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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祀     北朝汉月txt下载     北朝汉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一章:强臣授首(六)

    \他当即撤去门前的鹿砦,出营前来拜见。

    “呵呵,有仲立兄相助,我等大事可成!”周惠高兴的握住了王建的手,依然像从前那样称呼着他,“时间紧迫,防止城内的尔朱残党不少,随时可能冲击皇宫!烦请仲立兄即刻召集营中士卒,和咱们一同护卫天子!”

    王建略一沉吟,选择了相信周惠:“末将遵令!”

    ……,……

    正如周惠所言,城内的尔朱氏党羽还真准备冲击皇宫来着。

    提议的是尚书左丞、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他深得尔朱荣信重,得知宫内有变,第一时间逃出尚书省朝堂,连家也没有回,就直接来到了永宁寺,向北乡郡长公主告知噩耗。等到消息传开之后,一些将领陆续前来寺中,聚在大佛堂商议下一步动作时,他便透露说宫中防御空虚,提议众人趁机攻进宫内,替尔朱天柱、元太宰报仇。

    这个建议得到了不少将领的首肯,纷纷出言赞同。接替樊子鹄的抚军将军田怡当即表示,要将自家的仆从护卫召集起来,跟随尔朱部落jīng骑一同行动。

    然而,武卫将军贺拔胜却不愿对天子举刀,当即提出反驳意见:“部落jīng骑乃天柱亲军,军纪极为森严,在座的有谁能够指挥得动?没有这支jīng骑,光靠咱们那些仆从护卫,怎么可能攻得进皇宫?天子既然行这样的大事。难道不会有所提防?说不定,宫里正埋伏着兵马,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迟疑了。毕竟天子为了稳定人心,已经赦免了在座诸将。可是,如果他们对皇宫发起进攻,那无疑是犯下了不赦之罪。属于自己找死,天子肯定很乐意干掉他们这些尔朱氏旧部。

    “那依破胡兄的意见,咱们该怎么办才好?”有将领问贺拔胜道。

    “这个么……”贺拔胜略一思索。“等乐平郡公回来主持吧!”

    乐平郡公就是尚书左仆shè尔朱世隆,在京师已有数年,但凡尔朱荣、元天穆不在。京师众人即是以他为主。因此,对于贺拔胜的这个提议,谁都没有话说。

    司马子如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机会一旦错过,等天子安抚好虎贲军,众人就只好逃出洛阳城了。至于等待尔朱世隆回来主持,那根本毫无益处,以世隆平rì的xìng格,绝对是有多远逃多远。否则的话,宫中事变一起。他就该召集众将反扑,何至于丢下尚书省的诸多亲信,径直逃往自家宅邸呢?

    ……,……

    贺拔胜这一念之忠,挽救了洛阳皇宫及宫内诸人的xìng命。要知道。此时的洛阳皇宫内,合计也只有数百人,其中还不乏尔朱氏余党,防卫可谓是薄弱之极。一旦受到永宁寺诸将的豁命进攻,肯定免不了沦陷之厄。

    他们甚至连宫门都没有关,以方便宿卫出入宫掖。把天子的赦书和戒严令宣示到全城。稍稍有些兵力、建制颇为完整的奚毅部,则被派往河阳城,守卫河桥南端通道。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部署。按照当前的情况,他们根本不该分散兵力,而是要紧守皇宫,优先保证元子攸的安全。至于守卫河桥,那更是昏得不能再昏的决定,简直是在逼迫尔朱部落jīng骑和他们死战来着。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首谋者城阳王元徽,在中枢浸yín多年,能力和眼光没什么长进,权术和政争的手段倒是锻炼得炉火纯青。他的一切行动,都是从维护自身的权柄出发,并且只着眼于眼前,根本没有为将来考虑。正是他担心元子攸被废,自己失去目前的权柄,才一力主张刺杀尔朱荣,并且设计了这个杀局。

    可是,杀了尔朱荣以后怎么办?京师中的局势会如何?这些迫在眼前的问题,他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只以为尔朱荣、元天穆一死,再把赦令和戒严令一发,众党羽自然束手,城中即告太平。而洛阳宫的防御,城中那五千尔朱部落jīng骑,则完全被他忽略。

    当周惠率三支府户军转往东阳门御道,汇合御道北的城门寺缇骑,然后率军向洛阳宫而来的时候,宫中刚刚清理完明光殿内的尸首和血迹,并且把尔朱荣、元天穆留下的笏板送往含章殿,请移驾过来的元子攸过目。

    元子攸看着笏板,只见上面列着一干朝臣的名字,其中大多是亲天子的人,侍中、骠骑大将军李彧,侍中、黄门侍郎杨侃,光禄卿鲁安,直阁将军元整,门下典御李侃晞等亲信赫然在列,只有首列擦去了一行,不问而知便是地位最高的城阳王元徽。

    很显然,这是两人预定的黜落名单,目的在于排除异己,彻底架空元子攸。至于擦去城阳王元徽,那自然是因为他之前在陈留王宅邸奉承得好,受到了尔朱荣的原宥。

    元子攸看得触目惊心,口中恨恨不已:“幸好及时行此计划,否则过了今天,就真奈何不了尔朱荣了!”

    “陛下明鉴,”元徽躬身应道,“尔朱荣当真跋扈之极……”

    话还没说完,阊阖门的宿卫军将忽然传来急报,说有一支军队正从东面往洛阳宫而来,人数高达数千,问元子攸该如何应对。

    元子攸和元徽听罢,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手中并无多少军权,军权都在领军将军、京畿大都督元天穆手上,连羽林军也被虎贲军控制着。而这支来意不明的军队,显然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也超出了他们当前的应付能力。

    “难道是尔朱氏余党不顾赦令,一意要为尔朱荣报仇?”元徽急得声音都变了,手中的笏板也掉落在地上,心中既是恐惧,同时又感到极度的愤恨。

    作为一个纯粹的文臣,他向来不擅军略,对军中将领素无好感,甚至怀着极大的憎恶。这份憎恶,从当年宗室名将、广阳王元渊私通其妻时便已种下,又随着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等领军宗室的抬头而不断增长,直至在河yīn惊魂后变成了一种牢固的偏执。

    如今才诛杀了无法无天的尔朱荣,又受到数千军队的逼迫,在这宛如天渊的巨大落差之下,他心中的愤恨达到了新的顶峰。

    这些粗鄙的武夫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横尸战阵之上,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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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安定京师(一)

    元子攸也非常着急。不过,他和元徽不同,xìng格向来温厚,对军中诸将并无什么偏见。如今虽然不知那一军是何来路,却还不至于完全陷入悲观。

    “速速探明是哪一军,再来向朕回报!”他吩咐这名军将说。

    军将领命而去。不多时,他便再次返回,兴奋的向元子攸复命:“陛下大喜!来者是河南府户军都督、折冲将军、阳城太守臣惠!他声言应李侍中之托,率军前来为陛下拱卫京师,此刻正在阊阖门外布置防御,并遣其同乡、殿中将军臣敬求见陛下,请示下一步方略!”

    “是吗!”元子攸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宣其入宫。

    当然了,他自然是不认识这“殿中将军臣敬”的,问了城阳王元徽也不知道,结果还是待诏王道习提醒了他:“陛下至尊,自然是不记得这等微末裨将……此人复姓夏侯,乃李侍中进献的勇士之一,曾随杨侍中参与数rì前的那次埋伏。因与臣惠亲厚,故而受李侍中委派,去往阳城召其率部入京。”

    “原来如此,”元子攸总算想了起来,“子文的确提到过这个名字。”

    “陛下明鉴!”王道习顺势恭维道。

    >又立下这般功劳,可要重重提拔一番!”

    元徽见天子兴致不错,只能附和着一笑,心中的愤恨却依然没有平息下来。

    ……,……

    阊阖门外,三千府户军层层设防,将宫门护得严严实实。作为主力的是王建辖下两军。周惠那一军远道而来,士卒有些疲惫,列于防线的最后面。

    防线布置完毕。王建问起众人奉诏入京的始末,周惠坦然告诉他:“其实,咱们是因着骠骑大将军、东平郡公李彧的委托而来。并未接到天子的诏令。”

    王建顿时讶然:“这如何使得?无诏兵进京师,可是犯了大罪啊……唉,宗德啊宗德,还有子聪和世裔两个混蛋,枉我那么信任你们,结果还是把我给坑了!”

    “事急从权,仲立兄何必大惊小怪,”夏侯敬笑道,“你信不过咱们三个的判断,难道还信不过允宣兄吗?从认识以来。什么时候见他错判过形势的?”

    王建无奈的叹了口气,认真的打量着几位好友。夏侯敬是淡定的微笑着,谢邦的脸上写满无辜,田颖则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还有阳城本郡的黄嵩黄师岳,他曾在年初见过。是个颇为稳重的好箭手,脸上却也不见丝毫的慌乱。

    很显然,众人都对周惠极为信任,甘心冒着这等风险跟他来京师。

    仔细想想,周惠这厮的确很有眼光,运道也非常不错。别的事情且不谈。只说投靠南军、附从元颢这两件,在常人的眼中无疑是不赦之罪,可他却都能逢凶化吉,还挣下了丰厚的人脉和名声。

    就连这整支河南府户军,也是因周惠的冒险而来。没有他在年初傩祭上的耀武扬威,府户军不可能得到正视和重建,众人不可能擢升为别将、统军。再更早一些,如果不是他在大河中渚的奋力一搏,作为骨干的府户东军根本保留不了建制,要么和元颢麾下的其余府户一样分崩离析,要么就如阳城郡府户那样被逼上绝路。

    “事到如今,我还能够说什么呢?”王建无奈的摇了摇头,“允宣兄,我和这两千余弟兄的前途,只好都托付给你罢!”

    “我自有分寸,仲立兄尽管放心,”周惠看着这三千士卒和百多缇骑,颇为感慨的叹道,“河南府户军没落已久,重建实在不易啊!咱们几个也都是府户出身,深知报国无门、前途无着的滋味。如今侥幸出头,忝为军中将领,自然要对弟兄们负责,对咱们自己负责……不瞒仲立兄,适才你布置防御的那会,有宿卫军将前来相诘,我已经让宗德求见天子。他是宫中宿卫军将的身份,又是天子至戚李侍中的旧属,比咱们好说话些,想必马上就会获得宣召。”

    话音刚落,一名宿卫军将自阊阖门内出来,向夏侯敬大声招呼:“夏侯兄!陛下口谕,宣你即刻入宫觐见!”

