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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祀     北朝汉月txt下载     北朝汉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三章:无心插柳(二)

    元宝炬兄妹五个,自幼便父母双亡,彼此相依为命。 免费电子书下载无论是幽居宗正寺内,还是养于叔父清河王元怿家,都是住在一起。后来长兄元宝月得封临珧王,于城西寿丘里置下这所宅子,也把弟弟妹妹全部接到身边同住。只可惜家门多难,他本人和次弟元宝晖相继病死,幼弟元宝掌也死于河yīn之变,如今只剩下了元宝炬和元明月两人。

    对于这惟一在世的至亲,元宝炬极为珍视和关爱,难得周惠送来酴釄酒,他没有给自己留下,却在上供和宴客之余,给这妹妹留了一瓮。当然,这其中除了关爱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缘故:明天是元明月的二十一岁生辰。

    接到侍女小冯和申屠迦娜送来的酒,元明月自然明白兄长的好意。可是在她而言,却并不感到如何开心,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就放在偏厅好了……恩,迦娜,你先倒上一卣,送去给你的阿叔,说是我的意思。前一段时候,实在是偏劳了他。”(卣:汉晋盛酒器具,口小腹大,有盖和提梁)

    “是。”申屠迦娜高兴的答应道。

    她的阿叔申屠纥罗,十分喜欢这酴釄酒,这一点她知道得很清楚。前时明月娘子从李宅迁来,家主赐了这么一卣酒给他,他喝过后连声称赞,还难得的放下矜持,向一同获赐的周怀洮讨了一樽。

    如今得到明月娘子的这份厚赐,他一定会非常喜欢吧!

    然而。在替兄长高兴之余,申屠迦娜也感到十分奇怪。按说明天是明月娘子的生辰,又接到家主送来的美酒,她应该十分开心才对,为什么脸上反而显露着一些儿哀戚?

    “呵呵!你自然是不知道了,”侍女小冯指挥申屠迦娜放好酒瓮,语气中透露着老资格的优越。“不过呢,看在你前一阵那么尽心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明月娘子的生辰。也就是老主母的忌rì啊!”

    “是明月娘子的阿娘吗!”申屠迦娜瞪大了眼睛。

    “你该叫老主母。”小冯纠正她道。

    “恩,”申屠迦娜顺从的点头,“也就是说。老主母是因为生明月娘子才去世咯?难怪明月娘子会伤心。”

    “才不是这样,”小冯向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要不是怀着明月娘子,老主母早就死了,是明月娘子帮老主母延了几个月的命……等到明月娘子一生下来,朝廷就赐下白绫,将老主母缢杀在产房里面。”

    “啊!”申屠迦娜一声惊呼,差点打碎了手中的酒卣。

    “死丫头鬼叫什么!”小冯连忙捂住了申屠迦娜的嘴巴。“给我小声点!”

    “呜呜……”申屠迦娜左右挣扎两下,见逃脱不了小冯的魔掌,只好连连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冯这才放下手掌,很严重的告诫她道:“这些隐秘的事情。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哦!让明月娘子知道了,看不撕了你的嘴才怪!”

    申屠迦娜眨了眨眼,心想明明是你在乱说,为什么要撕我的嘴呢?不过,小冯是老资格,她可不敢反驳。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回话:“恩,我明白的……话说明月娘子好可怜,都没见过自己的阿娘一面。”

    “谁说不是啊,”小冯叹了口气,“所以每到自己生辰的那几天,明月娘子都很伤感,有时候还会取玉笛上到阁楼,吹一首很悲伤的歌……你听,明月娘子又在吹笛了。”

    申屠迦娜侧过耳朵,果然听到了一阵幽咽的笛声。

    ……,……

    元宝炬把酒上供在在亡母的灵位前,和乙弗氏一同去寻妹妹元明月,邀她下午去城西冲觉寺和城东平等寺进香。才接近元明月居处的院落,即听到了元明月在吹着玉笛,所吹的曲子,依然是往常所吹的《咸阳王歌》。

    这首乐府杂曲,是咸阳王元禧谋逆被诛之后,他府中的姬妾所作,其词云:“可怜咸阳奈何作事误,金床玉几不能夜踏霜与露。洛水湛湛弥岸长,行人那得渡。”这首歌的名气颇大,甚至流传到了南朝,在南朝避难的魏臣们,虽然颇得梁帝厚待,但每听到演奏这首歌,总会自伤际遇,涕泣下泪。

    元明月之所以吹这首曲子,自然是有感于怀。但感怀的不是咸阳王,而是自己的父亲京兆王元愉。咸阳王和京兆王,两人的出身和遭遇极为相似,都是天子最年长的弟弟,都是因外戚高肇的迫害而谋反,甚至连封地、封号都差不多,都是在长安附近一带。后来宣武帝驾崩,高肇伏诛,朝廷下诏为两王平反,也是发在同一封诏书之中。

    除了感怀父亲,或许也有对母亲的感怀。元明月的母亲杨氏,乃是歌姬出身,不仅容貌极佳,体态妖娆,而且能歌善舞,擅长各种乐器,因而被其父京兆王元愉看中,数年间极近宠爱,一起生下了四子一女。虽然她被正妃于氏所忌,被于氏的姐姐于皇后毁了容貌,元愉也没有改变心意,后来在邺城称帝时,便把她立为自己的正宫。

    作为两人间唯一的女儿,元明月不仅继承了其母的容貌和身段,而且也继承了母亲的音乐天赋。在父亲平反那阵,朝廷发回抄没的京兆王府家产时,她偶尔看到这一支玉笛,听长兄元宝月说是母亲的遗物,立刻就喜欢上了它,而且很快就学会了吹奏。

    元宝炬理解妹妹的心情,不想贸然打扰,和乙弗氏驻足站在院外的树下,一直听她吹完了曲子才走进院中。等到他们走近元明月的阁楼,元明月已经看见了兄嫂,下楼把两人请进了楼下正厅。

    见妹妹眼圈微红,元宝炬刻意露出一脸稀烂的笑容,大声向她恭维道:“一阵子没见,妹子的笛曲吹得越发好了。可惜妹子才回来,我却已经身负公务,只有在这难得的休沐rì子,才能够听得一声两声。”

    “阿兄又来拿我取笑,”元明月勉强展开笑靥,“你和阿嫂一起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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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章:无心插柳(三)

    “也没有什么。最快更新 就是下午我和你阿嫂去冲觉寺、平等寺进香,看妹子要不要同去,”元宝炬笑道,把话说得十分体贴,“这两三个月,可真是难为你了。如今回家来,也不必一直闷在屋内,不妨四处走走,消散消散心情。”

    “阿兄说得是,”元明月轻轻点了点头,“这一阵事情繁杂,是有好些rì子没去拜祭两位王叔了。”

    “那就这样吧!下午动身前,我让小御来叫你。”乙弗氏笑了笑,脸上却微露踌躇神情,似乎有些yù言又止的模样。

    元明月和乙弗氏十分相熟,哪还看不出她的意思?于是主动向她问道:“阿嫂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请尽管直说。”

    “这个嘛,确实有件事情想问你。”乙弗氏点了点头,同时给丈夫使了个眼sè。元宝炬见状,笑着站起身来:“你们姑嫂俩慢慢叙话罢!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前院了。”

    “阿兄慢走。”元明月连忙起身,和乙弗氏一同把哥哥送出门外。再回到厅内时,乙弗氏却没有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而是坐到了元明月的身边。

    这是表示亲密的意思。很显然,乙弗氏要说的,是一些很私密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元明月脸上忍不住浮起了几丝晕红,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的娇媚。

    “明月妹子,你现在这模样,真的是漂亮极了!”乙弗氏侧身望着她。口中忍不住啧啧赞叹。“只可惜李家妹婿命薄,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无福消受这般美人儿。”

    “阿嫂尽乱说!”元明月娇嗔道。

    “我可没有乱说啊,”乙弗氏笑意盎然,“你的美貌,连南朝岛夷人都听到过,还特意赋诗道,朱门九重门九闺,愿逐明月入君怀。入君怀,结君佩。怨君恨君恃君爱……”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元明月佯怒转过身子,以衣袖捂住了耳朵。

    “好好,我不说就是。”乙弗氏笑着扯下元明月的衣袖,“其实啊,我这次过来,是你阿兄的意思。他说你既然离开李家,就要考虑重新婚配的事情,因此特地让我问你,心中是不是有什么人?如果有的话,家里可以替你准备。”

    听到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元明月不得不转过身来,半真半假的埋怨道:“我才回家。阿兄怎么就提这事了?难道这么大的宅子,就容不下我这主仆四人?”

    “你那阿兄,难道你还不清楚?他怎么可能容不下你呢?”乙弗氏连忙向元明月解释,“之所以关心这件事情,自然是有原因的。清河王叔家的季葱妹子,你阿兄说她小时候常和你一道,现在想必还记得她?”

    “自然是记得的,”元明月点了点头,“听说她丈夫去年也过世了。”

    “是啊!和李家妹婿一样,都是死在河yīn。”乙弗氏叹了口气,“她没有生下子嗣,同样是回了娘家,到上个月时,被阿兄伯信嫁给了现任吏部尚书、陇西李家的李神俊。李尚书虽然风韵秀举。博学多闻,却是不修闱薄。颇有浪荡之风,前年丧偶之后,立刻就和范阳卢元明争相求娶荥阳郑严祖之妹。郑家女子向来轻薄,而郑严祖之妹更是李尚书的远房外甥女,他败坏伦常不说,还各率家仆在李家门前大打出手,被整个京师传为笑谈,一世清名丧尽……而且,李尚书今年已经五十有三,季葱不过和你同岁,年龄足足差了三十多,嫁过去怎么能够琴瑟和鸣?伯信把她嫁过去,不过是贪着李尚书的权位罢了!”

    “这桩婚事,真真委屈了季葱。”元明月叹息着点了点头。

    “是啊!俗话说‘初嫁从父,再嫁从己’,伯信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乙弗氏也附和着叹息了一声,“所以你阿兄才让我过来,问你自己的意思。毕竟你现在年过二十,婚事经不起耽搁,你阿兄关心这件事,也是出于对你的爱护之心啊!”

    “是。我很感激阿兄……”元明月低头应道。

    “你能明白就好,”乙弗氏拉起了元明月的手,脸上也换上了笑意,“那么就和我说说,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呵呵!不用害羞,虽然我还比你小了几个月,却是你的阿嫂,你阿母又不在,这事你不和我说,还能和谁说去?当年你嫁入李家,还不是我和大嫂替你换上吉服,把你扶上婚舆?”

    “可是我……我哪有什么人啊!”元明月捂住了脸,闷闷的说道,“李郎过世后,我一直为他守孝,从来不见生人。这些事,阿兄还能不知道么?”

    “你阿兄自然心里有数,可总该问过你才好,”乙弗氏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听你阿兄安排?他虽然舍不得你,可女儿家嘛,总得有个归宿,不好独守空闺。咱姑嫂俩都是过来人,难道还不清楚?”

