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人选
这两日,李怀仁是满面春风笑不合嘴,开怀的样子比娶老婆都开心,走路都有些飘飘然,看的右侍郎彦清脸色铁青,一声冷哼拂袖离去。见此,一众小吏立即闭嘴噤若寒蝉,当两位侍郎离去后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刚入衙门不久的郑天键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哥,怎么回事?”
陈哥已然四十多岁,与彦清岁数相仿,然二十多年过去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撇了眼这个刚入衙门的愣头青,陈哥沉声说道:“放肆,大人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这一声吆喝并不大,却是极重,尤其严厉,听得郑行健立即低下脑袋,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见此,陈哥露出一副满足神色,慢悠悠的说道:“小郑啊,你入衙门几天了?”
郑行健立即答道:“整整十一天。”
陈哥点点头,道:“你倒也有心记得清楚,不过,十一天也不短了,咱吏部的门门道道,还没摸清吗?”
郑行健并非蠢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进入吏部这种朝廷要害部门,如何听不出陈哥话中的意思,立即抱拳拜道:“还请陈哥赐教。”
望着郑行健,陈哥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神情,然后双眼微微望天指点江山似的说道:“咱吏部,自然是左大人最大,是从山南道走出来的老人,且与当今陛下交好,老尚书蒋大人告老还乡,左大人当仁不让成了吏部尚书。如此一来,左侍郎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原本,彦大人呼声最高,甚至已经宴请过同僚,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圣上竟是将李大人从京兆尹调到咱吏部成了左侍郎,彦大人如何能给李大人好脸色?”
郑行健轻哦了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一脸感激的望着陈哥说道:“学生谢过陈哥解惑。”
看到郑行健的恭敬神色,陈哥是一脸满足,却又泼冷水打击道:“衙门里的水深着呢,以后多学着点。”说到这里稍顿,陈哥又开口问道:“知道李大人为何如此高兴吗?”
毕竟是在吏部这种衙门,郑行健多少听到些风声,轻声答道:“听闻李大人即将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陈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是也不是。”看郑行健一脸疑惑,陈哥出口解释道:“巡视只是幌子,圣上这次要严查吏治,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风气,不然也不会有御史台和刑部随行,哼,陈某可是听闻,七王爷带着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看陈哥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郑行健似吓了一跳,可随即又一脸疑惑的问道:“那,陈哥,这趟出京不是得罪人吗?”
听到郑行健的话,陈哥先是一愣,随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年轻,没有见识。查除贪官污吏是御史台和刑部,再者,贪官污吏,只要杀了,就能得陛下赏识,只要得到陛下赏识,那还不是青云直上?另外,杀了贪官,还得有人顶上去,咱吏部不就是管官帽子的?这可都是美差,不然,以李大人的心性,岂能笑的合不拢嘴?哼,即便真有意外,也有七王爷这尊大佛顶着,这趟差啊,百利而无一害。”话到此处,陈哥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似恨不能自己代替李怀仁接下这趟美差,同时又叹道:“老夫还听说,李大人是七王爷钦点的,随行官员也都由李大人挑选,你没见这两天李大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吗?”
郑行健点点头,张口说道:“学生也听说了,李大人去神医庙上香时候遇到七王爷,七王爷就命李大人负责此事。”
郑行健一个小吏尚且知道此事,更不要说陈哥了,但凡是京城衙门的,几乎是无人不知,虽然很多人都说李怀仁踩了狗屎运,可去神医庙烧香拜佛的明显多了,期望自己能够遇到七王爷这样的贵人,就是陈哥也特意跑了趟,可惜熟人见了不少,贵人一个没有。摇摇头,陈哥神思突然一动,要不自己就厚着老脸求求李大人,已经四十多了,再耽搁下去自己这辈子可真就这样了。脸色数变,陈哥终是下定决心,一溜烟跑了出去。
李怀仁这几日确实得意,感到从没有过的舒心,做梦都乐的合不拢嘴,不过,李怀仁也深知事关重大,再三斟酌才确定了一份名单,亲自送到孝王府。进入孝王府,李怀仁立即收敛起笑容变得毕恭毕敬,得知七王爷楚昊宇不在府中也没有离去,而是与大管家吴振丰聊了起来。
吴振丰不喜言辞,因此大都是李怀仁在说吴振丰在听,好在李怀仁当了十几年京兆尹嘴上功夫是炉火纯青,气氛倒也不显沉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楚昊宇才返回王府,看的李怀仁立即跪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了李怀仁一眼,楚昊宇径自走到主座上才开口说道:“起来吧,坐。”
再次一拜,李怀仁站了起来却没有坐下,双手捧起一个折子拜道:“启禀王爷,这是下官拟的名单,请王爷过目。”
从吴振丰手中接过折子,楚昊宇随意扫了两眼,张口说道:“本王不熟悉,李大人还是讲一遍好了,坐。”
这趟出使江南,楚昊宇故是要查探天刺逆贼安稳钱家,也要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吏治,两者都不可懈怠,只是楚昊宇一心追查天刺逆贼,只能挑选一能吏待他整治吏治,李怀仁为人虽圆滑却是能吏,且能够揣摩上意,正是如此,楚昊宇才会挑他作为副使出巡江南。
李怀仁也算摸透了楚昊宇的脾气,看他第二次让自己坐下去也不推辞,躬身道谢后半坐了下去,然后张口说道:“下官尊王爷吩咐,从御史台、刑部、户部挑选数人,请王爷定夺。”李怀仁早有了腹稿,稍顿了下沉声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此人素有清名,极得圣上信任,每年都要统领巡察使巡视各地,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继续说道:“刑部司刑宗古丞,是我大楚鼎鼎大名的名捕、铁捕,办了无数大案,只因性格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一直被压在正四品的司刑上,不然,起码一侍郎。”
楚昊宇还真听过这个名字,但凡朝廷有大案都会派他前去,再复杂的案件到他手中都能抽茧剥丝查明原委,只是此人性格耿直再加上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虽破获大案无数然十几年都没能升迁,一直是正四品的刑部司刑。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李怀仁心底有些发憷,思索片刻终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下官曾任京兆尹十载,多次与宗司刑合作熟知他的为人,为人耿直忠心为国,虽有些心高气傲却非迂腐之人,知道孰轻孰重。”
盯了李怀仁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朝廷派本王入江南,乃是整顿吏治,李大人当要宗古丞明白,莫要因小失大。”
看楚昊宇没有驳自己,李怀仁露出一抹喜色,抱拳拜道:“下官谨记王爷教诲,万万不敢辜负王爷厚爱。”稳住身躯,李怀仁接着刚才说道:“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大人。王大人的女儿嫁入英王府,借着这一层关系,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却也折翼平江,若非英王殿下力保早就告老还乡,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圣上调王大人入户部成为正三品的右侍郎。”
楚昊宇很少过问朝堂是非,然这不代表他不懂其中的门道。英王楚昊渊也是朝廷亲王,在京城关系深厚,只是地方上就差些了,这才安排王绛硕进入江南。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亲王虽可不顾这种游戏规则,然可一不可再,想来王绛硕还不值得楚昊渊违反这规则,只是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有些意思了。李天念入仕就进入户部,又做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在户部可谓是一言九鼎,再加上钱家的关系,人称大总管,可大哥偏偏调五哥的人入了户部,还是右侍郎,楚昊宇如何猜不透其中的要害关系,不过,这李怀仁也是个人精。
钱家的根基在江南道,与江南道官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调查江南官场,王绛硕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莫非当初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已存了这个心思?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就他了,你详细安排下,三日后出京。”
这种事情根本急不得,李怀仁心底虽疑惑楚昊宇为何如此心急,却是起身拜道:“下官得令,这就安排去。”
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冲孙侯问道:“今日可有消息传回?”
孙侯早知道楚昊宇有此一问,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老爷子得知钱凌云遇刺,直接吐血晕倒,若非抢救及时,怕已经去了,而根据江南名医孙太和所说,钱老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现在,钱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钱家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甚至在钱老爷子病榻前大吵起来。”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钱老爷子还没有表态?”
孙侯张口答道:“还没有消息。根据探子得来的消息,钱老爷子正要立长子钱凌云为家主,这才遭到暗杀。另外,迄今为止,孔都没有任何动作。”
钱不为虽老,楚昊宇却不认为他糊涂,绝对不会忘记孔这支利器,只是他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480 早朝
清晨,天不曾发亮,众大臣已云集在午门外,个个顶戴花翎神情严肃的等待着早朝。该是时间尚早,众大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而谈论最多的当属七王爷楚昊宇南下江南一事,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然得知吏部左侍郎李怀仁为副使,不少人都上前冲其道喜,笑的李怀仁嘴都合不拢。
与李怀仁的热闹相比,户部尚书李天念一个人站立一侧,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较六七年前相比,明显苍老多了,皱纹深陷,头发灰白,两眼微微闭起似在修养调息。看到李天念这个样子,不少人心底都叹了口气,曾经红极一时的李系,就似现在的李天念日渐衰老,说不得那天就要淡出众人的视线,尤其那些身居高位之辈,他们了解的更多,望向李天念的目光颇为复杂。
众人的谈论声不绝却无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反倒极其小心的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飞奔而来,众人立即闭嘴,尤其当轿子走近看清上面的云纹时候,一个个都露出吃惊神色,竟然是数年不曾上朝的太子殿下。
五年前神医李思翰入京没多久,东宫便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东征漠北时候遭刺客暗杀心脉受损需安心静养。自此,太子殿下闭门谢客专心养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且这次养伤竟然用了数年,以致很多人都忘记了太子殿下,现在猛然看到太子楚元博,如何能不吃惊?不过,虽然吃惊一个个脸上却写满恭敬,看太子楚元博走下轿子立即躬身拜道:“臣叩见太子殿下。”
五六年安心静养,太子殿下倒发了福,笑容也越发和煦,冲众人点头笑道:“众卿无需多礼,今日,本宫只是来给七叔送行。”说到这里,太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若遇到熟悉还会点头打个招呼,最后将目光放在太傅高佳林身上,微微躬身拜道:“学生见过太傅,看太傅精神依旧,学生甚感安慰。”
太傅高佳林已过古稀之年,然身体康健满面红光,双眼熠熠有神,冲太子楚元博笑问道:“都是托圣上和殿下的福,倒是看殿下神采奕奕,想来已经痊愈,实乃我大楚之福!”
听太傅高佳林如此说来,不少人都上前恭贺太子楚元博痊愈,而楚元博则满脸笑容的回敬着众人只是没过多久,一黄一黑两柄轿子由远驶来,竟是英王楚昊渊同孝王楚昊宇同时前来,看的朝廷百官立即上前见礼,就是楚元博,也上前冲五叔和七叔行了一礼。
看到楚元博,楚昊渊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思索着数年不曾过问政事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出现,而楚昊宇虽有一丝意外,却是冲楚元博笑道:“你也来了,最近如何?”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眼中露出一抹开怀笑容,张口说道:“老样子。听闻七叔即将出巡江南,特来给七叔送行。”
虽知道没有楚元博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也不愿多想,点头说道:“这趟出京时间紧没去找你,等我回京,咱们好好聚聚。”
身为太子,即便楚元博数年都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却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但凡朝堂上发生的事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要比常人了解的更多。冲楚昊宇点点头,楚元博不误关切的说道:“一路小心。”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午门轰然打开,众多大臣排成四排井然有序的迈入无门穿过长长的广场拾阶而上步入宣政殿,一个个脸色肃然、恭敬。沉寂之中,又太监高喝道:“皇上驾到!”
顿时,满朝文武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上宣政殿扫过众臣一眼,楚昊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满足,挥手说道:“众卿平身!”
再次三呼万岁,众臣才站了起来,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再次扫过众多大臣一眼,楚昊然的目光更是在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口说道:“喧。”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吩咐,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应了一声喳,上前半步手捧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孝王昊宇心慈仁厚忠心为国,特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钦此!”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楚昊宇即将出巡江南,甚至清楚他的目的,可听到这圣旨如此简单,以致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圣上究竟何意?不过,一众朝廷重臣,如太子楚元博,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魏典等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众人的沉寂之中,楚昊宇走出人群跪拜道:“臣弟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楚昊宇接下圣旨,楚昊然点头说道:“起来吧。”
再次拜谢,楚昊宇才站起身来退回原地。此刻,圣上楚昊然径自一笑,张口问道:“众卿可知道七弟为何会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谁能不知事情原委?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多朝臣似不曾听到圣上所言,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而且,即便心存敬畏之人,也是神思不动。
短暂的沉寂过后,御史台御史大夫孙明志站了出来,跪拜道:“江南、淮南两道吏治不正,贪官污吏横行,尤其淮南齐安郡,更是激起民变,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听到民变,不少朝臣可是大吃一惊。他们从不曾听过此事,可御史大夫孙明志都在朝堂上提了出来,想来不假,毕竟谁也不会给自己扣帽子,只是想到民变,更多朝臣都是震惊,不曾料到淮南吏治已坏到了如此地步,也该管一管了。这刻,原本以为圣上小题大做的官员已没了此心思,甚至想到圣上为何会派孝王楚昊然出巡江南,七王爷至善至孝不假,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杀神,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惨啊,朝廷众臣想想都害怕。
望着满头白发的孙明志,圣上楚昊然沉默片刻突然张口问道:“孙爱卿今年六十有六了吧?”
顿时,不少人又是一惊,圣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而且一众老臣想的更多。当今圣上乃是楚家嫡长子,大楚立国后便被立为太子,先帝在位时与朝中大臣交好,等先帝驾崩圣上登基,朝中格局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不少老臣都松了口气认为圣上宅心仁厚,众大臣更是全力辅佐圣上征讨漠北。终于,漠北大胜,圣上楚昊然一时威望无双,而就在所有人认为圣上即将对朝堂换血时候,圣上只是调整了有数几个衙门,这更是为圣上赢来了好名望,不过现在,圣上看似要动朝堂了。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可一时间,不少人还有些失落,毕竟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利丢出去,然而朝堂上那些少壮派,脸上则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也不抬头,孙明志张口答道:“承蒙圣上惦记,老臣今年正是六十六。”稍顿了下,孙明志接着又道:“蒙先帝和陛下信任,老臣执掌御史台十载有余,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圣恩,只是近日常常觉得力不从心,特恳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沉默片刻,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孙爱卿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我大楚有今日之繁华,爱卿功不可没,今看爱卿白发苍苍的模样,朕心难安。来人,赐铁血丹心一卷。”
孙明志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孙明志起身站立一侧,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我大楚立国二十余载,朕与父皇朕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朕都要批阅奏折至深夜,就是怕上负苍天下负黎民。看大楚有今日的繁华,朕心甚慰,可不等朕高兴,齐安郡民变就似当头一棒打在朕脑门上,朕心痛啊!”
在楚昊然提高的声音中,一众大臣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望着众人,楚昊然声音变冷,道:“责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致激起民变,朕自当要罚。不过,朕要你们这一众朝廷大臣,一个个摸着心窝子问问自己,当不当的朝廷俸禄,对没对起顶上的帽子?孙冰。”
听到圣上的厉喝声,中书侍郎孙冰竟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拜道:“臣在。”
盯着孙冰,圣上楚昊然冷声说道:“胆敢与地方大臣勾结私藏奏折,你好大的胆子。”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手将一封奏折扔了出去。
自听闻民变一事,孙冰就知道完了,现在又看到被自己藏下的奏折,脸色刷白刷白,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也只能磕头拜道:“臣知错,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哭泣似的声音中,孙冰更是磕头不停,发出的砰砰声响静静在大殿内响起,也回荡在众人的心头。
冷哼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拖出去,交由大理寺审问。”随着楚昊然的话,两名着甲卫士大步走进宣政殿,硬将韩冰拖了下去,只是孙冰的大叫声依旧在众人耳边响起。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齐安郡发生民变,淮南道总督杨令公隐而不报,勾结朝中大臣压下奏折,当真是无法无天。魏卿,传朕旨谕,立即压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淮南道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胆敢反抗,格杀!”
