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祭祖
下了一夜雨,直到清晨才停了下来,然轻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简单洗漱过后,一袭白衣的怜玉背长琴挎竹篮出了客栈,前往钟灵山拜祖。缓步走在怜玉身侧,楚昊宇也是一袭白衣,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有些肃穆。
雨后的钟灵山郁郁葱葱徒添一份神韵,鸟鸣不绝更添一份生机,阵阵清风吹过卷起层层碧波,端是一处人间胜地,然而一无名山谷内,无尽竹林中,一座无碑坟头耸立,其上更是长满杂草,看去如此荒凉,看的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任你生前如何英雄如何显赫,可终是黄土一杯。
站在坟前沉默良久,怜玉躬身放下篮子,看的楚昊宇赶忙接住古琴。放下篮子,怜玉一步步走上坟头,见此,楚昊宇似知道怜玉要做什么,可就在他抬起脚步时候,有声音响起,道:“公子,怜玉为人子女,想亲力施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收回了已然迈出的脚步,望着一脸平静的怜玉。该是长时间无人整理,有野草已然半人高,长长的根须带起泥土飞溅,溅的怜玉雪白长裙上泥点斑斑,然生性干净的怜玉仿若未觉。有的藤蔓带刺,扎入怜玉芊芊五指浮现起丝丝血迹,看的楚昊宇眉头皱起,可终没有出声。
非常仔细的拔掉最后一颗杂草,怜玉双手捧土为坟头添土,做完这一切,怜玉折身提起篮子取出供奉摆在地上,点燃三支松香跪了下去。看到此处,楚昊宇思索片刻终是抬腿迈出一步,在怜玉身侧跪了下去,虽没有任何言语,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察觉到楚昊宇的动作,怜玉平静的脸庞终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吐道:“不孝女怜玉拜见爹爹、娘亲。”说话同时,怜玉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而楚昊宇亦随之拜了下去。
直起身子,怜玉接着又道:“怜玉自幼不知父母,直到十六岁那年得师公指点才知道身世,然飘浮江湖十载却不敢前来祭拜。爹爹生前是大英雄,娘亲也是女中豪杰,怜玉一江湖儿女尚且身不由己,有辱爹娘英名,请爹爹娘亲原谅。”
再次一拜,怜玉嘴角又有笑容浮现,道:“今日来此,一为拜祭爹爹娘亲,再者,怜玉即将嫁为人妇,特来告知爹爹娘亲,也望爹爹娘亲泉下有知,能祝福女儿。”话到最后,怜玉再次拜了下去,只是这次,楚昊宇并没有跟随她祭拜。
盯着坟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伯父伯母都是世之豪杰英灵不灭,楚昊宇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定然不负姐姐,如违此誓,天地不容。”说完后,楚昊宇极为郑重的拜了下去。
看楚昊宇一脸肃穆,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轻吐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望着怜玉肃然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开怀又坚定的笑容,楚昊宇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将怜玉揽入怀中,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自顾一笑犹若百花盛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怜玉稍稍整理衣衫,抱住古琴坐了下去,抬手便是一腔柔情,令天地也陷入情网。
伴随着琴声,楚昊宇似又看到初见到怜玉时候的样子,他还是个不谐世事的顽童,一心想逗怜玉开心,一切都如此甜蜜。缓缓之中,绕指柔变成了金戈铁马,浓郁的杀伐气息,楚昊宇又回到了漠北,回到纵横沙场时候的豪情万丈和快意恩仇,只是越来越急的马蹄声中,豪情变成悲壮,如此凄凉。此刻,楚昊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兵败的无奈,英雄末路的悲壮。琴到此处又是一转,金戈铁马再次化作一腔柔情,又如此决绝,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白衣素装女子,握住心爱夫君之手,毅然共赴黄泉。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脑中恢复清明,直直盯着怜玉,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犹若仙子的怜玉,此时此刻,她嘴角有笑眼角有泪,琴弦上,更是洒下斑斑血迹。
缓缓中,琴声低了下去,最后随清风消散,或许,只是梦一场。
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清秀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起身同时也扶起了怜玉,笑道:“姐姐,咱们走吧,我带你回家。”
听到家,怜玉眼中有过一丝感动,虽没有出声却是重重点下脑袋,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比花娇似蜜甜。挽住楚昊宇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山谷,而看到山谷口的灰布麻衣老者,两人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他。
麻衣老者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容颜苍老两眼无神,身躯消瘦佝偻,手持暗青色的竹拐杖,一袭宽宽大大的麻衣随风飞扬,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然盯着麻衣老者,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却没有出声。他身体有伤,身侧有血卫高手随行,只是今日怜玉祭祖而谢诚又死在他大楚军威下,楚昊宇不想怜玉多心,仅带了数名高手随行,然眼前麻衣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这可有趣了。
此刻,血卫高手似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再不顾的其他跳了出来,一个个冷眼盯着麻衣老者,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挥手示意李牧无碍,楚昊宇笑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若灰衣老者真是刺客,怕早就对楚昊宇出手了,而且看到灰衣老者,怜玉手臂微微颤抖明显有些紧张,所以,楚昊宇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灰衣老者淡淡说道:“宁。”
宁是怜玉的母性,当日路过老鳖镇,宁道素可是给楚昊宇留下极深的印象,而且细看之下,宁道素与眼前老者还真有几分相似。
听到宁字,怜玉再保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两眼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有些惶恐,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挥手示意侍卫散开,楚昊宇抱拳冲麻衣老者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宁老,小子失礼,还请见谅。”
冲楚昊宇点点头,麻衣老者将目光放在了怜玉身上,昏花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异彩,脸上更有毫不遮掩的欣喜,只是很快就散去化作一脸惋惜,连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过后,麻衣老者终是开了口,缓声说道:“我宁家在金陵已有百年,祖上本是无极观苦修道士,后来游历天下经过金陵时候,钟情于一位女子这便有了我宁家,我宁家也遵从先祖遗训,不过问江湖、朝堂是非,安然自得倒也悠闲。传到老夫这一辈,四子一女都是人杰,老夫高兴的很,尤其疼爱灵儿,几位兄长也都让着她,养成她贪玩调皮的性格,常常女扮男装闯荡江湖。”
听到这里,怜玉如何不知眼前人是自己的外公,他口中的灵儿就是自己的母亲,而以往都是在梦中梦见母亲,现在亲口听外公说来,怜玉身躯微微颤抖,最后甚至将身躯靠到楚昊宇身上,在楚昊宇的搀扶下才站稳身躯。
此刻,麻衣老者似想到了往事,神情也有些恍惚,下意识的说道:“谢家谢诚小小年纪武功不凡又饱读诗书,当真称得上文武双全少年俊杰,只是老夫观他额头宽广鼻梁高挺,乱世之中定然不甘屈居人下,老夫只想她一生平平安安,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甚至将她关了起来,可惜老夫真是太过宠她了,她竟然以死相逼,直言非谢诚不嫁。看灵儿日渐消瘦,老夫终拗不过她任她去了。大婚之日,看灵儿穿上凤冠霞帔,看她满脸含笑,老夫脸上带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而且老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错了。”
话到此处,麻衣老者昏花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低声说道:“后来,看两人相敬如宾灵儿又诞下麟儿,此心也就淡了,而且,谢家兵多将广已成为江南霸主,谢诚又是鸿才大略之辈,老夫以为,最不济也能划江而治,保你们母女一生平安,谁知区区十几年形势巨转,大楚挥军南下强攻金陵,谢诚不得已破釜沉舟强攻大楚大营却中计死在大楚铁蹄下。”
听到此处,怜玉娇躯剧烈颤抖起来,而感受着怜玉心中的无助,楚昊宇抬手拦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靠在自己的肩头。
又是一声叹息后,麻衣老者接着说道:“当日,老夫已打定主意,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将灵儿保下来,谁知道灵儿一人独骑入了大楚大营,带着谢诚的尸首离去。灵儿年幼时常在钟灵山上练武,便选择了此谷作为埋身之地。当老夫赶到,灵儿抱着谢诚给老夫跪了下去,一脸绝然的对老夫说道,‘爹爹,女儿不孝,非但没能侍奉你老反尽惹你生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了,下辈子,灵儿一定做个乖乖女,绝不惹你生气。’然后,灵儿求老夫一件事,要老夫永不入此谷。”说到这里,麻衣老者眼中终有泪水淌了下来,满脸无奈的说道:“一个求字?就是为了下嫁谢家,灵儿也没求过老夫,要老夫如何拒绝?”
在麻衣老者提高的声音中,怜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好半天才平复下胸中的激荡,麻衣老者声音却有些嘶哑,道:“这二十多年来,老夫无数次在谷口徘徊却不敢踏入一步,生恐灵儿责怪老夫,不过看到丫头你,老夫就知道灵儿在天有灵怜悯老夫,这二十年的守候,值了。”
望着麻衣老者消瘦的身躯,苍老的面孔,怜玉悲从心来,脱口叫道:“祖父。”
听到怜玉的叫唤,麻衣老者明显愣了下,佝偻的身躯更是颤抖起来,然而脸上却有忍不住的笑容浮现。
465 宁家
宁家在金陵已有上百年,却从不显山露水极少有人知道,尤其大楚立国后,在朝廷和宁家的刻意隐藏下,宁家镇几乎被世人遗忘,而宁家镇众人自给自足倒似个世外桃源。这日中午,看老族长领了一对白衣璧人回来,宁家堡竟是沸腾起来,尤其上了岁数的,看到怜玉直呼老天爷显灵。
跟随麻衣老者入了宁家老宅,老者直接带两人入了后院,最后在西侧一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对怜玉说道:“丫头,这是你娘亲的闺房,进去看看吧。”
怜玉对于娘亲所有的认识都是听过别人说来的,现在面对母亲的闺房,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有惶恐有期待,犹豫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该是经常擦拭,桌椅床榻都是一尘不染,窗台上甚至摆了两盆雏菊,阵阵清风吹过散发着沁人清香。
扫过房间一眼,怜玉的目光停在书案后的画卷上。画中女子身穿儒衫手牵白马,双眼熠熠生辉看似行走江湖的佳公子,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笑意给她空灵的感觉,亦让她活了过来。
这刻,不仅怜玉被画中人吸引,楚昊宇也直直盯着画卷。画中女子与怜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画中人顾盼生辉多了几分英气,怜玉神色恬淡较之多了几分安静。只需一眼,楚昊宇就能确定画中人正是怜玉的母亲,宁灵儿。
怜玉自然也想到这点,直直盯着画中人,眼角有些湿润。此刻,有沉稳的声音响起,道:“自小妹出嫁,这厢房就空了下来,然四十年来,家父每日都会转上一圈,静坐片刻看看小妹画像,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小妹。二十年等待终没有白熬,丫头,你与小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之人六十上下却没有一丝老态,身形欣长相貌俊逸,身穿青色长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宁家老大宁希意。
看到来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宁家镇老老少少大都有功夫在身,尤其宁家父子,老爷子的武道修为连楚昊宇都看不出来,然而眼前青衣老者却是先天高手,再想到当日遇到的宁道素,一家三名绝顶高手,这宁家镇还真是卧虎藏龙。
听宁希意的口气,怜玉如何不知来者何人,躬身行了一万福,拜道:“怜玉拜见舅舅。”
再次打量怜玉片刻,宁希意不无叹息的说道:“我宁家祖训不得过问江湖是非,不然,舅舅早去圣教带你回来了,再者,当日我宁家被迫发下毒誓,剑不沾红尘。”说到这里看老父亲眉头轻皱,宁希意张口说道:“爹爹,都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宁希意如此说来,麻衣老者张口却没有出声,一声轻叹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宁希意在老父亲下首坐了下去,同时对怜玉和楚昊宇说道:“丫头,坐,都坐。”
楚昊宇将宁希意父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道还有什么隐情,握着怜玉的手臂在两人对面坐了下去。
望着两人,宁希意张口说道:“当年,我与家父一样不想小妹嫁入谢家,大家族是非多,何况谢家还有心争夺天下,小妹贪玩调皮却是率真随性,如何受得了深宫内院的勾心斗角?可小妹爱极谢诚,发誓非他不嫁,家父拗不过她的性子只能同意。当小妹嫁入谢家,我宁家也没了往日的安静祥和,有人认为当恪守族规不问天下是非,也有人认为天下进入乱世,当顺势而起辅佐英明之主拨乱反正。老二一直心存此念,认为谢家能得天下,我宁家应当倾力助他。”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眼前人不希望宁家卷入天下是非,而宁希意接着说道:“最后,老二带领一群热血儿郎入了石头城,南征北战闯下赫赫威名,成为谢家的大将军一时声望无双。等大楚挥军南下,老二看大楚声势正盛,返回族中恳请家父出手斩杀楚天枫……”话到这里看楚昊宇脸色微变,宁希意沉声说道:“即便楚天枫武道高绝,身侧又有侍卫无数,家父若是出手,起码也有五成把握。”
顿时,楚昊宇眉头跳动,可终没有出口反驳,因为这世间没有如果,他楚家胜出成为天下之主,再者,扫过怜玉一眼,楚昊宇也就默默受了,倒是麻衣老者五指颤抖,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此刻,宁希意继续说道:“谢家战败后,小妹为谢诚陪葬,老二自绝于宗祠内,那日,家父一夜白头。”
听到此处,麻衣老者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荡,消瘦的身躯颤抖起来,脸色也是极其复杂,有无奈,有悔恨,有思念,甚至还在责怪自己,便是宁希意自己,再也保持不住平静,摇头轻叹道:“石头城被围之前,我曾秘密潜入谢家,本想带走小妹,最不济也带走你们兄妹,然而小妹不许,说她嫁入谢家已是任性而为,万万不能再将祸水引入宁家。至于后辈,你的两位哥哥,麟儿和祺儿,小妹直言他们都姓谢,即便年少不能为谢家征战沙场,也万万不能在战事正酣时候离开谢家,唯独丫头你尚在襁褓之中,小妹不愿你受到牵连,将你托付给至交好友流松。”
说到这里,宁希意直直盯着怜玉说道:“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委实是不愿打扰你的安静。”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宁希意摇头说道:“天下之争,自古就是成王败寇,谢家战败,谢家老少几乎尽遭屠戮,尤其谢家嫡系,你两位哥哥自然是楚家重点关注的对象,然而石头城破后,麟儿,也就是你大哥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宁希意出口解释道:“你母亲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谢东麟,取名东麟,也正是谢诚的志向和期盼,一直将麟儿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次子江祁,再就是你这丫头。麟儿身为谢诚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楚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麟儿就像凭空消失了,楚家搜查数日都没有结果。最后,楚家将目光放在了我宁家镇,出动大军包围镇子,要家父交出麟儿,不然,血洗宁家镇。家父被逼无奈,最后发下毒誓才保住宁家老小数百人的安危。所以,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不去见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听到此处,怜玉心中的坚强已被击碎,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冲麻衣老者和宁希意跪了下去,拜道:“祖父,舅舅!”
