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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渡     残明txt下载     残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四章 天佑兵快撑不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作死吗?赶快装弹!”吴老兵大喊大叫,他平常对汪克斌、朱华珪都挺客气,但上了战场就顾不上他们的出身来历,该吵就吵,该骂就骂。

    汪克斌和朱华珪回头一看,大牯牛根本不理葡萄牙兵那边的杂事,早早装好了弹药,端着枪正等待命令,在他的前后左右,还有很多火枪队的士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根本不理会外界的干扰。

    燧发枪兵从各营选拔而来,大都是农家子弟出身,淳朴而简单,把上级的命令看得比天还大,所以才能恪守军规条例,在战场上专心作战。

    “这样才是好兵。”汪克斌和朱华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愧疚,幸好,军官们正在平息葡萄牙兵的骚乱,暂时没有下令射击。

    鸟铳兵的素质要略差一筹,而且他们站在前排,伤亡的比例也更高,所以当葡萄牙兵发生骚乱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士兵们或蹲或趴,只想躲避子弹,还有人猫腰躲在同伴的身后。

    什长们都不再作战,转为督促他们的部下,但刚刚拉起这个,那个又蹲下了,无论什长好言劝说还是威胁打骂,都死活不愿站起来承受清军射来的弹雨。督战队的几十号人跑来跑去,甚至还砍了两个士兵的脑袋,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的秩序就会恢复,但楚军火枪兵有一千多人,还是有很多士兵蹲在地上。

    看到局势即将失控。汪克凡派出自己的亲兵队,帮助督战队维护战场纪律。

    “看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了。”他非常清楚,现在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在火枪对射中干脆彻底的击溃天佑兵,这场战斗就会演变成反复拖延的拉锯战,耽误救援汪晟的时机。

    燧发枪的射速是鸟铳的两倍,火力密度和精准度也远远超过对方,楚军火枪兵的兵力又占优势,必然会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唯一可能妨碍他们取胜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心理和士气。

    现在不是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汪克凡直接用刀子说话,谁敢畏战扰乱军心。就直接一刀砍过去……

    土山上,呼塔布和江定远兴奋地直搓手。

    看到楚军的射击变得稀稀拉拉,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反击机会,立刻命令剩下的五百名步兵出战。跨过鹿角障碍。向楚军发起反冲锋。与此同时,几名军官被派到炮兵阵地上,指挥那些炮兵再次射击。

    天佑兵的炮兵总共不到两百人人,遭到两轮齐射后伤亡过半,尤其炮手等关键兵种损失惨重,来回拼凑一番才凑够了三个炮组,随着指挥战斗的八旗军官重重挥下虎牙刀,三门虎蹲炮重新打响。

    步兵随即发起冲锋。在鸟铳兵的掩护下冲到鹿角障碍跟前,一起下手搬抬。挥动刀斧猛砍,很快清出了几条通道,后续的步兵一拥而上,向着前面不远处的楚军杀去。

    “砰砰砰砰!”

    迎面枪声大作,楚军的火铳兵好像刚刚睡醒了一样,对着清军步兵射出成排的铅弹,上千支鸟铳几乎瞄着一个方向开火,鹿角前立刻摞起了累累尸体。

    汪克凡的两百名亲兵赶到后,左支右拙的督战队终于控制了形势,几乎每个什的火枪兵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提钢刀的督战队员,没人敢于挑战他们的权威,所有的士兵都重新投入作战,在军官的命令下射出了一轮火力空前猛烈的排枪。

    鸟铳兵专打清军的步兵,燧发枪兵则负责解决清军的虎蹲炮,随着铺天盖地的射来,铁质炮身上溅出无数耀眼的火花,清军炮兵的身上也溅出同样炫目的血花。

    “天佑兵的虎蹲炮这回彻底哑巴了,一共让它们打了两轮半,勉强可以接受。”汪克凡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满意,虎蹲炮的装填速度很慢,如果不是葡萄牙兵发生骚乱的话,楚军军官一定能及时发现清军炮兵的异动,把他们消灭在开火之前。

    经过燧发枪的三轮齐射,天佑兵的炮兵几乎伤亡殆尽,哪怕再派上来一批军官指挥,也无法让虎蹲炮重新打响,炮兵毕竟属于技术兵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士兵是无法操控火炮的……

    “汪克凡这厮,真是好生狡诈!”土山上,呼塔布勃然大怒。

    楚军的火枪兵一停一射之间,却让清军结结实实上了个恶当,由于通过路障的通道过于狭窄,冲上去的五百名步兵几乎成了活靶子,一轮齐射就把他们打垮了,撤下来的时候只剩两百多人,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炮兵方面更是损失惨重,就连他派去的几名军官也一起阵亡。

    “让那些步兵将功赎罪,补充到火铳兵里面。”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那些作战不力的士兵,那两百多名步兵既然无力再战,就让他们充当炮灰好了。

    呼塔布又命令对左翼发出旗语,让张应祥咬牙独自坚持,把八旗骑兵调回来支援:“如果张应祥守不住,就放弃左翼好了,赵家湾丢了没关系,土山绝对不能有失。”

    至于那仍在苦苦支撑的一千多名绿营兵,在呼塔布的眼里已经是弃子了。

    “现在就算把八旗兵撤回来,恐怕也守不住土山,不如退到河边,和水师共同抵御南贼。”江定远指着前面的火枪兵说道:“咱们的火枪兵伤亡太大,已经快撑不住了。”

    天佑兵遇到的问题和楚军一样,士兵们看到的只是同伴的牺牲,却看不到敌人的伤亡情况,而敌人的火力毫无停歇的征兆,越来越多的士兵蹲在地上,甚至趴在同伴尸体的后面,希望能够平安躲过楚军下一次的齐射。

    军官的踏过横七竖八的尸体,鞋子和裤脚上沾满了血迹,不停抽打着地上的士兵,拉着他们起身作战,但士兵们却拼命挣扎,不停的喊叫哭嚷,哪怕督战队上来维持秩序,参与作战的士兵也在不断减少。

    随着楚军的一轮排枪射来,上百名士兵一头扑倒在地,有些演技高超的还会抽搐几下,惨叫一声,如果有同伴的尸体在旁边就更加完美,他们直接倒在血泊中,满身满脸的血迹,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阵亡。

    炮兵阵地上,矮矮的虎蹲炮几乎被尸体掩盖,军官和炮手非死即伤,残存的装填手躲在尸体中间不敢乱动,搬运炮弹的辅兵早就逃得一干二净。

    真真假假,真假莫辨,呼塔布和江定远在土山上越看越觉得心惊,南蛮的火力怎么越来越猛,一次齐射就打死了一百多人,再这么来上四五轮,清军士兵就要死光了。

    “把所有的辅兵和伤兵也调上去,只要能拿得动火铳的,全都得给我上阵!”在火铳兵耗尽之前,呼塔布进行最后的兵力动员,辅兵、伤兵、做饭的斯养全都被集中在一起,跟在那两百名步兵的身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江定远看着这支拼凑而成的预备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摇头:“这样的兵肯定不济事,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起身,填药!”

    天佑兵的军官发出怒吼,士兵们却磨磨蹭蹭,快慢不一,他们其中有很多刚刚补充进来的步兵,拿着别人装填好的鸟铳开枪还行,让他们自己完成复杂的装弹步骤,就彻底摸不到大小头了。

    “开火!”

    现在不可能教这些步兵装弹,只能让完成装弹的火铳兵先开枪,有多少算多少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江定远悲哀的发现,能打响的鸟铳已经不超过五百支,火力强度大幅下降,调这些步兵和辅兵上来,除了充当炮灰,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清军左翼,张应祥的绿营。

    张应祥和谭啸缠斗半晌,双方你来我往,半真半假,伤亡并不算大,此刻绿营兵还有一千出头的样子,但随着土山正面的厮杀趋于激烈,绿营兵们都向后退出战斗,转身死死盯着那惨烈的战场,谭啸早就得到命令,不用和张应祥拼命,既然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也就没有继续上去厮杀。

    张应祥的身子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在手下兵将看来,自家大帅果然坚如磐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但几名近处的亲兵却发现,张应祥的脸色惨白,额头还有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

    楚军的凶名他早就听说过,昨天和岳州营一战,更让他心生惧意,作为一员军中宿将,他知道如果在公平的环境下和岳州营决战,河南绿营肯定不是对手。

    虽然不是对手,他也没有太在意,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张应祥在左良玉的手下时,就比不上金声桓、徐勇、李国英等大将,一直是左良玉手下的二流部队,但后来还不是一起向清军投降?

