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抓捕
“快快快,弟兄们动作都快掉,别让那几个混蛋跑了!”
武昌郊外杂草丛生土地松软的小路上,一队上百官兵打扮青壮正小跑着前进。
牛大力一身九品顶戴精神抖擞,不住在队伍前后来回跑动,时不时扬臂高呼鼓舞弟兄们的激情跟士气。
路上行人见有清兵过境,一个个吓得纷纷靠边躲避深怕惹祸上身,看向这队清军从身边跑过时,眼神中满满都是好奇跟警惕。
这样防贼似的目光,开始还颇让出任务的乡勇队战士们不适应,在鄂南时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一来二去习惯了后也没啥,不就是在百姓异样的目光中做事么,乡勇队的汉子可不会因此便轻易退缩。
“我说牛队长,三天时间咱们足足跑了上百里去了三处村庄,蟊贼没抓到两个反倒受了不少白眼,咱用不用这么拼啊?”
队伍中有那性格跳脱之青壮,见牛大力如此卖力忍不住调侃出声。
“是啊牛队长,土狗老大哦不,现在应该叫图苟老大了,呀可是足足给了咱们小队五天时间,用不着这么拼吧?”
小跑前行的队伍中,立刻有那嗓门洪亮的青壮跟着起哄。
“说得对说得对,这么几天跑下来,老子的腿都跑细了一圈!”
军中多的就是直来直去的汉子,瞧这位说得多直白。
“对个屁啊!”
牛大力正好从旁边跑过,闻言忍不住暴了句粗口,将身上崭新的九品海马官服一扯:“你们这帮家伙,是不是很羡慕老子这一身穿戴么?”
“当然了,这可是朝廷正九品顶戴,哪个兄弟不羡慕?”
队伍中立刻有青壮满脸羡慕插嘴道。
“那你们想不想跟老子一样也弄一身官服穿穿?”
牛大力话风一转诱惑道。
“想,当然想,谁不想谁就是傻子!”
“既然想,就跟着老子好好干,只要功劳足够吴可吴大人绝对少不了你们一身顶戴!”牛大力牛眼一瞪怒喝出声。
一番话,只说得一干血气方刚的青壮们热血沸腾士气昂扬,一个个精神抖擞就连脚下动作都轻快不少。
……
李庄,武昌郊外江汉平原上的一处不起眼小村庄。
阳历三月的江汉平原已初显春色,树丫枝头嫩芽吐绿,田间地头也多了农人忙碌的身影。
这日傍晚时分,忙碌的李庄村民陆陆续续从田地地头返家,不多时村子里已是炊烟袅袅一派详和。
可是突然,村子东头一处院子里突然传来激烈争吵,而后是女人的哭泣跟男人的大声责骂,声音有老有少动静闹腾得不小。
“哎,真是造孽啊,王家姑娘嫁给了李猛这混球也不知吃了多大苦受了多少委屈?”有附近村民听到吵闹声的,无不摇头感叹满脸惋惜之色。
“李老汉也是个糊涂性子,儿子都那样了还一味护短,真真让人看不过眼!”
也有村民在家中纷纷不平低骂出声。
本来以为事情又会像以往那般发展,王家姑娘靠着针线活计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钱又会被李猛那混球抢走,然后家里揭不开锅又得回娘家求援……
可事情发展并没有按村民们的想法走,不知何时村子向外的道路被一队悄无声息赶来的官兵堵得严严实实,等到村中家狗狂吠不止村民们发现不队之时,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五十来位官兵气势汹汹冲进村中。
“官爷官爷,你们这是……”
等村长李老汉听到消息气喘吁吁赶来时,这一队冲进村来的官兵,已将刚刚吵闹不休的李猛家围地水泄不通。
“老人家可是李庄村长?”
牛大力排众而出,冲着李老汉微笑点头道。
“正是老汉正是老汉!”
李老汉见眼前年轻人一身官袍气度不凡,却是不敢怠慢双腿一屈就要跪下,同时一脸讨好道:“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是否需要李庄百姓出力……”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老人家请起老人家请起!”
牛大力被李老汉突然的下跪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李老汉不让他跪下,同时嘴里也连连说道:“不须劳烦村中百姓,我等此行专为汉江水匪李猛而来,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村长见谅则个!”
他还真不习惯,年纪堪比自家爷爷的老人对自己下跪行礼。
此时李猛家外面已围了不少李庄村民,一来村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瞧个热闹,二来也是人多壮壮声势威慑这帮官兵让他们有所顾忌不得为所欲为。
当然这也是牛大力麾下乡勇队战士表现得比较客气,进村之后也没做啥过分之举,这才让村民们有胆子聚拢围观。
“李猛……”
李老汉脸色猛然一变,而后猛一咬牙硬着头皮道:“大,大人,是不是弄,弄错了,猛子,猛子他,他不可能是水,水匪啊!”
“老人家!”
牛大力脸上温和笑容一敛,目光冰冷如箭直刺李老汉心尖,只听他冷冷道:“李村长,我敬你年纪喊一声‘老人家’,可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好糊弄!”
“不敢不敢,老汉哪有那胆子……”
李老汉额头见汗,连连摆手一脸惶恐。
“哼,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我不说出来给李庄留一份面子,李老村长可不要给脸不要啊!”
牛大力脸色稍微缓和,但再不复之前温和,只是随意扔下句话便不在理会,转头冲着保卫李猛家的手下弟兄猛一摆手,沉声喝道:“动手!”
顿时,十来位如狼似虎的乡勇队战士冲入院子当中,飞起一脚将一直紧闭的大门踹开,五六条手持短棍的汉子一涌而入,房子里顿时传来一阵响亮哭喊跟痛苦挣扎声:
“你们是什么人,出去给我出去!”
“官爷官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
聚在李猛家院子外看热闹的李庄村民一阵骚动,可在一干彪悍乡勇队战士的目光警告,还有村长李老汉的及时安抚下没做出任何过火举动,村人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议论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肯定是老李家那小子在外犯事了!”
“不对吧,这些官爷可不是衙门里的差役,看他们身上那精气神铁铁的精兵人马!”
“是啊,而且一下子还出动了这么多人手,看来猛子那畜生这次完了!”
“……”
就在村人们议论纷纷之时,刚刚冲进李猛家的乡勇队战士已经完成抓捕任务出得门来,两位乡勇队精壮押着一位身材矮小却是满脸悍气的青年出来,身后那位同伴堵在门口不让屋里愤怒老人冲出。
“咱们走!”
见抓住了正主,牛大力大手一挥带着冲进村子的弟兄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李庄一众面面相觑的村民眼中。
牛大力跟手下弟兄倒是走得利索,却把围观的李庄村民给吓住了……
“这帮官兵,不会是土匪假扮的吧?”
“这个,真说不清楚,咱问问老汉村长去!”
“抓了人立刻离开,这手脚真够利索的!”
“幸好他们没祸害咱村,不然咱村就惨了!”
“……”
“老汉哥老汉哥,你一定要帮帮猛子啊!”
就在李庄村民议论纷纷之际,从被抓李猛家屋子里猛然冲出一位披头散发五十年许的老农,只见他一把抓住李老汉的脏旧衣裳凄厉哭嚎:“我就这么个儿子,老汉哥帮帮我啊!”
“哼,平时不知管教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李老汉此时依旧处于心悸状态,闻言一把推开哭嚎老农转身就走……
第二百六十九章 麻烦不断
李庄发生的一幕,在武昌府郊外各地都有发生……
上千乡勇队战士分成十队,好似恶狼般横扫整个武昌府外围地域,就连汉阳跟汉口两府都或多或少受到波及。
“狗日的,这帮土包子吃错了什么药,一下子竟变得如此生猛?”
一直关注监视吴可一举一动的武昌城绿营将官们,被乡勇队狂风扫落叶般的气势给惊住了。
最他马不可思议的是,吴可跟他手下那帮泥腿子不仅行动利索而且还成效显著,频频抓住隐藏于四周村子里的水匪顽寇!
“真是见了鬼,也不见那帮土包子如何动作,这功劳却是源源不断到手而来!”话语中浓浓的羡慕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也不怪他们反应如此激烈,这样的事情他们之前也做过。
之前他们跟着原安襄郧荆道现署湖北按察使罗遵殿,共同剿灭武昌悍郭大安时,还有像乡勇队这般清剿周围匪患时均表现不佳,可没少挨上头责骂如今眼下乡勇队做得风声水起自然心下不平。
他们又哪里知道,乡勇队本就是靠剿匪起家。像这样类似于剿匪的行动,乡勇队开展起来别提多顺手了。
“怎么办,莫参将昨天便押送粮草离开,咱们还要不要继续针对吴可那土鳖?”沉默良久,某位五品绿营武官有些忐忑问道。
按他的想法,自然就是及早收手,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没坑到别人反把自个给陷了进去,那就太划不来了。
“继续,自然要继续,难不成那一顿打白挨了?”
立即有位四品绿营都司恨声接口,挥了挥手一脸的坚决。
“可咱们怎么下手,吴可那厮可不是咱绿营中人!”
另外一位四品佐领忧虑道:“总不能摆明车马硬干吧?”
一众绿营将官顿时沉默不语,谁都不是傻子,暗地里给吴可那土鳖使使拌子可以,可一旦摆明车马硬来那就是在挑衅湖广总督张亮基,谁都承担不起总督大人的滔天怒火。
“可恶,洪大山那家伙也是个混蛋,挑起咱们的火头便躲在总督府不出门。要他帮个小忙都推三阻四不痛不快,马的真不是个玩意!”
某位三品游击实在受不了这个憋闷气氛,干脆转移了目标破口开骂。
“对了,吴可和他手下那帮土鳖的粮草供应,是走的哪个衙门?”
这时又一位绿营武将肚里冒着坏水问道。
周围同僚自然明白这厮打算,立即招来监视之人询问,结果却让他们更加失望,吴可和其手下乡勇队战士的粮草后勤供应,由总督府亲自出面解决,例同刚刚建立不足两月的督标三营。
从这也可以看出,湖光总督张亮基对那群土鳖的看重程度。
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一方还有个督标左营参将洪大山,只要那混蛋肯出手帮忙的话,未尝不能在这方面做一做手脚。
当然这样的手段恶心人没问题,想要打击到剿匪剿得风声水起的土鳖吴可,还得另想办法才成。
“咱们可不能让新来军中同僚太过劳累,得为他们减轻点担子。你们说是不是?”要说搞起歪门邪道来,这帮绿营将官还真不是盖的,一下子又想出个主意。
“哈哈,周老兄说得正是,眼下武昌周边不靖,正是我辈武人用命报效朝廷之时,怎可让人专美于前?”
这厮的话更加赤落落,摆明了就是想抢夺分润吴可跟乡勇队的功劳。
“哈哈,纪老哥说得有理,咱绿营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对对对,就连江忠源江臬台都不理政事,整日里带兵清剿地方叛乱,咱绿营作为武昌城的定海神针怎可落于人后?”
“嘿嘿,叫弟兄们跟着那帮土鳖,有便宜咱坚决不让于人,有机会的话顺手教训教训那帮土鳖也好!”
“……”
就这样,这帮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便定好计策,决定好好坑上吴可跟乡勇队一把,起码也要捞点功劳给自家脸上贴贴金不是?
……
“呸,又让那帮王八蛋水匪给跑了!”
武昌外围长江边沿某偏僻地带,吴可正站在杂草横生的岸边生着闷气。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身边亲兵小队队长小心问道。
“先回去再说!”
吴可脸色阴沉似水,目光死死盯着烟波浩瀚的长江江面,恨恨不已一挥手在亲兵小队的护卫下转身离开。
这次,他跟乡勇队算真遇上麻烦了。
之前的行动还算顺利,先打探清楚周围玩得最脱的家伙名单,用白花花的银子收买线人帮忙暗中传递消息。
有与土匪强梁勾结残害乡里的,抓住之后先整个半死套取消息,而后直接丢进府衙大牢任其自生自灭;至于那些沾染不深身上没啥大毛病,却又与周围强梁势力藕断丝连的家伙,抓回去后直接充当苦力先干个几年再说。
乡勇队战士则根据获取消息埋伏这些行踪诡秘的家伙。
有心算无心之下,刚开始几次埋伏效果十分明显,一举捣毁好几个隐藏甚深的土匪窝点。可是后来消息泄露事情就不好办了,那帮被盯上的强梁人物有了戒备之后,再想成功埋伏甚至瓮中捉鳖可没那么容易。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地儿离长江实在太近,稍不留神就让那帮被围目标逃进江中,乡勇队战士虽然基本个个会水,可真没几个有胆子在长江上追敌的。
这不,眼下已是吴可亲自带人第三次让被盯上的水匪跑路,他却只能站在岸边干瞪眼无可奈何。
回到不远处的临时驻地,吴可又听到一个让他十分不爽的消息。
武昌城里那帮绿营大爷们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也带着上千人马气势汹汹杀出城,说是要将武昌周边宵小扫荡干净还武昌一个大好环境。
狗屎!
他当时心中就骂开了,城里那帮绿营大爷什么德性,他这段时间也算有了清晰认识。用‘祸害’二字形容都不为过,风评之差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是城里绝对谈之色变的恶霸存在。
听说张亮基对这帮家伙十分不满,不仅因为他们糜烂的军纪,更对他们那垃圾到基点的办事能力不满之极。
这帮家伙跑出来绝对没啥好事,还剿匪?
别被土匪给剿了就算很不错拉。
“看来咱得换种手段,不然这么耗下去啥时候是个头!”