看到怜玉的泪水,麻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赶忙扶住怜玉说道:“丫头。当年没能保住你母亲,老夫几十年心中难安。这些年一直想接你回来,可老夫当年立下誓言,绝不再问天下事,委屈你了,孩子。”话到最后,麻衣老者抬手便将怜玉揽入怀中。
爬在祖父怀中,尤其是感受到他淌下的热泪,怜玉鼻子一酸,竟是失声哭泣起来。见此,宁希意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悲伤,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怜玉伤心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轻叹。诚如宁希意所说,自古成王败寇,天下之争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只有胜负成败。摇摇头,楚昊宇跟着宁希意走了出去,他这一番话,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宁家老宅并不大也不华丽,然数百年的历史令这宅院沉淀出岁月的沧桑和睿智,一颗参天大树,一墙斑驳虚影,令人感到古朴与厚重。
宁希意在一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阴暗的院落内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世事弄人,当年楚谢两家,完全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不想二十年后,你们两人竟走到一起,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宁希意突然盯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可是好奇?”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而宁希意则张口说道:“先祖宁谷。”
“宁谷?”自语了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脱口叫道:“百年前的那位麻衣宗师?”
宁希意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而楚昊宇也沉默下来。宗师境高手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较帝王也不遑多让,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帝王,宗师境高手则稀少的可怜。赵王朝立国三百多年换了近二十位帝王,却仅出了两位宗师高手,一位是赵王朝立国之初的徐悲扇,再就是宁谷,不仅是武道宗师,医道、草药、神农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人称麻衣宗师,时至今日,江湖上还留有他的传说,受不少百姓供养,也怪不得宁家有底气行刺先帝楚天枫。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这刻,宁希意的目光从楚昊宇脸上移开,扫过空旷的院子一眼,缓声说道:“老二就是在这个院子自绝的。当时,老二说不该违背祖训卷入天下之争,却又直言从不后悔,只是,做了就必须承担后果。老二那一刀,不仅砍在他身上,也扎在老夫心上,几十年都不能忘怀。”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宁希意摇头说道:“我宁家不问天下事,只是天下还有老夫的牵挂,先祖手卷,换麟儿和怜玉丫头的安危。”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轻笑了声,道:“看来先生还是信不过本王。怜玉姐姐的安危,不劳先生费心,至于我那大舅哥,本王总不会让姐姐伤心的。”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就走,看的宁希意眼中露出一抹异彩,宗师境的手卷,不是人人都能拒绝的。
走出宁家宗祠,楚昊宇只觉得浑身一松,然就在此刻,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但愿吧!”
466 斗智二统领
六代江山在,繁华古帝都。乱来城不守,战后多荒地。寒日随落潮,归帆与鸟孤。兴亡多少事,回首一长吁。
自古天下财富出东南,金陵为其首,历朝历代都是繁华富贾之地,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谢家战败,可在江南一带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为此,楚家特将江南道的首府设在平江,金陵才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然大楚进入盛世后,金陵以其深厚的底蕴,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只是最近几日,大量江湖人涌入石头城,不少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这日黄昏回到客栈,楚昊宇将孙侯叫进书房问道:“这些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江湖人?”
孙侯早将此事打探清楚,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此事还要从张俊儿说起。张俊儿死在天刺逆贼手中,却被天刺逆贼嫁祸公子你,张家堡得到消息后,张一刀立即带领高手前来金陵找公子讨个说法,不想半路竟遭人截杀。此事该是天刺逆贼所为,然而江湖上却流传说风雨楼做的手脚,张家堡所属疯狂的冲击风雨楼各地分堂,以致江南绿林道乱成一团。至于涌入金陵城,则因为风雨楼两位堂主都在金陵,一直想求见公子你,小的看公子你整日忙碌无暇,就擅自做主挡了下来。”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猜到这又是天刺逆贼的手笔,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挑动江湖武林混乱,对天刺逆贼有什么好处?楚昊宇的身份已非秘密,身侧又有三百血卫守护,莫非天刺逆贼还想借混乱行刺二统领?很快,楚昊宇就摇摇头,除非天刺逆贼能出动千军万马,不然想在三百血卫中杀人,无疑是痴人说梦,那么,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暗道也该见见天刺二统领了,却是又张口问道:“风雨楼查的怎么样?”
风雨楼是近三十年内崛起的,且一跃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楚昊宇这个查,可不是表面的东西,而是风雨楼的根。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侯张口答道:“风雨楼乃是风雨剑白剑啸与三位师兄弟一同创立,四人师从江南名家郑晟华。郑晟华的身份一直是个迷,但此人与谢家交好,尤其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宁灵儿都是至交好友。因为这个缘由,这二十年来江南卫所从没有放弃对风雨楼的监视,收获却是甚微。”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这几年风雨剑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风雨楼已交给了义子宫白羽。宫白羽的父亲是白剑啸的师兄,据说是替白剑啸挡剑身亡,因此白剑啸待宫白羽视若己出。”
听孙侯说完,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思索片刻再次问道:“江南四大门派,风雨楼和张家堡已乱成一团,文心阁和蝶翠谷可有动静?”
孙侯立即答道:“没有。文心阁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与世家、官场关系密切,怕早就得知公子你的身份,至于蝶翠谷,蝶翠谷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无极观封山,蝶翠谷也安分多了。这次,两家都曾严令弟子不可惹是生非。”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是江湖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好了,不管何人,一律不见。两日后启程回京。”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也走出了书房,入了一戒备森严的小院子,因为其中关押着天刺二统领。看到楚昊宇,值守侍卫纷纷行礼,楚昊宇微微点头入了房间,对莫凡笑道:“莫老,怎么样?”
莫凡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答道:“人醒了,还没有开过口。”
点点头,楚昊宇一个人入了内间,望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青衣中年人。一二十天没能见过天日,青衣人脸色苍白,本就消弱的身躯更是瘦了一圈,使得一双眼眸越发有神,越发深沉。
打量青衣人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问道:“只知道先生称为兵戟,可还不知道先生贵姓呢?”
楚昊宇只是随口一问,然出乎他的意外,青衣人竟然开了口,淡淡说道:“赵。”
一个赵字,听的楚昊宇脸色立变,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疯狂的气息涌向青衣人,然青衣人仿若未觉,神色默然的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甚至有过一丝笑意,看去如此诡异。
盯了青衣人半响,楚昊宇才平复下心中的激荡,缓声说道:“原来是赵氏族人,失敬、失敬。”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语气一转,叹道:“怪不得天刺一定要取赵先生的性命,怕是赵先生知道的太多了。”
青衣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嘴角反而挂起一抹讥讽的神色,张口说道:“这一路不平静吧?”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天刺二统领,赵氏族人,这鱼饵可是够大的。”
这些天,莫凡用特殊手法封了青衣人的五官六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路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身在何处。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话,青衣人心底大惊,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楚昊宇看了出来。此刻,楚昊宇故作惋惜的摇摇头,道:“可惜,只钓了三统领出来。”
这次,青衣人再保持不住镇定惊呼起来,道:“什么?”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点点头,道:“无极观之变,是三统领的手笔吧?可惜让他逃了,不过这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了,你们天刺之中,一共三大统领,本王一次就逮了俩,影子应该恨本王入骨吧?”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不无感叹的说道:“说起来这一路还真是收获颇丰啊,先是悟元子、禅机子,而后是丹州贾家,圣教狄万新,接着洞庭湖上,千舟堂尹云帆和二统领你先后落网,现在三统领也中计被俘,这次出京,还真值了。”
望着楚昊宇,青衣人逐渐平静下来,最后更是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当年漠北之行,七王爷将漠北诸族搅成一锅粥,都说七王爷是运气使然,赵某却不以为然,运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抓住的,不然岂能从悟元子手中逃脱?不过,七王爷总不会是告诉赵某这些吧?”
与青衣人对视片刻,楚昊宇也笑了出来,点头说道:“先生乃是聪明人,用那些粗鲁办法,有辱先生的身份,也有辱先生的心志,本王不屑为之。这次找先生,还真就是特意告诉先生一声,本王正在拿先生做诱饵,一个三统领,对本王来说还不够。对了,二统领怕还不知道,这儿并非京城,而是金陵,距京城还有千余里。”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即便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以青衣人的心境,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更是射出凶光,可惜目光不能杀人,反而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废话,楚昊宇转身就走,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候,有声音响起,道:“七王爷可知我们为何要行刺郭颖?”
听到郭颖,楚昊宇的身影立即停住。收回抬起的脚步,楚昊宇转身直直盯着青衣人,冷声问道:“为何?”
看吸引到楚昊宇兴致,青衣人平静的脸庞上多出一抹珠玑在握的从容,也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七王爷当知道何为七杀星吧?”
楚昊宇是七杀星命格,岂能不知何为七杀星,只是听天刺二统领特意提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芒,冷声说道:“行刺宋玥和郭颖,莫非就是逼本王前往漠北,要本王经历血腥?诚如你们所愿,本王一定会拿影子的人头惦记宋玥和郭颖的英灵。”
青衣人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看来七王爷还不知情,郭颖并非赵瑾所杀,便是玥王妃,也是替王爷你挡下暗器才香消玉殒。”
冷眼盯着青衣人,楚昊宇脸色越来越冷,胸膛也是起伏不定就似心中的激荡,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张口问道:“当真?”
楚昊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不含丝毫感情,然青衣人却感到了其中浓郁的杀气,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露出一抹笑意,点头答道:“赵某一阶下囚,似乎没有必要骗七王爷。”
盯了青衣人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苦,只是,那些还不够。”
青衣人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说道:“老夫也不知影子何人,至于大统领,赵某说出来你信吗?”
楚昊宇摇头说道:“宗师境全在一个悟,即便他借助玄龟丹突破宗师境,怕心魂有缺难至大圆满的境界,不足为虑,本王想知道谁是你们的少主?”
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青衣人的眼睛,当他说到少主二字时候,青衣人眉头微跳,双眼更是有片刻的失神,想来认识这位少主。看到这里,楚昊宇再次说道:“朱状元、南宫瑾还是莫忘生?”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并带着一种蛊惑心神的异样,犹若风的低语让人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这是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的威势,可以是狂风暴雨,也能春风化雨。
青衣人身为天刺二统领心志之坚天下少有,奈何经脉被制二十多天早就萎靡不堪,这刻竟是被楚昊宇躲了心志,脱口叫道:“是……”话甫一出口,青衣人便回过神来,第二个字硬是咬在口中没有叫出来,可惜楚昊宇已通过嘴型读了出来。点点头,楚昊宇转身离去,看的青衣人沉默半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467
独坐书房内,楚昊宇虽套出了赵家少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又何尝不是落入天刺逆贼所布局中,无路可退,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沉默良久,突然听到敲门声,楚昊宇才收起心神,道:“进来。”
推门走进书房,怜玉将一杯热茶放在书桌上,缓声说道:“公子,喝杯茶提提神。”
望着一袭白衣的怜玉,望着她脸上的恬淡深情,尤其是她手捧茶杯的专注样子,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郭颖,那个清淡如水的女子,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而就在楚昊宇失神的刹那,怜玉已走至楚昊宇身后,抬起芊芊玉指在楚昊宇脑袋上揉捏起来。
该是弹琴时间长了,怜玉的手法很好,或轻或重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楚昊宇整个人已放松下来,双眼眯起,静静感受着美人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抬手抓住怜玉凝脂白玉般的手掌,张口说道:“姐姐,如果有一天本王浪迹天涯,或者寻一山谷终老此生,你陪着我,好吗?”
低头望着楚昊宇,怜玉心底一阵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见过楚昊宇失意时候的样子,年少的他调皮贪玩聪明伶俐,现在的从容自若又霸道凌厉,突然看楚昊宇一脸无奈,满怀伤心,甚至有些颓废,怜玉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底虽有疑惑,怜玉却不曾让楚昊宇等待,用力握住楚昊宇的手掌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纵被弃,不能羞。”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想起随她祭祖时候的情景,出口轻吟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楚昊宇将怜玉拉入怀中,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姐姐,小七有过痛失爱人的感觉,万万不会再发生了。”
怜玉立即明白楚昊宇为何而心生感慨,怕是想到了郭颖和宋玥,只是,他为何会生出退意想浪迹天涯呢?虽然疑惑,可既然楚昊宇不说,怜玉也就不去问,将脑袋埋首楚昊宇怀中,一脸柔情。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
柔情之中,屋外突然有沉闷的声音响起,道:“启禀王爷,张家堡张盼盼求见无果硬闯行宫已被拿下,只是她说有重要情报,非王爷不说,请王爷定夺。”
这是李牧的声音,将两人惊醒。站起身来,怜玉张口说道:“公子,不早了,奴家先回去歇息。”
楚昊宇本不想怜玉离去,可又不想她见识血腥,便点头说道:“也好,等我。”目送怜玉离去,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已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带进来。”
很快,李牧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两名侍卫则押着一名绝色女子。女子容貌极其秀美,俏丽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媚态横生的浅笑,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袭粉红色长裙若隐若现露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轻抬的莲步间更是晃动不定,让人恨不能扒掉她的衣衫。清纯和妖艳,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起来,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即便被侍卫押着,然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绝色女子咧嘴露出一抹浅笑,微微躬身拜道:“小女子张盼盼见过王爷殿下。”
狠狠瞪了张盼盼一眼,李牧张口说道:“王爷,张盼盼硬闯行宫,说有天刺逆贼的消息,末将不得已才打搅王爷。”
张盼盼对李牧的凶狠视若无睹,反而接口说道:“这位将军可是说错了,小女子并不知道什么天刺逆贼,而是朝廷逆贼。”
顿时,李牧眉头轻皱似要发火,看楚昊宇抬起手臂才不曾出声。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怜玉离去,想来是自己打扰了两位,若是再被张盼盼戏弄,那可……想到这里,李牧心底便是一阵怒火,殊不知他根本不曾发现,想来沉稳的他今日为何如此容易动怒。
盯着张盼盼,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小女子?小女子也敢硬闯本王行宫?松绑。”
当侍卫松开张盼盼,张盼盼故作的揉了揉手腕,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娇柔,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小女子谢过王爷。”直起身躯,张盼盼脸色顿变,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冲楚昊宇说道:“非是小女子大胆,而是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遭风雨楼追杀,无路可逃只能向王爷你求助,何况七王爷宽宏大度爱民若子天下皆知,不然,就是给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
不见楚昊宇接口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种从容与自若,看的张盼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就像美女自古就能引得英雄征服,张盼盼向来以戏弄俊男为乐,看到楚昊宇这个神态,尤其想到他的身份,张盼盼竟是兴奋起来,一心想要征服楚昊宇要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楚昊宇要知道张盼盼这般想法,会是何种表情。
心中如此想着,张盼盼顾盼一笑满室皆春,樱唇微张一字一字吐道:“王爷,风雨楼乃是朝廷逆贼。”
风雨楼是朝廷逆贼,这个消息也确实够惊人了,可让张盼盼失望了,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声轻哦后张口说道:“你可有证据?风雨楼也是江南四大名门之一,你若是想借本王对付风雨楼,本王定要治你一个诬陷之罪。”
张盼盼如何不知楚昊宇根本没有信自己的话,或者,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不过,只是他开口就成。嫣然一笑,张盼盼沉声说道:“有人在风雨楼看到了谢东麟,谢家谢诚的嫡长子。”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张盼盼,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而张盼盼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竟是毫无惧意的与楚昊宇对视着,甚至还不忘冲楚昊宇微笑。
从宁家镇返回,楚昊宇便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谢东麟应该还在人世,而且听宁希意的口气他似乎知道谢东麟在什么地方,可非但没有明说反而想自己保两人的安危,这不能不让楚昊宇多想。现在,突然听到谢东麟去了风雨楼,再想到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和宁灵儿的关系,楚昊宇还真疑惑风雨楼与谢家究竟有瓜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你何处得来的消息?”