    ……,……

    夏侯敬来到含章殿觐见元子攸,向元子攸禀报了事情的始末和周惠的考虑。元子攸对夏侯敬本已生出好感,如今问明出身,得知他乃名将夏侯道迁之后,又见他风度深敏,应对得当,心中更是大为赏识。

    至于周惠私自斩杀城门校尉侯伏规的事情,元子攸也予以了原宥,甚至还有某种程度上的肯定。毕竟侯伏规乃尔朱氏党羽,掌握着诸门关防,职权十分重要。周惠在赦令到达之前除掉他,既没有违反法度,也帮朝廷拿回了这个职位,有利于朝廷控制京师。

    “既然如此,就由周卿暂代城门校尉,接手诸处关防吧!”元子攸笑着吩咐,“你们远道兼程而来,原本该歇息一阵。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能者自当多劳,还望再接再厉,为朕和朝廷分忧。待到诸事安定,朕自然不吝封赏。”

    “陛下有旨,自当遵从,”夏侯敬面露难sè,“只是……”

    “有话但说无妨。”元子攸很大度的表示道。

    “遵命,”夏侯敬拱手一揖,侃侃而谈,“末将认为,陛下既已赦免尔朱氏旧部,朝廷就应该予以配合。如今侯伏规已死,若是朝廷再接手诸处关防的话,很可能会引发尔朱氏旧部的疑心,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岂非与陛下的赦令相冲?故末将斗胆,请陛下放开城门,任由他们和五千尔朱部落骑离开京师;而府户军将紧守皇宫,护住陛下的安全和朝廷的威望。”

    元子攸沉吟了片刻,忽然问夏侯敬道:“周卿也是这个意见吗?”

    “回陛下,这正是周将军的意思,”夏侯敬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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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安定京师(二)

    调奚毅去守河桥,正是出于元徽的主张,因此元子攸才特意征求他的意见。

    然而,元徽一向嫉贤妒能,见夏侯敬得到天子的妙赏,心中早已存着一份偏见。如今听夏侯敬说是周惠的意思,他越发感到不快,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主张被仇敌推翻。

    “陛下,臣认为这样不妥,”他一脸严肃的回答元子攸,“正是因尔朱部落骑战力出众,才必须将其截在河南,就地予以歼灭。否则的话,任由这支骑军回到晋阳老巢,岂不等于放虎归山了么?一旦落入尔朱兆手中,势必会成为他最坚强的倚仗,帮他统合尔朱荣的旧部,是去一虎又生一狼矣。”

    “皇叔说的也有道理……”元子攸皱起了眉头,“可是,就算将其截住,又拿来的力量消灭他们呢?”

    “这个不难,咱们还有虎贲军!老臣敢向陛下保证,李侍中把那七万虎贲收归朝廷之rì,就是尔朱部落骑的覆灭之时!”元徽豪气万丈的回答道。

    ……,……

    元徽的这番豪言,成功的说服了元子攸,也让夏侯敬无功而返。然而,听到夏侯敬转述的说辞后,周惠却是很不以为然。

    “城阳王这是纸上谈兵啊!”他叹息着说道,“把希望寄托在虎贲军身上?期望李侍中能够收伏他们?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李侍中虽然是骠骑大将军,却是不折不扣的文臣,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凭着外戚的身份才得到这么个虚衔。而虎贲军向来崇尚军功,前些年又长期受到文臣的排抑和欺压,最看不惯李侍中这等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轻易被收伏?”

    夏侯敬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城阳王乃当朝权贵,天子第一信臣,又刚刚立下诛杀尔朱荣的大功,正得天子圣眷。我人微言轻。怎么可能拗得过他呢?”

    “要是由允宣兄亲自进言,或许还有希望。”谢邦在一旁插言道。

    “我去更不中用,”周惠把手一摊。“城阳王对我成见极深,只要是我的意见,他肯定会驳回来……对了。宗德你有没有劝天子起复南阳郡公,让南阳郡公统掌府户军?”

    “没有,”夏侯敬回答道,“我正要说这事,有进宫复命的宿卫将领通报说,平南将军独孤如愿离开了永宁寺,托戒严宿卫向天子表达忠款。天子闻讯大喜,似乎要和城阳王商议招抚尔朱氏旧将的方略,我也就知机的告退了出来。”

    周惠沉默的点了点头。独孤如愿出身魏初八部之一,家族世代为领民酋长。祖父还曾担任过沃野镇镇将之职,对魏朝不乏忠诚。如今尔朱荣已死,他向朝廷靠拢并不意外。

    可是,如果朝廷因此而盲目乐观,寄希望于招抚尔朱氏旧部。那只能是白费苦心。尔朱氏旧部里面,固然有独孤如愿、贺拔胜这些心向朝廷的六镇将领,但更多的还是野心勃勃、对朝廷毫无忌惮的狂徒。例如出身怀朔、与高欢极为投契的司马子如,周惠曾派缇骑前往捉拿他,却得知此人根本没有回宅,显然是抛家弃子。铁心要依附尔朱氏和朝廷作对。

    他们有尔朱部落骑在手,又有司马子如这等能言善辩、心怀叵测的毒士,真被逼急了的话,谁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来?

    ……,……

    输诚的尔朱氏旧将,并非只有独孤如愿一人。到了晚间,当尔朱世隆率五千部落骑焚烧洛阳西门,护送着北乡长公主逃往河yīn之后,武卫将军贺拔胜、吏部尚书朱瑞也先后脱离队列,返回京师向元子攸投诚。元子攸喜之不尽,当即传令召见,着实的慰勉了一番。

    与元子攸相对应,尔朱世隆得知二人私自离开,心中大为愤怒,同时也越发感到心惊。

    趁着这个机会,司马子如提醒他道:“军中人心不稳,咱们若是一味逃亡的话,众人心中疑虑,只会分崩离析。依我之见,不如引军攻破河桥,借着胜利来振奋军心,同时也打通前往河北的退路,先立于不败之地。”

    尔朱世隆正自彷徨,立即被司马自如说动,于是引军沿河而下,趁夜袭破河桥南端的千余守军,杀守将奚毅祭奠尔朱荣,军心立时大振。

    在这个时候,司马子如又建议尔朱世隆道:“自六镇起事以来,天下年年战乱,众人都习惯了跟随强大的势力。如今天柱归天,咱们的声威衰弱了不少,若是就这样退出河南,恐怕会受到天下人的轻慢。所以,咱们在退兵之前,必须先宣示一下武力,之后才好整合河东、河北等地,继承天柱的事业。”

    经过先前重振军心的计策,尔朱世隆已经视司马子如为智囊。对于司马子如的话,他现在很听得进去:“依遵业之见,咱们该怎样宣示武力呢?”

    “双管齐下!一面返攻洛阳,保持压力,不给朝廷喘息之机;一面占据北中城,在河北重立天子,召集河北诸州引军来会!”司马子如咬着牙齿说道。

    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要尔朱世隆听从他,那么一旦攻破洛阳,尔朱世隆就能全盘继承尔朱荣的地位,而他自己则是下一个元天穆。

    想到元天穆生前所拥有的巨大权势,司马子如心中满是期待,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只可惜,尔朱世隆并无那般魄力。他迟疑着问道:“洛阳城坚固无比,城中还有七万虎贲,咱们贸然进攻,岂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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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安定京师(三)

    尔朱世隆沉吟了好一会,依然无法下定决心。司马子如见状,知道尔朱世隆成不了大事,心中在叹息之余,只好放弃独力主导的打算,私下和田怡等得力将领串联,让他们一同敦请尔朱世隆。

    在田怡的军帐中,司马子如侃侃而谈:“在下先前曾建议诸位,趁皇宫空虚之时发动进攻,为天柱、太宰及世子报仇,可诸位却被贺拔胜所误,放弃了大好的机会。如今咱们仓皇逃出京师,宛如丧家之犬,连妻子儿女也一概丢下,可谓丢脸至极。即使能够保全xìng命,今后还能有什么前途?又有何面目面对天柱的英灵呢?”

    这样一番话,说得诸将又悔又愧。车骑将军田怡当即问司马子如:“遵业兄,依你的意见,咱们该怎么办?”

    “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司马子如慨然答道,将之前游说尔朱世隆的话又说了一通。

    众将比尔朱世隆胆大得多,又顾及到各自的前途,于是听从了司马子如的建议,纷纷向尔朱世隆请命。尔朱世隆拗不过众将,只好同意返攻京师。

    本章节 雄霸 手打)

    ……,……

    尔朱世隆休整的这两天,是元子攸自登基以来最为扬眉吐气的rì子。尽管有奚毅阵亡的噩耗,但是尔朱氏总算彻底退出了河南,他也第一次真正掌控了整个京师。

    龙颜大悦之下。元子攸也非常的慷慨。南阳郡公元宝炬,真定县公元脩这两位近支宗室,分别晋封为南阳王和平阳王;战死的奚毅,被朝廷追赠为骠骑大将军、宜城郡公;城阳王元徽首建奇谋,除太保,仍大司马、宗师、录尚书事,总统内外;东平郡公李彧。加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济北郡公杨侃,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其余预谋的光禄卿鲁安。中书舍人温子升,乃至光禄寺诸校尉、郎将,宿卫军诸勇士。也各有其封赏。直阁将军元整,虽然当rì轮休,却也因平rì的忠劳,赐爵上洛县子,晋武卫将军,接替了奚毅的地位。

    )邑一百户;夏侯敬以名门之后,超晋第五品直斋将军,员外散骑常侍,仍宿卫皇宫;田颖、谢邦、黄嵩也各自晋为第六品,分领太子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等中枢散官,以示朝廷的褒旌之意。

    然而。在这副升官图的背后,却也有些不太如意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乃是驻于金墉城的七万虎贲军,他们将李彧赶出营外,据城自守,不肯归顺朝廷。元徽录尚书事之后,见这七万人每rì所耗钱粮极多,下月又该发放当季的薪饷,干脆在本月底的二十九rì将其解散,以节省朝廷的开支。

    周惠就知道,以元徽那吝惜财用的xìng格,肯定会这样做。而如此一来,城中就剩下了万余羽林军和他这三千府户军,他也不好再向元子攸奏请,让元宝炬复出掌军了。

    元宝炬现在是王爵,已经处在了瓜田李下的位置;与其让他冒着嫌疑掌军,倒不如依旧置身事外,避开尔朱氏可能的报复。

    况且,由于元徽的嫌疑猜忌,周惠除了当晚撤离阊阖门时见过元子攸一次外,再也没有受到宣召。在他的心中,纵然有万般忠告,也无法传达到元子攸跟前。

    既然得不到进用,无力挽救大局,周惠只好坐看事态发展,尽力做些补救的工作。

    十月初一那天,尔朱世隆率军抵达洛阳城北,周惠自知兵力薄弱,机动力不足,无法守住长达四十余里的外郭,于是放弃郭城防御,率军进入洛阳内城。尔朱世隆则引军向西,打算自前rì烧毁的内城西阳门突入,幸亏周惠早已抢先将门修好,这才没有让其得逞。

    消息传到宫中,众人顿时手足无措。元徽黔驴技穷,只好遣自己的属官、前华阳太守段育前往宣慰。可是,尔朱世隆丝毫没有顾及朝廷和他本人的颜面,直接将段育斩于阵前,然后转往城北,屯于大夏门之外。

    眼见事态紧迫到了如此地步,元子攸也坐不住了。他亲自身着御甲御盔,与群臣登大夏门查看敌情。尔朱世隆遥遥望见天子仪仗,知道元子攸已在城楼之中,于是遣尔朱拂律归率千骑出营,至门外索要尔朱荣的尸身。

    一众胡骑身服缟素,在城楼之外哀恸不已,哭声震动整个北郭,让元子攸也为之怆然。

    正如温子升的赦书中所言,尔朱荣“爰自晋阳,同忧王室,义旗之建,大会盟津,与世乐推,共成鸿业。论其始图,非无劳效”;之后“以葛贼横行,马首南向”,则“舍过责成,用平丑虏”;至“元颢问鼎,大驾北巡”,又“复致勤王,展力行所”。这三件功劳,每一件都惊天动地,不仅于元子攸有大恩,也于魏朝有大惠。