对于城内绿营兵马突然出动他只是惊奇了一下,很快就把这事忘到一边,召集身边心腹小弟商议如何应眼下棘手状况。
这不是他小题大做,这帮水匪对长江航道的威胁太大,是总督张亮基必除之而欲快的毒瘤。
如果放在太平军拿下武昌前还好说,总督衙门下辖有一支水面力量不俗的江防营,只有几只破烂舢板的水匪根本不敢乱来。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武昌长江段两岸几乎所有船只都被太平军搜刮一空,虽然张亮基上任之后以最快速度重建江防营,可是手头船只少得可怜还都是那种民船临时顶用。单单保护主要航道安全就十分困难了,想要面面俱到那就是痴人说梦。
张亮基给吴可的任务中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清剿武昌长江段周围水匪势力,而且速度还必须要快不能让附近水匪搅乱正常航道商贸往来。
“大人有什么好主意?”
赶来参加会议的乡勇队低级军官们顿时来了兴趣,想要知道吴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那帮可恶的水匪。
“报,总督府急令!”
就当吴可准备开口将自己心中想法道出之时,营帐之外突然传来营帐守卫的大声通报……
第二百七十章 纵论
“臬台大人!”
武昌通往襄阳的官道上,两支清军拖着长长的行军队列快速前行。
一支人马身着乡勇号服,将旗迎风招展大大的‘吴’字显眼之极,正是吴可所率乡勇队一千兵马。
另一支清军身着楚勇号服,正是新任湖北按察使江忠源所部人马,由江忠源亲自统带。
两支人马是在半路撞上,都是得到总督府急令共同前往襄阳助剿。
此时吴可正带着手下一干核心小弟,亲自赶赴楚勇所部中军拜见江忠源。
“呵呵,梦臣(吴可自己取的字)也奉命驰援襄阳?”
江忠源身材不高皮肤好似老农般黝黑粗糙,不过身上一股子彪悍味儿让人不敢轻视。笑呵呵看向吴可朗声问道。
“正是如此,没想到臬台大人此行目的也是襄阳,看来流窜入鄂的那帮捻匪要倒霉了!”吴可轻笑着拍了一记小马屁。
“哈哈,你小子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了?”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江忠源也不例外。他哈哈一笑指着吴可佯装不悦,脸上的笑容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卑职这可是实话实说!”
吴可一本正经‘严肃’道:“臬台大人征战多年与发匪多番交战,更是曾带兵击毙发匪匪首冯云山,对付一帮刚刚兴起的捻匪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说漂亮话又掉不下一块肉,吴可自然要使劲吹捧。
有江忠源在,援军首领位置自然轮不到他一区区都司头上,他只希望到了地儿后老江不要胡乱指挥就好。
不过按照老江以前的表现来看,这位湖北新任按察使大人还是很懂行的,在军事指挥方面甚有一套。
要知道太平军刚刚兴起之时,他便率领手下组织团练助剿,更是得到满族副都统乌兰泰的器重,并且表现极为不俗一路依靠战功青云直上。
可就是如此,后来太平军攻陷永安(今广西蒙山),不久被清军围困。
当时,提督向荣主张围城必阙的战法,而乌兰泰则认为应用锁围之法,二人争执不下。江忠源调解不成知道此战清军必败,当机立断称病回乡。
结果正如他所料,太平军不仅成功突围,刚刚抱上的大腿乌兰泰也战死沙场,可他却是官运亨通一路扶摇,独率一军表现精彩几战皆捷直接被提拔为知府。
之后的长沙会战江忠源一样表现不俗,为成功守住长沙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因为太平军拿下武昌,湖北高层官员几乎一空而空,作为救火队员之一他被提拔为湖北按察使弹压地方。
因为同是从湖南调任而来,江忠源得到湖广总督张亮基的极大信任,可谓张大总督在湖北的手下头号战将!
这样的人物吴可虽然半分不秫,但也没必要胡乱得罪不是?
按说堂堂三品臬台,署理一省司法是为地方文官中的佼佼者,可江某人却时常不务正业带兵剿匪。
之前吴可带着乡勇队弟兄在武昌周围找强梁水匪麻烦的时候,这家伙也不甘示弱带着一帮楚勇凑了个热闹。
吴可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和乡勇队横空出世的话,此时江忠源应该带着手下小弟横行鄂南欺负‘小朋友’,将鄂南地区浮出水面的太平军势力一扫而空不说,还生擒刘立简,陈百斗和熊开宇(熊光宇族兄弟)等太平军地方人马首领。
之前左宗棠也没忘带着吴可拜见他这位湖南老乡,双方算是见过面有了那么点点交情,这才有了眼下吴可大拍马屁的一幕。
不然换个不认识的绿营参将,你看吴可会不会如此热切?
这一顿马屁拍得江忠源很爽,念及吴可又是老乡左季高介绍过的,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江臬台态度越发和善交流起来自然更加顺畅。
“梦臣,你对此次捻匪入境袭扰襄、樊怎么看?”
两人又罗里巴嗦客套一阵,江忠源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
吴可好一阵沉吟,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前文说过,他前世历史知识一般得很,知道一些历史大事可对于捻军这样的‘小角色’真没太多认知和见解。
至于他与江忠源此行具体目的……
咸丰三年二月末三月初,河南捻匪一部约有上万人马突然进入湖北境内,兵锋直指鄂北要镇襄、樊地区。
湖广总督张亮基闻讯震怒不已,当即严令襄、樊两地各县官员严防死守,同时还要求安襄郧荆道罗遵殿坐镇襄阳全权负责防捻作战。
除了这些之外,张大总督还抽调吴可的乡勇队跟江忠源的楚勇增援襄樊,务必要确保这处湖北北大门的安全。
“说老实话,卑职对捻军确实不熟!”
见江忠源目光炯炯一脸考较之意,吴可很是坦承说道:“不过以眼下局势来看,那帮入鄂捻匪要么策应长毛而来,要么就是无意间的独立行动!”
“那清臣认为那种可能更大?”
江忠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这事只要脑子稍微正常对天下局势有清醒认识的都能猜个八玖不离十,关键的是自家的判断是否准确有说服力。
“卑职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吴可坦然回答。
“哦,清臣怎么会这么想?”江忠源手握战马缰绳放缓马速,一边偏过头来笑眯眯问道。
“贼性难改而已!”
吴可没有藏着掩着侃侃而谈:“如果此次捻匪人马不足五千的话,还真有可能是策应长毛而来,可是现在他们一下子出动上万人马这就不太可能了!”
不等江忠源继续发问,吴可直接说道:“无论发匪首领还是捻匪头目,哪一个不是桀骜不逊不甘人下之辈?”
说到这儿他一挥大手,镇定自若解释道:“捻匪人马上万,怎么可能再听从发匪号令,或者主动伏低做小?”
他隐约记得,太平军西征好象最先对付的乃是临近江宁的徽省,北伐人马却是直接杀奔河南而去。如果捻匪要做策应的话,在自家老巢河南岂不更加方便,何必巴巴跑来湖北捣乱?
“依清臣之见,咱们又该如何增援襄犯两地?”
江忠源显然对吴可大说法很是认同,不待吴可解释完后又继续追问。
“这要看臬台大人想如何支援享樊守军了!”
吴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回答。
“此话何意?”江忠源笑吟吟问道,
“支援的方式有很多,总结起来无外乎攻和守!”
吴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摇动。
“愿闻其详!”江忠源倒是放得下架子好奇追问。
“攻的话咱们就没必要进城,在野外游击边牵扯捻匪注意边消耗其有生力量!”
吴可呵呵一笑,自信满满解说道。
“当然还有另一种攻法,那就是吸引捻匪主力咱们据城而守,拼消耗拼勇气!”
“好一个拼消耗拼勇气!”
江忠源拊掌大笑,显然对于吴可的说法十分满意:“那守呢,咱们又该如何守法?”
“守的话,自然是依托坚固城防死守了!”
吴可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法子最是消极,主动完全握在捻匪手里,搞不好会出大漏子!”
“什么漏子?”江忠源不耻下问。
“如果捻匪下了得狠心的话,分出一部人马将咱们牢牢牵制在襄樊两地,而后主力向南直扑武昌后果不堪设想!”吴可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们敢!”
江忠源脸色大变怒喝出声,很快反应过来这知识吴可的猜测,虽然着重猜测让人心生不安,不过还是第一时间稳定心神继续发问:“既然有消极的防御方式,自然应该有积极的防御法子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惊讶
积极防御?
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主动出击将捻匪主力牢牢吸引,不让他们还有心思祸害其它地方!
至于坚壁清野,断水封井的狠毒法子吴可没说也不愿提,毕竟是境内作战没必要搞得那么疯狂。捻匪来去如风行踪飘忽,一旦情况不对可以立即拍拍屁股走人,湖北清军却不能管杀不管埋一走了之。
江忠源显然对吴可的见解十分满意,不时便会招吴可过去谈天说地一番,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有生疏变得熟捻起来。
自家老大都表现得这么友好了,手下小弟自然不甘落后。
在行军途中两支人马的交流逐渐增多,时不时还在休息的时候来一场比试,倒也显得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不过渐渐的,差距也显现出来……
要说江忠源手下弟兄也是久经战事,转战三省的清军精锐了,战斗力和其它方面的表现应该比乡勇队都强才是,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无论是休息时的嬉戏比试,还是行军时的表现以及个人的精气神,乡勇队几乎以压倒性优势牢牢占据上风,几乎让人怀疑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队伍。
这不,天色近晚夕阳余辉也逐渐暗淡下来,两支赶路清军人马错过了宿头,只得在野外扎营凑合一晚。
两支清军人马并没有聚在一起扎营,而是相隔三百米左右各选了一块空地互为倚角,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单从扎营时的场景,便能清晰看出两支人马的高下。
乡勇队这边有单独的后勤小队支援,一路上赶着不少马车严重拖累队伍的行军速度,但是在休息之时却派上大用场。
吴可一贯秉承‘工欲善其事必欲善其器’,之前的准备功夫一向做得不错,而且在以往的实际行军过程中,时时不忘总结经验教训将临时搭营的过程分为一个个独立步骤,然后将这些步骤完善形成约定成俗的规范标准。
坚持一段时间之后,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乡勇队内部甚至已经将这些规范条例整理成册,成为军营内部读物后勤小队必修科目。
这不,刚刚歇息下来乡勇队随军后勤小队便有条不紊忙活开来,没有要求赶了一天路早已疲惫的战斗小队弟兄帮忙,就后勤小队近百人马却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建起一座像摸像样的临时营地。
而江忠源手下那帮楚勇依旧忙乱不休,直到天上银月开始露头,时间足足过去两个多时辰才堪堪立起一座简陋营地,这时的乡勇队营地早已遍布篝火亮堂一片,准备享用晚饭了。
“清臣你这兵是怎么带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江忠源身份特殊,不可能一直等自家小弟将营地立好再入驻,所以欣然应吴可之邀在乡勇队这边休息,看到两边搭营的速度跟质量,端起清香扑鼻的茶盏轻抿一口,忍不住摇头感慨一脸郁闷。
不仅是他,旁边的楚勇将官纷纷点头深以为然,他们大部分都是跟着江忠源转战三省的沙场老鸟,这点眼力介还是有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临时营地搭建,但也可以从中一窥乡勇队的专业,还有事先准备的充分。
别小看这一点,有时候在局势万变的战场上,就是这么一点小小差距,便可导致全军覆没的凄惨下场。
“呵呵,臬台大人过谦了,乡勇队也只是习惯了而已!”
吴可轻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之前在通城的时候,经常进山剿匪时常都会错过宿头,一来二去的也就习惯了在野外搭营的活计!”
“就是如此,也非常不错了!”
江忠源这才恍然,脸上不虞之色稍缓。
不同于乡勇队崛起于微末,江忠源和手下弟兄的起点可要高多了。除了擒杀瑶人雷再浩平定叛乱之外,其余无不跟随大军行动,一应后勤事务根本用不着他担心,住的不是城镇就是早已建好的营盘,在这方面真没啥经验可言。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总有些不爽,感觉被人比下去似的。目光不经意间在围坐篝火旁的乡勇队战士身上扫视一眼,竟让他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他顿时挺直了腰背仔细打量,只见围坐篝火边的乡勇队战士虽个个满脸疲惫,但却精神抖擞没有任何颓势!
心中起了疑惑,江忠源也没跟吴可客气,直接就问了出来:“清臣,我看你手下这帮弟兄,很不简单呐!”
闻言楚勇一干将官好不吃惊,急忙打眼向附近的乡勇队战士望去,果然正如江忠源所言很不一般,尼玛赶了一天路竟然还有这等精神头?
换做他们手下弟兄,看着不远处那座简陋到了极点,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临时营地就知道了,没倒头就睡已经很不错了相差得太远。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平日里操练得紧而已!”
吴可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很不以为然回答。
“操练得紧?”
这些一帮楚勇将官可不敢再小看吴可了,一位五品千户好奇问道:“敢问吴大人乡勇队几日一练,或是一日几练?”
“一日两练!”吴可平静回答。
咝……
这下不仅问话那千户,还有身边的饿将官同僚,就连江忠源江臬台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吴可,就像看见一个怪物般。
“吴,吴大人,您,您不是开,开玩笑吧?”
猛咽了一口唾沫,那位五品千户这才哆多哆嗦嗦不确定道。
“我开什么玩笑,等晚饭过后乡勇队弟兄们还要进行简单晚训,没办法条件所限只能如此!”吴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使劲吊着一干楚勇将官的胃口。
用不着这么凶残吧?
一干楚勇将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吴可话里的意思他们听明白了,要是条件许可的话,那就要上正规训练了。
尤其如此,他们才更加震惊,尼玛这是这样一种疯狂做派啊?
