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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全文阅读

作者:淡墨青山     千古江山txt下载     千古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49 上阳

    上阳县只是个中等郡县,然交通便利四通发达,南来北往商人不断,倒也逐渐繁华起来。这日清晨天不曾发亮,城门口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离城,可今日不知为何,等到天色大亮,守卫还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看的众人面面相觑,有安心等待的,也有脾气火爆骂娘的,不过更多在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看去好不热闹。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终有人坐不住了,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到城门口冲一守卫问道:“小哥,老夫张近南,雨夜堂的管事,今个是怎么回事,都过去一个时辰还不开门放行?”话到最后,张近南挥动的手臂似无意碰到守卫,然一锭元宝已悄无声息的落在守卫手中。

    雨夜堂在襄阳府也是排得上号的帮派,守卫自然听过,知道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何况十两重元宝已是他数月的薪饷,因此冰冷的脸庞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道:“原来是张管事,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失敬失敬。上头下了死命令,没有得到令谕,任何人不可出城,至于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守城门的,哪能知道?”话到最后,守卫却是压低声音在张近南耳边说道:“李将军下的命令。”

    张近南常走上阳这条道,再清楚李得才李将军的大名,点点头眼中却是过一丝怒色。说是将军,上阳县因地处要道才留下三百人的守卫,连哨长都是破格升的,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李得才就是上阳县名副其实的土霸王,但凡过路商旅必须交够银子才放行,不听话的直接丢进大营,胆敢反抗就是造反,这一招曾搞的很多人家破人亡,因此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雨夜堂自然不是李得才能得罪的,不过雨夜堂也不愿得罪李得才这种土霸王,因为李得才确实有些关系,不然何意逍遥到现在?听闻李得才下的命令,张近南还以为他又要搞某人敛财呢,心中不齿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近南点点头退到一侧,而看到雨夜堂都退却了,很多人都将脑袋缩了回去,乖乖等着吧,不过这次,张近南可是想错了。

    李府,肥胖的李得才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却有毫不掩饰的怒火,因为昨夜遭到刺客暗杀,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这还是最后关头拿心爱侍妾的娇躯挡下那致命一剑。

    因为疼痛,李得才肥胖的脸庞不住扭曲,眼中却是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看的大夫和一众下人心底发毛,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甚至将呼吸压到最低,生恐引来这位主子的怒火。

    冷眼盯了青衣大夫片刻,李得才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真没有办法了?”

    抬头撇了眼李得才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青衣大夫很想说有办法,可惜他自知没有这个能耐,除非遇到神医。想到神医,青衣大夫似有了主意,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也不是没有办法?襄阳怀仁楼的赵老先生,专治各种外伤,将军最好去找赵老先生看看?另外,小的听闻李思翰李神医如今在京城坐诊,以李神医的绝世医术……”话不曾说完,看李得才抬手将茶杯扔了过来,青衣大夫下意识的弯腰躲闪,奈何躲过茶杯却有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他直咬牙却不敢叫出来。

    李得才虽贪婪却是个人精,如何听不出青衣大夫话中的意思,尤其是他敷衍自己的态度,即便自己真跑到京城,怕手臂早就残了。虽然恼怒,李得才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将上阳县最有名的大夫给斩了,只能心烦的喝道:“滚。”

    听到李得才的大喝,青衣大夫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如蒙大赫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告退,竟是一句话都不曾留下,生恐李得才改变主意,而他这种态度,更令李得才恼怒。深吸一口气,李得才扭头望向一管家模样的锦袍老者,喝道:“于老哥还没有回来?”

    于万方,李得才请来的高手。这些年,李得才自知自己得罪人不少,便花大价钱养了一批护院,可他还是不安心,请来了一流高手于万方,不曾想还是遭到刺客暗杀,一条手臂都废了。

    管家自然是李得才的心腹,可面对杀气腾腾的李得才,管家还是有些惧怕,小心翼翼的说道:“于爷追去半天了。老爷,你就放心吧,以于爷的武功,应该能将刺客抓回来。”

    李得才见识过于万方的武功,曾一刀斩了苍蝇的两只翅膀,这几年更是替他挡下无数暗杀。想到这里,李得才的怒火平息不少,猛然看到手下大将蒋日升大步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

    蒋日升与李得才一样肥胖,只是个头魁梧满脸红光。看老大李得才发火,蒋日升赶忙赔笑道:“大哥,你的伤怎么样,好点没有?”

    听蒋日升提起伤势,李得才刚落下去的火头猛然蹿了起来,喝道:“死不了。不是让你守城门,你回来干什么,莫非就是看本将军死了没有?”

    蒋日升心知拍在马腿上了,也不敢反驳,连忙低着脑袋说道:“大哥,快巳时了,城门口一眼望不到头,乱的很,另外县衙也是多次催促,大哥你看……”

    狠狠瞪了蒋日升一眼,李得才又摔了一个杯子,愤声说道:“要你何用,屁大的事都担当不起。”口中如此说着,李得才却知道不能一直关闭城门不放,一旦传到上面去,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哨长能担当的,而就在李得才心烦意乱时候,一灰袍人大步走了进来。

    灰袍人约莫五十上下,身子骨瘦弱然太阳穴高鼓,脸色精悍双目似电,正是李得才请来的高手于万方。看于万方空手而回,李得才脸色有过一丝失望,只是很快就隐藏起来,张口问道:“于老哥……”

    在李得才拉长的话语中,于万方张口说道:“李将军,贼子武功不弱又有同伴策应,老夫无能跟丢了,不过,他左肩中了老夫刀,只要将军搜遍城中客栈、医馆,不难找到。另外,刺客年岁不大,他的同伴身穿白衣。”

    听刺客也中了一刀,李得才大喜,冲于万方说道:“于老哥武功高深,得才佩服。于老哥,你辛苦一个晚上,也下去歇歇,一会儿还要劳烦老哥呢。”

    于万方也不跟李得才客气,抱拳说道:“那好,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话到最后,于万方转身就走。

    看于万方转身,李得才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冷眼盯着管家说道:“还愣什么,没听到于老的话?去县衙找杨县令,就说本将军遇刺身受重伤,全城搜捕刺客。”

    管家不敢迟疑,赶忙躬身说道:“小的明白,这就去。”说话同时,管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生恐再引起李得才的不快,也为能躲他远远的。

    思索片刻,李得才望着蒋日升说道:“开城门,严查过往行人,要是敢让刺客混出城去……哼!”

    听到李得才的冷哼声,蒋日升竟是打了个哆嗦,赶忙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要是刺客混出城,小弟提头来见。”话到最后,蒋日升也是急匆匆的离去,仅剩李得才一个人独坐大堂之上,想要站起来却是动到伤口,痛的他咬牙倒吸一口冷气。

    看城门大开,过往商旅总算送了一口气,而得知李得才遇刺身受重伤,即便不满守卫的严查倒也再无人吭声反而乖乖配合着检查,李得才的手段,常走上阳道的可是记忆犹新。

    李得才贪婪,下面守卫也没有几个干净的,只是这次,即便众守卫依旧贪财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何况抓到刺客,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查的极为仔细,但凡身体带伤的,基本都被他们带走,蒋将军可是发话了,宁抓错不放过。

    缓缓的人流中,十几名护卫护送着三辆马车终到了城门口,就是守卫准备等车检查时候,当头侍卫却是将他拦了下来,沉声喝道:“都指挥使程府的车辆。”说话同时,侍卫抬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正是代表大楚军伍的令牌。

    黑衣侍卫正是孟海阔,马车上则坐着楚昊宇和怜玉。离开大崇山,楚昊宇不再走水路改乘马车,毕竟陆路无数,而水道只有那么一条,很容易成为目标,楚昊宇可不认为这个消息能瞒过众人,相反他还想借着天刺二统领来钓鱼,所以这一路极其小心,不想路过上阳县却是发生这等事情耽误半天行程,现在看一个小小的守卫竟然也想登车搜查,楚昊宇便欲教训他们一番,只是不能暴露身份便拿出了都指挥使的牌子,何况都指挥使这个牌子,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守卫是老兵油子,再清楚不过大楚军伍的五色令牌,金银铜铁木,整个上阳,也就哨长李得才有一块,却也不过是木质的,平日总喜欢拿出来显摆。现在看到一块铁质令牌,还是都指挥使程将军府上的,守卫脸上再没了嚣张反而一脸恭敬,身子都微微弓起,赔笑道:“原来是程将军的家眷,失敬、失敬。”说到这里稍顿,守卫又露出一个为难神色,道:“将军,李将军昨晚遭到刺杀,性命都差点丢了,小的真做不了主,这就去给你通禀。”话到最后,守卫一溜烟跑了出去,而再回来时候,身材魁梧的蒋日升也大步赶来。

    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众侍卫所散发出来的铁血气息,蒋日升已经能够确定他们是百战老兵,说不得还是程将军的亲兵,不然何以有如此重的杀气?只是真要放行吗?要是放跑了刺客,脑袋虽不至于搬家,可李得才绝对能要自己半条命。该是被逼急了,蒋日升眼珠一转还真就有了主意,笑道:“卑职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说话同时,蒋日升更是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将要晌午,卑职已备下薄酒,不知诸位……”话不曾说完,已被人打断。

450 试探

    根本不待蒋日升将话说完,孟海阔便将他打断,喝道:“我家公子着急赶路,已经耽误一个上午,再不放行,哼!”

    蒋日升还真被这一声冷哼吓了一跳。都指挥使本就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存在,而且蒋日升出身军伍,知道都指挥使程将军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爱将,只是当年漠北之战程将军身受重伤落下病根不再适合统军,圣上为彰显圣恩,调程将军入最富饶的江南道成为都指挥使,连大都督都要礼让三分。

    听出眼前军爷的不悦,蒋日升赶忙躬身赔罪道:“将军说的是,都是小的不是,耽误了诸位行程。”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为难神色,蒋日升接着又道:“只是,诸位将军路过上阳,要是不通禀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定然……”话不曾说完,却是再次被打断。

    冷眼盯着蒋日升,孟海阔冷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哨长,也敢自称将军?”

    看眼前黑衣人如此硬气,蒋日升越发心虚,越发不知如何应对。放行?要是放走了刺客,李得才铁定要拿自己是问。不放,自己敢吗?心底着急,蒋日升脑门上竟浮现起一层汗珠,只能小声附合道:“将军所说甚是,将军所说甚是。”

    还不见守卫放行,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多年来凝聚的杀气疯狂涌出,喝道:“怎么,非要检查我家公子的马车?”

    蒋日升虽想检查却没有这个胆,呵呵赔笑道:“将军说笑了,小的哪敢呢?我已经命人去请我家将军……不、去请李哨长,很快就过来,劳烦诸位将军稍等一二。”话到最后,蒋日升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同时冲身边守卫使了个眼色,要他赶紧去找自家将军。

    这次,孟海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望向楚昊宇所在的马车,轻声问道:“公子?”

    楚昊宇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不过,他还真没有见一个小小哨长的意思,尤其还是贪滥无厌之辈,便张口说道:“本公子听闻,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蒋日升岂能不知李得才这个外号,而现在听闻马车上哪位爷说出来,蒋日升心底大惊,急忙说道:“都是无知刁民诬陷我家将军……不,诬陷我家哨长,我家哨长高风亮节、英勇威武、鞠躬尽瘁……”该是常说,蒋日升这番话极为顺口,只可惜未等他说完再一次被人打断。

    轻哼了声,楚昊宇冷声说道:“既然英勇威武高风亮节,就待本将军禀明程大将军,听候重用。”

    望着马车,蒋日升大张的嘴巴足足塞下一个鸡蛋。他再清楚不过李得才的为人,贪婪好色,差不多就是雁过拔毛的主儿,与高风亮节八竿子打不着,至于英勇威武鞠躬尽瘁,也是一点边沾不上,要是这番话传到程将军耳中,估计李得才真就要死而后已了。

    心底打了个冷颤,蒋日升却不知如何说才好,愣了半天硬没能想出来说辞,好在楚昊宇又开了口,道:“李得才当真遭到刺杀?”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道:“先移到一侧,莫挡了道。”

    听马车上那位爷主动岔开话,蒋日升才算松了口气,赔笑道:“将军高风亮节,小的佩服,请、请!”主动将众人引到城门一侧,蒋日升张口说道:“将军,我家……哨长昨晚遭到贼子刺杀,虽保住了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

    似为了拖延时间亦或其他,蒋日升竟是仔细将此事讲了遍,仿佛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最后愤声说道:“哼,这群贼子当真是大胆至极,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所以,我家哨长下令,务必将刺客抓捕归案,这才仔细盘查出城商旅,防止贼子趁乱逃走。”

    一口气说了半天,蒋日升觉得喉咙有些冒烟,可是看到已经赶到的李得才,蒋日升竟是比见了亲爹都亲,从没有过的欣喜。

    该是赶的急了,亦因为身体的伤势,李得才苍白的脸庞已扭曲在一起,脑门上更是布满豆大的汗珠,可面对程府的马车,李得才还是尽最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末将李得才见过将军,不知将军路过上阳,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楚昊宇岂能猜不到蒋日升的意图,可对于李得才,楚昊宇丝毫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张口问道:“谁是于万方?”

    盯着马车,李得才一众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找于万方。于万方也没能摸到头绪,不过他却察觉到马车中人的不凡,迄今为止都没能发现马车内的气息,想来武功不俗,而且这一群侍卫一个个气息悠长目光凌厉,怕不弱于自己,能有这么一群侍卫,马车内究竟何人,唤自己又是何事?心底疑惑,于万方却在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何事?”

    楚昊宇没有回答,淡淡说道:“去,请教几招。”

    “得令。”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孟海阔转身盯着于万方说道:“请!”话到最后,孟海阔拔刀出鞘,顿时,一股凌厉的气机直逼于万方而去。

    此刻,于万方越发摸不着头脑,可那种逼人的杀气却叫他不敢分神。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于万方拔出雁翎刀,平声说道:“请。”

    见此,孟海阔也不废话,何况他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掂量掂量于万方的武功,看对方摆开架势,孟海阔挥刀斩了过去。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疾快的速度,沉重的力道,凝重的杀气,尤其是那种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无敌气势,竟让人置身疆场。

    这刻,李得才和蒋日升再没了怀疑,这绝对是军旅中人,若非如此,怎么能有如此重的杀气,怕还是程将军的亲卫,那位爷可是跟随先帝一路杀过来的猛将。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若因此得罪程将军,怕人家一句话就将自己灭了。

    不同于李得才的担心,于万方则心生寒意。那种杀气,尤其是淡漠生死的豪情,绝对不是一个江湖人能够拥有的,这刻,于万方已经失去了争胜之心,唯独想着如何才能挡下这一刀,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心中虽有万般想法,于万方却知道不能后退,不能让对手的气势攀到顶点,只能提起全部修为挥刀迎了上去。

    嘭一声巨响,是两刀相撞所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直逼心魂,听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更不要说于万方。虽然挡住了这一刀,可浓郁的杀机却逼入心魂让他心生寒意,急忙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而孟海阔就在等这一刻。

    “杀!”大喝声中,孟海阔欺身而上又是一刀斩了过去,冰冷的横刀在阳光照耀下如此夺人心魂。

    看对手的气势越来越盛,于万方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这哪里是江湖人的请教,分明就是生死之战,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激荡,于万方只能再次出刀,而这次,只为保住自己的小命。

    又是一记硬碰,于万方双臂发麻,胸中血气翻腾,连陪伴他多年的雁翎刀也多出一个缺口,而看对手似没有任何知觉再次挥刀斩来,于万方急忙叫道:“老夫认输、认输。”

    孟海阔的横刀停在于万方的脑门上,惊的于万方直冒冷汗,看的李得才和蒋日升呼吸都是一顿,要是他没能收住,怕于万方的脑袋已经两瓣,即便再落下几寸,也要见血。这刻,众人看孟海阔的眼神都变了,而望向马车时候,明显多了些敬畏。

    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车内的楚昊宇开了口,淡淡说道:“走了。”

    收起横刀,孟海阔似什么也没有做,轻挥手臂,马车便动了起来,同时也将李得才惊醒,若将来这位爷怪罪下来……李得才根本不敢想下去,心底的恐惧竟使他忘记了疼痛,肥胖的身躯也变得灵活无比,跑到楚昊宇的马车前拜道:“公子爷路过上阳,是小的荣幸,小的已备下酒席,还望公子爷赏光?”