    楚军再强悍,也只能在绿营兵面前逞威风,勒克德浑的大军还没有出动,谭啸就带着岳州营连夜跑了,在张应祥看来,楚军和金声桓、徐勇差不多都是一个档次,根本打不过天下无敌的八旗兵,也打不过擅长使用火器的天佑兵。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会见到这样一场恶战!(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恐惧

    张应祥是北方人,早年是直隶的军官,崇祯朝的大小战事几乎都赶上了,在河南和李自成打过仗,在直隶和清军打过仗,在山东和孔有德打过仗,也算身经百战的宿将,只是败仗打得多,胜仗打得少罢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

    “李闯是很能打,但八旗兵才称得上天下无敌,还有,天佑兵的火器也很厉害,颇有独到之处。”张应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跟随左梦庚投降后,就死心塌地的效忠清廷,他手下的河南绿营连二流部队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三流,只配给天佑兵提鞋,给八旗兵做走狗……绵羊见到猛虎之后只会瑟瑟发抖,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面对无法抗拒的强大存在,人类会本能的产生畏惧和臣服心理。

    昨天晚上在岳州营手底下吃了个败仗,今天又碰巧赶上了赵家湾之战,为了将功赎罪张应祥拿出了最后的本钱,把三百个铁杆亲兵都派上去和岳州营战斗,好容易才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在岳州营的猛烈攻击下,河南绿营几次将将崩溃,一直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就是确信八旗兵和天佑兵能打败楚军,回头救援自己,在他想来,楚军虽然凶名赫赫,终归不是八旗兵和天佑兵的对手。

    看到楚军派出火枪兵进攻土山,他更觉得胜利在望,充满信心地鼓励着手下的士兵:“天佑兵才是使用火枪的老祖宗,南贼这是在班门弄斧。自取灭亡!”

    但战局的进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八旗兵派上来了,却没能扭转战场形势。天佑兵碰到楚军火枪兵之后,更展开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对射。

    没有热血沸腾的冲锋陷阵,也没有气动山河的呐喊厮杀,只有一轮又一轮的排枪反复开火,不停收割着士兵的生命,前排的士兵被打倒后,后排的士兵默默上前补位。举枪继续向敌人射击,然后继续被铅弹打倒。

    残酷!喋血!

    “若此刻土山上是河南绿营的话,我该怎么办?不。不用想那么多,肯定早就溃败了。”张应祥的身子一动不动,两腿却不受控制的在微微颤抖,清晰感到后背的汗水涔涔而下。戎马半生。张应祥也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却从未见过这种铁血、呆板而野蛮的战斗方式。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对自己的定位,楚军和天佑兵表现出了钢铁般的纪律,钢铁般的意志,士兵们都有悍不惧死的勇气,河南绿营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战斗,只好从三流部队再降为四流部队……没办法,强军实在太多了。八旗兵当然还是一流,楚军的火枪兵似乎也差不多。天佑兵可以算二流,自己的部队却明显差了两个档次,算四流都有些勉强。

    被岳州营打败后,张应祥对楚军心生惧意,但也只是一般的畏惧罢了,现在见到这场壮烈的火枪对射,却让他心中无比震撼,如同被钉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绿营兵也都停止了战斗,没人再看对面的岳州营一眼,都张着嘴巴木呆呆看着土山,他们对两军排枪射击的节奏已经很熟悉,当天佑兵不出预料的打响排枪后,一千多个绿营兵齐刷刷地扭头,眼看着楚军火枪兵在弹雨中成片的倒下,然后举枪还击,对面有更多的天佑兵被打倒,就这样周而复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幸好谭啸也在观战,顾不上理我。”张应祥心中暗自侥幸,他手下的绿营兵也被这场恶战吓住了,从他们呆若木鸡的神色来看,河南绿营的士气已经降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岳州营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他们恐怕会不战自溃。

    怕什么,来什么。岳州营虽然没动,八旗兵却接到命令撤退,楚军骑兵随后追击。

    看到倚为屏障的八旗兵在向后跑,楚军骑兵却向自己杀来,很多绿营兵立刻转身逃跑,恐慌的气氛在迅速传染,越来越多的士兵扔下武器加入溃逃的行列,这个时候,张应祥的亲兵本来应该充当维护军纪的督战队,他们却同样满脸惊恐之色,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张应祥,希望自家将主立刻下令撤退。

    部队已经开始混乱,再不走就会全军覆没,张应祥当然也想撤退,但是,满清主子还在浴血奋战,临阵脱逃可是杀头的罪名。

    “撤退!向土山靠拢!”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张应祥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许,八旗兵和天佑兵也许会创造奇迹,反败为胜打赢这一仗,到时候自己主动护卫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战连败,放弃左翼逃跑的责任就没人追究了。

    上千人丢盔卸甲的逃走,造成这一切的汪猛却莫名其妙,他明明是冲着八旗骑兵去的,怎么旁边的绿营先崩溃了?

    如果是诱敌之计的话,那些绿营兵奔走践踏,碰撞哭号,刀枪武器扔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将领挥舞刀剑砍翻挡路的士兵,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一点,如果清军为了引诱自己这支小小的骑兵部队,就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那上一回当也值得。

    “追!”汪猛策马向前,两百多名楚军骑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高举斩马刀齐声呐喊,直奔张应祥的将旗而去……

    左翼绿营溃败,土山上的天佑兵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六门虎蹲炮早就变成了哑巴,全靠火枪兵强撑着进行抵抗,但到底还能撑多久,呼塔布和江定远也不知道。所有的步兵、辅兵和伤兵都派上去增援,仍在射击的鸟铳却越来越少,大批的士兵已经失去了斗志,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就连他们的什长也蹲在地上指挥。

    八旗兵组成的督战队来回奔跑,怒吼着,踢打着,强逼着天佑兵起身作战,迫于他们的威胁,天佑兵纷纷站了起来,但只要八旗兵刚一回头,立刻又出溜一下缩低身子。

    虎牙刀高高举起,一个八旗兵咬牙切齿地发出最后通牒,见面前的天佑兵仍然纹丝不动,就一刀砍下他的脑袋,紧接着又砍死了一个,再一个……连着砍死了五六个天佑兵,其他的士兵仍然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宁愿被砍死也不肯起身,那八旗兵终于发出一声怒吼,扔下视为生命的虎牙刀,从天佑兵手里夺过鸟铳,要亲自代替这些懦夫作战。

    迎面却有无数的铅弹呼啸飞来,那八旗兵像一截木头般倒在地上。

    “让你的亲兵队上!”呼塔布脸色铁青,毅然下令。

    所有的炮灰都用光了,士气却难以挽回,只能动用江定远的亲兵队。这些汉人将领把亲兵队看得比爹娘老子还重,江定远肯定会极为不满,但是,呼塔布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天佑兵说起来也是汉军旗的旗人,军将手下的亲兵同样是骑兵,平常大多练习骑射砍杀,很少接触火枪,他们从同伴的尸体下面捡起血迹斑斑的鸟铳,乱轰轰地向着对面扣动扳机。

    有的鸟铳打响了,更多的鸟铳却没有装弹,于是更加混乱的场面出现了,他们到处搜寻着火药包、铅子、通条、火绳……甚至还有人以为鸟铳出现了故障,对着枪管拍拍打打,又提起来在地上磕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它们修好。

    “先装火药!”

    “用通条把铅子捅实!”

    “小心你的火绳……啊,我操!”

    火绳枪装弹的过程非常复杂, 前后有三十多个步骤,中间还有很多危险环节,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和同伴,这些亲兵平常缺乏训练,现在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

    时不时有人走火或者引燃同伴身上的火绳,一片咒骂声中,正常装弹的天佑兵也受到了干扰,没有及时打出这轮排枪,但是,对面的楚军却仿佛永远不会迟到,只见硝烟中猛的亮起一朵朵桔红色的火光,横成线,竖成列,如果天佑兵中也有穿越者的话,立刻就会联想到led的广告牌。

    那块广告牌只亮了不到两秒钟,就突然消失在硝烟中,天佑兵的队伍里却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那些刚刚参战的亲兵们纷纷中枪,扑倒在死去的同伴身上。

    清军阵地上,仍然直立的军官士兵越来越少,以至于显得如此突兀,更成了楚军的重点打击目标,又是一轮排枪齐射过后,直立的清军变得比熊猫还稀少,刚刚参战的亲兵们也蹲下了身子。

    对射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天佑兵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住了,看不到任何扭转战局的机会,只能在楚军火枪兵的不断齐射下被全部消灭。土山上的呼塔布忍无可忍,突然翻身跳上马背,拔出虎牙刀高高挥舞。

    “跟我冲!”

    两百名八旗骑兵,是呼塔布最后的希望所在,他不敢奢求能将楚军击败,但起码要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为天佑兵赢得喘息的时间,当然,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但总要胜过坐以待毙。(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应得的荣誉

    火枪对射失利之后,八旗兵的士气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此战必败,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之所以仍然跟随呼塔布发起冲锋,只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楚军阵地上,火枪兵的士气却越来越旺盛。

    随着清军的还击不断变弱,督战队变得无所事事,每个士兵都能自觉地投入战斗,尤其那些葡萄牙兵表现的最为积极,军官的声音也恢复了沉稳有力,下令的时机总是把握得恰到好处,完美的齐射把成片的弹雨砸向天佑兵,对方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这个时候,八旗骑兵冲了上来。

    他们在土山脚下兜了个小小的圈子,绕开正面的路障就立刻发起冲锋,这是一次决死冲锋,八旗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死的打算,用马鞭狠狠地抽打着坐骑,马刺连踢马腹,丝毫不留余力,二百骑兵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像一阵狂风般卷向楚军火枪兵。

    楚军火枪兵早就发现了他们,随着军官的指令调整队形,举起火枪准备迎击清军的骑兵部队,虽然这个角度没有摆放路障,但士兵们脸上都毫无惧色,所有人都知道清军已经必败,这不过是最后的濒死一击罢了。

    战马的冲锋速度很快,无论鸟铳还是抬枪燧发枪,都只有开一枪的机会,军官沉稳地看着八旗兵越来越近,直到二十步的距离才大声下令。

    “开火!”