“那那那,吴大人,乡勇队的弟兄们就没闹出什么乱子?”
那五品千户嘴巴张得老大,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话说得虽然含糊,但一干楚勇将官还有吴可都听明白了,不就是问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没逼得乡勇队战士出妖蛾子,或者干脆来个炸营啥的……
按说就是这个理,每天都有训练不说还一天两练?以清军普遍的伙食水准,搞不好是要练死人的!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
吴可呵呵一笑没有再卖什么关子,一脸坦然直言说道:“乡勇队可是一日三顿,而且顿顿管饱中午那顿还必须有油腥,他们要是敢闹腾老子就赶他们走!”
无语,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尼玛不带你小子这么玩的啊,这么好的伙食待遇,难怪乡勇队那帮小子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的,原来都是白花花的哦因子喂出来的啊。
“这个,消耗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不用江忠源示意,楚勇营负责管理后勤的四品都司便开口问道,这也是一干楚勇将官好奇的地方。
“消耗确实不小,可比起弟兄们高昂的斗志跟收获来说,还是很划算的!”
吴可先是微笑点头,而后话风一转说出自家意见。
“这个……,确实如此!”
一干楚勇将官被说得无言以对,放在平和时期这话就是狗屁,他们也会怀疑吴可居心不良心存反意,可是放在眼下的乱世么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从江忠源到手下一干楚勇将官心中却纠结得很:这样的做法怎么看着就这么别扭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薤山脚下
吴可果然没有说大话……
匆匆吃过晚饭后,尽管战士们脸上还带着疲惫,但在各级伍长什长的吆喝下,乡勇队战士还是以最快速度排好队列,然后在哨子声中开始了简单的晚训操练。
可就是吴可口中的‘简单’晚训,也足够楚勇一行将官惊得目瞪口呆,直呼强度这么大真受得了么?
“不就是围着营地跑了几圈,然后又打了几趟拳脚玩了玩兵器热热身子,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
看着一干楚勇将官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终于忙活完手头活计的土狗凑了过来,小声在吴可耳边不屑道。
“你小子别胡乱得瑟,要懂得尊重前辈知道不?”
吴可心头一乐,没好气的白了这厮一眼。
……
那晚的见闻给了以江忠源为首的楚营将官很大触动,可要他们学乡勇队的做法也不可能。
事关自身利益,不大喝兵血已经很对得起良心了,还要他们分出一部分自家利益那是千难万难。
之后的行军途中,他们自然不自然的关注起一同前行的乡勇队。
果然他们又发现了一些很不一般的东西,让他们心惊不已的东西!
在行军途中乡勇队的纪律好得过分,除了那帮斥候人马之外从没见过大声喧哗的,也没看见走着走着便走散了的。
早上出发时排着两行整齐队列,中午和晚上休息时依旧还是两行整齐队列,那种不打折扣的执行力让人看着都胆寒不已。
行走坐卧无不带着一定之规,虽然还不清楚乡勇队这帮小子的具体战斗力,但就他们表现出的军人气息来看,铁定差不了!
之前没注意也就罢了,眼下的发现让一干楚勇将官无不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心惊之余感觉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他们同时暗暗示意手下小弟加强与乡勇队战士之间的交流,行军时吆喝呼应闲暇时聊天打屁,顺便比试比试拳脚身手。
越是了解乡勇队就越是让楚勇将官们心惊,不知道吴可那小子是怎么训练出这么一帮精锐的。
明明个人身手一般,可是只要两人一组战斗力立刻飚升,人数越多配合发挥的实力也就越强,过了十人规模比试自己这方楚勇想要取胜艰难无比。
还有尽管在行军途中,但每日必有的早晚两操从没间断过,等等等等发现不胜枚举……
“马的,也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帮家伙,实在让人看不明白啊!”
一位楚勇将领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身边同僚也都深有同感。
“看不明白就不要看,毕竟是友军同僚,多学着点就是!”
见手下心腹弟兄一副备受打击的摸样,江忠源没有多说什么,他自己心中也迷茫着呢。
……
“可子叔,楚勇那帮将官好象一直在监视着咱们,一有空便问东问西打探个没完,要不要叫弟兄们收敛着点?”
土狗实在受不了楚勇那帮家伙探询的目光,这日中午找到吴可不满抱怨道。
“没关系让他们去,咱们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吴可骑在马上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道。
“那好吧可子叔!”
土狗一脸不爽的退下,脑子里寻思着怎么给那帮讨厌的楚勇一个教训。
接下来几天楚勇那帮战士可就倒了血霉,在与乡勇队青壮例行的切搓中,硬是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还没脸找人说理去。
襄阳府境距武昌最近五百余里,一路河沟纵横水系极为发达。
如是乘船自汉水至襄阳辖县谷城,不足五日便可顺利抵达。可从陆路行来的话,路程不免又多增几层。
从西历三月初接到命令拔师出征,一路紧赶慢赶直到三月下旬,队伍这才堪堪抵达谷县外围地域。
谷城地处襄阳西部,汉江中游西岸,武当山脉东南麓。南依荆山,西偎武当,东临汉水,南北二河夹县城东流汇入汉江,西北、西南三面群山环抱,地势西高东低。
本来乘船直入襄阳是两支援军最好行路方式,可惜无论是乡勇队还是楚勇,都不是操舟弄桨的好手,虽然在汉江边上筹集了十来条度江小船,可两支援军谁都不愿冒巨大风险上船过江。
原因无它,斥候回报谷城外围已有捻匪踪迹,尽管对方同样不擅水战,可也保不齐他们来个‘半渡而击’,无论吴可还是江忠源都不愿出售如此无谓损失。
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薤山脚下,两支从武昌长途跋涉而至的援军人马扎下营寨,一边休整恢复一边探察前方敌情。
“梦臣你以为如何?”
楚勇大营临时帅帐,江忠源邀来乡勇队一干将官,先将斥候打探的情报简单述说一遍,而后目光四下环顾最后落在吴可身上。
“臬台大人,可以确定薤山已有捻匪人马出现?”
吴可稍稍沉吟片刻。便抬头不答反问道。
“你那边的斥候应该已传回来消息了吧,怎么你还不知?”
江忠源满脸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乡勇队之前的表现一直不错,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无视了一干楚勇将官投来的惊诧眼神,吴可无奈苦笑:“我部斥候人马探察范围包括前方十里所有区域,眼下还无具体情报传回!”
“这可不成,军情紧急怎能如此拖沓?”
江忠源眉头轻皱批评了句,而后话风一转介绍道:“前方斥候回报,在谷城到薤山沿线地域出现捻匪踪迹,数量暂时不明!”
“那臬台大人有什么想法?”吴可再次不答反问道。
“这些家伙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到了薤山脚下!”
江忠源没有生气,而是满脸严肃认真道:“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将他们清除干净,起码不能让他们有时间布置防线!”
“那咱们是进山,还是直接趟水而过?”
吴可目光放在桌子上的简陋地图上,薤山一带的地形一目了然。
薤山据传乃神农尝百草的地方,山林之茂密山势之延绵可想而知,大队人马想要翻山而过是极其困难的。
山两边的南河和北河倒是可以利用利用,但怎么在不惊动敌人的前提下悄悄潜入是个问题,搞不好得提前打草惊蛇。
通理,横渡汉水也不是个好主意,目标太过明显不是摆明了给对过提供信息么?
“双管齐下吧,咱们两路人马一路翻山而过,一路直接乔装乔装过江!”
江忠源脸色平静,目光却是炯炯盯着吴可。
“大人,我部愿意翻山而过给那帮捻匪一个惊喜!”
吴可平静回答,干脆顺了江忠源的心意。
“好好好,梦臣不愧为我大清良将,果然深得为将之三味!”
江忠源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毫不吝啬夸赞道:“等此次捻匪之乱平定,我定要向朝廷为梦臣请功!”
“那梦臣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吴可轻笑点头,总算江忠还没做得太过,给了乡勇队一个不大不小的甜头。
“臬台大人,卑职那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先告辞一步!”既然已经谈妥分兵齐进之策,他也没有再多待下去的心情,直接起身拱手告辞。
“去吧去吧,等楚勇这边准备妥当,咱们再商量具体行动计划不迟!”江忠源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过分了,怎么就将翻山越岭这等苦差事给了咱们?”
出了楚勇营地,土狗再也憋不住心中想法,直接开口抱怨道。
“不然还能怎样,让楚勇进山么?”
吴可没好气白了这厮一眼,挥了挥手吩咐道:“咱们快点回营,要好好商量一下怎么个翻山越岭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分’进‘合’击
初春的原始森林依旧郁郁葱葱,山间小路泥泞难行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度过严寒的冬季。
薤山作为神农架分支山脉,原始山林该有的气象一样不缺,同时还多了份原始山林没有的人气。
几条被山民踩出的山间小路,隐藏在茂密的草丛跟荆棘当中,在远处观看也只不过若隐若现有个大概轮廓,要是不走近还真难以发现得了。
此时,数十道矫健身影分布在上山小路周围茂密山林之中,若隐若现将小路两边三百米区域山林纳入严密监视范畴。
“队长,甲区没有发现任何捻匪踪迹!”
“乙区也没有!”
“丙区一切正常!”
“……”
初出的原始山林并不寂静,各种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声音遮掩住了乡勇队斥候小队模仿鸟兽的暗语交流。
此次,斥候小队肩负清理前进道路,排除道路区域危险状况的重任。
话说两部援军驻军薤山山脚后,由江忠源亲自制定‘分进合击’战略,乡勇队分得翻越眼前薤山的‘艰巨’任务。
回到自家营地后吴可立刻做出安排,先是派出部分人马将薤山通往谷城的所有道路封锁,许出不许近避免援军消息过快泄露。
而后等到斥候小队传回情报,谷城县至薤山一带确实有捻匪出没,不过数量并不是很多,大概在三百到八百之间。
这就是斥候小队精锐不辞辛劳,翻山越岭十来里打探来的准确情报,比起楚勇那边的‘简略’情报要详细得多。
要不是时间不够,而且斥候们口音有异担心泄露行踪,只怕能探到的消息更多更详细。
最让吴可高兴的是,斥候回报薤山山上并没有发现捻匪踪迹,只在另一边出山口设置了一道简陋岗哨,守岗哨兵不足三人只要手脚够快,便能轻而易举将之清除并且不惊动任何人。
本来吴可想将情报分享给不远处的楚勇,不过却遭到以土狗为首的小弟们坚决反对。
“可子叔送过去干什么,难道还要帮助那帮楚勇把功劳都拿到手才成?”
土狗话说得很不客气:“怕就怕他们不领情不说,还会埋怨咱多管闲事!”
“就是,瞧刚才分派任务那架势,生怕咱抢了过江的轻松活计?”
“哼哼,想要轻松过江哪那么容易,到时候谁捡便宜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咱乡勇队又不是他楚勇的下属,没必要处处奉承讨好,关键是还不一定能落得了好!”
“……”
核心弟兄们一番不满抱怨,让吴可打消了分享情报的念头。
他也觉得江忠源有些过分,好象故意针对乡勇队一般。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位臬台大人,但总之他的安排明显对乡勇队十分不利。
自古以来山路行军就是个大麻烦,更何况还是薤山这种未经开发的原始山林,不仅道路难行山林里的意外危险也不少,一次行军搞不好非战斗减员会很严重。
不过话说回来,跟随而来的乡勇队战士大部分都是山里娃出身,行走山林真实轻松得很,只要没有外部危险因素干扰,山路行军速度并不比平地差多少。
江忠源的意思他清楚,无外乎希望乡勇队的行动吸引山那面捻匪关注,好让手下楚军能够轻松渡过汉水。
可事儿哪那么简单?
正如某核心弟兄所言,乡勇队又不是江忠源的直属人马,没必要事事都听其指挥,乡勇队行事自有一套章法。
再说了,上千人马渡江岂是那么简单?
不说装扮成渔民是否能蒙混过关,单单就一批批楚勇战士通过十来条渔船慢悠悠渡江,稍一不甚就会暴露目标引发不猜后果。
捻匪捻匪,那可是有骑兵的土匪势力啊!
不需要多,只要超过五十骑集体冲锋,在步兵的配合下,绝对能轻易将立足未稳的过江楚勇重新赶下江去,到时候咋办?
按吴可本来的想法,派一支人马在江便闹出点动静就好,只要吸引住对面捻匪人马的足够主意,从山林翻越而过的小股精锐人马绝对能起到奇兵作用,可惜在两路援军的联合行动当中,他说话真不太管用。
“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免得到时候没法合作,以后的剿匪日子还长着呢……”
打定了主意后,之前制定的翻越薤山计划自然要做细微调整,斥候小队作为乡勇队尖兵第一时间便被派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队三百来精干乡勇队战士。
……
襄阳谷城段汉江渡口,微风轻拂水浪轻轻拍打岸边石阶。
江忠源在一干楚勇将官簇拥下来到渡口,众人全都一身平民打扮倒也没那么显眼。
“今天天气不错,非常适合咱们的渡江行动!”
一位负责具体指挥事务的楚勇武官恭声禀告道。
“一共收集了多少条船?”
江忠源仔细听着手下汇报,面不表情指了指沿着江岸零散停着的七八跳小小渔船,眉头微皱不满道:“就这些,什么时候能转运得完?”
“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这几条船已经搜刮了沿岸几个村子所有渔船,想要再多弄点动静就太大了!”
那位负责渡江指挥的楚勇江官无奈道。
“对岸的情况如何了,那帮捻匪没发现吧?”
对此,江忠源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话题转开继续问道。
“对岸捻匪大部依旧围攻县城,并没有发现咱们的动作!”