    不见车中人回答反倒是黑衣壮汉颇为不善的盯着自己,李得才心底直冒冷气,却也只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小心说道:“公子爷,小的祖上是有名的江湖侠客,还留有一柄绝世名剑,小的愿献给公子爷。另外,贱内出身王家。”

    王家是江南道有数的大家族,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以先帝和当今圣上之威名也只能安抚,不过,李得才的夫人也只是王家一个旁系,可即便如此,也保住了李得才数次,所以李得才才特意提起此事,期望借助王家的大名蒙混过关,可惜马车内这位爷并非程府中人。

    楚昊宇并没有停下马车,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王家?那好,等见到王灏,本公子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训下人的。”

    王灏是王家嫡系,当年漠北之战斩杀漠北主帅德木图的首级从而被封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即便只是一个虚名,也足够荣耀的了。李得才只是听微王灏的大名却没有见过其人,可听这位爷轻飘飘的语气,似乎王家都不被他放在眼里,这刻,李得才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楚昊宇的车队离城不见踪影李得才才回过神来,大喝道:“还检查什么,放行。备马,去平江府。”

451 采花贼

    离开上阳,看楚昊宇时常皱起眉头,怜玉数次张口可终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坐在楚昊宇身侧,一双明目几乎没有离开楚昊宇的脸庞。

    察觉到了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睁开了眼睛,笑望着怜玉问道:“姐姐,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怜玉终是张口说道:“公子,要不先回京吧?”

    虽不知后面楚昊宇带回来的究竟何人,怜玉却知道应该很重要,众侍卫都是一脸戒备,便是楚昊宇整日皱眉苦思,所以才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生恐路途上出现意外。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姐姐放心好了,小七既然答应你去金陵拜祖,就一定陪你,倒是这一路不会平静,小七还怕唐突佳人你呢?”

    怜玉听出了楚昊宇的爱怜,心底生出柔情却是张口说道:“公子,都过去二十多年,此事不急,以后有时间再去也不迟,不急这一时。要是出了意外,怜玉心中难安。”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挥手将怜玉拉入怀中,张口说道:“姐姐你多想了,小七带着他去金陵,正是要天刺逆贼跳出来,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楚昊宇一闪一闪的眼睛,听着他有些调皮的语气,怜玉知道他已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劝了反而张口说道:“那你小心。”

    楚昊宇又是一声大笑,道:“姐姐你不怪小七就好,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轻嗯了声,怜玉半躺在楚昊宇怀中,微微眯起的眼睛似要睡去,而望着怜玉恬淡的脸庞,楚昊宇亦生出无尽柔情,暂忘了那些烦人俗世,只有眼前佳人。

    咕咕的车轮声中,不觉又是数日过去,当夕阳西下拉长漫天云霞,孙侯走到马车边说道:“公子,前面就是舫泽,吃过饭再走?”

    孙侯的声音将楚昊宇和怜玉惊醒,不过两人都没有动弹,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今晚休息一晚。”

    孙侯躬身应了一声是打马离去,而当楚昊宇一行赶到舫泽时候,孙侯已定好了客栈,冲楚昊宇拜道:“公子,赶了五六天路,小的已备好热水,您先洗洗?”

    楚昊宇早就寒暑不侵,而且天人境高手根本不需刻意施展便能与道合,周身散发出令人想要亲近的气息,没有任何异味,只是五六天露宿山林不曾洗澡,楚昊宇还真觉得不舒服。摇摇头,楚昊宇自嘲的笑了声,道:“姐姐,你先洗个澡吧!”

    怜玉确觉得不舒服,也不曾推辞,点头离去。此刻,楚昊宇的脸色已恢复平静,道:“海阔,小心戒备。”

    根本不需楚昊宇吩咐,血卫已占据小院要害,孟海阔更是安排了数名侍卫小心看押天刺二统领,不过听到楚昊宇的吩咐,孟海阔还是恭声应道:“得令。”

    因为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也失去了玩性,对孙侯说道:“叫些饭菜回来吃,简单些,再带两坛酒,一壶茶。”

    该是四五天不曾好好休息,简单的吃过晚饭,血卫分批睡去,便是楚昊宇,也早早的躺了下去。

    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徐徐的清风带动树叶哗哗声,一切似都睡去,只是突然间,楚昊宇猛然睁开了眼睛,射出两道凝成实质的光芒,瞬间将怜玉惊醒。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而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已站了起来,飘身出了屋子。

    此刻,莫凡已肃立院中,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谨慎,也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点点头,莫凡转身走向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楚昊宇则飞身而起如同一片烟云落在大树上,望着爬在屋顶的黑衣人。

    黑衣人个头不高有些胖,只是武功不弱爬在屋顶上一点声息都没有,连孟海阔都没能察觉。借着月光,楚昊宇看的清楚,黑衣人看似三十多岁,相貌丑陋,厚嘴扁平鼻灯泡眼,五官看去极不和谐异常丑陋,而且神色冰冷,眼中更透着淫邪之色,让人望而生厌。不过,黑衣壮汉武功倒也不差,已经爬上屋顶,孟海阔等人都没能察觉。

    黑衣人知道这小院戒备森严,因此越发小心,龟爬似的一点点蠕动,只是他所去的方向让楚昊宇心生疑惑,并非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反倒相似自己的房间。

    “行刺?”楚昊宇瞬间便压下了这个想法,要是派出这样的人物来暗杀自己,怕影子都觉得丢人。

    “求财、求色?”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生出古怪的想法,轻抬脚步,整个人竟悄无声息的落在黑衣人身后,而黑衣人竟没有丝毫发觉,仍旧一点点蠕动着。

    爬到楚昊宇房顶时候,黑衣人停了下来,短暂的寂静后,突然有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哗声,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肥胖的身躯一个翻滚竟是倒挂在屋檐上。这次,黑衣人发出了声音,却很好的隐藏在树叶声中,难以发觉。

    倒挂在房檐下,黑衣人并没有急于动弹,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异样后,抬起肥胖的手掌点在窗户纸上,而后将圆嘟嘟的脑袋凑了上去。扫过房间一眼,尤其是看到挂在床榻一侧的雪白长裙,丑陋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淫邪笑容,又如此残酷。

    黑衣人再次抬起手臂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根拇指粗细的圆筒,即便没有见过,楚昊宇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就在黑衣人张口要将迷药吹入房间时候,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喂,胖子。”

    猛然听到身后有笑声响起且直呼自己胖子,黑衣人大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曾想将圆筒中的迷药全部吸入口中。心叫不妙,黑衣胖子也顾不得向后看,一个飞跃就准备离开,奈何数名护卫已经围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胖子且潜到楚昊宇窗口,孟海阔大怒,喝道:“大胆。”大喝同时,孟海阔拔刀便砍了过来。

    愤怒之下,这一刀凝聚了孟海阔十成功力,再加上百战老兵的那种杀气,当真是威势十足,看的黑衣胖子脸色大变,飞速后退同时手中多出一柄美人扇,划过一道玄异诡异迎向这之名一刀。

    甫一出手,黑衣胖子脸色又是一变,脑子突然昏昏沉沉,迷药发作了。他自己配置的迷药,再清楚不过药性,吸入少许就要昏迷数个时辰,更不要说他将一筒迷药全咽了下去。心底叫苦,丑陋胖子猛药嘴唇尽量保持清醒,挥动折扇点在砍来的横刀上,发出叮铛一声脆响,折扇竟也是精钢打造而成,只是硬接孟海阔一刀,黑衣胖子脸色有些潮红,心神的剧烈震动,再压制不住昏沉的脑袋,从半空跌落晕了过去。

    狠狠扫了丑陋胖子一眼,孟海阔单膝跪地,拜道:“末将护卫不周惊扰王爷,请王爷责罚!”

    同时间,几名血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请王爷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都散了,小心戒备。海阔,你随我来,带上这胖子。”

    跟随楚昊宇走进一无人房间,未等孟海阔张口,楚昊宇倒是张口说道:“把他弄醒。”

    孟海阔随手便将黑衣胖子扔在地上,一声得令后转身走出房间。很快,孟海阔端了一盆凉水进来,一股脑泼在胖子丑陋不堪的脑袋上,只是看胖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孟海阔抬手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红手印。

    该是有些痛了,丑陋胖子眉头抖动起来,缓缓睁开了还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看白衣书生再看看一脸凶狠的握刀汉子,丑陋胖子似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猛然弹起想要逃离,奈何他稍有异动,一柄横刀已落在他的肩膀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横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尤其凝重的杀气,黑衣胖子毫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再不敢放肆。

    看丑陋胖子安静下来,孟海阔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丑陋胖子的肥嘟嘟的脸庞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而后喝道:“老实点,乖乖回答我家公子的问话,不然……”拉长的声音中,孟海阔手臂抽动,横刀在黑衣胖子脖间划了下,伤口虽不深,却有鲜血顺着横刀流淌。

    黏黏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这刻,黑衣胖子如何不知惹了心狠手辣的主,急忙点下肥胖的脑袋,同时叫道:“公子,你问、你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看到黑衣胖子丑陋的脸庞,尤其是他转动眼珠却故作老实巴交的模样,楚昊宇突然生出一股厌恶,竟是失去了审问他的兴趣,冷声说道:“是不是天刺中人?”

    望着楚昊宇,黑衣胖子是真愣住了,满脸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呼道:“天刺?小的就是一采花贼……”

    楚昊宇知道丑陋胖子所言非虚,并非天刺逆贼,只是楚昊宇对采花贼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他这么丑还敢自称采花贼,敢采到自己头上。也不听他废话,楚昊宇一声冷哼直接将他打断,喝道:“处理掉。”说完后扭头就走,看的丑陋胖子脸色大变,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公子,饶命啊,饶命。”

    “饶命?”孟海阔咧嘴笑了声,看去如此狰狞、血腥,大喝道:“找阎王去吧。”话到最后,孟海阔高高举起横刀,而就在此刻,丑陋胖子大喝道:“公子,小的认识天刺逆贼,饶命啊!”

452 恶鬼来历

    望着一脸冰冷的白衣公子,黑衣胖子还是一阵心悸。刚才若非他一声住手,怕这会脑袋已经搬家了,想到这里黑衣胖子又撇了孟海阔一眼,刚才那一刀距脖子只有数寸,要是他没收收住或者手臂稍稍抖一下……黑衣胖子根本不敢想下去,现在都觉得脖间发凉。

    看丑陋胖子发呆,孟海阔大喝道:“还不说。”说话同时,孟海阔挥动横刀,吓的黑衣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再不敢胡思乱想,黑衣胖子赶忙说道:“此事,还要从小时候说起。小的本名黄耀,祖籍泸中,黄家在泸中也算得上大家族,不过,家母只是个下人,黄天佑那厮酒后乱性才有了我,家母姓姚就给我取名耀,想我光宗耀祖,可惜我自幼相貌丑陋,不得父亲兄弟喜爱,就是母亲,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给她丢人让她失望了。有一天,我看到邻里小孩都在欺负一个相貌丑陋又是病怏怏的小老头,该是觉得那老头与我有些像,我心中气愤就跟那群小孩打了一架,将那个老头救了下来,还将他接到家里,饭菜不好可一天三餐不少,也不至于把他饿死。”

    似陷入了回忆,黑衣胖子也就是黄耀的声音也缓了下来,缓声说道:“那老头很少开口,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就经常找他倾诉心事,说我怎么怎么讨厌父亲,讨厌大哥,讨厌小莉,她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却经常欺负我们母子。说的多了,只要我碰到烦心事就去找那老头,找他倾诉,直到有一天,老头突然开了口,跟我说既然讨厌他们,敢不敢杀他们?当时,我真吓了一跳,那老头接着又说,只要我敢杀他们,就传我绝世武功。说完后,老头还在我面前露了一手,抓住一块石头就捏成碎末。”

    说到这里沉默片刻,黄耀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虽然恨父亲大哥,可又怎敢杀他们?心中害怕,我急忙跑了,等我再回去找他时候,老头已经走了却是留下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我就是照着上面的功法,练成现在的武功。”

    此刻,楚昊宇终是开了口,冷声说道:“书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与天刺逆贼有关?”

    黄耀急忙答道:“书被我烧了,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要是公子想知道,我可以默写给你,都记脑子里了。至于天刺逆贼,我曾见过一个与老头气息一模一样的老者,第二天袖里剑陈书笑便死了,我感觉与那老头有关,急忙离开了怀安。”

    “怀安陈书笑?”自语一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冷声问道:“你确认没有看错?”

    黄耀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不敢迟疑急忙答道:“绝对不会错。一样瘦弱,穿着一样的黑衣,气息也是一样的阴冷,要只看背影,我都以为是那老头。”

    冷眼盯着黄耀,楚昊宇一直看到黄耀眼中冒出惧意才张口说道:“站起来,冲本公子出招。”看黄耀愣了下,楚昊宇又道:“三招,只要你能逼退本公子,就饶你一命。”

    望着楚昊宇,黄耀满脸的不敢相信,眼中写满震惊,可看楚昊宇不似说笑,便张口问道:“当真?”

    冷哼了声,楚昊宇似不屑回答,负手而立凭空生出一股傲然气势。

    察觉到白衣公子的气息变化,胖子黄耀如何不知白衣公子武道高手,再想到就是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坏了自己的好事,黄耀如何还敢小觑他。点点头,黄耀沉声说道:“那小的就放肆了。”说话同时,黄耀站起身来,一边提聚内力,一边注视着楚昊宇的神态变化。

    感受着黄耀逐渐攀升的气势,楚昊宇却是皱起眉头,出口喝道:“太弱,扇子给他。”

    顿时,黄耀眉头皱起,随即便露出喜色。即便知道白衣公子不弱,可他看去不过十六七岁,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能有多少内力?看自己如此被他无视,黄耀还是有些恼怒的,不过折扇在手,黄耀又多了几分离开的把握。他选择折扇当做兵器,可不仅仅是为了攀风附雅,他大半功夫都在这柄扇子上,为此不惜花重金打造一柄钢骨折扇。

    握住折扇将气势攀至巅峰,黄耀抬腿迈步同时伸手递出折扇,看似书生指点江山,奈何他身子肥胖脸庞丑陋,非但没有潇洒的感觉反而有些恶心,不过楚昊宇心中一片安静,直直盯着黄耀每一个动作。平平递出的折扇,犹若一柄出鞘的利刃,刺向楚昊宇胸膛。

    这刻,楚昊宇眉头又是一皱,抬手轻轻松松拍在折扇上,一招将胖子逼退,喝道:“胖子,只剩两招了。”

    刚才一招,黄耀客不敢使出全力,然而看白衣公子轻轻松松接了下来并将自己逼退数步,黄耀两只大眼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黄耀肥胖的身躯突然飘了起来,看似缓慢的动作却疾速无比,同时手腕抖动打开折扇,划出一道又一道虚影,斩向楚昊宇胸膛。

    气势虽凌厉,可落在楚昊宇眼中太过花哨依旧不值一提,一声冷哼挥手再次拍在折扇将黄耀逼退,而后冷声说道:“最后一招。”

    接连两次被楚昊宇一掌逼退,黄耀知道自己相差人家太多,那么,想要离开就只能拼命了。盯着楚昊宇,黄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大喝道:“小心了。”大喝声中,黄耀却是后退了两步,而后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步伐冲向楚昊宇。

    看到黄耀的步法,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这步法确实有几分恶鬼令杀人时候的形状,只是比黑影人施展起来相差太多,得其形而为得其髓。奇异的步伐中,黑衣黄耀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手中折扇犹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只要楚昊宇露出破绽便要给他致命一击。

    这刻,楚昊宇还真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只是黄耀的气息虽冰冷,却少了黑影人的阴寒和死气,想来是他自己摸索而来没有真正得到精髓。

    既然确定黑衣胖子的武功与恶鬼门有关,楚昊宇也就失去了与他交手的兴致,抬步迎了上去,挥手的手掌再一次准确无误的拍在折扇上,直接将黄耀拍飞出去,而后一脸惊恐的望着楚昊宇。

    扫了黄耀一眼,楚昊宇冷声说道:“将他传你的功法誊写出来。看住他,稍有异动,杀。”话到最后,楚昊宇直接抬步离开,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孟海阔躬身应道:“得令。”

    很快便有人送来文房四宝,而看孟海阔一脸的不善,黄耀还真不敢放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走到桌案旁乖乖誊写起来。

    离开屋子,楚昊宇脸上的冰冷已经散去,反而浮现起一抹笑意。此刻,走到楚昊宇身后的怜玉樱唇微张,笑道:“看公子一脸笑意,该是收获不小。”

    楚昊宇摇摇头,张口说道:“这一路走的极其小心,察觉有人潜入,我还当天刺逆贼,没想到是个贪图姐姐美貌的采花贼?”调笑了怜玉一句,楚昊宇声音又平静下来,道:“怀安陈书笑死在恶鬼令下,这胖子竟然与恶鬼令有些渊源,修行的恶鬼门功法,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事情太过巧合,想要睡觉便有人送来枕头。”

    望着楚昊宇,怜玉颇为疑惑的问道:“公子是说……”

    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不好说,等他誊写出来看过再说。”说到这里转身望着怜玉,楚昊宇眼中有过柔情,道:“姐姐,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这一路,委屈你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皎洁如明月的脸庞上挂起一抹浅笑,道:“公子言重,你也别太累,身体要紧。”说完后,怜玉再次望了楚昊宇一眼便转身离去,今夜楚昊宇又要无眠了。

    目送怜玉离开,楚昊宇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了下去。很快,侍卫便送来了热茶,楚昊宇端起茶杯却只是把玩着,脑中思索着这一路遇到的事情,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而今看似占去先机占去优势,然而天刺逆贼隐藏在黑暗之中,楚昊宇根本看不到敌人,迄今都没能查到天刺二统领的身份,丝毫大意不得。

    该是楚昊宇在等着,未等黄耀誊完,孟海阔便急忙送来。翻看几页,楚昊宇眉头皱了下,这功法非常一般并无奇特之处,难道是黄耀得到的不全?摇摇头,楚昊宇寻到了莫凡。

    莫凡练武一甲子见识非凡,翻看几页便将眉头皱起,轻声说道:“公子,内功心法不外乎练气,男者阳女子阴,这功法明明是男子修炼然而所走经脉大都是吸取纯阴之气,倒与前朝宫中流传甚广的莲花宝典有些相似,只是粗浅了许多。”

    看楚昊宇轻皱眉头似有些疑惑,莫凡张口解释道:“莲花宝典乃是一代奇人三宝大师所创,三宝大师本是宫中阉人,只是武功超凡脱俗就差半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故江湖人称三宝大师。莲花宝典在前朝宫中流传甚广,只是赵王朝后百年曾有内侍乱政,武帝吸取前朝教训,不许内侍习武。”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恶鬼门会不会是修行的莲花宝典?”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他们的气息非常奇怪,不仅是内功阴寒,还有一种死气,从他们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但绝对不是宫里,不然我一定记得。前朝、内侍?前朝、内侍……”自语几声,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美人居,鬼庄。”

    莫凡也听过那位安乐王的大名,知道大名鼎鼎的鬼庄,心底也有些吃惊,张口说道:“鬼庄?”