    “元龙,麻烦你走一趟罢!”元子攸叫过新任的侍中、尚书左仆shè朱瑞,“你是天柱的旧部,和尔朱氏诸人颇有私交,可为我赐铁劵与世隆,饶恕他之前之后的罪责,并且擢升为尚书令,晋封乐平郡王。”

    朱瑞领命,自城楼槌绳而下,前往尔朱世隆军中。尔朱世隆虽然没有为难他,却也仗着麾下的五千部落jīng骑和兵临内城的威势,对元子攸的铁劵不屑一顾:“天柱那么大的功劳,长乐王都能枉加屠害,哪里还有什么信用可言?这两行铁字,就想让我上当?门都没有!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一定要为天柱报仇,绝对不会降伏,让他自己准备白绫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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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安定京师(四)

    好一会之后,才有杨侃勉强安慰他道:“陛下请放心。内城的城墙极为坚实,现有的兵力和粮饷也足够防御,尔朱部落骑绝对攻不进来。”

    “就算攻不进来,可天子和朝廷困守城中,终非长久之计,”转任司徒公的临淮王元彧直言反驳,“况且,如今最大的忧患,并不在尔朱部落骑,而是在各地的尔朱余部。他们现在想必已经知道尔朱荣的死讯,若是起兵复仇,兼程赶来京师,则京师必不可保,唯有出狩他处避其锋芒……再者,朝廷也必须尽快招抚地方,否则等到尔朱氏再立新君,籍其名分和朝廷争夺,那么朝廷就失去了先机,说不定会重演当rì胡太后之事。”

    胡太后之事,就是尔朱荣拥立元子攸,然后攻入洛阳的事情。所谓风水轮流转,当rì是元子攸得势,尔朱荣将幼帝和胡太后沉入黄河;可现在若尔朱氏真的再立新君,攻入洛阳,那么就轮到元子攸受难了。

    元子攸顿时无语。杨侃请他放心,可依临淮王元彧后面的推测,就算挡住尔朱世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或者晚死几天的结果,他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总之,无论是要设防还是招抚,都必须先击退尔朱部落骑,然后才能够从容布置。

    “杨卿和临淮皇叔之言,都非常有道理,”元子攸尽力微笑着赞许了二人,“只是,如何才能破此战局,让尔朱世隆退出外郭?”

    本章节 狂人 手打)却不过中人之资,于谋略并不擅长,哪能当即给出答复?他们望了望御座,各自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这时候,忽然有承宣官上前通传:“陛下,征虏将军、行城门校尉事周惠求见!”

    周惠?元子攸心中一愕。继而一喜,脸上的神情突然开朗了许多。

    真是的,这一阵事务众多。居然就把这周惠给忘了么?那天周惠遣夏侯敬入见之时,不就已经提醒过,要防备尔朱氏旧部铤而走险吗?当时他还准备把奚毅从河桥撤回。以免过于逼迫尔朱氏旧部,却被城阳王元徽所谏阻。可到了现在,元徽信誓旦旦要收伏的虎贲军已经解甲归坊,准备要消灭的尔朱部落骑却逼近了洛阳内城。

    如此看来,元徽虽然久在中枢,却终究是纯粹的文臣,于兵事并不熟谙。要想解决目前的危局,还是要靠那些领过兵的武将啊……

    “快传周卿入见!”元子攸大声命令道。

    “是!”承宣官回到城楼入口,宣达了准许入见的口谕。于是周惠拾级而上,走进了城楼的最上一层。

    “陛下。如今天sè已晚,府户东军轮休,请陛下拔给一处营地。”周惠向元子攸请示道。

    府户军的营地本在城东,如今外郭已经沦陷,自然需要在内城中另外择营安置。

    “此事容易。交由尚书都兵曹安排罢!”元子攸迫不及待的一挥袍袖,想询问他如何解决当前的危局,“周卿来得正好……”

    “末将早已向都兵曹请示过了!”周惠不顾朝仪,打断了元子攸的话,“末将前两天抢修西阳门的时侯,已经请示过三次。但都兵曹却始终没有回复!”

    元子攸望向录尚书事元徽:“城阳,这是怎么回事?”

    城阳王元徽拱了拱手:“回陛下,都兵曹的确收到过请示文书,但依本朝旧例,非台军不得在内城宿营,故而老臣一直未予受理……”

    听到这一番冠冕堂皇、与后世某朝官腔如出一辙的托辞,周惠顿时被勾起了压抑的怒火;再加上受阻于元徽,明明有心有力、却偏偏不得进用的郁闷,他顿时就陷入了暴走状态,数rì间积累的所有怨气,连同之前杨纾被害的愤恨一齐爆发。

    反正,他已经打断过元子攸,再打断元徽也不算什么。

    “城阳王!你这是什么话?危局当前,你还死死抱着之前的那点过节,执意要为难我么?”周惠咬牙切齿,向元徽怒目而视,“你自己凭良心说说,若非我麾下的士卒得力,抢先把西阳门修好,尔朱叛军是不是早已突进了内城?可是!我麾下的士卒轮番抢修的那会,你居然都不给就近安排营地?结果他们在劳累一天之后,还必须跑上好几里路去城东宿营!现在城东营地陷落了,你还打这副官腔,是不是要让咱们去找尔朱世隆安排啊?”

    城阳王元徽没想到,周惠居然不顾君前失仪,当众戳穿他挟私报复的举动。万分羞怒之下,他气得满脸通红如血,抬手戟指着周惠,一时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结果还是元子攸打起了圆场:“府户军劳苦功高,周卿之要求并不过分,城阳何必再拘于旧例呢?当此危局,正需和衷共济,才能度过难关。两位都是忠贞之臣,已为国家立下大功,还望再接再厉,勿负朕之厚望啊!”

    天子发话,周惠不得不收敛了怒容。他吐出一口长气,躬身向元子攸请罪:“是。末将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无妨,”元子攸大度的说道,继续询问之前的问题,“周卿身在一线,想必了解如今的战局,不知可有什么破局之策?”

    “破局之策,臣已经想过,正要请陛下斟酌,”周惠再次瞪了元徽一眼,“其一,请陛下拣选一支jīng兵,委派得力武将,趁夜偷袭尔朱世隆大营。世隆部大多为骑军,又夺城北民居为营地,晚间施展不开,遇袭后必然受挫。其二,可遣一支兵马出城,将大河上的河桥烧毁,假意要截其退路。如此双管齐下,以尔朱世隆谨慎胆小的xìng格,定然会避往河北,不敢继续留在京师。”

    “好!”元子攸当即下了决定,“朕这就颁布厚赏,在内城中和羽林军中招募勇士,趁夜袭击尔朱世隆大营。河桥之事,则全权委托于周卿,凭着周卿当rì伏波中渚的能耐,必然不会令朕失望!”

    周惠心中一笑。看来,天子还记着当初自己坏他祭河大典的事情……

    这也没关系,天子早已原谅了他,而他现在也正想领这截断河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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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安定京师(五)

    至于偷袭尔朱世隆大营,周惠也有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被幽禁于驼牛署的高昂高敖曹。高敖曹英武非凡,又曾做过很长时间的马贼,既可临阵破敌,也能来去如风,正适合率军出城偷袭。

    当初在河北的时候,高敖曹就曾经抢过尔朱氏的马匹,对尔朱荣毫不忌惮。去年尔朱荣召集河北大军,为防他在背后捣乱,特地将他诱捕,在廷尉寺整整关了一年;前不久因高氏、封氏暗自召集豪杰,又把他转往驼牛署严加监禁,显然是有杀害之意。而高敖曹受到如此苛刻的磨折,必然对尔朱氏恨之入骨,这次有机会报仇,他会爆发出怎样的战力呢?想想还真让人期待啊……

    “河桥之事,末将一力当之,请陛下安心等待捷报!”周惠慨然领命,又建议元子攸道,“偷袭之事,末将推荐被尔朱荣关押在驼牛署的渤海高昂。高昂乃河北数一数二的豪杰,定然会马到功成;而陛下从驼牛署死牢中起用他,既能得其勇力,也能兼收渤海高氏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听周惠领命截断河桥,素来交好的太府少卿李苗也慨然出列:“今之河桥乃微臣所修,微臣深知其间水情,愿与周将军同去,或能有所裨益!”

    “有李少卿之助,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周惠大喜道。(首 . 发)

    据他所知,历史上截断河桥、逼迫尔朱世隆北走的就是他李苗李子宣。只不过,他手中没有什么兵。只能从上游临时招募,结果虽然得以成功,自己却也以身殉职,被涉水而来的敌军击杀于河上,死后追赠大都督、梁州刺史、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河阳县侯。

    如今由周惠主导,有府户军可用,自然不会让李苗重蹈覆辙。

    “好!好!”元子攸连声赞叹。他完全没有料到。在众多宗室勋贵、亲信大臣纷纷缄口之时,李苗这样一个身居闲职、未受重用的南臣,居然会毛遂自荐。主动以身赴险,为他和朝廷分忧。

    “真是患难见忠诚啊!”他感慨的说道,“如此。就请李卿随军同行。事成之后,朕将设侯伯之赏,以谢两位卿家的忠劳!”

    ……,……

    本章节 雄霸 手打)将高昂从驼牛署放出,即刻任命为从四品直阁将军,令他从应蓦军士中自择千人,用作晚间袭营之用。其余人同样留下,整编为新的虎贲军。协助羽林、府户两军防守城墙。

    与此同时,周惠也将防务托付给王建,与李苗、夏侯敬两人统率府户东军,自华林御苑的金谷水道潜出城西。这支军队刚刚休整完毕,军中的主体骨干,乃是他当rì在北中城整编、于河渚击破夏州起事军的士卒。可谓是起家的嫡系旧部。他们经过王建大半年的cāo练,如今重回周惠辖下,不仅战力大大加强,士气也高昂得无以复加。而周惠也极为照顾他们,竭力给他们争取更好的待遇,为此甚至不惜在天子驾前冒犯朝仪,与总统内外、炙手可热的城阳王元徽闹翻。

    他之所以敢接受如此危险的任务,很大程度上就是倚仗着这支jīng锐。

    李苗也充分体现了他的价值。离开洛阳城后,凭着之前为元颢防守河心时聚下的人脉,他很快就在上游的河yīn县筹集到了足够的船只和柴草,此外还有够吃三天的粮食,大大节省了周惠的工夫。

    到了傍晚申时末刻,府户东军由李苗引航,自河yīn的马渚渡口顺流而下,直冲盟津渡口的河桥。河桥的守军不多,除少数向尔朱世隆投诚的奚毅旧部外,就只有元天穆所任河内太守派来的一些郡兵,分别据守桥北、桥中与桥南的河阳三城。这些人战意不高,人又分散,自然不是府户东军对手,因此周惠很快就占据了中渚的河阳中城,放火焚烧两端的河桥。

    昏暗的夜幕之下,蜿蜒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河上的大半个夜空,远近二十余里都能看得分明。洛阳城在盟津西南十余里许,城中自然不会看不到火光。

    “陛下想必已经登上凌云台,遥望咱们这边的动静吧!”李苗看着河上的大火,言语中颇有自嘲之意,“这河桥,仿佛跟我犯冲似的!算上今天这次,我都已经烧它三回了。”