    随着枪声连串响起,又加入一声声战马的悲嘶。八旗骑兵人仰马翻,人数迅速减少。与此同时,恭义营的步兵也从侧后方赶了过来。他们一路小跑,在维持基本阵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速度,以支援不擅白刃战的友军。

    见到步兵赶到,火枪兵们收起了刚刚取出的刺刀,重新装填弹药,当八旗兵终于从楚军步兵的纠缠中冲出来的时候,第二轮排枪打响了。身穿耀眼铠甲的呼塔布成了众人集火的目标,强壮的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一头栽下战马……

    土山脚下。张应祥身边只剩三百多人,其中一半是忠心耿耿的亲兵,其他的绿营兵要么逃走,要么已经跪地投降。

    看到呼塔布只带两百骑兵直冲敌阵。张应祥就知道他肯定有去无回。哪怕呼塔布是吕布项羽再世,也无法在这么密集的火枪攒射下打垮敌人,最多给楚军造成一些杀伤罢了,等到恭义营的三千步兵围上来后,就只剩死路一条。

    “走!”大丈夫当断则断,现在逃跑也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再耽搁一会楚军腾出手来,张应祥自己也要战死疆场了。

    身为善败将军。张应祥打败仗逃命的经验非常丰富,略略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立刻就放弃了逃往赵家湾浮桥的打算,那里是显而易见的战略要地,楚军必然会蜂拥而至,自己也往张家湾跑,简直是自投罗网去送死。

    楚军骑兵刚刚从河南绿营阵中打了个对穿,冲到了他们的身后,岳州营又从堵住了前面,眼看已是走投无路的绝境,张应祥却沉着冷静,命手下一员偏将上前拦住楚军骑兵,自己带着一百名多个亲兵向着侧面的一片密林狂奔。

    所谓逢林莫入,逃进树林暂时就安全了,接下来如何脱困,现在不用考虑,走一步看一步吧,张应祥深深知道,既然打了败仗,就不要追求最完美的结果,只要保住性命,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呼塔布那边还在冲锋,土山上的江定远也在苦苦坚持,谭啸没想到张应祥会突然逃跑,逃跑的路线还如此刁钻,等他派出一队人马追赶的时候,张应祥却离那片树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正在这个时候,迎面的树枝晃动,从树林里闪出一面红旗,旗上斗大的一个“牛”字,牛忠孝犹如神兵天降,挡在了张应祥的面前……

    “这面旗子很别致。”

    汪克凡盯着牛忠孝的将旗看了半天,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那旗杆不知换了几回,现在是用一根歪歪斜斜的竹竿撑着,旗面上还破了好几处,不像是在战斗中造成的损坏,倒像是被树枝挂的。

    “让军门见笑了,末将匆忙赶来,确是有些狼狈了,不过幸不辱命,生擒了张应祥这厮。”牛忠孝笑的合不拢嘴,此战他虽然损兵折将,但抓住了满清的河南总兵张应祥,就足以向何腾蛟交待,所谓一俊遮百丑,就是这个道理。

    “牛帅杀敌奋不顾身,才能立此奇功,晚辈佩服!”

    牛忠孝虽然有捡便宜的嫌疑,但面对自己的老上级,汪克凡当然不会去抢他的功劳,笑着打趣道:“我观牛帅尚有余勇,可能再战否?”

    “嗯?行啊!”牛忠孝一向善解人意,听话听音,点头知尾,仗打到这个份上,剩下的都是摘果子的好事,汪克凡这是要给他送功劳了:“请军门吩咐,末将愿为前驱效命。”

    这话里有些语病,似乎要投靠楚军一样,汪克凡不由微微一笑,指着蒸水河方向说道:“我估算着耿仲明的援兵也快到了,请牛帅辛苦一趟,去把赵家湾的浮桥毁掉,断了耿仲明的来路,然后据险筑寨,做长远打算,把勒克德浑困死在蒸水河边。”

    江定远的残部要留给火枪兵,好容易才打败天佑兵,这是火枪兵应得的荣誉,而收复赵家湾这份功劳也不小,送给牛忠孝和章旷足够了。

    土山上,江定远的将旗不知什么时候看不见了,应该也被他砍断带走,看到呼塔布溃灭之后,残余的清兵树倒猢狲散,都在争相恐后地逃命,按理说赵家湾方向是唯一的退路,但失去指挥的溃兵们毫无目标,四面八方朝哪儿跑的都有。

    这些清军已经失去了威胁,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火枪队攻上土山后,汪克凡就传令收兵,只留汪猛的骑兵追剿残敌,主力部队重新集结,前去支援汪晟。(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喜出望外

    惴惴不安,章旷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哪怕当年会试发榜的前夜,他却如云淡风轻般的笃定,和几名同年好友在京师最有名的妓馆喝了一夜花酒,无比的风流潇洒。

    年少轻狂都是随风往事,如今的章旷再没了那份洒脱和自信,牛忠孝率兵走了之后,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帐里转来转去,一刻也坐不住,只好出门登上寨墙向远处眺望。

    远处就是清军营寨,各种旗帜变得更加稀疏,看上去冷清了不少。

    留守此处的清军本来有一万余人,和蒲圻营打了一仗后,双方几乎同时罢兵休战,像事先谈好的一样默契,一场激烈的战斗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蒲圻营的主力缩回营寨,寨子里一直人喊马嘶的,还派出几支小股部队向不同方向搜索,不知在忙些什么,清军则分出五千多人赶往赵家湾方向,看样子是去支援勒克德浑。

    章旷多少可以猜到,蒲圻营和清军的这种表现肯定和赵家湾方面的战事有关,但他不懂军事,眼看明清两军来回部署调动,却看不懂背后的含义,更无法推算赵家湾战事的进程。

    “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或者还在恶战?楚军能顶住勒克德浑的猛攻吗?牛忠孝现在又到了哪里?”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缠扰,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刚才已有不少败兵逃回营寨,听他们说。清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勇不可当,自家明军的表现也同样稳定,尚未交兵就望风而逃。

    “唉!把他强留下就好了。起码能稳守营盘。”章旷一阵阵后悔,对面的清军还有好几千人,如果攻过来万万抵挡不住,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依靠的,就是蒲圻营还在附近,真到了危急时刻,总会伸手拉自己一把。

    正在这个时候。蒲圻营的方向突然升起一片火光!

    章旷手下有不少刚刚逃回来的败兵,他又不懂如何约束管理,任由他们传播各种小道消息。在这些惊弓之鸟的渲染下,留守部队的军心也出现了动摇,此刻见到友军营寨起火,章旷的大营里立刻发生了混乱。

    奔逃狂呼。谣言满天。践踏厮打,白刃相加,幸好牛忠孝留下了二百精兵给章旷,领兵的参将蒋武及时进行铁血弹压,连着斩了几十个乱兵,终于制止了骚乱。

    “启禀军门,蒲圻营的火势一直未停,看样子可不像失火。现在我军军心不稳,此营不可再守。应当尽快弃营退兵,以免再闹出什么乱子。”牛忠孝手下都是矮子里拔将军,蒋武也算不上什么良将,冲锋陷阵还凑合,指挥谋划却并非所长,出的主意隐隐带着一股馊味。

    “这怕不妥吧,若是此刻弃营,我军恐怕会不战自溃。”幸好章旷还保持着一分冷静,想了想说道:“你先收束军兵,万万不可再让他们闹起来,等蒲圻营那边的情况明了,再做决断不迟。”

    章旷也在做撤兵的打算,但他多留了个心眼,没敢对蒋武吐口,否则传出去的话,军心更加不可收拾……不管怎么说,蒲圻营还在那里杵着,最好是设法挨过今晚,等明天早上再撤兵,或者还能全师而退。

    眼看对面森严的清军营寨,章旷越发觉得前途渺茫,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和牛忠孝跑来衡阳趟这趟浑水,如今丧师败兵,不知该如何面对何腾蛟的怒火。

    “踏踏踏踏!”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章旷抬头看去,从蒲圻营方向跑来三四匹快马,领头的看模样是一名通报军情的中军官。

    “不知是福是祸!”章旷心中一阵狂跳,急忙下寨墙来到营门处,没想到堂堂章军门亲自来迎接,那中军官先是楞了一下,但马上掩饰过去,行礼参拜。

    “我家吕将军接到急令,即将弃寨离开此处,转进作战,特来请问章军门,是否愿意与我军同行?”

    “怎么?这营寨都不要了么?”章旷猛然一惊,当时就面如土色。

    蒲圻营原来是要弃营而逃,难怪会点火烧寨!败了,赵家湾那里肯定打了败仗,楚军已经全线崩溃,现在爹死娘嫁人,要各自逃命了。

    那中军官没有注意他的神色,仍自顾说道:“军门所言极是,这营寨当然是要弃了,我家吕将军特意嘱咐,所有的辎重粮草都要带走,一丝一毫也不能给鞑子留下,最好再放上一把火把营寨烧毁,免得为敌所用。”

    蒋武站在旁边,再也忍耐不住,插话训斥道:“荒谬!既然战败而逃,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把所有辎重粮草都带上,鞑子从后面追上来,连跑都跑不了!”

    “战败?没有啊,我军大胜,军门和这位将军都不知道吗?”那中军官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得意和自信,一指远处的清军营寨说道:“我刚才说过,咱们并不是逃跑,而是转进作战,打了败仗的是鞑子,章军门只管带着兵马大摇大摆地走,看鞑子敢不敢来追!”