    楚昊宇点点头,道:“四年前我去过一趟鬼庄,气息阴冷与面对恶鬼令时候非常相似,而且我听小敬讲过,为搜刮天下美女,安乐王专门建立花蝶,其中大都是阉人。安乐王虽死美人居也被大火烧掉,花蝶却不曾消失,而且,父皇曾下严令不需靠近鬼庄。”说到这里,楚昊宇越发疑惑,可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只能说道:“此事等回京后再查,莫老,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莫凡明白楚昊宇在说什么,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不信。”

453 风雨楼

    已是九月下旬,然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从清晨到中午,孟海阔一众侍卫嘴唇都有些干裂,何况接连赶了半月的路,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不过一双双眼睛越发明亮越发有神。突然,看到前方小镇子,孟海阔与孙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

    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孙侯轻声问道:“公子,前面有个镇子,要不吃过午饭再走?”

    即便楚昊宇寒暑不侵,可在炙热的马车内坐久了还是有些难受。撇了怜玉一眼,楚昊宇点头说道:“好,先休息片刻。”

    驶入镇子时候,楚昊宇掀帘瞅了眼,赵家镇三个大字刻在石头上,古朴苍劲,怕是出自名家。楚昊宇所料不差,前赵氏王朝兴盛时候,赵乃国姓,即便赵家镇与上京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听闻赵家镇要刻匾,便有人送来了这块大石头,而当年赵家镇还真繁华一阵,是方圆百里有数的大镇。如今,赵家镇早没了昔日的繁华,不过地处官道过往商旅不断,倒也逐渐焕发了生机。

    驶入赵家镇,孟海阔挑选了最大最好的酒楼。说是最大最好,也不过三间青瓦房,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还有两个店小二忙碌其中,而看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估计是兄弟。小店生意不错,十几张桌子坐了大半,一盆盆饭菜倒也散发出诱人香味。

    看楚昊宇一群十几人且一个个握着刀剑,店小二知道又来大主顾,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笑道:“爷,里面请,里面请。老二,赶紧倒水,这大热的天。”说话同时,店小二更是拿毛巾擦了擦满头汗水。

    孟海阔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转身望着马车说道:“公子,到了。”

    当楚昊宇掀帘走出马车,尤其是看到怜玉时候,店小二眼都看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道真是个仙女,然南来北往见的客多了,看看两人的相貌再看看如此多的侍卫,店小二如何不知贵人光临,腰弓的更深了,谦卑的说道:“公子、小姐,里面请。”

    当楚昊宇和怜玉走进大堂,依旧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盯着怜玉。看到众人的反应,店小二心底一喜,心道你们还是一样德行,口中却是说道:“公子、小姐,两位吃点什么?小店有……”

    不待店小二报菜名,楚昊宇便张口说道:“两碗素面,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个拿手小菜。”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给他们每桌来坛酒。”

    看看楚昊宇,店小二更忍不住撇了眼怜玉,而后再看看整整坐了两桌的侍卫,店小二脸上已笑开了花,叫道:“公子爷稍等,马上就好。”话到最后,店小二一溜小跑跑向后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一直跟在白衣公子身侧的青衣小厮竟也跟了上来。

    看到店小二脸上的疑惑,孙侯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家公子口味淡,我看着点,做三碗。”

    听青衣小厮如此说来,店小二依旧疑惑倒也不曾多想,还道这是富贵人家的怪癖,也就任由孙侯进了厨房。

    亲眼看着灰衣老头将面煮好,孙侯更是尝了尝才端进大堂,看的店小二越发疑惑。此刻,做面老头倒是喝道:“看什么看,小心伺候着。”吆喝过自家儿子,老头自己倒颇为好奇的自语道:“这又是什么样的贵人,还要人试毒?”

    饭菜一般,不过楚昊宇吃的很慢很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什么山珍海味呢,尤其是那种优雅姿态,不少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恐惊扰到他,而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飞快的马蹄声连成片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听的众侍卫立即放下碗筷一脸戒备,尤其守护马车的几名侍卫,更是握刀在手,冷眼盯着飞驰而来的十几名江湖豪杰。

    骏马在酒楼前停了下来,扫过一脸戒备神色的血卫一眼,当头中年壮汉哈哈大笑起来,颇为不屑的说道:“大爷风度翩翩,像似打劫的吗?瞧把他们吓的,小脸刷白刷白。”

    中年壮汉看去三十多岁,相貌不差倒也称得上堂堂正正,身材魁梧露出热血男儿才有的豪迈,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想来武功不差,尤其眉宇间闪动着顾盼生辉的神采,甚至有些少年得志。也确是如此,他刚过不惑之年,已然成为风雨楼的二堂主,也确实称得上少年得志。

    听到中年壮汉的话,他身后一群江湖汉子瞬间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听的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眼盯了中年壮汉片刻,孟海阔终不欲惹事没有出口,而这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中年壮汉调笑过后也不欲惹事生非,何况他此行还有要事,翻身下马同时冲店小二喝道:“好酒好菜尽快上来,爷着急赶路,耽误不得,还有,用上好的豆料喂马。。”

    看这群江湖汉子一个个提着刀剑,尤其是他们凶狠的表情,店小二心中已生出惧意,若有的选择,他还真想将他们赶出门外,可敢吗?只能弯腰低头赔笑道:“爷就放心好了,一定保爷满意。”话到最后,猛然看到壮汉脚步顿了下,店小二还当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位爷了,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只是这次他可是想错了,壮汉为人虽狂却还不至于与一个店小二一般计较,而是看到了怜玉。

    盯着怜玉不施半点胭脂的俏丽脸庞,尤其是她钟灵神韵的气息,中年壮汉呼吸都是一顿,一时惊为天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了声,中年壮汉大步走了过去,只是却被孙侯挡了下来,而看一个小厮也敢挡自己的去路,中年壮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滚。”

    望着中年壮汉,孙侯似也懒得与这种人计较,不咸不淡的说道:“滚。”

    听孙侯一个小厮如此说中年壮汉这个江湖豪杰,大堂内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又看傻了中年壮汉,而当目光转向孙侯这个小厮,中年壮汉则爆发出凌厉气机,再次喝道:“滚。”

    在中年壮汉浑厚内力的威压下,孙侯呼吸都是一紧,可要他后退还不能,硬咬着牙齿说道:“滚。”

    顿时,中年壮汉大怒,只是不等他开口,楚昊宇张口说道:“昔日有疯狗咬人,傻子竟咬了回去,孙侯,妄负本公子这些年教导。”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脸色立即变得各异。噗嗤一声,怜玉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百花怒放,看的不少人都傻眼了。至于壮汉一脸怒色,眼中更是露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的背影。似感受到中年壮汉的怒火,他身后一众汉子立即握住了兵器,气氛瞬间一紧,然就在这种时刻,孙侯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小的有负公子教导,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并没有搭理孙侯,而是笑望着怜玉说道:“姐姐,你真好看。”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果真如此。”

    望着楚昊宇,怜玉能够察觉到他的爱恋,心中不由生出无上柔情,冠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嫣然浅笑,如此动人心魂。

    看小白脸当着自己的面与白衣佳人卿卿我我,中年壮汉心底生出一股怒气,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调戏了,这感觉如此莫名由来,脱口大喝道:“原来是个酸秀才,在下风雨楼二堂主,见过仙子,不知仙子……”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开口的是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说道:“风雨堂?没听过,什么东西?”

    风雨楼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帮派之一,楚昊宇还真听过风雨堂的大名,可也只是听过而已。听到楚昊宇的话,不仅中年壮汉大怒,他身后一众汉子也目光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只等中年壮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砍碎。

    中年壮汉虽然好色,可久在江湖上混并非莽撞之辈,看楚昊宇神色如此平静,再看看两桌人马都冷眼盯着自己,大概猜到了他们都是眼前白衣公子的侍卫,估计白衣公子身份不一般。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怒火,中年壮汉冷声说道:“风雨楼张四平,敢问公子贵姓?”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冲怜玉笑道:“刚才还疯呢,怎么现在又好了,奇哉怪也!”

    听楚昊宇打趣中年壮汉甚至故意激怒他,怜玉脸上又有笑容浮现,有些好笑,也有着柔情。怜玉明白楚昊宇意思,恼怒中年壮汉竟敢调戏她,这才一改平日的温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讽刺中年壮汉,而楚昊宇的这种酸酸的心情,让怜玉高兴同时也觉得有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冷眼盯着楚昊宇,张四平大怒,只是未等他张口,身后有小弟大喝道:“放肆,胆敢辱骂我家堂主,找死。”话到最后,此人似为了表忠心,更是挥剑刺向楚昊宇。

    众血卫早就凝神戒备,看有人挥剑斩向楚昊宇,立即拔刀出鞘扑了上去,与中年壮汉所带的风雨楼豪杰战作一团,看的众多食客纷纷逃离生恐殃及无辜,仅剩两个店小二和后厨老头一脸愁色。

    四海帮人数虽多,又如何是血卫的对手,何况血卫组成战阵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倒下一片,仅剩几名好手围在张四平身侧还在苦苦支撑着,若非张四平功夫不差,怕他们早就倒下了。

    这刻,张四平觉得憋屈的很,有时候明明就要砍倒对手,可不知为何穴道突然一麻手上再没了力道,甚至有两次差点被对方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四平越打越心惊,尤其看他们组成战阵所用也是军中惯用的横刀,如何猜不出他们出身行伍,那么白衣公子的身份就有待商推了。

    刚才出手的是楚昊宇,虽不曾回头,他也清晰察觉到整个战局,如何能看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侍卫无缘无故的被一江湖人伤了?眼看胜利在望,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猛然察觉到什么,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

454 行踪暴露

    凝成实质的目光中,楚昊宇略显瘦弱的身躯拔地而起如同一阵狂风冲向屋外,同时喝道:“戒备。”极速电驰间,楚昊宇在经过张四平身侧时候一脚踩在他脑门上,直接将他踢晕过去。

    听到楚昊宇的大喝声,一众守护马车的侍卫立即拔刀在手戒备起来,只可惜已经迟了,数支弩箭飞至直接将马车射穿,看的众人脸色大变,马车内正是他们押送的要犯,天刺二统领。

    当弩箭射入马车,众人明显愣了下,陷入短暂的寂静,然看到数名灰衣男子再次射出弩箭,立即有血卫挥刀扑了上去,其他几人则围城一个圆将马车护在中间,而就是这眨眼功夫,楚昊宇已站在马车顶棚上。

    楚昊宇并不担心那几支弩箭,因为莫凡守在马车内,只是想到天刺的手段,楚昊宇可不认为仅仅几支弩箭这么简单,怕还要有后手。肃立马车上,楚昊宇冷眼扫着四周,目光所过之处,大多数人都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当血卫将灰衣刺客斩杀贻尽,也不见再有人跳出来。见此,楚昊宇心思百转却猜不到天刺逆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能够出手刺杀天刺二统领,自然是天刺中人以免二统领开口,那么楚昊宇一行的行踪已经暴露,可是这场刺杀太过虎头蛇尾不像天刺的作风,楚昊宇曾数次被天刺逆贼暗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再次戒备片刻还不见天刺逆贼跳出来,反倒因为这场血腥,赵家镇百姓和过往商旅都躲的远远的似恐沾染他们,楚昊宇对正凝神戒备的众侍卫说道:“先吃饱,一会儿就上路。”话到最后,楚昊宇一个飘身入了马车。

    马车内,莫凡手握弩箭,幽蓝色的箭簇一看就淬了毒,至于天刺二统领,经脉被制动弹不得,双目紧闭似陷入昏迷。扫了天刺二统领一眼,楚昊宇望着莫凡说道:“莫老,行踪暴露了。”

    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回答,而是张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既然暴露行踪,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是要劳烦莫老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沉声说道:“这场暗杀虎头蛇尾,本公子猜测有两个可能,天刺逆贼并不确定我们的行踪,这场暗杀只是一个试探,或者,故意打草惊蛇,而后一路暗杀让我们变成疲于应对,最后以雷霆手段杀之。”

    莫凡认同楚昊宇的猜测。身为龙卫高手,莫凡再清楚不过天刺逆贼的手段,天刺二统领位高权重,天刺逆贼万万不会允许他活着落入天卫手中,所以这一路肯定要面对天刺层出不穷的暗杀,莫凡甚至能够猜到楚昊宇的意图,想通过这一次次的暗杀寻条线索出来。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老夫尽力而为。”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也不再再废话,抱拳行一礼后走下马车。

    因为刚才的打斗,酒楼内一片狼藉,风雨楼众人大都躺在地上却不敢再哼哼,反而颇为惧怕的望着提刀侍卫,尤其是明晃晃横刀上的鲜血,让多数人都生出惧意。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昏迷不醒的张四平身上,喝道:“弄醒。”

    听到楚昊宇的话,两名侍卫立即将张四平架了起来,而后挥手狠狠扇了过去,一巴掌便将他抽醒。猛然醒来的瞬间,张四平双眼还有些朦胧,可看到楚昊宇再看看狼藉的大堂,张四平立即清醒过来,下意思的想要站起来,奈何两柄横刀已经架在他的肩头,让他不敢有任何异动。

    盯着张四平,楚昊宇张口问道:“风雨楼二堂主,张四平?”

    张四平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冰冷的盯着楚昊宇,喝道:“你又是谁?”