这时,身边负责情报搜集工作的某位武官急忙出声回答。
“那就好!”
江忠源满意点头,就这么看着岸边做渔民打扮,正做着最后准备的楚勇战士忙碌,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乡勇队那边情况如何,他们开始行动了么?”
“据派去的弟兄回话,那边已经行动起来,近百斥候还有三百来精锐战士已经上了山!”
负责与乡勇队联络的武官恭敬回答。
“怎么就出动四百人?”
这时旁边有楚勇将领不满道:“不是让他们全体出动,闹出动静给咱们渡江提供方便么?”
“算了算了,行走山林也不容易!”
江忠源摆了摆手阻止手下心腹发难:“这次咱们占了便宜,还是看开点好!”
“是,大人!”
就在一干楚勇将官说话的当口,江忠源所部楚勇战士第一拨的渡江行动开始。
只见七八条破旧渔船,有先有后散布在方圆五里左右的江面上,正‘悠闲’的向着江对面驶去。
江忠源跟身边心腹不再说话,找个个隐蔽处死死盯着‘悠闲’过江的那七八条破旧渔船,手心里捏了把汗生怕半路出了意外。
还好的是,就在他们紧张忐忑的关注下,那几艘破旧渔船却是顺顺当当先后安全驶到对岸,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故,这让紧张关注的江忠源等人不免松了口大气。
别看七八艘破旧渔船不大,可当船停稳当后,却是从小小的船舱中钻出四五十来条精壮汉子,他们也不多说废话急忙跳船登岸,而后两两一组迅速消失在周围茂密山林潜伏待命。
“加快行动速度!”
之后又一连搭送了两轮楚勇战士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江忠源等不免放松心中警惕,要求江上渔船加快返回速度,他们有些等步急了。
可就在这些破旧渔船开始第三趟运送人马,船刚刚开到江心之时,一阵‘得得得’的清脆马蹄声突然传来,伴随着一阵阵粗豪响亮的吆喝声:“江边的大小爷们听着了,我家首领想向大家支应点粮食,还忘大家配合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然我识得你们手上的刀子可不识得你们,咦江上有船运气真是不错……”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奇兵
“江中的船听着,快快靠岸……”
十来匹骏马卷起一片浮灰,转眼间便冲到岸边,对着江心那几艘渔船挥鞭吆喝,一股子土匪味儿隔着整条减面都能清晰感受。
“怎么办?怎么办?”
不说江面上正在运兵的渔船,江忠源身边的楚勇将官顿时慌了手脚。
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竟然碰上了捻匪就粮……
“马的,就十来骑土匪有什么好担心的,让过江的弟兄们直接拿下就是!”
一瞬间江忠源心思电转,而后猛一咬牙沉声吩咐道。
咻……
一声响亮尖啸传遍汉江两岸,在那十来骑捻匪不知发生何故之时,从两边山林处已冲出两队过百人精壮,一拥而上,将那十来骑捻匪包围。
“不好,有埋伏!”
“是清狗,清狗的的援军!”
“弟兄们跟他们拼拉!”
“……”
那十来骑捻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顿时慌做一团人喊马嘶好不混乱,被包围而至的过江楚勇战士瞬间拉下四五骑。
不过这些捻匪也是狠人,在兵力差距过十倍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剩余捻匪依旧努力掉转码头扬起手头马刀奋不顾身向包围而来的过江楚勇冲去。
顿时,谷城段汉江岸边喊杀声响成一片……
不过很快,激烈的战斗便以十来骑捻匪全军覆没告终,毕竟人数相差实在太大,而且十来骑捻匪没有策马冲锋的空间和时间,没办法发挥骑兵的任何优势不败简直没有天理。
可就是如此,包围而来的上百过江楚勇,也伤亡过十人可见捻匪的凶悍。
待短暂而又急促的战斗结果,从江心奋力划来的运兵渔船这才靠近岸边,又有四五十位楚勇精壮登岸加入清扫战场的行列之中。
“呼,总算还好,没让那帮捻匪坏了大事!”
眼见如此,一直紧张关注对岸战局的江忠源跟身边将官,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让弟兄们加快动作过江,这边的战斗很可能已经暴露咱们的行踪,必须赶在下一波捻匪出现之前全部过江!”
江忠源一声令下,江面上的运兵渔船顿时忙活开来,再也顾不得掩饰什么加快来回速度,将一船船等候多时的楚勇战士运到对岸。
“杀杀杀,杀光这帮偷偷摸摸的清狗!”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减面上的那八艘渔船木桨翻飞,将速度提升到及至短短时间又运送了四拨楚勇青壮后,谷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响亮喊杀声。
谷城方向通往汉江岸边的官道上,一支人马卷起漫天烟尘滚滚而至,开头又是十来骑捻匪骑兵,身后乱哄哄跟着上百捻匪精壮大步而来。
此时过江的楚勇战士已有近四百人,他们也不再隐藏身形直接在岸边空地摆出防御队形,明目张胆的掩护对岸的弟兄安全过江。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捻匪和官军之间根本就没有回转余地,遇见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两支人马超过五百战士狠狠厮杀在一起,顿时喊杀冲天热血飞洒,战马嘶鸣刀来枪往,只一眨眼功夫谷城段汉江岸边已杀做一团。
“混蛋混蛋,真是一帮可恶的混蛋!”
江忠源眼睁睁看着对暗混战成一团,尤其那十来骑捻匪骑兵仗着骏马冲锋之利,在楚勇战士群中往来驰骋制造一场场惨烈交通事故,给对岸楚勇造成极大伤害跟威胁。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身边的亲信将官还火上添油般问了一句,顿时将江忠源彻底激怒。
“怎么办怎么办,就知道问怎么办?”
江忠源满脸愤怒双眼瞪得溜圆,唾沫星子横飞不顾小弟们的阻拦冲到岸边,挥舞着手臂怒声咆哮:“还不快叫江上的渔船加快速度运人!”
江对面的战事十分惨烈,不过短短时间地上便躺下百来具尸体,让人吃惊的是其中七成以上都是楚勇战士。
受伤的更是数以百计,楚勇近四百人马竟然只堪堪与上百捻匪打成平手。
这也正是江忠源心急如焚的愿意,再这么耗下去伤亡实在太过惨重,惨重到他接受不能的地步。
尽管江面上那几艘渔船拼了命运人,小小的船舱跟甲板上挤满了楚勇青壮,压得破旧的渔船都下水更深几分,就算拼了命船速也快不起来。
不过只要过江一趟,便能给对岸楚勇人马增加近百人手,尽管战斗十分激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惨烈,但是过江楚勇依旧牢牢占据岸边有利地形没被赶下江。
呜呜呜……
随着江面渔船不断将后续楚勇人马运送过去,渐渐的依仗人数优势将那上百捻匪慢慢压制,随着捻匪伤亡不断增大胜利天平迅速向楚勇这边倾斜。
可就在这种紧要关头,谷城方向突然一阵号角声响起,而后便是清脆凌乱的马蹄声,混合着杂乱脚步声滚滚而来。
“杀杀杀,弟兄们加快脚步,将那帮偷渡过江的清狗赶下江去!”
无数快速前进脚步卷起的烟尘当中,一声响亮嘶嚎远远传来,接着便是数百捻匪青壮响彻云霄的巨大喊杀声。
轰!
随着数百捻匪援军突然赶至,舅乡滔天巨浪疯狂冲击脆弱不堪的堤坝,瞬间便将拦在最前头的近百楚勇青壮淹没。
刹时,鲜血漫天飞溅喊杀声更是冲天而起,两支杀红了眼的敌对人马狠狠绞杀在一起,顿时惨叫连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好似修罗地狱一般。
“完了完了……”
当江忠源看到谷城方向烟尘滚滚迅速杀奔而至,瞬间淹没挡在最前列的楚勇战士之时,他一脸失魂落魄脸色死灰一片……
“完了完了,过江的六百多弟兄都完了!”
不仅江忠源一脸死灰,身边一干楚勇将官更是满脸呆滞如丧考妣,一副爹死娘改嫁天都要塌了的摸样。
要知道此次江忠源所带楚勇不过两千出头,一下子搭进去六百多人可谓伤筋动骨。
最重要的是,被对面的捻匪发现了踪迹,再想要偷偷摸摸进入谷城境内,然后给捻匪背后狠捅刀子的计划破灭,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了。
这次从河南杀来的捻匪足有上万之众,其中还有过千甚至好几千陆战王者骑兵,正面野战的话就凭楚勇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而且这一次偷渡失败,给予楚勇的士气打击也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到之后还会出事。
可尽管他们心急如焚,但隔着一条浩浩荡荡的汉江他们也只能望江兴叹。
望着对岸被捻匪五十来骑兵纵横驰骋整得狼狈不堪,又被随后的捻匪步兵杀散伤亡不断增加的楚勇弟兄,他们真是欲哭无泪。
“大人大人,咱们得想想法子救下对岸的弟兄啊!”
“怎么救,让更多的弟兄去对岸填伙坑么?”
“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被赶下江吧?”
“咦,大人大人您快看,又有一支人马出现!”
江忠源跟手下心腹将官的争吵噶然而止,一个个神情惶恐的抬头向对岸望去,生怕又来了一支捻匪援军,那对岸的弟兄将毫无希望。
映入众人眼眸首先依旧是漫天滚滚烟尘,待得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脚步声清晰传入耳中之时,一杆‘勇’字号旗突然冲破烟尘束缚露出真容。
“是乡勇队的弟兄是乡勇队的弟兄……”
之前大半个月的行军相处,让一干楚勇将官早已熟悉这面旗帜,正是乡勇队的号旗。
“有救了有救了,江对岸的弟兄们又救了,快快击鼓提醒对岸弟兄,援军马上就到援军马上就到,让他们再多坚持一会多坚持一会……”
第二百七十五章 郁闷
咻咻咻……
劲射而至的弩箭纵横交错,像梳子一样在密集的捻匪群中收割着一道道生命。
乡勇队人马突然出现,瞬间便改变了汉江岸边的战局。
原本与过江楚勇厮杀得难分难解,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的捻匪人马,在乡勇队熟练的弓弩覆盖射击下眨眼间便躺下一片,原本紧凑的阵形变得稀落零散不说,还引发捻匪人马的恐慌性骚乱。
此时江对面号角齐鸣战鼓轰隆隆震天响,原本战斗中处于劣势的过江乡勇顿感身上压力一轻,耳中又适时听到催促进攻和援军来助的号角战鼓声,顿时个个士气大振战力瞬间提升五层不止。
“杀杀杀,弟兄们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大家加把劲啊!”
过江楚勇触底反弹,瞬间扭转不利局势不说,还联合谷城方向突然杀来的乡勇队两相夹击,直让原本意气风发的捻匪人马几乎陷入绝境。
不仅如此,江面上的运兵渔船也没停下动作,将一船船挤得跟沙丁鱼般的楚勇青壮运过宽敞的汉江江面。
“混蛋,后面有人偷袭!”
“卑鄙的清狗,就会玩这样的把戏!”
“弟兄们,跟这帮卑鄙的家伙拼了!”
“……”
捻匪也确实凶悍,都到这份上了随时面临覆灭危险,还有精神头想要反咬一口,剩余人马当即兵分两头疯狂反扑。
“弟兄们组阵,不要给这帮捻匪反扑的机会!”
突然从后杀出的乡勇队带队武官正是斥候小队队长蚊子,一见不队立即让刀盾手顶上,先硬碰硬挡住捻匪的疯狂反扑势头,而后利用手头弩弓一点点给包围圈中的捻匪放血。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此时的战斗已进入乡勇队最熟悉的节奏,内有刀盾手硬抗外有弓弩手不断给被围捻匪放血,就像割麦子般轻松收割捻匪们的性命。
再加上江岸楚勇们奋力厮杀,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手过江支援,战斗几乎以一边倒的形势发展,不到半个时辰三百来捻匪便死伤超过八成以上!
谷城段汉江边激烈的喊杀声逐渐消停,空气中满是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随着轻微的江风向四下散开。
噗!
蚊子一刀扎进最后还站着的捻匪身上,拔刀带出一飚鲜血直接将头脸染得艳红一片,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露出了‘狰狞’微笑。
……
战斗结束了,三百捻匪全军覆没!
当然,过江的楚勇也没捞到啥便宜,伤亡过了三百可谓损失惨重。
至于突然出现的乡勇队,只在捻匪的临死反扑时死伤二十来位,这么一点伤亡比起歼灭捻匪的数量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在彻底确定了安全之后,江忠源终于和一干楚勇将官乘船过了江,而后立即着手处理收尾事宜。
江忠源则是将蚊子叫到一边,首先感谢了一番乡勇队的及时救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不是乡勇队这彪人马突然杀到,而后与过江楚勇两相夹击的话,不要说全歼三百捻匪人马,过江的那六百楚勇青壮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得很。
蚊子自然客气一番,表示这都是在臬台大人的英明安排下,乡勇队弟兄才能有这样的机会背后偷袭。不然真与这帮捻匪正面冲突的话,伤亡情况肯定不止眼下这么一点点。
确实如此!
江忠源心有余悸点点头,他也没想到这帮捻匪这么难缠。
特别是捻匪的骑兵,几十骑便冲得他手下六百楚勇七零八落狼狈不堪,要不是岸边地形狭窄施展不开,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不过等激动过后,江忠源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当时乡勇队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真是激动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帮家伙这么出现得这么及时?
之前分派任务的时候,乡勇队的任务可是翻越薤山,主动为手下楚勇过江吸引捻匪注意,这么现在全反过来了?