中书令魏典立即跪拜道:“臣遵旨。”
点点头,楚昊然又道:“另外再拟份折子上来,淮南道地处要害辖数百万百姓,御史台监察百官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主,当早日挑选忠臣能吏担当重任。”根本不待魏典回答,楚昊然已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此去江南,务必要清除舞弊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懈怠,若有要求,尽管提。”
楚昊宇立即拜道:“臣弟定不负圣恩,严整吏治。这是臣弟拟的折子,请圣上过目。”
从小永子手中接过奏折,楚昊然扫了眼便张口说道:“准奏。”
481 出使江南
这趟离京,楚昊宇选择了水路,三艘战舰浩浩荡荡驶离港口前往江南。中间大船上,李怀仁同数人端坐在船舱内,静等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这刻,李怀仁已没了前两日的得意,亲眼见识了中书侍郎韩冰在勤政殿被拖走,尤其想到淮南道竟生出民变,李怀仁总算明白这趟出京,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怀仁对面坐着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绛硕年过六旬头发灰白,脸色肃然身着官府散发出浓重的官威,此刻,细长的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偶尔有光芒闪过却透着冰冷。李怀仁下首则是监察御史崔孝廉,崔孝廉相貌堂堂双目清澈,身着官服却难掩身上的书卷气息,给人一种浩然正气、胸怀天下的感觉。崔孝廉对面坐着刑部司刑宗古丞,宗古丞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然气度沉稳尤其一双眼眸,精光闪烁给人精明的感觉。
在座四人,正是跟随楚昊宇巡视江南的朝廷大臣,而几人也都知道事关重大且与自己的仕途息息相关,若是能够顺利整顿江南吏治,嘉奖封赏自然免不了,可若不能令圣上满意,怕他们终生也就止步于此了。因此,心思虽各异,四人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此事。
沉寂之中,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四人立即站了起来,冲正走进来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见过王爷殿下。”
楚昊宇挥了挥手,道:“好了,已经离京,无需再行此大礼,都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在主座上坐了下去,看四人起身又张口说道:“诸位都知道此行目的,本王也就不再废话,这里有一份齐安民变的折子,诸位先看看,坐。”
随着楚昊宇的话,孙侯将数份折子递到四人手中,并为众人添茶才离去。拿到奏折,李怀仁四人都仔细翻阅起来,而楚昊宇则端起茶杯细品起来。
楚昊宇这份折子是由鹰卫传来颇为详细,李怀仁四人翻看一遍便了解了大概,只是四人都没有出声,而是思索着如何处理才是最佳方案,才能得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认同。
沉默良久,李怀仁清了清嗓子先口说道:“王爷,下官细看了折子,以为目下最重要的乃是安民。”看楚昊宇点头示意,李怀仁继续说道:“根据折子所说,民变的起因是麻坡县县令贪滥无厌搞的民怨载道最后被侠士斩杀,而县令张安良与齐安郡关系深厚,齐安郡太守派人查探时候与麻坡县百姓生出冲突,从而导致百姓围攻县衙甚至攻占县衙,最后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斩杀无数。所以,下官以为应先派一路人马前往麻坡县安民。”话到这里,李怀仁站了起来,冲楚昊宇躬身拜道:“下官不才,愿前往齐安郡安民。”
李怀仁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靠的就是和稀泥的功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能够让他和稀泥的都是达官贵人,安抚一群百姓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李怀仁很有把握安抚一群无知百姓,只是同时又道:“麻坡县民变的起因是县令张安良贪得无厌,齐安郡太守董大琛官官相护派兵镇压,乃至淮南道大都督隐瞒不报,下官以为此三者之间必有联系,若要严查淮南道吏治,正可从麻坡县查起,所以,下官恳求王爷同意宗司刑同行。另外,”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望了户部右侍郎王绛硕一眼,继续说道:“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与江南道众官熟稔,崔大人则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察江南道,可与王爷一同巡察江南道。”
楚昊宇本也就是这个打算,点头说道:“李大人所说不差,就依李大人之见,你带一队人马直奔麻坡县,宗司刑,你与李大人同行。”
听到楚昊宇的话,宗古丞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下官得令!”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继续说道:“宗司刑此行,需查清民变原委,与齐安郡乃至淮南都督府的关系,记住,本王要的是证据。另外,麻坡县令张安良之死终导致民变,宗司刑务必要详查此事,若是有心人借此作乱,当一查到底。”
在楚昊宇加重了口气中,李怀仁脸色微变,吃惊楚昊宇心思如此敏捷,竟然想到这上面去。此刻,宗古丞眼中也有异色闪过,沉声拜道:“下官得令,定查出事情原委,绝不令奸臣贼子逍遥法外。”
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已是久闻宗司刑之名,只要查清此案,本王定上书朝廷为宗司刑请功。”
以宗古丞的功劳,一个刑部侍郎不在话下,只是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大人物,这才被压在刑部司刑这个位子上十几年,若非他还真有一些本事,怕早就被踢出朝堂了。宗古丞岂能不清楚这些,然脾气臭也好、性子高傲也罢,既不愿与众人同流合污也不愿巴结上差,就这么卡在正五品的司刑上十几年,不过,若说他没有一点**是假的。现在,猛然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承诺,尤其想到这位爷的为人,宗古丞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然数十年沉浮心志坚定,一个呼吸间便平静下来,躬身拜道:“卑职谢过王爷,定不负王爷厚望。”
再次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李怀仁身上,张口说道:“李大人与宗司刑直接前往齐安郡,此行不仅要安抚齐安郡百姓,更要严整淮南道吏治,三品以下,只要证据确凿,无需上报朝廷也能斩杀。同时,本王会命侍卫随行保护李大人安危,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一袭黑甲的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孟海阔,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带两百侍卫保护李大人的安危,一路要谨遵李大人的吩咐。去,见过李大人。”
对于楚昊宇的军令,孟海阔自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冲李怀仁拜道:“卑职见过李大人。”
李怀仁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侍卫是什么人,那可是能够与禁军比肩甚至更加精锐的卫队,总共也不过两千人,这次出京,楚昊宇也仅带了一营五百侍卫随行,一次就给了自己两百人,李怀仁吃惊同时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欣喜并非造作而是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
看黑甲将军冲自己行礼,李怀仁赶忙将他扶住,笑道:“将军太过客气,以后咱们都是同僚,还要将军多多照顾。”话到此处,李怀仁转身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正容说道:“下官谢过王爷信任,定不负王爷所托,严查齐安郡民变,整治淮南道吏治,给王爷、陛下一个交代。”
这趟出巡江南,楚昊宇最大的目的自然是钱家和天刺逆贼,然江南、淮南吏治混乱,必须大力整顿,此事关乎楚家江山的根基,所以楚昊宇才会从刑部、吏部、户部、御史台挑选能吏随行,且对众人报了很大的希望。望着李怀仁,楚昊宇点头说道:“本王就在等李大人这句话。三个月,李大人若能肃清淮南道吏治,大哥已然应许,许你一个江南道大都督之职。”
顿时,李怀仁四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不敢相信。也怪不得众人如此神情,大楚江山仅有十一道,每一位大都督执掌一方乃是真正的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当然,能够从众多官员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都督,不仅需要陛下信任,更是各方势力争斗妥协的结果,李怀仁能够从吏部左侍郎一跃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想来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还有七王爷楚昊宇的缘故。
很快,李怀仁便想到了这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一跪到底冲楚昊宇拜道:“承蒙陛下和王爷信任,下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还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
李怀仁的话顿将王绛硕三人惊醒,一个个都是满眼羡慕的望着他,正二品的大都督,对他们可是可望而不可即,不过,三人眼中也有过火热,李怀仁能够成为封疆大吏,想来他们的赏赐也不会少。
察觉到众人的神思变化,楚昊宇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只是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手说道:“起来吧,王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王绛硕清楚七王爷楚昊宇都安排好了,李怀仁与宗古丞出巡淮南道,自己则与七王爷一同巡视江南道,不过,若是没有一点意见,如何能够博得七王爷的好感?因此,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安排,下官并无异议,只是下官曾任职平江府对江南道还算了解有几点愚见,不知当不当讲?”
望着王绛硕,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兼听则明,何况王大人曾任职江南道,比我们都熟悉江南,但说无妨。”
抱拳行了一礼,王绛硕张口说道:“那下官就放肆了。”稍顿了下,王绛硕站直身体沉声说道:“江南自古繁华为天下粮仓,历朝历代无不倚重江南,我大楚也不例外,天下平定后,先帝不仅派重臣入江南,亦大力扶持江南氏族,令江南焕发出勃然生机,可以说大楚今日之繁华,江南、淮南两道功不可没,不过,繁华背后,却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江南,莫说一知府,便是一县令,也远远不止这个数。”
顿时,楚昊宇的脸色已沉了下去,而王绛硕却似未觉,继续说道:“此事,追其缘由,固然是江南富庶,也与本地氏族有莫大关系,当年微臣任职平江府,也是花数年时间才查到此事可惜苦无证据,所以,下官以为王爷若想彻查江南吏治,当一明一暗查找证据。”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监察御史崔孝廉。站起身来,崔孝廉抱拳说道:“禀王爷,王大人所言甚是,我御史台收到风声颇多,可惜难以查到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就依王大人所言,一明一暗两路人马详查江南吏治,此事就由你们两人安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说道:“离京前,大哥曾亲口告诉本王,说对本王此行抱莫大希望,诸位,千万莫叫圣上失望。”
482 迷局
甲板上,望着跑的正欢的小女楚若彤,听着她清脆、活泼的欢笑声,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会心笑意。这趟离京,楚昊宇经不住小女楚若彤的纠缠,将她母女带在身侧。陈芳菲乃是才女自幼向往烟雨江南,这次能够跟随楚昊宇前往江南,也有着难掩的欣喜,至于爱子楚弘辰,楚昊宇则狠心将他留在京城陪伴母后。
楚若彤身侧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人也少了楚若彤的活泼反倒多了些书卷气息,正是周褚的女儿周青悠,可或许是为楚若彤所染,小脸上不时露出笑意,看的周褚也有笑容浮现,同时心中越发酸楚。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如何不知道他担忧什么,可他贵为亲王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却不是阎王在生老病死之前也无奈的很。摇摇头,楚昊宇发出一声无奈叹息,首次后悔撮合周褚和张依依。
当年,张俊儿受天刺逆贼挑拨打劫楚昊宇却落的身死道消,张家堡前去讨要说法时候遭天刺逆贼伏击,张家数姊妹仅张依依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先天体弱又逢此大悲之事,尤其落入在水中侵泡一日落下病根,连神医李思翰也无能为力。楚昊宇一时意起撮合了周褚和张依依,不想两人才子佳人相处甚欢,张依依甚至不顾李神医的劝阻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儿,如今生机将尽,周褚正是要带张依依最后看一眼江南风光。
沉默片刻,楚昊宇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周褚,只能端起了茶杯,而就在此刻,有爱女楚若彤欢快的笑声响起,大叫道:“上钩了,咯咯……”得意的笑声中,楚若彤提起鱼竿就想收鱼,可或许是鱼儿过大,又或许是她力气太小,小小的身躯反而随着鱼竿摇摆不停。
半天都没能将鱼儿拽出水面,楚若彤非但没有气馁反倒越发兴奋,大叫道:“父王,快来帮帮彤儿,我钓到大鱼了。”
听到楚若彤的大叫声,楚昊宇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握着她的双手将鱼竿提了起来。这是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草鱼,猛然离开水面挣扎的更欢了,鱼竿都是一阵颤抖,而小若彤却越发兴奋,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笑意,同时张口问道:“父王,彤儿厉害吧,这么大一条鱼。”
望着楚若彤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昊宇笑道:“彤儿最厉害了,父王都不曾钓过这么大的鱼,以后天天钓鱼给父王吃,怎么样?”
说话同时,楚昊宇已将鱼儿提到甲板上,孙侯立即走了过来将鱼取下放入鱼篓,而后又挂上鱼饵。与父王楚昊宇对视片刻,楚若彤又笑了起来,叫道:“好啊,彤儿钓鱼给父王母妃吃,还有周伯伯、悠悠,哦、哦!”得意的大叫声中,楚若彤又将鱼钩丢入水中,同时端坐下去收起笑容做出专心致志钓鱼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又是一笑。
走回躺椅坐下,楚昊宇端起茶杯细细把玩着,同时张口说道:“彤儿活泼,倒有本王小时候的模样。当年,元博、元敬、元飞,我们四个闹的皇宫不得安生,却也充满欢声笑语,想来就是这个缘由,父皇才不愿责罚我们。周兄,悠悠年幼正是调皮贪玩的年龄,我倒以为可以多跟彤儿待在一起。”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终是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七公子了。”
望着周褚,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周兄怎么也如此客气了?”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同时岔开话题说道:“最近两日看七公子心事重重,莫非担心江南之行?”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求教道:“正要周兄教我。”
轻笑了声,周褚张口问道:“七公子不是早有安排?”
楚昊宇也不否认,稍稍整理了思路张口说道:“这趟江南之行,起因正是钱老爷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发复杂了。淮南道齐安郡的民变,百姓攻占县衙,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死伤数百,而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此事,本王觉着有些诡异。”
稍稍思索了下,周褚点头说道:“公子担心不无道理。天下已安定二十多年,淮南、江南两道又都是富庶之地,这次民变想来有我们所不知的缘由,倒是正二品的大都督,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莫非不知道后果?”
看到周褚意味深长的目光,楚昊宇深知瞒不过他,便张口说道:“大哥安排三百禁军捉拿杨令公回京,同时令神策尉一旅人马赶往广陵郡,另外传讯江南道、河南道、岭南道严加戒备。”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真有这么严重?”