    听了乙弗氏的话,元明月好一会都没有做声,只有头上的金步摇微微颤动,显示着主人心里的紧张。乙弗氏却也不急,坐在她身旁含笑看着。

    半晌之后,元明月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一切……一切都凭阿兄安排。”

    ……,……

    乙弗氏得到准信,心中大感安慰。她继续坐了一会儿,随意谈了些闲话,便起身向元明月告辞。临走之前,她从袖中拿下了几份乐府诗笺,说是京师中最近几位青年俊彦的佳作,携来请元明月品评。可是结合两人之前的话题,元明月自然明白,这所谓的品评,其实就是为她择婿的第一步,她向来喜欢乐府诗词,这一点阿兄非常清楚。

    所以,那些诗作的主人,便是阿兄替她拟定的人选。一想到这,元明月脸上忍不住又渐渐发烫起来,拿起诗笺的手也缩了回去,仿佛一打开它们,便有一个个所谓的“青年俊彦”从纸上跳出,闯进这私密的闺楼把她上下打量,左右品评,甚至还肆意轻薄。

    “阿兄真是害人不浅!”她含着薄怒嗔道,想唤小冯或者申屠迦娜过来,把这些诗笺统统扫出门去。可是,仔细思索了阿嫂的话,她终究还是取过诗笺,有些慌乱的回到了楼上闺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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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章:无心插柳(四)

    回到闺房之后,元明月一待便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乙弗氏遣侍女小御前来请她,她才记起要出门进香的事,连忙换小冯和申屠迦娜替她整妆,然后带着她俩一同出了闺楼。

    来到前院,元宝炬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看见妹妹神思不属的样子,心中既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又生出无比的怜惜。这个妹妹,从出生就没见过父母,并且还幽禁在宗正寺中,背着叛王之女的名义,因此养成了极为敏感的xìng格。在小的时候,她不仅怕黑,还怕见生人,平常总是紧跟着几个兄长,恨不得一直牵着谁的衣襟;到了晚间,常常要握着哪个兄长的手,她才能安然入睡……

    依她的xìng格,看见那些诗笺,估计心情很难平静下来吧!

    想到这里,元宝炬笑着吩咐小冯,让她好生服侍元明月坐上马车,又扶着乙弗氏上了另一俩,然后驭马守护在两辆马车旁边。其余随行家仆和护卫,自有周怀洮等人安排,他为人机灵,又曾担任过幢主,这些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也因而颇得元宝炬看重。不过,他的姓并没有改,毕竟元氏乃国姓,不像其他家族那样,能够随便赐予家中仆从。

    一行人刚出了宅邸,前一会送酒的周怀章忽然再次过来,请周怀洮代为通报求见。元宝炬随意的应允了,直接把他叫到马前问道:“可是你主人有话要传达?”

    “是,”周怀章恭敬的点了点头。“我家二郎君说,明天下午有一件要案,他要和杨廷尉一同参议审理,因此无法赴宴,只好辜负公爷的好意了。”

    “哈哈!”元宝炬大笑起来。对于周怀章的话,他根本就不信:“你家主人最近很懒散,常常提前回家。寺里的公务也是能推就推,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如今却怎么突然勤政起来,连赴宴都没时间了?……你回去和你家主人说。就算真的有事,也必须给我推掉。我这河南尹难得休沐两天,难得设宴相邀。他怎么能够失约?”

    “禀公爷,我家主人是真的脱不开身,不是有心推脱!”周怀章连忙拜倒在马前,“朝廷有诏旨下来,晋升我家主人为从五品廷尉司直,参与明rì的案件审理!”

    “朝廷的诏旨?”元宝炬疑惑的看着周怀章,难道周惠是真的脱不开身?不过,朝廷下诏,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他一个家仆。绝对不敢胡乱捏造。

    也就是说,事情应该是真的了……元宝炬点了点头,神情复杂的挥手斥退周怀章。

    旁边马车上的乙弗氏,也听到了周怀章的这番言语。她把车旁的小窗打开,探出头来问元宝炬道:“夫君。那周家二郎君,明天是否无法赴宴了?”

    “是啊,”元宝炬叹道,“邀请的几人之中,他是我最欣赏的一个。虽然家门低了点,却是文武皆能。前程远大,而且为人厚道,擅长经营。妹子要是嫁给他,肯定不会受到委屈。”

    “夫君自然不会看错,”乙弗氏点了点头,“半年前在洛阳小市门口,夫君第一次和这位周家二郎君见面时,妾身也在一旁。别的且不说,他对妹妹和侄女的爱护态度,妾身现在还印象颇深……至于家门嘛,咱家是宗室,还用得着攀附什么名门世族?只要妹婿人才可观就行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元宝炬微微摇头,向后面的马车瞧了一眼,稍稍压低了声音,“咱们的邀请已经发出,不可能为他一人而改变约定。就算他人才再可观,错过就只能是错过了……总之,一切随缘。”

    随缘,是佛门最常用的说法,元宝炬事佛虔诚,理所当然的会有这么一说。乙弗氏和丈夫一样,也是虔诚的佛门信众,闻言也立刻表示赞同:“夫君说得是。”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然而,周怀章的通报,夫妇俩的这番言辞,元明月却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对于那周惠,她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记得他在降伏和诛杀费穆之事中出力颇多,算是为河yīn之变中遇难的人报了一半的仇,而其中也包括他的丈夫和四兄。为此,她那回随元宝炬去平等寺进香,半路遇见周惠时,还特地遣仆人向他致谢。可是如今听了这些话,她却忽然对那周惠感兴趣起来,满心希望周惠能够前来赴宴,好见一见到底是何等人物。

    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对得不到、或者错过了的东西格外关注,尤其是像元明月这般敏感的小妇人。

    怀着这样的执念,元明月的这次“相亲”自然没有什么结果。当那几位预定人选赴宴入席时,她在帷幕后瞧着众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不知那周惠该是什么模样呢?等到元宝炬以奏乐助兴的名义唤她上前,请众人各自作一首乐府诗歌,由她选择其中一首演奏,她看着众人尽皆惊艳于她的丽sè,纷纷在诗歌中极尽夸赞,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前rì所见的诗笺,想起周惠那首颇为洒脱的《长歌行》,并且顺手演奏了出来。

    这个结果,不仅让众人尽皆失望,也让元宝炬极为惊诧。众人失望倒还罢了,不过是因为所作诗词没被美人看中;可元宝炬却很清楚的知道,妹妹这番选择所蕴含的内容。

    按照他和元明月的约定,先让她隐在帷幕后面,品鉴席上众人的风度和言辞;之后奏乐助兴,请众人各自赋诗,则是鉴赏各人的文采。等到鉴赏完毕,她演奏谁的诗歌,就等于是选中了谁,然后元宝炬就留那人叙话,说明席间演奏者的真实身份,并且告诉对方,今rì乃是她的生辰。对方只要不笨的话,自然能够明白他透露自家妹妹生辰的目的,又见过了元明月的姿sè,听过她的乐曲,想来不会拒绝这样一位出身宗室、sè艺俱佳的美人,然后便可以禀明父母,择rì上门提亲。

    可是,在座众人的诗歌,元明月却没有选中任何一首,而是奏起了周惠的旧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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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章:无心插柳(五)

    廷尉寺内,以廷尉卿杨机为首,众人正在重审一件疑难案件。案件的当事人,是阳城郡前任郡尉、原河南府户军军主黄嵩,他出身河南府户,几月前元颢内逼时,曾担任府户军军主,并兼任阳城郡郡尉,率军驰援荥阳城。

    阳城郡位于司州南部,治所在嵩高山南麓的阳城县,故郡名阳城,距离洛阳约八十里。这一郡辖颍阳、阳城、康城三县,户数才三千出头,人口不到一万二,是理所当然的下郡,因此郡尉的品阶很低,也就是刚刚入流的第九品罢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第九品的郡丞,却连司州和尚书刑部曹都无法定案,以至于连廷尉卿杨机都亲自参与审理,显然是有着很深的内情。

    整件事情,要从元颢内逼的时候说起。当时尚书台为了抵御元颢,再次召集司州、洛州的河南府户军,并许诺给复三年租赋。阳城郡作为当年桓诞的驻跸之地,郡内府户众多,很快便组织起一支千余人的府户军驰援荥阳。然而,等到元颢入洛,为了筹集军备,却推翻了中枢之前的承诺,继续在司州收取租赋,只有河南府、荥阳郡两地得到豁免。这一下,阳城郡的府户军便不乐意了,他们同样出兵支援荥阳,同样死伤惨重,为什么还要承担租赋?更何况,这一郡的三县,原本是属于河南府辖下,直到孝昌三年前才**置郡,为什么不能跟河南府辖下的洛阳、偃师、巩县等地同等待遇?

    鉴于这些不满情绪,他们很快就背离了元颢,后来元颢在临颍县被县卒所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颍水上游的颍阳、阳城、康城三县府户军所牵制,麾下亲卫尽皆失散的原因。所以,元颢的首级一送到京师,元子攸就下令犒赏阳城郡府户军,并且给复阳城郡三年钱粮,以示褒扬之意。

    如果是在之前。这个命令很容易落实,无论是管辖阳城郡的司州,还是朝廷的尚书民部曹。都不难拿出这样一笔钱粮来发放犒赏,以及返还阳城郡今年缴纳的租赋。然而,如今情势却不一样,朝廷的府库都掌握在尔朱党羽手中。司州府库也被之前的元颢用得一干二净。因此,兼任司州牧的城阳王元徽,便和录尚书事上党王元天穆打起了擂台,谁也不愿承担这笔额外的花费。

    不仅如此,由于之前几番动荡。郡中也是府库空虚,太守为了节省钱粮,将整支府户军遣散回家,却没有发放所欠的军饷和补贴。结果众府户忍无可忍,聚众攻下郡城,赶跑了朝廷任命的阳城太守,并公推前府户军军主黄嵩执掌郡务。只可惜,如今时值初冬。郡内没有任何钱粮。黄嵩根本支持不下去,又不愿承担叛乱之名,因此不等朝廷派军征讨,便主动遣散军队,前来洛阳的司州府自首。

    与此同时,阳城太守也来到了洛阳。向尚书兵部曹告急。这样一来,尚书台和司州府两方面又起了争论。尚书台认为这是一起叛乱。即使首谋自首了,也应该派兵平叛镇压。以免威胁到京师;而司州府则认为,这只是一起民变而已,是尚书民部曹失职,不愿返还钱粮,才逼得遣散的府户愤而驱赶太守,如今最重要的,乃是安抚军中府户,镇之以静。

    事实上,两方争论的实质,乃是河南诸州的控制权。这一地带是天子最后的倚仗,也是魏朝统治的核心,尽管元天穆权势熏天,一时却也无法介入。然而这一突发事件,于他却是介入河南地带的大好时机,只要坐实郡中府户的叛乱之名,然后派忠于尔朱家的军队平叛进驻,就等于是在河南地带钉入一个楔子,从而打破这铁板一块的局面。

    阳城这一郡,虽然户口不多,地理位置却极其重要。其东不远处的伊阙,是从洛阳至荆州的要道,而这一郡则居于颍水的最上游,俯视整个豫州,并可沿着颍水直通豫州最jīng华的颍川、汝阳、陈郡等地,最后直达淮南寿阳八公山一带。当年前秦苻坚南征,先遣其弟苻融率军出颍口,然后与其会师于寿阳;二十多年前,中山王元英也是沿着这条通道南下,击败萧衍之弟临川王萧宏的五十万大军,然后向东攻克马头,进围钟离,结果被梁朝名将曹景宗、韦睿击败。

