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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祀     北朝汉月txt下载     北朝汉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三章:执令京邑(二)

    果然来了,就知道会提投靠陈庆之的事情……周惠心里暗想道。

    关于这个问题,他之前受到杨昱的诟病时,已经是想得非常透彻,也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辩护。但如今元颢既然要敲打他,他就不能堵了元颢的话头,所以只好主动送上门去挨训:“请陛下训示。”

    “唔,”元颢略一颔首,显然很满意周惠的态度,“义有小义,有大义。小义者,私义也,责于乡闾小人,苟不能行,必恃勇而为盗;大义者,公义也,责于庙堂君子,苟不能行,必恃勇而为乱……朕听说,周卿当rì入陈车骑幕府,乃是感其知遇之恩、同乡之情,此皆为私义,以周卿当rì之身份,行之或不为过;然如今周卿为庙堂之臣,当执‘忠于王事,恪尽职守’之公义,行事必以国事为先,勿负朕之厚望。”

    周惠略感诧异。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么?然而,想起元颢毕竟是赖陈庆之的力量而身登帝位,和忠于魏朝、深恶南人的杨昱立场不同,周惠也觉得可以理解。

    而话说到这个地方,谒见差不多就该结束,剩下的酬功封赏、新职任命,自然有尚书各部根据朝廷制度和天子圣意斟酌,然后由中书省的文学侍臣拟诏,交给门下省的近臣传达。

    周惠恭敬的拜辞道:“陛下圣训,微臣铭记在心,退下后必仔细揣摩。”

    ……,……

    回到河阳中城没过多长时间,周惠就接到了元颢的封赏诏书。诏书中擢升周惠为通直散骑侍郎,晋爵巩县子,另加从五品伏波将军职衔,由车骑府录事参军转任洛阳令,假城门校尉,给假两天,限本月初五前到任;另外,鉴于周惠的功劳,还追封其父周析为从六品员外散骑侍郎、巩县开国男爵,荫封其侄周文为从九品员外司马督。

    加官进爵,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周惠并不感到惊讶。毕竟,他驰援李苗,击破叛军,守住河阳中渚,于整个战局极为关键,还间接的挽救了元颢的信望,这是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身太过低下,而且还将功劳分润给了父亲、侄子和整个家族,得到的封赏绝对不止这些。然而,新授的洛阳令、假城门校尉这两职,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两职都非同小可。尤其是洛阳令,执令京邑,地位极其重要,而且可随时面见天子,向来是宗室或功臣子弟所居。魏朝迁都后的第一任洛阳令,是宗室河间公拓跋陵的嫡子元志,以清辩文才知名,他在路上遇见职掌纠察百官、百官皆须回避的御史中尉李彪,就敢当面和他争路,然后把官司直接打到孝文帝面前,而孝文帝听了他的理由,便令两人折尺量道,各取其半而行,此后成为定例。

    换而言之,洛阳令在洛阳内外城郭,就是可以横着走的角sè,除了天子乘舆以外,遇见亲王、公卿都不需要让道回避。

    至于城门校尉,则是掌城门屯兵的重职,初设于汉朝,统司马及丞各一人,十二城门候各一人,出从缇骑一百二十人,曹魏、元魏都沿袭汉制,目前官阶为第四品,与太常、光禄、卫尉三少卿同格。周惠只有从五品,因此加一“假”字,表示越阶临时担任。

    即使是这样,这一职和洛阳令同授,也等于是将洛阳内外城郭及城门关防全部相委。

    如此程度的重视,不仅李苗大为歆羡,连声道贺,周惠本人也莫名惊诧,但同时却感到非常的担忧。他谢过李苗的收留举荐之情,便令周忠代为约束麾下,令周禄将受伤未愈的周怀国、周怀荆送回巩县家中休养,然后驭马前往洛阳向杨昱请教。

    杨昱早已知道周惠的封赠,笼络和征调周惠,也是他首先向元颢提议。然而,听到元颢对周惠的任命,他也免不了十分吃惊,并且担心起了周惠的前途。

    “擢升允宣之事,我已经预先知晓,还曾经向陛下建议说,可择一小郡外放安置。如此一来,允宣不仅可以与南军划开界限,还可以脱离中枢的纷争,安心在地方积累资历,那么就算中枢有变,朝廷夺去你的所有封赠,之后也不难凭借名声和资历得到起复……我却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的器重你,任命你为洛阳令、假城门校尉!”杨昱叹息了一声,“你可知道,这对你并不是好事情。万一大河防线被突破,永安陛下重回洛阳,你背着南军的包袱,又身居如此重职,可谓罪上加罪,很可能立即遭到处斩,连大赦令都救不回你来。”

    “晚生很明白这一点,”周惠点了点头,“不过,凡事所出,必有其因。晚生想请教杨公,中枢是否有什么特殊变故,令陛下会把这样的重职,贸然交给晚生这样一个家世不显、资历浅薄的人呢?”

    “要说变故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洛阳城内的确是不太安定,尚书都兵曹对此极为担忧,或许是他们向陛下要求兵力支持吧!”杨昱沉吟着说,紧接着却想起了一个关键,“对了,陛下是不是接见过你?有没有交代过什么话?”

    “这倒是有的。”周惠点了点头,将元颢那番敲打的话和盘托出。

    “陛下要你忠于王事,恪尽职守?”杨昱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杨公想到了什么吗?”周惠连忙问道。

    杨昱点了点头:“这个任命的确事出有因……允宣可知,洛阳城内除了不稳以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少官员似乎对陛下已经失望,陆续有人逃离洛阳。所以,陛下才任命你为洛阳令、假城门校尉,用的就是你的家世不显和资历浅薄。只有你这样的经历,才会对陛下的器重铭感五内,并且不会和洛阳官员串通,从而替陛下看紧这个洛阳,防止再有官员外逃。”

    “什么?陛下的心思居然如此深沉?”周惠大吃一惊。他分明记得,无论是南史还是北史,对于元颢的评价都不怎么好,而且以元颢这两个月的作为来说,至少骄怠自满、任人唯亲这两项是跑不掉的。

第四四章:执令京邑(三)

    “允宣可是信了京师之风评,以陛下为暗弱之主么?不错,陛下自即位以来,行事的确失之放纵,以致公私不安,人情失望。但允宣若因此而存着怠慢之心,恐怕将有不测之祸!”杨昱仿佛看出了周惠的心思,郑重提醒他道,“须知陛下本非心思浅薄之人,以夺爵赐死的罪藩之子出仕,却能大得朝廷信重,屡次统领大军出征,并获三师、三公之高位,这岂是心思浅薄之人所能做到的?广平、汝南为帝室至亲,临淮、安丰居宗室之望,然而较之陛下,名位和资历却皆有所不如。否则的话,梁主何以舍汝南而重陛下?济yīn王、丘大千等两淮重臣何以纷纷归降?临淮、安丰两位殿下又何以甘心率百官郊迎劝进呢?”

    周惠点了点头。杨昱曾经和元颢共事,一同征讨关内叛党,虽然合作得并不愉快,但对元颢本人的xìng格自然了解颇深。

    “杨公这一番话,可谓金玉良言,晚生受教了,”周惠拱了拱手,“方才晚生还在想,令郎孝邕有第七品员外郎的荫封,可以荐他担任城门丞或者假城门司马,替晚生统带麾下那一军士卒。若能如此,令郎能够即刻起家得一要职,而晚生便可以辞职归乡,脱离中枢的这番是非……”

    “允宣辞职的话,能否获准先不说;便是辞职,也莫扯上我家孝邕。他xìng格比较急躁,可应付不来你的这番提携,”杨昱摆了摆手,“况且,他现在正替叔父担任丧主。刻下并不方便出仕。”

    “这么说来,晚生只好另寻他途。”周惠叹道。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番名声。别说是辞职,哪怕失去现在的官阶和爵位,之后也随时可能受征复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现在这一军士卒,若要辞职的话,就必须作出适当的安排,将他们留在编制之内。那么等到他复出时,有之前的渊源,很容易便能再掌这一军,正如他在北中城把这一军从李苗手中要过来一样。

    当然。他也可以不辞职。安心的待在洛阳令、假城门校尉的位置上,等元子攸名下的河北军打到这里,便立刻献城相投。可是,休说这种毫无节cāo的事他做不做得出来,即使真的咬牙做了。因此而保住官阶和爵位,他的名声也会完全毁掉,之后除非他愿意以尔朱荣等只重军功、不管私德的军阀为靠山,否则便随时可能受到御史的弹劾,从而失掉得来的一切,并且再无复出的可能。

    到底该怎么做呢?这还真是个难题。但可以确定,杨昱这边的杨孝邕显然是不能指望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打扰杨昱,于是起身向杨昱告辞。

    “允宣慢走。”杨昱把周惠送出正厅,忽然拜托他道,“舍弟的四十九rì法事,如今只剩下十余天,此事允宣是知道的。等到圆满之后,我将携孝邕扶柩归葬故里。届时若允宣依然假城门校尉,还望莫要留难我父子二人。”

    周惠一愕,杨昱也发现局势很紧了么?看来聪明人还是不少啊!

    他点了点头,向杨昱承诺道:“叶落归根,人之常情,贤父子归葬至亲,晚生自然没有留难的理由。”

    ……,……

    驭马离开杨府,周惠沿着青阳门御道随意的走着,心里想着刚才和杨昱的那番商谈。按照杨昱的说法,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不方便立即辞职,即使辞职也会被元颢留任,况且他已经答应了杨昱,至少要协助他父子两人离开。

    可是,也不能一直做下去啊!否则难免会打上了元颢顽党的标签,再加上之前担任陈庆之属官的事,真会像杨昱所说的那样被当即处决。

    到底还是没有根基的问题。正因为没有根基,虽然明知这次的机遇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其中,以求得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一点,他现在显然已经做到了,当初一同投身府户军的四人之中,比起在河北军中担任军副的田颖,可能担任军主的王建,不知道担任什么的夏侯敬,还有赋闲在家的谢邦,他显然要成功得多。而只要躲过当即处决的风险,随后元子攸肯定会下旨大赦,他就能安然无恙的返回乡里,凭着北中从战、伏波中渚的名声,等待朝廷或哪位府主征辟他复出担任官职。

    自孝文帝迁都以来,魏朝对于士人,可以说是非常宽待,除非是你死我活的朝廷政争,亦或是现在这样的夺位之战,否则很少会处决犯事的士人,凡有大臣负罪当死,都允许其归第与家人诀别,然后从容自尽,以保留作为大臣的体面。与此相对应的是,很多人黜职后,不久都能够再次起复;甚至连赐死的大臣,之后若有子弟显贵,都能够重新获得追封和赐谥。

    法令如此松弛,这也是魏朝后期政局败坏的主要原因之一。例如河间王琛,担任定州刺史时大肆搜刮,灵太后评价说“唯不将中山宫来,自余无所不致”,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三次因为贪污而罢官夺爵,结果又三次得到起复;后来领军作战,一败于氐、羌,二败于鲜于修礼,同样是屹立不倒,直到第三次被葛荣击杀,才彻底结束了折腾不已的一生。

    至于大赦,在魏朝更是频繁,宣武帝在位十八年,大赦八次;孝明帝在位十三年期间,灵太后一人就大赦了十六次,有时甚至一年三赦。而大赦如此频繁,有多少罪都很难丢掉脑袋,众臣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连身为天子的元子攸,在即位前深受孝明帝的信赖,也会徇私枉法,将作为通缉要犯的杨宽藏到家中,一直等到朝廷发布赦令。只从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知道魏朝法令松弛到了什么程度。也难怪后来尔朱荣在河yīn虐杀朝臣时,会拿洛中士人骄侈成俗、败坏朝政作为他的借口了。

    正是知道魏朝宽待士人,法令松弛,而且大赦频繁,当初周惠才敢铤而走险的投靠陈庆之,并能够预先为自己制定好脱身和起复的计划。只不过,现在这计划出了点问题,他必须尽快解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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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执令京邑(四)

    周惠出神的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孝义里,到达洛阳小市附近。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略显耳熟的招呼:“前面可是周兄?”

