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疯狂的烟土
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府中年纪大消息灵通的仆役婆子……
这些下人虽然接触的曾面不高,但因着总督府的缘故,交际面和消息渠道却是极广,对于一些三教九流的消息知道得极多。
果然,从这些消息灵通的下人口中,吴可听到了不少让他感觉触目惊心的东西。两江地区的烟土扩散,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不说苏州和常州等繁华大城,一些富裕城镇基本上都有或多或少几家大烟馆子存在,据下人们的说法就是好不兴旺财源滚滚。
眼下,已经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染上了烟瘾,家财充裕的还能供养得起,一些家底一般般的富户已经被搞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吴可自是心惊不已,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急忙找来心腹手下,要他们暗中调查江苏烟土的具体情况。
因为朝廷签订的那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鸦,片贸易在大清境内是合法的,加上烟土贸易的深入牵扯到不小的利益链条,可谓牵一法而动全身所以他不好做得太过引人耳目,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半个来月的仔细搜集,通过官方和民间两方面得到的有关鸦,片贸易的情报简直触目惊心,让吴可既气愤填膺却又对朝廷的白痴表现十分不爽。
自从英国东印度公司被取消了买卖中国茶叶的特权,而且必须完全停止一切商务。由于东印度公司从商务机关改组为纯粹的行政机关,对华贸易就完全转到了英国私人企业手里,它们干得非常起劲,以致不顾朝廷的拼命抵,制胡作非为,
在1837年,英国商人就已将价值2500万美元的39000箱鸦,片顺利地偷运入大清。
要说英国商人为何对走私鸦,片如此疯狂,这事便从1816年起,在英国对大清的出口贸易的每一个发展阶段上,走私的鸦,片贸易总是占着大得极不相称的比例。
而就在英印政府对鸦,片贸易的纯商业性利害关系逐渐消失的同时,英印政府对这种非法贸易在财政上的利害关系却日益增加了。
1837年,大清朝廷终于到了非立即采取坚决措施不可的地步。因鸦,片的输入而引起的白银不断外流,开始破坏朝廷的国库收支和货币流通。
特别让人感觉无语的是当时的光禄寺卿许乃济,曾大言不惭的提议使鸦,片贸易合法化并从中取利,但是经过朝廷全体高级官吏一年多的全面讨论,朝廷最后决定这种万恶贸易毒害人民,不得开禁。
而早在1830年,如果征收25%的关税,就会使国库得到385万美元的收入,而在1837年,会使收入增加一倍。
可是,朝廷的封建官僚们,当时却是拒绝征收一项必定会随着人民堕落的程度而增大的税收。
1853年,当今的咸丰帝虽然处境更加困难,并且明知为制止日益增多的鸦,片输入而做的一切努力不会有任何结果,但仍然信守自己祖先的坚定政策。
让吴可哭笑不得的是,这位皇帝陛下竟然把吸食鸦,片当做邪,教一样来取缔,从而使鸦,片贸易得到了宗教,宣传的一切好处。
朝廷在1837年、1838年和1839年采取了非常措施,这些措施的顶点是钦差大臣林则徐到达广州和按照他的命令没收、焚毁走私的鸦,片。
这一事件成了第一次英清战争的起因,这次战争又引起之后的太平天国起义,使朝廷财库完全空虚,使俄国能够顺利地由北方入侵,使鸦,片贸易在南方得到极大的发展。
英国以签订条约结束了旨在维护鸦,片贸易而发动和进行的对华战争,虽然鸦,片贸易为条约所禁止,可是从1843年起,鸦,片贸易实际上还是完全不受法律制裁。
1856年输入大清的鸦,片,总值约3500万美元,同年英印政府从鸦,片垄断贸易上得到了2500万美元的收入,即等于当时国家总收入的六分之一。
有一个可笑的事实便是,作为‘文明世界’的表率,英国政府假装同鸦,片走私贸易毫无关系,甚至还订立禁止这种贸易的条约。
可是作为印度政府,它却强迫孟加拉省种植鸦,片,使该省的生产力受到极大的损害;它强迫一部分印度的莱特23种植罂,粟,用贷款的办法引诱另一部分莱特也去种植罂,粟。
它严密地垄断了这种毒,品的全部生产,借助大批官方侦探来监视一切:栽种罂,粟,把罂,粟交付指定地点,使罂,粟的蒸晒和鸦,片的调制适合于大清鸦,片吸食者的口味,把鸦,片装入为便于偷运而特制的箱子,以及把鸦,片运往加尔各答,在那里鸦,片由政府标价拍卖,国家官吏把鸦,片移交给投机商人,然后又转给走私商人,由他们运往大清。
而英国政府在每箱鸦,片上所花的费用将近250卢比,而在加尔各答市场上的卖价是每箱1210到1600卢比。
可是,这个政府并不满足于这种实际上的共谋行为,它直到现在还直接跟那些从事于毒害整个帝国的冒险营业的商人和船主们合伙,分享利润和分担亏损。
英国政府在印度的财政,实际上不只是依赖对大清的鸦,片贸易,而且正是依赖这种贸易的走私性质。
事实就是,在1767年以前,由印度输出的鸦,片数量不超过200箱,每箱约重133磅。大清法律许可输入鸦,片供医疗使用,每箱鸦,片纳税3美元左右;当时从土耳其贩运鸦,片的葡萄牙人几乎是唯一向大清输入鸦,片的出口商。
1773年,堪与埃芒蒂埃之流、帕麦尔之流以及其他世界闻名的毒,品贩子并驾齐驱的上校沃森和副董事长威勒尔,建议东印度公司开始同大清进行鸦,片贸易。
于是在澳门西南海湾里下碇的轮船上,建立起囤积鸦,片的堆栈。但是这笔投机买卖没有成功。
1781年,孟加拉省政府派了一艘满载鸦,片的武装商船驶往大清,而在1794年,东印度公司就派了一艘运载鸦,片的大船停在黄埔——广州港的停泊处。
黄埔比澳门更适合于做堆栈,黄埔被选定做堆栈以后两年,大清朝廷才认为有必要颁布法令,用鞭笞和枷号示众的刑罚来威吓大清的鸦,片走私商。
大约在1798年,东印度公司不再是鸦,片的直接出口商,可是它却成了鸦,片的生产者。
在印度,它直接建立了鸦,片生产的垄断组织,同时东印度公司自己的轮船被伪善地禁止经营这种毒,品的买卖,而该公司发给同大清做买卖的私人船只的执照中却附有条件,规定这些轮船不得载运非东印度公司生产的鸦,片,否则要处以罚金。
1800年,输入大清的鸦,片已经达到2000箱。如果在十八世纪时期,东印度公司与朝廷之间的斗争,同外国商人与朝廷海关之间的一般争执具有相同的性质,那么从十九世纪初起,这个斗争就具有了完全不同的特征。
嘉庆帝为了制止自己臣民的自杀行为,既禁止外国人输入这种毒,品,又禁止大清百姓吸食这种毒,品,而东印度公司却迅速地把在印度种植鸦,片以及向大清私卖鸦,片变成自己财政系统的不可分割的部分。
封建体系维护道德原则,而文明人却以发财的原则来对抗。一个人口几乎占人类三分之一的幅员广大的帝国,不顾时势,仍然安于现状,由于被强力排斥于世界联系的体系之外而孤立无依,因此竭力以朝廷尽善尽美的幻想来欺骗自己,这样一个帝国终于要在这样一场殊死的决斗中死去。
在这场决斗中,陈腐世界的代表是激于道义原则,而最现代的社会的代表却是为了获得贱买贵卖的特权——这的确是一种悲剧,甚至诗人的幻想也永远不敢创造出这种离奇的悲剧题材。
烟土贸易的不断扩大化,使得大清百姓深受其害,大清境内的白银更是不断外流,朝廷的财政收入连年锐减,导致洋人对华利益需求的不断扩大。
触目惊心的烟土发展史!
幸好吴可身为堂堂的两江总督,大清朝最有权力的一小部分人中的佼佼者,这些资料虽然难搞但也只是难搞而已,国人没有对商业做总结报告的习惯,可外国人有啊。
东引渡公司就是一个半官方组织,想要从他们手上搞到充足资料,只要给足好处就成,这点都不需要衙门亲自出面,自有官商迫不及待的出头巴结讨好。
正因为知道了这些在前世基本上没印象的资料,他对英国和引渡生起浓浓的恶意,等到他心中的盘大计划实施之后,便腾出手来给所谓的日不落帝国找找麻烦,让他们没那么多闲心一味的在大青找利益抢食……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开眼界
具体到两江之地甚至江苏一省,烟土也几呈泛滥之势……
各地都有许多因吸食大烟而闹得家破人亡的惨事,只是之前被太平军的声势掩盖,一时让人忽略了而已。
吴可甚至还微服私访了几回,在亲卫的保护下亲自到常州城里几家大烟馆谈探察了一番。
没错,常州城内就有好几家大烟馆子。
只是没电视小说中说得那般明目张胆,一般都开在偏僻的街道或者正街后头的小巷子里,倒没一家敢堂而皇之开在正街之上的,不然吴可在就发现了端倪。
大烟馆子的生意真真不差,人来人往热闹不凡,大烟客基本上个个衣裳不凡非富即贵,门口后院不时有衣裳披览面黄饥瘦双眼无神,却又哈欠连天之辈徘徊,不用说都是家道败落了的破落户。
之后他又坍方了几户因子弟吸食大烟而闹得婆家的家庭,其状之惨实在让人不忍目睹。
常州尚且如此,更别提比常州更繁华喧闹的苏州和上海了。
这样的事情他没心情一一过问,起了个由头将收集情报之事统统都交代给手下人等,随着源源不断的详实资料送来心情愈发沉重。
所幸两江的大烟馆子虽然不少,但还没彻底向乡镇扩散,此时也只有富贵官宦人家子弟享用得起,并没有太多损坏国之根本的平民百姓。
“说说吧,你们怎么看?”
吴可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想要对大烟馆子和给其提供烟土之辈下手,搜集了足够资料后便召集手下官员议事。
一众官员不由面面相觑,总督大人这是打算禁烟不成?
这可不小事,搞不好是要出大,麻烦的。
早在1840年之前,大清内地的罂,粟种植和鸦,片市场即已成型,雍正皇帝和嘉庆皇帝都曾屡次发布上谕严禁鸦,片的生产与流通。而在1840年之后,祸害大清百姓身心健康的鸦,片大烟,却绝大部分都是大清本土所产,进口之鸦,片所占比例极小。
这样的事实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之余,也知道其中难免牵涉极大利益相关,不是那么好插手的。
大清本土较为大量生产鸦,片,始于1830年左右。
由于外国鸦,片的涌入及吸食者日众,如此巨利自然引得一些人物眼红心动,自然也想跟着分一杯羹。国人于是自印度引入鸦,片自己种植。先传入云南,继而一路北上东进,最终遍及全国。
而在1830-1857年间,清廷采取了严禁鸦,片的政策,种植鸦,片者直接处斩,故而虽有种植,但区域并不广。
至1858年,为了筹集平乱军饷,清廷对进口鸦,片上税,等于认可了进口鸦,片合法化,
随之,本土鸦,片种植的禁令也名存实亡,本土鸦,片产量随之大增。
云南的烟土中指最为凶残,有人记载出省城南门,绕过金马碧鸡坊,过迎恩堂,时暮春天气,罂,粟盛开,满野缤纷,目遇成色。”
此时,云南全省有约五分之一的耕地种植罂,粟,鸦,片已经成为该省最重要的农产品,实在是荒谬可笑之极。
再如贵州,罂,粟的种植面积也相当之广,尤其集中在黔中部和东部地区。贵州鸦,片品质极佳,价格又不高,几与洋货相抗衡,前来购买者络绎不绝。
如开州、婺川等地,按当地官员的说法,是:“开垦之地半种洋烟……查种烟为近来民利大宗,积习己久,骤难禁革”。
不过就是为了巨大的利益所迷,根本就看不到大烟对国之根本的损害。
四川的罂,粟种植更是后来居上。有游人描述此地与忠州、丰都皆以种罂,粟为要务,葫豌,菜、麦,至市他邑,故通市难觅菜油,日用则桐油,皆罂,粟油也。
真真可悲可叹,竟把种植大烟当作经济支柱,比后世的房产泡沫更扯谈。
可以说,朝廷禁止种植大烟的法令已成废纸,罂,粟种植已遍及全国,再也找不到无大量罂,粟种植业的省份了。
北至蒙古、西至甘陕,南至闽粤,东至富庶的江浙山东,各省皆有大量土地用来种植罂,粟,甚至成为许多农民的主业。
有外国传教士理雅各曾从北京由陆路旅行到镇江,沿途所见,“黄河和长江之间的土地上都布满了罂,粟田”。
这样的情况两江官员无不心知肚明,两江三省很大一部分财政收入也从此而来,想要依靠行政命令强行禁绝却是难上加难。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国内罂,粟种植面积的扩大和鸦,片质量的提高,直接导致了外国进口和走私鸦,片的逐年减少,到得眼下光景国产鸦,片数量早已超过了进口鸦,片。
更让人无语的是,全国此时鸦,片的自给率竟达到80.12%。
不仅波斯鸦,片进口全部停止,在四川、云南、山西、陕西、甘肃和贵州等省,印度鸦,片几乎都被赶出了市场,现在简直不再运往这些地方,那里的消费全部由大清产的鸦,片供应。
大清本土鸦,片的发展速度惊人,短短时间内本土鸦,片已经不仅完全满足国内需要,而且可以出口了。
外国鸦,片不仅在华西和西南地区,而且在沿海地区也正在逐渐让位于大清本土鸦,片。就像华西的鸦,片正在大批流入缅甸一样,东面的台岛和其它岛屿现在也从大陆获得其部分鸦,片供货。
这样的情况真真有让人瞠目结舌之感,吴可真不知道英国人开启鸦,片战争有什么意思,不过短短时间内便搞出了一个大烟出口强国?
本土鸦,片迅速取得对进口鸦,片的决定性胜利,与晚清上至朝廷大员,下至普通知识分子对本土鸦,片种植的扶持是密不可分的。
正是他们的这种扶持态度,为本土鸦,片种植业提供了生存空间——尽管,清廷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本土鸦,片种植业合法。
最先提出给本土鸦,片种植业以生存空间的,是不赞成林则徐的严厉禁烟举措的太常寺少卿许乃济。
在许看来,鸦,片终究是禁不住的,反倒不如将鸦,片贸易合法化,如此朝廷既可从中征税获利,又能制定一系列的政策规范鸦,片贸易,譬如只能以货易货和严禁官员吸食等。
这点倒是跟后世米国差不多,他们那很多地方吸食大嘛合法嘛!
不过当时朝廷还是很清醒的,许乃济后来被从四品官贬为六品官,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卖国贼”。而他所反对的林则徐则,因为坚决禁烟而获得了一枚民族英雄的历史标签。
可惜世事无常,历史更是充满了喜感。
1847年,已调任陕西巡抚的林则徐完全改变了自己的“鸦,片观”,反与许乃济成了“同道中人”。
他在给友人文海的回信中,林则徐如此说道:“鄙意亦以内地栽种罂,粟于事无妨,所恨者内地之嗜洋烟而不嗜土烟。”
呵呵,在此时的林则徐看来,如果本土鸦,片“胜于洋贩”,百姓自然都会乐意购买本国鸦,片吸食,不再购买洋烟,如此白银只在本国之内流通。
他还说“如人一身血脉贯注,何碍之有?”,自然是毫无问题,怕只怕,那些吸惯了洋烟的人不爱国,不能回心转意支持国货:“第恐此种食烟之人未必回心向内耳!”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吴可之前知道这个情况之时差点没将眼球撑爆,尼玛的有没有这么坑啊,大烟也要支持国货吗?