    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论是身为天子的元子攸,还是兼任司州牧的城阳王元徵,都能够看出元天穆的这一谋划。为此,元子攸一面拉拢刚刚平定蜀贼回到京师的樊子鹄,改封他为襄阳郡公,出任荆州大中正,以示褒宠之意,一面将这件疑难案件交给廷尉寺,令廷尉卿杨机妥善审理。为此,他还征求了新任尚书令临淮王元彧的意见,特地下诏晋升周惠为从五品廷尉司直,一同参与审理此案。

    也难怪天子会想到周惠,这件事情的确绕不开他。一则他身负断狱之能,如今在廷尉寺任官,有参议案件、执狱议人的职责;二来当初元颢重征司州租赋,却豁免了河南府、荥阳郡两地,乃是听从了杨昱的劝告,而首先倡议的也正是他。此外,从桓叔兴南投以来,河南府户军由于jīng锐尽失,仅仅只剩下一个空名,再没有人能够晋身朝堂之上,而周惠则是其中唯一的特例,如今也是所有河南府户中地位最高之人。

    可以想见,在一众河南府户中,肯定是广为传扬着周惠的事迹,其中既有为民请命、报恩弃官的义举,也有从战北中、伏波中渚的英姿。虽然后两件事触犯了元子攸,属于屈身事贼,但战绩却是实实在在的,放眼整个魏朝的军中,也没有第二名将领曾经驻守孤城,力抗五六十万大军,并且还趁夜袭破大军的前军营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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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章:无心插柳(六)

    这种种过往的资历,有些是周惠的有意经营,有些则是随意所为,属于无心插柳之举。例如他进言免除河南府、荥阳郡两地租赋,本来只是为了解除家中的困窘,同时给杨昱一个投靠元颢的名分和台阶,却没想到因此而获得了为民请命、造福乡梓的声名,也让他得到了临淮王元彧的看重,从而建议元子攸赐予他一领绯袍。

    至于案件本身,其实并不复杂,黄嵩表现得非常合作,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弄清了郡中的状况,再结合其后的背景,这整件事情的脉络,便完全呈现在审理此案的三人面前。

    “周司直,你是河南府户出身,和阳城郡府户一样,也应朝廷募令驻守过荥阳,算得上半个当事人。如今你奉诏问案,不知可有什么高见?”杨机令人将黄嵩押回牢内,沉吟着向周惠问道。

    “下官认为,这件事情乃尚书台诸公的失职,”周惠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昔者圣人有言,‘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千乘之国,尚且要恭敬其事,使民以信,何况我泱泱大魏?尚书台既然奉诏犒赏阳城府户军,又承诺过给复租赋三年,怎么能够借故推拖?诸公如此行事,既失职于天子,又失信于下民,将天子的权威和中枢的信用置于何地了?”

    “周司直此言差矣,”听周惠把过错全部算到尚书台头上,参议的尚书都官郎中何范极为不满,立刻反驳周惠道。“朝廷行事,自有其纲。当初收取的阳城郡租赋,都存放在司州仓曹,并未解往尚书台,也该由司州返还到郡。故此次变乱,咎在司州,与我尚书台无关。”

    两人都言之凿凿。却各执一词,让杨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依然还是延续着之前的争端,只不过把地点换到廷尉寺。由廷尉寺和尚书都官曹代理而已。从他的立场上,自然是站在忠于天子的司州牧元徽一方,支持周惠的推论。并且从轻议决黄嵩的罪责。然而,尚书都官郎中是尔朱一党的人,背后站着录尚书事元天穆和都官尚书樊子鹄,想让他低头认输,接受周惠提出的说法,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频频引经据典,和何范互相争论变乱的责任归属,仿佛是铁了心的要压倒对方。杨机作为主审,原想保持中立的姿态,在两人的主张之间求得一个平衡。既保证天子的心意,同时也让尚书台无话可说。可周惠这样坚持,这样毫不妥协,却让他根本无法达成一丁点的共识。

    近半个时辰过去,争论依然在进行着。杨机实在看不下去了。借着何范出外更衣的机会,他严肃的向周惠交待道:“允宣,我知你向来排斥尔朱党羽,如今新得明诏,更有竭诚尽忠、以报天子厚遇之心。然而,此案背后牵涉颇多。不可能尽如人意,像你这样坚持己见,已经是近于意气之争,除了耽误时间以外,于事情并无半点好处。”

    “杨公的意思我知道,”周惠笑着点了点头,“如今不是追究责任之时。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化解,不给上党王介入河南地带的机会。”

    “不错,此言一语中的,说得再透彻不过,”杨机面带赞许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堆起了满脸的疑惑,“既然允宣明白,为何还这样争锋相对,在责任的归属问题上浪费时间呢?”

    “杨公,这不是浪费时间。我这样做,自然是有用意的,”周惠解释道,“言辞交锋,也和战阵一样,可以运用策略来击败对方。例如这场争论,我们是要把整起事件化解,这是我们的战略目标。而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是一种战术,目的在于牵制对方的注意力,同时也消磨对方的耐心。等到对方心浮气躁的时候,我们突然退后一步,并且抛出关键的问题,对方肯定会在先前的问题上穷追猛打,从而忽略和放弃真正的关键。”

    “原来如此,”杨机欣慰的点了点头,“允宣不愧是郡学生员出身,也不愧是以军功起家的将才,居然能如此活用兵法……我看这个办法好,就按照允宣的意思来吧!”

    两人刚达成默契,尚书都官郎中何范更衣回来,板着脸回到了正堂右下首的座位。杨机向周惠使了个眼sè,撤回前倾的身子,正容在书案后面坐定。

    于是,周惠按照预定的计划,继续和何范纠缠,甚至还以官衔来压他,并且隐晦的嘲笑他的服sè(廷尉司直从五品,绯袍最低阶;尚书诸曹郎中第六品,绿袍最高阶)。而杨机则继续保持沉默,仿佛将事情全部交给了周惠,又仿佛是在静等两人争出个是非曲直一般。

    这样又继续了小半个时辰,何范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一拂绿sè官服的袍袖,从右首书案后离座而起,愤怒的瞪着周惠道:“这是廷尉寺正堂,我不和你这廷尉司直争论;若有胆量,可到尚书台朝堂来,在上党王殿下面前和我争论,到时候我才服你!”

    “何郎中,你这是什么话?身为尚书郎中,居于朝廷中枢,怎么能说出这种意气话来?”杨机终于开了金口,却是斥责何范有失风范。

    “是啊!”周惠幸灾乐祸,在旁边火上加油道,“何范,何范,风范究竟何在?”

    “你……”何范抬起右手,戟指着周惠,气得满面都是怒容。

    “周司直,你更是不成体统!”杨机一拍书案,“东拉西扯不说,还拿官阶压人,拿名字讥人,这岂是商议案情的态度?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周惠顿时愕然,稍稍愣了片刻,才躬身向杨机告罪,同时向何范致歉道:“廷尉教训得是,下官失态了……何郎中也请宽坐,刚才我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哼……罢了!”何范气呼呼的应道,勉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咱们继续问案,”杨机咳嗽了两声,“此案涉及到司州和尚书台,你两人又各执一端,争锋相对。我本想居中保持缄默,让你两人论清是非曲直,可是你俩却弄成了意气之争,只好就由我来作出裁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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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燕雀巢堂(一)

    “咱们重审这起案件,主要是为了裁定两个问题。第一个,引起阳城变乱的原因,显然是由于朝廷失信于阳城郡府户,没有返还征收的粮食布帛,也没有发放应给的犒赏,因此其责任要么在司州,要么就在尚书台,二者必居其一……这个问题,正是刚才你二人所争论的关键,我听了这一阵,几经完全明白了你俩的意思,现在也差不多有了中肯的结论。”

    “杨公愿意裁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周惠呵呵一笑,脸上故意露出得意的神情,“如此就请杨公将结论说出,我等绝无异议。”

    “我认为,这件事的责任应该在司州,毕竟阳城郡处于司州的管辖之下,收上来的租赋也是由州中仓曹保管,然后才解往尚书台。因此,尚书台并未直接管辖阳城郡,自然也就不用对这起变乱负责。”杨机严肃的说道。

    “什么?”周惠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向上首的杨机确认道,“杨公是说,引起变乱的责任在司州?”

    “正是,”杨机点了点头,向洛阳宫的方向遥遥一揖,“此案一了,我将如实上奏陛下,并请陛下严旨申饬司州府,责令其承担所有的善后事宜。”

    “杨公此言,果然中允!”尚书都官郎中何范大喜过望,连忙出言表示赞同。

    他原本以为,杨机曾担任过河南尹,又是廷尉寺的主官。肯定和廷尉司直周惠立场一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尚书台。因此他才会坚持己见,寸步不让,以免让自己代表着的尚书台吃亏,影响他自己的名声和仕途。

    如今杨机出言替尚书台开脱,他也算是不辱使命,维护了尚书台的立场。想到这里。何范蓦然轻松了下来,一股成就感油然自心底而生。为了这个结果,他花费了多少口舌?特别是那个廷尉司直周惠。一直和他过不去,还指名道姓的讥讽,简直是可恶之极!幸好杨机秉公执断。没有袒护自己的下属,否则自己还真有可能输掉这场交锋!

    他转出书案,走到正堂当中,诚心诚意的向对面的杨机拜倒:“杨公慧眼如炬,明断如神,下官实在佩服之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郎中不必多礼,”杨机也起身上前,亲手将何范搀回座位。“何郎中,如今时候不早,咱们就此结案如何?”

    “一切听凭杨公做主。”何范感激的拱手应道。

    “如此甚好!”杨机唤书吏取来笔墨,很快拟好了三份判书。署上名字之后,他令书吏把判书传给何范。何范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大致便是杨机刚才所说的,此事的责任主要在于司州府,因此请天子严旨申饬,责令全力善后云云。既然这样,何范自然毫无疑义,很干脆的在三份判书后面一一副署。然后又令书吏把判书还给杨机。

    这是他故意所为。按照惯例,副署次序是按照各人的官阶,周惠的官阶在他之上,因此他即使不先把判书转给周惠副署,也应该在副署后把判书转给周惠,可他却直接把判书还了回去,显然是依然对周惠怀着不小的怨忿。

    当然,周惠的副署还是少不了的,杨机很快把判书转给了他。等他也完成了副署,这起案件便宣告了结。杨机吹了吹判书上的笔迹,自己择了一份放好,准备明rì和奏疏一同呈上;又取过一份交由何范,让他带回尚书都官曹;至于最后一份,则是递给书吏,让他转交廷尉丞杨纾存档备查。

    令人把何范送出廷尉寺,正堂上只剩下了杨机和周惠两人。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下官真没想到,这何范如此好说话!也亏得杨公手段了得,让他入彀中而不自知,”周惠向杨机躬身一揖,学着何范的言辞和语气恭维道,“杨公慧眼如炬,明断如神,下官实在佩服之至!”

    “我说允宣,你不要太促狭了!”杨机笑着摆了摆手,“再怎么说,能够如此顺利,也是亏了他的配合啊……明天你与我一同进宫,把判案的经过和结果奏明天子,再将黄嵩转往司州监牢。”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都算完全平息了。”周惠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事情。既然责任在司州,并且由司州全权负责,那自然就是地方上的一起民变,尚书台没有任何理由介入。至于所谓的“严旨申饬”,那不过是表面工夫而已,以司州牧元徽的圣眷之重,申饬再多又有什么要紧的?