    周兄?是叫我么?周惠有些迷惘的抬起头,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印象深刻的面孔,正是见过两面、有过赠答之缘的邵县侯元宝炬。

    说起来还真是巧合,每次和这邵县侯见面,都是在这城东小市附近。不过,这或许不难理解,他的父亲元愉,还有舍宅为平等寺的叔叔元怀,都是虔诚信佛之人,平时颇有交往(史载元愉‘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与弟广平王怀,颇相夸尚,竞慕奢丽’),所以他经常出入平等寺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子炜兄,”周惠回过了神,下马向元宝炬拱手道,“可是又自平等寺奉佛而来?”

    “不错,”元宝炬回答着,颇为疑惑的望向周惠,“倒是周兄,不是在随车骑大将军陈庆之驻守北中城么?怎么有空在这洛阳城东闲逛?”

    “驻守北中,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周惠状似无奈的一笑,“在下当rì在荥阳守卫西门,曾击杀过陈车骑帐下一名得力军将的胞弟,此事最近被揭开,在下为了不让陈车骑为难,已经主动离开了北中城。”

    “原来是有这么一番变故,”元宝炬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周兄毕竟是我大魏之人,效力于客军终归不妥,如今能够待职京师,也算是回到了正途。”

    待职京师?哦,自己这样信马由缰的闲逛城东。倒真像是待职的模样。

    面对元宝炬的误会,周惠也不说破。回以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不过,他毕竟搁着心事,而元宝炬也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很关切的问道:“周兄可是担心职司的问题?如果愿意屈就的话,我倒是有些门路。现任河南尹天水杨机杨显略,曾为先父藩国中尉,与我数有交往,以周兄的官资和才学,由他荐任从六品河南郡丞当无问题。”

    “子炜兄误会了,”见元宝炬这么热心。周惠也不便再隐瞒。将自己的新任命和盘托出,“不瞒子炜兄,几rì前在下平定中渚叛乱,因此得入陛下法眼,如今已擢升从五品通直散骑侍郎。加伏波将军,并实授洛阳令、假城门校尉两职,不rì便将上任……刚才心不在焉,乃是深感职责重大,因而沉思熟虑,倒是有劳子炜兄费心为在下安排。”

    “什么!前rì平定中渚叛乱之人,居然就是周兄么!”元宝炬大为震惊,“没想到周兄不但富有文学之才,还颇得领兵之要。实在让人佩服!”

    “适逢其会而已,当不得子炜兄谬赞。”周惠随口谦谢着说。

    “允宣实在无须太谦,”听说周惠担任了这两项重职,元宝炬的态度变得更加热切,直接称呼起了周惠的表字,“如今允宣即将执掌洛阳城门关防。我倒要向允宣举荐一人,或可成为允宣的得力臂助。”

    “是吗?”听到“得力臂助”四字,周惠心里一动。既然说是臂助,而且又和元宝炬这样的近支宗室相熟,想必也有官身了。他现在正愁没人帮忙接掌麾下那一军士卒呢,或许可以拜托给元宝炬的这位熟人?若能如此,就算到时取不回那一军,也能和元宝炬这位未来的至尊结下另一份善缘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答应元宝炬道:“既是子炜兄的举荐,想必不会有问题,还请将其姓名、籍贯和履历示下。”

    “那我先多谢允宣了,”元宝炬拱了拱手,“此人姓元名整字子肃,乃本朝宗室子弟,曾担任从六品骑都尉之职,现任从六品河南郡尉。他的父亲,生前担任从五品奉车都尉职务,去年在河yīn死于尔朱荣之手,所以前时长乐往附河北尔朱荣,他虽然是长乐的侍卫官,却选择了留在洛阳城内。可没想到的是,当今天子即位之后,立刻把侍臣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故吏旧交,他也被解职回家赋闲,还是我拜托杨府尹,荐他担任了现在这个官职,却是做得十分委屈……允宣若是愿意,不妨荐他担任城门司马,为允宣统领缇骑,以他曾任骑都尉的经验,肯定能够胜任愉快。”

    元宝炬介绍的非常仔细,周惠也听得非常认真。起初听说其人姓元字子肃时,他差点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近支宗室呢。要知道,河北那边的元适元子攸,河阳南城的元颢元子明,还有面前的元宝炬元子炜,这三位天子或未来至尊,表字都是这种格式。不过,听说他父亲只是掌御乘舆车的从五品奉车都尉,周惠也就放下了心,这元整元子肃,看来只是偏远宗室子弟,所以他还是用得起的。

    元整所担任的骑都尉,掌监羽林骑,位阶和统领缇骑的城门司马一样都是从六品,连职衔也非常类似,其中的区别,仅仅是前者掌巡查皇城、随驾出入,而后者掌巡查各处城门、随校尉缉拿犯人罢了。可以说,元宝炬的这个举荐,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这样一想,周惠忽然发现,元宝炬的交游还真是意外的广阔啊!各位宗室他认识,河南尹他认识,自己这个新晋士人他也认识,才一提自己那个假城门校尉的职务,他马上就能举荐合适的辅佐人选。如此一来,在帮助自己的同时,也给了元整一番提携;而如果自己真的待职洛阳,说不定真会接受他的举荐,从而欠下一份提携之恩。

    从这一情况来看,元宝炬虽然远离朝堂,除了一个邵县侯的封爵外,没有任何的职衔,但潜在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视。难怪他出仕之后,立刻青云直上,成为宗室中的第一人,直至登上西魏的天子宝座。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cāo心的事情。他只知道,元宝炬举荐的那个人,真的是非常合他的心意,也让他忍不住当即提出了要求:“子炜兄,咱们左右无事,不如现在就去河南府衙,让我见见这元整元子肃如何?”

    “允宣都说了,我自然无有不遵。”元宝炬笑着说道。

    (ps:元宝炬表字没有记载。但是他长兄元宝月字子焕,按照北魏宗室的取字原则,我私下给他取字为子炜……炜者,光明也,与炬相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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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执令京邑(五)

    由建chūn门进城内,绕过周回三里的翟泉,便是河南府衙门。周惠之前曾经来过,并且和王建、夏侯敬、谢邦、田颖入衙门内晋见,领取府户军官职,对这里的印象很深,毕竟他的从军生涯,乃是在这个地方开始的。当时的河南尹,还是依附元天穆的元子思,等到元颢入洛,元子思自然被斥退,职务由安南将军、司州别驾杨机接掌。

    故地重游,周惠很快就发现,这里的人气比上次萧条了许多,建chūn门御道北面,当rì河南府户军集结的那片校场上,如今只有数百名郡兵cāo练着,都是被元颢挑剩的羸弱之人,这些郡兵固然是有气无力,带领他们的军将也毫无责任心,很随意的歪在泉边树下的一张胡床上面打着盹儿,手上甚至还抱着一只酒瓮。

    看着此人的形容,周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货该不就是元宝炬推荐的元整元子肃吧?

    他的预感显然就要变成现实,因为元子攸径直走向了那名军将。不仅如此,另一名十三四岁的健壮少年也跑了过来,大力的推搡他道:“姐夫!快醒醒!邵县侯来看你了!”

    “阿毅,别扰我,”军将嘟哝道,“管他什么侯什么公的,只有不是你姐就成……”

    “是街对面的邵县侯啊,姐夫!”被称为阿毅的少年不屈不饶的推着,只可惜军将看似摇摇yù坠,却总能像不倒翁似的稳住身形。这看似滑稽的一幕。却让周惠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曾经听文德宿卫骑军军副马佛念说过,骑兵在马上作战,下盘一定要稳当。腰腹一定要灵活,而看这军将的下盘和腰腹,显然是一名极为出sè的骑将。

    果然不愧是监羽林军的骑都尉,也不愧是御乘舆车的奉车都尉之子……周惠忽然来了一些兴趣。

    被唤作阿毅的少年,见推不倒这位军将,只好另寻他计。他仔细观察着军将的呼吸俯仰节奏,忽然伸手一探,迅速向他手中的酒瓮抓去。可这军将看似迷糊。却能下意识的将酒瓮往外急撤,而阿毅则顺着他的撤势一推,终于将他推得失去了平衡,也让军将惊醒了过来。有点手忙脚乱的稳住了身子,酒瓮也依然在手中抱着。

    “好你个阿毅,倒是有了点长进!”他哈哈大笑道,“咱们再来!”

    “姐夫!邵县侯在旁边呢!”阿毅连忙提醒道。

    “哦……是子炜兄么?”军将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一旁的元宝炬和周惠二人。他把酒瓮放下。向元宝炬拱手致歉,“子炜兄,刚才是我怠慢了。来,咱们喝酒!我先自罚一樽!”

    “子肃。你可不能再喝了,”元宝炬拦住了他的酒樽。“这一阵子,你每天就这样练兵吗?”

    “那我能怎么练呢?”元整元子肃放下酒樽。长声叹息着说道,“子炜兄,我是骑将,只会带骑兵。这些步军,我可实在带不来,更何况还都是挑剩下的老弱,看着都让人丧气!”

    元宝炬知道元整说得不错,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转过话题问道:“杨府尹不在么?”

    “杨府尹去洛阳县衙了,”这次回答的是名为阿毅的少年,“听说县里又积了些政务,而新的洛阳令还没有到任,杨府尹放不下心来,昨rì就去了那边。”

    “又去洛阳县衙了么?”元宝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元整散乱的发髻上面,“子肃,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先稍稍整理下仪容,别在人前失礼。”

    “子炜兄,你别打闷葫芦,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元整看了看元宝炬,又看了看周惠,直觉告诉他事情与周惠有关,“这位是?”

    “我是新任洛阳令义兴周惠,并领伏波将军,假城门校尉,掌洛阳内外治安和城门关防,说来也算是河南郡兵的上司,”周惠笑呵呵的望着元整,好似看着一块宝玉似的,“听子炜兄说,子肃长于骑战,因此我想荐子肃担任我的城门司马,统领缇骑巡查各处。”

    “统领缇骑?这事情不错,比守着这些老弱残兵强多了!”元整哈哈一笑,向元宝炬、周惠两人拱手致谢,“既然是子炜兄的好意,在下更是没有二话,也谢过周将军的举荐之情。”

    “子肃的xìng子还是这么急,”元宝炬笑着摇了摇头,“也罢,等子肃你整理好,咱们就一块去洛阳县衙,让你向杨府尹提出辞呈,之后交代了公事,允宣便可行文向尚书吏部和都兵部荐举子肃。”

    “看来我也这洛阳令也要及早上任了,”周惠笑道,“原本还有两天假,准备回乡一行,却没想到县衙积了那么多公务,居然劳动府尹代为处理……对了,子炜兄,河南府尹可以兼理洛阳县吗?”