楚昊宇摇头说道:“不知,不过大哥做事向来谨慎,防范于未然。”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我令李怀仁带一路人马前往齐安郡安民,同时彻查淮南吏治。李怀仁为人圆滑尤善和稀泥,安民确是一把好手,可若想他大力整顿吏治,就需一副鞭子,所以大哥许他淮南道大都督一职,再加上宗古丞,应该能够肃清淮南道吏治。”再次顿了下,楚昊宇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若真生出变故,本王就带神机尉与江南卫数万大军入淮南。”
摇摇头,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多虑了,尚到不了那种地步。”
楚昊宇接口说道:“但愿是本王多虑了。江南氏族众多,当年谢诚兵败后大都选择臣服,父皇为安抚江南非但没有动他们反而重用江南氏族,这才使得江南很快恢复过来,只是十几年下来,这些氏族攀枝交错形成一张大网,以大哥之能也不敢轻动,现今周老爷子病危,牵一而动全身,本王不得不谨慎。”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摇头说道:“其实,大哥调沈都督入江南,正是要应对今日之局,不想这一拖竟是六七年,钱老爷子也真能熬。哼,现在本王都在想,钱老爷子是不是在故意示弱,若真如此,这盘棋倒越来越有趣了。”
看楚昊宇眉头挑起一脸傲然的神情,周褚轻笑了起来,道:“看七王爷的神采,似又回到漠北,过的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摇摇头,周褚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双眼睛越发幽深,缓声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定然是在以退为进,只是,数年来周某依旧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天下平定后百业待兴,钱家凭借着遍及天下的财力一跃成为四大世家,就是先帝也对钱家颇为倚重,擢升李天念为户部左侍郎,后来更是成为户部尚书且一坐就是十几年之久,当之无愧是朝廷的大管家。”
楚昊宇点点头,而周褚则继续说道:“钱家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上又有根深蒂固的李系,一时风头无双,直到陛下平定漠北,钱老爷子很知趣的开始韬光养晦,甚至久卧病榻,只是,周某一直疑惑钱老爷子在子嗣上的态度。钱老爷子卧病,老大钱凌云也从钱家的生意中抽离,专心照顾老爷子,老二钱四方继承了粮行、茶行,老三钱苏苏接掌青楼、赌场,老四钱渊则掌控了玉石、典当生意。此三样为钱家的根基,怕除了钱家几兄弟,没有人知道究竟为钱家赚取多少银子,致使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羽翼已丰,谁也不肯服软,所以,不管谁继承家族,定然要生出是非。”
轻嗯了上,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也在疑惑钱老爷子究竟何意?非但不曾立下继承人,反而任由几兄弟做大,现在,免不了一场纷争。”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又加了句,道:“怕自此以后,钱家就是名存实亡了。”
楚昊宇这趟入江南正是要解决钱家的问题,而钱家对天下商人影响过深,这非楚家所愿意看到的,所以,楚昊宇正在想法消弱钱家的实力,消弱钱家的影响。
周褚再清楚不过这点,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钱老爷子大才,想来早就看透此点,而今十年过去,他都没有立下继承人,甚至是看着钱家兄弟做大,此举,周某真猜不透原委。”摇摇头,周褚一声轻叹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又突然问道:“七公子,你会选择何人继承钱家?”
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昊宇很快就抛掷脑海,笑望着周褚说道:“周兄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本王?当然是长子长孙了。”
钱不为的长子钱凌云遇刺现在生死不知,那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众兄弟,老大钱凌云起码得钱不为七分真传,这些年看似在照顾钱老爷子不再过问钱家生意,本王却怀疑钱老爷子已将孔交给他,对钱家老说,孔是根须,生意再大也不过枝干罢了,所以,只要孔在,钱家就不会灭亡。或许,这才是天刺行刺钱凌云的缘由,他们早从钱家几兄弟选中一人继承钱家,只可惜不是钱凌云。”
这四五年楚昊宇已完全接掌楚家天卫,周褚身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也接触到很多东西知道钱家孔的存在。思索片刻,周褚摇头说道:“或许吧。”
看到周褚这副神情,楚昊宇笑问道:“周兄怎么这副表情?”
周褚缓声答道:“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周某以为钱老爷子定然有所安排,只是我们猜不透罢了。”
483 彭城
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又是奉圣谕出京巡视江南,沿途是百官朝拜,只是楚昊宇心急钱家之变,谢绝了百官的挽留直奔江南而去,奈何他虽能拒绝朝廷百官可对自己的女儿却无奈的很,经不住楚若彤再三哭闹在彭城停了下来。
彭城乃北国锁钥南国门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有重兵把守,且地处要道商贾云集,也是有数的繁华之地。靠岸之后,楚昊宇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了百官的宴请而是令李怀仁和王绛硕代他前去,自己则着便服带着陈芳菲、楚若彤和周青悠入了彭城。
楚若彤虽不曾长在皇宫重地然王府也是深似海,极少逛街,更不要说父王母妃陪着,因此极为兴奋,而周青悠小脸上也充满好奇,便是陈芳菲,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欣喜。看到三人的神情,楚昊宇不由想起自己幼时出宫的兴奋,摇头说道:“看来以后要多带你们出来走走了。”
“当真?”忍不住的兴奋声中,楚若彤更是直直盯着父王楚昊宇的眼睛,看他点头则咯咯大笑起来,同时张口叫道:“还是父王待彤儿最好了,父王,亲。”话到最后,猛然看到父王楚昊宇瞪着自己,楚若彤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急忙改口说道:“爹爹,彤儿记住了,再不会说错了。爹爹,你以后还会带彤儿出来玩吗?”话到最后,楚若彤拉住楚昊宇的手掌摇晃起来,生恐他不答应。
望着女儿楚若彤那双无辜的眼睛,楚昊宇如何能拒绝,笑道:“只要彤儿听话,爹爹便带你出来玩。”
楚若彤又咯咯笑了起来,叫道:“还是爹爹最好。”话到这里看母妃正盯着自己,楚若彤接着又道:“娘亲也好。”
噗嗤一声,陈芳菲失声笑了出来,笑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玩。”说到这里撇了楚昊宇一眼,陈芳菲接着又道:“夫君也是,一直惯着她,都将她惯野了,哪有女孩子的模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做出委屈模样,弯下身子冲楚若彤说道:“听见没有,娘亲不让你玩了。”看女儿楚若彤脸色寒了下去一脸委屈的模样,楚昊宇却是咯咯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不过,你娘亲得听爹爹的,爹爹说了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若彤脸色又是一变,咯咯笑道:“爹爹威武。”说话同时,楚若彤更是抬手揽住楚昊宇的脖子,而后挑衅似的望向母妃陈芳菲,看的楚昊宇莞尔一笑,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丫头,又长高不少。”
轻哼了声,楚若彤张口说道:“我可不小,六岁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嗯,六岁,不小了,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吃。”话到最后,楚昊宇抱着楚若彤大步走了出去,看的周青悠一脸羡慕。
陈芳菲注意到了周青悠的神情,躬下身子冲她笑了笑,道:“悠悠,走。”说话同时,陈芳菲也将周青悠抱了起来,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笑意。
楚若彤一口气拿了四串糖葫芦,笑道:“爹爹一个,娘亲一个,彤儿一个,悠悠一个,哥哥不在,没有他的。”说到这里楚若彤猛然想到什么眉头轻皱,冲卖糖葫芦的老头叫道:“老伯伯,再来一串。孙侯哥哥,给你。”
望着楚若彤黑白分明的眼睛,孙侯看到了一丝关切,尤其是被认同的感觉,以孙侯的心志鼻子竟然一酸,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瞬间,孙侯便收起所有情绪,看主子楚昊宇含笑望着自己,孙侯恭恭敬敬的接过糖葫芦,拜道:“孙侯谢过小姐,谢过公子。”
看孙侯接过糖葫芦,楚若彤咯咯笑了出来,叫道:“谢什么,彤儿还要谢谢孙侯哥哥你呢。”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冲孙侯眨了眨眼睛,然后蹦着跳着跑向远处。
这两年楚若彤越发调皮没少惹事,大都是孙侯出面帮她解决,而对孙侯来说,楚若彤不仅是自己的少主,内心也将楚若彤当做后辈,尽心去照顾她,甚至为她挡了不少事。因此,孙侯明白楚若彤为何冲自己眨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楚昊宇看到了孙侯的神情,神思突然一动,道:“孙侯,你今年十七了吧?”
孙侯没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是躬身答道:“有劳公子惦记,小的正好十七。”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抬步跟上楚若彤,笑道:“彤儿,慢点,等着悠悠。”话到此处,楚昊宇将周青悠抱了过来,笑道:“悠悠,跟上姐姐。”
周青悠小脸有些苍白,然一双眼睛却是极大,且黑白分明甚是好看,冲楚昊宇眨眼说道:“好,七叔叔放悠悠下来。”毕竟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当楚昊宇弯腰将她放心,周青悠蹦着跳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小跑着追向楚若彤。见此,孙侯急忙追了上去照顾两位小姐。
看楚若彤拉住周青悠的手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转身望向陈芳菲,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走,咱们也转转。”
陈芳菲嫁入王府已有六七年且为楚昊宇生下一双儿女,奈何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楚昊宇这些年执掌天卫忙碌不休,少有时间陪伴她们,更不要说如同常人逛街了。现在,听闻楚昊宇要陪她逛街,心底升起一抹柔情、一丝满足,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宇挥手牵住了她的玉手。
被楚昊宇握住的瞬间,即便已为他生下一双儿女,陈芳菲心底还是生出一股羞色,可再非当年羞色的小女孩,陈芳菲瞬间便回过神来,心中尽是柔情,而且这些年的委屈也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用力牵住楚昊宇的手掌。
并肩行走在大街上,望着溪流人群感受着热闹的气息,陈芳菲似为这红尘所染,恬淡又满足的笑容,再非那个一尘不染的画中人,看的不少人为之侧目。
突然,看一小摊上摆满饰品,楚昊宇神思一动拉着陈芳菲走了过去。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的目光落在一碧绿色的手镯上。
小摊老板个头不高然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看两人衣着不凡尤其气度,如何不知遇到大主顾了,顺着楚昊宇的目光笑道:“公子、夫人,看看这玉镯。这可是最上等的翡翠,小的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手。”
接过镯子,楚昊宇握着陈芳菲的玉掌便给她带上,笑道:“还挺合适的。”
楚昊宇的话刚落下,楚若彤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大叫道:“好看,娘亲真漂亮。爹爹,彤儿也要、彤儿也要。”
望着女儿楚若彤满是期待的大眼,楚昊宇乐呵呵的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彤儿想要什么?”
顿时,楚若彤的脸色寒了下去,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爹爹偏心,不喜欢彤儿,要你给彤儿选,给彤儿带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乐了,捏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好、好,爹爹给你选。”再次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一串洁白的手链上,。
小贩是个人精,顺着楚昊宇的目光便将手链拿了起来,笑道:“公子好眼力,这串手链,用了一百零八颗上等的珍珠,小姑娘带在身上不仅好看,也能够辟邪。”
接过手链,楚昊宇一圈圈缠在楚若彤纤细的手臂上,楚若彤立即破涕为笑,抱着楚昊宇的脖子笑道:“还是爹爹最好,娘亲,你看。”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伸出手臂在娘亲陈芳菲眼前晃动起来,看的陈芳菲一阵莞尔。
看女儿笑的开心,楚昊宇也颇为开怀,只是猛然看到肃立一侧的小不点周青悠,神思一动便有了主意。拿起一条火红色的项链,楚昊宇冲女儿楚若彤说道:“去,给悠悠带上。”
乐呵呵的接过项链,楚若彤直接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去,叫道:“悠悠,这是你的,好看吧?”亲手给周青悠带上,楚若彤又替她搭理了一番,然后露出满足神情,装小大人模样说道:“这姑娘,真俊。咯咯……走,咱们玩去。”话到最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又跑了出去,看的陈芳菲眉头轻皱,道:“这丫头!”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家里已经有个才女了,就任她玩好了,不然,岂不没有一点生气?好了,咱们再走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拉住陈芳菲的手掌转身就走,看的小贩脸色一寒,就在他张口想要说话时候,一黑衣侍卫站了出来,抬手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扔了过去。小贩下意识的接住银元宝,而感受着银子沉甸甸的分量,立即有笑容浮现,望着两人的背影叫道:“公子夫人慢走!”
虽没有回头,楚昊宇却似看到了小贩的神情变化,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见此,陈芳芳生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夫君,怎么了?”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无他,饿了吧?走,咱们今个去尝尝小吃,吃惯了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
484 无名
难得出来逛街,楚若彤兴致极高看什么都兴奋,楚昊宇也不驳她任她疯闹,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可毕竟的六七岁的小女孩,返回行宫路上便在楚昊宇怀中睡去。望着女儿楚若彤带笑的脸庞,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随即又将目光放在陈芳菲身上。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陈芳菲脸上露出开怀笑意,却是张口说道:“彤儿越来越调皮了。”
楚昊宇轻笑了声,摇头说道:“只要她开心就好。”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眉头轻皱,可终没有再说什么,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不一直在教她读书,可我看她皮的很,要不教她习武好了。你看玉儿,以前也是个调皮丫头,现在端庄大方处事有度,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的陈芳菲一阵好奇,张口问道:“公子,笑什么呢?”
盯着陈芳菲,楚昊宇摇头说道:“我在想你和玉儿,芳菲你大家闺秀一个诗词字画无不精通,真正的大才女,可彤儿却调皮的很读不得书,我看她沾着书就打哈欠甚至能睡着。玉儿以往活泼的很,我初次见她时候,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逗鹰玩,只是这两年来,辰儿越来越安静,小小年纪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顽皮。”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这次回京,我看给辰儿找个师父好了,本王功夫不差,可教弟子……”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摇起头来。
陈芳菲知道楚昊宇说的是实情,女儿楚若彤确实不喜欢读书,终是点头说道:“彤儿习武也好,不过,女儿家还是要多读些书。”
楚昊宇知道这是陈芳菲的底线,也不愿驳她,神思一动张口说:“要不也让彤儿跟随周兄读书好了?周兄年岁不大,已然有一代大儒的风范。”
楚昊宇的长子楚弘辰已经拜周褚为师,这两年一直跟随周褚读书,而且看似颇有几分成效。陈芳菲知道自己的性子,万万不会舍得责罚女儿,使得楚若彤越发胆大甚至敢顶嘴,因此,陈芳菲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道:“也好,周先生性淡然为人高洁,彤儿跟他读书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张口说道:“劳烦夫君了。”
听到麻烦二字,楚昊宇先是一愣,似不曾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劳烦?娘子,你这话说的好生生分啊!”
陈芳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回以楚昊宇一个歉意的眼神,张口说道:“公子说的是,是臣妾之过。”
摇摇头,楚昊宇笑望着陈芳菲说道:“已经出京,只有夫君娘子,可没有王爷王妃,彤儿都记住了。”话到最后,看陈芳菲脸上那似羞色、似尴尬的神色,楚昊宇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该是顾忌熟睡的女儿楚若彤,即便开心,楚昊宇还是压低了笑声。
在楚昊宇得意的笑声中,陈芳菲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去越发明艳动人,看的楚昊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掌。透过楚昊宇的目光和手中,陈芳菲似读出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更害羞了,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楚昊宇摇头一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芳菲你还害羞。”
陈芳菲并没有回答他,而就在此刻,马车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公子、夫人,到了。”这是孙侯的声音,看楚昊宇走下马车,孙侯接着又道:“回禀公子,彭城大营刘吉中刘将军求见。”
“彭城大营?”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回答,幽寂的眼珠似想着什么。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芳菲上前一步,道:“夫君,臣妾先带彤儿回去。”话到最后,陈芳菲伸出双臂想要抱起女儿楚若彤,不想楚昊宇却将女儿交给了孙侯,道:“送她们回去。累一天了,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就到。带刘将军到大堂。”
彭城乃是战略要地驻扎着一旅上万人马,主将刘吉中还曾跟随先帝征战天下,且在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这才成为彭城主将独领一军。很快,一身银色盔甲的刘吉中大步走进大堂。刘吉中看去五十上下,个头不高消瘦,然双眼如电散发着凌厉的气劲,沉声拜道:“末将刘吉中拜见王爷!”
虽然两人都曾征讨漠北,楚昊宇却不曾见过刘吉中,不过看他消瘦的身躯散发着凌厉气机,楚昊宇便知道这是真正的百战老兵,心底顿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刘将军无需客气,坐,上茶。”
“末将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刘吉中才站起身来,而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一侧。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听闻刘将军也曾征战漠北?”
抱拳行了一礼,刘吉中开口答道:“承蒙程将军信任,末将有幸跟随大军出征,见识过王爷大破乌木特的雄姿。”
听闻刘吉中出身神武尉,而神武尉主将程连山又调入江南道任指挥使,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天下都在大哥楚昊然胸中。瞬间,楚昊宇便压下了此想法,笑问道:“原来将军出身神武尉,程老将军现在可好?”