张盼盼立即答道:“我张家与风雨楼明争暗斗几十年,爹爹曾在风雨楼安插了大量探子,奴家这才知道此事。”
轻哦了声,楚昊宇猛然岔开话题问道:“既然如此,张老爷子真是遭风雨楼袭击?”
张盼盼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正是风雨楼所为。”话到此处,张盼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反而露出一个垂涎欲滴的神情,明亮的双眼也蒙起一层水雾,轻声说道:“老六冒犯王爷,爹爹本要亲自前来请罪,不想半路上遭风雨楼袭击,现在生死不知,老大、老二、老七也都没了消息,还望王爷为小女子做主。”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楚楚可怜的神态,还真是我见犹怜。
即便知道张盼盼是故作可怜,然楚昊宇还真生不出惩罚她的意念,或许,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魅力吧!瞬间,楚昊宇便将此想法压下,陷入沉思。照他猜测,应该是天刺逆贼袭击了张家堡一众从而引乱江南武林,可张盼盼如此肯定是风雨楼所为,究竟谁对谁错?或者,两人都说对了,风雨楼本就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楚昊宇眉头轻皱,思索着此事的真假,见此,张盼盼也不曾打搅他,然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楚昊宇。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摇摇头,缓声说道:“本王知道了,念在你一心为父报仇孝心可嘉,本王也就不与你计较了,退下吧!”
张盼盼闯进来可不仅仅是告诉楚昊宇这些,如何肯离开?望着楚昊宇,张盼盼眼中留下两行热泪,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张家堡已名存实亡,小女子又遭风雨楼是追杀,实在是无处可去,还望王爷收留一二,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话到最后,张盼盼更是跪了下去,深深躬下的身子,露出雪白丰腴的酥胸,以及那条深深的沟壑。
盯了张盼盼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挥手说道:“押下去。”
不见楚昊宇赶她离开,张盼盼大喜,拜道:“奴家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后,张盼盼也不废话,起身离去,看的楚昊宇对此女多了几分赞赏,怪不得能够魅惑众生,确实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望着李牧问道:“怎么样?”
李牧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捋顺了思绪才张口答道:“末将以为,九真一假。”
轻哦了声,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怎么说?”
这次,李牧直接答道:“张盼盼闯进来时候,确实有人追杀她,末将曾派人查探,然杀手已消失不见。张家堡和风雨楼之争,则因为两帮并列江南四大门派,都想控制绿林道,最后张家堡胜出成为绿林道的霸主,然风雨楼的雄心从没断绝,明争暗斗不断,现在张家堡有难,风雨楼绝对不介意推波助澜甚至拿张家堡开刀。至于谢东麟,末将以为也为真,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胡编乱造不出来。”
楚昊宇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同时问道:“那假的呢?”
李牧张口答道:“末将以为,假的也在谢东麟身上。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谢东麟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小孩,这些年东躲西藏肯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怕是熟悉他的人都不一定能任出来。再者,我大楚从不曾放弃对谢东麟的追查,若是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此事定然是异常隐秘,张家堡若真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岂会遭到风雨楼的袭击?”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牧抱拳拜道:“末将以为,有人故意为之,想借王爷之手覆灭风雨楼。”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先灭张家堡,再灭风雨楼,这个三统领,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命鹰卫监视风雨楼,详查张家堡之变。”
468 错觉
这次出京,楚昊宇收获颇丰,数次破获天刺逆贼的阴谋且抓到天刺二统领,又收了怜玉和苏青青这两位绝色女子,在三百血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赶往京城,只是刚驶出金陵没多久,车队便被拦了下来,数名年轻俊彦一字排开,冷眼盯着楚昊宇,丝毫无惧血卫大军。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这五六名少年,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或魁梧坚毅充满男儿气概,且一个个手握兵器,当得上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只是此时此刻,都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有仇恨,有嫉妒,楚昊宇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更不要说天刺逆贼。
就在楚昊宇好奇时候,李牧快马上前喝道:“尔等何人,胆敢拦截七王爷车驾?”
虽然恨不能生吃了楚昊宇,可他们几人还没有那个胆子,中间一英俊少年冷声说道:“留下盼盼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失声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看去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可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拦截亲王座驾,真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只是,看楚昊宇笑了出来,一粗壮充满男儿气概的少年再忍不住喝道:“笑什么笑?胆敢强抢民女,淫王一个。”
听他如此评价自家王爷,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李牧更是大声喝道:“放肆,我家王爷,也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侮辱的。”话到最后,李牧拔出横刀就要扑去,却是有声音将他喝止。
“慢。”开口的是楚昊宇,也唯有楚昊宇才能喝止李牧。望着他们几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人在马车上,本王劳驾诸位,将她带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挥手示意侍卫放行。
顿时,众俊少都傻眼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只是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散开,露出张盼盼所乘坐的马车。
见到张盼盼,楚昊宇便发现此女非易于之辈,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偶尔露出一丝妩媚更添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所以,即便知道她别有目的可楚昊宇还真无法拒绝她,只能任由她跟随自己前往京城,现在看有人要劫走她,楚昊宇自然乐得清闲。只是,看楚昊宇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这群英俊侠少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甚至有人猜测,这是不是请君入瓮,而就在他们迟疑时候,一女子推门走了出来,娇艳与清纯并存,不是张盼盼是谁?看的众侠少一个个露出喜色,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扫过楚昊宇一眼,张盼盼毫不掩饰心中的幽怨,而后望向众侠少,缓声吐道:“邱明、海鹏,如今盼盼落难,你们还能来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众人行了个万福,只是看到张盼盼垂涎欲滴的神色,一少年再忍不住叫道:“都是我们该做的,盼盼,我万剑山一定全力助你灭掉风雨楼。”
此刻,又是一少侠表忠心道:“对,我丁家也全力相助盼盼你灭掉风雨楼。”
轻摇脑袋,张盼盼一脸悲伤的说道:“诸位的心意,盼盼岂能不知?只是我张家堡遭风雨楼袭击,老爷子生死不知,众多姊妹也杳无音讯,盼盼已然成为风雨楼的眼中钉,不忍心连累诸位才特意前往京城暂避一二。不过诸位放心,父仇不共戴天,盼盼虽是一介弱女子,也定报此仇,等他日重返江南,还望诸位记得盼盼。”
当张盼盼的话落下,一人便大喝道:“盼盼你这是哪里话,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几家合力助你灭掉风雨楼。”话到最后,此人却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若非他使用了什么手段,张盼盼岂能跟着他离开。见此,楚昊宇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他可是真不想带着张盼盼这个麻烦。
张盼盼先冲众人行了个万福,缓声吐道:“盼盼岂能不知诸位的好意,只是如今风雨楼势大,隐隐约约要统领江南绿林。”说到这里稍顿,张盼盼扫过众人一眼,脸上更是露出戚戚之色,道:“诸位身世虽不凡,然而与风雨楼相比,却有所不及,而且,诸位……”未等张盼盼将话说完,一人便将他打断。
此男儿也算得上英俊,只是较他人相比略显普通,然望向张盼盼的目光火热,似恨不能将她融化。盯着张盼盼,此男儿似知道张盼盼要说什么,直接将他打断,道:“盼盼,我郝单驰陪你进京,这一路上千里,你总需要一个人照顾。”
听到郝单驰的话,众侠少立即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他们能够拦截楚昊宇这位亲王的车队,已是冒了天大的险,为了让张盼盼留下来,不惜拿家族或者帮派帮助张盼盼对抗风雨楼,可他们谁不明白张盼盼不曾说出来的话,他们不过二代弟子根本决定不了家族的决定。现在,听闻郝驰单竟然决定随张盼盼进京,他们都沉默下来,思索着自己要如何办才好?这刻,便是楚昊宇也露出有趣神色,想看看张盼盼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半天不见有人啃声,张盼盼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盼盼谢过诸位的好意,可万万不要再行冒险之局,若因为盼盼出了意外,盼盼终生难安。”说到这里,张盼盼转身望向楚昊宇,道:“王爷,他们都是因盼盼才冲撞王爷您的大驾,因此,盼盼愿一力承担下来,还望王爷放他们离开。”
未等楚昊宇张口,一侠少倒是极其不满的喝道:“我等自愿前来,与盼盼姑娘有何关系?要杀要剐随意。盼盼,海鹏也愿随你前往京城。”
望着众侠少,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盼盼姑娘魅力挺大的嘛?启程。”在楚昊宇挥动的手掌,李牧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大喝道:“驾。”
在李牧的大喝声中,数十名血卫同时放马狂奔起来,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众侠少为之色变,纷纷施展轻功闪避到一侧,看的李牧哈哈大笑起来。很快,血卫便护送着数量马车离去,仅剩张盼盼所乘马车和几名侠少。
心底恼怒楚昊宇,张盼盼却是更恼怒众侠少打乱她的计谋,只是脸上神色不变,一脸忧伤的说道:“单驰,你护我进京可好?”
望着张盼盼楚楚可怜的样子,郝单驰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沉声答道:“好。”说话同时,郝单驰飞身落在马车上,驾驶马车离去,看的众侠少面面相觑,然犹豫良久,还真有两人追了上去,其他三人对视片刻后离去。
多了这一处插曲,张盼盼数次努力都不曾挤进血卫大军,多次求见楚昊宇无果后,张盼盼只能承认这一事实,一人一车跟在血卫大军后方。
有三百血卫大军随行极为引入瞩目,所过之地纷纷求见楚昊宇,却都被李牧拦了下来,这一路速度疾快,短短数日便疾行三四百里。这日下午,楚昊宇并没有起马而行,端坐在马车内手捧书卷看的入神,不曾想有声音将他打断,道:“启禀王爷,前方蒙山岭道路上,跪了数百名百姓,求王爷为他们做主。”
这是李牧的声音,不过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好半天才放下书卷,张口说道:“停车吧。孙侯,去看看怎么回事。”
躬身行了个是,孙侯一溜烟离去。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张口说道:“姐姐,赶了几天路,出去走走?”
点点头,怜玉张口说道:“也好。”说话同时,怜玉当先推门走了出去。自顾一笑,楚昊宇尾随其后走出马车,深吸一口气,眺望峡谷景色。
地处半山腰,抬头望去,山丘层峦叠翠又有烟雾缭绕,飘渺的气息给人空灵之感。山丘被人开成阶梯,一排排茶树层层耸立,看的人眼前一亮,只是低下脑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让人心生惋惜。
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姐姐,上山走走。”
根本不用楚昊宇开口,怜玉轻抬莲步向山上走去,而望着怜玉的背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怜玉性子恬淡,可终究是个女子,越靠近京城,怜玉竟是生出丑媳妇见家翁的感觉,这情绪虽淡,却是被楚昊宇察觉出来。摇摇头,楚昊宇抬步跟了上去。此刻,张盼盼抬步想要跟上去,却是被血卫拦下,恼的张盼盼直跺脚,可终不敢硬闯,嘟着嘴回到马车上。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奈何山丘不高很快就登上山顶。眺望远方,怜玉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公子,等明年,怜玉也想学采茶。”说到这里稍顿,怜玉出口轻吟道:“山僧后檐茶数从,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
望着怜玉,楚昊宇突然又生出一种错觉,一袭白衣的怜玉与郭颖相融合,让楚昊宇难以分辨眼前人究竟是怜玉还是郭颖,这感觉来的如此莫名由来。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个想法,楚昊宇却是有些奇怪,面对怜玉,他为何总浮现出郭颖的音容?而且,每次想到郭颖,楚昊宇心中都的莫名的疼。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缓声说道:“只要姐姐喜欢。”
469 拦路鸣冤
并肩而立,楚昊宇和怜玉一脸淡然,静静眺望着烟云弥漫的山林,没有任何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看到这一幕,孙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直到楚昊宇挥手示意才走上前去,躬身拜道:“公子,问清了。”
看楚昊宇点头示意,孙侯才继续说道:“这蒙山岭方圆百里盛产茶叶,周围百姓都以采茶为生,不过,茶叶只能卖给一家,周氏茶行。周氏茶行收茶价格极低,一两茶一个铜子,百斤茶才能换来十两银子,很多人家忙碌一年却是食不果腹,可若卖给外人,一旦被周氏知道,轻者断腿重则要命。”
楚昊宇早非不些世事的顽童,虽知道百姓疾苦却也无心去改变这天下,可一旦遇到,他还真做不到不管不问。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周氏茶行是何人所开?”
孙侯似知道楚昊宇会有此一问,早打探清楚,张口答道:“周瑞。周瑞本是蒙山岭的地痞无赖,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济阳府的贵人,开始贩卖茶叶,最后逼走了其他茶行,仅剩周氏一家,至于周瑞身后何人,他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周瑞已成为蒙山岭一霸,养了百十个打手,根本没人敢跟周家作对,连官府都畏惧周瑞七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望着楚昊宇说道:“这次众人拦路鸣冤的起因是,周瑞一个手下瘦猴玷污了一个妇人,还将他夫君断手断脚。”
听到瘦猴这个名字,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自语道:“瘦猴?把人带来。既然拦路鸣冤,找几个人过来答话。”
孙侯躬身行了声是转身离去。望着下方成排的茶树,楚昊宇缓声说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初入军伍当个小兵,同伍也有一人叫瘦猴,最后战死沙场。当时,他还曾找本王麻烦,所有一切现在想来,仿佛一幅画在脑海中浮现。”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转口问道:“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管这些事?”
望着楚昊宇,怜玉眼中还真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自幼贪玩调皮,如今即便性格大变然一颗赤子之心却从不曾改变,为何不愿过问这些不平事呢?思索片刻,怜玉张口说道:“莫非身份使然?”
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莫说普通小吏,就是封疆大吏他说不见就不见,更不要说这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摇头,道:“上次在丹州,不经审判,本王便将贾家抄家,男子尽数充军,便是一个正五品刺史,也被本王下狱。此事,我做法太过鲁莽,与朝廷法治不合,可一不可二,不然,那群老夫子还不弹劾死本王,让大哥也为难,自古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个小小王爷?”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堂堂亲王也自称小小王爷,谁还敢自称大人?”
看到怜玉的笑容,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呵呵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最不喜欢与那群大人打交道,若按照朝廷律法,也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一个小小的周家,竟然养了上百打手,也不知他身后之人有多大势力。我若出手,肯定要生出波澜,总不能每到一地都惹出是非。而且,这世间事尤其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非表面这么简单,我不愿过多插足。”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听着他近乎直白的言语,怜玉如何不知他的心志,可毕竟是女子,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恶霸,心中还有些不喜。突然,怜玉神思一动,轻吐道:“怜玉可是江湖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先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相信生性恬淡的怜玉竟然能生出这种想法,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姐姐已经发话,小七岂能不尊?不过,这话似乎该我说才对。”
不见楚昊宇反驳,怜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就在两人说话工夫,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还有两名中年人跟随孙侯走了上来。老者头发灰白稀疏,脸上堆满皱纹,可身子骨还算矫健,一路走来都不曾喘气。两中年人,一身体壮实然神色木讷,一人稍显瘦弱然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走到楚昊宇身后,三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草民叩见七王爷殿下。”
听他们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楚昊宇眼中闪出一抹异色,扭头盯着老者说道:“抬起头来。”
他们三人如何敢违背楚昊宇,然抬头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眼神,心底不由颤了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敬畏和害怕。楚昊宇将三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再次问道:“说,谁告诉你们本王的身份?”