    “一般是不成的,但杨府尹有些不同。他之前曾以伏波将军任河yīn令、洛阳令两职,官声极好,离任后还有洛阳吏民为他在县衙门外立了清德碑。如今他虽为河南尹,对洛阳县依然十分关注,见洛阳县公务积累太久,便奏明陛下,以府尹兼理洛阳县事,”元宝炬向周惠解释说,言语间颇有期许,“如今允宣也和杨府尹一样,以伏波将军任洛阳令,他rì说不定也能主政河南府哩……”

    说话之间,元整已经下了翟泉池边石阶,就着水面草草整理好仪容,戴好郡尉武冠,催促元宝炬和周惠道:“子炜兄,周将军,咱们这就动身如何?反正洛阳县衙也不远,出了建chūn门过马市和阳渠东石桥就是!”

    “那去吧,”元宝炬熟知元整xìng情,有些无奈的说道。

    一行人离开校场,出建chūn门沿阳渠向东而行,连那个被唤为阿毅的少年也跟着。经周惠主动问起,元整才想到将这个少年介绍给周惠:“这是我内弟长孙毅,今年十三岁,自幼父母双亡,和他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之后就一起来了我家,倒是个非常机灵的孩子,武艺也还使得……阿毅,来见过周将军!”

    “是,姐夫,”长孙毅应了一声,却指着前面的马市说道,“姐夫你看!马市外怎么围了这么多人?难道是杨府尹要处决洛阳县的死囚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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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执令京邑(六)

    周惠一怔,不是说杨机颇有清德知名么,怎么一来就见他处决死囚?要知道,魏朝前期虽然法令极苛,但是在中后期,对死囚都非常慎重,而且在太武帝时,即采纳源贺的意见,“宥诸死刑,徙充北籓诸戍”,“一岁所活,殊为不少”,到了孝文帝当政期间,因为哀矜庶狱,死囚大多得以保留xìng命,发配边镇戍守,之后便差不多成为定例。

    更何况,除叛逆等特别严重的罪行以外,死囚一般都要留待秋后处决,而现在不过是初秋时分,怎么就如此急迫了呢?

    四人加快脚步,排开围观的人群,来到马市的正门之外,便看见一名囚犯背门而坐,头戴一具大得惊人的重枷,几乎被压得了直不起腰来。在他的身边,有两名狱吏持械看守着,另有一名十余岁的女孩,身着仅能勉强遮体的破旧衣服,正竭力用小手托着枷锁,好减轻囚犯的负担。

    仔细打量着这具重枷,周惠暗暗咋舌。他曾经听人说过,这种重枷号曰“弥尾青”,长一丈三尺,喉下长一丈,乃是魏朝最重的大枷,轻易不会动用。而动用这种大枷,几乎比处决死囚更加难得一见,也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围观。另外,那个托着重枷的孩子,显然也很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和怜悯,周惠就听见身旁有人在慨叹,说这囚犯倒生了个好女儿之类的话。

    周惠同样也很感慨,再想到这个女孩和妹妹差不多大,处境却如此凄惨,忍不住就懂了恻隐之心。他走到狱吏面前,很是和蔼的问道:“两位。这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居然动用这么大的重枷?”

    见周惠穿着绿袍官服,身边还跟着一名头戴武冠的军将,狱吏不敢怠慢,躬身向他和元整回答道:“回禀两位官人,此人盗窃宗室贵戚之家的财物,按律当判斩首,或者发配边镇;但府尹念他乃是初犯,而且还有子侄需要抚养,不适合流放到边地,因此动用大枷禁锁十天。以代替斩首的刑罚。”

    那小女孩却是机灵。听周惠向狱吏问起囚犯的事,立刻扑到他面前跪下求告:“官爷!求你放了我的叔叔!他是为了给我治病,才不得不去偷别人财物的……叔叔还说,要偷就偷有钱有势的人家,不然偷了像我们这样的小户人。人家肯定承受不起损失……”

    “这倒是个义贼,”周惠转头向元宝炬叹道,“我倒有心救他一救,不然十天下来,恐怕也免不了大病一场,也等于是到了绝路……子炜兄,我既为洛阳令,可不可以改判?律例上可有什么条款可依?”

    “本朝麟趾格律令,我却不是太熟。”元宝炬摇了摇头,“不过,允宣既然颇有才学,又说他是个义贼,倒不妨引经义决狱的前例,看能不能有所转圜。”

    “子炜兄高见!”周惠点了点头。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元宝炬口中经义决狱,是由汉时董仲舒提出来的断案方法,由于多引《公羊chūn秋》的内容,又可称为《chūn秋》决狱。这种断狱方法,在汉朝时期十分普遍,北魏兴起之后,也废除了军法或部落旧法,重订律令,并于太武帝太平真君六年下诏,“诸有疑狱皆付中书,以经义量决”,等于是将经义作为决狱的最高判定。而后来改订律令的诸大臣中,声望最为隆重的名臣高允,即是“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chūn秋公羊”的经义决狱大家,改订律令时也参考了不少经义决狱的原则。

    经义决狱的原则,概括起来主要有两项。一是法不违礼,二是法求于心。法不违礼很好理解,礼律古代本为混通之学,魏朝士族又最重礼法,自然将礼居于法之上,以之作为决狱标准,最为典型的就是处理孝道与法令之间的冲突。例如藏匿罪人,本是违法行为,但如果父子之间藏匿的话,就绝对不会追究藏匿者的责任;与之对应的是,儿子如果状告父亲,不论有理无理,首先就是犯罪行为,必定受到惩罚。

    至于法求于心,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注重犯罪动机。如果主观上没有犯罪行为,即使违法,也不会给予惩处,例如两家结婚之后,有谣传说男方已经在外面病死,然后女方家族将女儿另嫁,那么即使男方回来,也不会追究女方重婚的罪责,因为她并不是要故意犯罪。除此以外,如果动机合于道义,即使有意犯罪的话,按照经义决狱的主张,也能够凭着这好的动机减免不少罪责。

    如今周惠想改判此人,就是想引用上述最后一条。所以他很快和元宝炬等人赶到洛阳县衙,拜见代理政务的河南府尹天水杨机杨显略,然后拿出身上携带的诏旨,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见周惠是新任的洛阳令,又与元宝炬联袂而来,杨机的态度颇为谦和:“县内政务纷扰,周令能提前销假履任,甚是难得。至于改判此案,只要能妥善处理,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杨府尹如此大度,下官感佩不已,”周惠躬身拜揖,进一步问道,“不知这囚犯是何身份,所窃的是哪一家?”

    “这囚犯名为申屠和,却也有些来历。他有一位姑母,曾为庶人元禧宠妾,生有两子,因此元禧谋反后,他家也受到牵连,彻底败亡了下去。至于失窃的那家么,”杨机转头望向元宝炬,“乃是已故右中郎将赵郡李作予家,子炜应该是知道的。”

    “居然是舍妹的夫家?”元宝炬大感诧异。右中郎将赵郡李作予,正是他的妹夫,同时也算得上是他的表弟(元宝炬母亲杨氏原为歌姬,深受其父元愉爱幸,因担心她过门后受正妃轻视和欺凌,托李作予的祖父赵郡李恃显收养她,诈称赵郡李氏女儿),他如何能不知道?只不过,“前rì与舍妹见面,舍妹并未提起这件事。敢问杨府尹,不知舍妹家中被窃去了什么东西?”

    杨机回答道:“子炜放心,被窃的东西并不多,几件首饰和衣裳而已,衣裳估计是犯人准备改小给侄女穿的,首饰则也已经全部追回。令妹也未曾遣人出告,乃是金铺掌柜见首饰形制不凡,知道是宫中赐物,因而主动送来告官,然后顺藤摸瓜查明了此案……虽然事主未予追究,但令妹毕竟是亲王之女,身份亲贵,按律自当严惩犯人。”

    “原来是这样,”周惠明白了原委,心中更加笃定。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杨机和元宝炬拱了拱手:“那么下官倒有一法,既可以惩恶扬善,也可以补偿李家的损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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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昔人重逢(一)

    经过周惠引经据典的争取,杨机解除了申屠纥逻重枷十rì的刑罚,改为没入李家cāo持三年贱役。这样处理,既惩罚了他盗窃财物的罪责,也避免了他因受刑过重而伤及xìng命,并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他叔侄二人得以免于饥寒。

    将申屠纥逻从重枷礼放出来时,周惠惊讶的发现,此人身形居然极为雄壮,这让他更加感慨不已,对元宝炬说道:“以此人的体格,足以横行街市,或者落草为寇,所谓‘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是也,可他却能够甘守清贫,足见本质不坏。子炜兄不妨转告令妹,勿以偷窃而轻视此人,若能善加接纳,以其守卫门户,必可大收其功。”

    “方才在县衙里,允宣说了他那么多好话,连杨府尹都被你折服,我和舍妹又怎么会轻视他呢?”元宝炬笑着回答道。

    “杨府尹也真是。在下不过偶起怜悯,想帮这人一把,结果就被杨府尹拿话套住,不得不销假提前上任,”周惠摇了摇头,“离家近一个月,难得陛下给了两天假期,本来还想回去探望一番的。”

    “允宣也体谅下杨府尹如何?最近洛阳城内颇不安稳,事务繁多,他手下只有那么千余羸弱郡兵,就算把jīng力和力量全部用在洛阳,恐怕也难以应付得来,更何况他总判河南府,手下有十余个县要顾及,还要赴尚书省朝堂听事呢?”元宝炬替杨机分辩道。

    “在下自然明白,也能体谅杨府尹的处境。”周惠点了点头。

    ……,……

    既然走马上任,管理这首善之区,周惠也很快开始履职。他把自己那一军从河阳中城调来。安置在马市和租场之间的营地,以周忠周允恭兼任县尉。维持洛阳诸城区的治安;城门校尉的职责,周惠全部委托给城门司马元整元子肃,由他率领身着红sè戎服的缇骑,总督洛阳内外诸门关防。

    至于他自己,则是全力处理洛阳县内堆积的政务。这些政务,很多都是些非常简单的纠纷,周惠既然不熟悉魏朝现行的麟趾格律令,干脆全部依据经义执行判决,速度倒比一般县令快了不少,而且还赢得了不错的评价。

    这在当时而言。并不是离谱的事情。周惠以前看史书或裨官野史。就经常看见某某名臣硕儒主政地方,三两rì之内判完挤压数月的政务,引起全县轰动之类的事情。譬如庞统,担任耒阳令时,因嫌官小。故意轻慢政务,尽废县事,等到引起刘备的注意,即将调任身边时,则“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并无分毫差错”。于半rì间将百余rì积累的政务全部清理干净。这虽然是有所夸张的小说家言(《三国演义》文,《三国志》则说是“守耒阳令,在县不治,免官”),但自有其现实来由,也就是撇开律令。引用经义决狱的原则进行判案。

    周惠虽然只是粗通经义,比不上那些浸yín多年、顺手拈来的名臣硕儒,但他有现代社会的经验。在现代的英美,所采用的海洋法系,实际上就和经义决狱非常类似,只不过经义决狱以经义礼法为最高判定,而英美法系则以过往判例、或者陪审团代表的民意为指导而已。因此周惠先依据礼法和民情作出判断,然后再从经义中寻找支撑,也大致能够胜任愉快,颇有几分“名臣硕儒”的风范。