    望了张四平片刻,尤其是他眼中的倔强和不服,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现在,是本公子在问话。”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此侍卫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张四平的肩膀上,痛的他发出一声闷哼。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你此行的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哼,一句话不对就动手,莫非江湖人都如此鲁莽?”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血卫立即将一瘦弱汉子提了出来,刚才正是他率先动手引起了刚才的混乱,而后天刺逆贼则趁乱出手。这一路发生太过巧合的事情太多,楚昊宇可不认为都是巧合。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瘦弱汉子转动的眼珠间明显有些惧意,却是硬着嘴皮说道:“敢对张堂主不敬,就是对我风雨楼不敬,大爷当然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我风雨楼不可辱。”

    看一个江湖痞子竟也敢在自家王爷面前称大爷,侍卫心底恼怒,两只手掌用力,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声响,瘦弱汉子猛然爆发出一阵差点掀起屋顶的尖叫,听的风雨楼一众一个个满脸怒火的盯着楚昊宇这个罪魁祸首,张四平更是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朋友还是留一线的好,这江南道,是我风雨楼的天下。”

    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是点了点头,道:“江南道风雨楼,本将军已是久仰大名,也确实够厉害,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说话同时,楚昊宇手掌翻动,洁白如玉的五指间多出一块银色令牌,在张四平脸前晃动着,而张四平的双眼就随着令牌转个不停。

    身为风雨楼二统领,张四平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大楚军伍的金银铜铁木五色令牌,金色令牌常人根本见不到,便是银色令牌也不多,为一军主帅所有。江南道都指挥使,曾经的神武尉主帅程连山,也不过银色令牌,要知道神武尉可是先帝亲手所创,勇冠三军,程将军更是在漠北之战中立下大功并因此身受重伤,可依旧是银色令牌。眼前这位爷,看样子还不及弱冠,然年纪轻轻就拥有银色令牌,那家世……

    想到这里,张四平再不敢想下去,何况自古民不与官斗,他风雨楼再厉害也不过江湖帮派,若是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坐实了,那可的灭门的大祸。望着脸色平静仪态悠闲的楚昊宇,张四平脸色数变后深吸一口气,抱拳拜道:“草民不知将军大驾冲撞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看二堂主张四平都服软认错,风雨楼一众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听张四平称呼人家将军,如何不知惹了什么样的存在?刚才他们杀人时候,眼都没有眨下,他们风雨楼在江南道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若非必要也不敢当街杀人。

    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惧意,楚昊宇轻挥手臂,两名侍卫立即撤去了架在张四平肩头的横刀。从容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现在,二堂主总可以说了吧?”

    既然知道了楚昊宇的身份,张四平如何敢在隐瞒,思索片刻似在整理思绪,而后答道:“江南武林,除去无极观这个最顶尖的存在,当属蝶翠谷、文心阁和我风雨楼,以及执掌绿林道的张家堡,也就是常言的一谷一楼一青衣,张家一刀断天门。其中,蝶翠谷全都是女子,与文心阁是死对头,由情生恨。”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张四平撇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我们风雨楼虽是江湖帮派,可自圣上颁布兴商令,开始大肆做买卖,开了不少酒楼客栈,而且江南道富甲天下商旅无数,开了数间镖局,因此与张家堡交恶。我这次正要去天门山张家堡,张家劫了我风雨楼押送的一暗镖,必须讨回来。”

    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再次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刚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恕罪,以后但凡用得着我风雨楼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

    看张四平避重就轻,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看你的模样并非鲁莽之辈,为何一言不合就与本将军起了冲突?”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沉声说到:“实话告诉你,本将军押送的是朝廷要犯,要是被贼人所逞,莫说你张四平,风雨楼一样难逃。”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直逼张四平的心魂,听的张四平如遭雷击心神巨震,宽大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双目也有些痴呆,呆呆望着楚昊宇,下意识的解释道:“将军,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看这位仙子美丽,一时忍不住……”

    看张四平的神情不似伪作,又听他出言不逊,楚昊宇一声冷哼将他打断,而这一声冷哼就似一柄重锤打在张四平的胸口,让他连退数步才稳住身躯。人虽清醒过来,可望着楚昊宇,张四平脸色又是一变,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惶恐,眼前白衣公子的武道修为,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想想的,让他心生惧意,魁梧的身躯都弯了下来。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向了瘦弱汉子,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瘦弱汉子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将军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你的身份,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你就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吧?”

    盯了瘦弱汉子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拖出去,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孙侯使了个眼色。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压着瘦弱汉子离开酒楼,而望着瘦弱汉子的背影,听着他哭一般的大叫声,风雨楼一个个变得精彩至极,有害怕有愤怒,有惶恐有仇恨,也有人低下脑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脸上。张四平神情有些复杂,无奈、不甘、犹豫、害怕,让他一张大脸充满颜色,可面对楚昊宇他终没敢出声,最后扭过头去。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风雨楼不是经营镖局,那好,本将军就投趟镖,这三辆马车。平安赶到金陵,本将军赏你一场富贵,不然,就与他做个伴吧!”随着楚昊宇的话,瘦弱汉子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唤,却是嘎然止住,仿佛被利刃切断。

455 路遇强盗

    张四平打心眼里不愿保这趟镖,可他有得选择吗?没有,非但没有,张四平还必须尽最力保证这趟镖的安全,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是自己的性命。而且,张四平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身份非凡,他所押送要犯也非同一般,可依旧有人想要劫镖,张四平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风雨楼在江南道还是有几分威名的,又是二堂主张四平亲自押镖,道上的朋友大都给了他三分薄面,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卖他张四平的面子。行至摩云岭,路中央摆了一块巨石,上面更是斜插一柄横刀,看的张四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江南道敢这么打劫的只有一位,天门山张家堡,而想到张家已经劫了他风雨楼一趟镖,现在竟打劫自己亲自押送的镖,张四平眼中有过一丝怒色。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愤怒,张四平沉声喝道:“敢问张家堡那位豪杰,风雨楼张四平有礼了。”说话同时,张四平更是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准备先礼后兵。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速度疾快身形傲然,犹若一头翱翔九天的雄鹰,最后落在巨石上。来人身材欣长相貌英俊,只是脸色冰冷微微上挑的眉头更是透着桀骜,两眼望天似任何人都不能入他眼中。

    张四平认识来人,张俊儿,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小儿子。传闻,此子是张大麻子与他抢来的一官府小妾所生,也有人说张俊儿根本不是张大麻子的儿子,张大麻子不过是喜当爹,不然以他丑陋的相貌岂能生出如此英俊的儿子?传闻不知真假,可张大麻子妻妾无数却是生了一堆闺女,唯独张俊儿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喜爱的狠,也养成他飞扬跋扈的性格,是江南道人见人厌的煞星。不过,张四平倒与张俊儿有些交情,谁叫两人都是风流少年呢?张四平之所以前往天门山张家堡讨回被劫的镖车,就是仗着他与张俊儿这位少主有些交情。

    望着张俊儿,张四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打趣似的说道:“怎么,俊哥儿,老哥的镖,你也要劫吗?”

    居高临时扫过三辆马车一眼,张俊儿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身上,也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风雨楼家大业大,二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亲自押镖?”

    张四平如何肯说自己技不如人被迫押镖,只能打哈哈的说道:“此事一言难尽,随后找老弟去烟雨阁喝个痛快。老弟,能否看在老哥的薄面上,放我们先过去?”

    烟雨阁是江南道最大也是最好的青楼,张四平和张俊儿就是在里面认识的,也是两人最常去的烟花之地。

    望着张四平,张俊儿张口说道:“二哥,老六正想向二哥讨个薄面,将他们交给我。”说到这里声音转冷,张俊儿出口解释道:“二哥也知道,这几年老爷子管的紧,老六开了家镖局作些正当买卖,可前些日子在大崇山被人打劫了……”猛然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惊讶以及一丝笑意,张俊儿发出一声冷哼,喝道:“莫非二哥不信?”

    张四平再清楚不过张俊儿的镖局,完全就是黑吃喝,可绿林道谁敢不卖他家老爷子的面子?就是风雨楼有时候保镖也委托镇山镖局。好在张俊儿没有把事情做绝,还留别人喝口汤,这两年镇山镖局着实给他赚了不少银子。突然听闻有人将他的镖劫了,张四平吃惊之余还真觉得好笑,而且听张俊儿的口气,如何能不知是马车上那位爷?想来也只有那位爷的家世,才不惧张家堡。

    看张俊儿脸色转冷,张四平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信、信,俊哥儿的话,老哥怎会不信?不过,老哥已经接下这趟镖,俊哥儿你能否买哥哥我一个薄面?”话到最后,张四平冲张俊儿使了个眼色,同时飞身而起落在巨石上,冲张俊儿小声说道:“俊儿,里面是官家人,家世不凡,年纪轻轻就封为大将军,咱们江湖人,还是不惹的好。”

    听闻是官家人,张俊儿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声说道:“劫本公子的镖,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本公子如何在道上混?二哥,你是给不给?或者,”拉长的声音中,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狠色,沉声说道:“二哥,他们也就二十多人,老弟这次可的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好手,咱们联手把他们……”后面的话张俊儿虽没有明说,却是挥手做了杀人的动作,看的张四平脸色大变。此刻,张俊儿继续说道:“二哥,我听闻他们带了大量珍宝,还有一个绝色美人。老弟只要美人,金银珠宝一分不取,如何?”

    听到绝色美人,张四平不由想怜玉的音容,当真称得上绝世美人,张四平迫不得已保这趟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她那绝世容颜,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看张四平沉默不语,张俊儿还当他意动了,接着又道:“二哥,只要我们做的隐蔽,谁也发现不了,有什么好怕的?”

    张四平被张俊儿的话给吓醒了,喝道:“老弟,你今日怎么胡言乱语?那位爷不及弱冠就成为将军身份非凡,老哥我可是好心劝你,千万别做傻事。”

    顿时,张俊儿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道:“这么说二哥是不帮忙呢?”

    看张俊儿又犯了公子哥儿脾气,张四平也有些恼怒,道:“俊哥儿,那位爷我们惹不起,你要是一意孤行,可就莫怪二哥了。”

    盯着张四平,张俊儿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喝道:“怎么,莫非二哥还要兵器上见真章?”

    “你怎么就不听二哥一声劝呢?”狠狠瞪了张俊儿一眼,张四平尽管恼怒,还是要尽力拦住他,毕竟他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一旦出事张家堡肯定要怪罪风雨楼。深吸一口气,张四平尽可能平声的说道:“俊哥儿,你可知道老爷子这两年为何要管你?就是不想你惹了官家人。如今不比当年天下升平,大楚声势正盛,咱们江湖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一头往上撞呢?”

    张四平不说这番话还好,说出来立即激起了张俊儿倔脾气,何况他还因此与他老爹张一刀大吵一架。冷眼盯着张四平,张俊儿沉声说道:“二哥,你是帮不帮?不帮让开,不然就莫怪老六不讲兄弟情义。”话到最后,随着张俊儿手掌的挥动,数十名汉子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将风雨楼众人包围起来,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出熠熠光芒。

    看到突然跳出来的握刀汉子,风雨楼众人还真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二堂主与张俊儿的关系,不过看张家堡众人面色不善,下意识的拔出了刀剑。或许,唯独血卫没有丝毫变化,牢牢守护着马车。

    在张俊儿的注视下,在风雨楼众人的目光中,张四平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老六,二哥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护他们安全,不然风雨楼颜面何在?怕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信,就要毁在张某手中,得罪。”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飞身而退落在马车一侧,喝道:“戒备。”

    吆喝过风雨楼帮众,张四平又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道:“公子,张某接下来这趟镖,定然竭尽全力保护诸位周全,只是张家堡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还望公子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张四平也拔刀出鞘,一脸谨慎的盯着张俊儿。

    看张四平拔刀出鞘,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喝道:“杀。”大喝同时,张俊儿拔起石头上大刀,飞身而起扑向张四平。张四平年纪轻轻便成为风雨楼二堂主并非易于之辈,见势不可违也就抛弃了顾忌,提刀迎了上去与张俊儿战做一团。

    张俊儿虽然飞扬跋扈,可一身武功却是张一刀亲自传授,年纪轻轻已经小成,一柄大刀深得稳准狠三字要诀,较张四平也不遑多让,一时杀的难解难分,不过下方就非如此了。

    张家堡人多势众,反观风雨楼本就处于劣势,且大都不愿保这趟镖无心应战,被张家堡逼的连连后退,很快就要进入血卫的范围。

    冷眼盯着这一切,孟海阔一双大手不自觉的握住横刀,而就在此刻,耳边有声音响起,道:“拿下。”

    这是楚昊宇的声音。得到命令,孟海阔大喝道:“末将得令。杀!”大喝声中,孟海阔率领一半侍卫冲了上去。

    面对数倍的敌人,血卫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爆发出盎然战意,三三两两组成战阵,向着张家堡众人压下,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不同于张家堡与风雨楼的打斗,看似激烈却没有多少鲜血,更不要说伤亡,然而随着血卫加入,几乎是招招见血刀刀要命,浓郁的杀气,刺鼻的血腥,即便张家堡这一众刀尖上添血的强盗也为之色变。

    张俊儿自然注意到下方的变化,眉头不由皱了下,见此,张四平立即说道:“俊儿,真是朝廷的大将军,那战阵、杀气,根本不是我们江湖人能培养出来的。而且,二哥觉得他们身份非凡,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收手吧!”

    张四平不劝还好,这一声劝越发激起了张俊儿的傲气,喝道:“我张家堡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再说,数倍与他们要是再拿不下来,这种废物不要也罢。”话到最后,张俊儿心底恼怒,重重一刀砍向张四平咽喉。

    这一刀,张四平感到到杀气,顿时也有些恼怒,心道既然你不识好歹也就莫怪张某无情,再无保留,挥刀与张俊儿连碰数招,逼的张俊儿接连后退,从不曾被人逆许够的张俊儿,望向张四平的目光充满怨恨。

456 意外死亡

    张俊儿恼怒镇山镖局所保的镖被打劫,恼怒自己丢了面子,这次所带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好手,奈何楚昊宇身侧侍卫都是武功高手,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者,张家堡一众看似凶狠,可又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血卫相提并论?浓郁的杀气,淡漠生死的豪情,看的张家堡众人心惊不已,尤其组成战阵,即便张家堡人多势众也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看的风雨楼一众眼都直了。

    挥手一刀砍翻一个脑袋,孟海阔抬步又是一刀劈了出去,完全将侧翼交给同袍,而同袍也不负孟海阔的信任,挥刀挡下一柄长剑。三人的战阵犹若一柄锐不可当的长矛,在张家堡群雄间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张家堡乃是绿林道上的豪杰,可面对悍不畏死的血卫,终有人怕了,对手就像似一柄利刃一架战争机器,根本不畏生死,让张家堡众人生出不可战胜的感觉,心生怯意。

    孟海阔不仅是百战老兵,亦是武功高手,立即察觉到了敌人的气势变化,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血卫同时喝道:“杀!”

    声音虽不大,却似一声闷雷在众人心中响起,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杀气,听的不少人为之色变,包括张四平和张俊儿。

    张四平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见识过两军对垒的惨烈气息,生命贱如草芥。这一声杀,张四平似又看到了当年大军冲锋陷阵的景象,尤其想到区区一二十人便能发出这种气势,张四平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张俊儿也被这杀喊声吓了一条。他为人虽跋扈却是心智高绝之辈,能够感到其中的杀气和豪情,知道这次真捅娄子了。心中如此想着,张俊儿手中刀也慢了半拍,而张四平则抓住机会说道:“俊哥儿,看到没有,这气势,绝对是百战老兵,能有这样的侍卫,怕是顶尖门阀的公子哥儿。俊哥儿,你就听老哥一声劝,收手吧。”

    犹豫片刻,张俊儿终是有了决断,点头说道:“那好,改日再跟二哥赔罪,撤。”大喝声中,张俊儿转身就想离去,不曾想孟海阔却是提刀攻来,喝道:“胆敢突袭我家公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走,吃我一刀。”人未至,凌厉的气机已将张俊儿锁定,让张俊儿脸色又是一变。

    张俊儿根本不曾想到一个侍卫也有这么高的武功,尤其是其中的杀气,张俊儿只在自家老爷子身上感受过,或许,老爷子都没有这么重的杀气。面对这样的人物,张俊儿不敢逃,那完全是自寻死路,只能提刀迎了上去。

    孟海阔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仅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居高临下气势正盛,张俊儿仓促之下硬接着一刀,直震的他虎口麻木脸色发红,整个人更是被劈退数步,在地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步。然而还不曾结束,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孟海阔身形拔高几分,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盯着孟海阔的横刀,张俊儿眼中终有过一丝惧意,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意,要是自己挡不住,怕真就要脑袋搬家了。深吸一口气,张俊儿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凝聚全部修为在长刀上,迎向孟海阔。

    疾快的横刀,瞬间又是一记硬碰,沉闷的声响,仿佛长刀的颤鸣,又似张俊儿控制不住的颤抖,最后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看张俊儿倒地,孟海阔圆睁的双眼写满吃惊,似不敢相信张俊儿如此不堪一击。他得到的命令是擒下张俊儿并无杀他之心,只不过恼怒他打劫自家主子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此刻,张四平也有些吃惊,满脸的不敢相信,然而看张俊儿气息越来越弱,终忍不住走上前去,一脸关切的叫道:“俊哥儿?”