    ……,……

    出廷尉寺的时候,天sè已经暗了下来,但这毫不影响周惠的好心情。

    依他的想法,既然天子颁下明诏晋升他,并让他参与廷尉寺要务,说明天子已经原谅了他,并且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看重。既然如此,他那件得自北海王元颢的绯袍,现在就算是完完全全的漂白啦!从今往后,他周惠周允宣,便是堂堂正正的绯袍朝臣。

    骑马回到城南居所,前院的伊水酒肆已经歇业,周恕正在院中清点绢布。从绢布的数量上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虽然酒肆走上层路线,主要以售酒为主,平时一般不接待顾客,但名声打出去后,酴釄酒根本不愁销量。

    当初周恕接手酒肆时,曾经想改变做法,设大堂接待上门客人,然而周惠只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就让他打消了主意。因为酴釄酒实在太贵了,客人上门喝酒,点上一瓮半瓮,便是好几匹绢布,所以注定不会有多少人上门。而能够喝得起酴釄酒的,基本非富即贵,除开像杨元慎那样的异数,或者是李苗等成心白喝的家伙,绝大多数人都是遣家仆前来下单,不会亲自光临酒肆。连酒肆设置的四个雅间,基本上也很少启用,而且不是招待杨元慎带来的同伴,就是招待李苗、杨纾、夏侯敬等朋友。

    感觉到周惠在后面,周恕转过身,打量着他身上的绯袍,脸上露出了笑意:“允宣回来了?东雅间有位贵客,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是否要立刻去见见?”

    “好,等我先换下衣服,”周惠点了点头,“来人是李少卿,还是宗德?”

    “都不是,”周恕略显神秘的一笑,“去了你自然就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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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燕雀巢堂(二)

    “哦?阿兄这么说,我倒是迫不及待,要看看是何许人物了。最快更新 ”周惠点了点头,干脆就穿着绯袍往前院走去。

    走到东雅间门口,周惠掀开竹帘,结果还真吃了一惊。雅间里面,居然是曾经在周家避难的宇文灵吉和宇文博!除了他们主从俩,另外还有一位英武大汉,正和宇文博喝得不亦乐乎,宇文灵吉却是百无聊赖,撅着嘴在一旁闷闷的瞧着两人。

    救命恩人当面,周惠连忙趋步上前,向两人深深一揖:“原来是灵吉小娘子和拔力兄!”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宇文灵吉笑逐颜开,小大人一般的吐了口气,“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他们又只顾着喝酒,一直都不理人,真是闷坏了我哩!”

    “你们等了我很久?”周惠心有所悟,笑着向宇文博问道,“这么说,是有事情要找我咯?”

    “恩……这个嘛,其实也没等一会儿,”宇文博搔了搔脑袋,“上次蒙你搭救,又在你家避了那么长时间,心中实在感激。那个……前一阵的时候,我听说你在这开了酒坊,因此就带了我家小娘子过来,特意向你表示感谢。”

    “这是应该的,”周惠笑着谦辞道,“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几位曾救过我,我自当尽心报之,拔力兄勿须放在心上。”

    “不对!”宇文灵吉眨了眨眼,奇怪的望着宇文博,“拔力叔叔。你干嘛说谎啊?之前你让我一同过来,我问你为什么,你明明说是要借故上门,让他家把藏着的酒拿出来……”

    “原来如此!”周惠看着宇文博那尴尬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宇文博毕竟是洒脱之人,尽管被宇文灵吉揭穿了谎话,一时间脸sè颇有些窘迫。却很快恢复了常态,很坦然的向周惠说道:“不错,我就是特意来买酒的……你家的酴釄酒很好。喝过之后,其他的酒都能淡出鸟来,可惜咱们这几天聚宴。遣人来买酴釄酒,都说暂时缺货,很扫大伙的兴致。然后就有人说,这恐怕是抬高身价的做法,因此托我借故上门,免得你们家藏私。”

    “我可没有藏私啊!”周惠笑道,“实不相瞒,家中窖藏的酒,近期已经差不多售完,只剩下留着待客的十余瓮。不过。拔力兄要喝,随时都可以过来,只要舍下还有酴釄酒,肯定会拿出来待客的。”

    “酒没了,可以再酿嘛!”宇文博不以为然的说道。“我问过你阿兄,他说是你不让多酿,怕遇到市面上的桑落酒,一时难以售出。其实这大可不必,和桑落酒比起来,你这酴釄酒更合口味。别家不好说,至少我能够保证,帮你解决一二十斗不成问题。”

    听了这一番话,周惠算是明白,为什么周恕如此大方,愿意拿酴釄酒招待宇文博了。原来他是想通过这位救命恩人,劝说自己扩大酴釄酒的酿造规模。很显然,最近看着酴釄酒将近售空,他又患得患失起来,舍不得放弃那些到手的订单。

    与此同时,周惠心中也非常惊讶。如果说宇文博没有跟随宇文泰,是因为放不下宇文灵吉,选择留在她的身边,这尚且可以理解;那么他声称要大批购进酴釄酒,却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一二十斗酴釄,那就是三百余匹绢布,宇文博哪来这么多家财?

    然而,坐在一旁的宇文灵吉,却是提醒了周惠。不错,宇文博确实没有那么多家财,可宇文灵吉的舅父贺拔胜却有。贺拔胜是武卫将军、真定县公,俸禄和爵禄极多,自然买得起一二十斗酴釄。而且除贺拔胜以外,还有好些六镇将领也留在洛阳,他们长于严寒的边地,xìng情豪爽,绝对会喜欢味道醇厚的酴釄酒,并且不吝重价。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连周惠也忍不住动心。这样的大宗生意找上门来,也许不该白白错过?虽然之前他出于避嫌,没有给贺拔胜送酒,以免和尔朱党羽扯上什么关系,但如果纯粹是商业上的来往,想必不会有什么妨碍。

    “好,”周惠点了点头,“既然拨力兄发话,我自然无有不遵。明rì我便和家兄商量,再多酿些酴釄酒。”

    “这就对了!”宇文博拍着大腿笑道,“不瞒你说,这洛阳城的确是很热闹,可惜不太合咱们的脾胃,让咱们感兴趣的东西不多。可你家这酴釄酒,咱们却都很喜欢。这不,听说我和你们家有旧交,能够让你们拿出酴釄酒,立刻就有人和我一同过来了!”

    “你是说这位兄台吧?”周惠笑着望向另外一名军将,心中并未怎么在意。不过,看在宇文博的面子上,他还是热情的替对方斟满了酒樽,“既然是拨力兄的好友,我自该尽心招待,先请兄台满饮这一樽!”

    “周兄果然是热忱之人啊,”对方呵呵一笑,顿时显出极为出众的风度来,连昏暗的灯光都似乎亮了些,“我是武川镇的独孤如愿,曾听说过周兄驻守北中、力抗大军之英名,算是闻名久矣。不过,我最佩服的,却是周兄弃官报恩的信义。此次随拨力前来,一是为了酴釄酒,二来也见见周兄!”

    ……,……

    和寇洛、赵贵、宇文泰等武川诸将不同,独孤如愿并未随贺拔岳一同前往函谷关,毕竟他已经官居安南将军,晋封爰德县侯,颇受尔朱氏的重用,地位比贺拔岳差不了多少,不需要跟随他获取建功的机会。而且,从他这安南将军的官职来看,估计是要前往南线,协助尔朱氏控制荆州。

    历史上他担任新野镇镇将,带新野太守,是在建明年间,似乎就是明年的事情,而任命则出自尔朱世隆所立的长广王元晔。

    这又是一位名垂后世的人物。不过,周惠出仕以来,所见的名人着实不少,虽然乍听他自报姓名时,心中免不了有一番惊讶,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颇有风度的与他互相酬答。酬答过后,又令人重新摆上酒宴,殷勤招待两人,于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只有宇文灵吉颇为不耐,在一旁频频打着呵欠,却是被酒意正酣的三人完全忽略,连宇文博都顾不上管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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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燕雀巢堂(三)

    次rì同廷尉卿杨机一同进宫,入含章殿陛见元子攸。元子攸看过杨机呈上的奏疏和判书,得知事情已经化解消弭,自然是非常高兴,很殷切的勉励两人道:“如今四方多难,皇纲失统,此乃国之不幸,亦是朕之失德。然而有卿等忠臣、能臣为辅弼,足见上天并未厌弃我大魏。还望卿等再接再厉,继续效力国家,若能重整山河,再正朝纲,朕又何吝公侯之封?”

    得天子亲口勉励,杨机和周惠即刻拜倒,叩谢天子的嘉言:“臣等得陛下赏识,受国家厚恩,敢不尽心竭力!”

    “这是朕之书阁,并非朝堂,两位卿家可平身奏事,不必为朝礼所拘。”元子攸笑着从御床上站起来,虚扶着两人道。然后,他又详细的询问了问案经过,得知是周惠的策略建功,立刻大加赞赏:“周卿之名,朕已数次听说,今rì得卿之力,朕心甚慰……朕曾听杨元晷言及,当rì周卿屈事庶人元颢,乃是因家中堂伯没于尔朱世隆乱军、自己又为南军所执?朕得知此番内情,再观周卿之事,觉得其情颇有可原,故而并未追究。如今周卿重列朝堂,为朕效力,朕自然一体相待,不异余人。”

    周惠没有想到,元子攸贵为天子,居然会知道平伯这样一个寒门下仆的事情,并且以此为他开脱。尽管他很清楚,这是元子攸拉拢人心的举动,和他前rì任命樊子鹄为荆州大中正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在刹那之间。他依然觉得非常感动和荣幸。

    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天子,刚愎自用、威福自专的比比皆是,但如元子攸这么宽厚、这么体贴臣下的却是不多。尤其是这南北朝时代,各种奇葩暴君层出不穷,这就更显出了元子攸的可贵。

    当rì他脱离河南府户军,若非是清楚元子攸的xìng格。知道不会受到太严重的追究,他岂敢贸然去巩县县城投靠陈庆之,贸然为元颢效力?

    想到这一点。周惠躬身长揖,颇为诚心的拜谢道:“陛下宽厚,古今难得一见。微臣抚今追昔,其愧实深。”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此事既已揭过,那么看将来即可,”元子攸含笑点了点头,对周惠的态度非常满意,“周卿既能心念桑梓,能报南人知遇之恩,自然也能够心系国家,竭诚为朝廷效力。朕对周卿的才能不无期许。也很放心周卿的德行。”

    “是。微臣定当牢记陛下金言,朝夕自励。”周惠再次躬身拜谢。

    “如此甚好。”元子攸点了点头,传当值的直阁将军元整入见,令他把两人送出端门。

    元整曾为杨机的属官,也曾得周惠的举荐。是以元子攸有此吩咐。元整虽为天子身边有数的近臣,品阶还在周惠之上,却并不以身份自矜,很热忱的把两人送到端门之外。临别之时,他还特意拉住周惠,为陆抗的事情致歉道:“允宣兄。之前我错信了陆康那厮,致使你两位家仆蒙冤,被迫离开军中,实在是对你不住。等他从监牢出来,我大概也不干这差事了,到时一定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他,帮允宣兄出这口恶气。”

    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他,帮允宣兄出这口恶气。”

    “何必如此?咱俩现在都是绯袍朝臣,没必要跟他这破落子弟一般见识,”周惠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子肃,你现在是直阁将军,有数的天子近臣,怎么还颇有牢sāo,说出不干这差事的话来?”