    与河南尹杨机一样,周惠作为洛阳令,也必须入尚书省朝堂听事议政。总理朝政的录尚书事、临淮王元彧,乃是魏朝的经义大家,因周惠曾入陈庆之幕府,本来对他很有些不待见,但如今听了周惠经义决狱的名声,又见洛阳治安的确大为改善,倒是改变了不少态度。某天散朝时,还特地送了他一张新制的琴,以示勉励和训诫的意思。

    “虽为新琴,却也能发清音,唯琴铭尚无,周令可细细思之,自行补上,”元彧颇有深意的交待周惠道,“后汉《白虎通》有言,‘琴者禁也。禁止于邪,以正人心,感发善念’,周令既有经义决狱之能,当知先贤此言之深意。”

    这是将新晋士族的自己比作新制的琴,希望自己能够坚守节cāo……周惠心中了然,躬身向元彧致谢:“殿下厚赐,下官不敢推辞,定当奉入正堂,朝夕相对。”

    “如此甚好。”元彧点了点头,满意而去。

    回到洛阳县衙,奉命送周怀国、周怀荆二人回家调养的周禄,已经自巩县来到了洛阳。他恭敬的向周惠复命道:“听说二郎君建立大功,得到朝廷褒赏,家族得以改入士籍,家主大感欣慰,令全家焚香告祭先祖,并且令人妥善照顾怀国和怀荆两人,还各自赏下好米二十石,免除了他们父母的劳役。便是大郎君,听说文小郎君被荫封为员外司马督,成为朝廷从九品内官,也感到非常高兴,特地令小人代他向二郎君致谢。”

    “阿兄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周惠微微一笑,“你阿娘和阿兄可还好么?平伯刚刚故去,本来不该让你随我从军的,只是我身边实在少不了亲信的人。”

    “二郎君别这么说,小人可担待不起!至于小人的阿娘和阿兄,有家主妥善安排,自然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周禄躬下身去,“另外,二郎君上次和庄西张二家的三女儿定亲,这个月已经到迎娶的时候。不过家主认为,咱家现在是士族,二郎君是身服绯袍的朝廷大臣,不能够再和农家结亲,所以准备向女方退掉这门亲事,让我来问二郎君怎么说。”

    亲事?对了,自己刚回家那会,伯父是为自己定下了一门亲。那个时候,尽管自己大力反对,却没办法改变伯父的决定,可现在那位伯父却主动提出退掉……想到这里,周惠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尽管周惠并未把亲事和什么张家女儿放在心上,不是刚才周禄提起,他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婚期就在这个月中。但如今听说伯父准备退亲,周惠却觉得不太妥当,也对不起临淮王元彧刚送的那张新琴。

    “这样不妥!”周惠连忙吩咐周禄,“烦你再回家一趟,请家主不要退掉亲事,只需暂时推后一两个月,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行。否则的话,咱家的名声可就坏了,今后怎么在乡里立足呢……反正,我现在也能够自立,不需要和其他士族攀亲,免得被人说咱们负义忘本,趋炎附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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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昔人重逢(二)

    ……,……

    被周惠释放的申屠纥逻,带着侄女申屠迦娜返回家中,休养了两rì之后,便主动前往城东昭义里的李府待命。看在元宝炬和周惠的面子上,李家对他颇为优待,让他担任家中门房总管,而他的侄女申屠迦娜,则被孀居的主母娘子、元宝炬之妹元明月收为侍婢。

    能够脱离重枷禁锁,免去xìng命之忧,连叔侄两人的生计也得到保障,申屠纥逻对元宝炬、周惠两人的感激之情自不待言。原本他宁愿居无定所,以替人帮拥为生计,也要坚持留在洛阳,是希望有朝一rì,逃往南朝的表弟元翼元仲和、元昌元茂和能够重归大魏,因为前几年朝廷已经下令,允许谋反的前咸阳王元禧、前京兆王元愉诸子重归宗室属籍,并且追封元愉为临洮王,由长子元宝月、次子元宝晖先后袭爵。

    所以,只要两人愿意回来的话,不仅没有任何风险,还能够恢复宗室的身份,而元翼身为元禧幸存的诸子之首,甚至很有可能重新被封为郡王。到了那时,他作为元翼的亲表兄,也能够借此获得朝廷官职,进而重振申屠氏的家业。

    只可惜,元翼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市井上的传言却是不断。有的说他受到梁帝的器重,被封为咸阳王;有的说他亮节高风,把王爵让给了嫡出的弟弟元晔;有的说他领南朝青、冀二州刺史,正在和大魏故国交战;还有的说他图谋举州入魏。不小心被梁帝察觉而遭到诛杀……总之就是没有任何确切的音信,也让申屠纥逻一次次失望。到了现在,他差不多是绝了那个念想,如今有了主家。而且待他不薄,他也就很安心的为主家效力。

    这一天中午,申屠纥逻奉李府大总管的命令,往家寺送去两桶香油,替已故家主李作予的祈福海灯上供。回来的时候,他看着天sè还早,时间比较充裕,就顺便去了建阳里一趟。

    建阳里位于阳渠北面、洛阳县衙所在的绥民里以东。在整个洛阳都十分知名。里内士庶二千余户,普遍都非常的崇佛,虽然没有豪富大贵之家,却合力供养起了璎珞、慈善、晖和、通觉、晖玄、宗圣、魏昌、熙平、崇真、因果等十所寺院。这些寺院感于民众的恩德。也倾力为他们提供方便,不仅没有设置任何出入门槛,还专门辟出一些空房,收留里内无家可归的贫苦信众。

    之前一个多月的时候,因洛阳形势不稳。申屠纥逻生计无着时,叔侄俩就曾经在慈善寺住过一段时rì,直到准备行窃之前,为了避免亵渎佛祖。影响寺院的清誉,才勉强搬离寺中。所以他现在手上有了点余钱。就立刻想到去寺里捐献功德,顺便拿回寄放在那的几件行李。

    来到慈善寺中。寺中的知客僧人却还认得申屠纥逻,见他往大殿功德箱里投钱,双手合什致了一礼,笑着问候道:“申屠檀越,上两旬离去时,令侄似乎有些伤风,不知现在是否已经安好?”

    “劳和尚挂念,小侄的病已经痊愈,”申屠纥逻合什回礼,然后向知客僧人询问道,“请问和尚,在下当rì住过的厢房,如今是否有人入住?在下还有几件行李放在房中,不知是否方便拿回?”

    “哦,当rì檀越才离开,下午便有几位檀越住了进去,说是远道前来洛阳寻亲……不过这并不妨事,申屠檀越要拿回寄放的行李,那几位应该愿意行此方便。”知客僧人回答说。

    “那在下就去了。”申屠纥逻说着,合什向和尚告辞。

    来到之前住过的厢房,申屠纥逻正要敲门进去,却听得房间内有人在说话,而且用的还是鲜卑语。他本不愿偷听墙角,但自迁都以来,朝廷明诏禁止官员使用胡语,整个洛阳也皆以说汉语为风尚,如今居然能遇到说鲜卑语的人,不免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忍不住停了敲门的手,稍稍将耳朵靠近了门边。

    结果他惊讶的发现,房内谈论的内容,居然是与他有恩的洛阳令周惠来着。

    “元道叔叔,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掌管洛阳的周县令,就是当rì在滏口关遇到的那个周惠呀?”一个小女孩用清脆的声音问道。

    “十有**没错。当rì我曾经看过那人的荐任文书,姓名、表字、还有籍贯都符合。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难以让人相信……只不过,当rì那人的身份似乎非常寒微,连个刚入流的边地郡尉职务,都要疏通关系才能到手,怎么可能突然担任洛阳令呢?这可是从五品的高官啊!”被称为“元道叔叔”的人回答。

    “我说元道,你肯定是弄错了!”另一个较为粗犷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个洛阳令,听说还兼着伏波将军、假城门校尉,显然是以军功起家。可当rì我们遇到的那个周惠,一看就知道是个毫无胆气的家伙,怎么可能立下军功?别的不说,最近几rì打街道上经过的缇骑,你也看到了,不输咱北边的jīng锐骑兵,这样的部属,是那种无胆之人能够压得住的?”

    “拨力叔叔的话不能相信!”先前的小女孩嚷道,“你还说那周惠是个废人呢……”

    申屠纥逻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大怒。周惠主政的这十余天,判案曲直分明,将积压多rì的洛阳政务处理得仅仅有条;而且,他手下的缇骑和士卒也颇为勤勉严格,由于他们维持得力,整个洛阳治安大为好转。市井间谈起这位县令,哪个不是心服口服,赞誉有加?怎么可能是什么无胆的废人?

    更何况,周惠还改判了他的案件,把他从一丈三尺的重枷中解脱出来,否则就算是他身子再健壮,也绝对不可能安然捱过十rì枷锁,轻则生上一场大病,重则有xìng命之忧。

    愤怒之下,他一脚踢开房门,也用鲜卑语大声向里面喝道:“你们胡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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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昔人重逢(三)

    突然有人闯进房间,而且还用鲜卑语大声呵斥,房间里的宇文博、宇文元道顿时大吃一惊。

    前些天的时候,由于尔朱荣离开晋阳,留守的尔朱彦伯威望不足,不少受尔朱家压迫的六镇镇民都试图起事,想趁机推翻尔朱家,其中有人居然打出宇文部前任首领宇文洛生的旗号,以利用他在镇民中的巨大威望发展势力。

    事实上,六镇镇民被尔朱荣收服后,除上层部分受到重用以外,下层镇民一直都饱受尔朱部陵暴,rì子过得非常艰难,时不时就聚众给尔朱家找点麻烦。尔朱荣和尔朱天光在时还好,一个能够压制住他们,一个能够安抚住他们;可是等到尔朱天光前往镇守关中,尔朱荣被元子攸诛除后,占据晋阳的尔朱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于是六镇镇民闹得更凶,“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草窃不止”。尔朱兆无奈,只好向高欢和贺拔允请教,结果被高欢的表现所欺骗,听从了贺拔允的馊主意,将这些镇民一股脑的交给高欢代为管辖,从而亲手为整个尔朱家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如今的这次sāo乱,只是““大小二十六反”的一次前奏罢了。而且宇文部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跟随首领宇文泰北上,讨伐占据幽、平二州的韩楼叛党。少了他们这些旧部,即使打出宇文洛生的旗号,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只不过,作为宇文洛生在世时最受信重的部属。宇文博和宇文元道向来对宇文泰不怎么信服,也就没有跟随宇文泰一同前往幽州,而是留在晋阳照顾宇文灵吉。他们听说有人打故主的旗号,担心被卷入事件之中。给整个宇文部带来灾祸,便禀明尔朱彦伯,带着宇文灵吉和几名亲信离开晋阳南下,准备投奔灵吉的亲舅父、担任洛阳台军大都督的武卫将军贺拔岳。

    之所以直接前来洛阳,是宇文元道的意见。他原本以为,以三十万台军的实力,足以迅速击破元颢党羽,只须在洛阳等待随军的贺拔岳。可是。他并不知道,台军并未向洛阳进攻,而是在下游渡过黄河,前去和尔朱荣会师。即将进攻由元颢所部据守的河内郡;而他们一行人渡河时,刚好就抢在了元颢封锁黄河之前。

    等到进入城中,发现城内处于戒严状态,他们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而这个错误显然非常严重。作为尔朱荣麾下宇文部的人。只要让守军发现他们的身份,毫无疑问会被当作jiān细遭到处决。情急之下,宇文元道让众人乔装一番,假称是远来为侄女寻亲的外地人。从而得以在慈善寺栖身,以避开洛阳守军的搜捕。

    在寺里躲了几天。听香客说元颢率全部军力前往河阳南城,洛阳城内防卫空虚。治安一片混乱,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搜捕,几人这才放下心来,走出寺院打探消息。结果,他们就正好遇到周惠担任洛阳令的事,然后对他的身份来了兴趣。为此宇文元道特地查探了几天,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目前的从五品洛阳令、假城门校尉、兼伏波将军义兴周惠周允宣,正是四个多月前他们在滏口关山中救出的那个归德郡尉!