已经十月,清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尤其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一把火屠城的威名,老者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竟有汗水渗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王爷,方圆百里都传开了,王爷你近日回京,草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拦路鸣冤。”话到最后,老者更是重重磕了个头。
为了天刺二统领,楚昊宇才出动三百血卫,且小心起见,大军行程依旧是个秘密,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得知。想到这里,楚昊宇冲李牧使了个眼色,李牧抱拳行一礼提刀离去。
望着老者,楚昊宇张口问道:“老丈贵姓,有何冤屈,为何不去衙门告状反倒拦截本王车架?”
该是看楚昊宇的脸色缓了下来,老者才松了口气,而这一放松下来,竟觉得后背有些凉。心道这位爷好大的官威,却不敢让楚昊宇久等,立即答道:“回禀王爷,草民黄先逸,祖祖辈辈居住蒙山岭以采茶为生,这方圆百里的人家,也都以种茶采茶为生,可自周瑞那厮成立周氏茶行,硬将数十家茶行挤走,还有不少商行被他搞的家破人亡。”说到这里稍顿,老者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此事,也怪我们有眼无珠啊!”
看老者脸上的无奈神情,楚昊宇插口说道:“好了,起来说话。”
看三人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孙侯张口说道:“我家王爷已经发话,莫非想要抗旨?”
被孙侯这么一吓,三人立即站了起来,只是一个个低下脑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心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老叟黄先逸张口说道:“启禀王爷,周氏茶行成立之初,借着济阳府的贵人,直接将茶叶运到济阳府、洛都甚至京城贩卖,因此价格要高于其他商行,很多茶农都将茶叶贩卖给周瑞,不想周瑞挤走了所有茶行后,价格越来越低,可一旦有外人来蒙山岭收茶,周瑞那是又打又抢,甚至还有人被周瑞下了狱,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来蒙山岭收茶。最后,一个铜子一两茶,完全就是明抢,可茶叶不能当饭吃,也只能卖给周瑞。”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黄先逸接着说道:“周瑞那厮,还专门养了百十名打手,整日在蒙山岭巡视,说是保护茶农,其实就是监视,不让茶农将茶叶卖给外人。刚开始时候,不少人前往衙门告状,却都被衙门赶了出来,甚至挨一顿毒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哼,周瑞不是什么好货,他手下也都是泼皮,吃喝抢拿简直是无恶不作。前几日,张氏采茶时候被瘦猴撞见,瘦猴起了邪念欲行不轨之事,张家小儿年轻气盛与瘦猴起了争执,最后被瘦猴几人断腿断手,而且,当着张家小儿的面,将张氏……”话到此处,黄先逸不忍说下去,又是一声叹息,继续说道:“张氏不忍屈辱,跳井自杀,张家小二成了废人,造孽啊!”
叹息声中,黄先逸再次跪了下去,拜道:“王爷,朗朗乾坤下去发生这等惨无人道之事,草民恳请王爷为张氏伸冤,为我等做主。”话到最后,黄先逸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此刻,木讷汉子也跪了下去,大声拜道:“求王爷为小弟做主,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楚昊宇向来痛恶奸*淫之辈,沉声说道:“本王已命人捉拿瘦猴,诸位放心就是,若此事属实,本王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到楚昊宇的肯定答案,黄先逸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立即拜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谢过王爷殿下,定然给王爷立长生碑,日日夜夜供奉。”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却没有借口,而是岔开话说道:“周氏茶行在什么地方?”
黄先逸立即答道:“方圆百里每一所镇子,都有周氏茶行,每月定期运送茶叶前往济阳府,距此还有百余里。我们老树岭,瘦猴是管事。”
楚昊宇明白老叟的意思,生恐他离开而放过瘦猴。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今晚在此扎营。”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立即有侍卫飞奔离去,而就在此刻,数名侍卫押着一锦衣男子大步而来。
470 天地如棋
锦衣人个头不高,脸庞消瘦,皮肤黝黑,尖嘴猴腮还真似个猴子。看到瘦猴,老叟黄先逸和两村民都露出愤恨目光,只是其中却有着掩饰不住是害怕,尤其是在瘦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下,一人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可知瘦猴积威甚盛。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顿时,一侍卫拿刀鞘狠狠拍在瘦猴肩头,直痛的瘦猴咧嘴发出一声惨叫,不想此刻,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大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我家王爷非但不跪还敢大声喧哗,还不跪下。”话到最后,又是一脚踹在瘦猴膝盖上,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接连挨了三招,疼得瘦猴脸庞都扭成一团,可终不敢叫出来,只将牙齿咬在肉里,深深低下脑袋。见此,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看去有些冰冷,道:“你就是瘦猴?”
该是习惯使然,瘦猴张口就说道:“正是爷……啊!”话刚出口,却是化作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头。
听瘦猴张口,侍卫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何能让他辱骂自家王爷,挥动横刀扇在瘦猴的脸颊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同时还有瘦猴忍不住的尖叫声。而且,侍卫恼怒瘦猴出言不敬,这一刀力道极大,在瘦猴脸上留下通红通红的印子不说,更打掉了他几颗牙齿,合着鲜血吐了出来。
望着瘦猴凶狠的眼神,楚昊宇脸上笑容不变,重新问道:“你是瘦猴?”
这次,瘦猴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不想侍卫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了上来,大喝道:“放肆,你一个刁民也敢对我家王爷不敬?”
虽然恼怒楚昊宇,奈何势不如人,瘦猴低下了脑袋,一字一字吐道:“正是小的。”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是一笑,再次问道:“周氏茶行的管事?”
既然开了口,瘦猴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惹楚昊宇不快,立即答道:“正是。”
轻哦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好,你就给本王谈谈周氏茶行,谈谈周瑞。”
顿时,瘦猴抬起脑袋直直盯着楚昊宇,满脸的震惊,似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问这种白痴问题。这刻,就是黄先逸三人也是一脸愕然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满是疑惑,甚至是怀疑。
盯着楚昊宇,尤其是看他一脸和煦笑容,瘦猴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莫非这位爷就是周老爷常说的京城贵人?想到这里,瘦猴心底一喜,可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位爷乃的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莫说周瑞,怕是洛都那位爷都不够看。
心底一声叹息,瘦猴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跪拜道:“回禀王爷,周爷与大家伙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茶农,后来结识贵人不忘父老乡亲,开了周氏茶行,将蒙山岭的山茶集中起来贩卖,小的蒙周老爷信任,添为老叔岭的管事。”
瘦猴也确实得周瑞信任才将他派至老叔岭,这一带都是老茶树,茶叶乃是上品,也是因为此故,瘦猴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辱相邻。
当瘦猴的话落下,木讷汉子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放屁,大家伙谁不知道周瑞是什么东西……”木讷汉子不怎么会说话,张口啊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去形容周瑞的恶性,最后冲楚昊宇拜道:“老爷,你千万不能信瘦猴的话,他们可是狼狈为奸,我弟弟就是被他打断手脚,弟妹也遭他侮辱跳井自杀,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话到最后,木讷汉子直将脑袋磕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祈求楚昊宇惩罚瘦猴。
盯着瘦猴,楚昊宇神色不变,张口问道:“他所言可当真?”
楚昊宇的目光虽平静,然瘦猴竟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心底更是生出不妙的感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明鉴,都是他们诬陷小的,想陷害我家周爷……”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张口问道:“为何?”
瘦猴冷眼扫过黄先逸三人,冷声说道:“因为他们嫉妒我家周爷,哼,若非我家周爷,若非周氏茶行,他们岂能有今天的安居乐业?一群白眼狼。”
拦路鸣冤时候,黄先逸就知道自己彻底与周氏茶行撕破了脸,若是不能扳倒周氏茶行,怕自己一家老少就难逃周瑞的毒手,现在看瘦猴颠倒黑白,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胡说,一个铜子一两茶,天下哪有这等买卖,与强盗何异?王爷,你可以将乡亲们叫来对质,看看谁在撒谎?还有,瘦猴你欺辱张氏,害的张家小两口阴阳相隔,天理难容。”
瘦猴费了老半天劲才将话题转移到周瑞身上,可不想黄先逸又将话扯到了他身上,且直接击中他的软肋,恼的瘦猴恨不能将这老头给活劈了,却不知黄先逸就是故意提起张氏,毕竟楚昊宇身侧带着女眷,而且看两人的神情颇为恩爱,应该能够引起楚昊宇的反感。
楚昊宇之所以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正是想打探周瑞背后究竟何人,只是当话题扯到张氏身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盯着瘦猴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瘦猴看到了楚昊宇眼中的寒光,瞬间感到莫名寒意,口中却是大叫道:“王爷明鉴,小人可是被冤枉的。张氏勾引小的,张老三则想敲诈小的,小的气愤不过才动手打了他。”
楚昊宇如何看不住瘦猴是在狡辩,也懒得再废口舌,挥手便有侍卫将他押了下去,而后望向了孙侯。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躬身说道:“王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话到最后,孙侯抬步跟了上去,而当几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便有沉闷的叫喊声响起,其中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
孙侯年岁不大,然年少历经人间惨事,这几年跟随楚坤更见识了这世间的黑暗,因此在他眼中根本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主子和命令。很快,甚至不足一盏茶工夫,孙侯便折身返还回来,躬身拜道:“公子,都问清楚了,周瑞背后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说到这里稍顿,孙侯压低声音说道:“唐长史是五爷的人。”
听到五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押送到衙门,就说本王要严查此事。”根本不待孙侯插话,楚昊宇望着黄先逸三人说道:“此事,本王管了,去吧。”
看楚昊宇挥手,黄先逸三人多次拜谢后才退了下去,便是众多侍卫也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和怜玉两人。
怜玉听到了孙侯的话,又看楚昊宇一脸沉思,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怜玉又给你添麻烦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当年,我跟随欧阳先生时候总喜欢问稀奇古怪的问题想难住先生,有次我问欧阳先生天下像什么?先生呵呵一笑,说天下就是一盘棋,我当时很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先生告诉我说,因为这天地间,人人都是棋子,我还是不明白,等我再问时候,先生却是笑而不答,只言将来你自会明白。”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轻叹道:“天地如棋,谁人不是棋子?”
怜玉并不知楚昊宇因何而感慨,却听出了他深深的伤感、悲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也不答话,抬手握住了楚昊宇的手掌,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握着怜玉的芊芊玉手,楚昊宇清晰感受到了怜玉的心跳,感受到了怜玉的柔情。摇头一笑,楚昊宇似抛出所有烦闷,张口说道:“一时有感,姐姐莫记在心上,等找到影子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鸭几只鸡,再不问天下是非。”
济阳,周府,虽然是最近几年才发达起来,可凭借着河南道长史唐万年,周瑞在济阳也是跺跺脚便震三震的人物,何况唐万年曾是济阳府城守在济阳城根深蒂固,因此,在瘦猴被压入大牢后,周瑞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且是济阳府长史许冬生亲自送来。
书房内,周瑞和许冬生相对而坐,不过两人都不曾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周瑞个头不高相貌一般,眼中不时有光芒闪烁,手握茶杯然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去颇为凶狠。许冬生倒算得上俊秀,然失之柔弱,消瘦的身躯看似弱不禁风是书生,只是有些阴沉。
周瑞本是痞子出身,虽认得字却读不得文章,如何会看书,只是家大业大后跟风附雅建了所书房,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谈一些机密之事。看许冬生不急不淡的品着茶,周瑞心底不屑,却也知道自己养气功夫不如他,便不再浪费时间,沉声说道:“瘦猴必须放了。”
许冬生似不曾听到周瑞的话,微微眯起的双眼似沉浸在茶香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还是这蒙山顶的老茶好喝,今年的新茶,味淡了。”
周瑞明白许冬生的意思,冷声说道:“大人这些年用钱越来越多,若有其他法子,周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价格。倒是瘦猴,跟了周某这么多年,要是不保他出来,兄弟们要心寒啊!”
周瑞这话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他可不认为一个小小的瘦猴就能让楚昊宇这位亲王满意。许冬生自然听出了周瑞的意思,却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大人总告诫你收敛些,周兄若能谨遵大人吩咐,岂会有今日之事?哼,莫说你我,便是唐大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顿时,周瑞眉头轻挑,叫道:“什么?大人身后不是还有一位?”
扫了周瑞一眼,许冬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冷声说道:“难不成那位爷会为了你我,与七王爷生出冲突?”
这刻,周瑞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看到许冬生的神情便知道此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不然怕是比自己都要着急。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要周某做什么就直说,别再拐弯抹角了。”
放下茶杯,许冬生张口说道:“七王爷没有当场要了瘦猴的性命而是将他押到衙门,说明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本官已加急传讯大人,不久就会有消息,只是七王爷明日就能赶到济阳,老夫必须稳住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许冬生直直盯着周瑞说道:“所以,要辛苦周兄一阵了。”
这刻,周瑞如何不明白许冬生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也抓了下狱。心底恼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许冬生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周兄,下狱总比落入七王爷手上好,何况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某万万不会自掘坟墓。对了,周兄不是有一本账簿,若是见机不妙,就交给七王爷好了。”
周瑞确实有一本账簿,这是他保命的法宝,只是此事隐秘,猛然听许冬生说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冷眼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你知道就好,要是周某有了意外,下一个就是你许冬生,哼!”冷哼声中,周瑞拂袖离去,唯独许冬生神色平静的端起了茶杯。
471 楚坤遇刺
瘦猴只是个小角色,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即便认识也叫不出他的大名,可随着瘦猴下狱,就似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上,生出无尽风波。先是周瑞被长史许冬生下了狱,这个消息可是惊呆了所有人,他们两人都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的人,分别把持着济阳府的黑白两道,以致太守石中信成了摆设,而且还不曾结束,是夜,周瑞在狱中上吊,真叫人跌破眼镜。
没有人相信周瑞这个地痞会畏罪自杀,就像众人都相信这是许冬生下的黑手,可面对长史许冬生时候,一个个还是毕恭毕敬的,与他一道迎接孝王殿下楚昊宇,长长的队伍,将近一里长。
队伍最前方的是太守石中信和长史许冬生,石中信头发花白稀疏,两眼昏暗无神,身子骨也有些佝偻,想来年岁不小。该是站时间长了,石中信竟觉得两腿打颤,一声咳嗽后张口说道:“老了老了,才这么一会儿,腿都麻了。”说到这里稍顿,石中信扭头望着许冬生说道:“许老弟,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王爷殿下的消息?”
也确实够长了,众人已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以许冬生的心性也在暗自着急,只是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不咸不淡的说道:“殿下说了今日到,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顿时,石中信又是一阵咳嗽,而后点头说道:“老弟说的是,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话到最后,石中信已然扭过头去,只是昏花的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他能够成为济阳府的太守,固然是各方争斗无果的结果,可若非人精,也不能够在天命之年成为一府太守。
不觉已是巳时两刻,太阳高悬头顶,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燥热,有人额头上堆满汗珠不时拿手绢擦着,可不见太守和长史两人开口,众人也都乖乖闭嘴,只是脸色倒是越发着急。
又是一刻钟过去,猛然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大多数人脸上都浮现起笑意,既是对王爷殿下的尊重,也因为能够结束这种无休止的等待,然而看到仅有两骑,众人都有些傻眼。
马蹄飞快,最后在济阳府众官员面前勒马停住,也不曾下马,其中一黑甲小将挥手扬了扬血卫令牌,大喝道:“谁是太守?”