当年许乃济被朝野内外同声唾骂遁无可遁终于声名狼藉,时移世易,如今却换作了禁烟派惶惶然战战兢兢不敢发言。
晚清禁烟名士许珏在给湖南巡抚赵尔巽的一封信函中如此说道:“珏两年来疏陈请加洋土药税,未敢遽言禁者,因言禁则众皆以为迂图,势将置之不问;言加税则尚有裨财政,或冀采用其说。”
禁烟名士沦落到不敢轻易谈禁烟,否则即有被视作迂腐遭到耻笑的风险,可见流风之所向,颇有浩浩荡荡之势。
用本土鸦,片抵,制进口鸦,片的论调,在晚清朝野拥有广阔的市场。有许多在历史上留下去姓名的满清大佬明确扬言要扶植本土鸦,片的方式抵,制进口鸦,片,一点都不带打折扣的。
很多还有些良知的大青官僚,甚至一致表示要一起保护本国的鸦,片种植,直到能够制止外人输人鸦,片,那时本国才可停止种植鸦,片。
话说得好听,一旦烟土种植形成了产业链,其中巨大的利益输送关系岂是那么好清除的,搞不好甚至还会闹出民变。
吴可真有种大开眼界之感,之前一直身处与太平军和捻废交战前线,每日里关心的无不是战事和后勤,哪里知晓朝野上下还有这等古怪风向。
尼玛的那是大烟,是残害国人身体和精神的毒,品好不好,一旦沾上没有绝强毅力别想去除烟瘾,对于地方和中央财政的促进作用没那么积极好不好……
第四百六十五章 意见不统
“怎么都不说话,哑巴拉?”
吴可不满的拍了拍扶手,眼神当中满是不耐之色。
堂下官员更不好说话了,他们觉得吴大总督太过咄咄逼人。
他们也受朝廷主流想法影响,绝对本土大烟将洋土赶出国内,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胜利。可吴大总督摆明了一副禁烟架势,这不是想跟主流对抗么?
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沉默来表达他们的抗议和不满。
朝野提出的“鸦,片战”,是对西方列强进行“商业之战”的首策。不少从中获利或者不满洋人横行的‘有识之士’,无不建议朝廷“弛令广种烟土”,以进行“鸦,片之战”!
因为已经看到了胜利曙光,无论朝野上下无不提倡“以土抵洋”,建议民众多吃本国鸦,片,少吃进口鸦,片,并视之为固国卫民之道。
吴可虽然重生到了大清近十年时间,但大部分时间不是耗在战场就是浪费在兵营之中,哪里能够理解大清朝野如此奇葩的古怪思想。
“大,大人想做什么?”
终于有人抵不住压力,结结巴巴开口询问。
“怎么什么,限制烟土在境内扩散而已!”
吴可才没那么傻,不会做那种‘一刀切’的蠢事,既然烟土已经泛滥到这等地步,自然先要从限制其扩散为主。
“大人这不好吧?”
堂下官员齐齐松了口大气,只要吴大总督不是脑子发昏提出‘禁烟’就好。
“有什么不好的,大烟之害祸国殃民,那些吸食大烟之人的惨状估计你们也没看过,真真一个凄惨无比!”
吴可不满的一瞪眼睛。
“大人,眼下朝野上下不仅极力呼吁朝廷放松对土产鸦,片的禁控,这时候说什么限制烟土是不是有些……”
话中未尽之意堂下一干官员无不心中明了,不就是担心吴可此法不仅得不到好处,但而还逆了主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大人,国人既然喜食大烟,咱们不如干脆就放松对土产鸦,片的禁控,朝廷一可征税,二可使大量流失海外的白银留在国内!”
“再次,咱们还可加强鸦,片制作方法的改进,仿行天竺那边的办法,以适合国内消费者的口味,朝廷不但有巨额税收,农民也可以增加收入改善生活!”,
呵呵,没想到堂下官员中就有‘以土制洋’的拥护者。
“嗤……”
吴可忍不住嗤笑出声,脸色阴沉指着开口那厮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吴大总督气成这样,衙门正堂气氛为之一滞,一干官员面面相觑心头发寒,却是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哼,真真荒谬之极!”
好不容易吐出心中闷气,冲着堂下怒极而笑:“大烟对百姓祸害之甚你们是没亲眼见到,等到吸食大烟成为一种流行那对百姓更是严酷摧残,那玩意一旦上瘾整个人就毁了,没了人给朝廷交税那损失岂不更为严重?”
一干官员面面相觑,吴可这话也有道理,只是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那大人想怎么个限制法?”眼见吴大总督吃了秤砣铁了心,堂下官员们不好再多顶撞之言,有那机灵的立刻把皮球踢给了回去。
“加烟土税!”吴可正等在那儿呢,闻言毫不犹豫说道。
“烟土税?”堂下官员齐齐一怔。
“没错,就是加征烟土税!”
吴可大手一挥,冷然道:“不仅加征烟土税而且还是重税,凭借征税而使鸦,片售卖价格增高,贫者戒吸而富者渐减,最终自然不禁而禁。”
不得不说,这主意确实不错。
“至于已吸食成瘾的,家底殷实的咱们就不去管他,家势败落或者家贫成害的直接抓住强制劳动戒去!”
吴可继续说道,这是他想出的戒烟主意,还是借鉴了看过的某些架空历史小说而来,他觉得这主意确实不差。
“可是大人,朝廷不会同意吧?”
堂下官员也认可吴大总督的主意不错,可问题这是逆势而流哇。
说话这位的担心不无道理,真正在政策上为土产鸦,片松绑的,正是此时的朝廷,这才导致了眼下烟土泛滥的局势。
因为看到了‘以土胜洋’的曙光,又见到了切切实实的丰厚巨利,不少地方督抚没少向朝廷提出“种烟驰禁”的主张,建议自行生产鸦,片,以抵,制进口鸦。片,为朝廷提供巨大财富来源。
而当时朝堂之上虽有许多大臣并不赞成,但激进派的这一提议还是得到了咸丰帝的认可。朝野上下不少人都认为继续禁止本国生产鸦,片,不过是“徒为外洋利薮之驱,授胥吏扰索之柄”,不过是便宜了洋人,方便了胥吏。
更可怕的是在士林中人眼里,国产鸦,片能够战胜进口鸦,片,是民族,主义所取得的一次伟大胜利。而在朝廷内部大多数官员眼里,扶植国产鸦,片的目的,则是为了获取可靠而且可观的财政收入。
在士林学子们中间,禁烟是一种政治正确,民族,主义也是一种政治正确,但后者高于前者,所以,可以为了后者而牺牲前者。
在官僚系统内部,禁烟同样是一种政治正确,国家自强也同样是一种政治正确,后者同样高于前者,所以,同样可以为了后者而牺牲前者。
最最让吴可瞠目结舌的是,这成了晚清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府县泛滥成灾的鸦,片财政的“理论根源”。
而作为表面文章,朝廷及地方各级衙门始终宣称对鸦,片征税只是手段,禁烟才是终极目的,乃是“以征为禁”、“寓禁于征”。
但事实却是:禁烟只是幌子,征税才是目的。
吴可听得好一阵目瞪口呆,感觉三观都被重新刷新了一般。
古人确实不比今人差,至少在头脑聪明这方面。
他还以为自己的主意很不错呢,没想到朝廷早就用来当幌子了。
而且堂下官员还表示,也不是没有重臣给朝廷上奏折,请求朝廷主持禁烟,
当时此事还在朝野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朝廷又是怎么回复的?
“禁烟之议,万不能行。即以广东而论,海关司局每年所收洋药税厘约百万有奇,讵有既经禁烟仍收税厘之理!此项巨款为接济京、协各饷及地方一切需要,从何设法弥缝?”
更有大臣私底下表示:“顾据实直陈,必触忌讳,不如暂缓置议,想朝廷不再垂询。”
朝廷的意思说得很坦白:广东不能禁烟,因为鸦,片财政的重要性是不可替代的。对某要求禁烟大臣的奏折处理方式,只能是搁置起来不做讨论,因为一讨论,就要涉及到禁烟这个政治正确的问题,
而一旦禁烟,就要危及建立在鼓励本土鸦,片种植基础上的鸦,片财政。所以,“暂缓置议”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因为朝廷上下对鸦,片财政早已达成默契,所谓暂缓,就是拒绝讨论,“想朝廷不再垂询”。
“大人,我两江财税,大烟之税也占了不小份额!”另有官员好意提醒,谁不希望手头的钱袋子更充裕些?
“哼,我又没说要彻底禁,先征重税慢慢减少大烟对百姓的祸害!”
听得手下劝解吴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烟种植抢占良田,田里收成虽不及大烟但胜在不耗地力,加上不被大烟祸害的充足民力,难道还不能想法征收更多的赋税不成?”
吴可别的不知道,在前世时就明白烟草种植对土地肥力要求极高,那样的地段放在眼下就是一等一的良田。
再说了,随着两江工商业的蓬勃发展,以后能够征收的赋税只会越来越多,单单依靠烟土税收支撑太不保险,要是哪天整个两江百姓底子被烟土掏空,就算烟土制作再精良也收不到多少钱不是?
不料粮台查文经却提出不同意见:“今大清所急者财用,而厘税之入,以鸦,片为大宗。洋药进口厘税六百万两,土药厘税名虽二百二十余万两,而实则二千余万两。是合洋药土药而计,每年值二千六百余万两。”
不愧是两江最高等级财政官员,对朝廷朝政一清二楚:“国家之利赖在此,官府之调剂在此,若舍此项,则补救无从,此所以禁烟之举,近年缄默无言也”。
总之一句话,他很不赞同吴可这种名为戒烟实则禁烟的做派,摆事实讲道理认为烟土实为朝廷朝政之大项,不可轻动!
吴可被气个倒仰,心中郁闷得差点吐血但不好多说什么,人家发表自己的意见,就算与他所想南辕北辙那也不能打击报复不是?
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他就连两江光复内部都不能达成意见统一,没了这些下属鼎力支持,他所言种种条例措施都是废话,根本就实施不下去。
“诸位的担心我都明白,可是烟土之祸大家也应该看得清楚,总之限制烟土流通势在必行,不管如何实行咱们要好好商讨一番……”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处理章程
”朝廷如此行事,真真应了那句弱民强国之举,实在让人心塞!“
跟手下官员不能达成一致,吴可也不好依仗官位强压,只好匆匆结束议事回返后衙,好好的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松乏松乏,又在院子里走动消食,又招心腹幕僚张松到书房议事,刚刚落座便忍不住开口言道。
“大人不必如此!”
张松放下手中茶盏轻轻一笑,这些天他都跟着整理有关烟土的事儿,自然知道吴可心中所想,急忙安慰道:
“盖朝廷深知鸦,片弛禁每年可收巨款,又适值军用浩繁需款孔急,遂决定弛鸦。片之禁公开收税。但禁与弛禁二者根本不相容,既弛禁则主禁之政策,决不能并立。!”
见吴可神色稍缓,他这才继续言道:“而‘寓禁于征’之政策,亦实根本欺人之谈也。因吸烟者一经成瘾,苟非施以强迫之压力,不易戒除,虽倾家荡产售妻鬻女,而鸦,片不能不吸。”
“说得好!”
吴可拍掌笑道,后世戒毒所何其多也,也没见几人出来后真的戒独成功的,稍微一勾引又故态复萌。
那还是法治健全的社会,说不得被强制戒毒之时,还多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又多几条购买毒,品的路子。
反到是眼下正好,只要他肯下得了决心,凡是抽大烟上瘾全部强制上大体里劳动,不给他们有回味烟瘾的机会,用不着多长时间便能完全戒除。
当然,那些家里确实有钱不怕子弟抽大烟的无所谓,他又没想着一步到位便禁烟,就是后世完全禁毒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
而且之前堂议之时某些官员的说法也不无道理,眼下两江有不少百姓家里以种植烟土为生,要是突然禁烟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得一步一步走才成。
张松是自己心腹没什么好隐瞒的,遂将心中想法一一道出。
“大人想法自是好极!”
张松拍掌一笑,有对朝廷遮遮掩掩的政策点评几句:
“大人所言才是正理,朝廷那冠冕堂皇的‘寓禁于征’政策实行之结果,徒使吸烟者速至于‘家败人亡’之地步而已。”
“况所谓‘寓禁于征’之主旨,乃在于‘征’,而非在于‘禁’。结果此种政策反成为禁烟成功之阻碍,因官府恃之为利源,而不肯舍弃也。”
张松这段时间没少接触吸食大烟成瘾,其中种种惨状让他每每思及不由黯然神伤,语调沉闷道:“自鸦,片弛禁之后,使大多数国民陷于万恶之毒害中,国力既因之而疲,国势亦因之而弱也!”
不仅如此,鸦,片税收在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中至少维持在10%以上的比例,如果考虑到朝廷所完整控制的仅仅是进口鸦,片的税厘征收,在本土鸦,片的税厘征收方面一直未能战胜地方官府。
而后者又在整个鸦,片市场上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那么,这个10%的比例,显然是严重缩水了的。
而其中,所牵涉的利益之大可想而知,说不顶那些道岸貌然的督抚家中都有插手其中,更不用说那些更加贪婪的小官小吏了。
“算了,还是先敲打敲打手下官员,让他们别参合进这样的事情当中,别等到时候吃了差错怨到总督衙门头上!”
吴可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此时大烟还未在两江彻底泛滥,从微服私访过的几家烟馆就知一二,它们还没丧心病狂到堂而皇之开到正街之上。
张松也觉得有理,想要彻底禁烟不太可能,但想控制的话也相对容易一些,最关键的是先将其中的利益牵扯割断,不然官商一体在挟裹以种植烟图而生的百姓,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两人在书房细细商量了好几个时辰,就连晚饭都是在书房凑者着吃的。
第二天上衙时,吴可又召集了手下官员议事,明言要盘点两江境内的所有烟土田地,顿时引来在场官员一片哗然。
昨天那番议事,就让他们知道了吴大总督对烟土的看法,回去之后无不找来管家细细盘问,想要弄清楚自家产业中有没有涉及大烟的。
有的话自然早早清理就好,免得到时候吴大总督动手之时,因为这事牵连到自家。没有的话那自然更好,再查家中有无吸食大烟上瘾者,这些事情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万无一失。
没想到这么一番自查,还真查出不少问题来,家中生意与烟土相关的虽然利润不小,但为了自己头顶的官帽子忍痛舍弃了就是。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官员家中或者亲自子侄之中,竟真有不少吸食大烟上瘾,此时已经离不得大烟整个人都废了,家财就象流水般滚滚流入大烟馆之手,心中那个愤恨就别提了。
没想到才刚刚过了一夜,吴大总督就有动作了?
“大人,是不是太急切了点?”
正堂沉寂了片刻,有官员硬着头皮出列说道:“事关无数百姓生计,还请大人从长计议!”
“是啊大人,盘点烟田可不是小事,闹不好可能出大乱子!”
“大人,咱们还是步步为营徐徐图之为好!”
“不妥不妥,大人的动作十分不妥!”
有人开了头,堂下一干早就有了盘算的官员立即跟上,七嘴八舌竟是没一个同意吴可如此提议的。
他们或是家中本就参与了烟土买卖,眼下还没来得及脱手,深怕被吴大总督查出端倪惦记上。
又或者家里又亲友子侄染上烟瘾的,还来不及处置怕被吴大总督知晓,让总督大人心生不好印象。
又或者真的觉得吴可太过急切,烟土在两江财政收入占据比例不小,生怕吴可的动作过大影响了两江烟土种植,既而导致官府收入锐减最后影响了他们的仕途,这样的事情绝不容许发生。
“我又没有要禁烟,你们慌个什么劲?”
见堂下官员如此,吴可没好气的说道:“只是盘点烟田数目,不许下面再增加烟田罢了,又不是要玩什么大动作,起码影响不了今年的烟土出产!”