    只不过,一个出身寒门、刚刚入流的从九品边地郡尉,怎么会在短短四个月内平步青云,成为执令京邑的从五品绯袍贵官?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而宇文博更不相信,那个一跤摔晕了的无胆郡学生员,能够以军功起家,并且带出一支jīng锐的缇骑。甚至连宇文灵吉,也因此对她坚持救下的那个倒霉鬼来了兴趣,参与到两人的争论之中。

    当然,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用的是在洛阳被主流轻视、只有少数落魄族人继续使用的鲜卑语,却没想到事情如此之巧,会有个同样懂得鲜卑语、并且对周惠充满好感的家伙来踹他们的房门。

    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宇文博以为是遇到搜查的差役,立刻欺身上前,准备先将来人制服,以免暴露众人的身份。然而申屠纥逻却也是身强力壮、反应灵敏之辈,很快闪开了宇文博的攻击,和他扭打在了一块。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就交换了好几招。

    宇文元道心思较为活络,见来人身着直身青衣,乃是大户人家仆从的打扮,而且还空着双手,显然并非官府中人,便连忙止住了宇文博:“拨力兄!先住手!有话好好说!”

    对宇文元道的话,宇文博向来极为信任,闻言连忙退后两步,挡在了宇文灵吉身前,拿目光盯住对面的申屠纥逻。申屠纥逻则惊怒的望着宇文博,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蛮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招招向人的要害招呼。不过,刚才全力打了一阵,他也明白对方不是好惹的,倒也没有继续的心思,只是同样紧紧的盯着对方。

    见到申屠纥逻的神情,宇文元道更加放心了,拱手以洛阳音向对方问道:“这位兄台,在下几人在房里闲话,为什么要突然踹开房门,出声斥责?”

    “你们背地里胡乱说周县令的坏话,我曾经受他的恩德,自然听不过去!”申屠纥逻怒哼一声,“别以为乱说话就不用负责,信不信我现在拉你们去见官?”

    “乱说话?哈哈!”宇文博大笑一声,“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说的一定是你那位周县令?”

    “你还狡辩!看来真是想去见官了!”申屠纥逻怒道,转身就要去县衙告发这几人,却被宇文博和宇文元道一同拦在面前。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宇文博冷笑着说。

    “拨力兄!”宇文元道瞪了他一眼,转头和颜悦sè的向申屠纥逻道歉,“不好意思,我阿兄xìng子比较急,兄台别往心里去……刚才闲话,也是我等的不是,如果冒犯了兄台的恩人,还请多多担待。”

    听宇文元道温言道歉,申屠纥逻却不好发作了:“这个,在下也不是故意来听几位的私聊,只是之前在这房间住过,还有行李没取走,结果刚准备敲门,就听到几位在说鲜卑话,一时觉得比较奇怪……总之,在下也有不对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宇文元道微微一笑,“房间里原来的物事,咱们都没有动过,其中若有兄台的行李,就请尽管取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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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昔人重逢(四)

    说完这句话,他拉着宇文博退到一旁,示意申屠纥逻自便。

    申屠纥逻本想再客套两句,但看着宇文博依然耿耿于怀,其余几人也都神情戒备,隐隐护在那唯一的小女孩身侧,也就免去了这番心思。他取了自己的行李,径直离开了房间。

    然而,走出寺院之后,申屠纥逻回忆刚才的情形,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刚才那帮人之中,除了唯一的小女孩以外,其余几个都是正值盛年的壮汉,怎么都不像是前来洛阳寻亲的普通人家。而且,自己贸然闯入了房间,他们的态度也很可疑。抢先出手的那个人,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担忧,因而竭力想要将他制服;但另外一个主事的青年,却对他表现得十分客气和顾忌……那么他们先前住进去时,对知客僧人说谎,是在遮掩什么?现在又是担忧或者顾忌着什么?

    申屠纥逻正想得入神,一匹战马忽然停在他的身边,让他颇为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周惠手下的城门司马元整元子肃,正随意的勒着战马,脸上神采飞扬,身后还跟着三十余名红衣缇骑。

    当rì元宝炬和周惠救他的时候,元整也跟在两人的身边,显然和两人关系颇深。想到这一点,申屠纥逻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问候道:“小人申屠纥逻,见过元司马。”

    “啊!果然是你么,”元整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他的手上逡巡着,“你提着这些行李,是要搬到李府去?”

    “正是,”申屠纥逻把手中的行李放在路旁。向元整拱手作揖,“不知司马叫住小人。可有什么见教?

    “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确认一下,”元整呵呵一笑,“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确认一下?申屠纥逻一怔,随后明白了过来,是自己带着的行李引起了元整的怀疑。他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一向自诩奉公守法,没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然而这也不能怪人家,谁让他之前曾经行窃过。背上了犯罪前科呢?

    倒是元整身边的长孙毅比较机灵。看出申屠纥逻神情有异,小大人一般的安慰道,“我等职责所在,你莫要往心里去。周校尉说了,最近东边局势不好。虎牢关已经戒严,城内尤其要注意,千万不能发生变乱,让这座古都的诸多胜迹遭到损害……申屠兄也是洛阳人,想必能够理解周校尉的苦心。”

    “对了,”元整听长孙毅如此安慰申屠纥逻,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我听说,你在这城东住了十多年。想必对各里各坊都很熟悉吧?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希望你能通报咱们,咱们都住城西,对这边不是很熟。”

    申屠纥逻无语。哪有这么拜托人的?就凭你前一会的怀疑,一般人就绝对不会再听你的拜托吧?不过,看在周惠的面子上。申屠纥逻决定不和他的态度计较,并且顺势把刚才在慈善寺中的事情告诉了他:“要说异常情况,倒是有这么一件……”

    ……,……

    与此同时,慈善寺的宇文博、宇文元道诸人,也正在谈论刚刚离去的申屠纥逻。

    “看来倒是我多心了,这人的确是来取行李的,并非解雇盘查咱们,”宇文博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宇文元道却摇了摇头:“拨力兄,咱们还是小心为妙,立刻搬离这个地方。”

    “拨力叔叔不是说没问题么,为什么还要搬啊?”宇文灵吉有些不情愿,“这里住着就很好,我这几天还去了前面礼佛,让佛祖保佑咱们平平安安呢!”

    “郡主,平安不是求来的。菩萨也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所以还是要咱们自己留心,”宇文元道安抚了宇文灵吉一句,然后向宇文博解释道,“拨力兄,刚才咱们表现得有些不妥,难保不会引起那人的怀疑。而那人既然尊崇洛阳令周惠,说不定会去向他告发咱们。”

    “你说得不错!”宇文博也反应过来,“事不宜迟,咱们赶快收拾行李离开!”

    “元道叔叔,你不是说,现在那个洛阳令,就是咱们曾经救过的周惠,为什么还要躲他呢?”宇文灵吉甚为不解,“咱们是他的恩人,他难道还会为难咱们嘛?”

    宇文元道心里苦笑。自家这郡主啊,实在是太过善良了,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那个周惠能在短时间内爬的这么高,受命执掌京师重任;又在短短十来天内,大致维持住了洛阳城内的治安,可以说是既会钻营又有能力的寒门干吏,同时也并非甘于平凡的人。而这样的人,岂会被什么救命之恩所约束?

    他怜惜的走到小女孩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发:“郡主,咱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其余的事情,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说。”

    “好。”宇文灵吉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元道叔叔,她一直是很信任的。

    几个人迅速收好行李,前往佛殿向知客僧人告别,宇文灵吉还坚持给了好些布施,作为寺里收留他们的酬答,倒令知客僧人过意不去,殷勤的把他们送出寺外。

    他们还没出建阳里,迎面便过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宇文罗仁眼尖,认出正是那踹门壮汉去而复返,后面则是城门校尉麾下的三十多名红衣缇骑,显然是前来捉拿他们的。于是他连忙向后面告jǐng,却是已经迟了片刻,对面的人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没想到,他们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宇文元道一声叹息,止住了蠢蠢yù动的宇文博,“拨力兄,对方人多,又是专司巡查的缇骑,咱们斗不过他们。唯今之计,还是不要反抗为好,免得伤到了郡主,或者被对方当作jiān细而遭到格杀。”

    “不成!”宇文博拔开宇文元道的手,准备取出暗藏在行李中的短剑,“城内正在戒严之中,咱们这样束手就擒,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就赌一赌,赌那周惠到底念不念救命之恩,”宇文元道看了看宇文灵吉,“我想,郡主既然救了他,又只是个孩子,他至少要放过郡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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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昔人重逢(五)

    出洛阳内城阊阖门外,至城西七里外郭有张方桥,是朝士送迎西去宾客亲朋的地方。周惠按照当rì的承诺,带着周禄等二十余人,把扶柩回乡的杨昱、杨孝邕父子送出桥外,和两人拱手作别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父子请一路保重。”

    “允宣也保重,”杨昱点了点头,指着桥外不远处的望止亭,向周惠提议道,“然则临别之时,怎能无酒?我这里有昨rì酤来的新酿鹤觞,不如去亭中小酌几杯如何?”

    周惠心里明白,杨昱这是有话要和他说。尽管如此,听说杨昱居然有鹤觞酒,他也是大感兴趣:“鹤觞酒之名,晚生却也听过,据说仅出于城西洛阳大市的治觞里,乃河东人刘白堕所酿,饮之香美沉醉,京师莫不趋之若鹜。但有朝贵出郡登藩,多携以作为饷馈,名声逾于千里……不过,这种酒一年仅一酿,故而极为珍稀,晚生上月想酤来孝敬家伯,却被告知早已售完,怎么杨公还能酤到呢?”

    “呵呵!允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杨昱微微一笑,令家仆从车里取出酒具,然后携了周惠的手,一同前往望止亭,边走边和周惠解释,“鹤觞酒的确是一年一酿,每年夏季酿好之后,以大罂盛贮,暴于炎夏rì中,经一旬便愈加醇美……这是刘家的酿酒秘术,所以每年出酒都在七月初旬,我也是偶然得知。允宣若要酤酒孝敬令伯的话,还须尽快前往。迟一月便酤不到了的。”

    “原来还有这一番内情,晚生却是不知,”周惠笑着恭维道,“杨公见识果然广博啊!”

    “一些奇技yín巧而已。哪能算得上什么见识呢?”杨昱摆了摆手,顺势转入了正题,“前rì尚书台闻报,尔朱仲远已经率军在齐州渡河,正兼程向荥阳行进。临淮王殿下把文书转到河阳行宫,陛下不得不分兵前往虎牢关防卫,并且令太子率军前往西面函谷关……对于这件事情,允宣是如何看待的?”