    张俊儿张口似想说话,然脑袋一歪就此气绝,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盯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

    察觉到外面的异动,楚昊宇终是走下马车。一步落在张俊儿身侧,楚昊宇屈膝顿了下去,伸出手指搭在张俊儿的脖间,似在查探他是否死亡,亦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不过,张家堡一众却不这么想。

    亲眼看着自己少主死在孟海阔手中,张家堡众人愤怒了,有些疯狂的扑向血卫,便是那些准备逃走了,脸色数变后也挥刀冲了上去。

    张一刀能够成为江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靠的不仅是一手快刀,更是他的凶狠甚至是凶残,但凡犯在他手里,不死即伤。张俊儿身为张一刀唯一的儿子,现在死于非命,他们跟随张俊儿而来要是各自逃命,怕一家老少都难逃张一刀的毒手。

    出于对张一刀的恐惧,以及对楚昊宇的愤怒,更有两人挥刀劈向楚昊宇,只攻不守的招式,一副不杀楚昊宇不罢休的势头,只是人未至,数支弩箭已然射穿他的胸膛,就此倒地气绝。

    仔细查探过张俊儿的伤势,楚昊宇起身说道:“留两个活口。”

    张家堡众人虽愤怒奈何技不如人,若非楚昊宇想留几个活口问话,怕真就要全军覆没,而这一幕与风雨楼一众所想相差太大,一个个看向血卫的目光已经变了,明显多了些敬畏。

    亲手擒下最后一名张家堡帮众,孟海阔冲楚昊宇抱拳说道:“末将未能擒下张俊儿请公子责罚。”说话同时,孟海阔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道:“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扫过三名张家堡帮众,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三个问题,只要回答一个,本将军保你们一条性命,哪怕张一刀亲至。”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三人神色立即变得各异。最右侧中年汉子一声文士服看似个师爷,转动的眼珠间似有那么一丝意动,只是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有些怀疑,该是畏惧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凶名。中间汉子鹰钩鼻一脸阴沉,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楚昊宇能够看出他眼中求生的渴望,想来不愿为张俊儿陪葬,唯独最左侧瘦弱老头鲜血依然湿透半边身子,然满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若非经脉受制,怕就要扑上去了。

    将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是谁告诉张俊儿,本王打劫了镇山镖局?”

    镇山镖局接下贺家商队这趟镖,而天刺二统领藏身贺家商队,所以楚昊宇才会出手拦下贺家商队,只是此事隐秘,根本不是张俊儿一个江湖人所能够知道的,可张俊儿偏偏出手截下楚昊宇,想来是得到天刺逆贼的指点,怕张俊儿的死亡也与天刺逆贼有关,从而嫁祸楚昊宇引张一刀出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三人真不知情,楚昊宇能够通过他们的眼神变化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失望,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还剩两个问题,两个人。”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淡,却是听的鹰钩鼻眉头轻皱,微微眯起的眼睛,不自觉的看了眼左侧老者,似乎对他有些忌惮。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最近两日,张俊儿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楚昊宇虽不曾查出张俊儿的死因却也猜到了大概,有人在张俊儿经脉内下了禁制,平时察觉不出来,可一旦受到外力刺激就要爆发出来,直接震断张俊儿的心脉,只是这种禁制非常高明,想来要费一番功夫。

    望着楚昊宇,中年师爷和鹰钩鼻都露出思索神色,而左侧老头则是一脸不屑,狠狠盯着楚昊宇。

    突然,中年师爷神思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张开嘴巴却又闭上,似乎心存顾忌犹豫着要不要说。

    看到中年文士的神情,谁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没有出声。鹰钩鼻也将中年文士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昨晚,六公子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寻花问柳,一夜未归。”既然开了口,鹰钩鼻再没了顾忌,扫过瘦弱老者一眼接着说道:“我们都不知道六公子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卢三爷奉老爷子之命保护少主,暗中随着。”

    狠狠瞪了鹰钩鼻一眼,瘦弱老者冷声说道:“齐白水,你死定了。”话到最后,瘦弱老者已然闭上眼睛,一副任杀任刮的样子。

    看到瘦弱老头的神情,楚昊宇竟有些好笑,摇头笑道:“本公子既然要保他一条性命,张一刀还不够格。你回去告诉张一刀一声,人并非本公子所杀,若他非要报仇,十日内可到金陵找本公子。”

    顿时,瘦弱老者猛然睁开眼睛,颇为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敢相信楚昊宇如此轻易就将他放了。楚昊宇也不理他,望向中年文士,淡淡说道:“你也可以走了。”

    望着楚昊宇,中年文士也有些吃惊,脱口说道:“我?”看楚昊宇点头,中年文士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一脸惶恐,张家堡在江南武林势力极大,即便楚昊宇放他走他也逃不了张家堡的追捕。犹豫片刻,中年文士猛的冲楚昊宇磕头叫道:“公子爷,求求你大发慈悲救小的一命,小的做狗做马来报答公子爷。”

    张一刀凶名在外却还入不了楚昊宇法眼,救与不救也就在楚昊宇一念之间,只是听到中年文士的话,楚昊宇心底厌恶,挥挥手立即有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卢姓老者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好,十日,我张家堡必定赶到金陵。”踉跄着站起身来,瘦弱老头扛起张俊儿的尸体离去。

458 江南武林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马与张四平同行,而张四平畏惧楚昊宇的身份,总落后他半个身子。缓缓的马蹄声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张堂主,给本公子讲讲江南武林吧。”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后接着又道:“以张堂主的身份,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张四平似被楚昊宇的话惊醒,眉头轻皱了下,却是立即答道:“既然公子想知道,张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张四平张口说道:“江南武林以无极观为尊。无极观流传千年不衰,江南武林受无极观影响甚深,很多门派都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蝶翠谷的创派老祖灵蝶仙子更是无极观门徒,便是张家堡张老爷子,他能够纵横江南武林这么多年也与无极观有关,不然以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为正道所不容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颇感兴趣的问道:“张一刀与无极观有什么关系?”

    张四平还不敢直呼其名,摇头说道:“公子,此事张某也不知情,都是道听途说。张老爷子的祖上乃是平江府有名的刽子手,刀法疾快甚至不会让人感到痛苦,流传最广的是,有人脑袋被砍了还张口要个痛快,最后与张家老祖共饮一杯酒脑袋才落地。张老爷子继承祖传的手艺,只是有次刀子快了斩了不该斩的人,从而成为朝廷要犯混迹绿林。凭借着祖传的快刀,张老爷子也逐渐闯出一番名声,最后成为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建立了张家堡。至于与无极观的关系,传闻张老爷子因缘凑巧救了位无极观前辈高人,因此只要不惹到无极观,无极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了,甚至还抢了叠翠谷的弟子当小妾。”

    张四平的话刚落下,楚昊宇又问道:“张一刀如此嚣张,怎么会管张俊儿如此之严,不得已开设镖局?”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如何不知他与张俊儿的对话落入眼前这位爷的耳中。顿时,张四平竟觉得老脸一红,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有跟随张俊儿胡闹,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颇为尴尬的笑了声,张四平张口答道:“这还要从张老爷子说起。张老爷子有次打劫时候遇到了位奇人,砍了百十刀竟没碰到人家的衣衫,反而被迫发下毒誓再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自此以后,虽不曾禁制俊哥儿打家劫舍却是少的多了,生恐俊哥儿惹上不该惹的人。”说到这里,张四平下意识的看了楚昊宇一眼,若非惹到楚昊宇,张俊儿岂会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

    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又恐楚昊宇发现,急忙说道:“另外也与当今天下有关。如今天下升平,绿林道上打家劫舍的虽然不少,可枪打出头鸟,张老爷子已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要是打劫的多了,肯定要引起官府不满,张家堡势力再大也不能与官府相抗,所以才会要俊哥儿安分守己。”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张一刀真就这么一个儿子?”

    张四平点点头却突然发现楚昊宇根本看不到,赶忙说道:“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都说张老爷子祖上人砍多了阴气太重,几辈都是一代单传,张老爷子妻妾无数生了七八个大闺女,却只有俊哥儿这一个儿子,而且是老年得子疼爱的很,没想到最后还……”猛然想到张俊儿正是死在眼前这位爷手中,张四平狠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原本,张老爷子以为今生无子,便将几位女儿当男孩养,一个个都有着不凡的武功,在江南武林极其有名,人称张家七杰。”

    张四平一直在观察楚昊宇,看他脸上没有任何怒色反而起了兴致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大张若男是张老爷子年少时候与发妻所生,相貌普通资质一般,然而五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刀法已经登堂入室,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刀法高手,便是宋家宋老爷子都赞同有加。老二张胜男,她母亲是张老爷子特意抢来的。”说到这里又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才张口说道:“民间谚语,屁股大能生娃,张老爷子就是照这个标准抢的,张胜男虽是女儿身然五大三粗犹若男子,不过豪气如云还真有几分男儿气概,在绿林道上很吃得开,很多人都要喊一声二姐。老三张南南,此女颇为神秘,可能是某一隐世门派的弟子,一身武功比张某只高不低。”

    听张四平如此说来,楚昊宇撇了他一眼,而看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想来有他不愿说的事情。瞬间,张四平脸色已恢复如初,继续说道:“老四张昭昭、老五张盼盼是一对孪生姊妹花,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只是性格截然不同,张昭昭温柔若水且极其善良,看不惯张家堡的所作所为已削发为尼要青灯古佛度过此生。妹妹张盼盼生就一副蛇蝎心肠,而且此女还是淫*荡娇娃,甚至学张老爷子抢了不少英俊少年回去做面首,是江南武林有名的蛇蝎美人。”

    听到这里,以楚昊宇的心境竟也是有些愕然。以张四平的性格以及他对张老爷子的敬重也罢敬畏也好,竟如此直接评价这两姊妹,想来不会有错,只是孪生姊妹性格竟完全相反,楚昊宇可真有些意外了,不由摇摇头,而张四平则继续说道:“张老爷子老年得子喜出望外又起了念想,却是又添两娇,老七张依依先天不足不能练武,然而此女自幼熟读经史子集,智计不凡,听闻镇山镖局就是此女的注意。老八张小小天资不凡,小小年纪武功不俗,只是生性顽皮,成为绿林道上有名的小魔女。张家堡能够成为江南道四大门派统领绿林道,故是张老爷子的威名,也与这七姊妹也密不可分。”

    楚昊宇知道张四平为何会介绍的如此详细,怕他也认为张俊儿丧命楚昊宇手中,而张俊儿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想来张家堡要向他报复。楚昊宇虽不惧张家堡,却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张俊儿,该是看上了张家堡的实力。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此说来,张家堡一定要向本公子报复了?”

    听楚昊宇问的如此直接不叫人有回旋的余地,张四平心底一声苦笑,脸色数变后终是点头答道:“张俊儿身为张家堡唯一男丁,极得张老爷子宠爱,张家姐妹也都喜爱这唯一的兄弟,即便公子爷身份尊贵,怕张家也要向公子讨个说法。”

    说到这里,张四平心底又是一声苦笑,自己接着这趟镖,即便张俊儿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怕张家堡也要向风雨楼讨个说法,还是传讯楼主早作打算为妙,或者,借眼前这位公子灭掉张家堡。突然生出此念,张四平竟被自己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又道:“公子,张家堡并非铁板一块,毕竟张家七姐妹都非凡人。”

    张四平说的简单,楚昊宇却明白他的意思,思索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一边,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而且说实话,楚昊宇还真想见识见识张家姐妹,转口问道:“记得二堂主说过,蝴蝶谷与文心阁由情生恨,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并非什么隐秘,江南武林都知晓,张四平便张口说道:“江南多才子,才子大都想跃马天下快意江湖,因此很多文士都是文武双修,文心阁便是一群文武双全的才子,其中不乏流传千古的名家,也有高居庙堂的大家,在江南道存在数百年而不衰,江南士子无不以拜入文心阁为荣。自古才子佳人,灵蝶仙子美貌无双,又是无极观高徒,与文心阁杰出弟子谢若虚相恋……”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谢若虚?”自语声中,楚昊宇更是扭头盯着张四平,张口问道:“莫非是金陵谢家?”

    张四平点点头,道:“正是谢家子弟。灵蝶仙子与谢若虚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该是老天嫉妒,两人非但没能走到一起反而因一系列变故成了生死仇家,而且传闻此事与无极观也脱不了干洗,灵蝶仙子伤心之下判出无极观,自立门户创建蝶翠谷。经过百年发展,蝶翠谷已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足矣与文心阁分庭抗争,不过,两派依旧是一对生死冤家,每代都有弟子相恋,相互残杀,便是文心阁当代阁主曹钰,也曾拜为蝶翠谷的棋仙子所伤。”

    轻哦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却是笑望着张四平问道:“风雨楼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竟是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心道白衣公子好重的威势,张四平赶忙收敛心神说道:“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一样,都是最近三十年声名日显。楼主白四爷人称风雨剑,先天之境的剑道宗师,最近几年已不过问江湖事,一心闭关冲击天人境。”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接着又道:“我风雨楼能够与文心阁、蝶翠谷、张家堡并称,故是白四爷武功高强剑法精深,也与三名长老有关,他们四人本是师兄弟,一同修行风雨剑创立了风雨楼,每人都是独挡一面的剑道高手。”

    点点头,楚昊宇不无赞赏的说道:“江南多俊彦,还真如此。”说到这里直直盯着张四平的双眼,楚昊宇笑问道:“风雨楼既然借下这趟镖,能否保本公子的安危?”

    “你岂用得着我们风雨楼保护?”心中如此想着张四平却不敢说出来,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我风雨楼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尽力保公子的安危。”

    楚昊宇能够看出张四平言不由衷,哈哈笑了声却没有出声,而是轻喝道:“驾!”

458 暗夜刺杀

    因为张俊儿的死亡,张四平明显小心多了,且加急将消息传回了风雨楼请楼主定夺,而张俊儿的死讯也似长了翅膀向外扩散,令江南武林紧张起来。

    这日傍晚看夕阳西下,张四平脸上有过一抹忧色,这两日太过平静,他常年行走江湖,知道越平静爆发出来越激烈。摇头苦笑了声,张四平打马走到马车边上,抱拳说道:“公子,前面就到桐寨,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便有楚昊宇的声音响起,淡淡说道:“你是镖头,你说的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没有任何被信任的喜悦,脸上反倒再次露出苦笑。这一路上,楚昊宇似真把自己当成雇主了,什么事情都由张四平来决定,走那条道住什么地方,甚至是食物也都是风雨楼买的,而血卫则牢牢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但凡靠近者,杀!

    稍稍思索片刻,张四平便有了决断,此地距金陵仅剩三四日路程,日夜兼程两天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就能将这个包袱甩掉,至于富贵,平平安安达到张四平也就知足了。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张口说道:“那好,公子也,张某就擅自做主,继续赶路。”

    半天不见马车内有动静,张四平知道车上那位爷不会回答,径自打马离开。走到车队最前方,张四平对自己的心腹严锋说道:“小锋,你立即赶到桐寨,大鱼大肉给大家准备好,每人再要一壶酒。溜子,你告诉大家伙一声,今晚不歇息,辛苦这两天等到了金陵,我带大家伙好好玩玩。”

    听张四平说完,一少年和老头同时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少年猛夹马腹蹿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不见,老头则笑嘻嘻的闪到马车后面与风雨楼众人谈笑起来。听到二堂主张四平的许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紧张了六七天,也该放松放松。

    赶到桐寨天已黑透,不过大街上灯火通明一副热闹景象。严锋早备好了饭菜,大盆鱼大盆牛肉外加一壶女儿红,看的众人食欲大动,纷纷夸奖严锋懂事,放下刀剑便拿起筷子大口朵颐起来,至于楚昊宇一行,明明有那么好的武功还要自己来押镖,风雨楼众人早就怒不可耐,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根本不搭理他们。

    属下可以无视楚昊宇,张四平却不行,迎上去问道:“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你看……”

    在张四平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推门走了出来,同时说道:“吃饭。”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才走进酒楼,然留下一队侍卫守在马车一侧,小心戒备着。走进酒楼扫过大堂一眼,楚昊宇突然问道:“快到金陵了吧?”