心中有了疑惑,面对蚊子这等乡勇队小武官也没啥好藏着掩着的,直接就问了出来不知乡勇队怎么会出现在捻匪身后?
蚊子心中不快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老老实实将他跟手下斥候小队过薤山的经过叙说一遍,反正都是事实也没啥好隐藏的。
原来,就在楚勇在汉水边搜集船只准备过江之时,蚊子和他手下的斥候小队已经悄无声息顺着之前探过的山路轻松翻越薤山,等到他们下了山向周围一打探立刻就知道了捻匪的行动,这不赶紧过来帮过江的楚勇一把。
江忠源好一阵无语,问到就乡勇队斥候小队翻过了薤山,后面的大部人马呢?
这时他才发现,跟着蚊子增援而来的仅仅上百乡勇队精壮,刹时便惊出一声冷汗,心道幸好捻匪人数不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然这仗还有得打!
蚊子理所当然回答大队人马还在山里头转悠,同时不忘向江忠源抱怨山路实在难行。小股人马准备得当还好说,大队人马翻山越岭实在是一种折磨。
江忠源那个尴尬就别提了,幸好此时有手下将官过来汇报,他立即转了过去处理一些收尾的棘手事情,和乡勇队一个区区斥候小队武官没啥好说的。
“嘿嘿,想套小爷的话,哪那么容易?”
看着江忠源匆匆离去的背影,蚊子嘿嘿一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招呼手下弟兄收拾好战死弟兄的遗体,用担架抬着重伤弟兄跟楚勇浇灌随便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向着来时方向赶回。
按照惯例,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斥候小队战士依旧没放松警惕,除了照顾战死同伴遗体跟受伤同伴的人手之外,其余战士依旧摆开搜索队形对周围三里范围进行严密侦察。
“乡勇队这帮家伙,难怪能取得今日这般成就!”
江忠源一直在暗中观察斥候小队的一举一动,见此不由得感慨连连。
“大人,他们手中的武器更让我感兴趣!”
这时某位楚勇将领刚刚忙完手头活计,听到江忠源如此感慨不由开口说道。
“哦,他们手头的武器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江忠源闻言精神一振,忍不住心头好奇开口问道。
“卑职也是刚从过江弟兄口中得知,乡勇队那帮家伙手中弩弓竟能连射!”
那楚勇将领一脸羡慕道:“要不然的话,以他们那区区百十来人,就算突然背后偷袭,也不至于压得那帮拟匪抬不起头!”
“哦,难道他们所仗的乃是兵器之利?”
江诚源闻言若有所思,眼中也露出一丝感兴趣神色。
“大人,要是弟兄们也装备了那种连射手弩,就算正面与捻匪碰撞都不会吃亏!”
那楚勇将领见火候不够,急忙有添了一把火。
“知道了知道了,等见到了吴梦臣那小子会找他要一些的!”
江忠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斜瞥了那不断鼓动的楚勇将领道:“没事干么,这么闲?”
……
不说江忠源心中什么想法,蚊子率领手下斥候小队弟兄连赶近十里,终于在天黑黄昏之前重新返回薤山出山口,布置岗哨将山口防得严严实实,准备迎接大部队的到来。
而此时吴可正带着乡勇队七百主力人马,还有江忠源派来的‘联络员’,正艰难在薤山茂密的原始山林中跋涉。
看了看头定西斜的太阳,大部分从上午出发在山林里转悠了好几个时辰,到了现在还没从山中转悠出来。
不过好在一路上除了自然威胁外没有其它人为危险,除了赶山路辛苦一点之外倒也算轻松……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杀奔襄阳
薤山山脚,乡勇队与楚勇高层再次聚首……
见面时多少有些尴尬,毕竟江忠源刚刚摆了乡勇队一道,可最后倒霉的却是过江的楚勇青壮,这笑话就有些开大了。
幸好吴可没有借题发挥的想法,一干楚勇将官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点。
不过江忠源也确实是个人物,一点都不讳言自己之前所犯错误,并当着众多将官自承错误,这种勇于认错的态度一下子赢得了在场几乎所有将官认可。
不过等大家的情况都上来了,这厮话风突然一转,表示吃了这次亏之后已经汲取教训,以后再也不会犯类似错误!
好吧,说来说去这家伙还是要将援军指挥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上。
乡勇队一干与会武官们自然很是不爽,但老大吴可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那一张张突然变得经营的脸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吴可倒是无所谓,反正江忠源官大任凭发挥,到时候听不听就是自己的事。
反正出了过江那挡子事儿,相信江忠源自各会收敛一点,要是再出了问题可就不能保证乡勇队能第一时间派兵增援了。
好好表演一番重新确认指挥权在手后,江忠源也没多说废话,直接步入正题将话转到肆虐襄阳的捻匪身上。
“咱之前还是估计错了捻匪的战斗力,必须得调整一下计策!”
无也没客气,直接提出了自家想法。
无论乡勇队还是楚勇将官,闻言无不点头认可。
不认可不成啊,楚勇付出了三百多弟兄伤亡的代价验证了的,要是在座众人还不知道捻匪难啃就见鬼了。
之前制定的计划,是以主动出击为主,倚城防御为,要是能逮着机会咬下捻匪一块肉来最好……
可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关键是捻匪的战斗力并不是他们想象当中那么弱小,相反还十分强劲,在外野战的话搞不好就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尼玛这帮捻匪可是有不少骑兵……
乡勇队跟楚勇倒是有各自的骑兵人马,可惜不是隔阻在薤山另外一边,就是还窝在汉水那头没有过江。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江忠源不得不放弃之前的冒进计划,决定稳扎稳打给捻匪施加足够压力,再配合襄阳守军逼退捻匪。
之前的想法,江忠源可是野心勃勃想要将那上万捻匪,全部留在襄阳的。
……
计划妥当之后,两支援军在薤山山脚多待了一日,将后方的骑兵人手全部运送过江,这才浩浩荡荡先杀奔谷城县城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前来谷城打秋风的捻匪就那么三百来人,又或者三百同伴的全军覆没给了剩余捻匪敲响警钟,反正两支援军在谷城境内一路前行,竟没看到半个捻匪身影。
待援军开到城门紧闭的谷城县城外,验明了身份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谷城知县率城里一干官员士绅热情相迎。
之后的事儿就是那样,设宴摆酒胡吃海喝,大家互相恭维一番大半天时间就没了。待到众人醒酒准备讨论正事之时已到第二天上午,还一个个精神萎靡没睡醒的摸样。
“尼玛就这摸样,还想干翻上万捻匪?”
吴可这下见识到了真正的清朝官场文化,心中的无奈就别提了。
可当谷城知县给援军众将官介绍了一番捻匪的情况后,这种无奈心情更甚。
瞧这位四十来许知县大人说的什么,捻匪势大无边无际,至于怎么个无边无际法,这位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从谷城知县支支吾吾的讲述中,吴可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估摸着这家伙也是从襄阳的通报文书中自己脑补的猜测,至于具体见没见过上千以上的捻匪人马,还真不好说。
更让吴可直翻白眼的是,这位谷城知县白痴到一定程度,不仅对冲入襄阳的上万捻匪没多少概念,甚至就连围攻谷城的捻匪有多少人马都不太清楚。
要不是强忍住心头怒火没有爆发,吴可真有一种痛打这厮一顿的想法。
只看江忠源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就知道这样的事儿就是官场常态……
幸好谷城知县身边也不全是糊涂蛋,旁边那位不起眼的乡绅倒是给了吴可不少惊喜。这家伙对周围捻匪的情况熟悉得过分,就好象专门派人搜集过情报一般。
他这才知道围攻谷城的捻匪足有五百来号,而且骑步一样不却。在围困县城的时候损失了大概五十来人,不过剩下的近五百步骑人马,也足够将谷城县城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昨天不知为何,围困县城的捻匪大部突然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剩下那过百捻匪好象受惊的兔子般,还没等谷城守军反应过来,便刷的一下跑得没踪没影,当时还奇怪呢现在明白了。
至于襄阳方面的捻匪情况,由于距离太远知道得不是很详细,只是知道襄阳城到现在还掌握在清军手上,并没有陷于敌手。
这就好这就好哇!
无论江忠源还是吴可,听闻此‘利好’消息无不精神振奋。
他们不怕敌人势大,也不管路途艰险有多困难,怕就怕好不容易杀奔襄阳城下,结果却发现襄阳已经陷于敌手。
尼玛,这结果何等一个悲催……
既然知道襄阳依旧还掌握在清军手中,江忠源再也坐将不住,不顾谷城知县的热情挽留直意要赶去襄阳。
这理由足够强大,尽管看得出谷城知县脸上的不爽之色,可是也不敢担着阻拦援军的责任。
江忠源一声令下,乡勇队跟楚勇两支援军立刻拔营启程,目标直指百里开外的鄂北重镇襄阳。
这次两支人马都不敢大意,也不敢让弟兄们放开速度狂奔,而是先派走了斥候人马,将前方十里以内的情况全打探情况,一旦发现不队立刻放响箭示警。
不小心不行啊,捻匪手头有大量骑兵,要是被他们逮着机会来个骑兵冲锋,那下场之凄凉可想而知,搞不好有全军覆灭的下场。
事实证明,援军的小心不是没有效果!
两支援军人马出了谷城境还不足十里,前方山林中便突然传来几声凄厉响箭,而后山林当中群鸟惊飞响声大作,显是有大队人马行动造成。
“停步停步,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
吴可的大嗓门也第一时间响起,顿时与楚勇并排而行的乡勇队战士立刻行动起来,或两两或三三一组迅速散开,不过几分钟时间机便已做好防御态势。
一旁的楚勇只看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乡勇队摆出的防疫架势排除在外。
“看什么看什么,还不赶快行动起来,真要让敌人冲过来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勇将官们脸色发烫难看之极,挥舞着手头家伙劈头盖脸向手下小弟打去。
而这时,前方山林突然传来响亮喊杀声,显然前探的斥候人马已经与埋伏在山林中的敌人交上了手。
轰轰轰……
还没等江忠源还有吴可等人反应过来,前方山林喊杀声密集处突然传来连串爆炸,一股股黑色硝烟卷着通红火焰腾空而起,说不出的诡异妖艳。
“情况紧急,蚊子他们都动用大爆竹了,土狗你立刻带着手下弟兄前去支援,记住不要深入山林太远小心敌人的诱敌之计!”
吴可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叫来土狗吩咐道,顿时三百来位乡勇队战士前出队列,在土狗的率领下以急行军态势向不前方山林猛扑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吴大人你们这边是怎么了……”
乡勇队的行动立刻惊动旁边的楚勇官兵,立即便有楚勇将官大声喝问……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战连连
哎!
望着远处混战成一团的近千人马,吴可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离开谷城之后,两支援军路上频繁遭遇捻匪人马阻截。人数从几百到上千不等,就好象升级打怪一般连连接受挑战。
果然,襄阳不是那么好救援的。
幸好那帮捻匪看不起他们这两股人数加起来都没三千的援军,路上怕来阻截的人马最多也就一千出头。
可就是如此,也足够整得骑兵匮乏的两路援军鸡飞狗跳……
刚开始时楚勇跟乡勇队还独立作战,可是后来实在经不起折腾了,两方人马不得不紧密配合联手战斗。
这不,前方的战斗就是如此……
楚勇步兵负责正面顽抗,依托移动鹿砦将冲锋而至的捻匪骑兵挡住,两边则由行动迅速战术灵敏的乡勇队战士解决。
说实话,这是对乡勇队非常有利的战术,而且也能发挥乡勇队全部战力的战术,效果也确实非常不错。
不好好利用一下手里花样繁多的武器,反而选择与捻匪正面硬挺抗的话,那才叫真正的傻子行径。
连射手弩大发神威,箭雨不要钱一般泼洒而下……
特制爆竹炸得惊天动地,被波及的捻匪个个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凡此种种手段让捻匪吃足了苦头,也让与乡勇队配合作战的楚勇大开眼界。
更狠的还在后头,之前所言这些只是正规战,由楚勇跟乡勇队配合正面抗击捻匪大部,可是乡勇队不仅仅只有这些手段。
……
“杀杀杀,弟兄们给老子顶住,不要让眼前这帮捻匪瞧了笑话!”
土狗手举圆盾,冲杀在乡勇队与捻匪战斗最前沿,身上脸上沾满了殷红血迹,手中钢刀连连挥砍状若疯狂悍勇异常。
“杀杀杀,弟兄们跟老子一起上,不要让旁边的乡勇队弟兄比下去了!”
楚勇这边也是凶悍异常,一位堂堂四品都司冲杀在前,领着身后密密麻麻的楚勇青壮悍不畏死有进无退,犹如礁石般挡住捻匪一浪接着一浪的汹涌冲击。
“杀杀杀,哈哈弟兄们跟着老子杀光眼前清狗!”
一位满脸落腮胡浑身精悍的捻匪头领端坐高大骏马之上,手持精钢斩马刀在前沿阵地往来纵横所向披靡,刀光闪烁如匹练般带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生命。
战斗很激烈,三方数百人马聚集在小小的官道上大打出手,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四下抛飞,原本干燥的土地已被鲜血浸染得泥泞一片,一位位躺倒在地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被数百双大腿踩得不成样子,整个战斗场面一时惨烈到了极点。
乡勇队一上就是半个中队百五十来人,几乎清一色圆盾钢刀奋勇厮杀,依靠娴熟战术配合还有悍不畏死的作风,竟是一时占据不小优势。
他们先是利用箭头小队直接凿穿对敌之捻匪群体,而后一支支战斗小组迅速跟上分割包围,形成小范围内的人数优势,只杀得包围圈中的那帮捻匪大汗淋漓手脚发软。
楚勇那头的情况就要差上不少,虽然身上那股子凶蛮劲头比乡勇队都要狠要辣,可小规模配合战术方面实在差强人意,也就是靠着一股血气之勇猛打猛冲,与对敌之捻匪的战斗模式正好一样,所以打得十分激烈却是很难迅速占据上风。
捻匪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能纵横河南肆虐中原,在京师眼皮子底下闹腾出偌大动静,那份强悍实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可能在军纪队列上不如清军训练有素,但论起悍勇血性他们不差旁人分毫甚至更甚一筹。
不说悍不畏死能在正面战斗中硬扛乡勇队跟楚勇联合攻势,两翼策应的骑兵人马来去如风更让人头疼,时不时来那么以下任谁都受不了。
……
“蚊子那边有消息没?”