程连山在最后数万大军混战时候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圣上无奈将程将军调入江南道人都指挥使,只是这几年病情越发严重,已经辞去指挥使一职安心养伤。望着楚昊宇,刘吉中张口答道:“末将月前曾拜访程将军,该是不问世事,老将军气色不错,只是年纪已大有些苍老。”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这次出使江南,也当拜访老将军。”说到这里稍顿了,楚昊宇盯着刘吉中问道:“不知刘将军找本王何意?”
刘吉中立即站了起来,抱拳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两日前接到兵部令谕,彭城大营皆听从王爷调遣。”
楚昊宇明白大哥楚昊然的意思,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本王知道了,若有需要,自会传令刘将军。”
刘吉中立即答道:“末将谨遵王爷令谕,随时听候王爷调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转口说道:“王爷,时辰不早,末将就不打搅王爷,告辞!”
目送刘吉中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将孙侯唤了进来,张口问道:“淮南道还没有消息?”
孙侯躬身答道:“启禀公子,还没得到消息。”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随口说道:“禁军应该到江都了。”
这次,孙侯没能完全猜透楚昊宇所想,却没有迟疑的答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传讯淮南卫,有消息立即来报,不可耽误。江南道可有消息?”
孙侯立即张口答道:“自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钱家的气氛越发紧张,尤其钱四海和钱苏苏,两人曾在钱家老宅内大吵一场,照小的猜测,若非顾忌孔的存在,怕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得知钱大少钱凌云遇刺,钱老爷子的病情越发危急,怕撑不了多久。”
钱凌云是钱不为的长子,倾注了他很多感情和希望,钱凌云的遇刺,怕就是压垮钱不为的最后一根稻草。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钱大少遇刺多日,钱家可有反应?”
此事正在鹰卫的打探范围内,只是鹰卫没能发现任何异常。微微低头,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钱家似乎毫无反应。”
顿时,楚昊宇眉头皱起,越发看不透钱不为的意图。孔也是有名的黑暗势力,曾为钱家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在洞庭湖上,楚昊宇正是通过钱家的消息才抓到天刺二统领,可如今钱家的长子遇刺,钱家竟没有一点反应,如何能不令人奇怪,是钱不为故意为之,还是钱不为有心无力?可不管什么缘由,都值得去推敲。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楚昊宇便将此事放下,既然天刺逆贼出手,那就先静观其变好了。想到这里,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消息立即来报,不管何时。”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
已经十月,夜风中带着丝丝寒意,楚昊宇武道有成早就不畏寒暑,只是被这寒风一吹,瞬间觉得清醒不少,脸上也缓了下来。肃立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走进了后宅。卧室内,陈芳菲正端坐在床头望着女儿楚若彤发呆,她陈家世代书香门第自幼读书习诗,奈何爱女生性好动比男孩子都调皮,莫非真是继承了七王爷的性子?想到这里,陈芳菲突然又想到马车上楚昊宇的目光,竟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丝毫没有发现已走到她身后的楚昊宇。
望着酣睡的女儿,再看看爱妻陈芳菲安静的姿态,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同时也有一丝歉意。他身为亲王执掌天卫本就忙碌,身侧又有众多女人且一个个都极得他喜爱谁都难以割舍,所以难免冷落佳人。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抬手将陈芳菲揽入怀中。
猛然听到身后有叹息声响起,陈芳菲竟吓了一条,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已被揽入怀中。不需回头,闻着熟悉的气息,陈芳菲也能知道是谁,何况,她是如此迷恋楚昊宇身上那种阳光一般的味道,就这么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
这刻,两人都没有开口,却似无数情丝将两人包围,如此静谧、如此安详。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嘴角微挑挂起一抹笑意,抱起陈芳菲走向内室,一夜风流与君语。
485 钱家之危
徽州钱家老宅,自钱凌云遇刺,钱家是全力戒备,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而钱家一众兄弟出行也都带足了侍卫,使得整个徽州城都充斥着紧张气息,明眼人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萧杀气息。
这日傍晚,大管家李立将正在吃饭的江南名医孙太和叫走,很快,得到消息的钱家众兄弟纷纷放下手头事情聚集在老爷子卧室外,一个个都想透过门窗看出些什么,看似在关心老爷子的伤势,不过此时此刻,众人却站成数团。
人数最多的当属老二钱四方。钱四方掌控着钱家遍及各地的粮行和茶行,这两样生意乃是钱家的根本,因此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尤其长子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也转向钱四方。其次则是老三钱苏苏,青楼和赌场自古至今都不曾衰退过且是暴利行当,钱苏苏这些年赚的是金箔满盆,且为人豪爽交遍天下着是培养了一批手下,实力较任何一位兄弟都不遑多让,只是青楼赌场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在家族内没老二钱四方有人气,而老三钱渊,实力虽然不小可较两位兄长明显有些差距,至于其他兄弟,或依附三位兄长或各不相帮,唯独长孙钱昌海肃立院落一角,神情落寞。
很快,天已暗了下来,立即有下人点上风灯,疾快的脚步却没有带起一丝声音,气氛如同这暗夜一样静穆。或许,众人早就料到了那个结果,也在等待那个结果,因此,倒也无甚伤悲,一脸肃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灰衣小厮大步走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走到钱昌海身侧,压低声音在钱昌海耳边说着什么。听小厮说完,钱昌海脸色大变,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稍稍思索片刻冲钱四方说道:“二叔,家父伤势恶化,小侄要去看看。”
钱老爷子病危,钱家众兄弟已到了刀剑相加的地步,可现在最有望继承家主的老大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再无法继承家族,因此对众兄弟来说老大钱凌云不再是对手,而是照看他们长大的大哥,倒也颇为关心。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既然大哥病重,昌海你就先回去照看着,等老爷子稳定下来,老夫就带孙先生过去。”
抱拳冲二叔钱四方行了一礼,钱昌海张口说道:“那就劳烦二叔了。三叔、四叔,昌海先行告退。”话到最后,钱昌海直接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亲眼看钱昌海走出院子,钱四方才收回目光且恰与老三钱苏苏撞在一起。对视片刻,钱四方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老三,一会儿一块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四方的话,院内众人大都吃了一惊,是疑惑钱四方竟然邀请老三钱苏苏,这两年就他们两兄弟斗的最厉害,前几日两人还曾大吵一架闹的不欢而散,若非老爷子尚有一口气在,怕两人已经刀剑相加了。吃惊之余,众人便开始猜测钱四方究竟何意,同时也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听到二哥钱四方的话,钱苏苏心底也是一怔,虽没能猜透他的意思,却在瞬息之间做出反应,笑道:“就是二哥不说,老三我也要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苏苏的回答,老四钱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无人看到,而老二钱四方笑笑却没有接口,院内再次陷入沉寂。
钱凌云的住所距钱老爷子不远,钱昌海又心急父亲的伤势,很快便走了回去,只是刚走进房间便皱起眉头,他已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息。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走到床头望着父亲钱凌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紧闭的双眼深陷,看的钱昌海又是一阵难掩的悲伤。
此刻,一直侍候在病榻前的小厮起身冲望着钱昌海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公子,老爷刚才醒了,看你不在就吩咐小的找你,可是,话没能说完就开始吐血。”
该是小厮的话将钱凌云惊醒睁开了眼睛,灰白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有气无力的问道:“昌海,老爷子怎么样?”
钱昌海立即答道:“爹爹,爷爷还是老样子,孙大夫正看着呢,你就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就是。”
摇摇头,钱凌云又闭上了眼睛,道:“老夫的伤自己清楚,好不了了,不过你放心,爹爹还能撑些日子。”
看父亲钱凌云的神情似有话要交代自己,钱昌海沉声说道:“都下去,不得吩咐不许进来。”
随着两名小厮的离开,房间内仅剩钱凌云父子,而短暂的沉默过后,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昌海刚得到消息,朝廷命七王爷出使江南,巡视江南、淮南吏治,淮南似乎生出了乱子。”
该是疼痛的折磨,钱凌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说道:“无妨,当今天下初定,圣上又是一代明君,乱不起来,老夫倒以为,七王爷这趟出京是为我钱家而来。”
钱昌海正是猜测到这点才告诉父亲钱凌云,想听他有何打算,不见他明说也就不再废话,直接问道:“爹爹,我们该怎么办?”
钱凌云艰难的睁开眼睛望了儿子钱昌海一眼,道:“老夫半只脚已踏进了棺材,这话,该问你自己才对。”
沉默片刻,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孩儿不甘心。”
听到钱昌海的回答,钱凌云竟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血丝,看的钱昌海赶忙上去将他扶住,轻轻怕打着父亲的后背。好半天过去,钱凌云的气息才平复下去,只是声音越发羸弱,道:“你可是想借七王爷之势来掌控家族?”
钱昌海也不否认,点头说道:“现今老爷子病重,爹爹又受了伤,我长房势弱,只能借势而上。”
望着钱昌海,钱凌云张口说道:“七王爷正是为我钱家而来,你就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衣,我钱家为朝廷掌控?”
钱昌海立即答道:“我钱家掌控了太多的财富,多到朝廷都忌惮,以往有老爷子在自然无碍,现在老爷子病重,朝廷立即派七王爷入江南,这明显是要对付我钱家。不过,当今圣上乃是明君,也不会任由我钱家乱成一团危及天下,所以,要乱却不能失去控制,最终还要依靠我钱家来治理钱家。另外,孩儿成与七王爷打过数次交道,熟知七王爷的为人,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你倒也大胆。”听似责备了钱昌海一句,钱凌云却闭上眼睛,同时又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做去吧,但千万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知道父亲的性子,不会无的放矢,那么他特意嘱咐自己姓钱究竟何意?望着父亲消瘦似皮包骨头的脸庞,钱昌海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大着胆子问道:“爹爹,爷爷这些年究竟何意?”还不待父亲钱凌云回答,钱昌海自己倒是沉声说道:“自陛下登基颁下兴商令,爷爷就称病隐退,如今十年过去几乎没出过老宅。等陛下举办武试、出兵征讨漠北,爹爹你也从我钱家众多生意中抽出身来专心照顾爷爷,不然,岂能有二房三房的昌盛,说不得爹爹已经掌控住我钱家,咱们父子何以成现在的样子?爹爹,你这是为何,或者,爷爷又是为何?”话到最后,钱昌海脸色有些潮红,眼中更是露出一丝疯狂,想来是压抑的久了。
听儿子钱昌海说完,钱凌云再次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眼睛闭上,道:“你倒也存得住气,等了这么多年才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既然开了口,钱昌海也不再隐瞒心中的想法,立即答道:“自爹爹你返回老宅,孩儿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不敢相信罢了,等圣上调沈澶沈都督和程大将军入江南道,孩儿就猜到爷爷和爹爹的归隐与朝廷有关,不过,现在的一切就是爹爹你想看到的吗?爷爷危在旦夕,爹爹你又遭到暗杀,二叔、三叔掌控大势免不了一番争斗,现在圣上调七王爷入江南,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可该是想到什么呼吸倒是急促起来,看的钱昌海脸色一紧,赶忙扶住父亲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辈。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平静下来,只是气息越发虚弱,最后发出一声长叹,道:“昌海,你可知爹爹为何允许你借七王爷之势?”说到这里摇摇头,钱凌云已张口答了出来,道:“因为,事情脱离了爹爹的掌控,或许,从来就没有在爹爹的掌控之下。”话到最后,钱昌海却是咳嗽起来,其中夹杂了丝丝血迹。
望着爹爹钱凌云现在的样子,钱昌海是既心痛又悲伤,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而钱凌云则继续说道:“四大世家,我钱家没有孙家的底蕴,没有陈家的人脉,没有宋家的实力,却有着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和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在朝廷和各大世家眼中就是个香饽饽。先帝不动我钱家,是因为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尚需大力借助我钱家,圣上动我钱家,是他已掌控天下不允许我钱家掌控天下行商,爹爹大才,早就看透这些,十几年一直隐忍在这老宅内,只是他隐忍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就像谁都没能想到老爷子能撑这么久。”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凌云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想听他回答,只是钱凌云并没有回答,而是张口说道:“昌海,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不过不破不立,或许,这是唯一能让钱家重生的机会,所以,昌海你一定要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依旧没能明白爹爹的意思,只是听他加重了的口气,终是点点头。
486 人心易变
清晨,天微微发亮,楚昊宇便离开彭城继续南下,只是望着桌案上的礼盒,楚昊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楚昊宇脸色有些古怪,陈芳菲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些礼物倒有意思。”
陈家乃京城大家已有数百年历史,历代都有人进入朝廷中枢官居要职,陈芳菲耳濡目染也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笑道:“夫君,人之常情,你就别多想了。”
“人之常情?”自语一声,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你看的倒也透彻。”话到最后,看陈芳菲嘴角挂起一抹轻笑,楚昊宇竟是愣了下。该是昨晚水乳*交融,陈芳菲一张俏脸越发明媚,大大的眼睛更是透出如水春波,合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给人别样的魅力,一颦一笑都如此诱人,而看到楚昊宇的痴呆模样,陈芳菲腆怒瞪了他一眼,同时又抿嘴笑了起来。
望着陈芳菲现在的样子,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就在此刻,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道:“爹爹娘亲,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也不待两人回答,楚若彤炫宝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小瓷人叫道:“爹爹娘亲,快看,漂亮吧?”话到最后,楚若彤一双明亮的大眼更是直直盯着两人,似想得到两人的认可。
巴掌大小的瓷人极为精致,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尤其红红的嘴唇、肥嘟嘟的脸蛋都透着笑意,瞬间便让人心情愉悦。重重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真漂亮,跟我家彤儿一样漂亮,哪来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楚若彤的笑脸越发灿烂,咯咯说道:“刚才一个将军叔叔给的,说让彤儿拿着玩。”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若彤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倒小心翼翼的说道:“爹爹,彤儿看这瓷人可爱,那位将军叔叔和蔼,而且将军叔叔也说了,认识爹爹,彤儿才接的,你不怪彤儿吧?”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是彭城大营刘吉中。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爹爹怎么会怪彤儿呢?拿着玩吧。”
楚若彤顿时笑了起来,叫道:“爹爹最好了,彤儿玩去了。”
看女儿楚若彤笑着蹦着跑了出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看的陈芳菲也是一阵紧张,张口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彤儿性子活泼,我看还是教她习武好了。”说到这里望着陈芳菲,楚昊宇缓声说道:“其实,玉儿就是位很好的师父。玉儿师从半山庵念慈大师,上清功又是道家正宗,适合女子修炼。”
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心底有过一丝吃惊。她知道方玉有武功,可听楚昊宇的意思,明显方玉的武功极高,可为何楚昊宇突然就决定让女儿习武了呢?心底疑惑,可陈芳菲终没有问出来,只是轻笑道:“没想到玉儿姐姐还有一身好武功,性子又温和,彤儿拜她为师也不错。”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陈芳菲心中所想,张口说道:“辰儿和彤儿越来越大,我不想他们过早沾染这世俗,只是彤儿调皮,必须找件她感兴趣的事情。”看陈芳菲露出释然神色,楚昊宇轻笑道:“别想那么多,万事都由夫君扛着呢!”
听着楚昊宇豪气云天的话语,望着他从容自若的神情,陈芳菲竟感到从没有过的安静和满足,主动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同时轻声说道:“臣妾还当夫君恼怒彤儿了呢?”