你老早这么说不就玩了?
堂下一干官员齐齐松了口大气,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埋怨,脸色一时憋得通红难受之极。
“还有……”
吴可也懒得理会手下官员尴尬神色,继续开口说道:“我昨天所言征税不是开玩笑的,先不在两江全盘推广,只拿常州做个试点!”
“不知大人如何是试法?”
吴可的一番言论,又引来官员们心中一阵忐忑。
“凡是常州所开大烟馆全都得在衙门报备,先征个百分百的税看看情况再说其它!”吴可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缓缓说道。
“百分百,那岂不是十成税?”
底下官员闻言齐色变,看向吴大总督的目光中全是诧异惊奇之色,有没有这么狠啊?
“大烟馆的利润到底有多丰厚,我前段时间也仔细查过,一倍的税虽重但他们赚到的又何止一倍之利?”
手下官员们的惊奇表情让吴可有些啼笑皆非,狠狠的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咱们收的税重了他们自然卖得更贵,能吃得起的人又有多少?”
“难道他们不会买回去在家里抽?”
有官员立刻道出吴可话中漏洞。
“咱只管向烟馆收税,至于他们怎么卖出去咱们不管!”
吴可轻笑出声脸色冷然,道:“只要不让烟馆偷漏了大烟储备,那该收的税咱们一分不少都能收到!”
“另外!”
不等手下官员反应过来,吴可又继续说道:“加强对烟土走私的监察力度,但凡抓住一起便处理一起绝不姑息!”
“大人,如何处理此等宵小总有个章程吧?”
又有官员出列问道。
“但凡被抓住的走私者,暗人头每人罚款千两罚款,没钱的话老老实实去工程营接受劳动改造,不干满十年就不放他出来!”吴可轻描淡写说道。
咝……
闻言底下官员无不吸气变色,这一招实在够狠。
走私烟土这等玩意,一般人数绝对少不了,只要抓住一伙起码能罚款上万两白银,这种处罚力度只比抄家好上那么一点点。
“好了,别的不用多说,还望诸位各司其职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吴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决心以下不容更改。
……
两江总督吴可一声令下,两江总督衙门迅速运转起来,江苏和安徽两省巡抚衙门也跟着忙得团团乱转。
安徽巡抚衙门倒还轻松一些,之前吴可还在淮北之时,管辖范围内就不允许烟田和大烟馆子出现。翁同书需要做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牢牢把持淮北连同它省的交通要道,不许外省烟土流入即可。
翁同书倒是想搞一搞叹土经济,可惜的是他在淮北的地位还不够稳固,说话分量比之两江总督那是差太远了,底下没人配合加上淮北工商业本就兴旺,他倒也没一意孤行要跟上外界主流。
麻烦的是江苏一省,吴可上任时间毕竟不长,加上江苏本有种植烟土之传统,烟田面积确实着实不小……
第四百六十七章 纷乱
还是那句话,只要肯认真做事,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
吴可确实没打算立即搞出禁烟这样的激烈手段来,先派官吏清查盘点江苏省境内之烟田数量。
总督大人下了严令,又有督标卫队战士时常监督巡视,下面办事的官吏自然用心不敢怠慢分毫。
官府清查各地烟田的动作自然小不了,各地烟浓闻讯无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官府想找茬搂钱更是配合得紧,清查工作进行得十分之顺利。
种植烟土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相反这些年还是各地老农最为看重的‘经济作物’,每年的出产可比同等田产粮食要赚得多。
总督府也只是下达了清查烟田数量的命令,下面的官吏虽有胆大妄为的,趁机从烟农手里捞力量不少好处,但也不岸做得太过引起上头不满。
特别是镇江某位巡检因盘剥烟农太甚,被监察队发现证据确凿就地斩首之后,便再没有官吏敢做得太过引火烧身。
这些清查工作虽然烦琐但还罢了,毕竟没引起多大乱子,可吴可准备在常州试点的烟土税却引起不少麻烦。
大烟馆竟然要出一倍的税,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胡大人,用不着这么狠吧?”
常州城西某家大烟馆里,烟馆老板正一脸郁闷的接待衙门里的官老爷。
“张老板,又不是我找你麻烦,上头的命令我也不得不听啊!”
前来通知的衙门官员连连苦笑,道明其中原由希望姓张的大烟馆老板不要将一腔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才好。
能在常州城内开得了大烟馆的老板又岂能简单得了?
就像眼前的张老板,听说有亲戚在苏州巡抚衙门里当官,而且品级还不低是个手握实权狠角色,张老板在常州城里也是小有名声的厉害角色,又同城里的帮派还有衙门里的官员都有交情,是个在黑白亮道都吃得开的角色,一般的常州衙门官吏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胡大人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老板满脸肥肉轻轻一抖,也知道姓胡的小小县丞在常州城中,说话跟本不顶用,谅他也没这胆子盘剥自家开的大烟馆。
“这个……”
胡大人脸上有些微不悦,尼玛的不是说了上头的命令么,有能耐你丫去衙门里找县令询问去啊。
当然这话只在心中想想是不好说出来的,见张老板动问只得诬赖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张老板你知道的我官微职卑……”
“哈哈,胡大人说笑了说笑了,谁不知道胡大人在常州衙门里的地位,上头就是有什么事交代下来胡大人也是最先知道的!”
张老板心中暗骂一声‘王八蛋’,脸上依旧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两张面值百两的银票,不动声色递了过去笑吟吟道:“区区茶礼不必客气,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倍的大烟税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对于张老板而言,这完全就是天降横祸好不好?
“这个……”
胡大人右手轻轻在茶几上一拂,原本放在上面的两张银票已消失不见,他故作为难的沉吟一会,在张老板的再三催请下才‘不情不愿’的吐露实情,却是将弥勒佛似的张老板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加征大烟税的命令竟然是两江总督所下。
堂堂的两江总督,两江三省权势最大之人,他一小小开大烟馆的怎讷讷感得罪得起?
他在常州城黑白两道通吃又能怎样,常州城内外重兵云集,得罪了两江总督分分钟就有全家倾覆的风险。
就是他倚之为靠山的那位在巡抚衙门供职的远房亲戚,在两江总督跟前也不过蚂蚁般的存在,随手可灭的小角色而已,哪会为了他的事自取灭亡?
“总督大人怎么突然想着加征‘大烟税’了?”
心中苦涩连言辞稍稍犀利一点的抱怨都不敢有,只得灰心丧气颓然问道。
“这谁知道呢?”
胡大人也是不敢说了,轻巧的岔开了话题跟张老板聊一些吃吃喝喝风花雪月的东西,待吃饱喝足立刻拍拍屁股走人赶赴另一处宴请。
不仅仅张老板如此,常州城里开大烟馆子的其它几家老板全都傻了眼。
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相熟的官员口中得到‘大烟税’的来由,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却是无可奈何。
是,他们本身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可是比起堂堂的两江总督而言,却不过只是随手便可捏死的蚂蚁而已,根本就没有抵挡之力。
几家大烟馆骚动了一会之后很快就平息下来,老板们和他们身后的势力不敢妄动,却是各想主意想要规避这样巨额的‘大烟税’。
有的请帐房先生盘算了一通,最后得出就算交纳巨额‘大烟税’,大烟馆子依旧收益颇丰,这还是在烟馆子里的大烟不提价的前提下,如果提价的话赚得只会更多。
烟馆老板一听这话乐了,既然烟馆收益依旧不小,那就没必要跟两江总督衙门对着来,老老实实缴税做生意就好。没听前来通知的官员说嘛,只要他们按时缴税不偷税漏税,以后他们烟馆就不会再有官面上的麻烦。
你问为何,上了总督衙门的名单而已,哪个官吏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总督衙门过不去,总督衙门就得跟他的官帽子过不去了。
这是识时务的表现,能如此看得开的烟馆老板和其背后势力,也只有区区一家别无分号。
有老老实实准备缴纳高额‘大烟税’花钱消灾的,自然少不了想要偷税漏税玩阴谋小手段的。他们自持手脚干净让人查不出漏洞,还就不信总督衙门日理万机有闲功夫彻查到底。
可惜让他们失算的是,总督衙门这次可是下了大决心,有两江总督吴可一直严密关注衙门官吏哪有胆子轻忽?
而且常州城里就那么几家大烟馆子,要查起来也容易得很。小动作不大做得隐蔽还可能蒙混过关,可是一旦偷漏的大烟太多被查出来,那就不是简单的罚款了事,起码得没收大烟馆子一般财产,另外烟馆老板接受三个月劳动改造。
有几位自栩聪明背后势力硬扎的烟馆老板就此栽了大跟头,因为他们的小聪明被个狠狠惩罚一通还丢了大脸,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更有那行事阴诡性格极端的烟馆老板,认为衙门的做法实在太过,舍不得那么点‘大烟税’利益,觉得常州城内不是个开烟馆的好去处,干脆直接将烟馆弄到城郊,结果自然吃了更大的亏。
常州虽比不得苏州豪富,但随着两江总督衙门临时驻扎于此,有钱人也着实不在少数。吸食大烟的主力也正是这些有钱人和其子孙,他们真不怎么在乎烟馆涨价什么的,只要能让他们抽得舒心就成。
有相熟的大烟馆子搬到城外,有钱的熟客们自然不会眼巴巴跟着过去,转身便找寻其它大烟馆子继续享受,至于搬到城郊的大烟馆子生意如何,那又关他们屁事?
结果忙不迭搬迁的大烟馆子自然生意惨淡,虽然还不至于关门歇业但也就勉强赚点小钱而已,跟在常州城里的红火相比好似天壤之别。
他别是当衙门正式给城里按时缴税的大烟馆子颁发‘营业执照’的时候,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倒是想重新搬回城里开门营业,可惜城里已由新开的大烟馆子顶了他们的位置,加上衙门监管根本就没给他们重起的机会。
也有大烟馆子老板脑子灵活,想到了之前吴可跟手下官员商量时,所想的零买散卖的好主意,可惜衙门监督得紧根本就没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该缴的大烟税一分没少不说,还因为劳驾衙门里的官吏多忙活了一阵子,反到还得凭空多给些好处和辛苦费。
总之,因为两江总督衙门突然颁布的‘大烟税’,作为试点的常州城好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也正是因为两江总督衙门的强大威慑,那些有的没的势力蹦达了几天之后便自行老实下来,根本用不着吴大总督亲自出手料理。
等常州城里做为试点的大烟馆子老实下来,整个江苏的烟田清点工作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再没人暗地里捣乱,加上衙门官吏难得的高效了一把的情况下,盘点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嘿嘿,你们也都看看,这就是烟农民一年的正常收入!”
吴可冷笑着将手头资料甩在桌案上,摇了摇头满脸不屑的冲着堂下一众官员撇了撇嘴。
随着烟田盘点工作的深入,自然而然烟农们的收入情况很轻松便搞到了手,污可看到后很有些不可思议,尼玛的城里的大烟馆子价格那么高昂,可从烟农手里收购未加工烟土的价钱,还不足烟馆出售价格的二十分之一,就比种粮稍微多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对吴可而言,这就意味着他准备的计划可以强行推行下去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严重的土地兼并
“什么,强令百姓种粮?”
吴可这主意一出,顿时让一干隶属于两江总督衙门的官员炸了锅。
“大人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轻松搞定了‘大烟税’,单单常州城里每月便因此多出上千两入帐,吴可自然想再接再厉。
“种植烟土之利远比种植粮食之利要高,恐烟农不会答应!”
“哼,既然种粮之利不如种烟之利,那咱就提高种粮之利好了!”
吴可毫不客气说道,自有一股威风霸道。
“不知大人如何提高种粮之利?”
吴可上任已快一年时间,下面官员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知道在谈工事之时吴大总督最喜各抒己见,所以官员们倒也跟吴可有来有往说得热闹。
“不过提高官府收粮之价而已!”
吴可淡然一笑,对此却是早有准备。
“这样不好吧,江苏乃鱼米之乡每年产粮甚多,衙门每年支出要大上不少!”
“哼,谁我我要全部包揽了!”
吴可冷笑连连:“江苏鱼米之乡不假,可大多良田都落入权贵之手,百姓手里的田地不是中等就是薄地,就是有良田也小得很,一年又能有多少进项?”
“我只高价收寻常百姓家里余粮,那些权贵之家的收成想都不用想!”说着大手一摆做嫌弃状。
“这个,恐日后有能闹事!”
“哼哼,他们如果在自家闹事也就罢了,要是胆敢折腾得过份了,老爷不捕会跟他们客气!”
吴可眼中冷芒闪烁心坚如铁,裂嘴轻笑冷酷道:“谁要是敢胡乱蹦达,老子就给他按个通匪大罪收拾了去!”
堂下官员一阵无语,吴可都说得这么狠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土地兼并在历朝历代都是动摇统治根基之大害,江苏此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作为赫赫有名的鱼米之乡,自然引来众多权贵豪富大肆圈地,随着时间流逝土地越来越集中,失去土地的流民却是越来越众。
遥想当年清军入关以后,为了发展社会经济,增加税赋收入,稳定社会秩序,实行了以“法明”、“圈地令”、“奖励垦荒”为主的土地政策。
这些土地政策的推行极大地扩充了满清贵族和八旗子弟的土地财富,使清初的土地耕地面积逐年增长,有利于清初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稳定,并对“康乾盛世”的出现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可是情况到了现在,土地兼并的问题已经十分严重。
首先,一开始是地主阶级和大旗权贵疯狂抢掠自耕农的土地,使农民沦为佃农为其做牛做马。
一方面,皇室、王公、八旗贵族、大地主们利用政治特权,以投献、请乞、夺买等手段掠夺土地。
八旗王公贵族在京畿附近有大量田庄,之后又在各地广占庄田,一代一代地圈占。
这些特权阶级所拥有的田地,占田竟达全国耕地的六分之一还多。
另一方面,大官僚、大地主、土豪劣绅也在疯狂抢掠农民的土地。
到了清中晚期至上而下的土地兼并狂潮使全国90%以上的土地集中在地主阶级和八旗权贵手中,而相对立的,是90%以上的人口沦为佃农和一无所有的流民,有田者十分之一,为人佃者十分之九,说的就是这种境况。
伴随而来的是租粮奇高,江南一亩之收三分之二要交给地主,加上各种差役、赋税,逼得佃农只有选择逃亡。
清朝开国时,因土地大量抛荒几乎自由民人人家里都有田地,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可到了眼下土地兼并已到了不可收拾之地步,四处流民四起起义不断,朝廷疲于应付却是越剿越多。
而因为各种内忧外困,朝廷缺钱就要不断增加捐税,这些负担就全都被地主阶级和八旗老爷们转嫁到佃农身上,这就加速了农民的破产和土地兼并的进程,佃农不堪重负而逃亡,自耕农为活命出卖土地,至使流民队伍不断扩大。
大量自耕农的消失,又直接导致小手工业者的破产。因为大多数手工业者生产的产品是面对普通农民的需要而生产的。由于土地兼并,90%以上的人口变成佃农,交了地租所剩无几,也就丧失了购买力,手工业者的产品也就失去了销售对象。
当农民纷纷破产沦为佃农的时候,就会直接导致手工业者的作坊,工场破产倒闭,加入流民的大军。
当整个地主阶级和八旗老爷们把下层劳动人民剥夺的一干二净以后,接下来,大地主大商人开始对中小地主和小商人实施剥夺。
在清朝,大小地主和八旗老爷们都兼兼营一些店铺、牙行、盐酤、煤灰窑以及一些手工作坊、工场等工商业。
当土地兼并疯狂进行时,普通百姓陷入绝对贫困,贫困人口占绝对数量时,整个社会生产出来的产品在价值上无法实现,因为佃农交完地租所剩无几,雇工连吃饱肚子都不可能。
地主和不少八旗权贵要靠佃户养活,工商业的经营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这期间由于土地兼并,普通百姓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口却在艰难困苦中增长十分缓慢!