石中信久在官场,看来人身着黑甲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何况那块血色令牌还充满杀气。不敢迟疑,石中信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正是下官,不知王爷殿下……”
在石中信拉长的声音中,黑甲小将沉声说道:“我家王爷有要事已赶往京城,诸位就不必等了,告辞。”抱拳行一虚礼,黑甲小将也不废话,直接跳转马头离去,看的济阳城一众大小官员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放在长史许冬生身上,暗自猜测是不是他惹怒了王爷殿下。
看黑甲小将离去,许冬生本就冰冷的脸庞越发阴沉。周瑞的死,确实是他做的手脚,本以为周瑞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可这位爷来了个避而不见,就像一巴掌扇在他脸庞上,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痛。心底恼怒,然许冬生更多的是担忧,这位爷要是发起狠来,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许冬生。想到这里,许冬生也懒得说话,直接转身离去,不过这次众人可是想多了,楚昊宇还真是有要事,正快马赶往京城。
打马飞奔在官道上,楚昊宇脸上有过一抹忧色,京城传讯,四叔楚坤遭到天刺逆贼袭击命在旦夕。得到消息,楚昊宇便猜到天刺此举与被自己活捉的二统领有关,只是,楚昊宇心中却有疑惑,天刺逆贼只是在报复吗?虽然想不明白,楚昊宇却是命李牧率大队人马回京,仅率一队侍卫每人双骑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轰隆隆的马蹄飞快,惊的行人纷纷避让,即便心有不满的,可看来人黑甲黑马,也都乖乖闭嘴。
京城,萧府,楚坤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风中烛随时都能熄灭,神医李思翰静坐一侧,正在为他诊脉。
静,死一般的寂静中,李思翰摇摇头收回了手掌,看的李世信神情一紧,刚张口却是被李思翰摇头喝止,而就在两人将要离去时候,楚坤却是开了口,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李神医。”
瞬间,屋中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脸上。神医李思翰,鹰卫李世信,还有几人不知道名字,然都是天卫统领,楚坤的心腹。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坤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折的眼睛,或许,唯独还有遗憾。望着李思翰,楚坤张口说道:“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生机已尽,李神医就不必再费心了,不过,若见不到我家小少爷,老夫死不瞑目。”
与楚坤对视片刻,李思翰似在突然间下了决断,张口说道:“诚如四爷所说,四爷生机已绝,老朽已是无能为力,若想续命,老朽可配制一颗绝命丹。”说到这里稍顿,李思翰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此丹以数种剧毒为药引,刺激身体机可续命七日,只是服用此丹犹若千针刺体,极为痛苦,而且七日之后,神仙难救。”
没有任何迟疑,楚坤直接张口说道:“七天,够了,劳烦李神医了。”
再次望了楚坤片刻,李思翰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开。看楚坤望向自己,李世信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说道:“回禀四爷,卑职已传讯七王爷,想来不日就能返回。另外,已经抓到楚景,请四爷定夺。”
楚坤乃是楚家天卫的统领,出入都有侍卫随行,这次遭到袭击,则因为内鬼泄密,而这个内鬼正是楚景,自小就被楚坤收养的孤儿。
这次,楚坤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交给小少爷,以后但凡要事,只需向小少爷请示,胆敢违令者,杀。”楚坤的声音虽小,却不容任何人质疑,尤其最后一个杀字,更是充满杀伐气息。
众人都明白楚坤的意思,自今日起,楚昊宇就是天卫的统领,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可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房间中人,他们都是楚坤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跟随他数十年,楚坤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而如今楚坤将他们交给楚昊宇,即便楚昊宇身份尊贵,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楚坤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脸色一寒,沉声说道:“怎么,要抗命吗?”
顿时,众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卑职不敢,谨遵统领令谕。”
听众人如此说来,楚坤的脸色才缓了下来,而就在此刻,一身着明黄色长衫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圣上楚昊然是谁?看到楚昊然,众多统领纷纷跪拜行礼,便是楚坤也挣扎着想要下床,却是被楚昊然按住。
望着楚坤苍白若纸的脸庞,楚昊然心底一阵黯然,按住他同时说道:“四叔,你身体有伤,就不要行此虚礼了。”话到最后,楚昊然发出一声忍不住的叹息。
刚才他遇到神医李思翰已然问清了楚坤的伤势,尤其想到为了见楚昊宇最后一面竟然服用绝命丹这种剧毒,想到楚坤的忠义,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摇头说道:“四叔,你们兄弟五人,达叔就似个影子守在父皇身侧,钦叔大才又被称为鬼将,遭数万大军包围力竭身亡。曜叔武功高强,替父皇挡下一剑身亡,铮叔忠义,战死漠北,现在,坤叔也将要离去,昊然不舍啊!”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楚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很快就黯了下去,低沉着声音说道:“承蒙主人和少爷信任,命老奴执掌天卫追查天刺逆贼,然二十年都没能找到影子,老奴有负圣恩,也无言面见主人。”话到最后,想到自己生机已绝即将去找主人楚天枫和一众兄弟,楚坤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接着又道:“诚如少爷你所说,大哥终生侍奉主人,老二、老五战死沙场,老三替主人挡剑身亡,唯独楚坤,二十年来一事无成,最后反遭天刺逆贼暗杀,呵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中,楚坤脸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楚坤兄弟五人,以楚坤性子最坚韧,现在看他留下眼泪,楚昊然触景生情,心中极为难受。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很快,楚坤便收起所有情绪,继续说道:“不过,小少爷心智高绝,区区数月就活捉了天刺二统领,想来能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所以,老奴恳请圣上,将天卫叫给小少爷。”
这刻,楚昊然也平静下来,并不回答却是挥手说道:“都下去,朕和四叔有话要说,胆敢靠近者,杀。”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话,众人跪拜之后立即退了下去,仅剩楚昊然和楚坤两人。沉寂之中,楚昊然先开了口,张口问道:“坤叔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顿时,楚坤脸上有过一丝不忍,而看到楚坤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了结果,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天刺不除,朕心难安。”
这二十多年来,楚坤率领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不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铲除天刺逆贼,尤其是将死之即,不铲除天刺逆贼,死不瞑目。与楚昊然对视片刻,楚坤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可终是点下了脑袋。
472 急中生智
心急楚坤的伤势,楚昊宇一路疾快,短短三日便赶到了博陵郡。看天色将晚,楚昊宇却没有停下的打算,命侍卫休息同时,自己也叫了份素面和一杯浓茶。
端坐在茶棚内,楚昊宇一口接一口吃着素面,平静的脸庞,丝毫看不出他心急若焚。这是他在漠北养成的习惯,越逢大事越要凝神静气,越心急越要保持最佳状态。所以,楚昊宇很仔细的吃了一碗素面,而后端起茶杯品尝着,优雅的姿态看的老掌柜心底一喜,还以为自己厨艺大涨呢,同时也看的一青袍人眼前一亮。
青袍人约莫四十上下,相貌俊秀,脸带笑容,眼神从容,仪态悠闲,看似个教书先生。走进茶棚,青袍人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径自走了上去,不想半路被侍卫拦了下来。神色不变,青袍人淡淡说道:“你家王爷应该想见韩某,因为,”拉长的声音中,青袍人脸上挂起一抹笑意,神色傲然的说道:“韩某乃是天刺中人。”
楚昊宇本无意见青袍人,然听到天刺二字,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青袍人,而青袍人则神色平静的与楚昊宇对视着,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不曾散去,微微挑起的眉头,更是透着一抹神采。沉默片刻,楚昊宇挥手说道:“上茶。”
听到楚昊宇的话,侍卫虽给青袍人放行,然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他,想来只要他有异动,刀剑就要出鞘,然而青袍人却是落落大方的坐了下去,甚至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轻呡了口,青袍人便放下了茶杯,张口说道:“这是最下等的茶叶,没想到王爷也能甘之如饴,佩服、佩服!”说话同时,青袍人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只是看他抬起手掌,数名侍卫立即拔出横刀,若非楚昊宇挥手喝止,怕已经劈了上去。
楚昊宇还没能猜透青袍人的来意,却隐隐约约觉得与四叔楚坤有关,不然也不能在此等待自己,还直接暴露身份。望着青袍人,楚昊宇张口说道:“山野之地,也唯有一杯粗茶待客,到了京城,本王一定好好招待先生。”
望着楚昊宇,青袍人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青袍人用带笑的声音说道:“王爷果真是个趣人,韩某还真想与王爷好好喝一杯,若是王爷不见怪。”话到最后,青袍人眉头轻挑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忍不住的笑意,似想看楚昊宇接下来的表情,而楚昊宇还真被他手上玉簪吸引,皱起眉头。
碧青色的玉簪通体透明,一看就是上好的岫岩玉雕刻而成,上面镶嵌了数快石榴红色的玉石,恰组成一瓣梅花。楚昊宇认识这柄玉簪,正是他送给苏青青之物,现在,玉簪落在天刺逆贼手中,那苏青青呢?
青衣人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从容说道:“王爷,现在能否谈谈?”说到这里稍顿,青袍人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对了,青青姑娘似乎有了身孕,韩某要先恭喜王爷,又要添一麟子了。”
顿时,楚昊宇气息一紧,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有着遮掩不住的杀意。青袍人的话,再次让楚昊宇想到了郭颖,而想到郭颖和宋玥的死亡,楚昊宇就压制不住心底的杀机,凌厉的气机直逼青袍人而去,只将他的衣衫吹的噗噗作响。
心底震惊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尤其是他浓郁的杀气,不愧是七杀星下凡,一把火屠城。心中虽有万般想法,青袍人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现在,似乎他拿到了楚昊宇的命门,拿到了主动权。
盯了青袍人片刻,楚昊宇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他们抓了苏青青,不外乎自己抓了天刺二统领,想要交换而已。深吸一口气,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不屑冷哼,张口说道:“本以为影子是个不错的对手,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妇孺老弱之辈下手,倒是本王高看他了。”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当年漠北一战,死在王爷你手下的妇幼老弱之辈,怕是更多吧?”
出乎青袍人的意外,楚昊宇竟是点点头,道:“只问目的不问手段,倒是本王落了下乘。说吧,找本王何事。”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青袍人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王爷大才,岂能不知我们的目的?”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却又问道:“行刺四叔呢?”
青袍人又是一笑,张口说道:“王爷果真不凡,青青姑娘性烈,受了些伤,怕是要劳烦王爷带他回京看大夫了,京城可是有位神医,想来能够药到病除。而且,我家主子发话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这明显是要楚昊宇做个选择,救苏青青,或赶往京城见楚坤最后一面,一个是他心爱女子且怀了孩子,一个是对他楚家忠心耿耿的老仆,待楚昊宇犹若后辈子侄。或许,天刺逆贼行刺四叔楚坤,抓苏青青,正是要给他楚昊宇一个教训,而且这刻,楚昊宇真不知如何选择,再保持不住平静浮现起一丝怒色。
脸色数变,楚昊宇长长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盯着青袍人问道:“要是本王不去呢?”
青袍人早就考虑到各种可能,神色平静的说道:“自影卫变成刺天,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二统领身份尊贵,更有此觉悟。”
话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成为天刺逆贼,就该有必死之心。点点头,楚昊宇脸上却有笑容浮现,看去如此从容,轻声说道:“若是本王能够让他开口呢?”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青袍人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突然觉得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控,然久经沉浮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他若开口,也就不是二统领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顺着青袍人的话说道:“听先生的口气,你们很熟吧?”似知道青袍人不会回答,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是人都会有弱点,先生久在黑暗,想来比本王更清楚。”
望着从容自若的楚昊宇,青袍人发现自己再猜不透楚昊宇的想法,却是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是人就有弱点,只可惜,王爷找不到。”
楚昊宇也不为意,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挺熟,先生身份不低吧,一方领事?”
顿时,青袍人眉头轻皱,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异色,虽然他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楚昊宇察觉到了。自顾一笑,楚昊宇继续说道:“想要一个人开口,有很多方法,比如**术?”看青袍人脸色又是一变,楚昊宇轻笑道:“先生放心,本王不会什么**术,就会耍些小聪明,诈出了些东西,比如你天刺三统领的身份,三兔,谢东麟。”拉长的声音中,看青袍人脸色大变,楚昊宇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几十年,虽不曾找出天刺的首领影子,然三大统领的名字还是知道的,还曾斩杀过几个,三兔就是在前任统领被杀后才成为三统领的。楚昊宇只听过三兔这个名字根本没有见过其人,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刚才不过是在诈青袍人罢了,而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宁家镇,楚昊宇便猜到宁希意知道谢东麟身处何地,可非但没有告诉自己反而希望自己保他周全,楚昊宇已隐隐约约猜到谢东麟定然不满楚家江山,一直隐藏在暗中行不轨之事。后来张盼盼告诉他说,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张家堡又遭到风雨楼袭击,虽知道张盼盼另有目的,楚昊宇却已证实谢东麟就是大楚逆贼,甚至是天刺中人,只是无从考证罢了。这种种缘由,楚昊宇才会拿谢东麟来诈青袍人。
看青袍人再保持不住平静脸色大变,楚昊宇继续说道:“对了,兵戟还告诉了本王,谁是赵氏少主……”
楚昊宇虽没有出音,然看到他的口型,青袍人已然读出这个名字,顿时心神剧震,既吃惊二统领兵戟竟然开了口,更震惊楚昊宇知道了他们少主的身份,这对天刺而言可是致命打击,而就在青袍人心神激荡时候,楚昊宇抬手一记掌刀斩了过去。
青袍人本就心神失守,又看楚昊宇不顾身份突袭自己,下意识的挥掌迎了上去,期望先挡下这一击再作打算,不曾想楚昊宇这一掌只是虚幻。两掌相交的瞬间,青袍人只觉得空荡荡,仿佛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虚不受力的感觉难受的他想吐血,而就在此刻,楚昊宇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这才是楚昊宇目的,先用言语让青袍人心神失守,而后虚晃一招逼青袍人全力应对,可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桌子下面。踢上青袍人同时,楚昊宇浑厚的内力狂涌入青袍人体内,且恼怒他们抓了苏青青,内力中夹杂着浓郁的杀机,疯狂的破坏着青袍人的筋脉,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且还不曾结束,在青衣人吐血同时,楚昊宇化刀为掌抓在青袍人的手腕上,直接将他禁锢起来。
所有一切不过眨眼功夫,看的众侍卫眼花缭乱,好在众人吃惊却不慌张,立即上前将青袍人拿了。此刻,青袍人也回过神来,脸上有过一抹羞色,自己竟被一招拿下,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更多是恼怒,冷声说道:“都是七王爷至情至孝,现在看来,传闻而已。”
楚昊宇也不为意,张口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既然你们不按常理出牌,也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二统领,你,再加上赵氏少主,要是还换不了青青一条性命,那么,废物一个,不留也罢。”
473 密谈
正值中午,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南门值守将军立即皱起眉头,谁敢如此大胆策马冲击皇城,圣上一个恼怒就是大不敬之罪,掉脑袋都是小事,可猛然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值守将军脸色立变,一路小跑迎了上去,禁军都是爷,惹不得。
眨眼工夫,一匹快马便赶到了城门口,大喝道:“七王爷回京,速开城门。”
听闻是七王爷楚昊宇,值守将军竟是给吓了一跳,赶忙指挥众多守卫清理道路,一直到楚昊宇离去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爷如此心急。
一路快马赶到萧府,楚昊宇将马缰扔给侍卫,大步走向后院,而看到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楚坤,楚昊宇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有过一抹忧色,一丝不舍。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一灰衣老者躬身拜道:“少爷,四爷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服了绝命丹可保七日性命,只是绝命丹乃剧毒,四爷痛苦不堪,服了安神药物才睡去。”话到最后,灰衣老者抬手似想叫醒楚坤,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即便睡去,楚坤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看的楚昊宇心中不忍。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开了口,冷声问道:“凌叔,这些年四叔已很少外出,为何会遭到天刺逆贼的袭击?”