    “我军大胜?”章旷和蒋武异口同声,瞠目结舌。

    “我军大胜!”那中军官气势十足地大手一挥,明明是个小小的把总,却像上级领导在宣讲大好形势,对着章旷和蒋武两个呆瓜说道:“我军已经攻占赵家湾码头,守将呼塔布所部四千人被全歼,勒克德浑被挡在距离蒸水河十里外寸步难进……对了,贵部牛将军也立下大功,生擒河南总兵张应祥,率先攻入赵家湾,是这一仗的头号功臣!”

    “嗬嗬嗬!”章旷突然一阵急促的气喘,想要咳嗽两声掩饰,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一阵阵酸涩直顶鼻腔眼窝,满腔的忧虑都变成狂喜,几乎当场就要飞泪。

    蒋武已经大声叫了起来,和士兵们爆发热烈的欢呼,久久不停。

    “失态了,失态了,本抚骤闻捷报,喜不自禁,让诸位见笑了。”章旷抹了抹眼角,满怀期待地感慨道:“若能一举剿灭勒克德浑,则湖南可定,收复江南在望,大明中兴可期,此战日后必将写入史书,我等能亲身参与,莫不与有荣焉!”

    更加热烈的欢呼声随之响起,远远的,清军营寨里却是一片死寂。

    ……

    经过一天的鏖战后,清军收兵回营,士卒们吃饭睡觉,抓紧时间休息,军将们却被召集到中军帐,进行军议。

    清军本来是进攻一方,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赵家湾失守后,形势却急转直下,两万多兵马被困在蒸水河北岸,进退失据。

    继续进攻的话,实在心有余力不足,清军粮道被断,各种补给物资就运不上来,大炮需要火药,弓箭需要箭支,士兵们需要军粮,战马需要草料……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伤兵撤不下去,士气严重下降,战前制定的进攻计划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

    想要掉头撤退,却已经没了退路,赵家湾浮桥被明军拆毁,楚军主力更死死挡在前面,不让清军靠近蒸水河岸边。

    连续两天的战斗下来,双方都伤亡惨重,清军好容易攻破了对方的营寨,楚军却在后面修筑了更加坚固的营寨,根据探马的情报,楚军前后最少有三道防线,而且战斗不利的话,随时可能再建一条新的防线。

    说起这件事,吃尽了苦头的军将们议论纷纷,大发牢骚。

    “这群南蛮都是属耗子的,就会挖沟打洞,打洞挖沟,真他娘的见鬼了!”

    “是啊,我折损了三百多儿郎,好容易才夺下一条壕沟,没想到后面还有两条,看南蛮的样子,今天晚上还会再挖一条出来。”

    “壕沟还好了,那营寨才麻烦,不调大炮就攻不上去,但打下一座寨子最少要两三个时辰,南蛮又修出一座新的营寨了……”

    发了一通没营养的牢骚后,一员黄脸清将终于提出实质性的建议:“依末将之见,赵家湾浮桥已经被毁,咱们何必朝那里硬闯,不如筑寨坚守,等待援兵,耿仲明有水师帮忙,总能找到地方过河,请贝勒爷决断!”

    清军兵力占优,战斗力总体来说也相对较强,真要是缩成一团的话,楚军急切间很难把他们一口吃掉。

    勒克德浑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待援兵?怕是耿仲明没等到,先把何腾蛟和一只虎等来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清军越不利。

    其他清将也纷纷附和,指出那黄脸清将的错误。

    “我军粮草不足,只能速战速决,固守待援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啊,断粮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有两万大军,应该继续发起猛攻,一个拼一个也把南贼耗光了……”

    除了时间之外,粮食更是一个大问题。

    清军仓促过河,为了运送更多的武器装备,携带的粮草很少,毕竟进攻初期的战斗最为激烈,大炮才是最需要的东西,没想到的是,赵家湾一丢,清军的粮食立刻显得严重不足,如果被明军缠住的话,根本坚持不了几天。(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伏击和延缓

    那黄脸清将有些冒失,没有考虑成熟就发表意见,被众人批得体无完肤,但他天生就是个大嘴巴的性子,一个人面对一群人,仍在争论不停。

    “就算不能固守待援,那也不用强攻赵家湾,南蛮既然死守在这里,咱们就随便换个地方,反正蒸水河这么长,向东还有湘江,只要到了河边总有办法。”

    “哈,说得轻巧,不去赵家湾又去哪里,大军可不能盲目行动。”另一员清将立刻反驳,楚军攻占赵家湾后,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战线,集中全部兵力阻击清军靠近蒸水,北面和西面几乎没有一兵一卒,看起来天大地大,清军似乎哪里都去得,但实际上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其他清将也纷纷附和。

    “是啊,到河边做什么?背水一战吗?”

    “没有怀顺王和水师接应的话,到了河边反而更加危险,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联系水师。”

    “咱们有两万多人马,可不是两百人,一旦动起来肯定瞒不过南蛮的斥候,到时候还是一场恶战,不如就盯着赵家湾猛打,也方便怀顺王找到咱们。”

    众将七嘴八舌正说着,勒克德浑突然沉声问道:“额图浑,还没有和水师搭上线吗?”

    额图浑连忙跪倒请罪:“回贝勒爷的话,南蛮游骑逼得太紧,咱们的儿郎在河边站不住脚,这两日已经折损了四十多骑,只和水师战船碰了一次头。把我军受困的消息传给怀顺王。”

    “蠢材!连南蛮的骑兵都对付不了,真辱没了八旗勇士的名声,你的虎牙刀是摆设吗?”勒克德浑突然大发雷霆。虽然明知额图浑有些冤枉,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发火,厉声责骂一通后,心中的郁闷稍减,才放缓语气说道:“明日一早加倍派出游骑,我不管你折损多少人,一定要和怀顺王取得联系。”

    见他情绪有些失控。众将都噤若寒蝉。

    沉吟良久,勒克德浑才说道:“我军兵多将勇,南贼一时奈何不了咱们。但张家湾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得另寻道路脱困,蒙头乱闯肯定是不行的,顺着蒸水河往草桥前进。才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勒克德浑手下两万多人马。其中既有骁勇善战的八旗兵,也有装备精良的天佑兵,阵容豪华,顶级配置,楚军由于分兵驻守郴州府和永州府等地,在衡阳一带也只有两万来人,兵力上还略少一些……但是,清军粮草不济。后援失联,明军的援兵却正在快速赶来。就像一辆超豪华的越野车困在戈壁里,油箱里却只剩十升油,远处还有狼群正在缓缓逼近。

    现在的处境左右为难,轻举妄动不行,坐以待毙更不行,勒克德浑反复思量,才找到一个勉强能称得上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军顺着蒸水河向草桥撤退,既能得到水师的支持,又能寻找机会渡河逃走,万一战事不利,还有草桥这个最后的指望,不至于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

    当然,勒克德浑也非常清楚,这里面有太多一厢情愿的成分,楚军在旁边虎视眈眈,不会任由清军就这么逃出生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天晚上,勒克德浑连夜集结部队,进行各种准备工作,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悄悄地离开营寨,偃旗息鼓,摸黑向东前进。

    由于携带着沉重的大炮,清军的行军速度很慢,天色透亮的时候才走出去不到五里,前面的骑兵步兵压住性子慢慢溜达,后面的辎重部队还是老牛拉破车,一步三摇,好容易转过一座无名的土丘,勒克德浑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座土丘,基本上就绕开了楚军的防线,接下来拐向东南行军,再走出十多里便是蒸水河,到了河边后,哪怕楚军派兵来追,清军水师也会发现异常,赶过来支援自己。

    “快些!再快……”

    勒克德浑刚刚说到一半,突然间惊天动地,土丘后面一声炮响,涌出来无数的楚军士兵,一排排,一队队,层层叠叠在土丘旁边列阵,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清晨的薄曦洒下一道道光柱,光柱周围却仍然有些昏暗,楚军身上的铠甲显得黑压压的,森森然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贝勒爷!我军后卫遇袭!”

    “前面也有好多南贼!”

    几匹快马奔到跟前,马上军校连声告急,在几个方向都发现了楚军,对清军摆出了攻击姿态。

    “果然中埋伏了!”勒克德浑并不惊慌,楚军反应之快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在出发之前,勒克德浑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也早有准备,当下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在原地展开战斗队形,准备迎击楚军的进攻。

    “南贼一上来就发起猛攻的话,还能给我找些麻烦,现在可晚了!”