    “战局不太乐观。”周惠摇了摇头,“此事已经在洛阳传开,城内人心颇有几分动摇,治安压力大增。然而晚生最当心的。却不是东面的现成威胁,而是这件事体现出来的动向。显然,河北军认识到难以攻下北中城,故而选择了分头攻略。如此一来,虽然需要多耗些时rì。但正好击中了咱们的软肋,毕竟咱们兵力不足,战线延长之后,沿河防御免不了会削弱一些。很可能在哪处被河北军突破。”

    “允宣所言甚是,不少朝臣皆作如此看法。恐怕已经有了避难的心思,”杨昱替周惠斟满酒樽。“允宣为洛阳令,受命执掌关防,准备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周惠心中自然有所决断。不过见杨昱殷勤的为自己斟酒,又提及诸多朝臣,周惠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很配合的拱手问道:“请杨公指教一二。”

    杨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允宣可知,为何有如此多的洛阳朝臣奉迎当今陛下?一则因河yīn之事,对永安陛下及背后的尔朱氏党羽不满;二来当今陛下曾多次掌军出征,事变的前月,才奉命总台军与河北府军征讨葛荣;最后一条,才是为各自的家族前途和身家xìng命做打算……因此,众臣本希望由当今陛下整合朝廷,击败河北尔朱一党,则大魏朝纲得正,众人也能得翊戴之功。然而如今看来,此事多半已不可为,和尔朱党羽的争斗,看来还是要继续下去啊!”

    “杨公的意思我明白了,”周惠点了点头,“无论是永安陛下还是当今陛下主政,大魏都还是大魏,尔朱一党才是真正的叛逆和威胁。目前在朝中的诸位,也大多是忠心于大魏的臣子,需要留着有用之身,继续和尔朱一党在朝廷上周旋。”

    “好!”杨昱举起了酒杯,“允宣能明白这一点,可见也是我大魏的忠臣。也希望允宣自己保重,若永安陛下有心清除尔朱一党,则他rì必定能够再次为朝廷效命!”

    ……,……

    经过和杨昱的一番深谈,周惠从城西返回时,已经下定了辞职的决心。只要他一辞职,不仅能够脱离朝廷中枢漩涡,保全自己的xìng命,而且在短时间内,洛阳关防也将无人执掌,让众朝臣得以顺利离开,以免破城后受到乱兵的欺凌。

    这个决心一下,他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想起杨昱的提点,让周禄等人趁着出酒时节,前往城西洛阳大市旁的退酤里、治觞里采购名酒鹤觞,准备带回家去孝敬伯父周植。

    等到他驭马回到洛阳县衙,已经是下午申时中刻,县尉周忠和城门丞陆康立刻迎了上来,由陆康躬身向他禀报道:“禀校尉,元司马刚捉住了几个北地来的人,随身都藏着短剑,司马认为他们很可疑,已经将他们羁押在城门寺中。如何发落,还请校尉示下!”

    “北地来的人?”周惠略感奇怪,“大河不是早已被封锁了么?他们是怎么来洛阳的?”

    “根据收留这几人的慈善寺说,他们已经住了二十余rì,那时候大河尚可通行。”陆康回答道。

    “住了二十余rì?”周惠想了想,“那么你们有没有问过寺院,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们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行径?”

    “他们没有做什么,可阿毅说这一点就很值得怀疑。因为据寺院说,他们自称是来为小侄女寻亲的,却成rì深居简出,根本不像是在寻找亲人的模样。”

    “你是说,他们还带着一个小侄女?”周惠皱起了眉头,“那你们为何要捉拿他们?捉拿时他们反抗了没有?”

    “是李府的申屠纥逻举报,说是去取留在寺院里的行李,偶然撞破了他们的私聊,然后发现他们形迹非常可疑。而且,被申屠撞破之后,他们立刻离去,这显然是心虚的表现。元司马认为,如今城内人心不稳,必须严加防备,所以将他们全部捉拿……不过,捉拿他们时,他们倒非常配合,并没有试图反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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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昔人重逢(六)

    “这样啊。”周惠点了点头,心里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几个北地人,估计真是来洛阳投亲的,但他们所投的亲戚,很可能是尔朱一党,是当rì协助元天穆掌握京师的部下,如今自然随元天穆去了河北军中,属于和元颢敌对的阵营。所以他们一直不方便外出,也不敢被官府中人发现。

    涉及到敌对阵营的将领,又是在敏感的戒烟时期,这件事情便不能归于治安范畴,也无须沿用治安判定标准。所以,事情并不需要查得多么明白,这几个人的罪名可大可小,处置也是可重可轻,全看周惠自己的考虑。他如果想借机立威,震慑城内别有居心的人,便可以把他们打成jiān细,从重加以处罚;如果没有这种心思,也不妨轻轻放过,只暂时羁押他们一段时间。

    周惠并无立威的意思。他现在只想卸下职务,同时利用元整的身份,将麾下那支军队的建制保留下来,所以他决定不管这件事情,全部推给元整去处理:“事情我已经知道,如何处理,由元司马决定即可,最近我这县衙里公务颇多,难以兼顾那边……以后若有类似的事情,也都交由元司马解决,只需事后和我说一声。”

    “是……不过……”陆康yù言又止。

    “不过什么?”正要进县衙的周惠回头问道。

    陆康上前两步,在周惠的耳边低声禀报:“他们说认识校尉,四个月前曾在滏口关和校尉结交,希望能够见校尉一面。因为这句话,元司马不好轻易处置,特地令我前来请示校尉。是否要见见他们?”

    “怎么,司马担心我与河北军有什么联系?”周惠呵呵一笑。“你让元司马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尔朱一党的人结交。”

    “是,下官这就转告元司马。”陆康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周惠走进县衙后院,信手拂了拂正堂上那张新琴,然后取来纸笔,起草上呈尚书吏部曹的辞职表章。才磨好墨汁,写下寥寥两行开头,周禄便走了进来,向他汇报酤酒的事情。

    “辛苦了。”周惠点了点头。“你先让人把酒放着,咱们离京返乡时再一起带回去。”

    “是,”周禄答应着,恭敬的向周惠请示道:“二郎君,小人明天恐怕要先回去一趟。”

    “明天是你父亲的七七忌rì嘛。我记得的。”周惠理解的说道。很显然,周禄并未听出他说“一起带回去”的含意,然而想到时间已经不早,辞职表章不一定能在今天写好呈上去,他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你先回去也好。记得带上一瓮鹤觞,替我贡在平伯灵前。”

    “小人领命。”周禄感动的施礼离开。

    想到平伯,周惠忽然觉得有些寂寥之意。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就要到平伯的七七忌rì了。当初在滏口关外碰面,然后一同回乡。自己是多承了这位老家人的照顾啊……

    对了!滏口关?周惠忽然一惊,刚才城门丞陆康说什么来着?那几名嫌犯居然知道他四个月前去过滏口关的事情?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他有些失态的站起,几乎碰翻了书案上的砚台。要知道,出于特定的缘故,他对于去过滏口关的事,向来是讳莫如深。在平伯去世之后,几乎就没有其他人知道,甚至连家主周植,也只知道他们是在相州境内遇贼返回罢了。而那几个人既然知道,很显然就是当初把他从堑沟里背上来,并且翻看了他身边那封荐书的人!

    那么他现在该怎么办为好呢?周惠背着手,在正堂上踱来踱去。

    毫无疑问,最理智的办法,便是趁机重惩那几名嫌犯。只要他们都不在了,这世界上便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当初的事。只可惜,周惠并非那种铁石心肠、杀伐果断的人,那几个人毕竟算是救了他,他不可能对他们如此决绝。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也正是她吩咐自己的护卫,好心的将他救出了堑沟,不然平伯绝对找不到他,他自己也绝对爬不上来,只能在那个荒山野岭的沟底无奈的仰望星空,等待死亡的再次降临。

    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周惠却清楚的记得,那小女孩面容微黑,鼻梁高挺,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声音非常的清脆,话语间一片天真烂漫。另外,当时她脚上有伤,似乎是跌进堑沟时扭到了脚踝,所以由护卫背着,但神情中毫无怨艾的意思,面对平伯的感激跪拜,她还非常懂事的加以阻拦。

    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让他如何能下得了手?虽然周惠还不知道那几人的确切身份,但就算真是敌对的一方,他也没办法生起任何伤害她的心思。

    周惠打定主意,立刻丢下写了几行的辞呈,令护卫牵来战马,飞快的骑着往城门寺赶去。

    城门寺内的城门司马元整元子肃,已经审问过宇文博、宇文元道诸人。他以给宇文灵吉上刑作为威胁,很顺利的套出了几人的身份,乃是尔朱家麾下的宇文部部众,也知道他们此来洛阳,是要投靠元天穆麾下大将、武卫将军贺拔岳。既然如此,他也就毫不客气的作出了判决,准备在城东马市将几人当众处斩,以jǐng告城内的尔朱党羽勿要生事;至于宇文灵吉,则按照处理犯罪女子的惯例,没入舂槁官坊为奴。

    由于处在戒严时期,洛阳城实行军法,城门寺定案程序极为简单,只须问明事实、酌情宣判即可,其余签字画押、上呈复核等一套统统不用。所以听到元整的宣判后,宇文博、宇文元道等人就已经明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rì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天,而宇文灵吉将从此在舂槁官坊的苦役中度rì。

    被押回城门寺的监牢,众人尽皆绝望不已,纷纷以鲜卑母语大声诅咒周惠,宇文元道更是深感自责:“早知那周惠如此忘恩负义,咱们就不该束手就擒,是我害了大家!”

    “是我救错了人了!”宇文灵吉也忍不住愧疚道,“如果再遇到,我肯定……肯定……”

    她想说肯定不会救。可是,仔细想了一下,她还是觉得应该去救人。这个深思熟虑的结果,让她心里感到更加羞愧,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大哭。

    哭声之中,宇文灵吉忽然感觉不对,周围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她疑惑的抬起头,就看见牢门已经打开,一位二十余岁的白袍士子,正躬身拜侯在众人面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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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自投囹囵(一)

    “在下义兴周惠,拜见各位恩人,”周惠向众人作了个团揖,“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各位重逢……”

    “你原来还记得!”宇文元道一声冷笑,打断了周惠的话,“那你这算什么?是来给咱们饯别的吗?”

    宇文元道旁边的宇文博,本来感到奇怪,这人为什么会拜侯他们这些死囚,待听到两人的对答,这才认出周惠的身份。顷刻之间,他立刻大怒:“原来你就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还敢出现在咱们面前!横竖咱们已经没了活路,信不信我现在就拿你抵命?”

    “兄台误会在下了,”周惠尽量诚恳的解释,“城门寺的公务,在下已经全部委托给了元司马,并未介入今rì的事情。而且,几位恩人说得并不是很明白,在下听到通报时,只以为是各位胡乱攀扯,过了好一阵才想到可能是你们几位。”

    “别说得好听!”宇文博余怒未息,“你是假城门校尉,城门寺的代理主官,怎么可能不理公务?!”

    “拨力兄,你先别急,”宇文元道拉了宇文博一把,转而问周惠道,“事到如今,周校尉乃是刀俎,我等皆为鱼肉,不知周校尉准备如何处置咱们?”