灰衣老者楚凌也是楚家家奴,跟随楚坤大半辈子,立即答道:“回禀少爷,出了内鬼。”内鬼两个字,楚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出来,而听到内鬼二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很快,楚凌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暗卫成立之初,主人已有心争夺天下,因此安插了大量探子进入赵王朝,也包括影卫,如今五十年过去,仅有两三人活了下来,楚帆正是其中之一,”话到这里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楚凌似知道楚昊宇想问什么,立即说道:“少爷,另外两人老奴也不知身份,只有四爷知道。”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继续。”
楚凌接着刚才说道:“四十年来,四爷从没有动用过楚帆,直到王爷你大婚之日的惨变,四爷才命老奴带着密令找到楚帆,命楚帆查探影子为何要行刺王爷,不惜暴露身份。”说到这里稍顿,楚凌眼中有过一丝黯然,却依旧操着不平不淡的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四爷得到消息说楚凌查到了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天刺追杀,得到消息后,四爷亲自带队找寻楚帆,不想这根本就是天刺逆贼针对四爷的一个局,随行高手全部遇害,四爷也身受重伤。”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内鬼呢?”
想到内鬼,楚凌脸色又是一冷,沉声说道:“是楚景,潜入我天卫三十年,现已被关押起来,等少爷你定夺。”
楚昊宇并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身上,眼中有着毫不遮掩的伤感。这刻,楚昊宇不由自主想到了楚铮,想到楚铮战死沙场时候的情景。
或是楚昊宇的目光,也该该是最后一丝执念不灭,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坤竟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楚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张口说道:“四叔,千万别动。”
楚坤身受重伤生机已尽完全是在靠绝命丹在续命,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如何挣得开楚昊宇的手掌,也就不再费力,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老奴有负主人所托,辜负少爷信任,二十年来未能铲除天刺逆贼,反而陷入天刺逆贼的算计,有愧啊!”
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坤叔,别想那么多,安心养伤就是,天刺逆贼,小七一定将他们连根铲除。”
望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楚坤脸色越发愧疚,摇头说道:“本想再辅佐少爷几年铲除天刺余孽,现在看来老奴是不行了,只能交给少爷你了。”说到这里挥手阻止楚昊宇说话,楚坤继续说道:“少爷,你就不必再费心了,老奴的身体自己清楚,大罗神仙也难救,这次,真要去找主人和兄弟几个了。”
刚才按住楚坤时候,楚昊宇已用真气查探了他的伤势,正如他所说,生机已尽,只是看着这个迟暮老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伤痛。他们兄弟五人跟随父皇楚天枫一生,随着楚坤的离去,怕是父皇的痕迹越来越淡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竟觉得鼻子酸酸的。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四叔,你见到父皇、达叔、铮叔,代小七问声好,就说小七想他们了。”
顿时,楚坤两眼一酸,竟有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不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少爷放心好了,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想来老主人听到少爷的消息,要高兴的很。”
点点头,楚昊宇已收起所有情绪,一脸肃然,沉声说道:“坤叔,小七一定要铲除天刺逆贼。”
楚坤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这两年来楚昊宇已逐渐接管了鹰卫和虎卫,然而龙卫还有天卫隐藏在各地的高手,尤其是楚达和楚坤两兄弟一手安插下的暗探,都是楚昊宇要掌控的。
望着楚昊宇,望着他俊秀的脸庞,楚坤突然有过一丝不忍,只是瞬间便压下此想法,笑道:“也该交给少爷了,都下去吧。”在楚坤的吩咐下,众人立即退了出去,仅剩他和楚昊宇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不觉天已暗了下来,离开萧府已是漫天星辰,而望着漫天星辰,楚昊宇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打马赶往皇宫,而城门口正有太监候着他。看到楚昊宇,小太监立即迎了上来,跪拜道:“奴才叩见王爷。”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小太监继续说道:“奴才奉圣上之命在此迎接王爷,圣上正在慈宁宫等待王爷。”
楚昊宇入皇宫自然是拜见母后,听闻大哥竟在等待自己,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点头说道:“带路。”
入了慈宁宫看方玉和小儿楚弘辰也在,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小七见过母后,见过大哥。”
数月不见楚昊宇,太后还真是颇为想念,猛然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浮现起笑容,只是不等他开口,小弘辰已扑入楚昊宇怀中,叫道:“父王,想死晨儿了。”
气氛本还有些严肃,然小弘辰这一声叫喊,直接将众人逗乐了,便是楚昊宇脸上也露出忍不住的笑意,忘掉那些血腥争斗,只是不见楚昊宇开口,小弘辰颇为疑惑的问道:“怎么,父王你不想晨儿吗?”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欣喜,此刻,太后娘娘张口说道:“好了,赶紧起来。”说到这里稍顿,太后娘娘不无责怪的说道:“也不知道爱惜身体,瞧你累的。”
自得到楚坤遇刺的消息,楚昊宇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五天赶了千余里路,莫说换衣洗澡,有时候饭都顾不上,衣衫上满是尘土。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才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只是未等他开口,小弘辰已然跳了出去,捂着鼻子说道:“父王懒,不洗澡,丑丑丑,臭臭臭。”
楚弘辰的声音清脆干净,尤其合着他一张小脸,看的众人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一把将楚弘辰抱了起来,而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下意识的将他举到脑门前用力顶了起来,笑道:“小子,还嫌弃你父王了……”话不曾说完,楚弘辰却是大叫道:“疼、疼、父王坏、父王坏,皇奶奶救我,皇奶奶救我。”
虽知道楚昊宇是痛爱儿子,可听小孙子的话中夹杂了一丝哭腔,太后娘娘不无心痛的说道:“好了小七,快放晨儿下来,别吓住他。”话到最后,太后娘娘更是站起身来,似要从楚昊宇的魔手中夺走心爱的孙子,看的方玉刚忙上前扶住太后娘娘。
此刻,圣上楚昊然也开了口,道:“好了小七,莫闹了,还没吃饭吧?亏的小晨晨刚还想起你,一定要给你留饭。”
将儿子楚弘辰交到母后手中,楚昊宇却又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还能想起来给父王留饭,没白心痛你小子这么多年。”
“好了。”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娘娘微怒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瞧你把小晨晨吓的。晨晨不怕,奶奶抱。”
冲楚昊宇笑了笑,方玉扶着太后返回软榻坐了下去,只是此刻,楚弘辰一双眼睛又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见此,太后不由乐了,笑得:“你个没良心的,还想着他。”话到最后,太后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不无爱怜的说道:“先吃饭,看的样子,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立即有宫女端来食盒。楚昊宇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听母后你这么一说,小七还真饿了,五六天都没吃顿饱饭。”
顿时,太后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他不爱惜身体,同时又是一声叹息,问道:“见过楚坤了?”
楚昊宇的脸色立即黯了下来,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伤感,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见此,太后娘娘又是一声叹息,道:“先吃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474 逗儿弄女
深夜,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马车内,小弘辰在方玉怀中睡的正香,撅起的小嘴还挂着一抹笑意,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坐在方玉对面,楚昊宇神色平静的望着她却没有开口,渐渐的,方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满足又开怀,樱唇微张,道:“辰辰非要等你回家,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看到方玉脸上的笑容,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只是听她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愧色,轻声说道:“这两年辛苦你了。”不容怜玉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婚没多久,我便赶往江南道和河南道,便是这趟出京也用了四个月,这四年,我在京城也没呆这么久。过的真快,辰儿都知道关心他老子了。”
楚昊宇这些年多不在京中,偌大的孝王府都交给了方玉,因此,她早非当年那个逗鹰女孩,然而望着楚昊宇那歉意的眼神,怜玉眼珠转动,有些顽皮的说道:“你也知道啊,准备怎么补偿本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被方玉给逗乐了,脑海中浮现起初次见她的情景,英姿飒爽又不失活泼可爱,尤其是一只雄壮黑鹰站在他肩头,更添几分英姿。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有了主意,点头说道:“你不是想做大将军,等明年开春,我带你走趟漠北草原,想来你会喜欢。”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方玉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方玉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像爷爷方靖那样的无敌统帅,可惜身为女儿身空有一身武功满腹兵法,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而且,嫁给楚昊宇虽是父母媒约,却也是真心喜爱楚昊宇,尤其听闻他纵横漠北的事迹,方玉便心醉不已。现在,猛然听到楚昊宇竟然带自己前往漠北驰骋草原,方玉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直直盯着楚昊宇,而看楚昊宇点头,明媚的脸庞上则有毫不掩饰的欣喜,呵呵笑道:“还是夫君最疼玉儿。”这刻,若非小晨晨还在怀中,怕已扑到楚昊宇怀里了。
望着方玉那开怀、满足的笑容,楚昊宇也有笑容浮现,点头说道:“到时候,咱们带上辰辰,还有小黑,跃马驰骋草原。”
方玉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眼中满是憧憬,只是很快就黯淡下来,张口问道:“夫君,坤叔遭天刺逆贼袭击,你是不是要接掌天卫?”
方靖乃是大楚军神,虽然早就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但凡朝廷有重大事情都要询问方靖的意见,使得方家成为京城有数的大家,耳濡目染之下岂能不懂些权谋之术,不然也不能替楚昊宇管家。楚坤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楚昊宇加急赶回京城与楚坤见了半天,晚上入宫又与圣上密探半宿,怜玉岂能察觉不到什么。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却也不瞒方玉,点头说道:“坤叔生机已绝,天卫也需要一个掌舵者,铲除天刺逆贼护我楚家江山。”
得到肯定答案,方玉却是叹了口气,道:“夫君,明年不去了,正事要紧。”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无碍。这次出京,我数次打乱天刺逆贼的阴谋,还抓了他们的二统领,怕天刺逆贼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不过,这个冬天闲不住啦。”
天卫由楚达和楚坤一手创立,尤其大楚立国这二十年来,都是楚坤在打理,楚坤之死,对天卫的影响不可估量。楚昊宇身份虽尊贵,也曾掌管天卫数年,可若想真真正正掌控天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楚昊宇神情肃然,方玉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那夫君你多注意身体,出去几个月,又瘦了。”话到此处,方玉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当日听闻楚昊宇遭天刺逆贼刺杀身受重伤,方玉可是吓了一跳,数日都不能安然入睡,尤其白日还要给太后请安,为了不使太后看出问题,最后只能装病,不想最后还真病了一场。
楚昊宇并不知方玉因何瞪自己,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切,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说到这里稍顿看方玉的怒色并不曾散去,楚昊宇轻笑道:“以后,本王的饮食起居都由你照顾,总可以了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方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她开口,马车已然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该是回到家中,楚昊宇竟觉得心神一松,笑望着方玉说道:“娘子,请吧!”
方玉顿被楚昊宇给逗乐了,顾盼生辉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抱着楚弘辰走下马车,摇曳的身姿,看的楚昊宇摇头一笑,抬步跟了上去。
楚昊宇数日不曾休息,再加上回到家中心神放松,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清晨竟是赖起床来,最后被楚弘辰这个小调皮给惊醒。察觉到楚弘辰爬到自己的床头,还将脑袋凑到自己脸前,楚昊宇猛然睁了开眼睛并冲儿子小弘辰做了个鬼脸,不想受到惊醒的楚弘辰,竟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同时还有方玉忍不住的笑声。
见此,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则苦笑起来,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太不惊吓,摇头说道:“你小子,没一点老子的风采,想当年,老子一个人就硬闯千军万马。”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坐了起来,抬手将楚弘辰抱到怀中,满脸赔笑的说道:“小辰辰乖,不哭、不哭。”
楚昊宇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开口,小弘辰哭声越发响亮,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留下两行眼泪。楚昊宇虽能无惧千军万马,可看到儿子的眼泪却没有一点办法,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反倒哭的楚弘辰梨花带雨,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最后,楚昊宇只能求助似的望向方玉。
看到楚昊宇那无辜甚至有些委屈的眼神,方玉俏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看去明艳不可方物,差点亮瞎楚昊宇的眼睛,眼神明显愣了下,看的方玉又是一笑。走上前将儿子楚弘辰抱起,方玉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小辰辰乖,不哭,娘亲抱抱。”
楚弘辰的哭声并没有止住,可在方玉怀中似觉得安全多了,一边哭喊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父王坏,吓小辰辰。”
撇了楚昊宇一眼,方玉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是轻声说道:“辰辰不哭,父王在跟你玩呢,不怕、不怕。”
在怜玉的安慰声中,楚弘辰终是停止了哭泣,却仅仅抱住母亲的脖子,生恐她将自己交给楚昊宇这个恶人,最后哀求似的说道:“娘亲,不跟父王玩,找皇奶奶玩,找皇奶奶玩。”
此刻,楚昊宇以站起身来,张口说道:“也该给母后请安去了,走吧!”楚昊宇的话刚说出口,不曾想刚安静下来的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直看的楚昊宇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的叫道:“这小子……”叹息声中,楚昊宇当先走了出去,而走出房间便看到一张俏兮皎兮的脸庞。
女子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身着淡紫色绣花衣裙,乌黑青丝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看楚昊宇走出房间,女子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拜道:“臣妾见过王爷。”
此女子正是楚昊宇的侧妃陈芳菲,她身侧小小女童正是她女儿,楚若彤。学着母妃的样子行了个万福,楚若彤张口拜道:“彤儿见过父王。”口中如此说着,不过一双大眼却是滴溜溜的望着楚昊宇,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看到陈芳菲母女两人,楚昊宇满是笑意的脸庞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随意说道:“你也来了,彤彤乖,爹爹抱抱。”说话同时,楚昊宇弯腰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而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和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更是忍不住亲了上去,惹得楚若彤咯咯笑了起来。
“父王,痒、痒!”嬉笑声中,楚若彤挥动双手抓住楚昊宇的双耳,笑道:“父王羞,亲人家,咯咯……”清脆的笑声中,楚若彤又张口问道:“父王,辰哥儿哭什么呢?羞、羞、羞。”话到最后,看到被抱出来的楚弘辰,楚若彤再次咯咯笑了起来。
听到楚若彤的话,楚弘辰小脸一红,却是冷声说道:“谁说我哭了……”话不曾说完已然被楚若彤打断,咯咯笑道:“那你脸上是什么?”
顿时,楚弘辰脸色更红了,可依旧不肯承认,叫道:“我笑花了脸。”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若彤也是咯咯大笑起来,便是生性淡然的陈芳菲,脸上也挂起一抹笑意。见此,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便哭便冲方玉抱怨道:“娘亲,他们全都欺负我。”
看楚弘辰哭了出来,楚若彤倒是笑的越发开心,一脸得意冲楚昊宇说道:“看,又哭鼻子了,羞、羞、羞。”
楚弘辰的哭声,吓了楚昊宇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苦笑,摇头叹道:“这小子。”
475 接掌天卫
欢愉的时光总是飞快,而且看一双小儿女承欢膝下,楚昊宇不由想起苏青青的音容,想起她怀中骨肉,且每次想起都是一阵锥心的疼痛。因此,安抚一双小儿女入睡,楚昊宇也顾不得时间已晚,一个人离开王府,缓步当车走进萧府。
楚坤还在沉睡,不过气息越来越弱,神情也是越发痛苦,楚昊宇能够清晰察觉到他生命的流逝。盯着楚坤看了片刻,楚昊宇一声轻叹走出房间,来到书房坐了下去。书房内依旧是厚厚的卷宗,看的楚昊宇眉头轻皱,怕也只有坤叔的耐心,才能没日没夜的坐在这里翻阅这些卷宗。
沉默片刻,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说道:“请周兄过来,李统领呢?”