    张四平赶忙答道:“快了。要是速度够快,两天,两天就能赶到石头城。”

    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看一脸尴尬的张四平,楚昊宇自顾一笑,道:“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坐。”

    张四平终是个江湖人也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抱拳行一礼后还真就坐了下去,道:“公子爷客气,你既然投镖,我风雨楼自然要保公子安危。”

    点点头,楚昊宇倒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口,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不错,二堂主也尝尝,至于牛肉,也不怕堂主见笑,当年漠北一战,本将军吃多了看见牛肉就像吐,撤了。”

    虽然同行了数日,张四平也就知道他身份尊贵侍卫武功不凡,其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突然听闻他经历了漠北一战,张四平竟有些吃惊,同时越发好奇他的身份,小小年纪就已经拜将。心底好奇,张四平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我辈江湖人最敬重忠义之辈,公子爷年纪轻轻就敢纵横沙场,张某佩服、佩服,这杯酒,敬将军。”话到最后,张四平端起酒杯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他可不确定楚昊宇会不会喝下去,省得难堪,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楚昊宇竟端起了酒杯。

    端着酒杯,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喝下,放在鼻尖闻了片刻才倒入口中,仔细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入口绵柔,后味甘醇,不错。”

    看这位爷真喝下自己敬的酒,张四平还是有些激动的,心里对楚昊宇多了些认同,不过他却知趣的没有开口。楚昊宇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细细品味着满座饭菜,偶尔喝一口女儿红,倒也颇为悠闲。当楚昊宇放下筷子,张四平立即说道:“公子,都吃饱了,上路吧?”

    点点头,楚昊宇依旧没有说话,起身走入马车,飘然的身姿看的张四平眼中有异彩闪过。

    滚滚的车轮声中不觉已是深夜,正是夜深人犯困时候,不少人坐在马背上却是低着脑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已睡去,便是一向精力旺盛的张四平,竟也觉得有些犯困不时打个哈欠。突然,看到前方马匹停了下来,张四平立即来了精神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喝道:“怎么回事?”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张四平的大喝声立即将众人惊醒,一个个都戒备起来。此刻,走在最前方的严锋大叫道:“没事,树倒路上了,很快就好。”说话同时,严锋翻身下马,带领两人将大树搬开,继续前行。见此,刚提起精神的众人立即散了气势,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甚至有人直接低下脑袋睡了过去,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数十道箭羽,犹若阎王的勾魂帖射从黑暗中射出,很多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便丢了性命跌落马下。倒下的大都是风雨楼中人,至于血卫,听到羽箭声立即组成一个圆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三辆马车也首尾相连组成一个三角形,形成战阵。

    数波箭羽过后,风雨楼十几名好手几乎伤亡贻尽,便是血卫也出现了伤亡,不过三辆马车完好无损。此刻,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飞速扑向马车,挥舞的长刀卷起冰冷杀气。

    亲眼目睹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死亡,张四平心中生出无尽怒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挥刀冲向黑衣人。

    黑衣蒙面杀手一点点近了,孟海阔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两道光芒,喝道:“放。”

    随着孟海阔的大喝声,数名血卫举起了弩箭。顿时,一支支弩箭飞出,无情的穿过数名黑衣刺客的胸膛,让黑衣刺客的攻势缓了下来。

    “杀。”冰冷的大喝声中,孟海阔率先提刀扑了上去,与黑衣刺客战作一团。

    出手截杀楚昊宇的,自然是天刺逆贼,这群刺客经天刺多年培养武功高强且悍不畏死,较血卫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往往斩杀一人也要付出一条性命,惨烈的场面,令人色变。

    激烈的厮杀中,除去兵器的碰撞声,再没有其他声响,让这暗夜越发寂静,就像似隐藏在暗处还不曾出现的高手,他们在等待致命一击。

    惨烈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鲜血流淌,然而黑衣刺客终没能攻破血卫的防守。血卫本就是武功高手,又经历最残酷的漠北之战,再加上楚昊宇这三年来的悉心培养,每个人都不凡的肄业,而能够成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尤其忠诚,可以为楚昊宇赴死。

    无言的厮杀,天地如此寂静,月儿似也不忍心观看躲进了云后,天地一片黑暗。

    黑暗中,突然有吱吱的破空声响起,强劲的力道,听的众人为之色变。这是守城所用的长弩,劲道之大足矣射穿铁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挡下来的,专门用来刺杀敌方大将,又被成为破甲箭,只是这种破甲箭需要数名大力士才能拉开。

    就在数名侍卫打算扑上去时候,一袭白衣的楚昊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战局中,没有丝毫突入,仿佛他本就站在哪里,而且他甫一现身,犹若一阵轻风吹散了浓郁的血气,反而多了些烟云气息。

    望着足足七尺长手臂粗细的破甲箭,楚昊宇从容一笑,抬起手掌缓缓抓在了箭羽上。顿时,强劲的羽箭立即停了下来,唯独箭羽发出嗡嗡颤鸣。抓住羽箭,楚昊宇又是一笑,借势后退两步同时,挥动七尺长的破甲箭迎向突现的黑衣剑客。

    在楚昊宇出手的一瞬,一柄长剑似似划开了黑暗,直接出现在楚昊宇脑袋上,斩向楚昊宇脑门。这一剑,不管时机、力道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平平淡淡的韵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道遇到剑道高手了?不过,楚昊宇却没有任何意外,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手臂挥动,七尺长的羽箭化作一柄凌厉长枪,刺向黑衣剑客胸膛。

    看楚昊宇反应如此敏捷,黑衣剑客也不冒进,挥剑斩在箭羽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听的楚昊宇脸色大变。黑衣剑客斩在箭羽上的一瞬,手臂粗细的破甲箭竟然裂开,一支劲弩从中射出,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

    疾快的速度,楚昊宇能够感到一股刺骨寒意,而同时间,黑衣剑客再次提剑斩来,依旧是楚昊宇的脑门。

    这刻,楚昊宇陷入九死一生之局,或许,此局本就意在他楚昊宇。

459 猎物、猎人

    生死一瞬,楚昊宇神色平静,脑海犹若一面平镜倒映出周围一切,近在咫尺的暗器,缥缈莫测的长剑,还有挥舞的兵器和飞溅的鲜血,一切都如此清晰。

    这刻,楚昊宇缓缓呼了口气,顿时,所有东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仿若时间静止,飞驰的暗器,凌厉的长剑。或许,不是他们慢了下来,而是楚昊宇快了起来。

    瞬息之间,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浓郁白雾,在这黑暗之中如此显眼,而楚昊宇的身躯就在这白雾中变淡,最后化成一团烟云,飘渺又不真实。

    当楚昊宇做完这一切,一切又在瞬间活了过来,拇指粗细且带着凌厉杀机的暗器,犹若一道寒光穿透白雾,最后射入一棵大树,只留下箭羽在外摇摆不定,颇为不甘的发着颤鸣。

    楚昊宇虽躲过了暗器,然危机并不曾解除,一柄长剑夹着莫与之匹敌的威势斩了下来,长剑所过白雾立消,露出楚昊宇苍白的脸庞。

    刚才一招,楚昊宇以身合道将风云步施展到极致才堪堪躲过了要命的暗器,不过内力消耗过甚脸色苍白,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透着奕奕神采,而望着提剑斩来的剑客,楚昊宇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张口笑了出来。

    淡然的笑容落在黑衣剑客眼中却有些诡异,不过黑衣剑客练剑数十年心神坚定,长剑直斩楚昊宇脑门而去,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招,甚至不曾有任何气势外放,不过威势更甚。

    淡淡的笑容中,楚昊宇突然张口喝道:“咄!”

    这是佛家真言咒,楚昊宇虽不曾真的修习过,只是一理通百理通,何况他身与道合夹杂了天地之威,平淡的声音落在黑衣剑客耳中犹若雷震,眼神有过那么一丝呆滞,长剑也颤抖了下,而楚昊宇需要的,就是这瞬间。

    在长剑轻颤时候,楚昊宇抬起手掌握成一个剑诀,划过一道玄之又玄、合着天地大道的轨迹,点在长剑上。顿时,只见一波肉眼可见的气劲爆发出来,所过之处树木枝叶皆折,整齐的伤口犹若被利刃斩断,便是楚昊宇和黑衣剑客,也不能承受这波激荡被震飞出去。

    所有一切说似缓慢可也就在呼吸之间,楚昊宇若稍有疏忽怕就是身死道消,不过黑衣剑客的全力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在他筋脉内肆意游走破坏,疼的楚昊宇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只是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看去如此从容。

    暗运天阳决调息着体内的伤势,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江南道剑客如云,然而突破先天之境的却是少之又少,就本王所知不超两掌之数。阁下隐藏的巧妙,不过剑却骗不了人,剑气飘渺若风、剑意激荡似雷,若本王猜测不错,当是平阳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黑衣剑客的双眼,看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接着又道:“上官前辈在江南武林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天刺逆贼,真要致风雷山庄与不顾吗?”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剑客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扯下面巾露出消瘦的脸庞,正是风雷剑客上官无意。上官无意脸庞消瘦却充满坚毅,鹰鼻鹰眼更是透着桀骜,两道剑眉斜插云鬓,一看就是狂傲之人。

    冷眼盯着楚昊宇,上官无意开了口,用金属一般坚硬的声音说道:“风雷山庄本就是老夫所建,老夫不再,何须再留?”说到这里稍顿,上官无意冷声又道:“倒是七王爷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叫人叹服,不过,杀起来更爽。”话到最后,上官无意拔地而起扑向楚昊宇。

    这次,上官无意再没了保留,一袭黑衣还真似傲刺苍穹的雄鹰,挥动着手中利剑再一次斩向楚昊宇脑门。人未至,凌厉的劲风已挂起楚昊宇的白衣吱吱作响,同时更有凌厉的气息将楚昊宇锁定。

    感受着上官无意的霸道气息,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为何不留后手,既然被楚昊宇认出了身份,一旦楚昊宇离开,就是他风雷山庄的祭日,可既然上官无意是天刺逆贼,这风雷山庄楚昊宇是要定了。抬手抓起一柄长剑,楚昊宇飞身而起迎了上去,与上官无意战作一团。

    上官无意的剑法凌厉、狂放、霸道,且一心想要楚昊宇的性命杀意盎然,以楚昊宇之能也是守多攻少被迫应对,不过一柄长剑圆润如意,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攻破的。

    就在上官无意和楚昊宇的缠斗中,血卫与天刺逆贼的厮杀也到了白热化,几乎是人人沾血,地上更躺了不少,然而天刺逆贼人多且悍不畏死,一点点向马车逼近,血卫组成战阵且依靠着后方弩箭的支持,才堪堪与天刺逆贼战成平局,奈何人数太少,每死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防线一点点收缩。

    激烈的厮杀之中,突然间又是一支七尺长的破甲箭射出,吱吱的破空声响,带着无与匹敌的气势射向马车。若这一箭落实,起码能够射穿两辆马车,而更让心惊的是,这黑暗中不知隐藏了天刺逆贼,他们虽无惧却必须保楚昊宇的安危。

    眼看长箭就要射入马车,莫凡推门走了出来,抬脚踩在羽箭上。沉重的脚步,直接将破甲箭踩在地上,而莫凡却似做了间微不足道的事情,负手站立马车顶棚上,傲然的身姿,犹若一剂强心针让血卫感到安心,然而就在此刻,破空声大响,听的莫凡也为之色变。三支破甲箭,分别从三个方向射向马车。

    或许,这才是天刺逆贼的杀手锏,毕竟能够射出这种破甲箭的强弩乃军中独有且数量稀少,天刺逆贼竟然一次性安排了三驾,三支手臂粗细七尺长的箭羽,在朦胧的月光下犹若阎王的勾魂帖让人闻之色变。

    面对这三支弩箭,莫凡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以他之能顶多挡下两支,最后一支已是无能为力,好在此刻楚昊宇开了口,喝道:“无妨。”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终是有了决断,抬脚将一支羽箭踩在脚下,而后施展轻功一溜烟落在楚昊宇的马车上,毕竟怜玉还在其中,小主母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盯着眼前羽箭,莫凡又是一脚踩了上去,极速的羽箭在一阵颤鸣过后跌落在地,不过就在此时,最后一支破甲箭闪电一般射入第三辆马车,发出嘭一声巨响。

    这是金属交击的声音,三辆马车都装有铁板,只是铁板根本不曾挡下破甲箭,强劲的势头又射穿一块铁板,同时发出一阵嗡嗡颤鸣,巨大的力道差点将马车掀翻,莫凡站立其上才稳住了马车。

    望着犹若巨兽的黑暗,莫凡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这破甲箭威力巨大,若是任由他们一支接一支的射来,早晚要出现疏漏。所以,即便知道天刺逆贼使的调虎离山之计,莫凡也只能飞身而起扑向黑暗,他必须将这三驾弩机给毁掉,不然大家伙危已!

    此刻,楚昊宇也察觉到了形势不妙,一改防守之势长剑变得大开大合攻向上官无意,浩浩荡荡的剑势,逼的上官无意接连后退,只是想要拿下他也并非易事,或许,他的任务就是缠住楚昊宇。

    在楚昊宇被上官无意缠住、莫凡暂时离开时候,一道黑影犹若夜的精灵悄无声息出现在马车顶部,且正是莫凡所乘坐的那辆。

    眼看黑影就要冲入马车,一缕琴声突然想起,飘渺空灵的琴声令人心神放松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反而沉迷其中。

    出手的是怜玉。怜玉练琴多年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黑影人措不及防之下身形不由顿了下,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只见数波气劲犹若一柄柄利刃刺向黑影人。

    盯着虚空中肉眼可见的气劲,黑影人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顿时,只见怜玉用琴声所凝聚起的杀伐之音立即消失,便是端坐在马车内的怜玉,脸色也有些苍白。吃惊黑影人的武道修为,怜玉两手抖动,又是一缕缕杀伐之音想起,扑向黑影人。

    黑影人此行的目的是带走二统领,再不济也要将他斩杀不留活口,可若是被怜玉缠住,一旦莫凡折返回来,莫说二统领,他都不一定能安然离开。心底恼怒,黑影人抬腿一脚重重踩在马车上,发出鼓鸣般的巨大声响,不仅震碎了怜玉的杀伐之音,更是震伤她的肺腑,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区区两招便让怜玉负伤,可知黑影人的武道修为,而且刚才一脚包含了他大半修为直接将马车踩碎,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二统领,反而有一道剑光暴起刺向他的面门,凌厉的长剑,看的黑影人两眼射出寒芒。这刻,他如何不知这就是一个陷阱,借天刺二统领引诱他们现身。

    看莫凡从黑暗中扑了出来,黑影人再不犹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消瘦的身躯似没了任何重量飘向远方,而在黑影人的长啸声中,围攻马车的天刺高手立即后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唯独上官无意陷入楚昊宇的剑网无法脱身。

    看同伴都已离开,再想到自己身份暴露,上官无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一步后退落在半空,一声长啸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闪电刺向楚昊宇。此剑,只有进没有退,只有攻没有守;此剑,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感受到上官无意有敌无我的无上剑意,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也不躲避提剑迎了上去。

    瞬间,两柄长剑便已相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同时更有一道刺目的光辉爆发出来,看的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楚昊宇嘴角挂着一抹血迹,然面色平和的望着上官无意。与楚昊宇对视片刻,上官无意嘴角一阵抽动,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倒地身亡。

460 血卫赶到

    一夜无语,当清晨的阳光穿越黑暗洒向大地,一切都恢复了生机,阳光更是透过露珠映出七色光晕,可惜与往日相比却是少了些鸟鸣声,或许,这里的气氛让他们感到害怕。尸首早就被血卫掩埋,然而鲜血与泥土混合变成暗黑色,旧散发楚浓郁的血腥气息,尤其是萧杀的气氛让人闻之色变,包括张四平。

    昨晚他见势不妙立即躲了起来,这才侥幸逃过一劫。黑衣人退走后,虽然他很想逃走,可他已经得知白衣公子的身份,大楚亲王楚昊宇,如何敢逃?何况张四平身为风雨楼二堂主,曾也多次听闻天刺的消息,根本不是风雨楼能够得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楚昊宇苦笑不已,而他身后仅存是两名属下,严锋和一手臂挂彩的老头,两人脸色也颇为复杂。

    虽将上官无意斩杀,然而上官无意数十年苦修非同小可也让楚昊宇受了不轻的内伤,调息一个晚上才将伤势压了下去。收功而立,楚昊宇睁开的眼睛越发明亮、有神,然瞬间便暗淡下去化成淡淡笑意,仿似游山玩水的佳公子。

    看楚昊宇站了起来,众侍卫才松了口气。他们戒备一个晚上生恐天刺逆贼杀个回马枪,再加上昨晚的血腥,大都感到疲惫不堪,然而一个个身躯挺拔,气息凌厉。挥手招来孟海阔,楚昊宇张口问道:“伤亡如何?”