    “哎,别提了!成rì闷在宫中,做些守门护殿的事,实在无味得很,还不如当初在城门寺呢!至少还有一支缇骑可带!”元整苦着脸摇了摇头,“更何况,陛下之所以看重我,是由于之前阻止尔朱兆肆虐京师的功劳。然而,那却是允宣兄你的主意,我不过是奉命而行。陛下得知这番内情后,对我虽然还是很信任,依前言提拔我为直阁,却不如以前那般看重……我已经请求过陛下,请他放我外出带兵,大概很快就能解脱了吧!”

    “呵呵!这你就想错了,”周惠笑道,“我敢和你打赌,陛下肯定不会放人。”

    元整顿时愕然:“这却是什么缘故?”

    “很简单啊!如今陛下身边,尽是尔朱家的耳目和爪牙,能你这么个信任的宗室直阁,实在难能可贵,怎么会轻易放你外出?”想到元子攸处境之难,周惠忍不住颇为感慨,“你应该知道,宫中的左右卫、诸武卫、直阁、直寝、直斋等要职,例由宗室和勋臣子弟担当,首重对天子的忠诚,能力倒是其次……如今皇纲失统,太阿倒持,台军和宿卫军尽由元天穆掌握,才由边镇将领入内当值。这样的情势之下,陛下把你安排在宫中,肯定花费了好些周折。为子肃计,应该恪尽职守才好,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

    当rì下午,元子攸遣内侍至侍中、大司马、太尉公、司州牧城阳王元徽宅,以州内民乱,下诏申饬其失职之罪,责令他妥为善后,并且罚俸半年,充作善后之资,以示惩罚。

    这自然是杨机和周惠的建议,元子攸认为可行,故而全盘照办。反正,他对元徽如此信任和看重,元徽也一直表现得非常忠诚,可谓是君臣相得,不用担心他因这区区罪诏而介怀。

    至于罚俸半年,是为了补充州内钱粮的不足。元子攸觉得,以他城阳国两万户的封邑,大概不会把那区区数百匹绢布放在心上。当初在宣武帝时,他城阳国仅有一两千户封邑,就曾经主动缴纳国封绢二千匹、粟一万石,以充军国之用,此事曾经在朝中传为美谈,并且频频被宣武帝用来诫励宗室。

    然而,接到这封罪诏,城阳王元徽却非常的不淡定。按照朝廷惯例,罪诏除了颁给当事人,还要写入邸报,录入起居注,从而宣教百官,垂诫后世……这是多么损伤颜面的事情!

    还有那罚俸半年的处罚,也让他非常肉痛。虽然他封邑不少,诸王中仅次于太原王尔朱荣和上党王元天穆,但谁会嫌自己的收入太多呢?不错,当初他的确曾经上疏捐出国封,但那是在宣武朝,朝廷的府库非常充足,因此他知道宣武帝不会接受,以免损伤朝廷的体面,而他就可以凭着那番姿态,换取到宣武帝的圣眷和自己的名声。可如今国用大匮,这几百匹绢布罚没了,难道还指望天子会补偿给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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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燕雀巢堂(四)

    元徽并不怪天子。欢迎来到阅读 他知道天子xìng情仁厚,待臣下极为宽容,平时一向以恩义结之,不会轻易给予责罚。如今他颁下这封罪诏,很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而且还是他非常看重的人。毕竟这位天子除了仁厚之外,耳根也是极软,很容易被信任或看重的臣子左右。

    他看了看前来传诏的内侍,感觉非常面熟,显然是经常在元子攸身边侍奉的人,地位比待诏内侍王道习差不了多少。遣这样亲信的内侍传诏,这是元子攸对他的看重,而元徽心中则冒出一个想法,也许他知道给天子出主意的是谁?

    “辛苦这位待诏了,”元徽恭敬的接过诏书,向内侍拱手为礼,“请待诏回宫回禀陛下,臣对陛下的责罚毫无异议,明rì朝会之后,将专程进宫,当面向陛下谢罪。”

    “殿下的话,奴婢一定如实回禀。”内侍连忙回礼道。对于这位深得圣眷的宗室重臣、三朝元老,他丝毫不敢怠慢:“奴婢前来时,陛下还令奴婢带话给殿下,说颁下这份诏书,只是为了安抚尚书台而已。陛下圣意之中,其实对殿下并无任何介怀,请殿下尽管宽心。”

    “陛下如此仁厚,着实让臣铭感五内啊!”元徽双目微红,向着洛阳宫的方向遥遥拜谢。随后,他转过身来,顺势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陛下这两rì心情如何?饮食都还好吧?我知道陛下向来勤于政务,肯定又见过不少大臣。你们在陛下身边当值,应该多照顾陛下,有时候也不妨劝劝,别让陛下累着才是。”

    “殿下教训得是,”内侍低下了头,“好教殿下放心,陛下这两rì心情不错。今天中午陈留王妃进宫,陛下还特意和皇后一起设宴招待,喝了两樽珍藏的鹤觞酒。至于政务。只在早上接见过廷尉寺的杨廷尉和周司直,应该算不上什么劳累。”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元徽连连点头。表情很是欣慰。

    等到内侍离开,元徽立刻变了脸sè。他看了看手中的诏旨,心中连连冷笑。廷尉卿天水杨机,廷尉司直义兴周惠,两个毫无背景的下等士族而已,居然也敢向天子进言,下罪诏给我这大司马、太尉公兼司州牧?给我这宗室重臣、三朝元老?如此恶气,教本王怎么忍得下去?本王非得重重报复一番,方能显出本王的手段和威严!

    ……,……

    与此同时。在伊水酒肆的雅间之中,周惠正招待着太府少卿李苗。

    前rì周惠接到明诏,升迁为从五品廷尉司直,李苗从邸报上看到消息,昨rì午后就曾经专程来访。可惜周惠当时正在廷尉寺中,与何范周旋到很晚才回。李苗扑了个空,是以今rì再次过来,一则向周惠致贺,二来也蹭蹭酒吃。

    周惠了解他的xìng格,自然是不吝接待。席间说起前rì的升迁和昨rì的审案。周惠略略有些酒意,又知道李苗为人诚恳,因此毫无隐瞒,将整件事情的首尾和盘托出。然而李苗听说后,神情立刻一变,很严重的告诫周惠道:“允宣,这么说的话,你是得罪城阳王了,rì后可务必要当心些!”

    “应该不至于吧?”周惠带着酒意笑道,“他的为人,我也知道一点。当年为广阳王元渊与他的妻子私通,在胡太后面前百般诋毁广阳王,甚至连他出征葛荣时依然不放过,致使广阳王惊恐不安,进退失据,十万台军一朝尽丧……可是,我只是让他收一份罪诏,捐半年俸禄,以便安抚尚书台,化解朝廷的危难而已。他好歹是天子最信重的大臣,封邑又高达两万户之多,难道连朝廷大局都不顾吗?连这点损失也受不起吗?”

    “罪诏都已经颁下了,大局他还是会顾的。损失的半年俸禄,对他也的确不算很多,可他肯定忍不下这口气,”李苗叹息了一声,“允宣可能不知道,当初他晋封司徒公那会,我曾经担任过司徒府司马,和他相处过大半年,对他算是非常了解。其人蜂目豺声,嫉妒惜财,表面上看来柔和恭谨,实际上极为猜忌,一点点的睚眦之忿,也必然会想着报复……允宣,你本来已经得到天子看重,自己也颇有干才,可谓是前程似锦,但如今得罪了这位殿下,恐怕会有很多磨折!”

    李苗的这番话,让周惠的酒意立时醒了大半。

    昨rì在廷尉寺议案,他劝杨机把这黑锅丢给元徽之前,想起这位司州牧、城阳王的为人,的确有过一些犹豫。然而,除了这样做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余的办法,好化解这一危局,同时让尚书台的元天穆无话可说。故而他只能如此行事,同时指望元徽看在天子的份上,能够顾全下大局,理解杨机和他的做法。

    可李苗以元徽故吏的身份提出告诫,他却不得不jǐng惕起来。要知道,身为故吏的人,即使离开了府主,也都会对府主保持极大程度的尊重甚至忠诚。例如当年的义兴周氏,一门jīng华皆被王敦诛杀,势力烟消云散,却仍有昔rì故吏冒死上书,替周氏诸人鸣冤平反。而如今李苗违反这一规则,要么是他有失忠诚,有么是元徽实在太过不堪。

    毫无疑问,在李苗和元徽之间,他应该要相信前者。在这个时代的史书上,很明确的记载着两人的事迹。同样是国难当头,李苗面对尔朱世隆的进逼,虽然不为元子攸所重,担任着太府少卿的闲职,却主动冒死率孤军截断河桥,逼迫尔朱世隆退往河北,自己也不幸战没;而后来尔朱兆率军攻入,禁卫奔散,元徽却抢了宫中的马,丝毫不管天子的数次恳求,只顾着自己抢先逃命。

    可是,就这么一个“睚眦之忿,必思报复,xìng多嫉妒,不yù人居其前”之徒,毫无辅佐天子的气度和品格,如今却是天子的第一信臣,身居大司马、太尉公,司州牧之位。有这样的人在天子身边,即使朝臣中不乏忠诚能干之人,又如何能够得到天子的重用,进而对朝政和时局有所匡益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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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燕雀朝堂(五)

    城阳王元徽对周惠的报复,来得出人意料的快。次rì午间,便有敕使入廷尉寺传诏,录周惠议案之功,加授第五品员外散骑常侍,并以折冲将军出任阳城太守,负责安抚郡内府户事宜;其遗下的廷尉司直职务,由廷尉丞杨纾接任。

    听说是出任阳城太守,周惠心中了然,这定然是城阳王元徽的主意。要知道,经过上次的河南府户变乱,如今的阳城可谓是一团乱麻,不仅治安败坏,而且仓库空虚,那些府户虽然被黄嵩遣散,但肯定不会安分守己,并且还指望着郡中发放的军饷和抚恤过冬。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出任阳城太守,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免不了会饱受一顿煎熬。

    更何况,阳城郡乃是司州治下,归司州牧元徽管辖。如今他既然得罪了元徽,那么上任之后,毫无疑问会受到对方的诸多刁难。别的手段不说,他只需在安抚府户的事情上做点手脚,例如暂时扣住应发的钱粮布帛,便能让周惠焦头烂额。一旦他应付不来,让郡中再发生什么变乱,他的仕途便截然而止,甚至还面临着牢狱之灾、xìng命之忧。

    毫无疑问,这种事情元徽绝对干得出来。当初在孝明帝时,他连广阳王元渊都敢坑,连十万大军都敢断送,连平定葛荣这样的军国重事都敢儿戏,区区一个阳城太守算得了什么?

    廷尉卿杨机向来忠直,然而看见这份诏书。却也隐隐感觉到周惠的前途不妙,只能好言勉励他说:“允宣,这是陛下对你的看重,要借重你在河南府户中的地位和名望,好安抚郡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当初令你参审此案,陛下想必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因此才任命你为廷尉司直。以便奉诏前往地方检覆案情……”

    周惠微微苦笑。奉诏检覆案情,和出任当地太守,这能够一样么?前者只需短暂逗留。查明问题,不必担负善后责任;而后者却是要去解决问题,直面这惨淡的人生。这该是怎样的不幸者啊?