很快,李世信便大步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王爷。”
挥手示意李世信免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坐。”
再次躬身拜谢,李世信才半挨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观鼻,等着楚昊宇发话。见李世信如此模样,楚昊宇摇头笑了声,道:“这可不是李统领的作风啊?”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沉声说道:“李统领是否知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李世信没能得到这个消息,却知道苏青青与眼前这位爷的关系,也瞬间猜到了天刺为何要抓苏青青,脸色微变,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失察,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摇摇头,挥手说道:“无需如此,本王也不曾想到天刺逆贼会打苏青青的主意,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用二统领叫唤苏青青,你选个时间地点,告知天刺逆贼。昨日那人查清没有?”
昨日回京,楚昊宇将送信的青袍人交给了李世信,要他关押起来并查清那人的身份。虽坐了下去,李世信抱拳行一礼才张口说道:“回禀王爷,韩昭远,其父韩靖忠乃是曾是赵王朝的御史大夫,先帝攻破京城时自绝在皇城门前,誓言不做亡国奴。先帝怜起忠义,特命人将他厚葬,也免了他一家老小的罪责。韩昭远年少就有神童之称,离开京城后再没了消息,不想竟加入天刺。加入天刺,韩昭远化名赤子,乃是二统领兵戟的左膀右臂,据闻,太和山之变,正是他和二统领一首策划。或许,绑架苏小姐,也是韩昭远的主意。”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说道:“王爷,要不要卑职严加审问?”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他本是说客,被我擒了下来。依李统领所言,如此人物不能不想到所有结局,他既然敢来,想来做了完全之策。本王已经决定换人,就不必节外生枝了。再者,”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继续说道:“本王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李世信能够感到一股坚定和傲气,抱拳拜道:“王爷豪情,卑职佩服。”
楚昊宇的神情并不因李世信的恭维而变化,反倒再次问道:“尹展飞怎么样?”
洞庭湖活捉尹展飞后,楚昊宇将他关押在龙王宝藏中,由岳阳*水师押送进京,现在就关押在萧府的地牢内,且由李世信审讯,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卑职曾数次审问尹展飞,他都没有开口,而且,江南卫正押送尹云帆回京,卑职就不曾动用酷刑。”说到这里顿了下,李世信沉声说道:“只要尹云帆进京,将他们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不愁尹展飞不开口。”
将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确实残酷,只是楚昊宇早非那个无知顽童,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点头说道:“你多小心,本王放走了二统领,一定要尹展飞开口。另外,你派人入江南详查谢家谢东麟,他是天刺三统领,三兔。”
李世信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吃惊他何处得来的消息,要知道他和楚坤倾整个天卫之力,也未能查到天刺三名统领的身份,然楚昊宇离京数月,非但抓了天刺二统领,还查到了三统领的身份,如何不令人吃惊?
楚昊宇知道李世信心中所想,淡淡说道:“本来只是猜测,从韩昭远口中诈出来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世信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抱拳说道:“久闻王爷福泽深厚,卑职总算是见识了。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安排去。”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谢家虽灭,可在江南一地的根深蒂固,小心查探此事,另外密切注意风雨楼,或许与谢家有关。”
李世信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明白,这就命人入江南详查此事。”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接着又道:“若没有其他事情,卑职先行告退。”
冲李世信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有消息立即来报。”
当李世信离去,一袭儒衫的周褚缓步走了进来,冲楚昊宇笑道:“数月不见,七公子神采更胜往昔啊!”
面对周褚,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次出京,差点丢了小命,周兄莫笑小七了。请,上茶。”
周褚自然听闻太和山之变,也知道楚昊宇身受重伤,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王爷福泽深厚,武道上怕是更上一层楼吧?而且,周某可是听闻,七公子抓了天刺二统领,这可是条大鱼。”
苦笑了声,楚昊宇点点头有摇摇头,张口说道:“机缘凑巧罢了,而且,马上就要交出去,小七正为此心烦呢。”看周褚眼中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也不否认,缓声说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周褚知道苏青青曾与楚昊宇同行了一段时日,可猛然听闻为了那个女子竟然放弃天刺二统领,周褚还是有过一丝意外。盯了楚昊宇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至情至性,周某佩服。”
这次,楚昊宇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说道:“周兄,请。”
周褚也不与楚昊宇客气,何况他已闻到茶香味,坐下后端起茶杯慢慢品尝着。一口茶下肚,周褚只觉得满口生津,且越品越香回味悠长,最后忍不住叹道:“好茶。这是极品碧螺春,而且炒茶时候别出心裁加入了梅花,可知炒茶之人必定是高雅之辈。”
听周褚一口气就辨别出茶香,楚昊宇不由一笑,接口说道:“这是舅舅亲手炒的碧螺春,不过也唯有周兄这等雅士,才分别的出来。”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笑望着周褚说道:“路过太浮山时候,舅舅让我捎些给母后,小七特意多要了些,一会儿就交给周兄。”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送茶不过是由头,这次找自己怕是真有事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进入萧府。想到这里,周褚突然又生出疑惑,莫非楚昊宇已着手接掌天卫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说道:“活捉天刺二统领兵戟,我本意是用他来钓鱼,也确数次令天刺逆贼上钩,然回京途中得知天刺逆贼行刺了四叔,已危在旦夕。得知此事,我快马赶回京城,然路过博陵时候,有天刺中人找上本王,直言抓了苏青青,一命换一命,不,一命换两命,苏青青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苏青青应该受了伤。”
听楚昊宇说起这些,周褚已平静下来,可猛然听闻苏青青怀了他的骨肉,周褚还是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打趣,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青青那丫头必须要救,可京城这边又耽误不得,呵呵,本王用天刺二统领钓鱼,天刺便狠狠回敬本王一招,在青青和坤叔之间作个抉择。”
此刻,周褚似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张口问道:“七公子怎么做了?”
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将那人抓了,两命换两命,若是青青丫头有了意外,还要加上赵氏少主。”
顿时,周褚眉头皱起,脱口问道:“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提笔写下一个名字递了过去。接过字条看了眼,周褚露出一个神情,摇头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他,公子打算怎么办?还有,公子真要接掌这里?”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本王定要找出铲除天刺逆贼,唯有掌握天卫,而且,昨晚已与大哥谈过了。”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楚昊宇不曾看出来罢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至于赵氏少主,是我从二统领兵戟口中诈出来的,一旦放他们离开,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周褚接口说道:“王爷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我跟大哥谈过了,已安排数名龙卫高手出京,先将他抓在手中。”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知道周兄心似皓月,然天刺不除,我大楚不安,本王也难以安心,所以,小七恳请周兄助我。”
进入萧府,周褚已料到了此局。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苦笑起来,张口说道:“我能推辞吗?”
这个说辞与当年楚昊宇带周褚回京时候一模一样,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说呢?”
中秋节,祝广大书友快乐安康,心想事成!
476 又是伤心客
周褚离开时候带走了大半卷宗,书房内顿空旷不少,且回想着周褚的话,楚昊宇陷入了沉思,房间内一片安静。突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如此急促,听的楚昊宇眉头轻皱。
来人是楚凌。躬身冲楚昊宇拜了拜,楚凌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轻声说道:“少爷,四爷醒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在凉亭。”
顿时,楚昊宇眉头一阵颤动,一声轻叹后站起身来。月光很好,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天地一片朦胧,偶尔有清风吹过,卷起漫天落叶,徒添一份萧杀气息。凉亭内,楚坤一人独坐却是摆了三酒杯,而望着身躯消瘦脸色淡然的楚坤,尤其是他脸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抬步走了进去。
看到楚昊宇,楚坤脸上有过一丝笑意,却是张口问道:“少爷,你可知道老奴为何讲天卫安置在这里?”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楚坤拎起酒壶倒满三杯酒,同时说道:“当年,这里是暗影的总舵。”
楚昊宇眉头又是一动,他明白楚坤为何会将天卫安置在这里,也明白楚坤告诉自己的缘由,可终没有开口,抬手端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攒在手中把玩着。
楚坤也端起了酒杯,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老夫总觉得影子就在身侧,甚至还在这府中,可惜二十年过去,老奴还没能找他出来。”话到最后,楚坤冲楚昊宇行已虚礼,一饮而尽,而后却是咳嗽起来。
看着楚坤现在的样子,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双手握杯冲楚坤行一虚礼说道:“坤叔放心,小七一定将他揪出来。”话到最后,楚昊宇一口灌下杯中酒。
望着楚昊宇,楚坤眼中充满爱怜,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欣喜,点头说道:“老奴相信少爷,一定能够揪出影子,到时候,还劳烦少爷告诉老奴一声,老奴也就心安了。”话到最后,楚坤再次拎起酒壶,为两人满上,而后目光却是放在高大的枫树上,满树红叶,在清风中簌簌作响,犹若楚坤嘶哑的声音,道:“另一个缘由,则是这满院枫树。主人一生酷爱枫树,特意取名萧府,每年枫叶红时,总要来小坐片刻,饮一杯清酒。”
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坤摇头说道:“其实,老奴能够看出来,这二十年来主人一直不开心,然身为帝王只能为天下为百姓着想,被困京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小少爷你,所以,主人想少爷你一生平安、开心,可惜世事弄人,少爷你竟接手了这天下最阴暗最肮脏的勾当,老奴愧对主人愧对少爷啊!”
看楚坤脸上堆满愧疚和歉意,楚昊宇心中涩涩的,却是笑道:“小七身为楚家子孙,自当为家族为我大楚尽一份力,坤叔何须自责?倒是坤叔将天卫这等利器交给小七一个弱冠少年,如此信任小七,小七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坤做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勾当,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阴暗,摇头说道:“少爷人中龙凤,却坠入凡尘,此乃老奴之过,未能保护好少爷,主人唯一所托,楚四都未能完成……”比哭都难听的笑声中,楚坤眼中更有泪水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楚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是咳嗽起来,楚昊宇心中有过不忍,沉声说道:“坤叔千万莫再如此说了,此事乃是小七的选择,与坤叔无关,或许,这便是命,自小七出生就已注定。”冰冷的声音中,楚昊宇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楚坤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命格,七杀星,而想到楚昊宇的命格,楚坤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看到楚坤的神情,尤其是眼中的歉意和不忍,楚昊宇眼中一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强忍不住眼泪,楚昊宇深吸一口气,笑道:“还记得年少时候,坤叔每次出京,都要给小七带各种好玩的,那时候,小七最羡慕的就是坤叔,能够自由出入京城,可怜小七,一年也不过出宫一两次。”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坤不由想起当年那个小不点,总要自己问去了什么地方好玩吗,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断,甚至缠着自己下次出京带着他。望着楚昊宇片刻,楚坤摇头说道:“当年,老奴曾多次答应带小少爷出京,可每次都让小少爷失望,常说老奴言而无信,害得老奴都不敢面见少爷,可每到一地,又总想为少爷买各种各样的玩物,唉!”
在楚坤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呵呵笑道:“坤叔喜爱小七,小七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年幼口头不饶人,坤叔且莫放在心上。”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坤说道:“或许,坤叔早就当小七童言无忌了。”
看楚昊宇说的有趣,楚坤忍不住笑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满是慈祥,张口说道:“这才是老奴认识的小少爷。少爷,老奴今日请你过来,只想告诉你一声,天下广大,并非只有天刺逆贼,少爷千万莫被天刺蒙蔽了眼睛。”话到最后,楚坤起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老奴楚坤叩首!”
看楚坤下跪,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坤叔,再陪小七陪父皇喝一杯。”
楚坤就这么走了,如同一片落叶飞逝,除了有数几人几乎无人知情,倒是一场秋雨带来了几分萧瑟,京城多了几分寒意。楚昊宇虽无惧寒意,可在方玉的坚持下穿了身锦袍,看的方玉一脸笑意,或许,她若知道楚昊宇此行的目的就笑不出来了,也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昊宇没有告诉她。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且离城后又多了辆马车,两辆马车,四名侍卫,缓缓驶往九峰山。赶到九峰山已是黄昏,楚昊宇命侍卫燃起了篝火,一个人一壶酒独饮起来,几名侍卫则将另外一马车围在中央,因为里面正是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
不觉间太阳已然隐去,半弯的月儿从天际升起,此刻,一辆马车似黑暗中驶了出来。马车通体漆黑,拉车的骏马,赶车的马夫,只是一身黑衣侧托的他脸色越发苍白,诡异的白,一双眼睛深陷,连火光都不能照亮反倒沉寂其中。
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火堆上移开,扫了黑衣马夫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得到命令,数名侍卫同时出手,直接将马车给拆了,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正端坐其上,且看两人的神情,虽被禁锢然神色正常,都将目光放在了黑衣白面人身上。
与二统领兵戟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似读出了什么,挥手一掌怕在马车上直接将马车震碎,露出苏青青俏丽的容颜,只是此刻,苏青青躺在马车上似乎睡去,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楚昊宇脸色莫名的一寒,身前火焰都是一阵摇摆。冷眼盯着黑衣白面人,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不信影子的为人。”
听楚昊宇说完,两名侍卫立即出刀驾在了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的肩头,另外两侍卫则手握劲弩放在两人后背,只要得到楚昊宇的命令,就要兵戟和韩昭远两个人头落地,只是黑衣白面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终是开了口,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丫头性烈,被我们抓到时候自封七窍六识,这是魔教秘法,我们也解不得。”话到最后,黑衣蒙面人起身走到一侧,似乎在示意楚昊宇去取人。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立即有侍卫走上前去连车带人带了回来。起身握着苏青青的手掌,楚昊宇仔细替她检查经脉,看看是否被天刺逆贼下了禁制,而就在此刻,黑衣白面人桀桀说道:“老夫虽不懂这魔教秘法,却也知道七窍六识不可久闭,特意去请公子带着丫头回京救治,奈何公子不愿意,还将人给扣了,现在,该放了吧?”
楚昊宇检查片刻没能察觉到异常,终是点点头,见此,四名侍卫才将兵器收了起来,其中一人运指如飞点在兵戟和韩昭远的大穴之上,解开了两人的禁制,只是长时间不曾活动身躯,两人调息片刻才起身走下马车。
望着楚昊宇,二统领兵戟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脱离天卫的掌控,脸上露出一抹异色,沉默片刻冲楚昊宇说道:“公子真性情,老夫佩服,告辞。”说到这里稍顿,兵戟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想来我们还有再见之日。”说完之后兵戟转身就走,与黑衣白面人和韩昭远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数名黑影人悄无声息的现出身影,其中一人更是张口问道:“公子,就这么任由他们离开?”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本公子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何况,本公子信不过影子,他又何尝信得过本王?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抱起苏青青飞奔离去。
鹤鸣山庄,神医李思翰早就等候多时,仔细替苏青青把过脉,神色凝重的说道:“苏姑娘并无大碍,然七窍六识封闭时日过长,怕是胎中孩子保不住了。”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爆射出两道寒光,可随机便暗淡下去。
卷三终!