    清军训练有素,久经战阵,很快就从行军队列转为战斗队列,摆好阵势准备迎战,前锋后卫和中军相互靠拢,粮草辎重被护在中间,大炮竖起炮口瞄准那座土丘,箭上弦,刀出鞘,鸟铳点燃了火绳,长枪枪尖闪出点点寒光……只等楚军冲上来进攻,就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

    但是,楚军一直没动,两翼反而在向后收缩,从进攻姿态变成了防御姿态。

    “南贼搞什么名堂?”勒克德浑哭笑不得。战场是楚军选的,战机似乎也不错,清军完美地踏进了伏击圈,接下来就该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决出胜负,哪怕明军占据着有利态势,勒克德浑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但是,楚军却在**即将到来的时候嘎然而止,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和清军干看着,一副“你不急我更不急“的讨厌模样。

    这么下去没个了局,勒克德浑招手叫过额图浑:“你带两千精骑去冲一阵,看看南贼有什么破绽。”

    先用骑兵冲乱楚军阵型,再派天佑兵抢占土丘高地,然后步兵炮兵骑兵一起猛攻,把楚军打垮……勒克德浑在顷刻之间,就勾画出了一个大致的作战方案,如果能在这里把楚军击溃,消灭对方几千精锐部队,有望扭转整个战场形势。

    前景虽然一片光明,但要实现这个计划,必须先把楚军的阵型打乱,否则行动迟缓的炮兵和辎重部队会严重地拖累骑兵和步兵,必须派大量部队去保护他们,以防备楚军的反击。

    额图浑慷慨领命,翻身上马,昂昂然而去,率领两千八旗骑兵,气势汹汹地向楚军杀了过去。

    那座土丘虽然高度不足十丈,却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清军刚才行军至此,派了几名探马登上去查看,因为天色昏暗没有发现埋伏的楚军,楚军现身之后,立刻派五百名步兵抢占土丘,赶走了那几名清军探马。

    见到大队清军骑兵冲了过来,土丘上的楚军立刻摆出长枪阵迎敌,他们属于汪晟的崇阳营,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况且长枪阵专门克制骑兵,崇阳营又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优势,虽然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也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踏踏踏踏!”

    马蹄纷乱如雷,虎牙刀光芒闪烁,八旗骑兵越来越近,前排的尖兵已经开始上坡,崇阳营领兵的千总大声呼喊,鼓舞士气,士兵们紧握手里的长枪,浑身上下绷足了劲,准备承受清军骑兵的猛烈冲击。

    喺溜溜马嘶连连,清军突然转了个弯子,几乎紧贴着长枪阵斜插过去,顺着土丘半山腰横穿而过。

    在近现代的海战中,航空母舰绝不会用舰炮和驱逐舰进行对射,能不能打赢先不说,打赢了也得不偿失……成本高昂的骑兵对廉价的步兵方阵,也是同样的道理,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阵,额图浑并没有直接冲山,而是虚晃一枪,转向冲击土丘和山下楚军的结合部,那里才是额图浑真正的目标。

    山下虽然同样有楚军的步兵,但由于地形限制,无法对侧翼摆出厚实的长枪阵,额图浑特意兜个圈子,就是瞄准了这个薄弱环节,两千名骑兵的冲击力量是非常惊人的,明军的应对如果稍有迟缓,就可能被他一冲破阵。

    “杀!”

    额图浑摇动虎牙刀,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杀!”

    八旗兵们摇动虎牙刀,借着土丘的山坡向下发起冲锋,他们至此才真正使出全力,马速都被提到极限,如同彗星撞地球般,两千八旗兵如同一道拖着长长尾焰的天外流星,撕裂空气,狠狠砸向山下的楚军阵营。

    楚军退了。

    见到八旗兵势不可挡,楚军阵型及时向后收缩,站在侧翼的火枪兵和弓箭手撒腿就跑,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却恰恰避开了八旗兵的锋芒。

    额图浑带着八旗兵奋勇追杀,眼看就要撵上他们的时候,那些败逃的楚军士兵却向两边一绕,把后排的长枪兵亮了出来。

    崇阳营主力,两千名长枪兵,组成了一个更加厚实的长枪阵。(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逆境中的光明前景

    为了速战速决,勒克德浑上来就派出最精锐的八旗骑兵,试图在楚军阵营里打开一个缺口,但对方的阵型极具弹性,额图浑的八旗骑兵全力冲锋,他们就向后退却,然后派出长枪阵把额图浑逼退,几个来回下来,双方的伤亡都不大,八旗骑兵的战马却累得跑不动了。

    “鸣金,让额图浑退回来。”勒克德浑意识到,楚军是在拖延时间,无论额图浑怎么撩拨,对方都不会积极应战,甚至还在主动配合这场游戏,现在必须换一种战术。

    说到底还是压力不够,虚的不行就来实的,勒克德浑派出披甲步兵和天佑兵,对那座小土丘发起猛烈进攻,只要占领这个唯一的制高点,把大炮拖上去对着楚军一通猛轰,他们的阵型自然就乱了。

    勒克德浑没有想到,在他下令进攻土丘的时候,真正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进攻起初很顺利,八旗披甲和天佑兵相互配合,很轻松地攻上土丘,把五百名崇阳营的守军杀散,但这边的炮车还没动,楚军又发起了反攻。

    这座土丘是真正的弹丸之地,山顶上巴掌大的地方,最多容纳五六百人,楚军派出五百名长枪兵冲锋,五百名燧发枪兵提供火力支援,先用连续的排枪射击,再让长枪兵迫近肉搏,同样很轻松的夺回土丘。

    易攻难守!

    这座土丘地形局促,摆不下太多的防守兵力。山顶上又无遮无拦,无险可守,进攻一方却可以从容展开兵力。从容选择各种进攻手段。

    拉锯战就此展开,明军派一千人攻下土丘,清军再派一千人夺回来,来回反复几次后,山顶山坡上都是尸横累累,谁都没法在土丘上站住脚。

    勒克德浑再也无法忍受,重新调整部署。命令前军后卫再次向中军靠拢,收缩阵线之后,抽调了六千多人对崇阳营发起进攻。

    “汪晟啊汪晟。本贝勒刚才急着走路,顾不上理你,但你既然纠缠不清,那就先把你打发了!”

    无论八旗、绿营还是天佑兵。勒克德浑的手下大都是精锐部队。或一流,或二流,或三流四流,但起码都能入流,以成倍的兵力从正面压上来,汪晟立刻感到沉重的压力。

    看样子顶不住。

    那就撤。

    崇阳营毫不恋战,说走就走,数千人马呼啦啦退了下去。刚刚夺回来的土丘也扔给了清军。

    楚军既然跑了,谁还关心那座土丘!

    “贝勒爷。要不要追击?”额图浑主动请命,积极求战,早上那场烂仗把他也憋屈坏了,渴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干净利落地赢得胜利。

    “去吧,但小心些,莫中了南贼的埋伏。”崇阳营撤退的时候队形还算严整,不能过于轻敌。

    额图浑带着两千骑兵去了,勒克德浑登上土丘向四周眺望。

    在清军的前后还有两营楚军,崇阳营被打跑后,那两营楚军也主动后撤,给清军让开了前进的道路。

    敌军退走,勒克德浑却显得很失望,楚军实在太小心了,根本没打算和清军进行决战,只是想方设法进行各种骚扰,稍有不对掉头就走,很难找到将他们一举击溃的机会。

    转到另一个方向,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崇阳营撤退后无法继续保持阵型,被额图浑像撵兔子一样追得十分狼狈,三千多人分成几股分头逃窜,为了躲避八旗骑兵纷纷逃进树林。

    总算击溃了一支敌军!虽然杀伤不多,但崇阳营眼看就要被冲垮了,一天半天的很难重新集结起来,恢复战斗力。

    树林后突然转出另一支楚军,远远的看不清旗号,但军容严整,盔甲鲜明,排成长枪阵挡住了额图浑。

    功亏一篑,勒克德浑忍不住骂了句粗口,瞪着眼又看了好半天,见额图浑的确占不到便宜,才下令鸣金收兵。

    从清早乒乒乓乓的开打,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眼看日头已经转到西南,再过两三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清军士兵大半个白天都在作战,战马更累的够呛,必须要休息一下。

    八旗骑兵回来后,纷纷跳下坐骑,解开战马的肚带,喂上草料清水……把牲口照顾好了,自己也席地坐下,摸出葫芦和干粮,一口凉水一口馍,填饱肚子就算不错。

    “敌袭!披甲!”军官突然发出警报,八旗兵们连忙站起,把刚刚脱下的铠甲重新穿上,翻身上马向四周张望,只见远处旌旗猎猎,楚军又回来了。

    “这个仗打得狗屁倒灶,太窝心了!”

    再次把楚军逐走后,勒克德浑的心情越发焦躁,楚军像一块牛皮糖,沾上了就甩不掉,吞又吞不下去,清军有劲使不上,这样子拖下去越来越危险。

    唯一的办法就是针锋相对,勒克德浑顾不上再让士兵们休息,而是立刻下令出发,能多走一点是一点,离蒸水河越近越安全。

    但清军的行军速度本来就慢,楚军又在旁边不断干扰,冒着风险一直走到天色黑透,蒸水河还是遥不可及,勒克德浑只好传令扎营,埋锅造饭,尽早休息。

    登上寨墙向蒸水河的方向眺望,前方火把点点,隐隐有纷乱的人声传来,派斥候摸上去查看,楚军正在连夜修筑营寨工事,看样子是想再来一场赵家湾阻击战。

    这又是一个坏消息,他这几天对楚军的防御能力深有体会,坚固的营寨,古怪的战壕,威力强大的燧发枪,死战不退的顽强斗志,都给勒克德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今天晚上一整夜的时间,楚军能够修起足够坚固的工事,清军明天会遇到更大的苦难。

    他突然问道:“怀顺王那边有消息吗?”

    游骑统领连忙答道:“回贝勒爷的话,儿郎们今天在蒸水河边走了两个来回,和水师已经搭上线了,听说怀顺王亲自率领大队兵马,正朝着对岸赶来。”

    按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勒克德浑却高兴不起来,就算在耿仲明的接应下暂时脱困,衡阳之战还是前途渺茫,等明军的各路援兵到了,困守孤城的清军很难说能坚持几天。

    “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我是不是太保守了。”勒克德浑开始反思。

    赵家湾失守后,清军的补给线被切断,勒克德浑连忙率部反攻,试图打通和耿仲明的联系,攻击受挫后,又想迂回绕开楚军防线,从别的地方渡河。但仔细想来,这样子正中明军的下怀,清军利在速战速决,逃回衡阳没有任何积极作用。

    眼下虽然困难重重,但明军方面也同样困难,其中也许有暗藏的机会,如何才能在劣势下反败为胜呢?