    “各位于在下有搭救之恩,在下岂敢怠慢?”周惠拱手答道,“实不相瞒,在下中午并不在衙门,而是前往城西送恒农杨元晷父子返乡,回来之后,在下便准备仿效杨元晷的做法,辞去身上的所有职务,因此连官服都已经脱了下来……如今既然得知几位恩人蒙难。在下自然义不容辞,拼着徇私枉法的名声也要搭救诸位。同时也正好借此放弃官职,返乡闲居。”

    听周惠说要搭救他们几人,几人纷纷松了口气,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宇文博倒也干脆,立刻拱手向周惠道歉:“是我宇文博错怪周校尉了。刚才说话过分了些,还请周校尉莫要往心里去。”

    “原来是宇文兄,”周惠向他点了点头,“上次在滏口关外,几位急于返回,未曾告知尊姓大名;刚才在下来得匆忙。也只是向城门丞问清了羁押几位的地方。并未详细取阅各位的卷宗。不知可否请宇文兄替在下引见诸位,并且告知详细的判决?”

    “这个好说,”宇文博首先指向破涕为笑的小女孩,“这位是洛生王的爱女宇文灵吉,当rì正是她吩咐咱们救你出来的;这位是宇文元道。本名宇文叙,以字行于世,我呢是宇文博,字拨力,和元道都是洛生王的亲信旧部;其余的几位,也都是洛生王的下属,现在都随我两人护卫在咱们郡主身边。”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至于详细的判决嘛……”

    “判决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你说出来晦气。周校尉听着也尴尬,”宇文元道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笑着接口说道,“反正,既然周校尉有所承诺,先前的判决自然算不得数的。”

    “元道说得不错。”宇文博顺势收住了话头,“既然算不得数,那也就不用再提。”

    “几位是宇文部的人啊!”周惠恍然大悟。宇文部是武川镇颇为著名的部族,虽然早在魏初便已经被离散,但依然有着颇高的名声,也颇有些旧部世代跟随。当rì攻下武川镇的破六韩拨陵帐下大将署王卫可孤,即是被宇文肱、贺拔度拔、独孤库者等人聚众攻杀(独孤部尤重,首领世袭领民酋长之职;更重者则世袭第一领民酋长,如契胡尔朱部、敕勒叱列部等;另鲜卑侯莫陈部、鲜卑乞伏部也曾有首领为第一领民酋长);而宇文肱的三子宇文洛生,则是葛荣帐下大将,在北地名声极大,被六镇乱军称呼为“洛生王”;除此以外,半个月前被周惠攻杀的夏州乡兵首领宇文莫纥,也是宇文部被离散出去的一支;而洛阳目前也有宇文部的离散族人,其中颇有人位居高位,例如宇文元道的族兄、曾任台军都督的宇文永,例如前兖州刺史宇文金殿之子、世袭安喜县侯宇文显和。

    有这样现成的名声,拿他们几个作法震慑城内,实在是非常适合,难怪元整、陆康会如此迅速的结下此案。而身为当事人,他们几个得到的判决自然不会那么吉利。

    想到这里,他再次向几人作出了承诺:“几位放心,在下必定会保证各位的周全。”

    “一切全都仰仗周校尉。”宇文元道、宇文博等人纷纷拱手致谢。

    “恩,我也相信你!”宇文灵吉也眨了眨眼睛,“元道叔叔见识很好,但看你总是看不准。上次说你糊涂,这次说你忘恩,但是都没有说对哩!”

    “这个,周校尉,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唐突了!”宇文元道尴尬的说道。

    ……,……

    对于元整元子肃而言,最近的rì子可谓是分外舒心。周惠不仅举荐他为城门司马,而且将缇骑人事和关防重任全部相托,他说要拣选人员,将一些骑马shè猎的同伴引入缇骑,周惠毫不干涉;好友从七品武骑常侍陆康赋闲在家,他请周惠酌情提携,周惠立刻行文举荐他为城门丞……可以说,如今的城门寺,基本上成了他的地盘,而周惠对此毫不在意,还进一步将rì常公务也交给他全权负责,让他在事实上成为了执掌全城关防的城门校尉。

    带着一干故友驰骋于洛阳街市,享受着洛阳民众的敬畏和大权在握的感觉,元整怎么能不意气风发?

    元整并没有架空周惠的意思,之所以引入那些同伴和好友,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彼此之间的默契。然而,因为周惠的这种大气态度,元整在感激他的举荐之外,又增加了几分钦佩之情,能够如此放权的上司,还真是不多见。而其中体现出来的信任,则更是让他颇为感慨,也非常合他那直爽的xìng格。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为了报答周惠的这份信任,元整拿出了极大的热忱,努力的协助周惠维持全城治安,并且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可以说,如今洛阳的安定局面,至少该算他三成的功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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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自投囹囵(二)

    所以,听说宇文博一行乃是尔朱荣麾下宇文部的重要人物,前来投奔元天穆手下大将、武卫将军贺拔岳,他立刻决定处置他们,已达到震慑城内的目的。至于形势是否会发生变化,尔朱荣、元天穆是否会卷土重来,而宇文部与贺拔岳又将如何报复,他根本就没有去顾及,依然坚决的写好处决宇文博等人的通告,然后张贴到洛阳九门的城门边。

    回到城门寺,他惊讶的听城门丞陆康说,周惠居然难得的过来了,正在衙门后面的校尉私院等他,而且周惠并未身着官服,只穿着一件白sè长衫,显然并非公务而来。

    尽管如此,元整依然没有怠慢,很恭敬的和陆康上前见礼,坐在周惠的下首候着。

    “子肃辛苦了,”周惠笑着点了点头,“刚才和士宁聊了一会,稍稍问了下这边的情形,得知子肃一直非常勤勉,我听了很是放心和欣慰。”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得校尉如此信任,将城门寺政务全权相托,下官怎能不倾力报之?”元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很恭敬的拱手作答,“更何况,此事也甚合属下的脾胃,并未感到什么辛苦。”

    “子肃请安坐,”周惠笑着抬手示意元整,“我这次来城门寺,并非是为公务而来,子肃不必作这回复上官的格式。当然,听子肃这么说,我也感到更加的放心,可以毫无牵挂的辞去职务。”

    “校尉要辞职?!”元整诧异的望着周惠,又望了望陆康,“这话从何说起?”

    “子肃兄不必看我,我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校尉说,要等子肃兄回来一同商量。”陆康微微苦笑,“我也想劝过校尉。但不知其中的由头,而且校尉的态度也十分坚决。”

    “士宁倒是诚恳。”周惠心下非常感叹。

    这个时代,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民间,都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一旦作出接纳和承诺,彼此便倾力相托,这实在是分外难得。如陈庆之和他之间,尽管分属南北,引为属官之后。就将府内所有政务都交给了他。丝毫没有什么避忌;而如今他虽然没有征辟属官的资格,无法将元整和陆康引为臣从,但元整和陆康受到他的举荐,担任他在城门寺的下官,也都如此恳切的为他效劳和考虑。并未生出什么篡权的心思。

    当然,也正是由于两人都只是下官,并非属官,属于朝廷编制,他才能够抽身离开。否则的话,府主一旦去职,作为臣从的属官也就只能去职了,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而鉴于两人的心态。他对自己的计划更添了几分把握,可以放心的将麾下那支府户军交给元整,让他帮自己把那支军队的建制保留在城门寺中。

    想到这里,他望向元整的眼光显得分外亲切:“既然子肃回来,咱们就可以说到正题了……我之所以辞职,是为了被子肃捉住的宇文博、宇文元道等几位。听说子肃已经对他们作出判决。但我想请子肃尽数开释,并且由我以辞职的方式来承担所有责任。”

    “难道他们真是校尉的旧交?”元整十分疑惑,“实际上,他们的处罚可轻可重,下官在决定之前,听他们说是校尉的旧交,曾让士宁专程去县衙问过……”

    “这个,我在北地确实没有什么旧交,但他们却是我的救命恩人,之所以假称旧交,大概是出于谦虚,不愿以恩人自居的意思。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一时想不起来,更不会随便因私废公,”周惠略带歉意的向元整解释,“几个月前,我曾去河北平州任职,恰逢葛荣余部韩楼作乱,相州、冀州的葛荣残党纷纷响应,于道中大肆劫掠,我因此差点送了xìng命,幸亏他们搭救才得以返回河南。”

    “原来是这样,”元整点了点头,“校尉为报答救命之恩,不惜丢弃官职,这是难得的义举,下官对此十分敬佩。只是,现在要释放他们,却有些不方便……”

    “校尉有所不知,”见元整有为难之sè,陆康很默契的接过了他的话,“子肃兄已经在洛阳九门贴出告示,定于明rì于马市将他们处决,如今要释放的话,难免有失信于民之虞。即使校尉辞职,事情却也不好掩盖,恐怕会让众人生出不必要的猜测,从而影响到城内的治安和人心。”

    “你们不用为难,我既然要负责,那么就会负责到底,”周惠郑重的向两人作出承诺,“等到放了他们几人,我会去向监管城门寺的卫尉寺自首,由卫尉寺昭告城内。如此一来,城内知道事出有因,又有城门校尉担负罪责,自然不会胡乱猜测什么。”

    “这!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元整大惊,“还请校尉三思!”

    “子肃莫急,我已经很认真的考虑过,”周惠摆了摆手,“昨rì中午,我送中书令杨公回乡,杨公和我讨论了当前的时局。按照我们的结论,当今陛下恐怕无法打倒尔朱一党,而洛阳也很快就要重新落入河北军的掌握之中,到那个时候,朝廷上诸位忠于国朝、一心打倒尔朱氏的大臣们,如果还在城内的话,恐怕会遭到进城乱军的荼毒。所以,当时我就有了辞职的考虑,一来是借此让城门寺脱离当今陛下的控制,二来也能够保全自己的xìng命。”

    说到这里,周惠离座而起,很是恳切的拜托两人道:“两位都是忠于职司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但子肃乃国朝宗室,士宁也出身勋臣八姓之一的陆氏,与尔朱氏既有强臣篡政的国仇,也有河yīn之难的家恨,当以朝廷大局为重。我辞职之后,两位可以借口失去主官统辖,在短时间内放松诸门关防,由着诸位大臣出城避难,rì后再寻机复出,助朝廷压制尔朱一党的野心;不过,城内的治安不可松懈,两位务必尽力维持,以防有人趁机肆虐。我麾下那支河南府户军,大部分人都曾随我在荥阳守城,也平定过中渚河桥之乱,战力颇为不弱,如今全部交给两位指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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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自投囹囵(三)

    “校尉如此用心良苦,我和士宁还有什么好说的!”元整慨然应允,“城内的治安,我等定会努力维持;那支河南府户军,我和士宁也会妥善代管,等待校尉脱狱复出。”

    “好,子肃果然没让我失望!”得元整这番承诺,周惠心下大喜,进一步鼓励道,“两位并非主官,不用为阵营问题负责,只需忠于职司、实心任事即可;若能维持住洛阳,力保城内宫阙、民居,以及诸府库、官署免遭乱民肆虐,便是为我大魏立下的一件大功。届时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永安陛下掌握京师,都会对两位的守职行为大加赞赏,颁以厚赐。”

    “只是,若果如中书令杨公及校尉所料,永安陛下将重掌京师,校尉自己又当如何?”陆康担心的问道,“校尉能担任洛阳令、假城门校尉,可见深受当今陛下信重,届时是否会受到追究?”