吴可坐镇中军,指挥前线乡勇队战士不断调整阵形跟攻击方向,时不时派遣手头预备队人马支援一二,看起来还算轻松。
他此时确实没多少紧张情绪,前线半个中队弟兄表现很好,在土狗的率领下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压着与之对战的捻匪打不说,就连一侧连连捣乱的捻匪骑兵都被谈整得灰头土脸。
要不是身边战友不太给力,还得花费部分精力用来支援策应,只怕单靠乡勇队一家便能击溃眼前之敌。
不过吴可没有这么做,一次又一次拒绝土狗冒险万分的冲锋计划,既然不是孤军作战就没必要将所有压力一肩扛,伤亡太大手下弟兄又不是铁打的。
不过他也做好了另外的准备,蚊子和他手下的斥候小队便是击溃眼前上千捻匪人马的重要环节,他不得不时刻关注捻匪身后的动静。
“回大人的话,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身边亲兵小头目找人询问了一番,回来后沉声汇报道。
“哎,希望那小子给力点吧,再这么消耗下去到了襄阳之时,老子估计都成光杆司令了!”
吴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吩咐左右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说不定下一刻他就得带人亲自冲杀在前了。
……
“马的,这帮捻匪越来越谨慎了,咱们根本就没法靠近!”
捻匪后方两里远处的山林中,蚊子跟手下斥候小队弟兄全部隐身于此,好似荒野饿狼静静潜伏等待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此时蚊子正坐在一颗大树突出地面的盘结根筋上,正一脸烦躁不爽的听着手下小弟汇报。
“蚊子老大,要不要让弟兄们冲一冲?”
旁边站着的几位斥候小队头头也有些急噪,突然开口建议道。
“你个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忘记可子老大之前的叮嘱拉?”
蚊子没好气的白了这厮一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挥了挥手道:“走,咱去前头看看,那帮捻匪到底怎么一个严密法!”
说着,他大步流星朝山林边缘走去,身后立即跟上了一帮护卫和小弟。
“马的,这帮家伙还真实小心啊!”
隐身于山林边缘,目光放在山下官道不时来回巡查的捻匪人马身上,蚊子一脸郁郁之色。
“嘿嘿,吃亏吃多了自然长记性了!”
这时趴在身边的斥候小队心腹头目嘿嘿一笑调侃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前阻路捻匪可没少吃斥候小队偷袭的亏,一来而去吃亏吃多了自然长了记性加强对后路的保护。
“哼,以为这样老子就没法了么,做梦!”
蚊子冷哼出声,眼珠子一转边有了主意,悄悄返回临时驻地,喊来队里几位臂力大得出奇的弟兄,如此这般这般吩咐了一番。
很快,在蚊子的带领下,停歇在此等待出击机会的斥候小队人马悄悄出发,隐身于山林深处慢慢潜伏到距离正面战场不足百里的林子里。
“二蛋,大头你们几个有把握没?”
到了地方他也没客气,直接叫来那几位沉声问道。
“放心吧蚊子老大,哥几个全力出手的话,虽然不能保证命中率,但还是能砸到那帮捻匪头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没土狗还有不少弟兄在与捻匪奋力厮杀,咱们可没袖手旁观的资格!”
蚊子点头微笑,指了指不远处惨烈异常的战斗场面,沉声吩咐道:“既然你们有信心,那现在就开始动手吧!”
二蛋跟大头他们几个也没二话,停令从纷纷从身上取出一枚枚土制手榴弹,深吸口气点燃引信扭身跨腰奋力扔了出去,几颗冒着袅袅黑烟的土制手榴弹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弧线,在前线捻匪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纷纷砸落捻匪后队头顶……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可阻挡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捻匪后队头顶炸响,火红光焰闪烁黑色硝烟滚滚而起,气浪扑面纸屑碎石四下飞溅,眨眼间捻匪后队人群便哀嚎着倒下一片。
最让捻匪恐惧的是,头上的土制手榴弹源源不绝砸来,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好象要一口气将他们炸翻一般。
后队人马的骚乱,瞬间便影响到前队将士的士气,原本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气势猛然一滞,手上动作也跟着慢了那么半拍!
这在局势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挂掉的战场上要命之极!
正浴血厮杀的土狗突然察觉身上压力一松,耳中听到熟悉的轰轰轰爆炸声,顿时心中大喜举刀狂呼:“弟兄们给老子加把劲,对面的捻匪混蛋依靠乱乱,跟老子冲啊……”
一边狂呼呐喊手上动作还不带停顿的,一把大刀被他舞得水泄不通,挨着就伤碰着就亡好似战场绞肉机,冲到哪里哪就是一片血雨腥风鬼哭狼嚎。
在他的感染下,原本战斗多时已有疲惫之感的乡勇队战士,猛然间爆发强横战力直接压得对面拼杀之捻匪惊慌失措连连后撤。
可惜的是,被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吓倒的不仅仅只有捻匪,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楚勇前锋战士也步入捻匪后尘,一时间惊得不知所措慌了手脚。
捻匪中确实不乏狠人,尽管跨下骏马被剧烈的连环爆炸惊得嘶吼连连头颈猛晃,好不容易控制着马身没掉下来,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弟兄们跟老子上啊,干掉那帮躲在林子里的王八蛋……”
轰隆隆……
近五十匹骏马轰隆隆杀奔蚊子等人藏身山林而去,至于身后留下的空挡该怎么填补,已被愤怒冲昏了脑袋的捻匪才管不了这么许多。
可惜,楚勇这边也处于惊愣当中一时难以回神,白白错失了这么一大好良机。
“弟兄们跟老子上,用连弩给对面那帮捻匪好看!”
吴可却没放过如此大好良机,就在土制手榴弹连环爆炸的第一时间,他便招呼身边亲兵立刻冲了上去。
咻咻咻……
顺着官道旁边的荒地,五十来条精壮汉子一涌而上,绕道阻挡在身前的自家弟兄,手中连弩不要钱一般疯狂发射一道道凌厉箭矢,顿时被突然的连环爆炸搞得惊慌失措的前线捻匪再遭重创。
弩弓近距离攒射的威力有多大,杀伤力方面完全不比后世的警用手枪差,犹如还是如此密集覆盖的情况下。
与土狗所率乡勇队人马激战的捻匪前锋青壮,在密集的劲矢攻击下就如田里被收割的稻子一般,成茬成茬的倒下瞬间便被清空一大片。
顿时凄厉的惨嚎声响亮不绝,一个个捻匪壮汉捂着插在身上摇晃不止的箭矢惨烈叫着轰然倒地,有那倒霉的直中要害连哼都没哼出声便倒地而亡。
“弟兄们加把劲啊,把对面那帮捻匪给老子干掉!”
土狗哪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见对面捻匪一阵骚乱二话不说扬刀就上,根本就顾不上身上的道道伤口还有淋漓的鲜血。
捻匪败了,在乡勇队的连环打击下没撑过一个回合便彻底败了。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与乡勇队对战的捻匪人马崩溃,瞬间便影响到了跟楚勇打得不亦乐乎的捻匪人马跟着崩盘,而后便是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逃窜。
而那直奔蚊子等藏身山林而去的近五十骑捻匪骑兵,在扑了个空之后见自家人马已经崩溃,二话不说掉转马头转身就跑,依仗马力瞬间跑到了逃跑队伍的最前列而且距离还越拉越远。
“啊啊啊,救命救命……”
捻匪近五十骑跑了没几里,本来夯得坚实的官道突然塌陷一小段,刚刚策马奔驰而过的捻匪游骑连反应都来不及便翻身缀马,一个个被摔得晕头转向一边呻吟惨叫一边费力伸手求援。
可惜身后跟着的同伴像受惊的兔子般,根本就不做停留跃马从小段塌陷路面上飞腾而过,有那心狠的更是直接从倒地同伴身上策马践踏而过。
有骑兵同伴在前头帮忙趟路,后面跟着的捻匪步兵就安全多了,除了要应付身后杀来的追兵之外,不惜亲身涉险用命趟路。
那帮溜得最快的骑兵眼下很不好过,刚刚遭遇了地面塌陷的陷阱,没跑两步又有几骑兄弟被突然从地上弹起的拌马索给整成空中飞人。
好不容易越过了拌马索制造的陷阱,之后又遭遇铁蒺藜还有竹钉陷阱,总之等那帮逃得最快的捻匪游骑安全逃回临时基地时,原本的近五十骑已不足十骑之数,损失高达八成……
跑得最快的捻匪游骑倒霉透顶损失惨重,跟在后头的捻匪步兵也不好过。
尽管之前的道路塌陷还有拌马索陷阱都有先前游骑帮忙趟雷,对他们逃跑没多大影响,不过就是转个弯多走几步而已。
可是喉头的大规模铁蒺藜陷阱,还有地下埋着的竹刺却让狼狈逃窜中的捻匪步兵吃足了苦头。
那玩意只要沾,起码都是脚底扎出个血洞的下场,倒霉点的话搞不好倒下之后身上都能扎几个血窟窿出来。
而身后乡勇队战士和楚勇青壮却紧追不舍,逼得逃窜的捻匪大部根本就没法休整喘息,更不用说带着脚下受伤弟兄一起狂奔逃命了。
结果乡勇队跟楚勇追击战士,光是收捡路上受伤俘虏就废话了不少精力,再加上还要清理路出布置的那些狠毒玩意,终究让崩溃的捻匪逃回去近五百人马。
“厉害厉害,梦臣的手段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战局从僵持一下子变成胜利,这让一干楚勇将官一时很难适应,**里一片空白只得机械跟乡勇队保持一致步调。
等他们彻底反应过来后,心中却好似掀起惊涛骇浪,对乡勇队使出的手段好奇忌惮不已,江忠满脸高兴伸出大拇指不吝夸赞之词。
“嘿嘿,过奖了过奖了,主要是弟兄们奋勇拼命,不然也难以取得如此战果!”
吴可嘿嘿一笑,跟着楚勇一干将官缓慢前行,没有过份谦虚也没太过骄傲自满。
……
“马的,也不知对面那帮清狗使了什么妖法……”
捻匪临时营地气氛压抑至极,好不容易逃窜回来的捻匪青壮一个个脸色难看心头沉重,战斗打成这副德性实在伤士气。
“那好象是过年时玩的爆竹吧?”
有那心理素质不错的捻匪此时已恢复过来,有些不确定说道。
“屁的爆炸,过年时玩的爆竹能有这威力?”
立即便有捻匪大声反驳,瞧他那脸色发百的摸样显然还没彻底从之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赶快招呼弟兄们打起精神小心戒备,不要让尾随而来的清狗捡了便宜,咦下雨了么……”
这位大哥摸样的捻匪汉子刚刚说完,便感觉脸上一凉有雨点落了下来。
“味道不错,这是蜂蜜吧根本就不是啥雨水……”
这时旁边有位蔫肺汉子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惊喜大叫,急忙伸手接住天上掉落下来的蜂蜜。
可就在这时,临时营地不远处的山林中冲出一伙精壮汉子,一溜烟冲到临时营地三十米远处突然停下,还没等戒备的捻匪有所动作我中提着的几个麻袋便给奋力扔了过来,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就逃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捻匪视线当中。
嗡嗡嗡……
还没等一干看得目瞪口呆的捻匪沉着摸发生了啥事呢,被扔进营地的几只麻袋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嗡嗡鸣响。
“不好是马蜂……”
第二百七十九章 匪祸
依靠几窝马蜂,阻路的近千捻匪彻底崩溃,不是顶着满头满脸包乖乖投降,就是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起来过,能全身而逃的少之又少……
这战斗真心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要说摸不着头脑的楚勇将士,就连不少乡勇队战士都感觉胜利来得太过突然。
江忠源本想探问个究竟,可是吴可明显不想说也就罢了,反正只要胜利了其它的一切都没啥。
两支援军就是如此一路打打停停,从谷城到襄阳百十来里路程,两部人马在路上硬生生走了十天才到襄阳城区外围。
越是靠近襄阳城,乡勇队跟楚勇两部加起来不足二千五百的援军人马越发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陷入捻匪重围自取灭亡。
所谓人数过万无边无际,望着襄阳城漫无边际撒欢肆虐的捻匪主力,无论是吴可还是以江忠源为首的楚勇将官,都忍不住脸色发沉嘴角一阵抽搐。
幸亏这一路上遭遇给两路援军将官提了个醒,在出得山林包围之官道前,以迅雷不及掩耳只势在路口布下重重阻碍,没给突然奔袭而至的捻匪骑兵大部丝毫捡漏之机。
可就是如此,三方人马在连绵丘陵包围的路口狠狠干了一架,最终捻匪丢下百来具尸体灰溜溜离去,只派遣少量兵马监视。
偏偏两路援军兵力不足,骑兵数量稀少机动能力更是不行,根本没没法不管不顾直接冲入捻匪兵力屯聚的襄阳平原,在没有做好完全准备之前出去就是个死。
所幸襄阳城还牢牢掌握在清军手中,凭借高大坚固的城防只要守军不犯低级错误,那帮捻匪想要拿下根本没可能。
这就让乡勇队跟楚勇有了喘息之机,不必慌忙急乱的与几倍之敌硬抗,特别是敌人还有上千马军之时……
“梦臣,把你那边探到的情况说一说!”