    杨机的勉励仍在继续:“……陛下格外任命你为折冲将军。又加员外散骑常侍,这都是对你的补偿,也是对你的看重。因此,允宣你勿须以离开中枢为意,只要处理完这件事情,陛下还是要调你回来的。”

    “陛下的好意,我自然知道。”周惠尽量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确一点都不怪元子攸。这位天子xìng格温和,耳根极软,是非常清楚的。后来这位天子诛杀尔朱荣,完全是被逼得太狠。而且还有元徽、李彧等贵戚重臣的大力推动。饶是如此,他依然还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尔朱荣临死之前,也根本就不信天子会有这个决断,每次进宫都大大咧咧,只带少数几个随从。

    不管是真的xìng情如此。还是单纯的为了拉拢人心,元子攸对待臣下之仁厚,那确实没得挑,整个南北朝也唯有之前的孝文帝元宏、如今的梁帝萧衍可以比拟。例如他给周惠加的这两个官职,其中就大有说头,可谓是莫大的恩德。外放官员出任将军。这按照魏晋以来形成的惯例,是刺史才有的待遇和规格(无将军职衔的刺史,称为单车刺史,比领兵刺史地位低很多),如今授予周惠,足以补偿他降格担任下郡太守的失意。

    至于散骑常侍、散骑侍郎之类的门下贵职,那更是极为难得,依例只授予贵戚信臣或归附南人。例如现太府少卿李苗,十五岁时嗣父兼叔父梁州刺史李畎被诛,他愤而投靠魏朝,便“以客例,除员外散骑侍郎”。数月前周惠以南军陈庆之录事参军身份,因功得授员外散骑,再转通直散骑,也同样是这个“客例”;而如今他以太守、将军身份再次得授,自然是属于前者,是元子攸格外赐下的恩宠。

    周惠不是元徽,没有他那么狭隘和厚黑。如今天子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还有话说?只能是顾全大局,明知处境艰难也要勉力上任,以免辜负天子的期望。

    然而,在感恩之余,周惠对于元子攸也有些失望。这位天子是好人,却不是位好的统治者,即使不被元徽蒙蔽,而是被群臣左右,至少也说明他缺少主见,不适合治理国家。若在承平年代,凭着他的这番仁厚,守成大概毫无问题;然而如今天下纷乱,权臣当国,以他的这种文弱xìng格,恐怕是无法应付得来。

    大局如此,他这小小的蝴蝶,恐怕还起不到什么作用。迄今为止,他先后辅佐陈庆之和元颢,对于前者更有着极大的影响,然而费尽了心力,却并没有改变他北征的结局。一番折腾下来,也只不过给自己某了个出身、给家族谋了个门楣而已。这一点,他之前就已经思考得十分透彻,如今何必又为了元子攸的恩义之举,不自量力的想些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想到前rì陛见时,元子攸那谆厚的态度,周惠心中却感慨不已。在接触之前,这位天子对于周惠,不过是一个历史人名,他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惨痛都不过是一段记录而已,周惠大可不放在心上。然而如今有了君臣之名,有了还算相得的接触,再联想到他历史上的悲惨结局,周惠却有些不忍视之了。可是,纵然他想替这位天子效力,想为他改变什么,却隔着悬殊的身份,隔着丰厚的资历,也隔着“睚眦之忿,必思报复,xìng多嫉妒,不yù人居其前”的第一信臣元徽,隔着元子攸本人的眼光和xìng格。

    回到城南的家中,周惠心中依然无法释怀;出任阳城太守后要面临的困境,又让他颇感心烦意乱。而正在这时,周怀洮却忽然过来了,说是奉主家娘子乙弗氏之命,前来请周惠赋诗一首,以补前rì未能赴宴的遗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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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燕雀朝堂(六)

    “这却是为何?宴会不是已经过了吗?”周惠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回二郎君,小人倒知道一些大概,”周怀洮虽然归于元家,对周惠却依然非常恭敬,自然是知无不言,“前rì宴上,明月娘子亲自奏乐助兴,在座的人都纷纷赋诗,可结果明月娘子谁的都没取,却唱了二郎君之前的《长歌行》,然后家主和家主娘子便感叹道,二郎君真不该缺席,并希望能够得到二郎君的佳作。”

    周惠摇了摇头,在心里哂笑了一声。这元子炜,经历了那么多,不该是贪享安逸的人啊!最近自己连接两次诏命,正是繁忙之时,他怎么一再以这些风月闲事相扰?难道他真以为,现在国中是一片安定祥和,天子和当朝诸臣可以高枕无忧,垂拱而治?

    不过,既然是他家的邀请,周惠却不好怠慢。他唤人取来文房四宝,磨了小半池浓墨,然后提笔一挥而就,写了一首格律工整、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的七言绝句:“府尹宴邀辞切切,佳人揭调歌依依;洛中秋sè诸君咏,河北烟尘谁与知?”

    “拿去送与你家主人吧!”周惠把诗文交给周怀洮说。

    很显然,他正在为赴任阳城的事头疼,并没有注意到,周怀洮先前说的是“奉主家娘子乙弗氏之命”。否则的话,他大概会稍稍思索一下,为什么会是身为内眷的乙弗氏相邀。

    周怀洮才离开,夏侯敬却又来了。他是伊水酒肆的熟人。如今心情又极为迫切,因此直接闯入后院周惠的房间,和他说起了早上在宫中值勤时的见闻:

    “允宣兄,你真可谓是风云人物啊!昨天刚觐见天子,让天子颁诏责罚司州牧、城阳王元徽,今天一散朝,他就直奔太极东堂。在天子面前给你下绊索了……我刚好领了第八品殿中将军职衔,在外间将他的话听了个大概。他先把你夸赞了一通,说你在河南府户中颇有威望。而且颇有治政之才,任职洛阳令期间,将京师庶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阳城府户动乱,只有你是最合适的善后人选。然后见天子有所意动,他又很恳切的提出,你如今虽然效忠于天子,但毕竟曾为元颢叛臣,不适合留在陛下身边,最好是遣出朝堂,出往地方理政。结果天子还真被他说动了,立刻表示说要斟酌斟酌……”

    “我知道,我知道。诏旨都发到手上了呢!”周惠随手拿起诏旨,颇为不恭敬的丢给了夏侯敬过目。

    夏侯敬举手接过,粗略过目了一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来天子依然对允宣兄颇为看重,虽然遣往地方任职。却加了将军职衔和门下兼官。或许等允宣兄厘清了阳城郡务,依然有机会调回中枢?”

    “厘清阳城郡务,此事谈何容易!”周惠叹道,“如今国库空虚,估计很难拨付足额的钱粮布帛,否则大可及时犒赏府户。给复郡民,何至于弄到郡中生乱?再说了,就算朝廷拨付了,也要经过司州,只要那位兼任司州牧的城阳王稍稍作梗,我就得焦头烂额……前任阳城太守,可是被赶出了郡城、如今正待罪阙下的!”

    “此事不可不虑,”夏侯敬皱起了眉头,“不瞒允宣兄,我听到你出外担任太守,除了惋惜之外,未尝没有一些庆幸的心思。我认为,如今中枢被河北之人控制,咱们河南人前途有限,还不如出外镇守地方为好,至少能够切实的做些实事,攒点功劳。因此当初我离开台军,和仲立辞别的时候,曾经劝他谋取一郡,免得在太府寺空耗着……可是,听允宣兄如此一说,这阳城太守,还真不是个好差使啊!”

    “主要是钱粮的问题。只要钱粮到手,把府户安抚住,其他就什么都好办。”周惠沉吟着点了点头,认真的在心里盘算着。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夏侯敬赞同道,甚至还更进一步,想起了安置府户的问题,“依我说,钱粮到手之后,允宣兄大可以将府户召集起来,jīng心选拔,建立一支以河南府户为主、为数四五百人的jīng锐郡兵。到时候再有战事,需要台军出征时,允宣兄不妨向朝廷上书,以折冲将军的身份率府户军随同征战,想必能获取相当的功劳,获取更高的官职。”

    说到这里,夏侯敬忍不住有些兴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周惠第五品折冲将军的职衔,在台军中足够担任一军别将,甚至是一部都督。而后他主动申请跟随周惠,再汇合王建的河南府的郡兵,召集田颖、谢邦一同从战,他们五人便能够再次相聚了!而且,届时他们将是堂堂正正的台军主力,周惠是独领一军数千人、直领千五百的领军都督,比当rì在荥阳时的境况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然而,周惠却似乎无动于衷,依然拿手指轻敲着书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样一幅模样,让夏侯敬颇为着急,连忙提醒他道:“允宣兄,你还在想什么?这次出外,虽然责任不轻,但也未尝不是一次机遇!否则的话,就只能留在京师之中,和城阳王元徽之流勾心斗角,争夺那些河北人手上漏掉的残羹冷炙!”

    “是时候下定决心了!”周惠忽然一拍桌案,猛的站了起来。可是,从他的语气听来,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夏侯敬,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更恰当些。

    夏侯敬并未计较这一点。他听周惠有所决断,立刻松了口气,在客位上坐下来问道:“允宣兄可是决心召集郡兵,以供他rì率部出战?”

    “不错,但不仅仅是如此,”周惠点了点头,“宗德,自从那rì你们来访,告知备受排挤、失意辞官的事时,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咱们河南府户军,当年也曾经有过一段辉煌,襄阳郡公桓叔兴为南荆州太守,以河南府户军为主力,领蛮夏兵力两万多人征战南境,多次击败南朝,扩地十六郡、计五十余县。南朝雍州刺史萧藻,乃粱帝亲侄,宗室中号为俊才,领粱帝赖以起家的雍州兵,却屡屡受挫于咱河南府户军,以至于损兵折将、丧城失地……虽然前些年桓叔兴投靠南朝,府户军jīng锐尽丧,但如今时隔十余年,河南府户的元气想必已经恢复,咱们为什么不能重建整支府户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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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阳城立足(一)

    夏侯敬没有想到,周惠居然有如此抱负。重建整支河南府户军,从而独当一面,纵横整个南境!这远远超出了夏侯敬的预期,也让他格外振奋,深感没有看错周惠。

    但在周惠而言,把前途寄托在南境三荆地方,却是不得已之举。

    所谓三荆,乃是指魏朝荆州、东荆州和南荆州。其中东荆州设置最早,理于沘阳,前身是用来驻兵防备蛮人、护卫豫州腹地的乐陵镇,地方极窄。荆州是孝文帝太和二十二年所置,当时魏朝已定都洛阳,国势大盛,孝文帝率军三十万南征,南朝齐明帝无法抵挡,拱手让出南阳、新野、南乡、北襄城及西汝南、北义阳五郡,可惜孝文帝当时病发,于是半途而废,次年再次南伐时更崩于军中,因此未能继续南下,攻克南齐的雍州和荆州。南荆州则是襄阳郡公桓叔兴所拓,由前镇东府长史郦道元检行而设,理于安昌,辖十六郡、五十一县,虽然地方不小,却是蛮人聚居的地方,计有蛮民万余户,属于羁縻地带,且由于刺史桓叔兴、李志先后南投,如今已是名存实亡。

    因此,这块地方虽然编制极大,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地方和人口,几年后贺拔胜统治此处时,虽然他军略超群,手下更有独孤如愿、杨忠等名将。却依然被高昂、侯景驱逐,被迫逃往南朝栖身。可以这么说,无论是从力量上来看,还是从历史走向上来看,经营这里都很难取得多大的前途。