    昨晚一场血战,孟海阔胸膛上挨了一刀,虽没有要他性命可每动一下就会感到刺骨的疼痛。强忍疼痛大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孟海阔躬身抱拳说道:“启禀公子,阵亡十四,人人带伤。”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正是他故意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虽然斩杀了风雷剑客上官无意,然而血卫的死亡依旧让他感到心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此间事了,你代本王送兄弟们的遗骨回乡。”

    孟海阔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将得令,也替诸位兄弟谢过王爷。”

    此刻,众侍卫纷纷跪拜道:“谢过王爷!”

    楚昊宇轻挥了挥手,道:“都本王该做的,起来吧。”

    众侍卫拜谢后立即站了起来,唯独孟海阔,冲楚昊宇拜道:“王爷,经过昨晚一役,仅剩九名侍卫且人人带伤,末将怕难以保护王爷安危,还请王爷先赶往平江府。”

    昨晚一战,天刺杀手悍不畏死的气概,着实让孟海阔心惊,生恐再遇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他们虽不惧性命,可楚昊宇身体有伤惊扰不得。

    楚昊宇知道孟海阔的想法,不以为意的挥手说道:“无妨,李牧也该到了。”

    抬头望着楚昊宇,孟海阔眼中有疑惑也有惊喜,问道:“李将军?”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抓到天刺二统领,本王就传讯京城,命李牧赶到金陵与本王汇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更是射出珠玑在握的从容,接着说道:“若非李牧率大军赶到,天刺逆贼也不能再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动手。你说呢,张堂主?”

    听到楚昊宇的话,孟海阔脸色一变,众侍卫也是冷眼盯着张四平一众,横刀虽不曾出鞘,然萧杀的气息令人心神一紧。

    看到众人的目光,张四平有些不明所以,颇为尴尬的笑道:“七王爷说笑了,小的怎么会知道?”

    望着张四平几人,楚昊宇淡淡说道:“鲁一波并没有死。”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却是听的张四平三人脸色大变,尤其严锋,低下脑袋不敢与楚昊宇对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偶遇在赵家镇也就算了,可偏偏起了冲突,更有天刺逆贼出手刺杀马车中人,本王如何能不起疑?擒下鲁一波,孙侯那一刀偏了数寸要不了他性命,将他救醒他就乖乖招了。”

    听到这里,严锋再保持不住镇定露出惊恐欲绝的神色,身躯都微微颤抖,而楚昊宇则接着说下去,道:“既然你们想打探消息,本王就将你们带在身边。一个看得见的敌人,总好过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张四平脸色数变终是有了决断,一脸冰冷的说道:“王爷,此事小的是真不知情,更与风雨楼无关,不过,小的愿一并承担下来,还请王爷放过风雨楼,放过我一众兄弟。”话到最后,张四平更是跪了下去,重重冲楚昊宇磕了个头。

    看到张四平的样子,受伤老者也跪了下去,唯独严锋佝偻着腰脸色复杂,有惶恐有无奈,甚至还有些疯狂。

    沉默片刻,严锋终是有了决断,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严锋挑逗一波出手的,也是我泄露的消息,死去吧!”大喝声中,严锋猛然窜起扑向楚昊宇,只是他刚刚飞起便有两支弩箭已射穿他的胸膛,半空跌落发出一声巨响。

    望着严锋逐渐涣散的眼睛,望着他似解脱了的神色,张四平和受伤老者都是一阵沉默。大家伙一起闯过无数腥风是过命的交情,可严锋却是天刺逆贼险大家与危局,致使十几名兄弟死亡,可看着他临死前的眼神,两人都生不出恨意,一时间神色颇为复杂。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问道:“张堂主,这趟镖还保吗?”

    张四平如何能拒绝,何况死了这么多兄弟,沉声说道:“张某既然接下这趟镖,就一定将诸位送到石头城,王爷放心就是。”话到此处,张四平再次一拜站了起来,对仅剩的受伤老者说道:“鲁哥,这是风雨令,你快马赶到平江府,调平江分堂的人过来,咱风雨楼的招牌丢不得。”

    挂彩老者重重点点头,道:“二堂主放心就是,老鲁就是死,也要把消息传回去。”

    当老者的话落下,远处竟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轰轰的马蹄声听的张四平脸色大变,刚还承诺了保楚昊宇这趟镖,现在就有人杀了上来,这不是要命吗?

    急促的马蹄声,激荡有力震撼心神,尤其连成片似无穷无尽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马,若这是天刺逆贼……这刻,不仅张四平脸色变了,便是孟海阔眼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一脸戒备的盯着前方,只是很快,孟海阔脸色的担忧已化作笑意,黑甲黑马,正是血卫大军。

    距楚昊宇十丈距离,当头将领挥动手掌,顿时,百余名血卫同时勒马停了下来,整齐如一的动作看的张四平为之色变。翻身下马,当头将领快步跑到楚昊宇身前跪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人正是李牧,望着李牧,楚昊宇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道:“来的正好,再晚一步本王就只能向平江府求救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声音变冷,喝道:“传令平江府,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行刺本王杀我同袍,立即出兵剿灭风雷山庄,胆敢反抗者,杀!”

    李牧沉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道:“启程,金陵。海阔,带兄弟们休息去吧。”也不容两人插嘴,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望着张四平说道:“张堂主,请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心底苦笑。风雷山庄在江南武林有着不弱的名声,可眼前这位爷轻飘飘一句话就灭了,或许,风雨楼在他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心底苦笑,张四平也只能点头应许,现在哪里是押镖,分明是监视。

    在李牧的安排下,孟海阔一众伤者全都下去休息,三辆马车则由百余名高头大马的血卫护在中央,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生恐引起麻烦。

    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一匹黑马行走在大军中间,只是一袭白衣的他如此引入瞩目。落后楚昊宇半步,孟海阔取出数封信笺交给了楚昊宇,微微躬身说道:“王爷,这是圣上、四爷、王妃和周先生要末将捎给王爷的,圣上还特别交代了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另外,周先生也要末将传话给王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

    楚昊宇明白周褚的意思,说他冒进了,思索片刻,楚昊宇发现还真是如此。抓到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便开始布局用天刺二统领来钓鱼,不管在谁眼中,这都是一颗有毒的鱼饵,而为了逼他们跳出来,楚昊宇特意命三百血卫大张旗鼓的出京,逼的天刺逆贼必须赶在楚昊宇与血卫汇合前动手,只是此局也将楚昊宇陷入险境,昨晚虽将天刺逆贼逼了出来,楚昊宇与上官无意的一记硬碰也受了轻伤。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这趟出京已是第二次落入天刺逆贼的局中并受了伤,若非在七情谷时候曹越仲出手,还要再加上一次。三次遭天刺逆贼行刺,楚昊宇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确实够幸运了,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若非有那么一点运道,怕真就成黄土一杯了,也该改改处事方法了。

    接过书信,楚昊宇淡淡说道:“知道了。”话到最后,楚昊宇闪身入了马车。

461 平江府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江南道富家天下,平江府作为江南道的首府,其富庶与繁华,还真应了那句话,画师应道画难工。

    平江都督府,作为江南道的中心戒备森严,两排银甲武士肃立两侧,萧杀的气氛令行人望而生畏,远远撇一眼便急忙离开,更不要说大声喧哗了,因此与平江府的热闹相比,乌衣巷倒颇为冷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这寂静,也惹得众侍卫竖目望去,心道好大的胆子,敢在都督府门前跃马,然而看到来人黑甲黑马,神情立变,脸上堆满敬意。大楚军伍,唯独禁军与玄甲卫着黑甲,禁军守护皇宫是最坚硬的盾牌,玄甲卫则是大楚最锋利的长矛,是大楚最精锐的两支卫队。

    看到黑甲禁军,当值伍长立即迎了上去。此刻,几名黑甲将士勒马停下,当头将领翻身下马同时喝道:“血卫,奉孝王殿下令谕,拜见大都督。”说话同时,侍卫翻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其中一个鲜红的血字鲜艳欲滴,充满杀气。

    值守伍长自然知道血卫,从三万玄甲卫众挑选出来的精锐,孝王殿下的亲卫队,何况他早的消息,孝王殿下调三百血卫入江南。抱拳行了一军礼,值守伍长沉声说道:“原来是血卫兄弟,里面请。大都督已经发话,孝王殿下的消息,无须通禀,请!”

    很快,血卫便见到了江南道大都督沈澶。沈澶身高八尺相貌俊伟,虽是文官,然刚健威武气势凛然,给人不怒而威的气势。

    面对江南道大都督,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血卫不敢放肆,跪拜道:“血卫韩兵毅奉王爷令谕见过大都督。”话到最后,韩兵毅双手举起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沈澶能够得圣上信任执掌天下最富饶的江南道可知其不凡,然而随意扫了眼,脸色立变,吃惊、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将书信看完,沈澶还是张口问道:“七王爷无碍吧?”

    韩兵毅立即答道:“王爷并无大碍,请大都督放心。”

    轻点脑袋,沈澶却是说道:“七王爷在我江南道受伤,怎么说都是本官失察,本该亲自拜访,然王爷严令,本官自当遵从,至于风雷山庄,”说到这里稍顿,沈澶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胆敢行刺亲王,乃逆谋大罪,本官这就命江南卫发兵,剿灭风雷山庄,请王爷务必放心。”

    听沈澶如此说来,韩兵毅抱拳行了一礼,道:“谢过大都督。”

    沈澶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都是本官该做的,何况还是本官失察?待本官修书一封,还劳壮士稍候。”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人将韩兵毅领了下去,此刻,沈澶沉声说道:“老魏,请程大将军过来,就说七王爷遇刺受伤。”

    魏岳秋,乃是跟随沈澶多年的管家。听闻七王爷受伤,魏岳秋心底吃了一惊,不敢迟疑,立即躬身拜道:“小的这就去。”说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稍稍思索了下,沈澶提笔写到:“王爷殿下,臣沈澶拜上。惊闻王爷受伤,臣诚惶诚恐……沈澶敬上。”落下最后一笔,魏岳秋一路小跑跑了进来,拜道:“老爷,程大将军到了。”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虽保住一条性命然区区四年过去竟是苍老了许多,魁梧的身躯也消瘦下来,或许,唯一不变的便是军人特有的坚毅。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程连山张口问道:“大都督,七王爷伤势如何?”

    程连山乃是先帝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对楚家忠心耿耿,若非身体受伤,绝对能够再进一步,而且沈澶知道当今圣上调程连山入江南道与他一样另有深意,因此对程连山敬重的很。

    望着程连山,沈澶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程老哥客气,七王爷并无大碍,又有三百血卫守护,应该无碍。”

    听沈澶如此说来,程连山才松了口气,道:“老夫就说七王爷福泽深厚,不会有碍。”说到这里,程连山消瘦的身躯突然爆发出磅礴的气势,冷声说道:“谁干的?”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多次与楚昊宇接触,熟悉这位爷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传讯平江府,想来有要事。

    感受着程连山的气势,以沈澶多年培养的官威也心惊不已,心道不愧是先帝的爱将,好重的杀气,张口答道:“风雷山庄,天刺逆贼。”

    点了点头,程连山沉声说道:“都督放心好了,风雷山庄,本将要定了。”

    程连山这两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听的沈澶连声叫好,张口说道:“程老哥可是无敌大将军,一个小小的风雷山庄,自然不在话下。沈某这次叫老哥,可是另有要事相商。”话到此处,沈澶屏退左右,小声与程连山说着什么。

    当夜幕降临,热闹一天的平江府非但没有息去,满街灯火莺声燕语,再加上无数船儿穿梭其中,更显热闹。船有大有小,大的十几丈长三层楼那么高,小的不过一小舢板,堪堪坐下两个人,尤其两者经过时候的巨大落差,当真称得上天壤之别。

    错开大船,借着淡淡的月光,终是看到两个模糊身影。一人颇为粗壮,头顶草帽身披雨蓑,双手握浆沉稳有力,看似个船夫,另外一人年岁不小,身躯消瘦佝偻,然手握鱼竿没有一丝晃动,仿佛一个雕塑。

    突然,鱼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随着老者手臂的挥动,一条肥硕的草鱼跃出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可已然上钩,又如何逃的掉命运,最后落入鱼篓。

    当老者再次垂下鱼钩,雨蓑汉子突然开了口,道:“这次,我们上钩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饵。”

    听似一句无头无尾不知所以的话,钓鱼老者却再清楚不过他的意思,不过并没有接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似乎眼中只有鱼竿。雨蓑壮汉也不意外,继续说道:“董三儿是楚家暗探,一直潜伏在霍海身边监视水鬼大军,直到洞庭湖事变后,我们才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此事。楚四老谋深算,三十年前布下的暗子,怕是楚昊宇都给他瞒过了。玄龟丹是大统领突破宗师境的唯一办法,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二统领才会亲自出手,不想却是落入楚昊宇之手,而此事则与钱家有关。”

    稍顿了下,雨蓑壮汉沉声说道:“楚家一直对钱家不满,因为钱家生意做大的太大,而钱家想要生存,就必须做大让楚家心生顾忌,楚家甚至将户部交给李天念来安抚钱家,可一个通商令,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钱家,将天下世家绑在楚家的战车上对抗钱家。漠北一役大获全胜,楚家再没了外患,楚昊然的声势一时无双完完全全的掌控了朝堂,开始着手钱家,同时调沈澶和程连山两名心腹重臣入江南。钱不为大才,岂能看不出朝廷的意图,只是,他真的老了,再没了年轻时候的魄力。”

    “鱼上钩了。”佝偻老者终是开了口,略显沙哑的话丝毫不觉突兀反倒似水波拍打河岸,让人感到安静。说话同时,佝偻老者挥手提起鱼竿,一条尺长的青鱼跃出水面,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麟麟光芒。收鱼入篓,佝偻老者张口说道:“这钓鱼啊,必须要有好饵,不然,就只能望鱼兴叹了。”

    雨蓑壮汉岂能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他们开出的条件不足以让钱不为上钩,或者,钱不为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们。心底叹了口气,雨蓑壮汉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沉声说道:“钱家不过一商贾却列为大楚四大世家,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也只有钱不为才能驾驭,一旦钱不为一命呜呼,钱家就是一个香饽饽,立即被朝廷和各大世家瓜分。所以,为了玄龟丹,钱不为不惜启用隐藏多年的孔,得知玄龟丹被我们取走,甚至与楚昊宇合作拦截玄龟丹,最后阴错阳差抓到二哥。”

    盯着水面,钓鱼老者突然开口问道:“你真以为钱不为与楚昊宇合作是为了玄龟丹?”

    听到瘦弱老者的话,雨蓑壮汉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并没有开口,似知道眼前老者会回答。钓鱼老者并没有解释,而是再次问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楚昊宇布局,真以为无人能看出门道?”

    这次,雨蓑壮汉再保持不住平静,脸上有过一丝色变,沉声问道:“夜老,你是说钱不为早就看出我们的布局?”

    钓鱼老者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第一次暗杀楚昊宇,可以说是引起朝廷恐慌彰显存在。第二次暗杀楚昊宇,则可说为了破坏武试,这也说得通,可第三次呢?宋玥和郭颖同时身死,让楚昊宇心性大变有了漠北之行,结果却是楚昊宇交好兵部,并成为方家的女婿。这趟江湖之行呢?”话到最后,钓鱼老者更是扭头撇了雨蓑壮汉一眼。

    这是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睛,可是在这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眸下,以雨蓑壮汉的心志竟生出被看穿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天刺三统领,多年的历练早让他一颗心坚若磐石。

    毕竟是心志坚定之辈,雨蓑壮汉很快便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夜老,你说钱不为看上了楚昊宇?”