    “烧桥总比死人好。”周惠意味深长的应道,态度同样很闲适。他和李苗、夏侯敬三人都清楚,尔朱世隆就算再愤怒再着急,也不可能在夜间渡河来攻。等到了明天,才是考验他们和府户东军的时刻。

    “允宣此言甚是,”李苗点了点头,“前几天奚毅将军若是烧掉河桥,然后寻机回撤,也不用死在尔朱世隆手中。”

    “都是城阳王元徽的馊主意,”夏侯敬叹道,“前rì我见天子,就已经转述过允宣兄的话,天子也有召回奚毅将军宿卫心思,可是城阳王元徽却坚决反对,结果逼得尔朱世隆铤而走险,才到了如今这样危急的地步。”

    提起城阳王元徽,李苗忽然想到昨rì大夏门城楼上的事情,连忙关切的提醒周惠:“允宣,你昨天实在冲动了些。城阳王如今总统内外,权倾朝堂,偏偏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和他那样闹翻,今后恐怕难以在朝堂上立足。”

    周惠冷哼了一声:“我不闹,他照样容不下我。”

    “这也说的是,”李苗无奈的一笑,“本来以你这次率军护驾、安定京师的大功,足以受到天子的重用。可现在恐怕是不成了……不知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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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安定京师(六)

    “若允宣兄外放刺史,我也跟着离开京师吧!从五品的官价,担任你的征虏府长史或司马,再带一郡正好合适。”夏侯敬忽然说道。

    “宗德愿意委屈,我自然欢迎之至!”周惠点了点头,忽然灵机一动,“不过,我想请宗德自请为阳城太守,继承我留下来的局面。否则的话,换了其他的人,说不定会改弦易张,浪费我这大半年的经营工夫。”

    “这没有问题。由我自请出任,陛下应该不会拒绝,”夏侯敬笑着应承了下来,“反正,我已决定请老母迁往那边,上任后正好就近照拂,克尽人子之孝道。”

    “有宗德这句话,那我就完全放心了!”周惠拍了拍夏侯敬的右肩,心中喜之不尽。

    ……,……

    河上的大火,一直烧了近半个时辰。城北的尔朱世隆接到斥候报急,亲自登上北郭城楼探视了一番,接着便慌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然而,尽管大多数将领都赞成夺回,却也无法在夜间渡河进攻。更改变不了河桥被断的现实。有鉴于此,尔朱世隆只得传下将令,让众人今晚养jīng蓄锐,明rì分兵击破敌军,夺回河桥通道。

    与此同时,高敖曹也在大夏门城楼上看到了火光,同时还发现了城外营中的动静。他知道周惠已经得手,尔朱世隆麾下士气受挫,必定是在商量明rì派军报复的事情。

    那就今晚出城袭击尓朱贼军。狠狠打他娘的一闷棍好了!一则报答天子的厚恩。二来减轻周惠明rì的压力,同时也把心中的积郁尽情发泄出来。

    高敖曹摸了摸身上的锦袍。这是八月间周惠来京师娶亲、前往廷尉寺探监时送给他的。当时杨纾早已身故,杨机也离开了廷尉寺,再没有任何人关照他,他好几个月无酒可吃,无衣可换,身上都长出了许多虱子。所以周惠携酒来探望他时,他在感动之余,还特地作诗自嘲说:“何事见烦扰?虱子并跳蚤;努力逮几回,毛都没逮着”。惹得周惠哈哈直乐,立刻送来了全套的新衣。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对周惠一年来的厚待,早已怀着感恩之心。这次又蒙他的举荐。才得以脱出死牢,承担如此重要的职责,自然要尽力为对方考虑。

    主意已定,高敖曹却并不着急,仍然在城楼上养jīng蓄锐。直到四更时分,他才悄悄下到城楼来,叫醒了宿在附近营地的士卒。

    望着一张张略带紧张的面孔,高敖曹徐徐说道:“咱们领了天子的赏格,自然要为朝廷效死力。\不瞒诸位说,本将傍晚时就接到了城阳王的命令。让咱们率部出城偷袭,但本将却没有理会……”

    他忽然面露不屑之sè:“那个城阳王知道什么?只顾着往自己手上揽功劳!可本将既为统领,就要维护麾下的士卒,抵制那些乱七八糟的命令……一句话!咱们是来立功受赏的,不是白白送命的!”

    “将军英明!”不少人立刻面露感动之sè,显然是被高敖曹所折服。

    “那么,诸位愿意跟随我高昂吗?”高敖曹大声喝道。

    “愿意!”众人纷纷应道。

    “好!众人听令!”高敖曹拔出长剑,遥指北门方向,“如今已到四更天,尓朱贼军睡得正沉。正是我等破敌之时!此战,我将为全军尖锋,直踏敌军营地,对敌时若后退半步,人人皆可斩我!可是。若有人临阵动摇,也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高敖曹脱下外面的锦袍,又扯去身上的明光甲,只留下最普通的黑sè戎服,表示和众士卒同生共死之意。受他的鼓舞,其余几名低价军将也脱去甲衣,紧紧的跟随在他身后,坚定的向北门城楼走去。

    悄悄上了城头,众人缒绳而下,一路穿街过访,借着暗夜中的微光摸向尔朱世隆营地。营地范围内一片寂静,虽然安排有军士在外围jǐng戒,但他们欺着城中兵少力薄,态度并不如何认真。而高敖曹部也趁着这一点,很顺利的突破外围,摸到了营地的边上。

    到了这时,也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高敖曹令士卒点起火把,然后一声大喝,当先冲入了尔朱氏的营地。

    ——竟然不是偷袭,而是正面对战!

    面对这突然袭击,尔朱部落骑不愧jīng锐之名,很快就整理好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可是,他们都是骑兵,大半的战力都在骑、shè之上,如今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作任何准备,就被高敖曹部逼近身前,不得不以短击长,顿时大落下风,受到了极为惨重的损失。尤其是担任尖锋的高敖曹,左手持剑,右手握刀,当先冲入敌阵,大开大阖,大砍大杀,简直如战神似的,当者无不披靡。

    主将英勇如斯,杀敌如草芥,麾下自然大感振奋。他们中的有些人,之前还惧于尔朱部落骑的赫赫声威,暗自腹诽主将的草率。但现在见其纷纷倒在本军的面前,心中顿时生出“不过如此”之类的想法,于是尽皆抖擞jīng神,大声呐喊着随主将一齐冲杀。

    酣畅淋漓之中,高敖曹大笑邀战,声震整个尓朱军营:“渤海高昂在此!尓朱世隆,可敢现身与我一战!”

    尔朱世隆刚刚起身,得知本方遭到突袭,部众死伤不少,正惶急得不知所措。听到来人自称渤海高昂,他心中更是大愕:“高昂?那个马贼!居然这么快就从死牢里出来了,还领着这么一支强军?莫非……莫非渤海高氏已经突破冀、相两州封锁,率部前来赴援京师?”

    如果真是这样,那京师就真心待不得了……尔朱世隆立刻想到了撤退。

    至于和名震河北的高昂对阵,他自然是不敢的。别说亲自对阵,就这目前的形势都够他为难的了。毕竟现在乃是黑夜,又处于鳞次栉比的洛阳坊间,尔朱部落骑的骑shè功夫再强,也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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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功成出外(一)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是枉然,唯有尽力组织防御吧!

    尔朱世隆令侍卫帮他穿上重甲,擂鼓集合部众,不多时便有近两千人聚拢。百度搜索: .Suimeng.他正待下令出击,却见敌军尽数灭掉火把,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阵。

    “大统领!敌军人数不多,刚才不过虚张声势罢了!”统领尔朱拂律归yīn沉着脸,走上前来请示道,“现在敌军正潜逃回城,我军已经聚拢,是否要出营追击,将其灭于城外?”

    尔朱世隆没有回答,向另一名统领问道目建连,你部为前营,情况

    “折损两百多儿郎,”尔朱目建连既愧且恨,“请大统领让我出击!若是不能取高昂那马贼的人头,我即刻抹了脖子!”

    “话别说得太满,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会儿天sè还这么黑,敌人也不弱,你就一定捉得到人?”尔朱世隆叹了口气,“罢了!咱们天亮后就回河北去……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河中渚之上,天sè才刚刚破晓,周惠就急令众人加固防御,准备依托河阳中城,抵挡即将到来的报复。然而,尔朱世隆渡来中渚之后,却并未进攻他们,只是抢走了河湾里的船只,继续把军队撤过大河。

    周惠心中十分纳闷,尔朱氏向来有怨必报,时候这般克制了?不过,能够避免一场恶战,他也乐得清闲。

    直到当天,被高昂接应回南岸,从他口中得知那场夜袭的经过,周惠才明白,是尔朱世隆遭到重重一击,意气受挫,只想着尽快撤回河北的原因。

    虽然高昂是趁着黑夜出击不假,但却没有摸进营中偷袭,而是在营外执着明火挑战,然后正面突入营中,杀伤了两百多人。这比偷袭的难度更大,战果更辉煌,也更能够打击尔朱世隆的信心。

    看来,还是小看了高昂啊!

    周惠心悦诚服,向高昂拱手赞叹敖曹兄英武绝世,令我感佩不已!”

    “这有?要是我的那些都在,马和兵器也趁手,别说是夜里,就是大白天的,我也敢和尔朱家骑兵见上一战!”高昂哈哈大笑,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

    我敖曹兄的能耐。”周惠诚挚的点了点头。他,高昂这并不是说说而已,rì后的韩陵之战中,高欢以步骑三万迎击尔朱家十多万联军,几乎濒于崩溃,正是他以千余骑自栗园出,将尔朱兆的中军击破,才逆转了整个战局。

    周惠并不期望能够收伏高昂,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从出身还是势力来考虑,高昂都在他之上,即使和他的私交再好,也不可能举全族之力屈尊于他。更何况,渤海高氏的势力和根基都在河北,而他只能依靠河南府户军起家,两者很难有交集。

    对于高昂,周惠就是纯粹的欣赏而已。欣赏他的英武,欣赏他的坦荡,欣赏他的义气。这种毫无功利心的态度,高昂当然看得出来,因此才会和他倾心交结。

    两人相视一笑,弃舟上马,径直赶回洛阳城。洛阳城的北郭之外,新任侍中、中书监、南阳王元宝炬,已经奉天子之命前来迎接周惠和李苗。周惠见到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私自征召王建所部、单独指挥府户军的事。因此,等到迎军之礼结束,四人同往宫中复命时,周惠立刻向他致歉道三兄,数rì前我与王别将合兵,本想请陛下召你复出主持,可惜为城阳王所阻;次**晋封王爵,我为了避嫌,也不好再提这件事,结果就绕过了你这个大都督,还望三兄莫要介意。”

    “你也太客气了,咱们至亲好友,难道还为这些事生分了不成?”元宝炬笑着开解道,“更何况,我已是宗室亲王,要那些功劳也没用,何必学那城阳王着力钻营呢?至于这个府户军大都督,本来不过是领衔而已,真要出战,也还得靠你们几个出身府户的将领指挥啊。”

    “三兄不介意,那是最好不过!”周惠欣慰的笑道。

    “介意倒是有些,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元宝炬看了看同行的高昂和李苗,稍稍压低了声音,“你来了这么几rì,就算再忙,也得派个人去我家通个气、说说我那妹子的情形啊!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师,我夫妇心里着实惦念。”

    三兄请放心,她在那边很好,和家里相处得不,”想到元明月,周惠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丝温情,同时向元宝炬赔礼道,“这的确是我的不是。因几个亲信家人都没跟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通声,本来准备等你来府户军中时和你说的。结果就一齐耽搁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内城跟前。令周惠等人惊讶的是,元子攸居然亲自率领着诸位重臣,来到了城北的大夏门外,迎接他们这支立下大功的府户军!