477 风起江南
徽州,钱家,钱家八兄弟除老六钱通平外出,老大钱凌云,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老七钱垣颉,老八钱德化,七兄弟尽数坐在大堂内,孙子辈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则肃立两侧,偌大的厅堂,几乎被众人占满,然一大家子二三十人聚集在一起,非但没有欢声笑语反而鸦雀无声,偶尔对视一眼却又移开目光,气氛沉闷又古怪。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人的呼吸声都微不可查,可偶尔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发出粗重的喘息,让这大堂越发寂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太阳西沉拉出长长的影子映出漫天云霞,枯坐半天的众人一个个都等着有些心焦,忍不住望向后堂,可惜什么都看不到。突然,听后堂有脚步声响起,众人立即站了起来,而且这脚步声似踩在众人心头,让众人一颗心砰砰作响,一个个都直直盯着后堂出口,盯着走出来的麻衣老者。
麻衣老者头发花白却是红光满面,脸庞消瘦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更是透着清明,可知不凡。此人正是江南道有名的名医,人称江南圣手的孙太和,在江南道有着崇高的地位,然钱老爷子病重,被接进钱家已住了一年有余。
看到孙太和,老大钱凌云立即站了起来,张口问道:“孙先生,家父……”
在钱凌云拉长的声音中,钱家一众兄弟一个个气息都是一紧,直直盯着孙太和。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太和缓声说道:“老爷子已经睡去,你们可看看去,但不要惊扰老爷子。”
听孙太和如此说来,钱凌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钱不为久在病榻,一直是时好时坏,然今日中午突然吐血晕倒,真将众人给吓坏了,因此,孙太和的话虽隐晦,钱凌云还是听出许多。盯了孙太和片刻,钱凌云点头说道:“先生辛苦一个下午,老夫先送先生下去休息,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去看看老爷子,莫要惊扰到老爷子。先生,请。”
走出大堂,入眼霞光一片,然那种耀眼的血红,突然让钱凌云生出不好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钱凌云尽可能的保持步伐平静,可不觉间身躯已佝偻起来。
“这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啊!”心底一声叹息,望着漫天云霞,孙太和不无感慨的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有一句话,孙太和没有说出来,看似荣耀、富甲天下的孙家,似也步入黄昏。
孙太和被称为江南圣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经历非凡,如何看不出钱家几兄弟的异心,一旦钱老爷子病危,怕钱家就要祸起萧墙,可如今,钱不为的病情……想到这里,孙太和心底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行至无人处,钱凌云突然停住了脚步,直直盯着孙太和,似想从他眼中看出老爷子的病情,更有着掩饰不住的期望,而孙太和似知道钱凌云心中所想,轻摇了摇头。虽然早有猜测,可看到孙太和的神情,钱凌云心神巨震,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弯了几分。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问道:“医者父母心,家父病情如何,还望先生如实相告。”话到最后,钱凌云更是躬身冲孙太和行了一大礼。
看到钱凌云的样子,孙太和又是一声叹息,思索片刻终是点头说道:“既然钱兄问起,老朽也就实话实话。老爷子年岁已大五脏六腑尽损,老朽无能,只能用药石吊着,只是数年过去,钱兄还是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孙太和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死灰的钱凌云。
京城,陶然居,名字虽儒雅充满书卷气息,实则由血卫精锐护卫戒备森严寻常人物根本不得靠近,因为居住在此的乃是孝王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周褚。
时值金秋菊花正盛,端坐在阳光下,一杯清茶一捧书卷,看去好不悠闲,阳光似也缓了下来,一片安静。突然,有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欢跃,似阳光跃动在花朵上,周褚被这笑声感染,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瞬间便化作苦笑,一双小儿女已然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约莫六七岁,长的唇红齿白甚是可爱让人生出无上好感,只是太过文静少了孩童的调皮,倒是他身侧红衣丫头咯咯笑个不停,脸上、眼中的笑容花一样盛开。看到周褚,红衣少女笑的更欢了,蹦着跳着跑了过去,同时大叫道:“周伯伯,又看书呢?”大叫声中,红衣少女已跑到周褚身侧,而看到他脸上的苦笑眼中的笑意更甚,咯咯叫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十年老。周伯伯,你又老了十年,快成小老头了,”话到最后,红衣少女更是冲周褚做了个鬼脸,看的周褚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此,红衣少女又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又年轻回来喽!”
此刻,文静少年已走到周褚身侧,躬身拜道:“弟子弘辰见过先生。”
楚弘辰,楚昊宇的长子,至于少女,自然是楚昊宇的女儿楚若彤,只是这一双儿女,儿子楚弘辰文文静静丝毫没有楚昊宇的调皮,倒是女儿楚若彤调皮可爱,颇有楚昊宇年少时候的影子。
望着这一双儿女,周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他开口,楚若彤已是先口叫道:“姨娘和悠悠呢?”
听到悠悠,楚弘辰黑白分明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想听他回答,而想到妻子和女儿,周褚眼中有过一抹难掩的伤痛,缓声说道:“姨娘身体不适,正午睡呢,悠悠陪着她。”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若彤先是一愣,随即便又笑了起来,叫道:“姨娘不舒服啊,那彤儿要看看去。”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跳着离去,仅剩一脸犹豫的楚弘辰。
周褚如何能不知楚弘辰的想法,点头说道:“去吧!”
顿时,楚弘辰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仍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大步离去。当这一双小儿女消失离去没多久,楚昊宇走进院子在周褚对面坐了下去,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和田出了数块温玉,我已命人加急送来。”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有过一丝感激,只是随即便暗淡下去,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忧色,沉默良久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楚昊宇所认识的周褚,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珠玑在握,看到他现在的神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他妻子张依依的伤势,连神医李思翰都束手无策,只能用药石维持着。摇摇头,周褚接着又道:“北方天寒,我想带依依去江南,而且,她这些日子心思不宁,该是想江南了,就是周某,离家七八载,也该回去看看。”
望了周褚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正好,我也要去趟江南,正好同路。”
听闻楚昊宇要去江南,周褚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什么,平静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张口问道:“钱老爷子……”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江南卫传回消息,钱老爷子吐血晕倒,怕撑不了多长时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同时,朝廷会命本王巡视江南、淮南两道。这些年国泰民安天下是蒸蒸日上,然吏治每况愈下养了无数蛀虫,大哥要杀杀这不正之风,本王会带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楚昊宇的口气虽平淡,周褚却听出了浓重的杀气,而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摇头笑了起来,沉寂五年,楚昊宇又要露出他的锋芒。楚昊宇似知道周褚所想,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谁叫本王凶名在外?不过这次出京,会有御史台、刑部、吏部、户部大员随行,亲王这帽子虽荣耀,却也压头。”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尤其看到他的神情,周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却是摇头叹道:“说实话,周某还是喜欢那个纵横沙场傲气凌云的七王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也喜欢那种感觉,可惜不是漠北。”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这次出京人选由我定夺,我会挑选数名能吏,严查江南、淮南两道,倒是钱家,不容乐观。”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钱老爷子卧病在榻已十年之久,故是想强撑一天保钱家安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家几兄弟逐渐掌握大权羽翼已丰,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都有实力与老大钱凌云争夺家主宝座,何况老大钱凌云已过六旬身体也不是很好,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要陪钱老爷子去了,谁能服他?因此,钱家几兄弟明争暗斗不断,再加上各方势力纷纷出手,已乱成一团乱麻。而且,朝廷虽乐见钱家混乱,却不能失去控制,那样对朝廷和天下都是一场灾难。这刻,无需再想下去,周褚也能知道天刺逆贼又要现身了,或许这才是楚昊宇前往江南道的目的,而且天刺沉寂数年之久,怕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想到这里,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赶来,冲楚昊宇拜道:“公子,周先生,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家钱凌云遇刺,命在旦夕。”
478 神医庙
神医庙,自建成之初便吸引了众多善男信女,不管众人的目的如何,每日香火不绝,区区数年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吸引了无数香客前来,当然更多人是来求见李思翰这位神医。神医庙后堂,不同于前院的人声鼎沸,高大松柏青青古藤,一盆菊花盎然盛开,偶尔有清风卷起落叶,宁静、悠远。
与神医李思翰相对而坐,楚昊宇似不经意落下一子,同时张口说道:“李老先生,本王将入江南,这一去,又是数月。”
李思翰听到了楚昊宇的话,却似沉浸在棋局中,非但没有开口,神色都一丝变化。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父王大哥兢兢业业二十多载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有如今的繁华,然刚步入盛世,便有贪官污吏横行乱我楚家江山,本王此去,就要清理这些蛀虫。”
李思翰的目光依旧放在棋局上,却是开了口,道:“医者,防微杜渐乃是上策。”
楚昊宇明白李思翰的意思,点点头却又开口问道:“李老先生,这一年母后越发苍老,身体每况愈下,还望先生如实相告。另外,依依姑娘真的无救?”
提起病人,李思翰终是放下了棋子,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太后娘娘早些年心神波动过大为七情所伤加之年岁增加,这两年老夫一直不敢用药只能以食补调理身体,只是,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至于依依姑娘,她先天不足又曾遭遇大难,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幸,又固执的生下孩子,怀胎十月,可都是她是生命,除非奇迹,不然,老夫真无能为力。”
楚昊宇知道李思翰说的都是实情,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这次出京,周兄和依依姑娘也要前往江南,还劳烦先生多配几幅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张口说道:“若是母后身体有恙,还望先生提前告知昊宇。”
李思翰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下定了决心,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真性情至善至孝,老夫向来佩服,既然王爷问起,老夫也就不隐瞒公子,太后娘娘五脏六腑皆伤心脉有损,老夫也只能保太后娘娘今年无恙。”
虽然早就猜测,可是听李思翰亲口说来,尤其他还是一代神医,楚昊宇心神巨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思翰,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散去所有气势,一时间,楚昊宇竟觉得疲惫,最后苦笑道:“还劳烦神医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留下一局不曾下完的残棋。
离开神医庙,楚昊宇心中烦闷竟不知去处,而此刻,孙侯快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侍郎李大人求见。”
扫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满脸堆笑的李怀仁。在京兆尹这个烫手位子上熬了十年之久,李怀仁终是拨开乌云一跃成为从二品的朝廷大员,且是手掌实权的吏部左侍郎,不过自李怀仁离开京兆尹,两年换了三任,一人下狱一人被贬,最幸运的一个告老还乡,真真正正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敢接手,恼的圣上差点将李怀仁打回原形,真将他吓坏了,最后拜了楚昊宇这位大佛才保住乌沙。
楚昊宇对李怀仁颇有好感,不然也不能出手帮他,看他笑个不停,心中的烦闷散去不少,冲李怀仁招了招手。见此,李怀仁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微微躬身冲楚昊宇笑道:“见过七公子。七公子为太后娘亲祈福?”
楚昊宇的孝心天下皆知,何况这座神医庙正是楚昊宇为太后娘娘修建,每日施粥不停救活了无数流民,且有神医李思翰及一众弟子坐诊,救了无数条性命。
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接着说道:“王爷孝心可嘉,一定能够感动满天神佛,保太后娘娘长命百岁一生平安。”话到此处,猛然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黯然,李怀仁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岔开话说道:“下官多次听闻神医庙灵验,今日特来上一支香,求个平安,还果真如此,出门就碰到贵人。”
神医庙乃是楚昊宇为母后和神医李思翰所建,每年总要来上支香为母后祈福,可或许,真如李思翰所说,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想到这里,楚昊宇轻摇脑袋,道:“既然遇到,一起走走。”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大喜,何况他还正有求于楚昊宇。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昊宇身后,李怀仁同时说道:“七公子,神医庙建成至今也不过数载,然七王爷孝心可嘉,李神医妙手回春,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凡来京旅客,必至神医庙一观,不然就不算入京城,而离京之人则来上支香求个平安,香火鼎盛,致使周围房舍寸土寸金,金贵的很。所以,王爷你看这周边店铺,每一家都有一手绝活,不然,根本无法立足。”
扫过众多店铺一眼,茶楼酒馆林立,当铺玉石接壤,街道两侧还有无数小贩在卖力的吆喝着。楚昊宇吃惯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倒是对各地小吃颇感兴趣,最后将目光放在一江南味的小摊上。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李怀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听闻七公子即将下江南,不如先尝尝江南风味?”
楚昊宇似猜到了李怀仁所想,撇了李怀仁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怀仁一颗心猛然停顿下来,仿佛自己被看了个通透。心道不愧是手掌大权的亲王,这份气势,还真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想到这里,李怀仁脸上明显多了些敬畏,亦步亦趋跟在楚昊身后。
端坐在小凳上,看李怀仁这位朝廷二品大员肃立一侧不敢落座,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挥手说道:“坐,莫非李大人要站着吃?”说到这里也不再搭理李怀仁,而是将目光放在摊子上,缓声说道:“藕粉,包子,炸鱼,干炸响铃。”
随意点了几样小菜,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半蹲半坐的李怀仁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大人消息倒灵通,竟知道本王将下江南,怪不得能稳坐京兆尹十载不倒。”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开自己的玩笑,然而打探朝堂消息乃是官场大忌,听的李怀仁脸色大变,最后苦笑道:“七公子说笑了。下官无意间听董尚书提起一次便记挂心上,刚才看七公子选了江南味,这才斗胆询问。”
看李怀仁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如何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却是张口问道:“李大人可知本王因何入江南?”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在这一瞬,正容说道:“我大楚立国二十载是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一副繁华盛世景象,然一些官吏不思报国效忠圣上反而大饱私囊实乃朝廷蛀虫,七公子此行,正是要杀这歪门邪气以正朝纲。”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公子胸怀天下心霁日月,定能够还我大楚朗朗乾坤立不世之功。”
笑望着李怀仁,楚昊宇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李大人还真是个趣人。”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汤勺品尝起天下有名的西湖藕粉,而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李怀仁心底一阵窃喜,只是他久经官场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细细品味片刻,楚昊宇点头赞道:“不错,大人也尝尝。”说话同时,楚昊宇又拿了块干炸响铃品尝起来。
听楚昊宇发话,李怀仁才拿起勺子,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历史悠久,便是这小吃也沾染了江南深厚的底蕴,风味独特,口味清醇。”
楚昊宇先是一笑,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江南富饶又多才子,文人名士辈出,杜、骆、王、赵四杰名震天下,还有那老酸儒杨重,虽然酸不可耐,可诗词字画冠绝天下,定要流芳百世。”话到这里,楚昊宇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道清瘦俊朗的脸庞,尤其是他脸上淡然的笑容,对楚昊宇影响甚深,甚至曾去刻意学习。
“也不知欧阳先生怎么样了?”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却有了决定,这趟入江南,定要去欧阳先生的故居看看,看看能不能见到欧阳先生一面。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个弟子换真不够合格,执掌天卫竟不知先生的消息,唉!
李怀仁并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只是看他苦笑不已还当他为杨重那个酸儒发愁,因为杨重刚刚写了首打油诗讽刺楚家江山讽刺朝廷**,且这首诗流传甚广几乎的妇孺老弱皆知,而且李怀仁听闻,当今圣上就是听闻这首诗恼怒之下才命楚昊宇这位亲王入江南严查吏治。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七公子,杨重不过一酸儒罢了,就似公子所说,酸不可耐。哼,若非先帝和圣上,天下岂有这等繁华?怕百姓还是衣不蔽体实不果腹,哪来这等闲心?当真一群愚民。”
摇摇头,楚昊宇既没有接口也没有解释,而是品尝起江南风味。吃了七八分饱,楚昊宇起身同时说道:“本王入江南,由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大员随行,李大人若有意,就替本王挑选一二。”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先是一愣,似不敢相信楚昊宇竟然将出巡江南道一事交由他负责,随即则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躬身拜道:“卑职得令,定不负王爷信任,不负圣上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