    勒克德浑沉思良久,又接着问道:“草桥方向战事如何?”

    “草桥也是竟日恶战。”游骑统领答道:“耿继茂率大军不断猛攻,意图与我军会师,南蛮却拼死抵抗,耿继茂尚未得手。”

    勒克德浑又问了些水师的情况,又考虑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你再派些夜不收出去,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水师,给怀顺王带个话……不,三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给他写一封信吧。”

    军中自有处理公文书信的幕僚,勒克德浑命人把他叫来,自己口述,由幕僚记录润色:“南贼使诡计将我困在蒸水北岸,闻怀顺王领大军来援,本贝勒深为感激,但纵观战局,退回衡阳并非上策,本贝勒愿充当诱饵,在原地坚守待援,与怀顺王会猎于蒸水,一战扫平南贼……”

    不走了!

    他手下这两万清军都是精锐部队,筑寨坚守的话,楚军不可能把他一口吃掉,勒克德浑打算将计就计,用这两万人马当诱饵,让楚军把自己包围,等耿仲明的部队渡过蒸水河后,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彻底消灭楚军。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但也充分体现了勒克德浑的指挥风格,哪怕被逼入绝境,仍在积极寻找战机,和这种敌人作战,哪怕占尽优势也不能松懈,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翻盘。

    “南贼火枪犀利,却没有大炮,怀顺王只要带来五十尊红衣大炮与虎蹲炮,必挡者披靡,战无不胜,此事关系紧要,务必……”

    时间紧迫,隔着蒸水河通信不易,勒克德浑没有和耿仲明商量,直接在这封信里给他下命令,除了足够的粮食外,要尽量多带些兵马,多带些大炮,多带些箭矢火药,集中全部力量打赢这一仗。

    那幕僚点点刷刷写完,勒克德浑接过来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取出印章盖上。

    这个计划能否实现,关键在于耿仲明能否及时渡过蒸水,完成里外夹攻的战术部署,但勒克德浑坚信,在水师的帮助下,耿仲明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搭起浮桥,顺利过河不成问题。

    事关重大,他亲自挑选了几名斥候,把用蜡丸封好的密信交给他们,嘱咐一番打发走后,又叫来中军官传令。

    “让辅兵们晚些歇息,都去加固营寨,在五十步的地方修一道外墙,再挖两条壕沟……”(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耿仲明的援兵来了

    三更天已过,明清两军的军营外还是灯火通明。

    楚军连夜挖深沟,筑高墙。

    清军也在连夜挖深沟,筑高墙。

    见到这个异常情况后,当值军官不敢怠慢,一级级上报,报到了汪克凡这里。

    虽然已是深夜,汪克凡还没有休息,正在和章旷秉烛夜谈。

    打击“顽固派”,团结“进步派”,争取“中间派”,这是统一战线的基本指导方针,章旷就是可以争取的中间派。

    中间派左右摇摆,推一把会倒向顽固派,拉一把会靠拢进步派,他们在士绅地主阶层中有很大的影响,像章旷这样的人更是身居高位,会直接影响和顽固派斗争的胜负,必须慎重对待。

    章旷和何腾蛟之间瓜葛很深,如果放在一年前,这场夜谈根本不会发生,但随着楚军的节节胜利,随着楚勋集团不断壮大,随着何腾蛟的不断失势,章旷渐渐发生了动摇。

    心态变了,很多隔阂自然消失,谈话的气氛非常融洽,很多平常不会涉及的敏感话题也都交换了意见,随着窗户纸一层层被捅破,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拉近,虽然还谈不上盟友,但已经达成了基本的谅解,相互同情支持。

    话题渐渐深入,正说到关键处,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发现清军半夜有异常行动。

    “去看看吧。”汪克凡和章旷一起出了军帐,登上营墙向对面眺望。

    莫名其妙的接过望远镜。看汪克凡凑到眼前,章旷有样学样也凑到眼前,望远镜里。清军营寨在油松火把的照耀下显得一清二楚,成百上千的辅兵正在修筑工事,忙碌不停。

    章旷手腕一翻,横提着这支单筒望远镜,对着它上下打量。

    “此物确是军国利器,能否赠给老夫一支?”

    “当然可以喽!”汪克凡笑着说道:“等这一仗打完了,我派些教官去老师营中。所有兵马重新进行训练,铠甲器械缺什么补什么,望远镜也会一起配的。”

    这番话说得委婉。内里却有几层含义,第一是婉拒,望远镜虽然是个小东西,但也不会轻易乱送。你如果真的收下。就意味着一种表态。第二是试探,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愿不愿意加强合作,甚至直接上我的船。第三是拉拢,哪怕你暂时不想上船,但只要对楚勋集团保持善意,也可以给你各种帮助。

    章旷突然觉得手里的望远镜有些烫手,收下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当下干咳一声岔开话题。

    “嗯。勒克德浑突然连夜筑营,应该是几日恶战下来,军中已经失了锐气,军门何不趁其援兵未至,在明天拂晓突然发起强攻?”

    这谈不上是个好主意,但基本还算靠谱,百分制可以打个六七十分,对章旷已经很难得,汪克凡露出赞许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章军门说的很对,明天早上的确是个不错的战机,但我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汪克凡说道:“如果明天早上进行决战的话,我有五成把握击溃勒克德浑,三成把握全歼这支清军,但如果再过两三天,等鞑子自己弹尽粮绝,我就有八成把握全歼清军!”

    章旷先是一喜,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还要再等两三天啊,勒克德浑身为满清贝勒,耿仲明必定拼死来救,他要是渡过蒸水,两面夹击,我军恐怕并无胜算。”

    “是啊。”汪克凡点了点头,盯着对面清军营寨的亮光看了一阵,说道:“鞑子既然变了战法,咱们也得跟着做出变化,耿仲明要来就让他来吧,正好一起解决……”

    ……

    夜色之中,蒸水河无声的流淌,南岸河边点着一些火把灯笼,清军正在做渡河的准备工作,北岸却黑压压的毫无动静。

    远处突然又出现了几支火把,一小队清军骑兵渐渐走近,到了河边后,耿仲明跳下战马,上前两步登上河堤,向对面张望。这里看不到明清两军的军营,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赵家湾失守后,耿仲明这两天惶惶然,慌慌然,犹如大祸临头。

    两万多清军精锐,数千八旗子弟,再加上勒克德浑这个贝勒,如果都失陷在衡阳,他这个怀顺王肯定就当到头了,闹不好连得丢了脑袋。

    “轻敌急进,年轻人终归太冒失了!太冒失了!”身边都是亲兵子弟,耿仲明说话没有太多的顾忌,隐隐在抱怨勒克德浑。他这两天调集兵马,猛攻赵家湾和草桥,没想到勒克德浑自己又走了,被困在一座无名的土丘附近,离着蒸水河还有十里左右。

    耿继茂劝道:“父王请宽心,多罗贝勒(勒克德浑)军中最少还有三天的粮食,三天内不会出事,只要我们尽快渡过蒸水,就能把贝勒救回来。”

    “我就怕他乱了分寸,再被南蛮寻到破绽,不等咱们的援兵赶到就败了。”耿仲明唉声叹气:“唉,多罗贝勒没有打过逆风仗,接连受挫后,说不准会自乱阵脚。”

    “……”耿继茂无言以对。

    真要是自乱阵脚的话,神仙也救不了。大军调度需要时间,平整道路修建临时码头也需要时间,天佑兵最早明天下午才能渡河,如果明军阻击的话,时间还得往后拖。

    正在这个时候,河面上似乎有些动静,影影绰绰有一艘小船从对岸驶来。

    亲兵上前查看,时间不长,带回来一名八旗兵。

    那八旗兵浑身湿漉漉的,肩膀和左腿上还带着两处伤,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才冲破楚军的封锁线,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耿仲明,他显得非常高兴,连忙行礼参见,呈上勒克德浑的密信。

    耿仲明一边询问战情,一边就着灯笼看信,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脸上光彩照人。

    “好!好!好!!!来人呐,重赏这位壮士,请他下去歇息。”把那八旗兵打发下去,耿仲明把密信递给几位亲信将领传看,自己捏指皱眉,在那里盘算起来。

    “这下就没事了!”耿继茂看完密信后也很兴奋,赞道:“这可真是反败为胜的好计策!南蛮费尽力气才把多罗贝勒困住,下一步当然要围困攻打,父王率大军突然杀到,里应外合,定能大获全胜!”

    “不错!多罗贝勒临危不乱,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难归摄政王如此看重。”耿仲明心情大好,故意板着脸对儿子说道:“你看看,多罗贝勒比你还小上几岁,却有这般胆识,你可要多学着点。”

    耿继茂早就是军中大将,却被当成小孩子教训,这话听着实在不顺耳,但他不敢和耿仲明犟嘴,也不便诋毁勒克德浑,当下慷慨请命:“明日渡河,孩儿愿为前军先锋,若是不能取胜,甘受军法处置!”