    四人顿时滚鞍下马,除元宝炬返回群臣行列外,其余三人尽皆拜倒在天子的驾前,由周惠领衔奏道劳圣驾亲自出宫迎接,臣等惶恐之至!”“卿等不辞辛劳,甘冒奇险,迫退尔朱贼军,解除京师之围。朕不过是稍稍走了几步,算得了呢?”元子攸笑着虚扶三人,当场宣布了对三人及麾下的封赐,“朕有言在先,不吝侯伯之赏……高卿原为通直散骑侍郎,武城县伯,可除通直散骑常侍,加平北将军,晋武城县开国侯;周卿兼有建策之功,可除通直散骑常侍,转第三品平南将军,晋阳城县开国伯,邑七百户!李卿可为都督、征虏将军,封河阳县开国伯,邑五百户;夏侯卿功臣之后,承先代之jīng忠,继父祖之余烈,可嗣祖爵濮阳县侯。其麾下军士,皆赐戎服三领、绢帛五匹、新黍十石,给复七年租赋!军中将吏,不rì将赐下官阶职衔!”

    “陛下万岁!大魏万年!”周惠等人率先赞道,于是身后士卒也尽皆下拜,齐身赞颂天子的厚恩。

第一一五章:功成出外(二)

    在这一片颂声之中,周惠再次拜于御前,向天子恳请道禀陛下,末将自幼身孤,全仗家伯扶养;家中生计产业,则全赖家兄cāo持。百度搜索: .Suimeng.今末将侥幸建功,得陛下如此厚赏,不敢忘家伯周家兄扶持之恩德。故末将不嫌冒昧,请以两百户转封长房,为家伯家兄之世禄。”

    “周卿有此孝悌之心,诚为可贵,朕岂有不允之理?”元子攸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就以两百户转封汝伯,晋巩县开国子爵。”

    “谢陛下!”周惠诚心诚意的再次拜谢。

    或许是见周惠所请得允,夏侯敬也上前奏道陛下,末将也有下情上禀。末将族中之祖爵,在先已由家伯承袭,传于家兄。末将虽然略建微功,但是长幼有序,不合凌驾于家兄之上。且家兄身有眇目之疾,不能仕宦,惟靠爵禄持家,末将若仗着军功相夺,岂不是绝了家兄的生计,成为不悌不义之人?故末将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尽管因着天子在场,众人都保持着肃静,但是脸上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

    同样是出于孝悌,夏侯敬的情状,却与周惠大为不同。周惠是将部分封邑转与家中伯父、堂兄一系,共享天子的恩赠;夏侯敬却是推让家中世袭的祖爵,在失去爵位之余,也等于是让出了嫡脉正统的地位。

    于是,有人面带称许,赞叹他的高风亮节;有人小声叹气,为他感到惋惜;也有人暗自称奇,心道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痴人;甚至有人一脸不屑,觉得他是在沽名钓誉。

    元子攸的脸sè却有些yīn沉。他对夏侯敬的封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夏侯敬的祖父夏侯道迁,平生未聘正室,几子皆为庶出。后来长房肆意挥霍,变卖祖田,与其余诸房发生矛盾,夏侯敬之父夏侯翙便向朝廷申诉,以长房持家无方,长孙夏侯籍身患眇目之疾、仪容有缺为由,恳请剥夺其继承权,由其他诸房袭爵。结果尚书祠部曹按着长幼之序,依然将爵位判给了夏侯籍。

    如今元子攸让其嗣爵,实际上是对当rì的诉讼作出改判。可是,夏侯敬却不愿意接受,并且还当众提出异议,这无疑是冒犯了他的权威。

    况且,他对夏侯敬十分欣赏,已经任命他为直斋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再把他家的世袭爵位转判给他,本来是想进一步施恩,同时提高他的身份和地位,让他更加忠诚的在身边效劳。可结果呢,夏侯敬却选择了推辞!

    在这两项事实之下,即使夏侯敬的理由再正当,也总归是一种疏远的态度。

    他吐出了一口长气,压制住心中的不满,然后才徐徐言道夏侯卿亮节高风,朕自然要成全……濮阳县侯的嗣爵,依然由汝之堂兄承袭好了!”

    说完,元子攸一挥袍袖,下令摆驾回宫。

    见此情形,周惠心中明白,天子已经对夏侯敬有所芥蒂。否则的话,就算夏侯敬不肯嗣爵,天子也会另赐一个较低的爵位,以奖赏夏侯敬的前后功绩。可他这么当众辞封,无疑是冒犯了天子的威严,本来应得的封爵也不免化为了泡影。

    他叹息了一声,拍着夏侯敬的肩膀道宗德啊宗德,你这是何苦呢?”

    “这是在效仿允宣兄的义举啊!”夏侯敬微笑着回答。

    “那你可就了,”周惠抬起头,看见众人渐渐散去,于是相携率军回营,在马上推心置腹的劝他道我把部分封邑转赠家伯,实际上是在为家伯、家兄求一开国世爵。天子向来以恩义相待群臣,对于咱们这些掌军的武将,更是乐于施恩结纳,自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托。而你的情况则刚好相反,推辞嗣爵,也就是拒绝陛下的恩惠,陛下岂能有好脸sè给你?就算真的要推辞,你也完全可以事后提出,何必当众冒犯陛下的威严?”

    “我说的义举,不是刚才的事情,”夏侯敬解释道,“去年允宣兄捐黍助州,得巩县子的散爵,不也是让给令伯了么?那时允宣兄还豪言道,年方弱冠,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当为天子建功效劳以取封爵,不必领这输黍之功……我后来入宫承值,从执勤的同僚口中听到这番话后,对允宣兄的豪气颇为敬佩。正所谓见贤思齐,如今自然也不能恃功夺爵,欺凌身有残疾的堂兄。否则的话,一旦传扬开来,名声上可就难听得很了。”

    “这应该不是你辞爵的全部原因,”周惠摇了摇头,“虽然欺凌堂兄不对,但是关系到家族的传承和正统,你取回祖爵也无可厚非。当年令尊在世时,不也曾经和向尚书祠部曹申诉过么?继承先父的遗志,这正是人子之道啊!”

    夏侯敬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周惠的分析。

    “依我看来,宗德这么做,除了维护的名声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周惠稍稍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想留在宫中承值,因此才故意冒犯陛下,对不对?”

    “真是都瞒不过允宣兄,”夏侯敬笑叹着应道,“不瞒允宣兄,我在宫中待了这大半年,深知天子的仁厚。可惜的是,大部分朝臣都太过不堪,要么碌碌无为,要么不同时务……依我的浅见,天子若依然重用那些人,就算现在逼退了尔朱氏,恐怕也难以收拾局面,将来或有倾覆之危呢!”

    周惠明白了。难怪夏侯敬会起意将老母送往阳城郡,并且主动要求离开禁宫。

    能够得到夏侯敬的倾心追随,这固然是一件幸事。可是朝局如此堪忧,以至于夏侯敬宁愿放弃天子近臣的身份,放弃濮阳县侯的嗣爵,也要离开京师,这又着实令人慨叹。

    他抬头望了望洛阳宫。那位以仁厚著称的天子,估计应该消气了吧?他如今在做?屡承他的厚恩,又能够为他做些?

第一一六章:功成出外(三)

    第一一六章:功成出外

    元子攸的确原宥了夏侯敬。.次rì颁布后续的封赏,他虽然没有给夏侯敬补授爵位,却任命他担任勋卫府右郎将之职,以表彰他前后的功勋。

    这个勋卫府,是朝廷在东宫左右卫率下新设的机构,与亲卫府、翊卫府同格,每府设中郎将一人,左、右郎将各一人,另有中郎、侍郎若干。其中亲卫府诸郎皆为宗亲子弟,再加上现有的千牛备身、左右备身等,统称为亲府备身,官阶从六品;翊卫府主要来自于虎贲军中将领子弟,入则宿卫,出则从骑,称为翊府侍从,官阶正七品;勋卫府由河南府户军中功勋将吏充任,称为勋府庶子,官阶从七品。

    三卫府的创建,出自于周惠以前的奏疏,乃是比照汉朝三署郎而设。汉朝诸郡所举孝廉,以及畿内良家子弟,皆补入五官署、左署或右署,分别为议郎、中郎、侍郎等职,其长官为五官中郎将、左右郎将。后来的诸多中郎将,都是比照这三职而来。

    当初周惠提出此议,其初衷是整理宫中的宿卫军,加强天子身边的防卫,同时结好羽林、虎贲、府户三军中的低阶将领,给他们一个正式的朝廷官阶和天子近臣的资历。对此元子攸非常赞同,元徽也少见的没有反对,但由于军权旁落,一直无法实施。如今他打倒尔朱荣、元天穆,取回了京师的所有大权,自然可以着手这件事情。

    不仅如此,借着设立三卫府的机会,元子攸还完美的解决了封赏立功将吏的问题。参与诛杀尔朱荣的光禄寺诸郎将、校尉,大部分都出身宗亲,元子攸在赏赐钱帛之外,允许其子弟入亲卫府,让诸人都感激不尽;随高昂夜袭尔朱世隆的部众,大多为应募的虎贲士卒,元子攸视其军职和功劳,简拔数十人入翊卫府,授予其正七品的正式官阶;李彧先后进献的那些勇士,大多是出身河南府户、立功后却被排斥出台军的低阶军将,对尔朱氏极为不满,故而才甘冒奇险参与诛杀,元子攸把他们全部编入勋卫府,在奖励官阶之外,也表达了亲信和倚重的意思。

    三支府户军随周惠防守内城,截断河桥,自然也少不了封赏。元子攸给了周惠三十个从七品勋府庶子的名额,由他自己把名单呈报上去。于是,不仅田颖、谢邦、韩英、陈欣等领军将领水涨船高,绝大部分的低级将吏也都有了从七品的官阶。尽管这些只是兼衔,他们并不会入宫承值,但众人依然振奋不已。

    至于勋卫府的主官,毫无疑问由周惠兼任,王建、夏侯敬分任左右郎将,一人领军,一人承值。亲卫府由武卫将军元整出掌,常驻洛阳宫中。剩下的翊卫府,元子攸交给了自己的布衣之交、曾为台军都督的太府寺卿杨宽,并擢其为使持节、大都督,整理一部虎贲军防守河阳重地;rì常宿卫之责,交给他的副手、曾任太府少卿的翊卫府左郎将李苗李子宣。

    赖周惠、高昂等逼退尔朱世隆之功,中枢得以稳定,朝廷也正常的运转了起来。到了十月六rì,皇后尔朱英娥诞下皇子,元子攸大悦,再次大赦天下,藉此招纳尔朱氏旧部顺服朝廷。而这个时候,距离尔朱荣之死已有七天,消息已经飞速传播到了各处,周边各地的反馈也很快传了回来。