揽着陈芳菲的肩膀,楚昊宇摇头说道:“怎么会?倒是这刘吉中颇有意思。我大楚数百万军伍,除去禁军和玄甲卫,当属神武、神策、神机三军,哼,禁军和玄甲卫虽精锐奈何人数不多,尚不足以正面硬撼这三军。其中,神武尉乃父皇亲创,勇冠三军;神机尉由方伯伯创立,方伯伯智勇多谋神机妙算,尤其大智若愚,乃一代军神,这才名神机。神策尉由四哥一手创立,四哥有勇有谋,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三军,乃我大楚的基石,最锋利的长矛,当年征讨漠北,三军出力甚伟,连程老将军都身受重伤,不得已黯然归隐。”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接着说道:“其实,曾跟随父皇打江山的老将军,现今大都老矣。方伯伯,罗大帅,西北大都督陈定远陈老将军,神策尉主将张霄张老将军,还有边军徐重楼许将军、狄海英狄将军,这些年相继辞世。神武尉主将程老将军,兵部侍郎陈将军,京城三营的周敏周将军、王知轩王将军等等都已隐退,且大都卧病在榻。当年漠北之战,也仅剩方林方将军、神机尉侯将军尚在朝堂,方将军执掌兵部,侯将军为门下侍中。”
话到此处又是一顿,楚昊宇摇头说道:“当年出征漠北之前,罗尚书已上书大哥,等漠北大胜便辞官归隐,用一场大胜结束自己的戎马生涯。大哥不忍推辞罗大帅的请求,本意是要神威尉程将军接任兵部尚书,不想程将军身受重伤一身武功几乎被废,只能调神机尉侯将军入京统领兵部,方将军则留在漠北成为西北大都督,至于程将军,本要辞官疗伤,大哥却调他入江南道任都指挥使。都指挥使统领一道兵马,然如今天下太平并非要职,大哥此举故是想程将军安心养伤,另外就是为了钱家。”
陈芳菲听懂了楚昊宇前面那些话,却不懂最后一句,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开口,而是耐性听着。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遍及天下,到了朝廷都忌惮的地步。当传出钱老爷子卧病在榻的消息,大哥便调沈大人和程将军入江南,可不想钱老爷子不过是以退为进,且硬撑了近十年。”
这刻,陈芳菲如何不知道圣上派楚昊宇入江南的目的,可还是问道:“莫非夫君入江南也与钱家有关?”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现在钱老爷子病危,钱家已成为风暴中心,钱家、我楚家,天刺逆贼,甚至还有其他世家,免不了生出是非。我这次出京,正是为钱家,只是迄今为止,我都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连大哥的意思也模糊的很,就像这刘吉中,他是程将军的老部下,调他为彭城大营主将,明显是在策应程将军,可将近十年过去,沈都督还在江南,刘吉中还在彭城,大哥似乎在等什么。”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缓声说道:“我熟悉大哥的性子,喜欢借势而为,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可这次竟苦苦等了近十年,此事有些怪。”
看楚昊宇一脸沉思,陈芳菲轻吐道:“夫君,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大才,或许正在缓缓图之。”
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所说也不差,只是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多。十年,你知道十年能发生多少事情?沈大人大才,且与大哥相识数十年私交甚好,若非被困江南道,怕已位居朝廷中枢。再者像刘吉中,在彭城大营这位位子上坐了近十年苦苦得不到升迁,这才来讨好本王,甚至费了偌大心思去讨好彤儿一个小娃娃,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每进一步都极为困难,说是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为过。”话到最后,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思索神色。
这次,陈芳菲没有出口,只是静静靠在楚昊宇怀中,似想用一腔柔情来融化楚昊宇,船舱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似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察觉到楚昊宇的气息变化,陈芳菲轻声问道:“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答她,而是冲陈芳菲说道:“芳菲,你看着彤儿,我找周兄去。”
周褚正坐在甲板上看楚若彤和周青悠玩闹,脸上不时有笑容浮现,只是看楚昊宇大步而来就知道他有事情,笑问道:“七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楚昊宇在周褚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他们玩的小瓷人都是刘吉中送的,刘吉中是彭城大营主将,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将近十年,出身神武尉,乃是程将军的老部下。”
顿时,周褚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送礼自然是为了讨好楚昊宇这位朝廷亲王,因为他已经在彭城大营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十年前跟随程将军才调至彭城,那就是圣上对付钱家的一枚棋子。想到这里,周褚似抓到了什么,思索良久张口说道:“七公子是指钱家生出了变故?”
看周褚瞬间便猜透自己的意思,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人心易变,我楚家乃是天下之主,刘吉中已为从三品的将军食朝廷俸禄且独领一军,十年过去尚且生出心思,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何况,钱不为将孔雪藏了三十年,三十年,多少人能等下去。”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楚若彤和周青悠为之侧目。
487 淮南之变
楚昊宇和周褚都是心智高绝之人,既然猜到钱家生出变故,无形中对钱老爷子的敬畏就少了几分,很快就商定出数条解决钱家危局的方法。不觉已是中午,看天际碧蓝白云朵朵,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楚昊宇是心情大好,而周褚更是笑道:“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瓷人,竟让公子看破钱家虚实,当真是天意不可测,不过,也亏得公子福缘深厚才能抓住。”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周兄也恭维人了,不过说起福泽,也亏得刘吉中了。”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刘吉中已然入了他的法眼,笑道:“一个泥人,一场富贵,此人倒还真有几分运道。”话到最后,周褚脸色却是暗了下去,心底更是一声叹息。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心底也是一声无奈叹息,同时出口劝道:“周兄,吉人自有天相……”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去劝慰他,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褚苦笑了声没有开口,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冲两人说道:“公子,周先生,淮南卫刚传来急报,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而且,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连我天卫暗舵都受到攻击。”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猛然站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芒,凌厉的气机令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心生畏惧,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楚昊宇。此刻,周褚眼中也有光芒闪烁,思索着各种可能。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养气功夫极好,在他的下意识中,如今的大楚繁华昌盛,百姓是安居乐业,根本不应该发生民变这种事情才对,可如今偏偏发生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才会失控跳了起来。不过,多年的历练也让他瞬间平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去应对。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立即停船,传李大人、王大人过来议事。另外,加急将消息传回京城,同时传令淮南卫详查此事,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话到最后,楚昊宇幽寂的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寒光。天卫可不仅仅是与天刺逆贼争斗,乃是大楚的耳目负责监视天下,然而一郡爆发民变这么大的事情竟丝毫没有得到风声,要淮南卫何用?
孙侯也知道事态紧急耽误不得,立即答道:“小的明白。”
当孙侯离去,楚若彤却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不无关切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生这么大的火?”
楚昊宇心底恼怒,可面对女儿楚若彤,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有坏人作乱,彤儿,先去找娘亲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走上来两人将楚若彤和周青悠带走。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周兄可有计较?”
听楚昊宇这么一问,周褚便知道他已做出选择,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那周某就走一趟徽州好了。”
江南钱老爷子病危,淮南齐安便生出民变,天刺这明显是在逼楚昊宇前往淮南,以便掌控钱家,可这就是活生生的阳谋,楚昊宇必须前往淮南平叛。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天刺逆贼逼本王前往淮南,想来已在钱家布局妥当,周兄千万小心,另外,袁放已经到了徽州,周兄可与他联系。”
周褚轻点了点头,道:“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还有钱老爷子在,天刺逆贼不能明来,倒是齐安发生民变,想来已是积蓄了多年的力量,七公子不可掉以轻心。”
楚昊宇自顾一笑,看去自信又傲然,沉声说道:“周兄清楚小七的为人,从来不会小瞧敌人,何况还是天刺这个老对头。这次,就让本王看看天刺有什么手段。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孟海阔大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盯着孟海阔,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持本王令符快马加鞭赶往润江大营,命神机尉张曜威亲率一万兵马前往齐安,等候本王军令。”
当年楚家大破谢家攻占江南,先帝楚天枫命神机尉驻守江南,因润江地处要害,方靖便将神机尉大营安排在润江。恭恭敬敬接过楚昊宇手中令符,孟海阔立即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孟海阔远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李牧身上,张口说道:“李牧,你率两百血卫随周兄前往徽州,周兄之言,就是本王军令,不得违背。”
面对军令,李牧自然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就是这片刻工夫,李怀仁、王绛硕、崔孝廉、宗古丞四人已经赶到,看楚昊宇一脸肃然正颁布军令,四人都吃了一惊,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只是楚昊宇并没有先搭理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孙侯身上,张口说道:“孙侯,你立即前往彭城大营,命刘吉中率三千铁蹄赶到此处,每人双骑轻车简从,明日辰时必须赶到,不然军法处置。”
孙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才看向李怀仁四人,张口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顿时,李怀仁四人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满眼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接着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率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崔孝廉。”
虽然吃惊,可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叫唤,王绛硕和崔孝廉下意识的拜道:“下官在。”
望着两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二人按原计划赶往江南道,本王会修书一封给江南道大都督沈大人说明原委,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彻查江南吏治。”
不敢迟疑,王绛硕和崔孝廉立即拜道:“下官接旨。”
此刻,楚昊宇又望向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李大人,你带尚方宝剑前往江都,暂接掌都督府安抚百官,不过,胆敢逆谋作乱者,斩!”随着楚昊宇的话,一侍卫捧着尚方宝剑走了出来,见此,众官立即跪了下去。抓起尚方宝剑,楚昊宇缓声说道:“李大人,千万莫辜负圣上和本王信任。”
抬头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下官定不负圣上恩宠、王爷信任,保淮南道安宁,肃清淮南道吏治。”话到最后,李怀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举起手上接过尚方宝剑。
冲李怀仁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刑部司刑宗古丞,道:“这次有乱臣贼子作乱,本王不仅仅要平叛,更要追查到底,宗大人,你可有信心?”
宗古丞沉声拜道:“乱臣贼子,下官拼却性命,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给王爷、圣上一个交代。”话到最后,宗古丞更是躬身磕在地上。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早就听闻宗司刑乃是一代神探,可自行决断,不必回禀本王,但有所求,本王一定允诺。”
“谢王爷信任。”说话同时,宗古丞抬头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下官并无他求,这就带人入齐安郡详查此案。”
“准。”大喝声中,楚昊宇望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如今事态紧急,诸位无需再行虚礼,准备去吧,既时上路。”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四人再次行礼后纷纷离去,很快,两艘大船已扬帆。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周褚身上,张口说道:“周兄,徽州之事要劳烦你了,只是依依……”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在周褚直接接口说道:“无妨,依依能明白。”
此刻,有声音从船舱内响起,道:“临死之前,能够再见识见识天刺逆贼,依依此生无憾。”
平淡的声音中,一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女子身穿荆布长裙头戴一柄白玉珠花,看去洁白素雅,只是身躯消瘦脸色苍白若纸,看似一个病美人,正是周褚的妻子张依依。
看妻子走了出来,周褚立即上前将她扶住,不无责怪的说道:“江上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张依依并没有回答周褚而是冲他摇摇头,而后望向楚昊宇。躬身行了个万福,张依依张口说道:“民女拜见七王爷。”稍顿了下,张依依沉声说道:“六年前,天刺逆贼陷害六哥,在大江上截杀我张家堡一众,爹爹、大姐、二姐,姚叔、甄叔、白哥儿,皆被天刺逆贼斩杀,大姐更是替依依挡了一刀。这些年,依依常常夜不能寐,可依依一介弱女子,如何向神秘莫测的天刺逆贼寻仇?现在,听闻天刺逆贼作乱,依依特请求王爷能够允许依依前往徽州,与天刺逆贼做个了断。”话到最后,张依依更是冲楚昊宇跪了下去,见此,从不曾求过人的周褚脸色微变,却随之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吃了一惊,赶忙上前将两人扶住,张口说道:“依依姑娘这是做什么?本王还恐打搅两位的安宁,而且,依依姑娘大才,本王向来佩服,能有依依姑娘帮忙,本王可是求之不得。赶紧起来,周兄。”说话同时,楚昊宇硬拉两人起来,不想张依依却是躬身拜道:“民女谢过王爷。”
488 兵发齐安
几乎在楚昊宇得到齐安民变的同时,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也得到了消息,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思索片刻沉声说道:“速请姚将军、韩长史、郑太守前来议事,请孟先生过来。”
孟亦凡,沈澶的心腹谋士,很快就走进书房,冲沈澶拜道:“见过大都督。”
望着孟亦凡,沈澶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即便知道沈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可孟亦凡还是发出一声惊呼,直直盯着沈澶,满脸的不敢相信。在孟亦凡的注视下,沈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是本都督刚得到的消息,淮南道加急传来的,要我们立即戒备。”
接过字条快速扫了眼,孟亦凡已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大都督可是准备发兵淮南?”
沈澶沉声说道:“如今,淮南道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可谓是群龙无首,齐安民变,须立即镇压,本都督如何能坐视不管?”
孟亦凡立即接口说道:“大都督,看势头齐安民变非同小可,依孟某人猜测,怕是有人故意作乱,必须大军才能平叛。大都督虽然威高权重,可若不经朝廷就调大军入淮南,这可是大忌啊?另外,想要平叛必须借助润州大营的神机尉,神机尉可不是都督你能调动的。”
沈澶知道孟亦凡所说都是实情,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却是摇头说道:“军情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当今圣上乃明君,能够明白本都督的衷心。”
孟亦凡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眼中突然一亮,道:“都督,我们忘了一位爷,七王爷。”看大都督沈澶眉头轻皱,孟亦凡接着说道:“都督,那位爷替圣上出使江南、淮南两道,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管,而且,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怕消息比我们更加灵通。”
沈澶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孟兄也知道,圣上调本官入江南,故是江南富庶天下要掌控在手中,亦因为钱家,只不过圣上没能料到钱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如今钱老爷子病危,圣上便命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正是要布局钱家,可淮南道偏偏在这个时刻发生民变,本官以为不是偶然。”
孟亦凡虽大才奈何只是个谋士,所知终不如沈澶这位大都督,点点头却是问道:“都督的意思是,七王爷还是要来江南道?”