    然而除了这里以外,周惠想要有所作为,又能够去什么地方呢?rì后的东魏。是由高欢所领的六镇镇民为主力所建,西魏则是以武川镇子弟结合关内豪族为统治核心。他一个河南司州人,无论在哪一边都没有什么人脉。很难获得出头的机会,还不如顺应这即将到来、无法挽回的乱局,重建本应消亡的河南府户军。争取在三荆地区开出一方天地,然后挟地自重、见机而行。

    至于如何从阳城郡迁到三荆地区,周惠也已经胸有成竹,其关键就在于河南府户军,在于阳城郡和荆州之间的广州。

    魏广州本为鲁阳镇,太和十八年迁都洛阳,改其地为荆州,四年后南征获五郡之地,于是将此州废弃,改于彼处立荆州。到了去年。尔朱荣在河yīn大肆屠杀洛阳朝士,前中尉李彪之子、南荆州李志愤而投降南朝,南朝名将曹景宗之弟、雍州宁蛮长史曹义宗趁机进攻魏荆州,率军包围了州治穰城,朝廷担心荆州陷落。司州人心更为动荡,因此将鲁阳一带划出,立为广州,遣平昌县侯郑先护率军为刺史,作为司州的第二屏障。

    这一州地形极险,号称“山川盘纡。原隰沃衍”。向南出三鸦关,拊宛、邓之背;北首伊阙,则当巩、洛之胸;西指嵩高,而陕、虢之势动;东顾汾、陉,而许、颍之要举。因此除作为广州州治之外,还在鲁阳设置了南中郎将府,与虎牢关的东中郎将府、函谷关的西中郎将府、北中城的北中郎将府共为洛阳四塞。

    数月之前,周惠跟随陈庆之时,曾驻守虎牢关,逼降大都督费穆的台军前锋两万余;然后又进驻北中城,抵挡尔朱荣的五六十万大军主力,从而挣得了善于守关的名声。一旦他再为元子攸立下功劳,并且重建了河南府户军,则不难升任南中郎将甚至广州刺史,然后依照河南府户军的先例,率军进入三荆地区,助南道大行台、荆州刺史李琰之抵御南朝。

    所以,这阳城郡三县之地,便是周惠的第一块跳板,是他建立第一支府户军,然后以之为天子所用、获取功劳和升迁的地方。

    面对夏侯敬的惊讶神情,周惠叹了口气:“我本想留在朝廷,留在天子的身边,得到天子的信任和支持后,自上而下的将河南府户军重建起来。然而,既然有人从中作梗,那我就只能改弦易张,从一郡之地开始,以点带面的展开重建了。”

    “允宣兄有这番志向,我十分佩服,”夏侯敬定了定神,“可是,重建府户军谈何容易?那需要大笔的钱粮。如今朝廷匮乏,连郡中的犒赏都难以凑手,怎么可能支持允宣兄呢?”

    “谁说用朝廷的钱粮了?我自己捐献家财、经营产业,然后再依据孝文皇帝的均田制,召集流民入郡中荒地屯田,难道还养不起郡中那三千余府户?”周惠洒然一笑,“城阳王能够钳制我的,无非就是钱粮而已。我如今自己充实郡库,他难道还能从郡中夺走不成?按照天子的诏令,郡中可是免除三年租赋的!”

    “允宣兄要捐献自己的私财?”夏侯敬更加惊愕。他知道,周惠自家的家底颇丰,这几个月更是靠酴釄酒赚了不少布帛,俨然为京师之中的新晋富室。可夏侯敬知道,这一切来得并不容易,无论是为了摸索工艺,还是为了推广名声,周家都付出了不菲的人力、心力和钱粮,他现在却要将这些收入都捐出去?

    “是啊!”周惠点了点头,“正所谓一叶知秋。朝廷政局如此,用人如此,恐怕无力收拾乱局。这样的情势之下,积聚再多的钱粮又有什么用?一旦发生纷乱,反倒会招来觊觎,自取祸乱……当rì南军攻下荥阳时,尔朱世隆沿途纵兵大掠,我家受损尤为惨重,人财两失,这不就是现成的范例么?”

    说完这句话,周惠忽然一愣,心中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rì后的北齐高祖神武帝,现任晋州刺史、铜鞮县伯高欢。

    当初高欢为怀朔镇函使,某一次送信来洛阳,恰好碰到征西将军张彝之子、尚书郎张仲瑀向朝廷上奏,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结果引得宿卫羽林军sāo动,聚众千余围攻尚书台,还焚烧张彝之宅邸,致使张彝父子重伤身亡。而朝廷和胡太后担心羽林军作乱,并没有怎么追究,还发布大赦以安宿卫军之心。于是他回到怀朔镇后,立刻倾尽他正妻娄昭君带来的嫁妆,结交镇内及北地的豪杰,并且对亲友说:“朝廷为政无道,恐怕迟早有祸事发生,这些财物留着有什么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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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阳城立足(二)

    这件事情,史书上记载得非常清楚,并且还断定高欢“自是乃有澄清天下之志”。对于这种说法,周惠心中颇觉不以为然。须知人的志向,往往是随自身地位而变化,或者逐步破灭,或者水涨船高,不可能脱节太多。即便是要“澄清天下”,也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否则的话,便是好高骛远,无法成事。

    最典型的是三国时的曹cāo,他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很明白的阐述了自己的志向历程,“始举孝廉……yù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yù为国家讨贼立功,**封侯作征西将军”;“后领兖州……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于是便有“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之言,并退还天子加封的三县共两万户封邑。直到后来彻底统一北方,建立偌大基业,他才有了改朝换代之心,却也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暗示身边的近臣道,“若天命在吾,吾当为周文王”,从而把事情交给嗣子曹丕,自己依然保持着汉臣的身份离开人世。

    那么,自己的志向又是什么呢?有如今的资历、人脉和名声,还有对历史脉络的把握,担任阳城太守不过是个开始,之后的南中郎将甚至一州刺史都不算困难。可是,这些不过是经营自身的名位罢了,自己若是汲汲于这些东西,扭曲了自己的心xìng和旨趣不说。与自己向来鄙薄的那些趋炎附势、争权夺利之人又有多大区别?

    作为一个后世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到底要为什么而努力?要追求什么,要做些什么,才算是不负此生?

    周惠想着这个问题,忍不住有些痴了。

    ……,……

    略带恍惚的把夏侯敬送出门外。周惠定了定神,将长兄周恕请到了后堂,说起了捐献家财之事。不出他的意料。周恕立刻表示反对,并且举出大量事实,力陈这段时间来的种种艰辛。希望周惠不要意气用事,让一家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然而周惠却早有定计,还专门准备了一番说辞,自然不会被周恕劝服。他很恳切的对周恕说道:“阿兄,我知道你的辛苦,家中赚到这些资财,也大半都是靠着你的经营之力,因此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些资财不会白捐,按照朝廷惯例。定然要赐下一个没有封邑的散爵,以示对咱家的褒扬。这个散爵,咱们俩都不领,留给伯父接受,让伯父的晚年增加几分光彩。身后也多几分荣耀,即等于是咱兄弟俩为他老人家尽一份孝心啊!”

    周惠提到尽孝,周恕立刻无话可说了。尽孝乃是大义,他如何能够出言反对?更何况,他身为人子,也非常清楚自个父亲的心思。他那位老父亲。向来以名门之后自居,时刻想着光耀门楣,若是知道能换来一个散爵,别说是捐出家中的这些资财,恐怕连他老人家的残命也可以舍掉……

    眼见周恕的态度有所松动,周惠趁热打铁,语重心长的劝道:“阿兄,钱财并不是积蓄和节省出来的,该花的还是要花。与其节流,不如开源……当初咱家遭到兵灾,铸钱作坊被毁,情形是何等的艰难?然而这酴釄酒一酿成,资财不就滚滚而来了么?”

    事实上,当时家中遭难后,若非周惠请杨昱向元颢进言,免除河南府和荥阳郡的租赋,接着他本人又出仕南军,送回来一季禄米,恐怕家中就要闹起饥荒来。如今周惠虽然不提他自己的贡献,周恕却是了然于心。想到这堂弟智略出众,向来事事为家中着想,而自家能有今rì之势,也多半是靠了这堂弟的经营,他尽管万分舍不得这两个多月来的心血,却也咬了咬牙说道:“一切听凭你安排就是!”

    “好!有阿兄这句话,我就放手施为了!”周惠喜道,“不知家中现有多少资财?”

    “大约有两千八百余匹绢布,其中有近两千匹已经换成新黍,计有一千七百余石。”周恕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居然这么多!”周惠有些惊讶。他向来不管账面上的事情,原本以为这两月工夫,最多能够积蓄千余石新粟,没想到酴釄酒这么好卖,这么好赚。不过,想想酴釄酒每斗近十匹的利润,他心中立刻释然了,很快在心中计算起来。一石新粟,也就是四钧,合一百二十斤。舂成粟米,以斛计量,一石大约可得米三斛,那家中这些新粟,也就相当于是五千余斛粟米,这么大一笔粮食捐献出去,已经能够换得一个散子爵,想必会让伯父非常高兴,并且支持他接下来的行动。

    周家自己有舂米作坊,但是规模不大,也就刚够处理自家那三百余亩田地的收成。如今时间紧迫,他只能把这些新粟运到城东租场,直接从官坊换出黍米来。至于其中的高额费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毫无疑问,这些粟米捐献出去,不过是在司州仓曹账簿上记录一笔,然后就会全部拨给阳城郡,冲抵一部分应由州府下拨的钱粮。这笔钱粮,足够让周惠把那数百号郡兵安抚住,暂时渡过这个年关。

    然而,如果司州牧、城阳王元徽扣住剩下的钱粮布帛,郡中依然难以支撑。毕竟郡中明年没有租赋可收,只靠郡中那些公廨田的收成,拖到明年新粟成熟的时候,也没办法补上缺额,即使算上他本人的十顷太守田也不够。更何况,他还想养一支jīng锐郡兵,应付明年即将到来的变乱呢!

    好在周惠已经想到了主意,那就是招纳流民屯田。

    根据周惠所知,阳城郡未设立时,境内原为颍阳、阳城两县,县中基本以府户为主,青壮常年随桓晖、桓叔兴兄弟俩征战南线,人口繁衍极慢,自落户以来的二三十年间,基本只维持在原有的水平。因此,这两县还有许多荒地,又地处颍水上游,足够开垦出不少良田来。

    三年之前的孝昌二年,朝廷在颍阳、阳城置郡,又分阳城新置康城县,本来就是为了就近安置河南府流民,只可惜国家连年多事,原太守也十分废材,因而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如今正好由周惠来大展拳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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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〇章:阳城立足(三)

    两rì之后,周惠将廷尉寺的公务交接完毕,又上了一封奏疏,向朝廷捐献五千斛粟米,冲作阳城善后之费。元子攸大为感动,再次召他入宫陛见,温言嘉奖了一番,并且许以巩县子的散爵。周惠立刻奏请天子,以尽孝为由,把爵位转授给家中的伯父,并且豪言道:“微臣年方弱冠,又蒙陛下拔擢,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当为陛下建功效劳以取封爵,何必领这输粟之功?”