清朝中期以后,疯狂的土地兼并和对农民的残酷剥削,造成农民生存环境的急剧恶化。
而地主阶级和八旗权贵为了保证自己的劳动力需求,又有各地战乱四起开始组织民团武装,任意鱼肉佃农。
到眼下,很多地方的佃农事实上已经沦为农奴一流,八旗权贵豪绅地主在自己的领地上私设公堂、格杀庄佃、吊拷租户已无所顾忌。
至乾隆后期以来,田连阡陌的大地主遍布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大官僚、大地主、土豪劣绅的庄田横跨州县。
大贪官和珅家的田产占了半个保定,三朝元老张廷玉家的土地横连几县,安阳的一家大地主在中原几省占地,就连太平天国还未失败,湘军上下便狠狠发了一笔战争财,到处夺买土地。
而地主们为了强化他们对农民的统治,纷纷在自己的庄田内筑寨子,砌城墙,设立武装,私设公堂,地主阶级的宅第变成欺压佃农的堡垒,地主的土地变成了佃农的地狱。
这一轮土地兼并延续的时间很长,不因列强侵入中国而受到影响,不因太平天国的出现而受到警告。
90%以上的土地掌握在人口不到10%的地主手中,他们占有了大部的农业劳动成果,而90%以上的劳动人民除了糊口,几乎没有了什么消费能力。
在此时,农家的几双碗筷要用几代人,农民家里,冬天的棉衣到了夏天抽去内里的棉花就是单衣,和珅家的佃户夫妻俩只一条裤子不是戏说,那是真的!在这样的社会经济环境下,手工业者的产品卖给谁去?
没办法,清中晚期手工业者的产品只好出口,朝廷有限地放开海禁,同时又规定了海船的大小,那是无奈之举。
由于国内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使雇工的价格极低,清朝的商人靠廉价劳动力得来的产品在海外具有价格上的优势,英国东印度公司生产的茶叶不是中国茶叶的对手,英国人的机织布也败在中国手工织的老粗布手里。
即使没有鸦,片战争,大清的资本主义也不会很快发展起来,因为土地兼并不断给大商人的工场,作坊输入廉价劳动力,他们无需进行生产工具和工艺的改进就可以获得可观的利润,工商业者根本就没有快速进入资本主义的动力。
就是吴可和手下弟兄,不也趁着淮南连年战乱,土地大量抛荒之机又是接收无主之地,又是趁部队训练之时开荒获得大量土地,成为安徽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官僚地主。
不过好在乡勇队上下大多出身贫苦,对旗下佃农条件优良,加上他们的天地又不需缴纳高昂田租,故此倒是活人无数倍受称赞。
当然了,江苏情况与安徽淮北地区完全不同,这里的土地兼并情况严重到了极点,百分之九十以上田地都是属于大地主大商人的,至于自耕农的数量和占地面积实在少得可怜。
吴可要照顾的自然是这些可怜的自耕农,以政策的方式引导他们放弃烟土种植,改而种植正常的稻谷还有一些传统经济作物。
此时正值乱世,作为重要战略物资的粮食自是不嫌多只嫌少的。
“单单提高赶赴收购粮价,恐怕还不足以让治下百姓改种粮食吧?”
又有官员提出不同意见。
“这个好说!”
吴可轻轻一笑说道:“加大工程部队的规模和数量,以后招人除了流民之外主要集中在这些有田地的百姓家中,就不信吸引不了他们改变主意!”
这招够毒,不要说自家有地的自耕农,估计就是那些租种地主家田地的佃户都会心动,不顾一切的做出好的改变。
“可要是那么地主乡绅们执意要种大烟,佃户们拗不过他们只能种植大烟呢?”
“哼,真要遇到这样的事儿!”
吴可眼中冷黄闪烁:“我自有办法料理了他们!”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沸腾
当常州知州衙门下达的提高粮食收购价格的命令时,在民间乡野可是引起好一番轩然大波。
这对大部分自耕农而言绝对是好消息,他们手头田地大多种植的都是粮食,能买得起大烟种子的自耕农毕竟是少数。
一时间,常州知州衙门设置在各集市的收粮点人头汹涌热闹非凡,一个个自耕农手提肩抗家里多余粮食准备出售给官府的收粮站。
更有许多家丁护院打扮的成年青壮,吆五喝六护着好几车装得满满实实的粮食过来凑个热闹。
“张二毛,出售新粮一百斤,按衙门最新制定的收购价……”
一位年纪不大却是满脸沟渠,浑身衣裳破旧不堪的农民汉子站在某集市收粮点前,点头哈腰的听着收粮点衙役的吩咐,直到接过那一串沉甸甸的铜板,这才放下心来差点喜极而泣。
“谢谢,谢谢各位老爷……”
一边紧紧攥住那来之不易的铜板,一边眼角泛泪连连开口道谢。
“二毛快快让开,我们还没卖粮呢!”
不等张二毛继续下去,后头排队的同村伙伴就忍不住了,扯起嗓门大声开口吆喝道,引来周围附和声一片。
张二毛一张黝黑大脸顿时涨得紫红,低着脑袋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这时收粮点的官差出声喊道。
“大哥还有什么事?”
张二毛心头一紧,攥住铜板的右手更紧了几分,点头哈腰望着叫住自己的官差,一脸不明所以加慌张,生怕对方提出什么不好要求。
“给!”
那衙役是当老了差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张二毛的紧张,撇了撇嘴懒得多说其它,直接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块小木板扔了过去。
“大哥这是?”
张二毛手忙脚乱接住飞来的木牌,仔细打量了一阵没见有什么特殊的,一脸疑惑的望着收粮点的官差。
“这是衙门特别发的牌子,持有此牌可以到工程部队报道做工赚钱,小子便宜你了!”
那衙役恋恋不舍的望了张二毛手里不起眼的牌子一眼,心中愤愤不平的暗骂一声‘狗屎运’,嘴里还不忘解释一通这牌子的好处。
在衙役眼中,这样的牌子就是硬通货啊,随便转手就能卖点桐子赚一顿酒钱,可惜上头监管得紧他不敢胡乱贪没。
“大,大哥,这是真,真的么?”
张二毛一脸惊喜声音都有些颤抖。
要知道,江苏工程部队可是很多农村青壮向往的所在,每天只做五个时辰的活计就可以免费吃上两顿饱的,而且还可以拿到一笔额外的工钱。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到,尤其对于没有任何门路的农民兄弟而言。
周围不是没有工坊招人,可是进了工坊起码得当一年免费学徒,一年之后还得看东家脸色能不能留下来做活。能留下来的话却是不错,可要是留不下来一年都白忙活了,家里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可惜的是之前江苏工程部队大多只收青壮流民,对附近农家百姓的帮助不大,再羡慕也没啥用处,没想到这次衙门却是开了恩。
想着日后美好的生活,张二牛抓紧了那块不起眼的薄薄木板,生怕被被人给抢走了似的。
“当然是真的,老子骗你干什么,又没有好处可拿!”
收粮点的衙役一翻白眼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别站在这里碍事,手头还有人等着呢!”
“是是是,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张二毛也不以为意,连连点头哈腰转身快步离开。
“小子,想去工程部队报道的时候,记得带上户籍文书还有卖粮的证明,别忘记了啊!”收粮点的衙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冲着已经走远的张二毛大声喊道。
“知道了大哥!”
张二毛停下脚步,回身连连点头哈腰表示感谢。
待张二毛离开之后,收粮点顿时一片沸腾。
原本正在排队的附近乡农们个个惊喜万分,一个个忙不迭向收粮点的衙役询问参加工程部队的事儿。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要是能够参加工程部队的话,一边做工一边赚钱今年剩下那点时间便好过多了,起码过年时能给家里添几件新衣,饭桌上能多点油腥味。
收粮点上的衙役就负责宣传此事,所以尽管十分不耐说得口干舌燥,但依旧耐心的向排队百姓详细解释原由。
“大人大人,快收我手头新粮,给我也发块木牌!”
“别挤别挤,先来后到知道不?”
“前头的快点,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
收粮点一片沸腾景象,提出粮食过来出售的百姓老农个个喜笑颜开,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脸上的神色都光彩有神了许多。
没听官差老爷说的么,只要自家手头有田的,家里青壮都可以参加工程部队,做工吃饱饭还能领工钱。
这样的好事真是难以想象,衙门里那帮大老爷们终于做了件好事情。
一边是沸腾喜悦另一边则是哀嚎遍野,准备卖粮的人群中可不少佃户,他们听得此等好消息竟然没他们的份,顿时苦了脸色连连唉声叹气。
“官差老爷这不公平,凭什么参加工程部队做活就没我们的份?”
“是啊是啊这不公平,我们也要参加工程部队!”
“官差老爷给个说法吧,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
收粮点的衙役们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功夫给卖粮的佃户们解释这许多。
“老爷们现在忙不过来了,等收万粮再跟你们说说,你们也是有机会参加工程部队做工赚钱的!”
一边忙活,有衙役耐不住佃户们的催促忙大声吆喝道。
果然,等他吆喝了一声后佃户们就没再闹腾,而是一个个交头接耳充满了期待,不知道衙门里的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要求?
一直忙碌的大半天,那种能够凭此报名参加工程部队的小木牌也发出去近百块,等到日头当空之时终于忙完了今日的收粮工作。
“我的妈呀,终于忙活完了,可累死我的!”
“是啊是啊,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还这么累人!”
“老李你有本事就到大老爷跟前埋怨去,要不你怠慢收粮活计看看?”
“……”
收粮点上的衙役和帐房先生一边喝茶歇息一边抱怨开了,今天的收粮活计确实不轻松。
“官差大哥官差大哥,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了吧?”
早就等待多时的佃户们,卖了粮也不肯离开,现在看到收粮点清闲下来,立刻又位嘴巴活络的小伙子凑了上来笑嘻嘻问道。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心!”
上头早有特别交代,尽管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收粮点里的衙役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随意擦了吧头上滚滚热汗嘶哑着嗓子道。
“给大哥们添麻烦了,只是事关以后生计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啊!”
那小伙子脸上不见半分尴尬,只是笑嘻嘻说道。
“看在你小子机灵的份上,跟你说说也没什么!”
开口说话的那位衙役满意点头,这才好似给了小伙子天大情面一般开口说道。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要是我真能参加工程部队做活赚钱的话,铁定不会忘了大哥您的好处!”
那小伙子也不是傻的,急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告诉你们……”
那位衙役更加满意,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环顾一圈眼巴巴望过来的佃户们,轻咳出声说道:“上头的官老爷早就交代了,你们这些佃户家的青壮也是能够参加工程部队做活赚钱的,不过有个前提条件!”
在场数十佃户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惊,忙忙追问到底是何条件。
“两江之前的大战你们都知道吧?”
衙役满脸堆笑却是不答反问。
“这个自然知道,和长毛打得那么激烈,怎么可能不知道?”
尽管心中急切万分,可是佃户们没胆子揪着衙役的脖子催问。
那位衙役装出一副诸葛摸样,就差手上没拿把鹅毛扇摇一摇了,只见他丫头晃脑慢条斯理界说道:“正因为打了这么一场大仗,官府的粮仓存粮很有些不足,所以……”
他目光炯炯盯着一帮佃户,道:“衙门里的官老爷们鼓励大家多种粮食,凡是家中种了粮食的佃户经过确认后,家里青壮也可参加工程部队做活攥钱!”
他话音一落,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收粮点顿时安静下来。
“大哥,这是真的么?”
过了片刻,终于有佃户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他们家里就全是种粮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
那衙役眼睛一翻没好气道。
“可我们家老爷要我们种大烟啊,这可如何是好?”
也有迫不得已的佃户,一脸烦恼问道。
“哼哼,将自己能做主的田地种粮就成了!”
那衙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答道。
“明年我就改种粮!”
“我们家全部都种的粮食!”
“种粮种粮,我再也不种那劳什子大烟了!”
“……”
刚刚还冷清的收粮点顿时又沸腾热闹恰里,只要工程部队肯收他们进去做活赚钱就成,至于是种粮还是种大烟那就无所谓了,赚得都差不多……
第四百七十章 喜闻乐见
常州乡下某地主三进宅院。
“什么。你们明年都准备种粮?”
王大财主吃了一惊,一双鱼泡眼瞪得老大,脸上厚厚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活像只受惊的哈巴狗。
“是,是的东家!”
站在王大财主跟前的,是位以上破旧满脸褶子的老农,一副老实巴交的摸样说话都小心翼翼恭谨万分。
“不行,我不答应!”
王大财主眼中满满都是不悦,肥手一挥断然拒绝道。
“东家东家,要是明年地里不种粮食的话,小老儿家里的孩子就不能加入工程部队做活赚钱了啊,求求东家高抬贵手让小老儿一马!”
那老农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双退一弯‘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起来。
“给老子滚一边去!”
王大财主一脚将老农踹倒,怒目圆睁气咻咻道:“那地都是老子的,老子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还轮不到你一卑贱老农指手画脚!”
说到这儿,他一张大胖脸上狰狞满布,手指地上老农不屑道:“至于你家小子能不能参加工程营做活赚钱,关老子什么事?”
老农再不敢多话,只连连叩首求饶,被王大财主不耐烦的赶了出去,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出了王大财主家,正正撞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儿子。
“爹爹爹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等到王家外头的老农儿子大吃一惊,手忙脚乱上前搀扶。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去!”
王大财主那一脚着实不轻,老农走了这么几步路便满头大汉气喘吁吁,如今有了儿子搀扶自然不敢再在王家门口多待。
不多时父子两便已回家,他们家只有三间搭在田拢边的简陋茅屋,外头用木棍树枝围成篱笆圈出一个小院子,里头养了些鸡鸭等家禽。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扶着老农坐在简陋竹制靠椅上,老农儿子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老农唉声叹气一阵,经不住儿子的追问,只得将在王大财主家的经过述说一遍,最后无奈道:“东家不让咱们改种粮食,我看还是不要违逆的好!”
“凭什么啊?”
不等大儿子开口,刚刚得到消息从田间返回的小儿子便嚷嚷开了:“别人家都去工程营做活赚钱,就咱们家在这里苦熬像话么?”
“怎么,已经有人过去做活了么?”
老农吃了一惊,急忙抓住小儿子的手追问。
“可不,二毛那家伙今儿一早就将地里的活计让家里老父照看,他可是乐颠颠跑去城里报名,刚才回来说明天就跟着大部队上工!”
小儿子忙将手头农具放下,凑到老农跟前羡慕道。
“可是,王大财主不让咱们改种粮食,这可如何是好?”
老农听得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中却是无奈地紧,要他跟东家王大财主作对他可万万不敢。
“哼,他要是不答应咱们不种他家的地就是!”
小儿子今日受了大刺激,加上王大财主平日里又蛮横霸道得紧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此时听到老农说王大财主不管他们死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别别别,小心让旁人听到传至王大财主耳中,那咱家可就完拉!”
老农可被这话给惊到了,慌忙伸手阻止小儿子再说下去。
“怕什么,儿子早就不想种那害人的玩意儿了!”
小儿子此时也是气得很了,说起话来越发口没遮拦:“大烟的利是高,可咱们家又能落到什么好处,也只比种粮强点罢?”
“别胡说,得罪了王大财主咱们吃罪不起!”
老农也只能如此劝道。
“大家你说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儿子没理会天生老实胆小的老子,转而寻求亲兄长的支持。
大儿子也气得不轻,但要他立刻做出决定也难为得很:“这个,这个……”
“哼,大哥别这个那个了!”
小儿子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耐烦的打断了兄长的话头,冲着自家老子道:“眼看着人家的日子要红火起来了,咱们家依旧还是老样子,不说以后没个盼头,就是大哥的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这话的杀伤力就大了,不仅老农一脸动容,就连之前还犹豫不定的大儿子也是心中焦急不已。
“可是不种王老爷家的地,咱们家又拿什么生活?”