沈澶摇摇头,道:“以七王爷的性子,即便知道这是阴谋,也会前去齐安郡,万万不会任由民变蔓延,定然要亲自领军平叛。”
孟亦凡再次点点头,接口说道:“七王爷已离京六日,算算时间应该赶到了彭城。彭城大营有一旅兵马,不过,孟某以为七王爷还是要调神机尉大军,一乃神机尉为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再者距齐安不远。都督,孟某以为你可派人前往润江大营拜见张将军,若他接到七王爷令谕一切好说,不然则诉之以理晓之以情,请张将军出兵平叛,依孟某猜测,淮南道定然要去书张将军请他出兵。另外,朝廷律历,大都督可调遣三千兵马,都督可先命姚将军率三千精锐赶往齐安。”
沈澶心里也是这般想法,只是他所虑更多,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就如孟兄所言,只是这次,要劳烦孟兄跑一趟润江大营。等钦差大臣赶到,本都督便要前往徽州,钱老爷子病危,本都督礼当探望。”
孟亦凡听出了沈澶话里的意思,而且看他脸色颇为沉重,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不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张口说道:“大都督客气,孟某这就前往润州。”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江南道都指挥使姚方节,长史韩伯采,平江太守郑悸纷纷赶到,而且三人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原委,一个个脸色都有些沉重。
望着三人,沈澶张口说道:“诸位也都知道了,淮南道齐安发生民变,然而杨都督自绝,张指挥使不知所踪,我江南道与淮南道相邻,万万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本都督打算调兵入淮南道。”
听沈澶如此直接,姚方节几人虽早有猜测可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天下太平,调动军队可是大事。稍稍思索了下,长史韩伯采神思沉重的说道:“都督,淮南道发生民变,我等自不能坐视不理,也能够明白都督拳拳之心,可不经朝廷就调兵乃是大忌,而且依朝廷律历,都督仅能调动三千兵马,可看齐安民变的势头,三千兵马怕是略显不足。所以,下官以为都督可向朝廷上书同时,去信润江大营,神机尉张将军乃一代名将,想来自有决断。”
当沈澶的话落下,都指挥使姚方节便接口说道:“都督,本将以为耽误不得,我江南卫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三千兵马,即便不能平叛,也足矣给宵小之辈以震慑,防止事态扩大。所以,本将恳求出兵齐安。”话到最后,姚方节更是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
望着姚方节,沈澶张口说道:“六日前,圣上命七王爷出京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齐安发生民变,七王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姚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奔赴淮南,听候七王爷调遣。”
听到有仗打,而且主帅还是七王爷,姚方节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躬身拜道:“得令。”
冲姚方节点点头,沈澶的目光却是落在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身上,张口说道:“淮南民变,怕七王爷要直奔齐安,只是照本都督猜测,也会有使者前来我江南道,韩长史、郑太守你二人早作准备,同时传讯江南道诸州县,务必小心谨慎不可生出是非,不然,严惩不贷。”
众人都是朝廷重臣,再清楚不过发生民变的后果,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下官得令。”
清晨,天不曾发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只是听到马蹄声,血卫立即戒备起来,冷眼盯着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大军。这次出京,楚昊宇仅带了五百血卫随行,周褚前往徽州带走两百,李怀仁前往江都又带走一百,还有一百侍卫护送王妃陈芳菲和小郡主楚若彤前往江南道,如今楚昊宇身侧仅有百余侍卫,如何能不小心。好在距离二十丈时候,在当头将领挥手之间,数千大军竟同时停了下来,看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能够令行禁止,想来刘吉中下了不少工夫。
来人正是刘吉中,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刘吉中翻身下马跪拜道:“末将刘吉中奉命前来报到。”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刘将军治军有度啊!”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刘吉中心中一喜,他数年如一日的操练大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现在被七王爷看在眼中,他如何能不高兴?可毕竟是统军多年的将军,心底高兴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恭恭敬敬的答道:“带兵从严,程将军的教诲,末将一直记在心里不敢有任何懈怠,只是这三千大军一大半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还缺少军人的血气。”话到最后,李吉中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看去冰冷又血腥。军人,就是要靠沙场上杀敌赚取军功,现在能够跟随七王爷征战沙场,李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何况如今天下升平,这军功就更显珍贵。
楚昊宇看到刘吉中眼中的光芒,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这一战,是楚昊宇所不愿打的。摇摇头,楚昊宇瞬间抛出所有情绪,沉声说道:“出发,齐安。”
看楚昊宇翻身上马,刘吉中沉声拜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刘吉中已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当刘吉中的话落下,三千大军立即动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刘吉中脸上露出一丝自傲神色。这三千大军乃的彭城大营的精锐,这些年他没少下工夫,甚至亲自操练这些士兵,其中还有不少是经历漠北一战的老兵,而且数名将领都是出自神武尉的老兄弟,他有信心在此战中建功立业。
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尤其感受着大军的盎然战意,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似又回到了驰骋沙场的日子,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在回味着什么。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血卫立即跟了上去,刘吉中也打马跟在楚昊宇一侧。
疾快的马蹄声中,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刘将军,你镇守彭城多年熟悉淮南地形,如何走最好?”
楚昊宇曾率军纵横漠北,再明白不过行军路线的重要性,昨晚对着地图沉思良久已想出一条线路,可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请教刘吉中,再也存了考校刘吉中的心思。
自得知齐安发生大规模民变,刘吉中就在考虑如何行军,心底早就有了腹稿,听楚昊宇问来是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回禀王爷,江南多水,不利于骑行,因此,末将以为可先西行至亳州,然后沿官道一路南下至齐安郡,岭南道诸郡大都走此路入京。一路快马加鞭,快则十日慢则半月足以赶到齐安。”
楚昊宇思虑半晚,也是选了这条线,便点头说道:“就按刘将军所言,先至亳州。孙侯,你带人先行,命沿途州县准备粮草,不可耽误。”
奔波一个日夜,孙侯却没有任何疲惫,立即答道:“小的得令。”
看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对刘吉中说道:“刘将军久在军旅,这一路就交由刘将军安排。”
刘吉中立即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得令!”
489 江都
萧娘脸薄难胜泪,柳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江都。江都南濒长江,西连金陵,北负淮河,中贯大运河,且富甲天下,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楚家得天下后,不仅派重兵驻守江都,历任大都督也都是圣上的心腹,可随着禁军奉圣旨进入江都,大都督杨令公自绝,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江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大街上随时可见身着甲胃的士兵,再无了往日的旖旎与生气,反倒生出萧杀的紧张气息。
都督府,自杨公令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长史吕梁伟几乎就没离开过这所院子,而且区区数日,满头青丝变白发,才四十多岁的人看去似过了花甲之年。看到吕梁伟这个样子,即便对他心有不满,禁军曹豹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曹豹威奉圣谕压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和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可不想一人畏罪自杀一人不知所踪,仅剩的长史便被他保护起来,等候朝廷令谕。
看完堆积如山的文书,吕梁伟才抬起头来,露出苍白的脸庞和充满血丝的双眼。该是困了,吕梁伟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扭头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可现在的情景,能够留住一条命都是奢望啊,屋外那些黑甲禁军,虽是在保护他的安危,又何尝不是监视?
“一个烂摊子啊!”心底一声叹息,吕梁伟的心思已飞到了齐安,副指挥使魏江涛已率领大军前往齐安平叛,同时他也去信润江大营请神机尉张将军出兵,可一日不平息下齐安民变,他就一日不得安宁。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黑甲禁军快步走来,冲曹豹威拜道:“启禀将军,府外有人求见,只是来人并没有报名反而要小的将这块令牌交给将军。”话到最后,黑甲小将手中多出一块纯银令牌,上面雕刻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雄鹰。
曹豹威身为禁军一统领,自然知道天鹰令却从不曾见过,现在猛然看到天鹰令,脸上露出吃惊神色。拿起令牌,曹豹威看到背面硕大的令字,急忙说道:“快请。”
很快,一锦袍汉子大步走了进来。锦袍汉子看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粗狂,天庭饱满双眉如钩,加上一双豹眼端是威武,看似一江湖豪杰。走进庭院,锦袍汉子抱拳冲曹豹威说道:“鹰卫万南山见过将军,奉孝王殿下令谕,面见吕长史、曹将军。”
听到是七王爷楚昊宇的令谕,再想到正是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曹豹威已经释然,而且面对这有可能是淮南卫舵主的万南山,曹豹威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原来是鹰卫豪杰,本将失敬了,请!”
“请!”挥手做了个请姿,万南山与曹豹威一同走进了屋子,只是看清来人,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吃惊,脱口叫道:“万镖头?”
万南山确实是江南卫暗舵的舵主,只是鹰卫的身份见不得光,万南山的公开身份是振威镖局总镖头,在江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抱拳冲长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张口说道:“正是万某,见过吕长史。”说到这里稍顿了,万南山肃然正容说道:“得七王爷令谕,吏部左侍郎李大人正赶来江都,不日即到,手持尚方宝剑暂代大都督一职,同时,七王爷已率大军赶往齐安郡。”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率军赶往齐安,李怀仁暂代大都督一职,吕梁伟心底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落,一时间竟愣住了,而曹豹威则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曹豹威的话将吕梁伟惊醒,赶忙躬身拜道:“下官谨遵王爷令谕。”站直身体,吕梁伟又张口问道:“敢问万镖头,李大人何时赶到江都?”
万南山张口说道:“快则两日,迟则三日,李大人正加急赶来。另外,有王爷家眷随行,还望吕长史准备好行宫。”
“下官明白。”吕梁伟将姿态放的很低,再次躬身冲万南山行了一礼,而此刻,曹豹威则开了口,盯着万南山说道:“敢问这块天鹰令可是阁下的?”
万南山似知道曹豹威要问什么,挥手接过了天鹰令,张口说道:“承蒙七王爷信任,万某执掌淮南卫。”
曹豹威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再次问道:“鹰卫消息灵通为朝廷耳目,敢问万舵主可查到都指挥使张柏阳的行踪?”
顿时,吕梁伟眉头跳动,眼中更有光芒闪过,直直盯着万南山,似想从他口中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在两人的注视下,万南山神思不变,缓声说道:“万某也在查探都指挥使的行踪,迄今都没有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吕梁伟则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而曹豹威眼中则有光芒闪过,大都督杨公令已经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一个人也没能拿下,他如何向圣上交差?即便事出有因,他也少不了一个办事不力之责。想到这里,曹豹威心底有些失落,却是抱拳冲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本将奉圣谕出京捉拿杨公令和张柏阳回京,若万舵主得到张指挥使的消息,还望告知曹某,本将感激不尽。”
万南山知道曹威豹为何会有此一问,他需要向圣上交差,可自己呢?淮南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又如何向王爷交差?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啊!心底一声叹息,万南山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抱拳冲曹豹威回了一礼,道:“将军客气,一旦得到消息,万某定然告诉两位。告辞。”再次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转身离去。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再加上齐安郡的民变,这几天万南山是忙碌异常,不要说睡觉,吃饭都是胡乱拔两口,若非得到七王爷的令谕,他还真抽不出时间来都督府。
离开都督府,万南山并没有回振威镖局,而是来到城西的一所庭院内,冲一灰衣老者问道:“还没开口?”
灰衣老者神色木然,躬身答道:“没有,鬼手正在审问。”
顿时,万南山微微皱起的眉头露出一抹凶狠,沉声说道:“这倒也是个狠角色,两天都没有开口,看看去。”
都指挥使张柏阳失踪后,鹰卫依靠强大的情报能力找到一条线索,可惜审问两个日夜都没有结果。
地牢内,非但没有阴晦气息反而充满草药的清香,四周都摆有药柜看似进了药铺,只是一魁梧壮汉被帮在木板上,圆睁的双目充满痛苦,手臂上青筋暴起,似痛苦又似想要挣脱绳索,然而流淌的鲜血湿透绳子都没能将绳索挣断,嘴巴大张却没有一丝声音,而且透过大张的嘴巴能够看到他口中没有一颗牙齿,为防止他自杀,牙齿早就被一颗颗拔掉。
看万南山走了进来,正是审问的三四人同时停了下来,躬身冲万南山行礼道:“见过舵主。”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万南山望着一青袍男子问道:“老鬼,怎么样?”
青袍男子身材高大却消瘦,脸色苍白给人病怏怏的感觉,他还真是久病缠身,可也因为此故习得一身高明医术,可该是病久了性子古怪,淮南卫但凡要犯,都交给他审问,而在他层出不穷的手段下,很少有人能保留秘密,因此被称为鬼手,以致很多人望了他的名字,徐鹏。
徐鹏根本没有看万南山这位淮南卫舵主,一双斜长的眼睛直直盯着木板上男子,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张口说道:“还真是个好汉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徐某就陪你好好玩玩,看看谁先服软。”
看徐鹏一脸兴奋,万南山眉头微微皱起,张口说道:“齐安民变,七王爷正加急赶往齐安,都指挥使张柏阳的失踪,定然与齐安民变有关,耽误不得,要尽快让他开口,查到指挥使为何失踪。”
听万南山如此说来,徐鹏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可随机想到什么眼中爆射出狂热光芒,扭头盯着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此人就是个死士,想要他开口只能一点点耗尽他的意志,若想他立即开口,徐某也有办法,只是此法颇为危险,一个不好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万南山看到了徐鹏眼中闪过的兴奋光芒,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动手。”
得到想要的回答,徐鹏竟是冲万南山笑了笑,张口说道:“好,万舵主稍等片刻。”扔下手中银针,徐鹏立即跑到药柜边上取出数个瓶瓶罐罐,而取出最后一瓷瓶时候,徐鹏更是露出肉痛表情,想来里面的药物珍贵的很。
将众多瓶瓶罐罐摆好,徐鹏又取出数支长长的银针放在一侧,张口说道:“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其中,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肾属水,肺为金,五行相生相克,徐某要做的,就是要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痛苦足矣让他失去神智,从而开口说话。”说话同时,徐鹏取出一支银针放在火焰上烧了片刻,待银针发红则插入一瓷瓶内,顿时发出吱吱声音,然后一点点扎入瘦弱汉子的虚里穴。
当银针扎入体内,瘦弱汉子立即扭动起身躯,奈何身体早就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且随着徐鹏一支支银针的扎入,瘦弱汉子两眼赤红,脸庞扭曲,经脉暴起,即便站在一侧,万南山也能感受到那种剧烈的疼痛。
深入骨骼的疼痛,瘦弱汉子发狂似的扭动起来,七窍内甚至流出鲜血。见此,徐鹏拿起最后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灰蒙蒙的丹药,塞入瘦弱汉子口中,而后张口说道:“五脏逆行,足矣要他性命,若是这颗护心丸能保住他一条性命,万舵主想知道什么都能问出来,不然,就只能找阎王去了。”
流淌的鲜血,很快就湿透瘦弱汉子整个身体,只是瘦弱汉子依旧没有停止挣扎,最后猛然爆发挣断一根绳索坐了起来,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490 五味宴
心急齐安民变,楚昊宇率领大军加急赶往齐安,只是数个日夜的狂奔,彭城三千将士一个个都露出疲色,再保持不住队形有些混乱。看到这一幕,楚昊宇眉头轻皱,再看看天色将晚,便对李吉中说道:“刘将军,找个地方扎营,今晚休息一晚。”
李吉中早察觉到了队伍的混乱,也知道众将士累到极点,只是看看七王爷身侧侍卫神采依旧精光闪烁,脸上露出一抹羞色,沉声说道:“王爷,末将治军不力耽误行程,请王爷责罚。”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急行军四五日,已经不错了,刘将军何须自责?”
“王爷宽宏大度,末将佩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李吉中张口说道:“王爷,此地距高塘县已经不远,今晚扎营高塘县如何?”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传令下去,赶到高塘县就扎营,同时命高塘县准备粮草。”
高塘县早得到大军将至的消息,尤其是七王爷楚昊宇亲自率军,县令巴霜降是亲自指挥着一众衙役准备饭菜、帐篷,而看到远处滚滚而至的铁蹄,身材肥胖的巴霜降一路小跑迎了上去。望着一袭白衣犹若鹤立鸡群的七王爷的楚昊宇,巴霜降立即跪拜道:“高塘县令巴霜降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县令巴霜降的话,众衙役也都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身子匍匐在地上,该是畏惧七王爷楚昊宇,呼吸也微不可查,毕竟他们一生也没能见过七王爷楚昊宇这种朝廷亲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粮草都准备好了?”