    首先反应的是豫州刺史郑先护,他与元子攸是布衣旧交,当rì奉胡太后之命防守河桥时,听说元子攸被尔朱荣拥戴为帝,立刻就放开了河桥要害,放尔朱荣大军过河;后来元颢入洛,他为广州刺史,与齐州刺史元欣等坚决抵制元颢的笼络,深为元子攸所亲信,涉为豫州刺史,兼尚右仆shè,封平昌郡公。因此,他听说元子攸诛杀尔朱荣后,立时遣长子郑伟入京觐见,向天子表忠。

    三齐的东道大行台李延寔,荆州的三荆二郢大行台李琰之,都是元子攸的外戚,受元子攸之命镇抚地方。两人自然不会和元子攸作对,很快就奉上表章,祝贺元子攸剪除权臣。

    然而,河北及淮北的情况却很严峻。淮北是东南道大行台尔朱仲远,已在徐州经营了一年多,势力颇为稳固。他一得到消息,立刻起兵攻下西兖州,扬言要为尔朱荣复仇。元子攸闻讯,即时任命荥阳的东南道大都督杨昱、豫州的尚右仆shè郑先护俱为行台,共同抵御尔朱仲远,并且任命新晋右卫将军贺拔胜为东征都督,率一千虎贲骑军前往支援。

    河北的形势更加堪忧。尔朱世隆一逃过大河,立即过滏口关攻下建州,屠城泄愤,然后与尔朱兆会于上党郡长子城,与河东诸州共同拥立太原太守、长广王元晔为帝,并檄告太行以东诸州,倡言起兵南下,为尔朱荣、元天穆讨回公道。

    这正是临淮王元彧曾经提到过的情况,周惠前rì也曾经上表,表达对河北、淮北及关内形势的担忧。当时元子攸和元徽、温子升都颇为乐观,认为赦令一出,尔朱余党便不会有什么动作。而周惠则直言道,现在的情况与汉末诛董卓时大为不同。董卓专惟残暴,废帝迁都,极其不得人心,早已受到过关东联军的讨伐;尔朱荣却有大功于国,如今尚未行篡逆之事,即使被诛,也有不少地方会选择追随;再者,董卓掌权之时,惟有凉州一地,死后余部必不可保,招抚或可奏功;可尔朱氏却有河东、淮北两处稳固的根据地,关内也已经大致平定,任何一处都足以对抗河南,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复仇?

    周惠的话很直率,打破了朝廷的美好希冀,可事实偏偏就是这么残酷。元子攸无奈之下,只好召见元彧、周惠、李苗等人,会同亲信的元徽、李彧、杨侃、温子升等一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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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功成出外(四)

    第一一六章:功成出外

    实际上,元子攸已经在河北作过一些布置。**他任命任命司空公杨津接手尔朱荣担任过的北道大行台,都督并肆燕恒云朔显汾蔚九州诸军事,赴河东招抚诸州。任命源子恭兼尚仆shè,为大行台、大都督,率步骑一万于太行山筑垒,隔断河东与山东的联系。前中令魏兰根依附尔朱荣,曾经向尔朱世隆密告,差点坏了诛杀尔朱荣的大局,因此尽管元子攸发布了赦令,他依然无法心安,通过待诏王道习向元子攸自请出外。元子攸也应允了他,任命他为北道行台,于定州率募乡曲,安抚山东地方。

    “这三位都难以成事。”周惠很直率的告诉元子攸。由于知道自己不为元徽所容,在中枢待不了多长时间,他把话说得非常直接:“杨司空虽然卓有声望,却无掌军之能,以区区五百羽林军入河北募集府户军,如何能够寄予厚望,又岂能撼动尔朱氏经营数年的河东老巢?源仆shè算是知兵,但麾下部属多为降将,如今孤悬于河东、山东之间,一旦遭遇尔朱氏大军的进攻,恐怕难以持久;至于魏行台,长于谋略,短于兵事,为幕僚尚可,为主将则必丧大军。”

    此言一出,众人大多变了脸sè。城阳王元徽自不必说,向来都与周惠不睦,如今好不容易筹划了这三项举措,却被周惠批得一钱不值,心里哪能过得去?元子攸知道周惠擅于分析时局,之前的几次判断无不中的,可是见他这样悲观,一时间却是难以接受。甚至连向来看重周惠的杨侃,也因为周惠贬低了他的叔父杨津,心里颇有几分不悦之意。(.)

    “依周将军之见,该如何应对呢?”他带着些嘲讽的语气问道。

    “在控制范围内征集大军!先死守大河、虎牢防线,力保洛阳不失。同时以尚左仆shè朱瑞稳住关内的尔朱天光,以平南将军独孤如愿拉拢天光麾下的武川镇诸将,令其无暇出兵;对河西纥豆陵步蕃、燕辽刘灵助许以重诺,令其趁虚攻击河东尔朱氏老巢。那么一旦达成僵持,或逼得尔朱兆、尔朱世隆撤军,则其威望大丧,再也无力统合尔朱氏旧部,而朝廷便可徐徐招抚河北诸州。”周惠毫不犹豫的回答,丝毫没有在意杨侃的语气。

    这是他现在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关内尔朱天光刚刚平定万俟丑奴,尚有宿勤明达逃往东夏州;其麾下的贺拔岳、宇文泰等武川镇诸将,对朝廷颇有几分忠诚,大有拉拢的余地。如此双管齐下,则尔朱天光内外不稳,必定要先巩固关内辖区。河西纥豆陵步蕃,历史上曾经逼得尔朱兆放弃京师,并且在尔朱氏的秀容老巢将其击败,后来才死于尔朱兆和高欢的联合攻击之下;燕辽的东北道行台刘灵助颇有野心,在尔朱荣、元天穆伏诛后,已经有自立门户之意,若朝廷给其名分,必然会选择叛离,分化尔朱氏对山东的控制力度。

    若能达成这样的有利态势,那么以尔朱兆的用兵水平和轻躁xìng格,绝对无法攻破大河防线,也不可能长久的支持下去,而麾下的尔朱氏旧部也必定各起心思,那时朝廷才有逐一招抚的可能。

    至于现在,尔朱氏有新立的朝廷,又挟着为尔朱荣、元天穆讨回公道的名义,颇能得到一些尔朱氏旧部的拥护。这时候朝廷想招抚,显然是事倍功半,没有多少成功的可能。

    此外,周惠这一系列筹划,还有压制高欢的心思。在原本的历史上,高欢正是由于帮尔朱兆击破了纥豆陵步蕃,才得到他的绝大信任,得以统率二十余万六镇军民。之后尔朱兆弑杀元子攸,刘灵助借着为天子复仇的名义进攻尔朱兆,带动山东诸州纷纷叛离,高欢才趁机统合了冀州的高氏、封氏等山东大族,然后逐步扩大势力范围,筑起了起家的根基。

    这正是对历史先知先觉的好处,可以对症下药,或者未雨绸缪。只不过,先知仅仅是第一步,若是得不到支持,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而按照通常的情况,先知往往都是孤独的,难以得到世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元子攸也就是这么一位“世人”。听到周惠推翻之前的所有举措,重新提出了全盘筹划,他根本接受不过来。因此,他只能虚言安慰道:“周卿费心了。然则兹事体大,尚要从长计议,朕也须细细思之。”

    周惠知道,元子攸是无法接受这番建言了。他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与其余诸臣一同离开了含章殿。

    城阳王元徽录尚事,总统内外,自然是留了下来。等到众人一走,元子攸询问他的意见,他立刻趁机诋毁周惠道:“陛下,老臣认为,臣惠心怀叵测,不能予以信任和重用,最好依旧遣出京师!”

    元子攸悚然一惊:“皇叔何以见得?”

    “此事显而易见,”元徽放言道,“陛下不妨想想,若朝廷征集大军,能征的是哪些军队?不过是像抵御元颢时那样,征召河南府户和各郡郡兵而已。这些人能否起到作用且不谈,只说那河南府户,还不是像城东王建那两军一样,尽数归于臣惠的麾下?而臣惠收纳了这些新征的士卒,军力大增,难保不会效仿元天穆那样恃威擅权,是去一虎再生一狼矣!”

    “这个么……”元子攸沉吟片刻,主动为周惠辩护道,“周卿不会是这样的人。他的名誉一向很好,为报恩尚且不惜弃官下狱,何况是为朕效力呢?只说这一次,他为了护卫朝廷,于一天内行军百余里,又犯险潜出城外截断河桥,这都是忠于王事的表现。以此观之,如何会恃威擅权呢?”

    “老臣有此疑虑,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元徽继续给周惠上眼药,“陛下说他忠于王事,老臣却认为是图谋钻营而已。否则的话,他身为府户军都督,为何弃大都督元宝炬不顾,私自将另外两支府户军收于麾下?宝炬为其旧交,兼有姻兄之亲,尚且夺其部属,岂非见利忘义之徒?另外,他进城之时,曾私自斩杀城门校尉侯伏规。侯伏规虽为尔朱氏党羽,却毕竟是从四品朝廷大臣,连出外掌军的使持节大将都不敢私自处分,他一个地方都督却说杀就杀,这岂非跋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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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功成出外(五)

    第一一七章:功成出外

    这一番诛心之言,令元子攸陷入了沉思。元徽察言观sè,知道元子攸已被说动,表面上不动声sè,心中却暗自乐开了花,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感来。

    哼!周惠小儿,居然敢屡次冒犯于我,真是愚顽之极!你也不想想,中枢是谁在用事,朝局是在谁的掌握之中?只要让我逮住错处,任你手握jīng兵,迭建奇功又如何?一样坑得你莫名其妙,坑得你满脸是血,坑得你万劫不复!

    正在这时候,门下省忽然通传,使持节大都督、通直散骑常侍杨宽遣其帐内统军、秘书郎贺若统送来紧急奏疏,声称河桥已经修好,并有前给事黄门侍郎渤海高乾率八百乡曲前来驰援京师,请求天子给予接见,并释放其弟高昂。

    “高乾邕来了吗!”元子攸大喜,几乎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渤海高家,乃是冀州大豪族,高乾这一支虽非嫡脉,在州中的影响力却是极大。昔年葛荣作乱时,其家南迁至大河、济水一带,跟随的乡民足有数千人之多,因此朝廷侨立东冀州安置冀州流民时,家主高翼便是当然的东冀州刺史,并晋封乐城县侯。其四子高乾高乾邕、高慎高仲密、高昂高敖曹、高通高季式,或明悟俊伟,或慷慨雄壮,俱为一时之秀,而高乾更是元子攸的故交,昔年他为长乐王就藩时,两人便多有交结。可惜其家为尔朱荣所忌,父子兄弟皆被斥退,高昂甚至被打入了死牢之中。

    如今他才诛杀尔朱荣、元天穆等,高乾便率八百乡曲前来驰援,足见其对朝廷和他本人的忠心,这怎不让他大喜过望?

    “乾邕心向朝廷,则冀州不足平矣!”元子攸笑着和元徽说道。

    “此皆陛下素rì仁德所致,固为朝廷之洪福!”元徽很凑趣的拜倒在御座之前,“且臣乾既能以八百之众越冀、相二州前来京师,足见河北人心大多向着朝廷,朝廷大有招抚的余地。方才臣惠说朝廷难以招抚河北,真是何等的荒谬!”