    “哈哈哈,好啊!龙子龙孙中有青年才俊,本王一样也有虎子麟儿,明日之战事关重大,我亲率中军为你押阵……”耿仲明连连下令,连夜撤回攻打张家湾的人马,又从衡阳城和草桥等地抽调兵力,打算凑起一支三万人的援兵,毕竟明军的援兵随时也会赶到,多带些人马才能以防万一。

    粮食、箭矢、火药……这些急需的物资早就准备好了,把附近的道路平整一遍,明天就能运到河边,浮桥搭成后立刻过河,争取在第一时间送到勒克德浑军中。

    除此之外,家里也不能唱空城计,万一被敌军奇袭占领衡阳,几万大军就没了退路。但是,天佑兵的主力都要过河作战,衡阳城里只有三千多的留守部队,兵力明显不足,耿仲明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调长沙绿营的孙柏安所部入城,帮助天佑兵守城。

    衡阳城墙坚固,天佑兵火器犀利,城头上还架着二十几门大炮,只要严加盘查,别被楚军的细作混进城去,就不会轻易失守。

    打人的时候,首先得把拳头攥紧,耿仲明派出几路传令兵,通知清军各营连夜做好准备。

    第二天上午,各路清军先后赶到,在蒸水河边集结,耿继茂从中挑选两千精锐,乘船渡过蒸水,在河岸前面摆下防御阵型,掩护水师搭建浮桥。

    楚军不出意料地前来阻击,谭啸率岳州营和耿继茂展开激战,在他们的猛烈进攻下,耿继茂的防线一度被打穿,刚刚搭到一半的浮桥也被烧毁,但是,清军水师又及时运过去三千援兵,耿继茂终于稳住阵脚,把谭啸从河边赶走。

    红日偏西,前方的厮杀还在继续,从两岸搭起的浮桥一点一点向前延伸,即将合龙。

    耿仲明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楚军派来的兵力并不充分,始终只有岳州营在孤军奋战,天佑兵的渡河行动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

    汪克凡的主力到哪去了?

    “应该是在攻打多罗贝勒,我得快点过河,赶去支援……”耿仲明暗然失笑,自己真是糊涂了,这里面的原因显而易见,楚军左右支拙,兵力上已经捉襟见肘。(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奶油小生靠边站

    天擦黑的时候,从两岸伸出的浮桥终于合龙,一艘艘舢板并排相连,用铁索紧紧串在一起,只要在上面盖上平整的木板,就可以供战马和车辆通过。

    好事成双,草桥方面也传来捷报,清军经过激战,终于在今天下午攻占了吉安营的营寨,把他们赶到后面的第二道防线,清军前锋和勒克德浑之间只剩不到二十里的距离。

    对耿仲明来说,这是个意外之喜。

    清军几天来不停攻打吉安营的营寨,但在吉安营顽强的抵抗下,一直进展不大,似乎就要这么僵持下去没个尽头……为了配合主力渡河,耿仲明才命令草桥方面再次加强攻势,没想到这次进攻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吃饱肚子的最后一个馒头,吉安营突然就垮了。

    这里面的原因不难猜到,楚军同时在几个方向作战,兵力不足,只能挖东墙补西墙,吉安营连续作战,本来消耗就很大,又得不到支援和补充,战斗力严重下降,自然会打败仗。

    终于拔掉了这颗眼中钉!

    喜讯传开,三军将士无不扼腕振拳,士气高昂。

    吉安营的营寨设在路**汇的关键位置,清军占领那里后,下一步可以选择的进攻点和进攻手段很多,更和勒克德浑遥遥呼应,初步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态势。

    “不,是三面夹击!”耿仲明沉稳地摆了摆手,让那些过于兴奋的将领安静下来。指着面前的浮桥大声说道:“南贼现在勉强还能支撑,等我们这一路生力军上去后,他们肯定就撑不住了!”

    “王爷威武!”

    “南贼必败!”

    “末将愿为前驱。生擒汪克凡、章旷二贼!”

    群情激奋,众将昂昂然不能自已,这场大战的进程真可谓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清军一度濒临战败的边缘,但只过了短短的一天一夜,就突然全面反攻。胜利正在不远处招手。

    “此战事关重大,务求必胜,本王要亲自率军过河。与多罗贝勒会师!”耿仲明指挥若定,一条条传下命令。

    天佑兵的三万主力连夜从浮桥过河,并做好各种准备,明后天和楚军进行决战。

    草桥方面继续向前进攻。乘胜追击。抓住敌人刚刚打了败仗的有利战机,大踏步地向前推进,力争在楚军的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缺口,给连日激战的勒克德浑送去急需的粮食、箭矢、火药等等,得到这些必要的补给后,勒克德浑才有足够的力量发起反击。

    主力部队倾巢而出,家里的篱笆更要扎紧,赵家湾的错误绝不能再犯第二次。耿仲明把几位留守将领叫到身边,反复叮嘱。

    留守将领中比较重要的是固山额真金砺。他的另一个儿子耿继昌,长沙绿营徐斌,他的副手孙柏安等人,分别指挥八旗兵、天佑兵和绿营兵,金砺是理所当然的主将,耿继昌则代表着耿仲明,也有很大的权力。

    “衡阳留下的兵马不过五六千人,却分属各部,互不统领,诸位当精诚合作,确保城池无忧……”在这种大规模的会战里,五六千人真的不算多,偏偏这五六千人来自不同的部队,各有自己的一套班子,配合协调上就可能出现问题。

    耿仲明再三强调,一定要在衡阳周围多设哨卡,仔细检查来往的部队,避免被明军钻了空子,衡阳城更是重中之重,大军主力离开后,城内直接实行戒严,把北东西三座城门封死,只留一个南门出入,决不能让明军的细作混进城中捣乱。

    水师的任务也很重,既要配合大军过河,运送粮草辎重,还要监视衡阳周围密集的水网通道,以防止明军的援兵乘船赶来,章旷那五千人已经惹了不小的麻烦,如果还有更多的明军援兵突然出现,战局就复杂了。

    “……除了蒸水上游外,耒水和湘江也不能大意,周国栋就在永州府,张家玉在郴州府,搞不好会顺江直下,奇袭衡阳,但只要水师别打瞌睡,他们就无法得逞。”

    “喏!”

    众将一起躬身领命,耿仲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传令大军过河。

    蒸水河边,千军万马,无数的油松火把比天上的繁星更加明亮,一条火把组成的火龙跨过河面,在对岸渐渐汇成一片亮光。

    胯下的战马踏上浮桥,桥面随着舢板微微摇晃,耿仲明的心里也忽悠晃了一下。

    衡阳加强戒备了,浮桥派重兵把守了,其他方向的明军有水师监视,正面的楚军陷入三面夹击……整个部署堪称算无遗策,怎么看都找不出明显的漏洞,但他还是隐隐有些忐忑,好像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偏偏想不出究竟是什么。

    见他突然站住,亲兵统领连忙上来拉住马缰绳,提醒道:“王爷,晚上天黑,浮桥又不稳,您小心些。”

    “唔,过桥吧。”耿仲明一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眼前,点点头催动坐骑,向对岸走去。

    ……

    同一时间,楚军军营,火枪队营棚。

    赵家湾一仗虽然干净利落的打败了天佑兵,火枪队自己的损失也不小,所以这两天没有太重的战斗任务,一直部署在外围掩护友军,同时进行休整。

    这可把汪克斌急坏了,衡阳会战眼看到了决战的时候,一场大戏终于进入**,他却只能在旁边当观众,简直比受刑还要难受。

    竹帘一挑,吴老兵走了进来,全什的士兵一起扭头看着他,队里每天晚饭后都有例会,什长以上的军官都要参加,如果有什么新命令的话,吴老兵会在第一时间向大家传达。

    “弟兄们,都把自己拾掇一下,今天晚上有个紧急任务,上面马上要来挑人。”

    吴老兵话音未落,士兵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到底是个啥差事?说清楚些嘛!”

    “这大晚上的,肯定是去劫营。”

    “管他呢,只要算军功就行,我觉得劫营这活儿不赖,搞得好的话,两三回就能娶个媳妇,哎,吴头,再给大伙交交底……”

    无论大家问什么,吴老兵都一概推说不知道,反而显得更加神秘,汪克斌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任务肯定非常重要,甚至是直接决定整个会战结果的胜负手。

    连上吴老兵自己,他的这个什定员总共十二人,战前缺员一名,在赵家湾战斗中又阵亡一人,受伤两人,此刻还剩八人,除了一名辅兵之外,其他七人都麻利收拾一番,跟着吴老兵出棚列队,火枪队全体集合。

    时间不长,王奕陪着几个选人的军官来了,为首的是个丑脸的年轻游击,肤色黝黑,目光漂移,正是患有轻度斜视的黑鱼。

    黑鱼在水师长期担任军官,虽然仍是不善言辞,但气质上和当初的小水贼已经完全不同,士兵们一起向他敬礼,他也沉稳地回了个军礼,然后说道:“会游水的,上前三步走。”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几乎所有士兵都一起向前迈了三步,只有十几个人没动,江南水乡,差不多人人都会游泳。

    黑鱼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的都是水性好的,能空手下河摸鱼的,再上前三步。”

    这个要求就高了许多,哪怕能来回横渡湘江,也未必能钻进水底摸鱼,再次上前的士兵只有不到两成,汪克斌犹豫了一下,见朱华珪没动,大牯牛和吴老兵却动了,连忙也迈步跟了上去。