462 张家堡

    钓鱼老叟并没有回答,再次关注起水面来。见此,雨蓑壮汉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抓住二哥兵戟,楚昊宇便以二哥为饵,甚至为了逼我们现身,特意调遣三百血卫入江南。得到消息后,我们费尽心机才打探到楚昊宇的行踪,只是,我们并没能查清二哥兵戟的消息。”话到此处,雨蓑壮汉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他纵横天下多年,如今却被楚昊宇一个弱冠少年耍的团团转,甚至不得已吞下一枚鱼钩,而他根本不知这钩上有没有鱼饵。

    不见钓鱼老叟开口,雨蓑壮汉却是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便知道钓鱼老叟也没有答案,摇头说道:“楚昊宇此子调皮不按常理出牌,当年一招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将我们都给耍了。漠北之战,此子多次用及此招,尤其虚实相间,三兔都摸不着头脑,若非事后得知,怕也要坠入毂中而不自知。”

    三兔,正是雨蓑壮汉加入天刺后所起的名字,至于一个壮汉会取名兔,则因为兔子的忠诚、机灵和沉稳。望着钓鱼老叟,雨蓑壮汉继续说道:“先是尹展飞被抓,楚昊宇命岳阳*水师押送龙王宝藏入京,我们潜入岳阳*水师却陷入包围,损失近十名好手,可京城传讯,尹展飞真是船上。”说到这里,雨蓑壮汉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二统领被抓后,楚昊宇令江南卫徐宏押送贺家商队进京,却是真真正正的陷阱,京城派出的人马全军覆没。查探到楚昊宇的行踪,三兔曾多次试探,可惜都没能查到二统领的消息,血卫将至,三兔不得已冒险一试,却是再次坠入楚昊宇的毂中,损失几十名好手,还将风雷山庄暴露,连上官兄也被楚昊宇斩杀。”

    上官无意是天刺安插在江南道的一颗重要棋子,对天刺而言极其重要,若非为了二统领,雨蓑壮汉是万万舍不得的,可现在非但没能打探到二统领的确切消息,反倒将上官无意赔了进去,恼的雨蓑壮汉恨不能亲自找上楚昊宇理论理论。

    沉默良久,钓鱼老叟终是开了口,道:“且不说兵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有三百血卫守护,又有莫凡这等高手,就是老夫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全功,只能另想他法。”说到这里稍顿,钓鱼老叟又道:“此事,你失之过于谨慎,从而耽误时机,因为,你心存畏惧。”

    钓鱼老叟的话犹若一柄重锤打在雨蓑壮汉胸口,让他心神巨震脸色大变,满脸震惊的盯着钓鱼老叟,天刺老前辈,然思索片刻,雨蓑壮汉壮汉发现还真是如此。他顾忌楚昊宇的智计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楚昊宇,若一上来就全力截杀楚昊宇,绝对不是这般结局。

    想到这里,雨蓑壮汉立即低下脑袋,沉声说道:“夜老教训的是,是三兔之过,请夜老责罚。”

    钓鱼老叟挥了挥手,道:“心存敬畏也非坏事,但莫要优柔寡断。”

    雨蓑壮汉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兔谢过夜老提点,万万不会在犯了,只是二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落入楚家之手,二哥虽不惧严刑酷打,可这世间,还有很多办法能教人开口。”

    钓鱼老叟摇摇头,道:“影子万万不会让兵戟落入楚昊宇手中,想来留有后身,你不必担心。”

    听钓鱼老叟如此说来,雨蓑壮汉脸上有过一丝明悟,只是未等他开口,钓鱼老叟接着又道:“倒是风雨楼和和张家堡入局,就让江南武林乱一阵好了,你小心处理此事,莫要陷进去。”

    雨蓑壮汉知道钓鱼老者深谋远虑不会无的放矢,虽没能猜透他的意图却是立即答道:“三兔知道,夜老放心就是。”

    张家堡乃是江南绿林道霸主,建造的气势恢宏厚重霸气,然张一刀出身平凡还是觉得土瓦房最舒服,一个人独居在简陋瓦房内。这日中午,简单的吃过午饭,张一刀躺在院中树荫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要睡去。

    张一刀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稀疏,消瘦的脸庞堆满皱纹却遮掩不住密密麻麻的麻子,也怪不得都叫他张大麻子,可也只是暗地里,但凡当面叫的都被他砍了脑袋,稀疏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凶狠,修心养性十几年,还是没能磨掉他的杀气。

    突然,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且颇为急促,张一刀猛然皱起了眉头。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总觉得有些不安,现在终是来了。张一刀已很少过问江湖事了,便是张家堡,他也交给了几个女儿,因此很少有人敢打搅他午睡。心底一声叹息,张一刀睁开了眼睛,而看是卢老三走了进来,张一刀昏花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卢老三。

    卢老三日夜不停的赶了三四日,两眼充满血丝,脸上写满风霜,只是此刻,脸上眼中都是歉意和愤怒。走到张一刀身前,卢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老三有负大哥所托,俊儿出事了。”说到这里,卢老三脸色有惶恐有愧疚有不安,一字一字的吐道:“被杀了。”

    张家数代单传,张一刀的父亲自叹人丁稀薄便收了几个徒弟,鲁老三正是其中之一,跟随张一刀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极得张一刀信任,也是这个缘由,张一刀才将张俊儿的安危托付给他。看卢老三一个人回来,张一刀就知道张俊儿出事了,可亲口听他说来,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冷眼盯着卢老三,张一刀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咬牙切齿的问道:“谁干的?”

    卢老三不敢隐瞒,立即说道:“半个月前,镇山镖局所保的一趟镖路过大崇山黑虎岭时候被人劫了,押镖的陈皮也不知所踪,少主恼怒之下亲自追查,发现此事是黑豹所做,不过黑豹也是受人指使,最后查到一位白衣公子哥儿头上,至今也没能查到他的身份。得到白衣公子的行踪,少爷带人追了上去,在摩云岭将他们拦了下来,不想风雨楼竟接下这趟镖。”

    听到风雨楼,张一刀眼中又有凶光闪过,他一直看风雨剑白剑啸不顺眼,这次一定要讨个说法。此刻,卢老三仔细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没有一丝隐瞒,最后张口说道:“大哥,那些侍卫绝对是百战老兵,白衣公子也该出自官家,而且要老三给大哥带句话,人并非他所杀,若大哥非要报仇,十日之内,他会在金陵等大哥。”

    张一刀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满脸凶狠的说道:“官家?官家又如何,敢杀我俊儿,老夫一定要他偿命。老二,准备人马,这就去石头城。”

    听闻张俊儿出事,张家姊妹,老大张若男,老二张胜男,老七张依依立即赶了过来,其他几姊妹都不再家中。

    张胜男将近七尺是人高马大,身穿武士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反而似个江湖豪杰,这些年张家堡的事情,大都是在她在处理。张胜男能够看出老爷子的愤怒,不过她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老大张若男和老七张依依。

    老大张若男专心武道,极少过问庄内事情,可一旦她开口,就是老爷子也不会反对,她的话就似她的刀一样,言之必中。老七张依依不能练武却是熟读经史子集,看问题极为透彻,就是自己也时常向她请教。这件事,张胜男不想如此鲁莽,因为牵涉到了官家,也因为她隐隐约约感到此事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两人劝住老爷子。

    张若男相貌普通,数十年如一日炼刀不缀,面色枯黄双手布满老茧,身穿粗布衫犹若山间农妇。张若男看到二妹张胜男打来的眼色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沉声说道:“无需准备,唯有一刀。”

    听到张若男的话,张一刀眼中才有过一抹神采,喝道:“这才是我张家门风,扭扭捏捏算什么。”

    张胜男知道老爷子已经对自己生出怒意,只是大姐都如此说了,她已无力改变什么,心底一声叹息却是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却开了口,道:“慢。”

    张依依只是中等姿色,然先天不足脸色苍白看去犹若风雨中的百合花,尤其熟读诗书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看去楚楚可人让人心生爱怜。看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张依依柔声说道:“爹爹,大姐二姐,此事有些怪异。先说黑虎岭,江南绿林谁不知镇山镖局是六哥所开,都卖我张家堡几分薄面,黑豹武功一般,也就几十号人,怎敢跟我张家堡作对?定然是受人指使。”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望向卢老三,接着说道:“刚才卢三叔也说了,白衣公子是官家人,而且以卢三叔所说,此人家世非凡气度不俗,这种人物心高气傲连我张家堡都看不到眼中,不然也不会直言等待十日。如此人物,岂能看上黑豹这等小毛贼?”

    听到这里,张胜男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她刚才一直有疑惑,只是不曾像张依依分析的这么透彻罢了,倒是张一刀没能想明白,喝道:“老七,你什么意思就直说。”

    张依依缓声说道:“两种可能。若是白衣公子唆使黑豹出手,那趟镖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白衣公子才会不顾身份出手。或者,有人陷害六哥,故意挑动六哥冲白衣公子出手,白衣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将军,想来也非好惹的主儿。”

    张一刀能够从朝廷要犯变成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绝非鲁莽之人,刚才不过是被张俊儿的死讯冲昏了脑子,听张依依一一道来倒也逐渐清醒过来,冷声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依依眉宇间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缓声说道:“很简单,一个法子就能试出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张家堡。”

463

    西京山风雨楼,由风雨剑白剑啸和他三位师兄所创,只是征战多年四兄弟也仅剩两人,这几年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庄中事物大都交给了大弟子宫白羽。

    宫白羽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材挺拔相貌俊秀,一袭儒衫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端坐在书案后,宫白羽正在思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书房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宫白羽立即说道:“进来。”

    当宫白羽的话落下,一英俊少年推门走了进来。少年二十上下正年少,身形颀长隆准广额,剑眉星目俊逸英武,身穿黑色武士服端是好相貌好气度,只是气息有些阴冷。关皓月,宫白羽的弟子。推门走进书房,关皓月躬身拜道:“师父,二堂主加急传回的消息,白衣公子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宫白羽眉头皱起,抬手将字条接了过去仔细读了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额头已然皱成个川字。

    沉默良久,宫白羽一声轻叹后放下字条,颇为无奈的说道:“又是多事之秋啊!”

    望着师父宫白羽,关皓月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师父,要皓月说,他身份越尊贵越好。张俊儿拦路打劫大楚亲王,这可是逆谋大罪,说不得可借机灭掉张家堡。”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关皓月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接着又道:“弟子以为,张家堡还不知王爷殿下的身份,反倒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张俊儿丧命七王爷手中,以张老爷子的个性,定然要出手报复。”

    望着黑衣少年倨傲的神情,宫白羽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弟子够聪明也够勤奋,就是杀心太重,若不改改性子早晚要吃大亏。想到这里,宫白羽张口问道:“张家堡灭亡呢?”

    关皓月早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统领绿林道,我风雨楼再上一个台阶,足矣与文心阁比肩。”

    宫白羽接口问道:“然后呢?”根本不待关皓月回答,宫白羽直接说道:“莫非皓月你还想统领江南武林?”

    无极观历经千年兴衰,已然是江南武林的标志,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江南武林,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够天下大势,当年老观主知机子一人一剑入岭南,逼的宋家发下誓言不过问天下是非。风雨楼势力虽大却不足以与无极观相提并论,即便关皓月再傲,也不得不承认这点,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开口。

    此刻,宫白羽的神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自无极观封山,江南武林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就是绿林道上的也安分守己生恐引起官家注意,可张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劫了我风雨楼的镖。我风雨楼与张家堡同时崛起一直不怎么对头,若是以往,为师定要亲自讨回这个颜面,只是现在江南道局势微妙,为师不能出头。”

    看到关皓月眼中的疑惑,宫白羽摇头说道:“先是无极观之乱,没过多久又是洞庭湖之乱,怕朝廷正打算拿江南武林开刀呢,我风雨楼岂能撞到这个刀口上?”

    此刻,关皓月又忍不住说道:“那不正好?张俊儿出手打劫七王爷,不正好给了朝廷借口?”

    摇摇头,宫白羽一声叹息张口说道:“为师正是怕张一刀乱来。为师不能出面,就让四平前往张家堡,他与张俊儿关系不错,看看能不能讨回那趟镖,谁想他半路惹事生非接下官家这趟镖,还偏偏遇到张俊儿来打劫?可结局却是张俊儿被杀,以张一刀的性子,肯定要为张俊儿报仇,我风雨楼如何逃的掉?一旦得知七王爷是身份,怕张一刀就要将怒火撒到我风雨楼头上……”

    不待师父宫白羽将话说完,关皓月便插口说道:“那不更要灭掉张家堡?”

    看自己说了这么多关皓月还存着这个想法,宫白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也严厉起来,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争斗不休,那也是江湖事,若是惹上朝廷,无极观就是前车之鉴。哼,以无极观千年的底蕴尚且要封山自保,我们呢?等着朝廷的屠刀吧!”

    关皓月听出师父宫白羽话语中的不满,也知道自己有欠考虑,立即躬身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徒惹师父生气,请师尊责罚。”

    看关皓月认错,宫白羽脸色缓了不少,出口教诲道:“你啊!遇事多动动脑子,别整日想着打打杀杀,江湖事,很多都不是刀剑所能解决的。”

    再次一拜,关皓月张口说道:“弟子受教了,只是,师父,现在如何办才好?”

    沉默片刻,宫白羽轻吐了口气,缓声说道:“七王爷既然说等他十日,张一刀定然要去的,为师就走一遭好了。传令风雨楼所属,最近都安分下来,尤其是青楼赌场,谁敢惹是生非,必严惩不贷,另外传讯各地分舵,若有张家的消息,立即来报。”

    江南多水,普通人家尚要有几艘船,更不要说张家堡这种江湖帮派,且身为绿林道的霸主,过往船只纷纷避让,更不要说那个不眨眼的会往上撞了,两艘大船速度极快。大船虽大,然主事之人却只有两个,张若男这位大姐,以及张家的智多星张依依。

    已经数日过去,张若男仍盘膝坐在船舱内,一柄普通的砍刀横放膝盖上,沉稳的气息看似能够一直这么坐下去。也是,张若男自幼炼刀,而且用的是江湖上最笨的法子,每天对着木头劈砍,每天都要劈出上千刀,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曾有过一日间断,所以张若男的刀法已然入微,是江南武林拍得上字号的刀法高手。

    此时,张依依手握书卷正看的入迷,一双秀目不是有光芒闪过,船舱内一片安静。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张若男立即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门口。

    脚步有些急促,以致侍女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叫道:“大小姐,七小姐,大事不好了。已经查明白衣公子的身份,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顿时,张若男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吃惊似不敢相信,但其中没有一丝惧色。也不见任何动作,张若男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七妹张依依身侧直接将书卷夺走。

    张依依根本没有听到侍女的话,在书卷被夺走的一瞬才惊醒过来,却是颇为不舍的撇了最后一眼,而后望着大姐张若男问道:“大姐,怎么了?”

    张若男人若其刀,直接干脆命中要害,沉声说道:“白衣公子是七王爷楚昊宇。”

    张依依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却写满震惊,惊呼道:“什么?”话到最后,张依依望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水儿。

    水儿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将一纸片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小姐,这是平江的飞鸽传书。”

    接过字条仔细看了遍,张依依脸色又是一变,张口说道:“事情不对,有人陷害我张家堡,要立即传讯爹爹。”话到最后,张依依低头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就写好一纸便条,折好后交给侍女水儿,道:“立即传回家中。”

    看侍女水儿转身走了下去,张依依轻叹了口,不无担忧的说道:“大姐,有人陷害我张家堡,咱们两个,怕是到不了金陵了。”

    张若男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心动,而张依依则露出一抹苦笑,摇头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六哥打劫到七王爷头上,这已是死罪,可七王爷却让卢三叔带话回去,人并非他所杀。七王爷身份尊贵,我们一介江湖人,杀也就杀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况还是六哥打劫在先?七王爷之所以解释,想来知道是谁挑唆俊哥儿出手。敢对朝廷亲王出手,这样的势力根本不是我张家能惹的,俊哥儿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那么,就只能意在我张家堡。六哥是我张家堡的唯一男丁,爹爹的心头肉,不管谁,怕爹爹都要报仇。”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眉头轻皱,脸色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道:“我张家堡虽名列江南四大门派之一,可倾我张家堡之力,也未必能够伤到七王爷,到时候只怕有人要拿我张家堡向朝廷邀功,所以,布局之人只是想借我张家堡之手挑起混乱。俊哥儿,再加上咱们姊妹两个,分量足够了。”

    当张依依的话落下,门口竟是有鼓掌声响起,听的张若男眉头微皱,直直盯着走进来的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看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根根青筋暴起一看就是外加功夫有成,浓眉鼻挺,一双大眼透着凶狠。扫过张若男一眼,粗壮汉子将目光放在张依依身上,沉声说道:“久闻张家七姊妹个个不凡,果真名不虚传,不过现在,知道的晚了。”话到最后,粗壮汉子抬手一掌拍向张若男。

    张若男没能察觉粗壮汉子的到来,如何不知碰到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看他出手,掌势浩然大气又杀机盎然,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只是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刀劈了出去。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简单直接又充满难以言明的玄异,看的粗壮汉子异彩闪动,仿佛自己成了她的木桩。

    张若男的长刀后发先至劈道粗壮汉子的手掌上,却没有鲜血四溅的景象,张若男反倒觉得劈在无尽水波之上。知道对方内功深厚,张若男不欲与对方硬碰,手腕轻抬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粗壮汉子凭借着深厚的内力才挡下张若男这一刀,如何肯拿肉掌硬碰横刀,抬步就要冲上,然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开了口,道:“爹爹,出手。”

    听到张依依的话,粗壮汉子脸色一变,因为他已经感到身后又是一刀劈来。这刻,他如何不知中了张依依的算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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