    “皇叔言之有理,”元子攸点了点头,大声命令身边的待诏近侍,“速往中书省,传令温侍郎草诏,以渤海高乾为侍中,加抚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尽快前来京师入觐!”

    ……,……

    周惠并不知道,他才离开含章殿片刻,便已经被城阳王元徽进了谗言。然而在另一方面,他心中却非常清楚,,以元徽睚眦必报、嫉贤妒能的xìng格,肯定不会放过他,遭其进谗陷害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当同行的临淮王元彧提醒他小心时,周惠坦然的回答道:“方今时局艰难,为人臣者,理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替陛下和朝廷分忧。若是有所毁誉,也只能由他,我自秉着忠直之心便是。”

    说到这里,他侧身驻足,向几步之外的杨侃拱手致歉:“方才心中急切,言语太过诤直,对令叔司空公颇有不敬,还望杨公恕罪!”

    “……罢了!”杨侃面容转霁,停步向周惠回礼道,“允宣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责怪什么?况且,允宣兄的看法也颇有见地,并非存心相轻……不满允宣,舍弟遵彦也同样不看好河北局势,不看好家叔此行,早上还对家叔表达过类似的担忧。”

    “遵彦回京师了么?”周惠诧异的问道,心中颇以为怪。他分明记得,上个月重阳节时,他去嵩高山拜访杨遵彦和邢邵,两人还悠然自得、毫无出仕之意,怎么现在杨遵彦却抛下好友独自回京?

    然而紧接着,周惠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向杨侃点了点头:“是我多问了。遵彦为司空公之子,源仆shè之甥,父亲和舅父受任出外,自然要随行参赞筹谋。”

    正所谓“上阵父子兵”,如今这个时代,子侄随父辈出镇地方,甚至代理父职,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昔年裴叔业举寿chūn归附北朝,事未成而卒于州,即是由侄儿裴植监护州事;北道行台、怀朔镇将杨钧守镇城抵御叛军,期间病死之后,也是由其子杨宽代为守御。

    按照原本的历史,杨遵彦正是由于随父前往河北上任,才会流落河北,侥幸避过家亡国破之灾。后来为报家仇国恨,投刺于高欢辕门,任大行台右丞重职。在覆灭尔朱氏之后,又几经辗转沉浮,甚至变易名姓、逃亡潜隐,终于复归高欢之子高洋幕府,成为北齐宰相,参预和执掌朝政近十年……

    一念至此,周惠忽然感到极不舒服,仿佛是心仪的女子被人抢走了一般——

    这可不成啊!如此俊才,怎么能够让高欢、高洋去糟蹋?

    想起历史上他假意投水自尽、改名入嵩山隐居、又东入田横岛讲学的坎坷经历,还有被高洋之弟高演、高湛虐杀至“一目已出”的悲惨结局,周惠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其纳入自己的幕府之内。

    虽然杨愔出身高门,声名早著,去年就已担任通直散骑常侍,当时名位还在自己之上。然而他如今已为正三品平南将军,府户军都督,一旦出外担任刺史,便是使持节的开府重镇;杨遵彦却正隐居家中,没有任何官阶和职务,两人的名位已经倒转了过来。

    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诚心邀请他担任州中别驾、平南府长史,为自己的首席幕僚,也许能够打动他也未可知?

    此外,杨侃是元子攸诛杀尔朱荣的得力助手,还手刃了世子尔朱菩提,一旦尔朱氏上位,他恒农杨氏便有灭门之祸。周惠深受杨昱、杨孝邕父子之恩,又与杨侃、杨遵彦兄弟关系不错,俨然通家之好,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受此荼毒。可是,依如今的情况看来,尽管他在努力的挽救着,但是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形势也依然不容乐观。

    于是周惠向杨侃拱了拱手:“杨公明rì可有闲暇?我yù登门拜访,顺便见一见遵彦兄,叙叙别来情形。”

    “允宣光临,自当在家静候,扫榻相待。”杨侃客气的回答。

    “如此就说好了。”周惠点了点头。

    继续出了止车门,至洛阳宫阊阖门外,周惠恭敬的和临淮王元彧作别。临淮王却忽然叫住了周惠:“允宣,你拜访过杨侍中后,也到我家来坐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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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功成出外(六)

    第一一七章:功成出外

    “这是在下的荣幸,”周惠笑着应允,“不瞒殿下,在下早有登门拜访的心思,一则感谢殿下去年六月间赠琴的美意,二来感谢殿下在去年年末傩祭上的仗义执言。/只不过,殿下名位华重,罕所交接,往来者皆一时之名士;在下出身寒微,素无令德,因此不好贸然上门。”

    “允宣何必妄自菲薄?仅凭一部《三字经》,以及弃官报恩的义举,就足以裴声京师了。而今rì之忠直,则令当朝兖兖诸公尽皆赧颜,何谓素无令德?可见我当rì眼光不差,新琴也没有白送啊!”临淮王元彧笑着点了点头,翻身跃上从人牵来的骏马,向周惠颔首作别道,“就这样说定了,允宣可不要失约。”

    “岂敢。”周惠拱手肃立,目送着元彧离去。

    回到城南住所,周惠立刻铺开笔墨,准备起草另一份奏疏。奏疏的内容,是继续谏阻元子攸把杨津派往河北,以防止杨遵彦随父上任,从而滞留于河北地方,让他失去招揽的机会。

    然而,奏疏才写到一半,忽然有内侍上门颁布诏,言道广州鲁阳蛮不稳,有侵凌司州之象,故解周惠城门校尉之任,以平南将军、护蛮中郎将出镇广州,另加使持节、本州大都督,随机处分平蛮之事。/务必尽心尽责,抚宁荒余,解除司州南面之忧。

    周惠一听,便发现了这份诏的蹊跷之处,明白其中必有隐情。要知道,朝廷任免一位使持节的州刺史,并非一件小事,在正常的情况下,必须先由天子决策,或在尚省朝堂上议定,再交由门下审查;审定之后,把意见呈报天子过目,发往中省拟诏;拟好了诏,由天子过目用印,然后才能颁布下来,或者交由尚省执行。这样一套繁琐的程序,至少得花上两三天工夫才能走完。而以元子攸的xìng格,他在遣大臣出外之前,还要和当事人沟通,好言抚慰一番。可是,前一会朝议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意向。

    很显然,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城阳王元徽。只有他才能够说动元子攸,并且以录尚事、总统内外的身份,绕过那些例行的程序。同时,朝中用事的亲信重臣里面,也只有他才会容不下自己,一心想将自己赶出朝堂。

    至于鲁阳蛮不稳,周惠认为这完全是元徽在捏造事实。

    要说起来,鲁阳蛮对魏朝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他们在二十多年前的景明年间,曾经屯据形要,聚众反叛,并召集附近诸部,兵力一度高达数万人。被左卫将军、七兵尚李崇奉诏讨平之后,万余户蛮民被朝廷强行迁往幽州、并州等地,没过几年就再次反叛,趁京兆王元愉起事之机聚众南走,试图回到故地,结果遭到朝廷围剿,一个也没有渡过黄河。

    正是经过这两战,鲁阳蛮受到了极大的震慑,同时元气大衰,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因此,尽管前两年京师频频动乱,鲁阳蛮却极为安分,没有搞什么动作,还跟着当时的刺史郑先护拥戴元子攸。而如今京师安定了,元子攸下旨褒扬过了,他们这会反倒不稳起来,试图侵凌司州,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然而,从整件事情来看,却又是再正常不过。他屡次和元徽交恶,不可能被其所容,迟早是要被遣放外任的。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如今虽然早了一点,却也并不觉得如何意外。唯一让他有些失落的是,天子才召集他参与朝议,结果马上便听从元徽的谗言,这在证明元徽深得圣眷的同时,也说明他在元子攸的心中并无太高的地位。

    失落之下,周惠只能安慰自己,早点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够趁着新立奇功、天子还心存感念之时,被安排到了一个不错的州。

    目前朝廷还能控制的河南诸州中,司州是录尚事、城阳王元徽兼任,青州是元子攸的嫡亲母舅、东道大行台李延寔兼任,荆州是元子攸的从舅、三荆二郢大行台李琰之兼任,豫州是元子攸的故交好友荥阳郑先护,齐州是梁帝萧衍之子、投诚于魏朝的丹阳王萧赞,光州是杨津之子、杨遵彦之兄杨逸杨遵道,洛州是宗室元季海,他娶了李冲之女为正室,乃是元子攸的姨父……把这几州除开,广州与司州毗邻,人户高达三万,已经是最好的一州,比什么郢州、楚州、南郢州、东荆州、南荆州都强。

    如果是被安排到那几个边州,周惠就真要yù哭无泪了,因为那根本不是遣出外任,而是流放到边荒。例如说楚州刺史宇文贵,他联络中渚夏州乡军,于元子攸祭河时起事,在立下功劳之余,也背上了暗助元子攸的嫌疑,结果被元天穆发配到楚州,屡次遭到南朝和蛮人侵陵,现在连朝廷都不知道州治在哪,也不知道他这刺史躲到了什么地方。

    不仅如此,周惠今年才二十一岁。以这个年龄出掌一州,除开那些遥领州职、实际并不履任的诸王不算,已经是魏朝迁都以来的罕见特例,别说他出身寒门,即便是高门大族子弟也很难做到。如光州刺史杨逸,他是第一个投奔新帝元子攸的人,并且在河yīn之难时护卫帝驾,深为元子攸所亲信,才能以二十九岁之龄出镇光州,“时方伯之少未有先之者”。而这个记录,如今则已经被周惠所打破。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在洛阳就没有几天可待了,天子和元徽既然以鲁阳蛮不稳为由遣他出镇,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尽快履职。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和立场参与朝政,无论是惋惜也好,不甘心也好,都只能眼看着事态向预定的方向恶化,看着杨津前往河北履任,看着杨遵彦随父就职,流落河北地方。

    看着已经写了一半的奏疏,周惠遗憾的叹了口气,将其揉成一团,丢进了案边的竹篓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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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失凤得鸿(一)

    按照朝廷制度,使持节、持节、假节出外的将领,在接到朝廷诏书之后,必须于次rì入宫拜领符节;自接到符节开始,便须入驻军营,准备出兵之事,不得再与家人、故友相交。有鉴于此,周惠就不得不改变了行程,因为他明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拜会杨侃河临淮王。

    附近鼓楼的鼓声响起,时间到了未时末刻时分。周惠略一思索,决定立即前去拜访杨侃、杨遵彦叔侄,看能不能通过他俩劝说杨津推掉任命。

    到了城东景宁里杨宅,迎出门来的乃是杨昱之子杨孝邕。他告诉周惠,杨侃前一会被宣进宫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家中只有十五叔杨遵和、十六叔杨遵彦两人在。

    周惠点了点头。杨遵和名谧,是杨津的第三子,光州太守杨逸杨遵道亲弟,也是杨遵彦的亲兄,目前担任镇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他与杨遵彦虽为杨孝邕的叔辈,但其实比杨孝邕年龄还小,如今杨津奉旨北行,他兄弟俩自然都是要随同的。

    值得奇怪的倒是杨孝邕,他父亲杨昱不是新晋东道行台、奉旨抵御尔朱仲远么,为什么他还没有赶赴军中任职?