    岂止担任这两职,还有之前参赞南军、北中从战、夜袭前营和伏波中渚的事,河北军和元子攸不追究才有鬼了……周惠心里微微苦笑。然而,做下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获取名声和积累人脉,周惠心里丝毫不感到后悔,也早有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追究是免不了的。但我身处卫尉寺监狱,至少能躲过当场的清算;然后永安陛下为了平息乱局,肯定会下旨大赦,我的xìng命自然无忧,不过是追夺封爵、免官回乡而已,”周惠达观的耸了耸肩,“但是我确信,尔朱党羽如此猖獗嚣张。如此居心叵测,永安陛下为了制约他们的势力。肯定会渐渐起用如今为了打倒尔朱一党而迎奉当今陛下的诸多朝臣,也终究会和尔朱一党走向决裂。到时候,我有和尔朱氏大军对阵的经历,有伏波中渚、执令京邑和弃官报恩的名声,陛下自然也会想起我,并且重新予以启用。”

    ……,……

    在整个巩县地界,要说谁是这几个月来最为传奇的人,那么必定非伊水周家的周惠莫属。他正如天上的彗星一般,不仅出现得突兀。而且消失得也迅疾。出现的时候。他是那么的耀眼,以寒家子弟的身份,居然在短短几个月之间,便爬上了从五品朝官的高位,率麾下的河南府户军执掌整个洛阳。将邻郡名门荥阳郑氏的子弟都比了下去;然而才过了半个月,县里却忽然传出流言,说他由于私自放走好几名死囚,已经被卫尉寺解官夺职,待罪狱中。

    这个消息在县内传开、并且基本得到确证以后,巩县民间大抵还是惋惜同情的居多,毕竟这位周家二郎君曾上书当今陛下,免去了河南府、荥阳郡两地的一年租赋,为桑梓造福不小;然而。也有些好事者幸灾乐祸,还特地编出一首乡谣,说这周惠是“白衣出门,青衣出仕;绿袍回乡,绯袍夺职;囚服待罪,寿服待死”。以示对伊水周家和这周惠本人攀入士籍的嫉恨和嘲弄。

    总之,不管是惋惜还是嫉恨,伊水周家出了这么一个彗星般的人物,在巩县是彻彻底底的出名了,同时也让乡邻们避之不及。这也难怪,彗星的俗称不就是扫把星么?碰到的人可是要倒霉的……

    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曾与周惠在荥阳并肩守城的谢邦,他听说周惠获罪,连忙从家中赶往伊水周宅,向周惠的家人表示慰问。

    让他惊讶的是,周宅内的人却似乎不怎么担忧,依然从容的做着各自的事,脸上毫无任何异样的神情。家主周植见他到访,还搬出一瓮酒来与他对饮,很自豪的介绍道:“这是我家允宣在城西酤来的‘鹤觞’,据说是很难得的好酒,以孝敬我这个伯父。今rì谢家郎君不嫌寒家晦气,远来慰问,老夫便与谢家郎君痛饮一番,以表寒家的感激和欢迎。”

    长者盛情相邀,谢邦不好拒绝,也就暂时放开了周惠的事。而且,周家居然有鹤觞酒,这也令谢邦非常惊讶:“鹤觞之名,小侄也曾听说过,听说饮之香美醇厚,醉后经月不醒,京师权贵趋之若鹜,寻常人等极难酤到。没想到老伯这里会有,这倒是小侄的口福。”

    “什么醉后经月不醒,不过是唬人罢了!”周植呵呵一笑,“不瞒谢家郎君,我家允宣前几rì单独为中书令恒农杨公送行时,从他口中得知了鹤觞酒的酿制时节和秘法,倒是找到了一点诀窍。听他说,这鹤觞酒的秘诀便是在盛夏rì光下曝晒,既能够继续发酵,也能够进一步蒸馏浓缩,提高里面的什么‘酒jīng’的浓度,所以才会那么醇厚醉人……为此,他还设了一法,可以把其余的酒也加以浓缩,我家允度已经试过,方法确实有效,馏出来的酒同样很能醉人,只是不如鹤觞醇厚,如今作坊里还在继续弄这个呢。”

    “居然还有这番说道!”谢邦大感惊讶。这既是因为周惠的这番见识,更因为周惠和现任中书令、前任东南道大行台杨昱的交往。

    当初他们几个驻守荥阳的时候,杨昱是城内的最高主将,双方地位判若云泥;然而如此周惠却和杨昱密切,居然可以单独送行,宛若世交。

    他定了定神,顺势关切的问起了周惠的处境:“不知允宣兄可好?我听说他由于私自放走死囚,现在被囚在卫尉寺,心里很是担忧。”

    “谢家郎君有心了。但允宣有信到此,详细说明了他的所有谋划;还有家里的一位贵客,也替他分析了一番,得出了大致相同的结论。所以家里并不担忧,否则老夫哪还有心思喝酒呢?”周植举樽相邀,向谢邦的慰问表示谢意,“不过,今rì谢家郎君能来,足见是重情之人,老夫也就不隐瞒什么。其实,那几名死囚乃允宣昔rì的恩人,如今正藏在寒家做客,为免走漏消息,寒家便没有在乡里澄清什么。但是允宣弃官报恩,这是难得的义举,必将为世人所称道。即使暂时因此获罪,也没有太大的妨碍,反而于名声颇为有利,连卫尉寺也没怎么为难他,寒家也都以他为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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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〇章:自投囹囵(四)

    “原来如此,”谢邦点了点头,“老伯的话,自然是不错的;允宣兄的才能,小侄也曾经有所见识。只不过,难得身居高位,却转瞬间丢官去职,陷身囹囵,小侄颇为允宣兄可惜。”

    “兄台此言差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替周植回复了谢邦的这番叹惋。

    谢邦转过头去,见说话的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衣着非常普通,神气却很是不俗。他走到两人的几案面前,以客礼问候了周植和谢邦,显然并非是周家的子弟。

    “元道贤侄来了?快请入座!”周植连忙招呼道,并且向谢邦介绍了来人的身份,“这位是武川宇文叙,字元道,正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贵客,于允宣有搭救之恩。当rì允宣在河北遇险摔下堑沟,陷入昏迷之中,多亏元道等几位施以援手,才得以脱险醒转过来……元道贤侄,这位是允宣昔rì在府户军中的同僚好友,陈郡谢邦谢世裔,曾和允宣一同驻守荥阳,之后荥阳陷落,就离开了府户军,返回乡里安心奉养高堂。”

    “原来是谢兄,”宇文元道拱了拱手,向两人致歉道,“刚才听两位相谈,贸然出言打扰,实在是唐突了。”

    “贤侄说哪里话?”周植招来周福,令他为宇文元道准备酒樽,“你的见地,老朽是很佩服的。前几rì接到允宣的信,老朽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宽慰言语,为他担着好大一份心思。若不是你开解一番,可没那么容易安下心来。”

    “晚辈可不敢居功,”宇文元道谦逊的一笑。“这其中的大部分关联,晚辈也是见到允宣兄的处置。又得知了一些内情,然后才能够明白过来的……而晚辈此来,是为了向老伯辞行,好去处理一些紧要的私事。”

    “元道有事情要做?要离开这里了?”周植大感诧异,连忙劝阻他道,“如今形势不怎么安稳,几位又都来自河北,不熟悉这河南地界,便是有什么事,也不必急在一时么……如果几位信得过。不如让寒家代劳。寒家虽然能力有限。但有了允宣这两个月的经营,如今人手和钱财还算充裕,应该能够帮得上忙。”

    “老伯的好意,晚辈心领。但老伯有所不知,晚辈其实是河南洛阳籍贯。少时曾经在洛阳住过,如今也还有一些同族,所以行动上没什么妨碍。而且这是晚辈的私事,只需晚辈一人便可,其余的人,还有我家灵吉娘子,都还要拜托老伯照顾的,而等到他们问起晚辈,便请老伯将此信代为转交。”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写好的书信,把它放到周植面前。

    “……既然元道这么说了,老朽也不方便阻拦。只是,如今周边都在打仗,元道务必多加小心。”周植叹了口气,吩咐周福取来三千钱交给他。作为他此去的花费。

    “谢老伯赐言。不过钱的话,三百便已足够,多了反倒不好。”宇文元道说着,从钱串上取了两三百钱,和周植、谢邦揖别。

    ……,……

    事实上,宇文元道一行离开晋阳,前来投奔贺拔岳,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出自宇文部现任首领宇文泰的谋略。

    当rì在晋阳,尔朱荣治军极为严苛,六镇下层镇民苦不堪言,宇文部虽然处境稍好,却不怎么受尔朱家的重用,宇文泰早已有了率部离开的心思,却始终没有什么好的机会。到了尔朱荣率军南下,六镇镇民sāo乱纷纷,并且有人打出宇文洛生的旗号,他一方面为了撇清关系,一方面为了寻找出路,便致信给留在晋阳的宇文元道,让他们带着宇文灵吉,前往洛阳投奔灵吉的舅父、武卫将军贺拔岳。

    在这封信中,他恳切的劝告宇文元道,无论是元道诸人,还是整个宇文部,都没有必要抱残守缺,必须另谋出路。如果宇文元道还念着自己是宇文部的人,并且想继承前首领宇文洛生的遗志,将宇文部发扬光大,便请他遵从首领的命令。之后若归于贺拔岳麾下,可寻机向贺拔岳提议,让他向尔朱荣提议,将昔rì在武川镇的同僚诸部全部迁往洛阳,以制约出自洛阳六坊的台军羽林、虎贲两部。以尔朱荣、元天穆对贺拔岳的信任,这件事情不会有多大问题,而如此一来,贺拔岳的力量将大大增长,今后若要平定关中或淮北等叛乱地区,他将是最合适的主将人选之一,宇文部作为首先加入贺拔岳麾下的武川镇亲信,又有宇文灵吉与他的亲缘,也自然会受到格外重用,从此平步青云,海阔天空,彻底脱离如今在晋阳半死不活的窘况。

    就是这一封信,让宇文元道对这位xìng格深沉、名声不显的年轻首领刮目相看,也对信中描述的宇文部前景心驰神往,当即选择了遵令行事。

    前几天的时候,宇文元道听周惠说河北军已经分兵,由尔朱仲远于下游齐州渡河,攻击洛阳虎牢关以东,由尔朱兆与贺拔岳率洛阳台军主力溯流而上,攻击洛阳函谷关以西,便决定前往函谷关至洛阳一带,看能否寻机渡河,指引贺拔岳直击洛阳,从而先行为宇文部立下一番大功。因为他已经知道,洛阳城内极为空虚,执掌城防的周惠已经放弃职责,将唯一有点战斗力的府户军交给他人,所以只要有少部兵力能够偷渡渡河,进入洛阳城内,控制住朝廷中枢和台军六坊,元颢麾下便将纷纷溃散,再也无法守备大河一线。

    如果能够立下这一番功劳,无论是贺拔岳还是宇文部,亦或是他宇文元道自己,前程都将是无比光明。他本来很是希望,宇文博能够和他一同行动,只可惜之前却没能够完全说服他,他尽管愿意带宇文灵吉前来投奔贺拔岳,却声明只对仍禁于晋阳为人质的宇文普提和灵吉兄妹俩效忠,不会投入宇文泰的麾下,让宇文元道颇有些无奈。

    好在如今有周惠的家族照顾,宇文博、宇文灵吉都非常安全。确信了这一点之后,他也能够放心的和几人分开,独自前去完成自己的计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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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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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介绍:
为什么要写北魏,因为我自己有一个观点:南朝承汉晋,北魏开隋唐。而按照西方史观,大汉与大唐,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我觉得,这样一个朝代,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孝文帝,无论从人格还是功绩,都远远超过后代的所有异族统治者,因为他解决了北方的民族冲突,开启了华夏隋唐盛世的先声。北朝汉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朝汉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朝汉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