巴霜降并没有起身,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王爷,粮草、帐篷都已准备妥当,另外,下官已整出高塘县最好的宅子,王爷路途辛苦,可前去歇息一晚。”
楚昊宇这几日一直与大军同吃同住,可猛然听到最好的宅子,脑海中不由想起江南吏治糜烂,尤其那句俗语,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道:“好,本王就去见识见识你高塘县最好的宅子。刘将军,你与本王同去,带路。”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话,巴霜降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可七王爷话已出口,他还能说什么,带着七王爷楚昊宇和刘吉中入了县城,再一红砖绿瓦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前,数名锦袍人正在等候楚昊宇,等他走近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草民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扭头望向了县令巴霜降。巴霜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呵呵笑道:“七王爷,这都是高塘县的乡绅,听闻七王爷率军平叛,特意设宴款待王爷,众将士吃的大鱼大肉,都是他们所捐赠。”
当巴霜降的话落下,一麻衣老者张口说道:“王爷和众将军一路辛苦,老朽受众乡邻所托,前来慰问王爷,送上乡亲们的祝福。”
“慰问?”自语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张口说道:“那好,本王就恭之不愧了,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翻身下马当先走进宅院。
已经十月中旬,然而宅院内却是繁花锦簇,而且厅堂内更是伫立着数名绝色女子,真叫人忘了城外还驻守着数千大军。径自走进大堂,楚昊宇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上,然后望着众人说道:“坐,都坐。上菜,赶了一天路,本王还真有些饿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在麻衣老者眼神的示意下,立即有侍女端上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看的人是食欲大动。很快就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楚昊宇随意扫了眼,点头说道:“越看越饿,本王就不客气了。坐,刘将军。”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品尝起来。
同行五六日,刘吉中也算是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便抱拳说道:“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同时,刘吉中在楚昊宇左侧坐了下去,而见此,县令巴霜降和一众乡绅才坐了下去,不过,坐在楚昊宇右侧的并非县令巴霜降,而是麻衣老者。
看楚昊宇细细品尝着,麻衣老者拎起酒壶为楚昊宇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清酒,同时笑道:“王爷,这是毛峰熏鲥鱼,我淮南名菜。取的是最肥硕鲥鱼,先腌制再用毛峰茶熏制,如此才能金鳞玉脂油光发亮,同时茶香四溢鲜嫩味美。”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不错,你们倒有心了。刘将军,多吃些,众乡亲们的盛情,千万不能辜负。”
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不喜,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多了几分小心,躬身应道:“末将谢王爷关心。”说话同时,刘吉中夹起一块鲥鱼肉轻嚼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像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尤其巴霜降,还以为楚昊宇心底高兴,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这顿饭,他费尽心思请来了最好的厨子、最绝色的女子,所有这一切也不过是讨好楚昊宇罢了,想获得他的好感,现在听到楚昊宇的赞誉,如何能不高兴,乐呵呵的笑道:“应该的,王爷领军出征一路辛苦,小的礼当为王爷服务,让王爷开心。”
听着谄媚的话语,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接口,而是望向身侧麻衣老者,张口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这麻衣老者能够让县令巴霜降甘坐下首,众乡绅也都以他为首,可知不凡,而且根据楚昊宇观察,这宅院就该是此老者的。
笑呵呵的望着楚昊宇,麻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承蒙王爷惦记,敝姓王,有几亩薄田,也算是这高塘县的大家。”
自语了声王,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江浙王氏?”
顿时,麻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恭敬、一丝傲然,却是谦逊的说道:“不过是个旁支罢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嚼了口,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此刻,麻衣老者又张口说道:“菜花甲鱼菊花蟹,刀鱼过后鲥鱼来,春笋蚕豆荷花藕,八月桂花鹅鸭肥,正是我江浙百姓的食俗情趣,便是这黄酒也是家家必酿,甘甜味美,风味醇厚,王爷可以尝尝。”
心底将王姓老者所吟的诗默念一遍,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端起酒杯品尝起来。品味片刻,看众人都望着自己,楚昊宇轻笑了声,道:“淮南风味,果然不凡。诸位,吃啊,看本王干什么?莫非本王脸上有花。”
这个时代尊卑严明,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乃的天下最顶尖的存在,对于巴霜降和王氏老者来说,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楚昊宇没吃过的菜肴,他们谁敢动筷子?因此,虽然乐呵呵的拿起了筷子,却很少动手去夹这满桌的菜肴,也唯独刘吉中偶尔夹一口菜喝一口酒,一桌人看似楚昊宇在自酌自饮,而楚昊宇似不曾发现这个问题自顾吃得痛快。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楚昊宇轻笑道:“这酒真不错,诸位倒是有心了。”
看楚昊宇一脸笑容,听着他的夸奖,县令巴霜降已笑开了花,急忙接口说道:“王爷喜欢这黄酒,正是他莫大的荣幸,也是我们等的荣幸。”口中如此说着,巴霜降已然有了决断,一会儿就去准备上好的黄酒交给七王爷带走,那他喝酒时候不还想到自己,一个亲王能够想起自己,那自己还不是青云直上?
就在巴霜降满怀憧憬的想象中,却是有声音将他打断,一青衣小厮似缓实快的走了进来,在七王爷楚昊宇身侧说道:“王爷,淮南卫急报。”
接过孙侯递来的纸条,楚昊宇扫了眼眉头微皱,脸色似有些冰冷,看的众人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一个个直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再次看过纸条,楚昊宇呼吸之间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军情紧急,本王先告辞了。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刘将军,你还没吃饱吧?这桌饭菜带回去与众将士慢慢享用,千万莫辜负大家伙的好意。”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却是赶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楚昊宇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王氏老者说道:“王老先生,本王与王灏有些交情,此去齐安平叛,他若有意,可去找本王。”一句话说完,楚昊宇直接离去。
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王氏老者却是冲楚昊宇躬身拜道:“老朽恭送王爷,定然将话带给灏公子。”
麻衣老者的话似将众人惊醒,纷纷躬身行礼为楚昊宇送行,可惜楚昊宇一行已经消失在大院内。走出庭院,楚昊宇张口问道:“送信之人呢?”
孙侯立即答道:“在城外大营。”
点点头,楚昊宇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众侍卫赶忙打马跟上,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刘吉中则是一脸疑惑,同时急忙打马跟上。
当马蹄声远去,众人纷纷望向了麻衣老者,就是县令巴霜降也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沉默片刻,麻衣老者张口说道:“巴县令,大军尚在城外,还要辛苦你呢。而且,王爷吩咐,将饭菜送到大营,千万莫忘了。”
巴霜降正在疑惑七王爷楚昊宇为何要将剩饭剩菜送到大营,听麻衣老者的话便接口问道:“王老,七王爷这是何意?”
扫了巴霜降一眼,王氏老者不咸不淡的说道:“饭菜太好了。”
“太好了?”自语声中,巴霜降一脸疑惑的盯着王氏老者,只可惜麻衣老者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抱拳冲众人说道:“王爷吩咐,老朽可不敢耽误,这就回宗族告知族长,告辞。”
491 紧急军情
城外大营最中心的营帐正是楚昊宇的临时帅帐,为血卫牢牢守护,便是李吉中不得吩咐也不敢踏足其中。望着血卫冰冷、肃然的脸庞,李吉中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而就在他将离去时候,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张口说道:“李将军,王爷请你进去。”
听孙侯如此说来,李吉中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心中涌起被信任被认可的兴奋。终是统军多年的老将,心底虽激动,李吉中却在瞬间回过神来,冲孙侯抱拳说道:“谢过小兄弟,请。”
孙侯早就对这种恭敬习以为常,也是再清楚不过李吉中为何会恭敬自己,因此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淡淡说道:“李将军客气,请。”
走进帅帐,楚昊宇一脸肃然的坐在主座上,而大帐中央肃立着一灰衣男子,正冲楚昊宇诉说着什么。“王爷,得到都指挥使张柏阳将军失踪的消息,万舵主便令淮南卫全力搜寻张将军的行踪和天刺逆贼的消息,最后查到张将军的失踪与江都一守将余图江有关。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事关重大,万舵主便下令将余图江捉拿归案,严刑拷问之下发现张将军的失踪与副将魏江涛有关,张将军失踪,魏江涛才能领军前往齐安平叛,而魏江涛实则是天刺逆贼,是乱臣贼子。”
当灰衣人的话落下,楚昊宇脸色一寒,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而李吉中听闻魏江涛乃是天刺逆贼,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刘吉中认识魏江涛还打过不少交道,为人仗义豪爽,可一眨眼就成了天刺逆贼祸国殃民的贼子,刘吉中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恼怒,楚昊宇却是一个呼吸间平静下来,沉声问道:“魏江涛什么时间领军出征,带了多少兵马?”
灰衣男子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已经七天,自得到齐安民变的消息,魏江涛就主动请缨要带兵前去平叛,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失踪,吕长史和禁军曹将军商量过后,就同意了魏江涛的请求,带领三千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现在应该赶到齐安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是两道寒光,而且这次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魏江涛带领三千将士出征,也不知这三千将士有几人能活?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又是一阵遏制不住的怒火,沉声喝道:“传本王旨谕,立即查抄魏江涛的府邸,仔细搜查。”
孙侯听出了自家主子的怒火,立即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淮南道。”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望着灰衣男子说道:“齐安可有消息?这么短时间发生如此大规模民变,一点风声都没有?”
灰衣男子似猜到眼前这位爷有这么一问,一直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尴尬,可也只能张口答道:“回禀王爷,齐安民变源自麻坡县县令张安良被杀,万舵主已调派好手前去追查张安良的死因,至于如此大规模的民变,则与娑婆教有关。”
“娑婆教?”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灰衣男子,想听他解释。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灰衣男子张口答道:“王爷,娑婆教在齐安一地已有近百年历史,信众不少,这次齐安生出大规模民变,正与娑婆教有关,只是娑婆教往日并无恶性,我们所知不多,不过万舵主已命人加急搜索娑婆教的消息,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只在齐安一地,其他地方没有?”
面对楚昊宇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灰衣男子不敢撒谎,略显尴尬的说道:“整个淮南道都有,只是不像齐安郡有那么多信徒。齐安民变后,万舵主已下令各郡分舵搜寻娑婆教徒。”
瞪了灰衣男子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万南山,查不清娑婆教,就自己回京领罚吧!”
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灰衣男子心底一寒,却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定转告万舵主。”
看灰衣男子离去,楚昊宇沉思片刻扭头望向了李吉中,沉声说道:“刘将军都听到了?”
不敢迟疑,刘吉中立即躬身答道:“末将都听清了,魏江涛那厮竟然是乱臣贼子,着实该杀!等战场上相遇,末将定取他项上人头。”
楚昊宇轻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色,道:“魏江涛率三千大军前去平叛,本王担心这三千将士的安危,此事耽误不得,必须尽快赶往齐安。”
抬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刘吉中脸上有过一丝吃惊,却是抱拳说道:“王爷,不可。各种消息都表面,齐安民变并非偶然,乃是乱臣贼子精心谋划,想来非同一般,王爷身份尊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话到最后,刘吉中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还望王爷三思!”
楚昊宇摇摇头,道:“三千将士的性命危在旦夕,本王如何能够坐视不管?此事无须再议。刘将军,这三千人马就交给你了,十日,必须赶到齐安。”
虽然还想在说什么,可是看楚昊宇一脸坚定,刘吉中只能抱拳抱拳说道:“末将得令,十日内定赶到齐安。”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又道:“王爷此行危险重重,千万小心。”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自有分寸,齐安再会。”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走出营帐,带领众侍卫打马离去。
齐安民变规模虽大声势也是正盛,然而面对朝廷大军是纷纷败退,魏江涛率领的三千大军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打到了齐安府,对此,众将士的士气是越发高涨,准备一股脑打下齐安府向朝廷请功。清晨,经过一晚上休整的众将士是精神抖擞,列好阵型逼向齐安府,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芒,就似众将士心中的盎然战意。
激昂的脚步声整齐一致,听去煞是震撼心神,看的不少将领都笑了起来,主将魏江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魏江涛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身穿银色的链子甲看去颇为威武,只是谁又能够想到他乃是天刺安插下的谍探?隐忍数十年成为从四品的偏将,即将给大楚最凶狠的一刀。
“急报、急报!”急促的叫唤声中,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最后在魏江涛一众将领前停住,翻身下马跪拜道:“启禀将军,齐安府出兵了。”
“再探。”不以为意的回了句,魏江涛冲身侧众将领笑道:“诸位,听到没?齐安府出兵了。哼,一群刁民也想硬撼我大楚铁蹄,不自量力。”
此刻,魏江涛身侧一将领附合道:“将军,这不正好?要是他们龟缩在城墙内,我们还要费一番功夫,现在,正好大破敌军,扬我大楚神威。”
“对。”又一将领开了口,冲魏江涛抱拳拜道:“将军,骁骑营请战。”
骁骑营在淮南尉的精锐,是从数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且大都经过洗礼,所用盔甲、兵器、战马也都是最好的,是淮南尉最锋利的长矛。
还未等魏江涛回答,又是一将领拜道:“将军,骠骑营请战。”
挥手阻止众将再开口,魏江涛哈哈笑道:“诸位报国之心拳拳,本将甚是欣慰,等大破齐安逆贼,定上书朝廷给诸位请功。”说到这里稍顿,魏江涛脸上的笑容散去,沉声喝道:“诸将听令。东丰,你率五百骁骑营冲击左翼,双波,你率五百骠骑营冲击左翼。黄伟,给你一千五百人马,正面冲击。”
魏江涛的话甫一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魏江涛冷眼扫过众将一眼,大声喝道:“诸位,废话本将就不再说了,等此战结束,本将与诸位一醉方休。”话到最后,魏江涛眼中露出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众将都为兴奋迷失双眼根本不曾发现魏江涛的异常,纷纷打马离去。
看众将离去,魏江涛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看去如此冰冷,冲身侧一亲兵问道:“都准备好了?”
亲兵立即答道:“将军,早就准备妥当。”
点点头,魏江涛沉声说道:“按计划行事,去吧。鸣战鼓。”在魏江涛激昂的大叫声中,有将士敲响了大红牛皮鼓,咚咚的声响煞在震撼心神。
这是进攻的号角,顿时,早就兴奋难耐的骁骑营和骠骑营千余将士立即打马狂奔起来,挥舞着刀剑冲向齐安城下看去良莠不齐的杂牌军。同时间,中军一千五百名将士,踩着鼓点声压下,一旦左右两路骑兵冲乱敌人的阵型,他们就要举起最锋利的屠刀。
面对气势正盛的大楚铁蹄,不少刚握起刀剑的百姓感到怕了,队形也有过一丝混乱。他们大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受到蛊惑还有人是受到逼迫才拿起刀剑,可现在面对久经训练的朝廷大军,如何能不害怕?可若站在高处望去,就能够发现百姓中间稳稳站立着数团人马,他们身上的冰冷气息,较大楚铁蹄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此刻,站在城楼上的一络腮胡壮汉明显发现了此点,嘴角浮现起一抹残忍笑意。
492 齐安之败
马蹄声一点点近了,地动山摇的气势令不少人为之色变,奈何就在此刻,疾驰的骏马成排成排的倒下,只将齐安城下的百姓看傻眼了。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娑婆显灵,杀啊!”大喝声中,数支人马冲出,挥舞着冰冷的长刀杀向骁骑营和骠骑营,手起刀落收割者性命。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淮南道众将士满脸都是震惊,不明白怎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铁蹄怎么在瞬间就倒了下去,唯独魏江涛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不过脸上却是冰冷一片,沉声喝道:“废物,传令黄伟,拿不下齐安府,提头来见。”
得到军令,黄伟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黄伟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长长的红缨枪,枪枪要人性命。
随着中军一千五百人马的压下,齐安百姓立即起了混乱,很多百姓甚至向后退去,然而退到无路可退时候,只能拿起刀剑与朝廷大军拼命。
该是为鲜血激起了血性,或是其他缘由,黄伟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笑容,突然挥动长枪将身侧一名将领斩落马下,同时大喝道:“娑婆显灵,杀!”