    面对周惠的质疑,杨孝邕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直言相告:“家父认为,荥阳以东的形势不太乐观,比上次元颢入侵时更加严峻。我是家中的独子,自元晟叔父亡故之后,本房内就只剩下我祖孙三代单传,因此家父严令我不得赴任,以免像叔父那样遭到阵亡之厄。”

    “令尊可谓用心良苦,”周惠感叹着摇了摇头,“只可惜,如今京师也不安全啊!”

    杨孝邕正待细问,两人已经走到中门之前。门前站着杨遵和、杨遵彦兄弟,他们见到周惠,一齐含笑迎了上来。把他邀入正堂之中。

    两人乃嫡亲兄弟,以杨遵和居长,自然是由他出面接待。不过,他和周惠仅有一面之缘,远不如杨遵彦那么亲近。因此寒暄过后。他就借故离开了正堂,留下杨遵彦和周惠两人叙话。

    杨遵彦令仆从取来美酒,满斟之后,笑着举樽向周惠表示恭贺:“离别才一月有余。允宣兄却已立下如此奇功,十rì中两迁其位,当真令人心折!不过,允宣兄不是和家兄相约,要明rì过来拜会的么?为何今天就提前光临了呢?”

    “这当然是有一番缘故。”周惠回答,“实不相瞒,我刚刚接到天子诏令,即将持节出镇广州,明天恐怕是没有什么闲暇。所以才趁着天sè尚早,特地前来相访二位。”

    “这却是不巧了,家兄前一会刚刚入宫。”杨遵彦带着歉意说道。

    “此事我已经听孝邕提及,”周惠认真的看着杨遵彦,出言试探他道。“我还听孝邕说,令兄杨行台对东线的形势并不看好,因此才把孝邕留在家中……不知遵彦兄对此怎么看?”

    杨遵彦颇感诧异:“孝邕把这事都告诉允宣兄了么?”

    “正是,”周惠笑着解释道,“当初在荥阳。我曾在令兄杨行台麾下,与已故的元晟兄并肩抗敌,有同袍共命之义;后来又在巩县北海王行所,劝令兄以家族安危为重。暂时屈于北海王麾下任职。或许是由于这些渊源,孝邕才不把我当作外人吧!”

    “允宣兄相劝之事。我也曾听家兄提到过,倒是要谢谢允宣兄的好意了,”杨遵彦沉吟了片刻,选择了向周惠敞开胸怀,“不瞒允宣兄,我的看法也和大兄差不多。在半年多以前,我甚至还曾经劝过二兄,让他不要和城阳王等人走得太近,以免给家族带来祸端,可惜家兄却没有听从。”

    “城阳王蜂目豺声,寡恩少义,嫉贤妒能,的确不是好相与的,”周惠点头赞同,趁机问杨遵彦道,“那么,对于城阳王提议让令尊前往河北,接替尔朱荣的北道大行台之职,招抚河东诸州,遵彦兄有何意见?”

    “缘木求鱼而已!尔朱氏在河东经营已久,如今更是已立新君,与朝廷针锋相对,岂是能够轻易招抚的?”杨遵彦摇了摇头,“家父于兵事并不擅长,守城尚可,进取却颇有不足,此去恐怕很难建功。”

    “遵彦兄之意,正与我不谋而合,当为之浮一大白,”周惠举樽邀杨遵彦共饮,饮罢后关切的问道,“既然如此,遵彦兄何不劝说令尊,让令尊推辞任命呢?”

    “我何尝没有劝过?可是,家父说他受恩隆重,即使明知不可,也要勉力为之,替朝廷减轻一些压力。我为人子人臣,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暂时就只能这样了,”杨遵彦叹息了一声,“不过,此事我已经和二兄谈到过,二兄似乎有所感触。如今他奉命进宫,若能向天子建言,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是这样,遵彦兄可就注定要失望了,”周惠苦笑道,“建言之事,我已经试过,可结果呢?却是为城阳王所馋,遣往广州任职。情势如此,令兄建言也没有什么用,令尊司空公,恐怕是注定要去河北的了。”

    杨遵彦沉默了片刻,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既然这样,我兄弟没有二话,惟有不辞劳苦,随行赴任,患难与共,祸福同依。”

    他出言一出,周惠就已经明白,自己是没有希望把他招到麾下的了。同辈之间的交情再浓,怎么比得上孝道之重?更何况,杨遵彦虽然暂时没有官职,但以他通知散骑常侍的资历,一旦随其父杨津出外,行一州之事都完全够格,何必在自己这个刺史之下担任幕僚呢?

    周惠甚至放弃了招揽的心思,以免唐突好友,损害两人之间的交情。

    想到自己和这位俊才无缘,周惠心中充满了惆怅。他就着酒樽,闷闷的喝了一大口,这才勉强提起兴致,向杨遵彦举樽相邀:“令尊忠于国事,贤昆仲恪守孝道,我是敬佩不已。在此就借花献佛,祝愿贤父子一路顺风吧!”

    s

第一一八章:失凤得鸿(二)

    ……,……

    从杨宅出来,周惠绕道内城司徒府,准备顺便拜访一下,却听说司徒公、临淮王元彧明rì休沐,如今已返回城西宅邸歇息。周惠看着天sè渐渐暗了下来,心知不免要失约于元彧,只好等待明rì遣人致歉了。

    返回城南家中,周惠却发现有数人数骑等候在门前。其中一人见周惠驭马而归,当即爽朗的大笑道:“允宣好兴致!出门访客这么长时间,却教咱们这些上门的客人好等!”

    “敖曹兄?”周惠听出来人的声音,立刻翻身下马,笑着拱手致歉:“是小弟的罪过!冬天将至,家中下仆前时都去周边招纳流民,现在没什么人在,连我自己前几天也是住军营中,结果却是怠慢了几位!”

    “哈哈!好说!只要允宣拿好酒出来待客,这怠慢之罪咱就不计较了!”高昂毫不客气的笑道。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转出一人。其人仪容伟岸,比高昂还高半个头,相貌上颇有相似之处,但是风度十分闲雅,与高昂的雄壮俶傥格外不同。

    “三弟,恩人之前,怎可无礼?”这人责怪了高昂一句,随即向周惠躬身奉揖,“渤海高乾见过周将军。舍弟幽禁于廷尉寺那阵,多承周将军照拂;前时又蒙周将军举荐,得以逃脱牢笼,领兵建功,可谓是恩同再造。我忝为兄长,在此替舍弟感谢周将军的恩德。”

    “原来是高侍郎,”周惠连忙拱手还礼,口中逊谢道,“我与敖曹兄同历牢狱,意气颇为相投,彼此已经引为知交,理当相互照拂,何劳高侍郎相谢?”

    “我就说嘛!允宣是重情重义之人,何必拘于俗礼呢?”高昂哈哈一笑,亲自替周惠牵过马匹。大声招呼他道,“允宣快去开门备酒!枯等了这一会,酒虫都要爬出来了……这马匹嘛,我来帮你安置便是。”

    “麻烦敖曹兄了。”周惠笑着点了点头,开门请众人进宅。

    酒过三巡。高昂又把四弟高季式介绍给周惠。再次相互寒暄了一番,待高昂入席后才进入正题。周惠问起高乾入京的始末,得知他是听到尔朱荣死讯,特地率部曲前来驰援元子攸。同时营救三弟高昂,结果才到北中城,就得知高昂早已被释放,并且还立下一番大功,除平北将军。晋封开国侯爵。而后,他自己又得到朝廷的飞骑宣诏,于下午入宫觐见了元子攸。

    “天子加我为抚军将军,令我和敖曹俱归州里,招集乡闾起事,支持河北行台魏兰根,与朝廷为表里形援……因形势紧迫,我兄弟明天就要动身返回,想着还未曾向周将军致谢。这才冒昧登门。”高乾最后说道。

    “这还真是巧了!”周惠感慨的一笑,“不瞒几位,我下午才接到诏旨,明天也要率军离京,出镇广州。若高侍郎……恩。若高将军此刻没来,咱们可就只能错过了!”

    “允宣要外任地方?还是广州?”高昂大感诧异,“广州那边,不是颇为安稳吗?要允宣去做什么?朝廷现在的大患。是在北线和东线!以允宣的大才,即使不在中枢参与决策。也至少该参与北线和东线的战局,怎么能够放到南线闲置着?”

    和渤海高氏不同,周惠的家族本身并无什么势力;而周惠的长处更是在于全局的判断和谋划,目前也正率领着河南府户军。依高昂的观点,周惠这样的人,正该留在中枢发挥作用。可朝廷却把他派往无光紧要的广州,而且还搭上他麾下的府户军jīng锐,进一步削弱京师的兵力,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看那些朝臣是发昏了!这才刚刚逼走尔朱世隆,就忘了是谁的谋划和功绩!忘了被围时那两天的惶恐不安!”高昂颇为刻薄的评论说。

    “老三,这些话可不是咱们该说的。”高乾阻止高昂道。可是看他的表情,显然也对朝廷的这一举措很是不认同。

    周惠自己却并不如何可惜。一则是他知道自己为城阳王元徽所忌,不可能留在朝堂之中,被遣出外是迟早的事情。二来正如他对李苗所说的,与其待在京师勾心斗角,还不如出镇一方更为自在,也更有发挥能力、发展势力的空间。

    虽然在刚接到诏令时有些失落和无奈,失落于不为元子攸所亲信,无奈于未能改变历史的轨迹。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周惠也只好接受,正如他当初来到这个时代,不得不接受现有的身份一般。况且元子攸对他已是极其厚遇,不仅给予一个三万户的中等以上州,还把王建和府户东军、西军都拨到了他的麾下;而凭着这两份资本,再延揽一些人才为己用,他可以做出很多事情来。

    “其实在地方也没什么不好,”周惠举樽一饮而尽,趁着这番酒意,试着和高乾兄弟谈起了更深层的话题,同时也一舒心襟,借以排遣不为元子攸所重的失落,以及未能收纳杨遵彦的失望,“如今天下已经纷乱多年,中枢威权所丧无几,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在地方上其实要便宜得多。我虽然没有贵家那般声势,但手下有这四支府户军,到哪不能有所成就?”

    “不是三支吗?”高乾奇怪的问道。

    “四支。还有一支在郡内,是我从流民中招纳的,差不多相当于是自家的部曲吧!”周惠呵呵笑着,态度极为坦诚。

    高乾目光微闪,心中暗自惊讶。

    在此之前,高乾虽然对周惠的见识和才能颇为佩服,并且欣赏他结交三弟高昂的为人处事手段,可是心中却免不了存着几分轻视。何者?周惠毕竟是寒门子弟出身,在士族中人脉极浅,即使能够出镇一方,帐下也收纳不了什么人才,终究难成太大的气候。可他没有想到,以族中那浅薄的根底,仅仅凭着一个三千户的下郡,周惠就能拉出两支府户军来,而且还收纳了另外两支!

    这份经营势力的能耐,当真是骇人听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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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介绍:
为什么要写北魏,因为我自己有一个观点:南朝承汉晋,北魏开隋唐。而按照西方史观,大汉与大唐,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我觉得,这样一个朝代,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孝文帝,无论从人格还是功绩,都远远超过后代的所有异族统治者,因为他解决了北方的民族冲突,开启了华夏隋唐盛世的先声。北朝汉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朝汉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朝汉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