距离襄阳二十里处,连绵丘陵中的某处破败庄子,乡勇队跟楚勇将主营临时扎于此处,此时两方除执日和外出侦察敌情的人员之外,几乎所有核心将官济济一堂,正商量着之后的行动方略。
经过一路上的互相支援跟并肩作战的战友情,此时楚勇跟乡勇队之间的关系不要太好,再也没之前互别苗头的情况出现。
而且每战乡勇队的表现都极为出彩,不是正面硬扛绝杀对敌之捻匪,就是用各种希奇古怪的招数直接将捻匪整得阵脚大乱,然后便是轻松的追杀跟抓俘虏。
随着了解的增多,江忠源越发觉得乡勇队不凡,而且眼下局势也容不得两家有龌龊,不然的话救援襄阳成了句空话不说,搞不好还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于是他也改变了对待吴可的态度,拉拢亲近为主不再搞那些让人心烦的小动作。只要两家真心联合不说救援襄阳如何如何,起码自保起来是没啥问题的。
只要两路人马不傻乎乎的暴露于荒郊野外平原没有险要之地,捻匪人数过万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施展不开只能玩添油战术?
恰好,两路联军此时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添油战术。
手下楚勇的战斗力也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没乡勇队那么多花样,但是在中规中矩的战斗中,不可否认楚勇发挥的效用极大。
每次遇到捻匪人马冲击,承受最大压力的总是楚勇。
没办法,谁让楚勇名头太大衣着铠甲太过光鲜,正三品按察使大旗吸引火力的本事,不用说比乡勇队这样的团练性质人马要大得多。
这也是吴可在江忠源跟前一直态度恭谨的最主要原因,对敌之时人家帮忙抗住最大压力,还不允许人家抱怨两句?
再说了,有左宗棠这层关系在,吴可跟江忠源不可能闹得太僵,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再次召开两路人马核心人员联席会议,江忠源没有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老大派头,而是以平等的态度商议军情。
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乡勇队的斥候人马真的比楚勇要强。不说身手如何单就专业性而言根本就没法比,楚勇斥候侦察不出的消息人家就能探查清楚,这就是本事不服不行。
“襄、樊两城依旧控制在官军之手,但是除两城以外整个襄阳地区都沦为捻匪纵横驰骋之所!”
吴可先是轻拱了拱手,而后一脸沉肃回答。
“哎,国难当头妖孽横生啊!”
江忠源很有感触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满都是无奈之色。
在座楚勇将官脸色沉郁深以为然,长毛逆匪还没解决掉呢,又跑出来一帮实力强大的捻匪,咸丰帝上位头几年还真是多灾多难。
乡勇队一干核心却没这份感触,要不是南方匪患严重,以他们的出身能有今日地位?
不过他们此时也十分痛恨突然杀奔出来的捻匪,尼玛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这帮家伙便跑出来捣乱,真真不当人子。
“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梦臣手下斥候探得捻匪情况如何?”
江忠源挥了挥手像是赶走心中阴霾,振奋精神继续询问。
“捻匪分得太散,一时想要弄清具体人数比较困难!”
吴可点点头沉声回答:“不过大概估摸着捻匪人数绝对过了万,这还不包括咱们这一路上干翻的那几千!”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让在座官员们心中大概有个数后,这才继续汇报道:“以咱们的眼光围困襄阳的捻匪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可他们却有上千马军不好对付!”
“是啊,他们有上千马军,而且捻匪大多出身河南陕西两地,不少匪类马术还不差……”
江忠源越说脸色越是难看,心中很是丧气:尼玛这仗还怎么打,土匪的马军配置就能抵得上两家联军小半人手,真是让人说不出的郁闷!
……
从简陋主帅营帐出来,望着临时营地所在庄子的破败荒凉摸样,吴可心中更添几分阴郁。
刚才大帐中一番军议没议出个结果不说,还搞得与会诸位官员心情沉重郁闷不已,感觉与捻匪作战胜算实在太低,光靠他们这点人手屁都办不了。
可一出帐又见周围荒凉景象,心情更加抑郁恨不得狠狠和那帮混蛋捻匪干上一架。
尼玛这都什么破事嘛,拿不下襄、樊就老老实实回河南窝着去,找周围百姓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像他此时所在破败庄子的荒凉情况,整个襄阳地区几乎比比皆是,凡是没有官军重兵防护的乡镇还有村子,几乎都被凶神恶煞般的捻匪一一光顾。
被土匪光顾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几乎以襄阳城为中心周围二十里范围内所有村镇都遭了匪灾,不是被烧杀洗劫一空成了绝地,就是逼得生活本就艰难的附近暴行家破人亡成了流民。
宗旨,上万捻匪进入襄阳地界以来就没干做啥好事,襄阳平原到处可见破败的村庄城镇,还有四处流浪满脸木然的流民家庭,好好的一处膏腴之地硬生生被整成人间地狱。
见的惨事越多,他心中对捻匪的愤怒越甚,尼玛就粮归就粮非搞得那些普通百姓家破人亡干什么?
一路上乡勇队和楚勇光流民就接收了不下两万,幸好后方谷城目前已算安全,一皮皮接收流民被两部人马稍微组织整顿便送到后方,加上流民们的自救行径,倒也没太过牵扯两部人马的精力。
“这仗不能再拖下去了,真要错过了春耕襄阳耐性以后大半年的日子将更加难熬!”
想到襄阳百姓之后由于来年故事短缺,搞出啃树皮吃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的惨事心头便一阵发寒,咬了咬牙暗暗发狠……
第二百八十章 大胆
轰隆隆……
烟尘滚滚大地震颤,近百捻匪马军策马奔腾气势一时无两。
蓦然……
‘轰’的一声巨响还有骏马凄厉嘶鸣声传出,奔驰的马军中后段地面莫名其妙向下塌陷,尘土飞扬木屑横飞后露出一条长十来米宽一米有余的巨大坑陷。
砰砰砰……
正扬蹄奔驰的几匹骏马突然马失前蹄,嘶鸣着一头栽倒在突然露出的地面坑陷中,直接将背上的骑士甩飞了出去,而后不是直接摔断了脖子就是被后面跟上的沉重马蹄踩成肉泥。
受此阻拦,后头跟进二十来骑不得不慌忙停下前冲势头,或是从突然塌陷的地面裂缝两旁绕道而过,总之速度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
“杀!杀!杀!”
就在这时,距此不远的丘陵山坡之上,突然杀奔而出十来位精悍乡勇,一手大刀一手连弩直冲慢下来的捻匪马军后队而来。
咻咻咻……
根本不给马上的骑手任何反应机会,冲出来的十来位青壮抛洒一片箭雨,不过短短一个照面时间停滞在地面坑陷前的二十来骑便倒下一大半。
剩余捻匪骑手终于反应过来,可还没等他们拔刀拼命,十数把大钢刀已闪烁冷厉寒芒挥砍而至,几飚鲜血和惨叫声蓦然响起又瞬间停下,不过几个呼吸功夫拖后几十来骑就这么憋屈的全军覆没。
身后同伴的凄厉惨叫让身前骑手心胆俱丧,一个个猛拉缰绳想要停下跨下骏马前冲势头,可飚起速度的骏马哪那么容易控制?
轰隆隆……
数十骑裹胁无匹气势冲过两道丘陵相夹通道,突然间冲在前头的几匹骏马前蹄一软轰然栽倒,身后紧随而至的数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不是飞跃而起跨过栽倒同伴又莫名其妙摔倒在地,就是直接撞上倒地马匹摔做一团。
一阵人仰马翻数十骑硬生生被阻住去势,原本空无一人的两旁丘陵突然冒出上百人马,捻匪马军摔倒前方也突然冲出过百精壮汉子,二话不说先就一阵密集箭雨泼洒而下。
没了速度的马军连步兵都不如,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射了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站在小丘陵山顶,看着丘陵下一面倒的屠杀,吴可面无表情招来身边亲信,沉声吩咐道:“回去告诉江大人,就说挑衅行动一切顺利……”
望着心腹亲信匆匆离去的背影,再看了一眼丘陵下被屠戮一空的捻匪马军,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残忍微笑。
……
“好好好,做得好!”
江忠源接到捷报满脸振奋,浑身连连挥手叫道。
“哈哈,原以为那小子发疯胡说八道呢,没想到还真被他给办成了!”
坐在旁边的一位楚勇游击掩饰不住脸上惊讶,连连摇头感叹道,
想起前天吴可突然提出那个大胆疯狂计划,众人一齐劝阻的场面,不由得连连感慨不已。
“确实,之前还担心这小子吃亏呢,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江忠源满喜色,压不住心头兴奋连连点头搓手。
不仅手下小弟没想到,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轻松。
“早知捻匪这般愚蠢,可笑当初咱们还畏手畏脚……”
他摇头感叹,回头望了眼身边心腹小弟:“既然吴梦臣这小子如此卖力,咱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这个,是不是多准备准备?”
那位楚勇游击脸色发苦,当初就没料到吴可的‘诱敌深入而歼之’的计划会这般顺利,轻视之下楚勇这边的准备很不充分。
“哼,你们这帮家伙……”
江忠源看着自家小弟一阵无语,也不能怪小弟们太过粗心大意,就连他都是不看好的心态,更番遑论小弟们的想法了。
“让味根(江忠义字)带手下弟兄上去,找好埋伏地点有机会的话给老子狠狠的打上一仗!”挥了挥手立刻下定决心道。
江忠源一声令下,楚勇大部立刻开足马力运转起来,其堂弟江忠义更是奉命,率领楚勇中最精悍三百人马迅速整装出发,前往之前早就划定好的埋伏区域潜伏起来,准备引诱捻匪马军上钩再来一次伏击战。
……
“嘿嘿,楚勇那帮家伙终于行动起来了,快去禀告大人尽快撤离!”
隔壁楚勇的举动一丝不落被留守后方的土狗看在眼里,招呼来身边亲信满脸愉快吩咐道。
看着手下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舒心微笑。
之前他也不同意可子叔的计划,太冒险了。
引诱捻匪马队一部孤军前来,而后利用地势围而歼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搞不好被捻匪马队拖住偷袭不成反被围。
可不知道可子叔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管不顾一意孤行,强行将他留下亲自带上斥候小队还有身边亲兵小队两百来人离开了营地。
当时心中担心到了极点,身边的亲信人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通报可子叔他们的具体情况。
当得知蚊子那混蛋家伙亲自出马引诱附近一支捻匪马队,他当时便摔了杯子气得破口大骂,责怪这混蛋太不把自家小命当回事了。
可当蚊子那混蛋真的将那支捻匪马队撩拨得火气旺盛,策马狂坠之时心有提了起来,生怕捻匪马队来得过快可子叔还没做好准备……
幸好幸好,心中担忧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子叔真的在预定埋伏地将那上百捻匪马队留下,以后这仗有得打了!
……
“什么,追击外围游散清狗的百人马队再没回来了?”
此次南下围襄捻军首领张乐行听到手下汇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
“是的首领,那支马队弟兄出去已经大半日没有丝毫音信传回!”
手下心腹拱手汇报道。
“那你们有没有派人查探究竟?”
张乐行脸上一抽一抽的,目光凌厉望向报信心腹。
“咱们觉得不对之时已经召集弟兄过去查看过了,在,在,在……”
说到这儿那心腹一脸为难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张乐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厉喝出声。
“是是是,在,在襄阳南面二十来里的丘陵一带,弟兄们发现,发现有大队人马战斗过的痕迹和血迹!”
那心腹小弟不敢怠慢,结结巴巴将探察到的情报说出。
砰!
张乐行一脚踢飞身前矮凳,突然的举动吓了房间里其它捻军首领一大跳,只见此次捻匪上万大军总首领双眼赤目直喘粗气,满脸狰狞显是被气得不轻。
也确实让人生气,足足上百人数的马队啊,水没就没了搁谁心里都冒火。
“查清楚了吗,是外围哪伙清狗干的?”
踢凳子掀桌子好好发泄了一通心头怒火,张乐行这才勉强恢复平静,第一时间便想知道谁哪帮混蛋这么可恶。
“还没,还没查清……”
心腹小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乐行凶狠的眼神被逼了回去,只得硬着头皮胡乱猜测道:“附近也就刚刚到来的两支清狗有这个实力……”
“哪里来的清狗?”
张乐行再一次打断心腹小弟的话头问道。
“武昌来的,一支由清狗按察使江忠源统领,一支则是民团武力由一个四品都司率领……”
“总共有多少人马,目前驻扎在哪?”
张乐行挥了挥手大声喝问,瞧那满脸青筋的摸样显然已将这两支清军打上‘必死’标签。
“总共不超过三千人马,目前正驻扎襄阳西南方长平岗!”
心腹小弟无奈,只得加快了汇报语速忙答道。
“传我……”张乐行大手一挥便准备下令将这股清军拿下。
“报……”可就在这时,又有传讯兵慌忙来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昏了头’?
“好好好,干得好!”
襄阳府衙正堂,安襄郧荆道罗遵殿正高坐首位满脸喜色。
下首襄阳知府,当地绿营将领,还有几个巡司将官济济一堂,一个个也都眉开眼笑气氛轻松。
“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
襄阳知府一脸感慨,就连神色中浓浓的疲倦都似乎在这一刻消散干净,目光在大堂一众同僚脸上扫过,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区区不足三千人马,竟整得上万捻匪不得安宁损失惨重,江臬台果真有古之名将风范!”