    “卿有这等抱负,朕心甚慰!”元子攸频频点头,脸上笑意盎然,“这番话朕是记住了……朕听说,当rì庶人颢兵进京师,卿曾编练府户军赴援荥阳,立下过一些战功,可见颇有练兵之材。如今朝廷将有事于关中,忠臣良将,大有用武之处,卿在阳城安抚住那些府户后,可依旧编练为军,以备他rì建功之用。”

    “微臣恭领陛下圣谕!”周惠立刻应道。

    看来,天子并不希望由尔朱一党单独主导关中征伐,希望河南也能分润部分功劳。可据周惠所知,到了明年年初的时候,关中万俟丑奴叛党由于乏食,就会大肆侵扰关中大行台长孙稚控制的残余地区,让朝廷不得不派兵平叛。这匆忙之间,别说是元子攸,就连尔朱荣都有些措手不及,因此尔朱天光西进之初,兵力和军资都是极少,堂堂骠骑将军、广宗郡公,直辖兵力居然只有区区千人,而元子攸则只能发洛阳以西路次民马配给军中。并派亲信杨侃晓谕赤水蜀贼,让他们向朝廷投诚,输送军马。

    也就是说,周惠想要赶上这次关中征伐,就需要在两三个月内处理好阳城的善后事务,并且编练出一支jīng锐兵力出来。这么逆天的事情,他自认无法做到。所以只能辜负元子攸的美意了。不过,元子攸的这个口谕,却给他打开了方便之门。让他可以放手行事。

    如今制约周惠的,只剩下了钱粮的问题。毕竟他召集流民屯田,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产出。这期间的大半年时间内,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供养流民,还要负责筹措种子、农具、耕牛等以供屯田之用。

    钱粮从哪里来?还是要在酴釄酒上想办法。这一次,周惠寅吃卯粮,将明年的酴釄酒预售了出去。

    他吩咐周惠在酒肆外贴出公告,又在京师中广发消息。由于周惠赴任阳城,洛阳城南伊水酒肆即将停业,今后的酴釄酒,主要采取预售的方式,若有需求。可先预付六成订金,然后视取酒时间支付余款,取酒时间越迟,则支付优惠约大。至明年chūn季取酒,售价优惠一成。只需补上三成的未结款项;夏季取酒,补上两成;秋季取酒,补上一成;冬季取酒,则以订金冲抵售价,余款全部免除。而到了预定取酒时间,伊水酒肆将直接送酒上门。

    如此出售方式。完全是凭借周惠的信用。好在这个时代商人的信用颇高,而周惠在洛阳也算颇有声名,仅仅是弃官报恩那一件,就足以让人对他的品格和信用抱以期待。

    虽然是这么说,但如此出售方式毕竟乃周惠首创,众人都前所未闻,免不了心怀犹疑。两三天之内,都没有任何人前来支付订金,让周恕心中十分焦虑,而周惠也趁着筹划运送五千斛粟米,以及征辟田颖、谢邦两人为属官的余暇,暂时留在京中。

    到了第四天,终于有人前来下单了。来人正是之前请周惠多酿些酒的宇文博,他拖着三车绢布,大张旗鼓的前来城南,当场预定了五十斗酴釄酒。这样一番动静,终于让周惠兄弟俩松了口气,也对宇文博感激涕零,将他请入雅间招待。

    打开一瓮酴釄酒,周惠亲自满斟了一樽,敬奉到宇文博面前,感激的对他说道:“拨力兄,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啊!有你这么一出,咱们这预售总算开张了,也肯定会在京中传扬开来,带动其他人来下单预订!”

    “宇文兄放心,我兄弟俩一定保证按时把酒送到,一滴酒都不会少了你的。”周恕同样斟了一樽酒,奉到宇文博的面前。

    宇文博也不客气,接过两杯酒一饮而尽。他抬袖抹了抹嘴,笑着回答两人道:“允宣兄的人品,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这两杯酒,我也乐意接受。不过,允宣兄要谢的话,却是要去谢贺拔将军,是他让我前来预订酴釄酒,并且特意闹出这番声势的。”

    “是真定县开国公、金紫光禄大夫贺拔武卫将军么?”周惠沉吟着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宇文博呵呵一笑,“贺拔将军对你十分看重,之前你落难时,他就曾经在天子面前替你讲情。这次听说你出外担任太守,还颇为遗憾的说,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应该留在朝廷中效力才是。”

    贺拔胜替我说清了?周惠心中哭笑不得。这个贺拔胜啊,他身为尔朱荣的亲信大将,在天子面前替自己说清,恐怕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还会适得其反,让天子认为自己和尔朱家有所关联……哎,这算什么事呢?

    可是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如今又帮了大忙,周惠只能继续表示感谢:“原来还有这件事,我真是感激不尽。拨力兄回去后,还转告贺拔将军,说我周允宣一定牢记这番好意。”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宇文博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樽酒,倒进自己的口中,痛快的呼出两口酒气,“允宣,你放心,这么好的酒,绝对不愁卖的。不信的话,咱们赌两瓮,马上就有另外的人过来下订单!”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的周怀章已经跑上楼来,在外面向两人禀报道:“大郎君、二郎君,门外又有人送来两车绢布,自称是安南将军、爰德县侯独孤家的下属,是不是也请来这边一起接待?”

    “我去把人请上来!”周恕听说又有绢布上门,立刻高兴的接口道。

    周惠看了看宇文博的神情,心中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这两家根本是约好了的。他笑着点了点头,大方的认输道:“两瓮酴釄酒是吧?行!这赌局我认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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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〇章:阳城立足(四)

    ……,……

    贺拔家和独孤家一共预定了八十斗酒,预付了八百四十匹绢布的酒资。有了这些绢布,再加上之前换粟米时剩下的资财,足以再从官舂坊换到三千斛粟米,供七八百人支撑到明年新麦成熟的时候。

    凭着这份底气,周惠便能够开始下一步的招纳流民计划。

    此时,距离他接到诏书已有五天,郡丞谢邦和郡尉田颖也已经赴征前来,同行的还有周忠所领四十八名部曲。这些部曲,都是从跟随周家多年的流民中所选拔,之前不是在家中的农庄帮佣,就是在家中的作坊里揽活,对周家都有了相当的归属感,因而很值得信赖。周惠留下其中的一半人作为扈从,令其余的人返回巩县,在附近招纳流民前往阳城郡开荒,并许诺负担开荒期间的一切用度花费,事后按照现行的制度分给桑田,并且转为国家编户,让他们在阳城郡中扎下根基,从此安居乐业。

    考虑到酴釄酒的预订前景,周惠把首批招纳的目标定为四党五百户,由负责招纳的二十四人分任四名党长、二十名里长。其余一百名邻长暂时空缺,由流民自己决定,只要在开荒的过程中,有人能够拉到四户组成一邻,便可担任邻长,按律免除一丁的租役。

    做完这些,周惠将周怀君、周怀章四人留在京中协助周恕,令刚被刚被赦免的府户军军主黄嵩先行返回阳城。迅速召集一幢心腹士卒,并且将周惠接任阳城太守、捐献自家私粟赈济府户的事晓谕全郡;令周忠为郡中粮官,统率二十多名部曲,押着第一批的千余斛军粮赶往郡内,然后他又去了趟廷尉寺,和昔rì的同僚作别,并携酒探望昔rì的狱友高昂高敖曹。

    高昂的情绪非常不好。他向来流窜河北,惯于无拘无束,几曾被羁押过这么长时间?若非周惠这一阵在廷尉寺任职。不时携酒去看他,恐怕早已在狱中闹出事来,转往太仆寺驼牛署严加禁制了。饶是如此。他依然非常暴躁,让周惠看着十分担心,只好托继他之任的廷尉司直杨纾代为关照一二。

    十一月中旬初,周惠终于离开了洛阳,和谢邦、田颖一同前往阳城赴任。时值腊月前的小阳chūn时节,天气非常不错,马匹在融融的冬rì下缓缓而行,不时嗅一嗅着路边经霜的白sè衰草,显得非常的闲适,让行路的三人都感到十分惬意。

    “真没想到。咱们还有同行赴任的一天,”谢邦瞧着身上的青衿官服,感慨的向周惠问道,“允宣兄,你怎么想起征辟我为郡丞的?毕竟我既非士族出身。又不像子聪那样,有从七品荡寇将军的资历。”

    “论起出身,我本来也并非士族啊!”周惠笑道,“咱们曾经共历患难,如今又以兄弟相称,自当互相提携。还用讲什么出身和资历?况且,世裔心思细巧,非常适合担任这样的职务,我也正需要你来帮我的忙。”

    “自当为允宣兄分忧。”谢邦拱手回答道。

    周惠欣慰的点了点头:“家中可安顿好了?还有子聪,你母亲那里没问题吧?得你之助,我十分的高兴,之前还担心你不肯来,或者你母亲不让你离家呢。”

    “家母说,之前蒙允宣兄照顾多时,如今好意相召,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而且家母本来担心我xìng子太冲,如今却有世裔同行,她也能放心得下。”田颖大大咧咧的说道。

    “原来如此,”周惠笑了笑,“不过,你母亲毕竟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可不行。不妨由我派人把你母亲接到我家农庄,让庄里的农户家属妥善照顾。”

    “那样最好了,”田颖感激的答应着,心思却已经飞到了百多里之外,“允宣兄,那阳城郡中,真有一支人数上千的府户军么?”

    “我还能骗你不成?”周惠呵呵一笑,“不过,现在还只能召集两幢军士,由你和原军主黄嵩各负责一幢的召集和训练。否则的话,流民的粮食恐怕就不够了。”

    “关于流民的问题,”谢邦微微皱起了眉头,“允宣兄,你给我的规划,我已经看过,似乎是准备招纳两千余户?这整个阳城郡,也不过是三千余户而已,你招纳这么多流民,如何能够安置得来?”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已经问过了黄嵩。据他说,郡中大多是河南府户,青壮常年在外从征,户口一直没怎么增长,田地开垦规模也不大,基本都还维持在二三十年前刚迁入时的水平。因此,仅新置的康城县内,就有许多未曾开发的荒地,足够辟出上千顷田来,”周惠连忙宽慰谢邦,“你可知道,此处为何叫做康城么?因为那一带,起初是夏朝中兴之主少康的封邑。而上下游不远处的阳城县和阳翟县,则是夏禹先后建都的地方,到战国时期韩国灭掉郑国,也同样选择在阳翟一带建都……你想啊,如此宜居的地方,如今却只有数百户,怎么可能容纳不了两千户流民?”

    事实上,周惠甚至想过,要将自家和附近的农户也迁来康城县。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过不了几年,巩县那一带便会成为战乱之地,几十里之内尽成鬼域,其间的那些农户,不是逃往他处,就是死于战乱之中。然而,正如他没有把握改变这个前景一样,他现在也无法说服那些乡邻,甚至都没有把握说服自家伯父周植,让他弃下两代先人的坟墓,弃下先人传下的田宅,弃下他自己含辛茹苦建起的作坊。

    明明知道事情即将发生,可是却无法挽回,即使要未雨绸缪,也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想到这些,周惠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办法可想,毕竟他只有如今这般地位。若能够安置下两千户流民,使他们安居乐业,免于颠沛流离,同时帮着他供养那支郡兵,这已经是他在经营自身地位之余,凭着自己的良心所能做到的极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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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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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介绍:
为什么要写北魏,因为我自己有一个观点:南朝承汉晋,北魏开隋唐。而按照西方史观,大汉与大唐,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我觉得,这样一个朝代,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孝文帝,无论从人格还是功绩,都远远超过后代的所有异族统治者,因为他解决了北方的民族冲突,开启了华夏隋唐盛世的先声。北朝汉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朝汉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朝汉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