看黄伟斩杀同袍,又听着他不可思议的大喝声,与黄伟相处多年的一将领傻眼了,直直盯着黄伟问道:“黄统领,你这是……”话不曾说完,咽喉上已多了一柄长枪,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黄伟,满脸的不敢相信,同时也有着期盼,想听他解释。
这刻,黄伟也不再隐瞒,冷笑道:“黄某一家老小皆被大楚所杀,陈兄,你说这是为何?所以,莫怪兄弟。”话到最后,黄伟手臂用力,一枪将他挑了出去,同时挥动长枪斩杀同袍。
看中军也陷入混乱,魏江涛脸色铁青,冲身侧仅剩的五百人马喝道:“看什么看?黄伟叛变,杀。”大喝声中,魏江涛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只不过却是冲到中军的后背,挥舞大刀斩向同袍。
魏江涛毕竟是一军主将,因此,即便很多人不明所以,还是冲同袍抬起了刀剑,何况,这五百人马大都是魏江涛的亲兵。
黄伟的突然叛变,再加上腹背又被同袍砍了一刀,使得中军彻底混乱起来,而这刻,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只能相信自己,不少将士都被自己人所杀。
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混乱,络腮胡壮汉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去如此残忍,沉声喝道:“传令恶鬼,出击。”
在络腮胡壮汉的大喝声中,他身侧一将士立即挥动起手中旗帜,而没过多久,远方有一队骑兵飞驰而来,即便隔了甚远,然冰冷的刀剑在阳光下所散发出来的寒芒,还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铁蹄越来越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卷起天翻地覆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扭头望去。黑色的铁甲,黑色的面具,仿佛地狱的恶鬼突现人间,冰冷的让人发憷。
很快,黑色洪流便冲进人群,挥舞长刀斩向淮南道众将士。这刻,淮南道大军已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抵挡这股黑色洪流,不少将士都惨死铁蹄之下。兵败如山倒,终有人选择了逃离,如同瘟疫的蔓延,不少将士都脱掉盔甲开始逃命。此战,大楚三千将士,仅数百人逃离,震惊天下。
上京城,傍晚时分,天色虽暗了下来,可随着一盏盏灯火的亮起,这座千年帝都非但没有息去反而越发热闹,然就在这个时刻,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大喝道:“淮南急报、淮南急报!”
刺耳的大喝声中,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这可是紧急军情,谁要是冲撞了可是大罪,要坐大牢的,即便有些权势是官家子弟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不过一个个似乎消息通灵说道着淮南发生了什么什么。
驿马在长安街尽头紫禁城停了下来,冲值守将军喝道:“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要立即传达圣上。”
听闻淮南民变和七王爷,值守将军不敢怠慢,匆匆检查过后便将驿卒带进了紫禁城,很快,一封手卷便送到了圣上的案头。
圣上楚昊然正在用膳,看完急报一脸铁青,挥手便将桌上饭菜掀翻,而从不曾见过圣上如此发火的众太监、侍女立即跪了下去,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不敢发生任何声息,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圣上楚昊然急促的呼吸声。
死一般的寂静中,圣上楚昊然终是开了口,沉声喝道:“传兵部尚书方林,中书令魏典,门下侍中侯知白,中书侍郎陈柏寒,立即入宫。”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就似他心头的愤怒。
皇上急招,谁敢耽搁?很快,方林、魏典一众纷纷赶到了御书房,而且众人都知道圣上怒火正盛,一个个脸色肃然。
看方林四人都到了,伺候圣上多年的小永子对众人嘱咐道:“诸位大人,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了折子,圣上正在火头上,千万莫要再触怒圣上。”看四人点头,小永子点点头轻步走进御书房,跪拜道:“启禀圣上,众大臣都在御书房外候着。”
这片刻工夫过去,楚昊然已恢复平静,沉声喝道:“传。”
“喳!”应了一声,小永子躬身退了出去,带领魏典一众大臣走了进来。走进御书房,魏典四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轻声叹道:“平声吧,喏,这是小七刚加急传回的折子,诸位都看看。”
看圣上楚昊然抬起手掌,小永子赶忙上面接过奏折,小心的递给了中书令魏典。等四人依次看完,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诸卿都是国之栋梁,有何看法?”
这四人也确实是位高权重国之栋梁。魏典执掌中书省,中书省乃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政令,可谓是政务的中枢,而陈柏寒不仅是中书省的二号人物,还是四大世家陈家的家主,不可谓不显赫。门下省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侯知白掌控门下省,也是重中之重。至于兵部,掌控着大楚数以百万计的军队,而方林家世不凡、战功显赫,又与圣上关系交好,在一众老将纷纷谢世后,隐隐约约已成为兵部第一人。
面对圣上楚昊然,兵部尚书方林先开了口,缓声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齐安民变不足惧。”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而圣上楚昊然更是张口说道:“方卿,怎么说?”
方林显然早有了决策,立即答道:“回禀圣上,自齐安麻坡县发生民变后,微臣曾仔细了解过,齐安虽然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却只是一个中等郡洲人口不足百万,齐安府也不过数万百姓,仅驻守了一哨五百人马,也该是这个缘由,天刺逆贼才能如此轻易占领齐安府。”
听到天刺逆贼,魏典、陈柏寒和侯知白眼中都有异色闪过,他们都是朝廷重臣自然知道这群前朝余孽,可天刺与楚家天卫一样,在朝臣中都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愿谈起。此刻,方林继续说道:“得来容易,失去也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成乱臣贼子过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所以,只要大军压下,齐安民变定然烟消云散。如今,七王爷亲率彭城大营三千将士赶往齐安,而且七王爷已传令神机尉出兵,神机尉之精锐,诸位再清楚不过。有七王爷这等统帅,又有神机尉大军,何愁齐安不定,所以,微臣以为齐安民变无碍,只是天刺逆贼的深意,倒值得我等深究。”
轻哦了声,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方卿有话就直言。”
这刻,方林脸上已没了刚开始的儒雅,一脸肃然的说道:“圣上,天下已经安定将近三十年,我大楚在先帝和圣上的带领更是蒸蒸日上步入盛世,而今可谓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天刺逆贼明知事不可为却要大张旗鼓行事,微臣以为,天刺逆贼一要借此事告诉我们,天刺逆贼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再则,微臣以为与徽州钱家有关。”
在座几人都是朝廷重臣,虽没有人明言却都知道七王爷此行与徽州钱家有关,而方林则继续说道:“七王爷此去江南固是要整顿江南吏治,也与钱家有莫大关系,而天刺逆贼偏偏在此刻发动民变将七王爷引到淮南,此事就值得商推了。”说到这里稍顿,方林冷声说道:“若是天刺逆贼掌控钱家,以钱家的财富和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麻烦怕就大了。”
顿时,魏典、陈柏寒、侯知白脸色都寒了下去,他们再清楚不过钱家为天刺逆贼所掌控的后果,根本不是一个齐安郡所能比拟的。此刻,门下侍中侯知白也开了口,张口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方尚书所虑甚是,齐安民变不足为虑,但万万不能让钱家落入天刺逆贼的控制,而七王爷执掌天卫,需尽快赶往徽州钱家。”
不见圣上张口,魏典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圣上,钱家贵为我朝四大世家,如今钱老爷子病危,老臣以为当派重臣前去探望,彰显圣恩。”
钱家虽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只是当今圣上登基后,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而且钱老爷子久病在榻,自然无人敢提,可现在到了不去不可的地步,就必须要有人提出来。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躬身拜道:“圣上,老臣不才,愿前往徽州看望钱老爷子。”
陈家与钱家同为四大世家,而陈柏寒又是朝廷重臣,看似最合适的人选了。沉默片刻,楚昊然沉声说道:“准奏,陈卿就辛苦一趟代朕走趟徽州,由户部尚书李大人同行。”
户部尚书李天念是钱老爷子的女婿,由他同行自然就是安抚钱家,同时也要钱家效忠朝廷了。不敢迟疑,陈柏寒立即拜道:“老臣领旨。”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又道:“魏卿,拟折子,江南、淮南两道,神机尉大军,皆听从孝王调遣,平定齐安叛乱后立即赶往徽州,不得有误。另外,吏部左侍郎李怀仁暂代淮南道大都督,统领淮南道一切事物。”
493 圣差赶到
清晨,江都府为浓雾笼罩,再加上遮天蔽日的乌云,天地是昏暗一片,就似众官员现在的心情。今日,钦差大臣将要赶到江都,长史吕梁伟带领淮南道一众官员早早就赶到了码头,可该是为天际的乌云所染,大都阴沉着脸,一片沉寂,再加上一排排银甲侍卫小心戒备着,气氛就似这天气充满萧杀。
沉寂之中,一艘千石大船在众官员的注视下缓缓驶来,见此,即便心中有万般想法,众官员还是收起了所有情绪,露出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很快,大船已然靠岸,一队黑甲侍卫飞驰而出占领码头要害,而此刻,有刺耳的大叫声响起,道:“钦差大人到!”
听到大喝声,淮南道众官员立即跪了下去,大喝拜道:“臣叩见陛下圣安,叩见李大人。”
站在高处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李怀仁突然生出从没有过的得意。想他一生也颇为自负,又承蒙先帝信任,年岁不大已成为正四品的京兆尹,可不想竟在京兆尹这个看似显赫却如履薄冰的位置坐了十几年,磨掉他所有锐气变得圆滑无比,就在他年岁渐大自负韶华倾负时候,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吏部左侍郎,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原本,李怀仁以为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安然致仕此生也就足矣,不想机缘凑巧跟随七王爷出使江南,且得七王爷承诺,只要整顿好淮南道吏治,则许他一个大都督。大都督是什么?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掌管一方土地、数以百万的百姓,真正的朝廷重臣。现在,即便只是一个暂代大都督,李怀仁绝对有信心将这个暂代去掉。
心底虽激动,李怀仁却收起了所有情绪,现在的淮南道官场复杂,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居高临下扫过众人一眼,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声说道:“承蒙陛下厚爱、七王爷信任,本官暂代大都督一职,持尚方宝剑巡视淮南道!”
听到李怀仁的话,不少人可是吸了口冷气,震惊与这两个消息。七王爷代圣上巡视江南、淮南两道,从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挑选大员随行,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消息,可不想李怀仁竟然暂代大都督一职,众人都是老官油子,那个不清楚暂代的含意?何况还持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圣上亲至陛下亲临,正三品以下官员可随意处置,先暂后奏。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复杂,尤其长史吕梁伟,心底更是浮现起一抹苦笑。
心底虽有万般想法,然而抬头看到两名黑甲侍卫捧着一柄明黄色的雕龙宝剑,众官员却不敢迟疑,再次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众官员毕恭毕敬的脸庞,李怀仁却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张口说道:“诸位请起,本官可是要大力仰仗诸位,还我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给七王爷给陛下一个交代。”说话同时,李怀仁走向大船,亲手将吕梁伟搀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吕长史,咱们不过数年不见,吕老弟为何如此苍老,老哥可都不敢相认了。”
吏部掌管官帽子,即便封疆大吏、长史都由圣上亲自任命,却要接受吏部的考核,而李怀仁身为吏部左侍郎,吏部的二号人物,与大多数官员都熟稔。
望着春风得意的李怀仁,吕梁伟心底是五味陈杂,却还要挤出一副笑脸说道:“李大人客气,还真没多长时间,两年?不过,两年不见,李大人那个从可要去掉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让人羡慕。”最后一句倒是吕梁伟的真心话,从二品和正二品,看似一字之差,却似一条沟堑,绝大多数官员终生止步于此,因为官做到这个地步,都是大才大能之辈,所欠缺的不过运道,这运道,或许就是一句话。
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却是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陛下和七王爷信任,本官可是诚惶诚恐啊!”
提起七王爷,吕梁伟张口问道:“李大人,七王爷可是去了江南道?”
顿时,李怀仁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声说道:“七王爷本意是前去平江府,然得知齐安民变,已率领彭城大营数千人马,直奔齐安。”
听到齐安民变,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淮南道发生民变与大都督杨令公有莫大干系,只是如今杨令公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定然先责罚自己这个长史。想到这里,吕梁伟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一时间竟有些兴致阑珊,不过他不开口,自有人上前与李怀仁答话。
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一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张口说道:“下官江都太守郭劲松见过李大人。”
郭劲松甫一开口,立即又有数名官员围了上去冲李怀仁示好,望着这一幕,吕梁伟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了。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失踪,他这个长史注定要被惩,众官员前去讨好李怀仁这未来的大都督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位大都督身后站着圣上和七王爷根基深厚。这刻,吕梁伟的神情越发萎靡,合着堆满皱纹的脸庞,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真可谓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众官员冲李怀仁示好时候,突然就急促的叫唤声响起,道:“齐安急报、齐安急报!”
顿时,刚还热闹的码头瞬间一静,一个个都直直盯着飞驰而来的驿卒。打马飞奔至众官员身前,驿卒一跪到地,拜道:“启禀诸位大人,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临阵倒戈,齐安大败,死伤无数。”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官员的呼吸却是逐渐急促起来,似不敢相信魏江涛竟然叛变,不敢相信朝廷大军竟吃了败仗,最后都将目光望向了李怀仁。
李怀仁也没能想到自己刚到江都便得到这种消息,就似正得意时候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沉默片刻,李怀仁冰冷着脸庞说道:“去都督府。”大喝声中,李怀仁当先离去,看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然而吕梁伟也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快感,似乎有些乐意看李怀仁碰钉子。
平江府,等候多日,沈澶终是迎来了朝廷上差,只是看到上差乃是王绛硕时候,不少人都似吃了苍蝇觉得恶心。数年前,正是他们联手将王绛硕逼出平江,逼的他狼狈逃回京城,若非五王爷楚昊渊,根本无法平安致仕,更不要说更进一步了。
王绛硕看到了老仇人脸上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脸庞,似都在诉说着心中的得意,心道当年你们将老子逼的狼狈之极,这次,老子要是不好好玩玩你们,老子还真就亏了奉圣谕巡视江南道这顶大帽子。心底冷笑,然而面对沈澶这位高权重的大都督,圣上的心腹,王绛硕却不敢放肆,这可是让五王爷楚昊渊都尊重的人,抱拳说道:“见过沈大都督,数年不见,沈都督风采依旧啊!”
沈澶熟知王绛硕的为人,这也是为何他明知王绛硕乃是五王爷的人却默认平江府一众官员逼走王绛硕,不过圣上这次让王绛硕巡视江南道可就有些意思了。心底好笑,沈澶却是抱拳抱拳回了一礼,笑道:“王大人客气。倒是王大人数年前才离开平江府,如今再次归来时候已是圣差,让人唏嘘啊!”
沈澶的话,听的淮南道不少官员为之色变,就是王绛硕,也没能猜透沈澶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脸色寒了下去。沈澶也不解释,接着说道:“王大人,韩长史、郑太守,你们都是老熟人,本都督也就不再介绍,唯独都指挥使姚将军来江南道时日不长王大人不熟悉,只是怀念齐安民变,姚将军率江南尉前去平叛,等他归来,本都督再让他拜见王大人。”
听江南尉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便猜到沈澶未经朝廷调兵,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笑道:“沈都督心忧朝廷一心为国,乃我辈楷模,本官佩服、佩服!”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指着身侧的崔孝廉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大人,与诸位也都是老熟人了。这次,本官与崔大人受圣上和七王爷嘱托巡视江南道整顿吏治,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费心。”话到最后,王绛硕的目光特意从老对头脸上扫过,看的他们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王绛硕心底又是一声冷笑,他再清楚不过他们几人的为人,所缺不过证据罢了,不过证据,只要有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崔孝廉身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视江南道,与大多数官员都认识,抱拳拜道:“见过大都督,韩长史、郑太守,见过诸位大人!”
沈澶对崔孝廉的印象不错,冲崔孝廉笑了笑,道:“王大人和崔大人奉圣谕巡视江南,本都督自是欢迎,但有所求,尽管告诉本都督就是。同时,本都督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严查江南吏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又笑道:“本都督已准备好了酒宴为两位大人接风,请!”
王绛硕明白沈澶的意思,可他奉圣谕而来严查江南吏治,自然要听从圣上吩咐,严查了。轻笑了声,王绛硕张口说道:“都督有心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