过了好一会儿,老农才满脸为难道。
“种别人家的就是!”
小儿子眼中喜色一闪,趁热打铁急急道:“反正眼下外来的流民都有了去处,咱们这的佃户很是抢手,以爹和大哥操,弄田地的本事,倒哪都能混口饭吃!”
这话确实有道理,老农和大儿子不由自主点点头,父子俩操,弄田地的本事确实不俗,十里八乡都是有名号的。
“咱们家里有三个壮劳力,就租种的那些田地两人便可摆弄清楚,剩余一人便可抽出身参加官府组织的工程营!”
小儿子显然对此计较多时,此时一旦说来了颇有些滔滔不绝的架势:“我和大哥轮着来,每半年或者三个月就轮换一次,这样谁都不吃亏!”
爷三一琢磨觉得此事可行,不能因为畏惧王大财主的势,而让家里永无出头之日。事情也确实如他们琢磨的那般,从王家退租之后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东家,只需种粮并不强求他们种植大烟。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清代田地买卖租赁政策。
清初,朝廷为恢复经过长期战乱破坏的农业生产,奖励垦荒,规定各地民人,对无主荒田“开垦耕种,永准为业”。
到乾隆年间为进一步挖掘垦荒潜力,朝廷规定,对边省和内地可垦的零星土地,“悉听本地民夷垦种,免其升科”。
清初对明代“藩封之产”,实行更名田政策,无偿地交与原耕佃农承种纳粮。当时三次大规模圈地,对大量八旗兵丁分给份地。这都是另一种形式的国家授田。随着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佃农“力穑积财置田”的记载更多。包括佃农在内
而贫穷农民的中农化沿着上原有途径在继续发展。而清代永佃制和押租制的流行,又为佃农中农化提供了新的途径。
清代中期以来,永佃制流行于福建、江苏、浙江、江西、安徽、广东诸省的部分地区。
在这种租佃制度下,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发生分解,分割成田底与田面。
由于佃农投入工本垦辟、改良土地或出资购买,地主用田面权的形式,将土地的经营权和部分土地所有权授与或转让与佃农。
地主对于田底,佃农对于田面,分别享有占有、收益和处置的权利,主要是可以分别让渡,可以分别出佃并收取地租。地主无权增租夺佃和干预佃农的生产经营,佃农获得了完备的经营自由,地主的土地所有权与经营权完全分离。
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向生产经营者分割,是永佃制的实质所在,也是它优越性的所在。
田面权是否是地主土地所有权的分割,只是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权在一定条件下的长期分离。
而土地这种重要资源的产权,在封建社会中,历来是可以交易的。
清代土地产权的交易日益频繁,绝卖、活卖、典当、加找之类的多种多样的交易形式日益发展,并在全国各地形成许多具体的“乡规”、“俗例”。田面权的交易频繁,与通常的土地买卖如出一辙,多种多样的交易形式,也是应有尽有。
在永佃制下,地主出租田底,可以收取地租;佃农出租田面,也可以收取地租。一般称前者为大租,称后者为小租,在和福建某些地区与此相反,称前者为小租,称后者为大租。
在江西,“佃人承佃主田,不自耕种,借与他人耕种者,谓之借耕。借耕之人,既纳田主骨租,又交佃人皮租”。
在福建,“长乐之田,有面有根,富者买面收租,贫者买根耕种。且有不自耕而令他人代佃,佃户一还面租,一还根租。或总输于根主、而根主分还面主者。
在江南地区,租种田面的“佃客,自愿于租额之外,另输小租为酬报”。当地也称小租为“犁头钱”或“花利谷”。
而老农家正是这样的租客,租来的田地也操浓了几十年时间,要不是为了子孙日后生活还真不一定会轻易放弃。
至于王大财主也不在意一家佃户突然退租,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也不是没有,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
和老农父子一样想法的佃户不在少数,之前东家要他们种什么他们就种什么,如今有了赚外快的机会自然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都想方设法改种粮或者跟东家商量着少种点大烟多种粮。
幸好此时秋粮已时,此时田地正抛荒养肥阶段,最底层佃户的一些小动作并未引起多大波澜。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吴可喜闻乐见的,得到下面的汇报之后他心中一松,家忙命令手下再接再厉争取明年的种粮田地面积再上一个台阶。
也就到了这时,他才感觉自己所做之事稍有成效,等过段时间没出什么漏子便打算全省推广……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来我往
不说吴可在常州如何折腾,上海租界也不平静。
租界高层被驻扎于苏州的大清海关衙门给恶心到了,大部分精力都被牢牢牵制在谈判桌上,可时间和精力浪费了却又没多少成效。
因为驻扎于苏州的大清海关开始履行职能,逼得上海进港的商品不得不交两分关税,任谁经历都都会感觉不爽。
也是因此,租界里的洋货价格依旧不高,可等大清商人将洋货运出上海,因为再交了一份关税的缘故,在内陆地区流通的洋货价格比之往常,足足翻了一番不止。
前文就有交代,此时大清基本上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住,百分之九十左右的田地都在人口不足百分之十的大地主大商人之手,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清百姓基本上都没啥购买力。
没有购买力就没有消费需求,本来洋货就是价格昂贵的代名词,尽管很多工业产品比如火柴,工业布匹之类的价格还算凑合,咬一咬牙年节时分大清百姓总能消费得起,可是经过驻扎苏州的大清海关这么一折腾,这些洋货的价格都翻了一倍不止,能买得起又愿意购买的普通百姓真心不多。
租界商业萧条洋商怨声载道,导致租界各国高层都受到了不少压力,尤其英法两国公使更是几番受到国内批评。
“希望诸位能够谈一谈实质性内容,而不是整天吵来吵去!”
最后租界高层实在受不了拉,一直保持‘中立’姿态的美国公使华若瀚,暗中受英法两国同僚的委托在谈判桌上提议道。
“咱们谈的怎么就不是实质性内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谈判磨砺,大清海关衙门的谈判代表们早成了老油子,对于洋人玩的标准实在太过熟悉,所以反驳起来也就格外理直气壮。
“海关衙门希望收回上海海关衙门,租界诸国不要再插手海关事宜,这本就是大清的内部事务,这难道不是实质性内容?”
“肉肉肉,我不信任贵国官员的职业操守,一旦让贵国官员重新接手上海海关,说不定就是我国商人的灾难!”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英吉利国的官员个个就大公无私没有私心?”
“我们有完善的法律体系,完全可以约束手下官员的行为操守!”
“扯,公使阁下你就使劲扯吧,英吉利国的法律到底完不完善我不清楚,但这里是大清国,贵国商人想要在大清国做买卖,就得老实遵守大清国的规矩!”
“再说了,海关衙门做什么了让诸位这般气愤,不就是正常征收海关关税么,怎么就没那啥‘职业操守’了?”
“哼哼,贵国在苏州设立海关本就不合适,这让上海的商业和物资流通都受到极大影响,受损的依旧是贵国政府。至于贵国海关衙门官员有没有职业操守,阁下去问问那些被盘剥的商人就清楚了!”
“哼强词夺理,租界不让出上海海关,海关衙门也不可能放弃正常的海关关税征收!”
“……”
海关衙门与租界列强高层之间的谈判就这么吵来吵去没个消停,每次都唇枪舌剑闹得脸红脖子赤不可开交,然后就是拍镯子摔椅子不欢而散。
两方之间的关系,也就在这样不断折腾的谈判过程中,变得越发恶劣起来。
尤其是当租界里几家大洋行储存走私大烟的仓库突然失火,价值四百万两白银以上的大烟被付之一炬后,租界与大清朝廷之间的关系更是降到冰点以下。
虽然明知这事跟苏州河对岸的大清国地方政府脱不了关系,租界高层的消息渠道也不差,他们可是听说了常州城里那位两江总督正在对大烟下手,可惜苦无证据他们也只能瞎嚷嚷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列强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明知道苏州河对岸的大清国地方政府态度不善,他们也不会明知而不做出任何反制措施。
租界当局做出的最激烈反应,莫过于重组租界洋枪队,从上海海关财库中拿出大笔银子添置武器弹药,而后大摸大样声势浩大的重新组建人数超过五百的洋枪队!
吴可得知消息后自然怒不可歇,一边向租界当局提出严整抗议,一边又加大了对上海租界外围的防御力量,他要让租界列强明白大清国不是好欺负的。
小小的苏州河畔一下子驻扎上万清军,而且其中过千洋枪队,还有两个中队六百骑兵,几乎将租界变成后世抗战时期的‘孤岛’!
租界高层被大清国两江总督衙门激烈的反应给惊着了,任谁看到距离居所不远处驻扎着上万不怀好意的军队,心中都不会感觉轻松愉快的。
上海租界就那么大一点地盘,就算将黄浦江里的海军战舰加上,统共战力不足三千之数,就这么点人数跟上万清军对峙,尽管租界列强高层对自家军队战斗力很有信心,但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已。
因为在大清的行动连番受阻,洋人还没形成后世那种狂霸刁样,对于清军的战斗力还是十分忌惮的,特别眼下还是在大清境内。
所以,之前抗议的变成了租界列强高层,他们强烈抗议苏州河畔驻扎大量清军,严重影响了上海租界安定团结的气氛,要求清军立刻撤离不要干扰们的正常生活和商业活动。
正常生活就不说了,上万清军驻扎就眼皮子底下,任谁想到都不会感觉舒服,就连睡觉都睡不太,安稳。
至于商业活动,尼玛的租界外头驻扎了上万清军,那些有钱无势的富商大贾们哪敢轻易趟这样的浑水,嫌自家银子太多活得不耐烦了么?
对于租界列强的抗议,吴可跟两江总督衙门直接选择了无视,要他减少苏州河畔的清军数量也可,先将租界洋枪队解散再说。
租界高层自然不肯,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枪杆子的重要性,对于两江总督衙门这一‘无礼’要求自然不会答应。
既然租界高层如此坚持,那苏州河畔的清军也不会轻易裁撤,大家比比耐心就好了看谁先顶不住!
吴可态度强硬,可是手下官员却是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便引发战火。
“总督大人,咱们这么做是不是逼迫太甚了点?”
“你们知道个屁,洋人就信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你又本事就跟他们讲道理去,讲不清楚就别回来了!”
“不敢不敢,下官坚决拥护大人的一切决定!”
“……”
“总督大人,咱们逼得这么紧,万一插枪走火了可如何是好?”
“那就直接打呗,就算把上海打烂了也不算什么,反正咱们眼下也从上海得不到什么好处!”
“朝廷会不会怪罪,咱们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长毛乱匪吧?”
“这事我已经跟朝廷说清楚了,反正咱们坚决不开第一枪,至于长毛慢慢耗死他们就是!”
“……”
总督衙门里的反对意见全被压了下去,吴可就是想看租界高层哪来的这么大底气,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忘嚣张跋扈。
特别是当驻守于苏州河畔的清军部队,抓住了一伙与太平军关系密切,又押运数量不少洋枪军火装扮成商人摸样的家伙,事情就更没有回旋余地了。
吴可就是要往死里整租界,这样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一封措辞激烈的折子递到朝堂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咸丰帝自然气得够戗,本来朝堂上真有不少大臣认为吴可的做法太过激烈,搞不好真把洋人惹急了做出什么让人措不及防的事儿来,正劝说咸丰帝命令吴可收敛一点呢。
这事一出啥也别说了,咸丰帝现在的心腹大患可是长毛,没想到租界列强竟然跟长毛有所牵扯,叔叔可以忍婶婶绝不可忍,尽管依旧忌惮洋人的实力但咸丰帝就是气不过,密令吴可加强对租界的监管力度,当然也暗示两江总督衙门适合而止,不要真的引发与租界列强之间的武力冲突。
有了朝廷的暗示,两江总督衙门与租界列强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
租界高层见在陆地上讨不了好,干脆矛头一转动用自身强大的海军力量。
英法美三国停泊游荡于黄浦江的军舰纷纷出动,好似螃蟹一般在伤害和江苏沿海横行无忌。
撞渔船,放舰炮,耀武扬威好不嚣张。
特别是盐城和海州港口建设工地被频繁骚扰,搞得工地一惊一乍不得安生,严重脱慢了两处共口的施工建设,气得吴可暴跳如雷无可奈何。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租界洋人派遣军舰耀武扬威大肆捣乱,两江总督衙门也不是还欺负的,他们就特别针对在租界以来生活和传教的洋人,也不直接威胁他们的人参财产安全,就是一味的限制他们的自由和活动范围。
光棍对上了无赖,谁都讨不了好就这么僵持住了。
上海地区局势紧张火药味十足,一副稍有不谨便大打出手的架势,吓得一帮住在附近的富商大贾纷纷撤离上海,生怕战火一起被波及到可就无辜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麻烦多多
租界列强就像红了眼的斗鸡一般,为了各国在华利益,他们跟苏州河对岸的两江总督衙门第掐。
可他们并不知道,吴可正是利用了他们的激烈反应,很是做成了不少事情。
租界高层猜得不错,几大洋行储存大烟的仓库,还真就是吴可指使人干的,具体动手的人员,正是跟原太平军地方势力首领熊光宇接上头,又狠狠,干了几票‘生意’的小刀会会众。
小刀会与洋人的关系众所周知,就算事后被洋人查出来也只能自认倒霉,根本就咬不到背后的暗手们。
尽管知道熊光宇的请求有极大猫腻,但小刀会首领依旧痛快的答应下来,谁叫小刀会跟租界洋人仇深似海呢?
小刀会虽然经历了那次重大挫败,但在租界的人手和眼线依旧不少。
一夜之内,三家洋行仓库被烧,损失高达数百万两白银,淡淡的大烟香味远隔十来里外都能清晰闻到。
庄稼活手笔这手段,真真让租界洋人惊怖,也怪不得他们忙不迭组建洋枪队维持治安保护租界安全,实在是被小刀会的凌厉手段给吓着了。
储存在租界里的大批外来烟土被毁,加上之后上万清军囤驻苏州河畔,上海租界与外头的商业来往几乎停滞,这对租界经济秩序的打击是极大的,同时也让附近地区的大烟价格迅速提高。
苏州,常州还有盐城等地的大烟价格,本就因两江总督衙门下辖官府的频繁动作出现不小波动。再经过上海租界外来烟土的灰飞湮灭,那几个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一路上扬。
“现在城里大烟馆的价格有多少了?”
吴可一直关注常州城内的大烟馆,并派有专人监视,随时向他汇报第一手情报,以便日后做出判断和修改想法时有足够的现实依据。
“回大人的话,城里烟馆的价格依旧是之前的三四倍了!”专门负责盯梢此事的长随,吴氏族人吴安恭声回答。
“都涨得这么高了?”
吴可有些吃惊,这价格涨得比后世房价都厉害了。
“还在继续掌,普通的富家公子都快吃不起了!”
吴安作为吴氏族人,五年前还在家乡种地呢,一张不惹人注意的老农脸,稍微装扮下谁都以为吃乡下进城的土老帽,打听一些市井消息来格外容易,因为外人根本就不把他这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农民看在眼里。
“还要涨?”
吴可这下着的吃惊了。
“是啊,城内几家大烟馆的生意都受到不小影响!”
吴安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感叹,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
“几家烟馆没出什么乱子吧?”
怎么说都是常州城里的纳税大户,吴可还是很‘关心’的。
“没出什么乱子!”
吴安笑着回答:“都知道大人你盯着这块呢,就算心中有些小心思,掂量完后果之后也不会轻易付诸行动!”
“那就好!”
吴可满意点头,继而吩咐道:“你和你的人都给我盯紧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乱子扯后腿。”
“放心吧大人,我们会盯紧他们的!”