“是啊是啊……”
在座将官一阵真心附和,被捻匪堵在城里出不去的憋屈终于舒缓了一些。
“哈哈确实如此!”
罗遵殿翻看着手头报捷文书,脸上满满都是开心笑容,轻声念道:“一日之内两次成功诱击捻匪马队,消灭捻匪马队两百来骑……”
“利用空营火攻之计灭杀捻匪过千,直接重创捻匪张乐行本部……”
“小股精干人马四下袭扰,使用各种手段杀死杀伤捻匪近两千,搅得城外捻匪不得安宁……”
将报捷文书上的具体战报一条条念出,每念出一条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最后放下报捷文书摇头感叹:“果真是好手段啊!”
“道台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对于罗遵殿的感叹众人深以为然,不过此时城外那帮捻匪才是重中之重,感叹了一番后有将领试探道。
“不不不,咱们不能冒险,襄阳也不能有失!”
不待罗遵殿回话,坐在下首的襄阳知府便脸色一变,急忙摇头否决了开口将领的意见。
“可是眼下城外捻匪士气已落,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最佳时机……”
那位绿营将领有些不甘说道。
“哼,守住襄阳才是第一要务,到时候认功行赏少不了黄将军那一份!”
襄阳知府脸色一冷,不满的瞪了眼开口的黄姓将领,怪他不识大体。
“不知道台大人有何想法?”
其他几位心动的将官一见,立马熄了出头的想法,跟堂堂的襄阳知府对着干可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他们也很眼馋援军的功劳,捻得被这么折腾几下估计加把劲要跪,清廷一贯重视军功,守得一地平安的功绩,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击溃贼匪大?
“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吧,密切关注城捻匪动静,一旦有支撑不住离去的迹象,咱们再出城给予他们雷霆一击!”
罗遵殿很有些心动,不过他此次最大任务就是守住襄阳,至于军功能得就取不能得放弃也没什么。
……
“哈哈,那帮捻匪现在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
乡勇队与楚勇联合建立的临时营地主帐,此时江忠源正一脸高兴开怀大笑。
他不能不高兴,通过吴可建议的那些阴损手段,两家联军在与捻匪作战中连连取胜,而自身伤亡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怎么看都没理由不高兴。
一战诱歼两百捻匪马队,二战火烧上千捻匪精干,三战偷袭骚扰顺带干掉重创两千余捻匪分支,而自身伤亡加起来不过三百出头大部分还只是受伤,修养一段时间其中大多数都能恢复,可谓战果辉煌。
此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吴可的胆大妄为跟手段,真真让人难以预料难以预料哇。尽管被愤怒的捻匪赶得在山里到处跑路,但是江忠源一点都没觉得憋屈反而还十分高兴。
因为只有这样,楚勇和乡勇队才有更多机会一点点给捻匪放血。
按吴可的说法就是,敌我双方要动起来才有机可趁!
一干楚勇将官跟着哈哈大笑,脸上各个神采飞扬士气高昂。一连串的胜利已让他们建立绝对信心,上万捻匪好似不放在眼中一般。
当然,想要保持这种高昂士气就必须一直胜下去才成,就连一点小败挫折都不能有,否则很可能引发难以预测的严重后果。
“梦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是继续这么游斗下去还是给捻匪一个狠的?”
说笑了一阵之后,江忠源渐渐收敛脸上微笑,看向吴可郑重问道。
经过一连串的战斗胜利,吴可确立了联军中的地位,就连江忠源也不敢轻忽他的建议,因为之前的经历告诉他们这就是胜利保证。
吴可也没客气什么,直接轻笑着说道:“还是多拖几天为好,让捻匪们跟在咱们身后多消耗消耗,再逮几个机会灭掉一部分捻匪,然后咱们就可以跟剩余捻匪好好正面较量一番了!”
轰!
主帐一下子沸腾起来,一众将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吴可,就像看到一个疯子一般。
他们都被吴可的大胆想法给惊住了,什么叫做再灭掉一部分捻匪,然后就可以跟剩余捻匪正面较量了?
开玩笑呢,先不说捻匪吃过亏后已有准备,再想像之前那般成千规模消灭他们已经不太可能,就算再小胜几场灭了千把捻匪,他们不是还有近万人马么,就眼下联军刚刚两千出头的人手,怎么个正面硬抗法?
别是这家伙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忘记了捻匪人多势众损失得起,两家联军却是经不起稍微大点的折腾吧?
“吴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
就连江忠源都被吴可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给自家堂弟递了个眼色,江忠义立即拱手试探道。
“是啊是啊太过冒险了……”
“就是,咱们没必要如此冒险,一步步来相信捻匪坚持不了多久!”
“其实之前的战斗模式就很不错,正面硬扛损失太大了吧?”
“……”
有江忠义开头,一干楚勇将官纷纷跟上大力劝说,希望‘昏了头’的王可不要如此大胆冒险,慢慢来岂不是更好?
不是他们与吴可的关系突然好到了这种程度,而是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而为。
经过一连串的联合作战,一干楚勇将官也算是看出来了,乡勇队的战斗力实在不苏。尤其那些希奇古怪的战斗方式,更是联军取胜的重要法宝之一。
去论是连弩还是各种火药武器,在战斗中都发挥了极其关键作用,不然就算捻匪进了套子里,想要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全歼,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是啊梦臣,咱们稳扎稳打依旧能逼走那帮捻匪,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呢?”
有了小弟们在前头铺垫,江忠源正好顺势劝告道。
吴可但笑不语……
他是打定主意了要干一票大的,说出来只怕要惊死眼前这帮楚勇将官。
同时他也看得出来,虽然在座乡勇队核心武官一个个沉默不语,那是长时间的经历让他们坚定站在自己这边,可不代表他们就同意了自己的大胆想法。
不过一切无所谓,眼下自己在联军中说话的分量已不一般,只要不是傻头傻脑的自取灭亡,真到了动手的时候主帐里这帮家伙绝对不会含糊。
……
五天之后,一封战帖直接送到捻匪首领张乐行手上。
“好大的狗胆,之前寻你不着竟然还敢跟老子正面邀战,好老子成全你们这帮清狗!”
张乐行越发瘦削的脸上露出丝丝狰狞,正愁着找不到这帮混蛋清狗呢,没想到人家主动送上门来,正好一次性解决免得以后麻烦。
“传我将令,让分散出去的弟兄们全部回来,咱们要跟清狗干一票大的!”
打定主意后他立即吩咐下去,顿时整个襄阳地区似乎都沸腾一般,一支支捻匪人马带着冲天火气急匆匆赶回主营,一个个捻匪首领摩拳擦掌准备给那帮可恶清狗好好一个教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然的支援
襄阳城府衙大堂。
啪!
一张战情简报重重摔在书案上,襄阳城稳坐文官第一把交椅的安襄郧荆道罗遵殿怒气冲冲喝问:“江忠源想要做什么,是不是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
坐在大堂下首位置的襄阳知府,还有当地绿营将领和巡司将官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这时候可不是开口说话触霉头的好时候!
“你们都哑巴了?”
罗遵殿气呼呼的瞪了在座同僚一眼,没好气道:“都议议姓江的到底想干什么,胜算又有多大?”
“这个……”
一众文武将官好一阵面面相觑,被罗道台紧紧盯住襄阳知府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迟疑着不知说什么是好。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事关襄阳安危没什么不能说的!”
揉了揉发仗的眉心,罗遵殿摆了摆手无奈宽慰道。
“这个,江臬台是不是有了一定把握,才会如此冒险?”
相比罗遵殿的不看好,襄阳知府倒是信心更足一些。
没办法,之前五天传来的一连串战斗胜利消息,给了他太多的信心。
头一天,城外援军带着几千气势汹汹的捻匪在山里打了半天转转,顺手解决了超过三百捻匪;
第二日,趁清晨起薄雾城外援军突然发难,狠狠偷袭一把捻匪外围营地,弄死弄伤差不多五百来人后全身而退;
第三日,城外援军和气急败坏的捻匪整整在山里转了一天,晚上捻匪营地又遭偷袭死伤情况不明;
第四天和第五天,被拖得精疲力尽的捻匪不得不停止与城外援军的‘捉迷藏’游戏,小心翼翼戒备了两天没有出现意外状况,可是士气却已降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
接到这几日战情通报的时候,整个襄阳官场都震动了,襄阳知府更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对城联军充满了信心。
尼玛就这凶残表现,城外来的援军还是他印象中痞子一样的清军么,分明就是古书中的强军吧?
“他们能有什么把握?”
罗遵殿好一阵无语,没想到襄阳知府对城外援军信心这么强,他没好气道:“不到两千人手正面对上近万捻匪……”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非常明显:怎么看怎么都像扑街的命!
翻着手里的最新战情简报,襄阳知府无意与罗遵殿争论,而是认真问道:“援军都给捻匪下战书了,咱们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眼下关键的是咱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荒谬!”一说起这个罗遵殿就来气:“堂堂官军竟给一帮乱匪下战书,哪还有一点朝廷大员的体统?”
老大,就你有体统,结果却被瞧不上眼的乱匪堵在城里不敢出门……
在座一干文武官员听得直翻白眼,还是襄阳知府硬着头皮开口道:“大人,援军战书已下多说无益,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配合是好!”
“能怎么配合?”
罗遵殿有些头疼问道:“诸位都别愣着了,说说自家意见大家合计合计!”
正如襄阳知府所言那般,事儿都都这份上了,再多埋怨也是无益,还不如说点实际的东西。
战书都下了,想要反悔只有更加丢人,说不定被哪位闲得没事干的御史听到风声,弹劾上一本那就亏大发了。
按说围城捻匪经过连番打击锐气已失,再无威胁襄阳城防实力,只要紧闭城门不出,坐等捻得粮饷消耗自动退去。
可不知怎么的,或者是受到了城外援军一连串胜利的刺激,包括罗遵殿在内襄阳城里的一干文武心中升起莫名野心,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歼灭围城捻匪的野望,不然也不会对援军的冒险决策如此紧张难安。
毕竟,守住襄阳城不是什么功劳,对于在座大多数文武而言只是基本责任,除了被特意调来坐镇襄阳的罗遵殿之外,在座其他文武基本没有任何好处可得。
如果被围压着打的状况一直没变也就罢了,为了脑袋上的红顶子还有自家性命着想,忍忍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长毛肆虐的时候,湖广一带被破的城镇还少了么,他们能在上万捻匪的围困下守住襄阳城不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要不,咱们派出一部分人手出城帮忙?”
有在座绿营将领小心翼翼试探道:“我看捻匪的士气已是极低,说不定压力稍微一大便有可能出现溃败情况!”
“那要派出多少人手合适?”罗遵殿反问。
“自然是越多越好……”那绿营将领底气不足道。
“襄阳城里官军不足四千,加上民团乡勇也不过八千之数,人手派得多了是不是冒险太过?”
罗遵殿倒也没斥责这位绿营将领乱出主意,只是有理有据反驳道:“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守住襄阳,太过冒险的事儿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这个……”
开口的绿营将领脸膛涨得通红,被问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当然,咱们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但要在保证襄阳安全的前提下!”
见大堂气氛有些尴尬,罗遵殿话风一转如此说道。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座文武好一阵无语,一个个纷纷表示唯大人马首是瞻,无论是坚守城池还是出兵帮助城外援军,他们都没二话听命就是。
见此,罗遵殿也没再多说什么,问清楚守住襄阳城最低需要多少人马,又同时询问了一番各自手下人马的具体情况后,他便果断分派出兵任务。
……
“梦臣好消息,襄阳城将出兵支援咱们!”
城外援军临时营地,江忠源一脸兴奋冲进了吴可的营帐。
“襄阳出兵支援咱们?”
吴可有些吃惊问道,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
“是啊,罗大人认为咱们手头兵力太少,所以特意抽调一部兵马支援!”
江忠源眉眼间掩饰不住喜意,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天大好事。之前还担心兵力不足的问题,现在一切迎刃而解。
“难道襄阳城里的兵力很充足么?”
吴可脸上却是没有喜意,直愣愣问道。
“这个……”
江忠源被问得一愣,再看了眼吴可的脸色吃惊道:“看梦臣的脸色,似乎并不情愿接受襄阳城的支援啊?”
“正是如此!”吴可坦然回答没有隐瞒心中想法。
“这是为何?”
江忠源这下真吃惊了:“咱们眼下人手可是严重不足,襄阳出兵支援不正好……”
话没说完,但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臬台大人,咱们两支人马的配合如何?”
吴可却是不答反问。
“不说默契十足,但也算配合得很好吧!”
虽然不知吴可问这个干啥,但江忠源还是老实回答。
“这不就结了!”
吴可一拍巴掌轻声解释道:“咱们两部人马好不容易通过连番战斗有了默契配合,这时候突然插进一支不熟悉的人马进来,这算怎么回事嘛?”
“可是咱们的兵力……”
江忠源哭笑不得,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要是没把握的话,我也不会如此大胆给捻匪下战书!”
吴可却是摆了摆手一脸自信道。
有句话他没说出口,襄阳城内清军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呢。这一下子突然多出一股支援人马,他反倒还有些不太情愿。
“你有把握,可我心中没底啊!”
江忠源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劝道:“毕竟是襄阳同僚的一番好意,就这么拒绝了可不好!”
“那好吧,让他们明天过来汇合,不过说好了指挥权可在咱手中……”
吴可摇了摇头无奈妥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