吴安信心满满保证道。
可惜他话说得太满,结果第二天就出了事。
因为大烟价格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连翻数番,进大烟馆抽烟的价格更是翻了五倍以上。这对于家里特别有钱的公子哥和大老爷们来说不算什么,付出的代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可是普通富家子弟手头就没这么些钱了,就算当家做主的也抽不起如此腾贵大烟。没有了大烟享受他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大烟馆又是现买现卖概不赊欠的,因此这些抽不起大烟的家伙便被堵在烟馆之外。
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大烟馆也不怕熟识的烟客赊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不给钱的话事后暴力收帐就是。
可这里是常州,两江总督临时衙门所在地,城里城外又囤驻大军,任是大烟馆老板们在本地官场和江湖都很有一些关系,可在明知吴大总督特别关注他们的情况下,就是给他们一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胡来啊。
那些犯了烟瘾的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加之大部分又都是富家老爷和公子哥儿,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角色,被烟瘾一激哪还能有理智?
这些烟客将家里最后一钱银子都抽干了之后,又没有渠道和能力自己找到大烟抽,便一不做二不休召集了一批早就因抽大烟将家败了的无赖们,一股脑强行冲进大烟馆做打砸抢等等恶事。
因为措不及防,城西一家烟馆被这些疯子一样的烟客冲破,寥寥几个护院子打手被冲得七零八落,等到巡城官兵急匆匆赶来弹压不法稳定住局势后,这家烟馆也彻底的毁了。
烟馆老板和掌柜的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几个伙伴三个重伤两个轻伤,斥候的丫鬟们倒都是些小伤小痛没啥大碍,正在烟馆里抽大烟享受烟客们被波及死了三个重伤五人,烟馆库存大烟全被翻了出来糟蹋的不成样子。
这事立时在常州城掀起轩然大波,欺压几家烟馆听了自然加强防备不提,单单在这次烟民冲击烟馆的过程中挂掉的那些家伙,就是个不小麻烦。
还是那句话,此时能够抽得起大烟的非富及贵,平民老百姓就算有这个跟风尝试想法,口袋里没银子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有钱有势的烟客家里哪能轻松放过做恶之人,一个个呼朋唤友喊到总督衙门请求吴大总督替他们做主,要那些冲击烟馆的混帐杀人偿命。
而那些冲击烟馆做下斑斑劣迹的家伙,虽然家里早已败落或者正在败落,可怎么说都有几门富贵亲戚。他们平时可以不理会这些败家亲戚的事儿,但在这等要命关头要是还不肯出面帮衬一二的话风评可就难看了。
所以,这拨人也迫不及待的求上总督衙门,希望吴大总督高台贵手不要判得太过严厉,就算是死也给个痛快的死法。
这下吴可郁闷了,成天两拨人在而边吵来吵去实在不是个事。
后来他实在烦了,便大手一挥定下了调子。
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些冲击烟馆的烟客们断然没有幸免之理。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时,那些犯浑烟客倒是不用立即便判决死刑,不过被充入工程营免费替官府做一辈子工却是免不了的。
同时,他也很想实验一下强制性高强度劳动,对帮助烟民们戒烟到底有没有作用,全当做个试验了。
两拨闹腾的家伙一看总督大人恼了,又做出了最终决断便熄了再闹腾下去的心思,反正两方人马打得主意虽然没有全部实现可也部分实现了,再闹腾下去就真是给脸不要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后,吴可立即叫来忐忑不安的吴安,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这事给他提了个醒,想要弄清楚常州城里到底有多少大烟鬼。
见吴可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吴安悄悄松了口气,放下诚惶诚恐的担忧老老实实回话,再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之前发生的事简直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扇得他现在脸颊都火辣辣得很。
说起常州城里的大烟鬼,数量着实不在少数,这跟常州地界富裕有很大关系。
加之城外有不少田庄种植大烟,各种抽大烟的人数就多了。当然主要还是家里有一定财富的人家,还有一些好奇跟风的富农和中农子弟之流,当然这样的人家并不多,此时大烟在城里有泛滥之势,可在贫穷的乡村还是穷人战不起的富贵玩意。
大烟又有别名‘福寿,膏’,穷人每日里都得为生计奔波,哪有什么心情和闲功夫理会‘福寿’二道。
吴可听得好一阵心惊,常州城里单单大烟鬼便过了千,之前冲击烟馆一事波及到的大烟鬼不过三五十人而已,常州城里还有上千不稳定因素。
想想那些为了能抽上一口大烟而不顾一切的疯子,他便不由得头皮一阵发嘛,想想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让吴安下去后好好整理出常州城了还有附近乡村里大烟鬼的名单,登记造册府里留一份再也衙门送去一份,仔细监督这些烟民日常的一举一动,但凡发现不对立刻动手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吴安领命下去办事,而吴可却还要头疼着列强在清海军给自己找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洋人察觉到了什么,总之人数超过五万的工程营部队将路袖章到了盐城,之后又马不停蹄直奔海州,又有一部分工程营人手在盐城和海州两地平整土地以来,列强在清军舰却是时不时在两地外海巡游一阵,根本就不理会附近清军的驱逐和恶意。
特别是当清军在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手里购买的轻型军舰到了两艘之后,列强驻清海军舰队‘来访’的频率一下子多了起来,最后还肆无忌惮在盐城外海玩了一通军事演习,那震耳欲聋的舰炮还有冲天而起的高大水珠,可把不少工程营劳工吓得不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激烈对抗
蓝天,白云,大海,还有海面上不时盘旋鸣啼的海鸟。
秋末的海风已经有些湿冷,吹在身上感觉很不好受。
张二毛参加工程营已经一月有余,对于眼下的生活他非常满意。
虽然每日干活累了点,但早晚两顿干的又能吃败,浑身是劲加上每日又有几十来个铜子的工钱收入,短短一月时间差不多积下了五十个铜子,想着等到过年手里起码能有数百铜子,这有盼头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错。
他现在十分庆幸当初不顾老父阻止,将家中一部分余粮‘高价’卖给官府的收粮点,不然哪能得到那一块小小的,却改变了自己生活的木牌?
欣喜若狂的他回家后不顾老父反对,将家中几亩薄田交给老父还有年幼的弟弟照料,同时还托付了二叔和邻居们帮忙照看一二,他第二天便迫不及待进了常州城凭着那块小小木牌和户籍文书加入了心仪已久的工程营。
之后他便随着常州清军新募的工程营弟兄,接受了半月时间简单军事训练,待训练完毕便重新编组分派到工程营主力各部。
张二毛分到的工程营部队,正好负责修缮常州到盐城的官道以及桥梁,还有沿途各种水利设施。
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乡小镇的他,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就连每日辛苦的劳动都不感觉怎么疲累。
等到习惯了之后他也到了盐城地界,之后一段时间便一直都在盐城平整土地。
他对此有些疑惑,不是说工程营另一部主力正在修缮从常州经盐州再到海州的官道么,怎么他们这帮人却停在盐城驻着不前了?
这还是他听工程营里的老人说的,当时他心中还忐忑了好一阵子,盐城距离老家常州便有上百里路,这要是修路修到更远的海州,不知道过年之时还能不能及时赶回老家跟父亲兄弟团圆过个热闹年?
后来得到了上头命令,他这才知道他们留在盐城平整土地,为的就是准备扩建盐城那破烂狭小的渔村码头。
当然他对什么码头什么港口一概不知,只要上头派下命令他便老实去做,只有在吃饭休息的时候,才会跟着一帮同乡老鸟吹牛打屁一番,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他觉得就这样下去很不错。
只是最近几天他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胆惊受怕来,自从前几天洋人的兵船在附近海面出现过后,这几天便时不时来游荡一圈。
这都不算什么,洋人的兵船除了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他为何心中忐忑惶惶不安,都是拜兵船上的洋人军兵所赐。
这帮挨千杀的混蛋,驾驶兵船在海上耀武扬威,还开炮恐吓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工程营劳工。
那兵船上的火炮威力当真惊人之极,一炮轰出震耳欲聋声势惊人,炮弹爆炸在海面上炸出两三丈高的巨大水柱,而后漫天海水纷纷砸落海面又激起波涛汹涌,那景象真真是惊天动地让人大感心惊胆战。
当时那动静可把他们这些在岸上平整土地做活的惊得不轻,就是负责坚固的老总也吓得腿肚子发软脸色煞白一片。
当时整个营地都混乱了,要不是兵老爷们来得及时弹压,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乱子。可恨的是洋人还不肯消停,时不时来盐州海面晃悠一圈不说,还经常打,炮弹吓唬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劳工。
特别是前儿天一发炮弹就在距离他们不足百米的浅海爆炸,那漫天绘画混合着泥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工程营正在附近工作的两个中队当场就炸了营,还是驻扎在附近的一个大队清军及时赶来弹压才勉强安抚住受惊的人群。
洋人此番行径,却是赤落落的挑衅了。
张二毛和同伴每天心惊胆战的做活,生怕天上突然飞来一颗炮弹将他们一锅端了。因为心理承受了太大压力,坐起活来自然免不了心不在焉,那效率有多高可想而知。
也不怪他们如此谨慎,欺负清军水师不给力,洋人军舰做下此等嚣张挑衅之事还不知收敛,这两天干脆就在盐州和海州外海一带游荡,那耀武扬威的架势让岸上众人看得眼神喷火气愤难平却是无可奈何。
吴可得到消息后自然气得暴跳如雷,第一时间便派出心腹将领率领一千洋枪队还有八百马队,以及一千二百弓,弩手前往盐州和海州支援,同时也是稳定人心之用。
与此同时,江南水师统领被他找来骂了个狗血淋头,尼玛的洋人都骑到哥们头上拉屎拉尿来了,你丫的竟然还和没事人一般,当老子是死人啊?
江南水师统领被骂了个没脸,灰头土脸的回去后立即尽起水师战船,也是发了狠亲自督师沿江向上海黄浦江口直逼而去。
租界高层骇了一跳,虽知江南水师不敢胡来,但为以防万一还有脸面问题,他们还是急召游荡在外的军舰回返,必要时可以给江南水师以重创。
一时间上海长江段战云密布局势紧张之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另一头吴可亲自出马,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囤驻泰州,以策应南通和盐城两处,给予上海租界施加强大压力。
驻扎于苏州河畔的上万清军也不甘示弱,频繁调动给人一种军务繁忙大战来袭的紧张摸样,把个租界与外头的官道堵了个严实,摆明了给租界洋人难看。
如此吴可还不放心,一边要求后勤部门紧急制作一批土制水雷出来,做出多少投放入南通至海州一带海域,不管洋人军舰的坚固程度如何先遏止住他们的嚣张气焰再说。
还真别说效果不错,虽然租界紧急命令外出军舰返回,但洋人战舰指挥官显然另有打算。虽然外出列强战舰大部队回援黄浦江,跟江南水师那些小船小炮紧张对峙互不相让,还剩下几艘木壳战舰依旧在盐城至海州外海耀武扬威。
“大人大人,那些可恶的洋人兵船又来了!”
这日天气风轻云淡,盐城近海某小山头上的哨卡蓦然红旗挥舞鸣锣击鼓声不绝于耳,驻扎在小山头附近的一个小队骑兵立刻行动起来。
一时间马蹄飞扬烟尘滚滚,敌袭之声传遍四野。
“马呀,洋鬼子的兵船来了!”
“大家快跑,别给洋人兵船的炮弹的波及到!”
“大家别慌大家别慌,咱们这边也有兵老爷在呢!”
“……”
正在附近施工的三千多工程营劳工顿时炸了锅,惊呼讶叫之声此起彼伏,更有那胆小之人直接丢掉手头工具转身就跑。
幸好工地现场的监工们早经‘考验’,一边扬声呐喊一边挥舞手中鞭子奋力弹压,几个眨眼功夫便将叫得最凶跑得最快的几十青壮劳工抽翻在地。
一时间工地噤若寒蝉人人自危,但也止息了慌张混乱,等到后头骑兵部队赶来支援之时,最前沿的工地早已恢复了平静稳定局势。
“工程营各部分按编制集合!”
负责此地防务的乡勇队骨干张树声策马上前扬声命令,吆喝着六神无主傻呆矗立的几千工程营劳工有序撤离,而后打马向前仔细打量警报传来方向。
果然,只见远处海天相间处一艘战舰‘缓缓’而来,战舰顶部那高高飘扬的蓝底米字旗格外显眼刺目。
“哼,有是英吉利来的这帮混蛋!”
张树声暗暗怒骂出声,待到身后工程营劳工有序撤离后,他便率领身边亲兵骑队缓缓后撤,并扬声柿饼小山头上的哨卡注意隐蔽,一旦发现任何意外及时通报,而后也跟在工程营后撤部队身后撤离海边。
待张树声在后头找了处树木茂密的小山头,怕上山颠举起单筒望远镜向海面远望之时,之前在眼中的小不点英国战舰已经距离盐城海岸不足五里。
战舰上金发碧眼的洋人水兵正指着海岸肆意大笑,高举手中洋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显然对他们所在战舰的威慑力十分满意。
看到这里,张树声拿着望远镜的手轻轻颤抖青筋毕露,脸上肌肉僵硬眼中似欲喷火,咬牙切齿心中恼恨到了极点。
“马的,迟早有一日叫你们好看!”
就在他心头默默运气怒声诅,咒的时候异变突生,只见船身庞大在海面上却行动自如的洋人战舰突然一震,左面船舷顶部海面猛然掀起一道高不足丈的水柱,洋人军舰旁大的船身猛然一阵摇晃。
从单筒望远镜里清清楚楚看到,兵船上原本耀武扬威的洋人水兵一阵骚乱,像是没头的苍蝇班四下乱窜大声呼喊着什么。
张树声脑筋一转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冷笑连连直道‘你们也有今日’,心中畅快之极带着报复的快,感远远观看骚动不安的洋人军舰。
“大人,他们是不是中了咱们的水雷?”
显然,脑筋转得快的不仅只有张树声,他身边的亲兵队长也是个伶俐人物。
“不错,估计就是这样!”张树声满脸微笑点头说道。
“那咱们要不是派人过去看看,说不定能俘虏了洋人的战舰!”亲兵队长满眼放光兴奋提议道。
“恩???”
张树声好不心动,不过沉吟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战舰
“你这次做得不错,现在不是跟洋人彻底翻脸的好时机!”
吴可坐镇泰州,听到紧急从盐州海岸返回的张树声的汇报,忍不住满意点头赞赏道。
“这是卑职该做的!”
张树声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勉强保持脸上平静恭敬回答。
得到了两江地区最高军事统帅的青睐,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照你的意思,布置在海里的水雷效果不错?”
吴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出了此事的核心要害。
“没错大人,那水雷效果当真不错!”
一说起这个,张树声便忍不住想起昨日英国战舰的狼狈,一时眉飞色舞笑着说道:“那么大一艘战船,挨上一颗水雷之后也怂了,只是可惜水雷的威力还是太小了点,要是一颗能报销一艘洋人军舰就好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
吴可没好气的笑骂出声。
自从身居高位以来,为了应付以后复杂多变的国内和国际形势,他一直都在努力充实自己。
别说他前世历史知识本就匮乏,到了眼下这等地步根本不太用得上,也就世界总体形势方面的认识还有点作用。
可是世界局势为何会出现那样的形势,内里又是如何变化发展的他就一概不知了。因此他通过或官方或私人渠道。弄来不少西方列强内部编纂的总结性书籍,还有列强的工业和科技发展的前沿情报都没放过。
几年时间下来,他自问也可以算得上一个‘西洋通’了。而对于列强赖之以制霸全球的海军发展,他虽然不明核心但基本情况已然心中明了。
时间到了十九世纪中叶,对于世界舰船发展来说,是一极为重要的阶段,几乎在后世所有关于军舰史、海军史的著作中都会或多或少提到这段多姿多彩的黄金岁月。
在这个时期,伴随着工业革命的飞速发展,蒸汽机、钢铁装甲、后膛火炮等新技术、新发明不断涌现,称霸海洋数个世纪之久的木质风帆战舰在新技术面前依依不舍地开始退出历史舞台,蒸汽动力军舰如同是那儿童故事里其貌不扬的丑小鸭,在怀疑、挑剔的目光中一点点开始走向大海。
欣赏惯了风帆战舰的人们自然是很难接受这种“怪物”的,最初,这些外形古怪,喷着黑烟,偶尔还冒出些火来的“魔船”一度被当成茶余饭后嘲笑、揶揄的话资。
变化仿佛是在一夜间发生的,面对全新的技术,各国的舰船设计人员多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们现在必须学会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迎接这次前所未有的挑战、或者说竞赛。
这场军备竞赛,没有任何前例可循,大家都在摸索中前进,尽量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彼此互相较着劲,偶尔可能还会出现一些“盗版”、“抄袭”现象。
也许就是有了这些原因,后世的人再来回望那个过渡时期的军舰,多少会觉得有点怪异,拿五花八门来形容这一时代的军舰设计,一点都不为过。
而正是有了在这个丑小鸭时代里的探索、发展和经验、技术的积累,到了20世纪初各国的军舰设计思想才渐渐趋于成熟、统一。
眼下这个时代,铁甲舰无疑是海上的霸主。
这种由风帆战舰时代的战列舰发展而来的身披铁甲的军舰,在海军中充当了主战军舰的角色,用以参加正规的海上大规模作战,是各国海军的中坚力量,也是国家实力的象征。
按这时的简单划分标准,可以将铁甲舰按排水量分为:一等铁甲舰(排水量在5、6000吨以上),这类大型铁甲舰便是后代战列舰的始祖。
另一种铁甲舰较小,称为二等铁甲舰(排水量在3、4000吨),外头装甲更是薄弱得很。
而这次被水雷轰中的英国战舰却为巡洋舰,不然的话就自家后勤单位土法制造出来的水雷,想要对铁甲舰造成什么伤害却是千难万难。
巡洋舰是19世纪海军中除铁甲舰之外的另一重要舰种,由风帆战舰时代的单层炮甲板军舰发展而来。
最初,这种军舰有个显著特点,就是火炮一般采用船旁列炮布置法,分布在军舰两舷,不注重口径大小,而偏重数量,即所谓“尚多而不尚巨”,因此在那个崇尚巨舰大炮的年代里,这种军舰一般不会用来直接参加正规海战,通常只是作为铁甲舰的助手,执行一些护卫商船、侦察通信的零散工作。
到了19世纪中期以后,特别是利萨海战之后,巡洋舰的设计思路发生了一定变化,某些军舰上开始出现毫不逊色于铁甲舰的大口径火炮。
吴可从西班牙和荷兰两国处购买的战舰也是这个类型,他倒是想买铁甲舰,也得人家肯卖才成。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两江总督任上待多久,但他已经吃够了海军不给力的苦头,所以也不管那些巡洋舰不能充当海战主力,可怎么说都是一分战里不是?
况且大清各路水师都还是老式摸样,指挥作战模式陈腐守旧,一下子给他们采购太先进的东西他们不一定用得好,估计光培训都得花费一段不短时间。
而此时的巡洋舰正好是风帆战舰和铁甲舰的过度产品,既有传统的风帆动力又有先进的蒸汽动力,用做清军水师适应新式战舰的训练船最好不过。
再说了,巡洋舰的火力放在清军水师里头也是极强的,只是相比铁甲舰不仅防御薄弱火力也不足而已。
如今大清水师根本上不得台面,他就是想帮着更新换代也没这样的人才,当然他也不想太过刺激英法等列强国家,让他们警惕大清有向海洋发展的趋势就不好了,还是巡洋舰用着便利不惹眼。
对于海军大国来说,因为国力雄厚,拥有的军舰数量众多,门类齐全,可以奢侈到为专门的任务而设计专门的军舰,各类军舰都有各自不同的用途,绝不混淆(这种情况在21世纪的今天依旧存在,海军大国可以为了指挥而设计建造专门的指挥舰,而小海军国家的一艘驱逐舰可能会同时扮演指挥舰、驱逐舰、训练舰等多种角色,贫富悬殊,由此可见)。
在眼下这个时代,铁甲舰是海战战场上的斗士,它的一切设计都为了执行大规模海战而考虑,为此采用厚甲、重炮;而巡洋舰的用途平时是保卫商旅、巡弋护卫海外殖民地,“周莅属部”,战时则用于配合铁甲舰,执行侦察通信,以及破坏敌方海上运输线,袭击商船等任务。
因此巡洋舰的设计最初也是紧密围绕它的任务而展开的,为前往遥远的海外殖民地巡弋,煤舱的容量就设计得很大;为扮演侦察通信、偷袭破交等角色,就具备了较高的航速。
大续航力、高航速,这就是眼下时代巡洋舰的特征,大清水师还给这种军舰取了一个好记的名字——快船!
大海军国家可以为专门的用途配属专门的军舰,但小海军国家就不胜负荷了。国力有限,军舰的数量本就不多,从成本考虑,不可能让一艘军舰只遂行一种用途,原来是辅助舰种的巡洋舰,在这些国家的海军里有时也被迫披挂上阵,参加与铁甲舰的搏杀。
当然早期巡洋舰的设计根本不适应参加大型海战,于是一些国家在这方面进行了变通,装备类似铁甲舰的装甲和大口径火炮,“兼快船、铁甲之利”的巡洋舰应时而生,成了小海军国家的至宝。
而据他所知,列强国家派来远东的海军战舰,大部分也都是装甲薄弱的巡洋舰,就算外覆铁甲装甲厚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也只能说后勤单位自制的水雷威力不行,不然区区巡洋舰遇上了水雷起码都得一个重创的下场,哪里像这次英**舰只是小有损伤受惊而逃的事儿?
“嘿嘿真是可惜,如果那艘英国战船再靠近岸边意一点,估计他们就别指望能好摸好样的回去!”张树声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你知足吧,那些水雷威力也就那样,想要将人家留下还得靠岸防炮才成!”
吴可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叮嘱道:“经过这次一吓,估计洋人水师那边会老实一段时间,你回去后交代工程营弟兄加快动作,先把几座炮台立起来再说!”
送走了张树声后,吴可又吩咐亲信将这次事情给海州和南通两地驻军通报一声,要他们小心洋人军舰的报复性打击。
待又处理了几件急务后,他便亲身前往放置八门大将军重炮的仓库巡视一圈,吩咐管理仓库的官员好生照料不要出了差子。
果然不出所料,洋人军舰撞上了水雷差点吃了大亏后老实下来,再没过于靠近岸边耀武扬威,最多也就是远远的亮个相露一露肌肉。
没了洋人军舰的干扰,盐城和海州两地工地的进度都加快了不少,就在他将四门大将军炮安置在盐城海边新修建的炮位上时,从常州方向匆匆赶来的信使带给了他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第四百七十五章 钦差
“我说桂大中堂,你不在京城上朝怎么跑到两江来了?”
吴可得了消息后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回常州,一见京城来人便忍不住开口调侃。
“呵呵,要不是你吴梦臣搅动得两江风起云涌,我也不必跑上这么一趟!”
从京城领命来到两江的正是吴可的熟人,以前一起在天津战场共事半年的大学士桂良。
“哦,这么说倒是小弟的错罗?”
吴可眉头一挑,倒也不在意桂良话中深意,只笑着跟其调侃道。
到了他这等地位,一般朝堂上的闲言碎语又哪能轻易奈何得了?
不说朝堂上有多少同盟好友,就单单两江总督位份别人找茬时,也得掂量掂量承不承担得起后果。
“哎呀老弟,老哥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桂良坐在书房客椅上一脸无奈:“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老弟行事还需谨慎一些啊!”
“老哥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
吴可如何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轻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要不是小弟极力约束,只怕上海早就打起来了!”
“你有分寸就好!”
桂良这才满意点头,同时又露出满脸好奇之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竟然闹得这么僵?”
“小弟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吴可双手一摊,又将因为上海海关的争端与洋人闹得不可开交,还有他为了分摊上海的经济地位准备再开盐城和海州两大对外港口,结果被租界洋人发觉不时派军舰过来闹事,最后搞得大家火气越来越大的事儿简单述说一遍。
“这帮洋人,真真可恶!”
桂良可是跟列强公使打过交道的,熟知洋人性情并不像那些迂腐夫妇开口‘友邦’闭口‘田朝上国’,一脸愤愤被吴可所言气得不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对谁都不好,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万万相让不得!”桂良既然领皇命而来,自然表示朝廷不愿意与洋人彻底闹翻,都是熟人吴可也没避讳这些东西。
“海关衙门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桂良跟着埋怨一阵后步入正题,从跟节问题上入手。听吴可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海关大权上惹出来的麻烦。
“老哥可知上海海关一年可收关税几何?”吴可不答反问。
“这个真没怎么注意!”
桂良实话实说:“隐隐约约听人说过一年不下百万两,广东那边的关税也就这水平,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错,大错特错!”
吴可斩钉截铁道:“上海海关关税一年起码三百万两靠上,这还是洋人主动调低了入口关税的缘故,如果放在之前只会更多!”
“不会吧,这么多?”桂良睁大眼睛被吓了一跳。
“只多不少!”吴可没有从关税当中捞银子的打算,所以说出一些实话也没什么,见桂良如此反应忍不住一阵好笑,眉头一挑轻笑道:“别的不说,苏州海关收税就这么点时间,不也收上来近百万两银子?”
“难怪难怪……”
桂良先是发了一阵子呆,等反应过来猛一拍巴掌连连摇头感叹,对吴可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吴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说,有些东西是不得不争啊!”
“盐城和海州又是怎么回事?”
桂良好一阵才将心中滔天骇浪压下,先将上海海关的事情放一边,他要把差点引起两江清军与洋人火并的事儿弄个清楚明白。
吴可没有隐瞒直言道:“洋人霸着上海海关不松手,不就是因为上海地理位置重要,是两江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对外贸易通道么?”
桂良点点头,虽然有些词汇听不太懂,但总体意思他是明白的。
“在苏州海关初见成效之后,我便想着再搞几个对外贸易港口出来,分薄上海的重要地位,到时候跟洋人提要求底气也足一些不是?”
吴可笑呵呵将心头想法详细道出:“反正江苏靠海的地儿多的是,之前我在巡视的时候的划定了盐城和海州两地,这不等手头稍有闲钱便开始了动作!”
桂良提出不同意见:“不对吧,盐城和海州虽然靠海,但没有江河直接连通内地,地理环境怎么都没有上海优越,洋人哪会有那么大反应?”
吴可嗤笑出声,脸上满满都是鄙夷跟不屑,解释道:“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洋人想要把持大清的对外贸易,同时最大可能的替他们本国工业产品在大清倾销做前提准备,自然不愿意看到不受控制的对外港口出现!”
接着,他又将洋人对殖民地经济实行剥削的一些做法简单解释了一下,最主要的就是工业产品的大量倾销,直接摧毁殖民地本土手工作坊经济,控制了殖民地经济基本上就主宰了殖民地的命脉。
“可恶,这帮洋人真真是狼子野心!”
桂良听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冷汗淋漓,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洋人对付敌人的具体手段,怎一个毛骨悚然了得?
“所以,盐城和海州港口是必须要搞好的!”
吴可双手一摊满脸坚定,挥了挥手不客气道:“这一点希望老哥跟朝廷解释清楚,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决定!”
“放心吧老弟,老哥明白的!”
桂良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怎么说老哥我在朝堂上还有些薄面,不让朝堂上某些跳梁小丑扯后腿还是办得到的!”
“老哥也不需如此!”
似乎想到什么好笑之事,吴可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如果哪位朝堂大员觉得咱做得不对,那就让他帮两江解决头疼的财政问题,两江总督衙门的弟子可都被前任何大总督掏得差不多了!”
桂良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吴可捉狭道:“哈哈,老弟你可真够有趣的,只怕我一开口某些人脸都得气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吴可一脸无奈解释道:“总督衙门缺银子,我只得使尽浑身解数搞钱。可我又不想从百姓圣上刮油水,百姓的投资本就艰难,就算要刮地皮也刮不到多少好处,说不定还会搞得民怨沸腾盗匪四起!”
接着,他又将江苏和安徽两地的民生状况,简单跟桂良解说了一通,有数据有事实容不得他不信,只能连连道‘老弟有心’。
这就是朝堂有人好办事,桂良怎么说都是吴可的熟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尤其还是吴可理由充分的时候。
如果换了敌对派系大员过来,哪会给他解释的机会,见面就得一同训斥下来,然后将所有责任全都栽他头上。
听了吴可一番解释后,桂良满心沉重连道两江总督不好当,转眼间便话锋一转,询问起吴可是否有禁烟想法。
吴可听得心头一凛,暗骂狗,娘养的尽知道打小报告,桂良来了常州也不到三天时间吧,外头的这些事情就传到他耳中了。
“决无此意!”
吴可断然否决:“还不是没钱逼的,大烟中的利润有多大老哥想必心中清楚,小弟我也只想从中分一杯羹而已!”
见桂良点头认可但眼中依旧有怀疑之色,他便忍不住继续解释道:“两江之地别的不多就是有钱人多,小弟以为让这些有钱人抽大烟就成,底下百姓就没这个必要了,他们抽不起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眼下局势如何老哥心中明了,我可不愿意在这上头多花费精神!”
对于吴可的解释桂良还是很满意的,到此他来常州的任务基本上已算完结,回去之后能向朝廷交代。
他告诉吴可接下来他准备去上海租界一趟,跟洋人商谈接触眼下的紧张局势,并告诫吴可千万要约束手下不得妄动,这是朝廷的要求。
吴可忙问缘故,桂良也没有瞒他,表示眼下朝廷的头号大敌依旧是长毛,洋人的事情先放一边再说。
吴可对此自然持有不同意见,认为洋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据他所知香港那边英法联军依旧动作频频,显然不甘心直线的大沽口之败。
桂良无奈表示朝廷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不想长毛还在的时候另立大敌。
接着他又透漏了一个不好消息,朝廷得到线报,金陵长毛已秘密与洋人取得联络,更达成了采购大批军火的协议,朝廷不希望这时候逼得洋人太紧。
吴可这才了然,太平军本就很难对付,要是他们还装备了大量洋枪洋炮的话那还了得?
当然吴可对此却是不惧,可朝廷却不想再节外生枝。
见吴可领会了个中深意,桂良这才满意点头,道:“上海毕竟是两江辖下,此次上海租界之行还需老弟多多配合才是!”
“老哥放心就是!”
吴可点点头应道:“我本就没有与洋人大动干戈的想法,只是不岔他们的气焰太过嚣张,竟然朝廷不愿跟洋人彻底撕破脸皮,我自然会大力配合!”
桂良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摔快的答应了吴可的接风宴请,一时间宾主尽快自不细表。
第二天桂良谢绝了两江官员的挽留,在吴可亲自陪同下赶赴苏州……
第四百七十六章 艰难
桂良进入上海租界,如何与诸列强公使讨价还价不必细说……
他的到来,确实缓解了两江清军与租界列强之间的紧张关系。
为了表现诚意,桂良踏入上海的那一刻,原本在长江口张牙舞爪的江南水师悄无声息的撤退,苏州河畔的清军驻军人数,也猛然锐减到五千左右。
租界高层看到了大清国的‘诚意’,自然也就客客气气接待了朝廷特使桂良。他们也受够了这样僵持紧张的局面,巴不得能够尽快恢复正常状态。
租界高层松了口气,与上海隔条苏州河的苏州城也松了口气,谁都不愿在自家门口打仗,一个不好被波及到就是鸡飞蛋打的局面。
不管桂良与租界列强怎么谈,吴可没兴趣知道,在表示了‘诚意’后他立即召集了江苏和安徽两省巡抚还有布政使等高级官员,一同商讨善后事宜。
和洋人之间打不起来了,各项民生政策还有军事政策也都要及时跟进,免得出了差子到时候脸上不好看。
海州和盐城港口的建设不能停,正好此时洋人正着一口气准备教训大清,一时实力不足给他找麻烦,不趁机将事儿办利索了以后还有得麻烦。
经过了之前与洋人紧张对峙,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事情,此时江苏和安徽两省巡抚以及布政使等大员已经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在对付洋人的事情上自然是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洋人不想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偏偏就要做什么。
两烦琐政事交代下去后,吴可一下子竟有些清闲。
自从桂良到了上海租界与洋人交涉以来,之前一直游荡在盐城和海州外海上的洋人战舰消失不见,上海租界与苏杭之间的往来也恢复了正常,好似之前的紧张局势不过是一场梦幻而已。
他没理会桂良与租界高层到底在商量什么,一说就是半个来月还没有结束的架势,想着桂良之前跟他说的话便将目光放在金陵城中的太平军身上。
朝廷不是担心太平军与洋人勾结吗,那他就断了太平军与洋人联系的通道。
他找来心腹将领,先将金陵通往江苏的陆地通道全部封锁,再吩咐江南水师统领加强长江水道上的封锁力度,力求不让太平军有大宗货物银钱流进落出。
太平军想要在洋人处购买大批军火,所要花费的金银可不是个小数目,洋人又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想要达成合作没有大笔银钱怎么可能?
既然有大宗银钱来往,想要监控就比较容易了。
此时胡雪岩还没起来,南方之地的钱庄票号大部分都是徽商把持,以吴可在安徽地面上的影响力,要两江之地的钱庄帮忙督察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时光不知不觉迅速流逝,当吴可从忙碌中彻底清闲下来,才惊讶发现时间已到咸丰九年的腊月。
金陵太平军自从被狠整了一通后便老实下来,小半年时间也没折腾什么乱子出来。倒是窜入广西的石达开,依旧蹦达得欢快。
“宝庆会战”后,石达开率部退入广西。
九月,石达开全队犯广西桂林省,击却之,旋窜陷庆远府,清军或轻师出袭,或左右环攻,夜乘大风抛掷火箭,喷筒,延烧贼巢,水陆均设伏兵,以备夹击。又出示宣谕,悬重赏以购逆首。
湘军大将萧启江苏凤文等督军长驱直进,分途围杀,列营北门,逼近城屯之后。参将萧荣方等自柳州管带(火赤)勇来剿,在石门洞大破贼兵。
九月初四,萧启江所部由南门,文昌门分投进剿,与蒋益澧等水陆兜击,擒杀无数,贼众遁回西路,初十日,全由南路溃散,城围已解。首逆石达开,拥众溷逃,釜底游魂,难稽显戮。
太平军攻打桂林城,比较大的战役只有一战,此战清军兵勇伤亡惨重,而且一度被太平军造成“轰塌城楼,城门不能闭”的危险局面,只是由于天色黑暗,太平军不了解这一情况,犹疑不进,以致错过了破城的大好机会。
其后,太平军于九月初二解桂林围,开始撤军。
彼时,萧启江部湘军于九月四日抵达,正因太平军已经开始撤退,湘军(包括萧启江部和稍早到达的柳州援军)急欲有所建树,才会轻敌冒进,连基本情况都没摸清楚就急于进攻,结果“因地势生疏,中贼地雷,伤亡弁勇竟至五百余名之多”。
而至九月九日,刘长佑率领的第二路湘军援军终于赶到桂林,这时太平军或早已全军离去,或尚余断后部队,见湘军援军续至,便向南撤退,与主力会合去了。
撤离桂林之后,石达开又将目标放在广西腹地的庆远。
庆远在军事上有着十足重要的意义,为了它当初的当地反清武装与清军还好好的争斗了一番。
1857年9月,大成国反清武装曾经占领这座重镇,1958年又被蒋益澧所率部湘军攻陷。
石达开挥军庆远后,势如迅雷,附近清军纷纷溃败,太平军于1859年10月15日轻而易举地夺下这个桂北的重要立足点。
接着,太平军又出兵廓清庆远外围,从庆远东北的罗城一直到柳城以西的落墨渡,筑连营二百里,“逐日操练士卒。”
与此同时,又派军分别占领迁江,北泗,溯河,德胜,柳江,思恩等地,在各据点征集粮草,暂时保障了大军的粮草供给。
当时,广西境内反清武装很多,清军力量相对较为薄弱,顾此失彼,正如清廷上谕所言,“粤西连年被贼,兵饷两绌。”
而石达开在宝庆会战失利后深感部队新兵太多,战斗力不强,因此决定在广西一面整训部队,一面等待时机,再图入川。
石达开原本可能想战局柳州为根据地,但太平军进入广西后柳州已被天地会武装占有,石达开不愿与友军相冲突,于是将临时根据地选在了庆远府。
这里与柳州相距很近,互为唇齿,柳州可为其军事屏障,自庆远向北可以进入贵州,向西可经百色至云南,向东可以出桂林入湖南,是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冲,并且对石达开而言,它还有一个特殊意义:无论经贵州,云南,还是湖南,都可以进入他的最终目的地----四川。
因此,石达开选中庆远作为休整的根据地,可以说是经过精心考虑的。
石达开回师广西之际,正是广西的抗清局势日益转向低潮之时。自1850年至1857年,广西原有清军多追击太平军北上,境内空虚,反清武装四起,反清局势一片兴旺。
但自1858年以后,一方面清廷调湘军入粤进剿,形势出现恶化,部份反清武装首领发生动摇,出现投敌叛变的情况。
另一方面,“自一八四五年以后,广西便掀起了反清运动,天天破坏,大家都不注意生产,中间经过十几年的战争,城市既多破坏,农村则一片荒芜。”
广西人民群众的厌战情绪日重,加之反清武装人员良莠不齐,一些部队纪律不严,更影响了民众对反清活动的支持。
因此,到了1859年,整个广西的反清局势,几乎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而石达开的回桂,则无异于给日益削弱的广西反清力量加了一副兴奋剂,打了一个强心针。
石达开占领庆远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一方面打击豪绅,安抚百姓,一方面将部份征集的粮食分发给贫困民众,同时,石达开远征军一向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群众恢复生产的传统。
在石达开远征军占领庆远府期间,石达开经常率部署视察民情,替百姓排忧解难,当地秩序安定,生产得到初步恢复,给其部继续作战提供的牢固的后勤支援。
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太平军人数就从十万人左右扩充到二十多万,当时整个广西反清形势处于低潮,民众厌战情绪弥漫,石达开所部太平军反而得以迅速壮大,可见其深得民心。
然而,广西本来就比较贫瘠,要筹措十多万军队的给养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特别是,随着广西境内反清武装四起,相应的地主团练也纷纷而起,广西境内可以说是团练遍布。
这些团练虽对太平军构不成重大威胁,但他们的破坏和骚扰却严重影响太平军的获取给养,尤其是一些团练不惜采取“坚壁清野”的政策,迁走百姓,烧毁粮食,企图以此使各反清武装力量无法立足。
而最为棘手的是,这些地主团练所把守得寨垒中,往往混有很多普通百姓,特别是老幼妇孺,因而使得太平军在剿平地主武装时,每每投鼠忌器,进退两难。
看到这些情报吴可暗暗松了口气,石达开部太平军到这这时,却是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见那的时候,想要再像之前那般搅风搅雨却是难之又难,不用担心他们跟金陵太平军遥相呼应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回顾
鞭炮齐鸣灯明火亮,浓浓的春节喜庆气氛四下弥漫,又是一年新年到。
吴可在总督衙门接受了下属官僚的年礼,心中不觉感慨连连他重生过来也有九年时间了,回想这九年来的一切总有种做梦的错觉。
他当上两江总督也有一年出头,在这一年时间里还是做成了不少事情的,不仅坐稳了位置也立下了威信。
遥想初上任时,他被前任和属下官员狠狠坑了一把,因为府库亏空将从安徽提督任上带来的上百万两银子全部撒了出去,,这才勉强稳定军心控制局势。
之后又是连续一个来月的大练兵活动,去芜存精导致近十万常州清军缩水了差不多近一半之巨,差点动摇常州氢军根基。
为了争取时间,他甚至不得已在富饶的扬州跟镇江一带大搞‘坚壁清野’和隔离带,不给金陵太平军趁火打劫的机会。
一直装了个把来月孙子,蒙蔽金陵太平军眼睛,终于让手下经过整编的清军练出了点样子。
之后便是与金陵太平军无休止的消耗战,一边牵制金陵太平军大部分注意力一边悄悄锻炼手下清军的实战能力。
效果嘛,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金陵太平军被搞得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攻守之势在短短不足一月时间便彻底改观。
又因为湘军主力集中于江西,表现异常出彩风头十足,他不岔被抢了关注便筹划了一次大规模战役。
经过个把来月时间准备,江苏和安徽两省清军突然联受发动了汹涌攻势。
轰轰烈烈的金陵围攻战开打,果然引得全国关注风头一时无两,而且清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只可惜的是,安徽清军都打到了金陵城下,苏州清军也打到了长江边上的八卦洲,而江苏清军更是杀到与金陵近在咫尺的江宁县,金陵城似乎唾手可得。
哪想半路杀出个陈玉成,一下子率兵截了安徽清军后路,迫使安徽清军不得不提前撤围。
没了安徽清军策应,围攻金陵之战便缺了一个重要口子,原本岌岌可危的金陵城也立时安稳下来。
见拿下金陵已基本无望,清军省时夺势,猛攻一阵迫使太平军手忙脚乱,而后安安稳稳的撤了回来。
虽然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金陵,但金陵太平军经此一战伤了元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老实蛰伏不敢妄动,生怕再招惹来一会金陵围攻战。
两江清军可谓一战成名天下知,虽然最后没有达成目的,但是该出的风头都出了,清军也得到了难得的锻炼他对此结果也算是满意。
战事既歇,善后事宜又摆上了台面。
短短三个月时间的大战,几乎掏空了两江总督衙门的底子,为了筹钱他更是将手伸到两淮盐政衙门身上。
因为‘战功赫赫’,朝廷又拿不出银子来,尽管两淮盐政衙门十分不甘,可是最后依然让他插手了盐政事务,并且从中短时间内筹集到了近两百万两白银。
有了钱一切都好说!
不仅战争过后的善后事宜得到妥当解决,那些缴获的战利品还有收复地盘里的资源,全被他给作价卖了出去,又筹得白银近百万两之巨。
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财政问题,短时间内与太平军之间再起刀兵的可能性也不大,于是他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民生之上。
眼下时局动荡流民四起,加上太平军势力搅局四处战乱频发,江苏境内好几十万流民聚集一旦处理不好就是个巨大火药桶。
为此他想出了‘以工代赈’的主意,以两江总督衙门的民归大肆招揽青壮流民,一边修缮江苏各地官道一边修理完善沿途农田水利设施。
效果却是出奇的好,江苏境内数十万流民硬生生被安抚下来,在这期间并没有闹出过太大乱子。
不过流民数量太大,‘以工代赈’的法子虽好但消耗太大,银子和粮米好似流水一般花出,刚刚有点起色的财政又出现危机。
两淮盐政衙门已被祸害过一次,再想祸害插手进去也不容易,而是这次他将筹钱的目标放在被逼到苏州的海关衙门身上。
自从小刀会起义占据上海,结果被洋人军队覆灭,洋人又毫不客气将位于上海的大清海关掌握在手,以各种理由不愿还回。
洋人可以耍无赖,但是大清官员却摸不开面子。一次次的讨回海关无果之后,堂堂的上海海关衙门因为收不到关税,最后竟不得不全体撤回苏州重起炉凿灶。
可惜海关衙门的官老爷们实在窝囊,被洋人逼到如此境地还不知奋起,刚刚收了几天关税被洋人一吓又缩了回去,而后干脆啥也不做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那可是每年涉及白银三四百万两的巨大利益啊,更别说海关关乎一国之颜面和主权尊严。
于是乎,之前几年懒懒散散的海关衙门主官被他叫去一顿狠批,并且下了严令要他们及时恢复正常收税状态。
海关衙门被逼不过重新开门营业,结果短短时间内便财源滚滚收钱收到手软,两江总督衙门的财政状况一下子得到极大改善。虽然海关衙门每月能够提供的财政支援不多,但胜在源源不绝细水常流哇。
不过这样一来,自然得罪了租界里的洋人高层,这帮狼子野心的家伙自然不甘心巨大利益白白流失,三天两天跑来总督衙门还有苏州的海关衙门闹事。
他一时气得够戗,为了打压租界列强的嚣张气焰,便打定主意启动盐城和海州港口修建计划,想要分薄上海的经济地位。
在此期间,关于海关关税征收的事儿,海关衙门跟租界高层连连展开谈判,结果双方谁都不愿轻易让步根本就没有结果。反倒是越谈火气越大,洋人率先忍耐不住组建了租界洋枪队以做威慑。
他又哪会受这样的威胁,直接调集大军囤驻苏州,给予租界列强以强大威慑。
洋人不甘示弱,急忙派出军舰巡游两江海域,结果发现盐城和海洲两处巨大工地,顿时像被激怒的狮子一般频繁过来挑衅。
他被气得够戗,毫不客气的与之展开军事抵抗,显示派遣江南水师战舰直抵长江口威慑,吸引大部分列强军舰回援压制。而后又在苏州河畔囤驻大军,直接威胁上海租界安全。
与此同时在盐城与海州一带海域投放大量土制水雷,迫使列强军舰不得近前没法影响两地沿海工地,而后又花费大笔资金从西班牙和荷兰两国购置风帆巡洋舰若干,用以保护两江近海海域。
当时局势确实紧张到了极点,大有益处极大的架势。
他当然清楚此时不是与洋人撤离撕破脸皮的好时机,所以一直强令手下军队不可开第一枪,也不得主动挑衅租界洋人的敏感神经。
不是他怕了洋人,而是担心事后朝廷不给面子找他麻烦。
果然没过多久,大学士桂良便巴巴的跑了过来,先是好好安抚了两江官员一阵,而后便带着十足‘诚意’赶赴租界与列强高层秘密协商什么。
他没兴趣知道桂良与租界高层谈些什么,无外乎利益妥协和让步而已。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封锁金陵太平军的对外通道上,不给金陵方面与上海租界之间的联系机会。
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无论是陆路通道还是长江水道,都揪出不少太平军的秘密信使和军火采购人员,单单财货方面的缴获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许是因为损失太大,又或者觉得两江清军的封锁线没有多少漏洞可钻,后来金陵太平军再也没有大规模的私下活动。
而桂良在上海租界足足待了近一月时间,才在前不久带着满意结果返回京城。他也没有细问朝廷与租界高层达成什么协议,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啥好事。
回顾这一年来的经历,也算是风起云涌惊心动魄了。不仅在军事民生上有有作为,就是在经济上他也没杀出手干预,效果虽说不上大好但也能勉强说句小好。
大笔银钱花费出去,淮北之地的各类近代轻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建立了基本的近代轻工业体系。而限制大烟的扩散和种植,虽然短时间内损失了一定的经济利益,但是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各项事务都进入了正轨,再不用他时时关注忙碌,这个年还是过得十分轻松的,随着手头资本越积越厚,他能以昂首挺胸的姿态迎接新的挑战和咸丰十年的一切。
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吴可心中一直有一桩心事,沉甸甸的压在心底总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总觉得历史上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太平军此时已失了锐气只能苟延残喘补足为虑,难道心中的忧虑来自列强不成?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虽然列强眼下看起来有偃旗息鼓的架势,可谁都不能保证他们暗地里没做什么布置和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