    虽然不到两成,也有七八十人,黑鱼扭头商量了一下,和另外两名军官一起开始挑人。

    负责吴老兵这队的军官外貌平常,刚才站在黑鱼的身后,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立刻消失不见的普通人,此刻站在上百名士兵面前,也没有军官的威风,他从队伍前排看起,挨个士兵进行挑选,有时还会问上两句话,选中的人却没有几个。

    汪克斌渴望参加这次行动,不由得有些紧张。

    那军官渐渐走近,到了吴老兵这个什,首先选中了吴老兵,接着的大牯牛更加顺利,那军官什么都没问,就很随意地摆手让他出列。见到兆头不错,汪克斌心中暗喜,连忙高高挺起胸膛,站的像标枪一样笔直。

    没想到那军官只扫了他一眼,就径自走向下一个士兵,汪克斌落选了。

    挑选结束后,不甘心的汪克斌找到王奕,询问这次行动的内幕,王奕知道他和汪克凡的关系,捡能说的告诉了他,这是一次夜袭,被选中的士兵要扮成清军,渡过蒸水河在敌后发起奇袭……

    他还没说完,汪克斌转身就追了出去。

    “等一下!”终于追上了,汪克斌气喘吁吁地拦住那名军官。

    “嗯?你有什么事?”那军官明显楞了一下,但并没有生气。

    “请问这位长官,我为什么没有选上?”汪克斌问得理直气壮,那军官只看了一眼就把他淘汰,明显处事不公。

    那军官的回答却匪夷所思:“你生得太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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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虎豹在山

    汪克斌拦住那军官,质疑他的选人标准,想要参加这次行动。

    见他这么快就打听到内情,那军官知道他不是普通士兵,耐心解释道:“你生得太俊,不像普通士兵,把你带上太显眼,很可能惹麻烦的。”

    汪克斌眨了半天眼睛,指着不远处队伍里的大牯牛问道:“那他怎么选上的?他这么胖,岂不是更显眼。”

    那军官转头看着大牯牛,眼神里隐隐透出亲近之意,微笑说道:“他天生就那副身材,再胖些也没关系,以前当过绿营兵的,言谈举止都不会露出破绽。”

    “你认识他?”汪克斌立刻发现他话里的语病。

    “是,我以前和他一个什的,不过是在绿营那边。”那军官正是甘剩,说道:“我不但认识他,还非常了解他,可以最好的发挥他的作用,完成这次的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

    四更天的时候,浮桥附近仍然灯火通明,清军水师的运输船往来摆渡,把那些因为太过沉重而无法通过浮桥的大炮送到对岸。

    离开那些明亮的灯笼火把,周围是沉沉的夜色,这个年代没有光污染,晚上到处一片漆黑,蒸水河也同样黑沉沉的,只有流水的声音潺潺不断,一艘清军水师的战船缓缓驶过,在附近的河面上巡逻。

    几盏大号的灯笼把船身照亮,却照不清远处,船头的清军哨兵突然觉得河面上有些动静。连忙向当值的军官报告,调转战船驶到附近查看。

    除了几蓬漂浮的水草,一些上游飘下来的烂木板和破竹筏。其他什么也没有,浮桥那边大军正在过河,冲下来些垃圾很正常,清军战船绕了一圈就转头开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军官正在责骂那个神经过敏的哨兵。

    哗啦哗啦,水花轻响,水里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楚军士兵吐出嘴里的芦管,痛快地大口呼吸换气。黑鱼钻出水面,向远处的清军战船看了看。招呼同伴一起使劲,推动那几只竹筏向前游去,竹筏后面冒出几根绷紧的绳子,似乎在拖拽着什么重物。

    趁着夜色。两百名楚军士兵凫水渡过蒸水河。解下竹筏上绑着的绳子,从水里扯出一只只油布包袱,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岸边两里,他们遇到了一片树林,黑鱼向四周看了看,低声吩咐道:“这地方不错,让大伙歇一歇,赶快把衣服晾干。”

    黑夜虽然能提供掩护。但很难说附近有没有清军的哨兵,楚军人生地不熟。继续往前走反而可能暴露,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大摇大摆的走路。

    凫水过河没法携带太多的火枪,楚军士兵带来的大都是冷兵器,他们解开油布包袱,取出用兽皮包裹的刀枪衣甲,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就地坐下,摸出干粮和装水的葫芦吃喝,有人还在小声聊天。

    “你不是在权习手下做事吗?怎么回来了?”大牯牛和甘剩交情匪浅,一路都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憋了满肚子的问题,

    “临时来帮忙,等打完这一仗就回去。”甘剩前段时间一直在衡阳活动,对清军方面的情况很熟悉,被选中参加突击队。

    “你什么时候升的把总?”大牯牛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在为好友高兴。

    “没定呢,这次要是办砸了差事,还要打回原形。”面对还是普通一兵的好友,甘剩有些不好意思,情报局的规格很高,人手却没有多少,他们这些骨干提拔得很快,为了尽量保持平衡,所有提拔的军官都要在一线部队挂职锻炼。

    天亮之后,蒸水河对岸隐隐传来炮声,新一天的战斗又开始了,从树林里向外看去,附近有一条小路,静悄悄的没人经过,远处却还有一条大路,大清早的就有清军往来穿梭,运送粮草辎重的木驴车排成了串。

    化装成清军的哨探摸出树林,查看周围的情况,黑鱼则把士兵们叫到一起,进行临战前的布置。

    “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了,咱们的目标是石鼓山……”

    ……

    石鼓山上,几百名天佑兵无所事事。

    清军的反攻开始后,战线不断前推,草桥已经变成了后方,布置在这里的几十门火炮都派不上用场,被逐批抽调支援前线,只剩下八门过于沉重的红衣大炮。和新式的神威大将军炮不同,这八门红衣大炮没有配备炮车,几千斤的炮身难以搬运,才一直留在这里。

    炮兵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还有三百名步兵负责守卫,不过在领兵的千总彭耀祖看来,自己完全是因为得罪了顶头上司,才被留在这里坐冷板凳。

    “他娘的,别人都在大把挣前程,挣赏银,咱们却只能坐在这里喝西北风,整整两万多南贼的脑袋呀,等这一仗打完了,老张他们几个最少都得升游击,老子见了他们就得打千了。”

    “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楚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那份赏银小心有命赚没命花。”炮兵千总杜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呆在后面虽然没军功,但起码落个省心,开战这么多天,南贼瞄都不敢瞄石鼓山一眼,全当是在这里避暑散心了,待会让人整点酒菜,咱们兄弟喝两盅。”

    “喝就喝,谁怕谁,当官的都在城里搂着粉头开心,咱们这地方没人来查!”彭耀祖天生好酒,却好多天滴酒未沾,立刻觉得酒虫不停在心里挠抓,不过战时喝酒是大罪,他虽然嘴硬,还是立刻安排士兵加了双岗,以免被人撞破。

    千年石鼓书院,狗肉酒气冲天,彭耀祖和杜成寻了一座风景绝佳的竹亭,摆下酒菜准备开喝,突然有人禀报,有一支从前线撤下来的败兵,迷路走到了这里。

    ……

    天亮之后,天佑兵发起猛烈进攻,楚军离开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耿仲明亲率大军从正面猛攻,像连续不断的重拳,打得楚军防线摇摇欲坠,草桥方面的清军则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专门瞄着楚军防线的薄弱环节向里捅,短短一个上午就推进了十来里地,距离勒克德浑几乎是一箭之遥。

    吉安营连日苦战,伤兵满营,虽然拼命封堵仍在节节败退,眼看自己的防线要成为清军的突破口,顾宗福自己指挥战斗,把王鼎赶来向汪克凡求援。

    “末将无能,吉安营眼看要撑不住了,军门能给我们派些援兵吗?”王鼎征尘仆仆,又是一路快马狂奔,盔歪甲斜的样子很是狼狈,向汪克凡讨要援兵,脸上更显得羞愧异常。

    “再撑一个时辰能做到吗?”汪克凡让他坐下,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恭义营和通城营已经出发前往草桥,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切断鞑子的后路,一个时辰之后,吉安营可以主动撤出战斗,我给你们全营记功。”

    王鼎刚把水碗送到嘴边,突然又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猛然站起来问道:“恭义营去打草桥了?我说怎么不见援兵!”

    满心的焦虑都变成兴奋,拿下草桥,清军就顾不上再发起猛攻,吉安营就能转危为安。

    但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我主动撤防不行吧,这股鞑子一旦和勒克德浑合流,就有力量发起反攻,和耿仲明两面夹击之下,汪晟谭啸那边肯定顶不住,鞑子岂不是突围了?”

    汪克凡笑道:“顶不住就不顶,让他们突围好了,如果勒克德浑愿意退回衡阳,我求之不得,夹道欢送。”

    勒克德浑退兵的话,就只能困守孤城,等忠贞营和何腾蛟的援兵到了,清军就会被围困在城中,想跑也跑不了,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子啊,不错,我要是勒克德浑,也不会退回衡阳,一定要想法子速战速决。”王鼎琢磨着问道:“勒克德浑和耿仲明会师后,最少有五万人马,几乎是咱们的两倍,粮草什么的也不缺,如果就在蒸水河北岸和我军决战,咱们恐怕不是对手啊!”

    “不用和他决战,拖下去就是了,能拖就拖,拖不动就跑,看谁能磨过谁,等忠贞营大军到了,他这五万人全都得装进我的口袋。”汪克凡笑道:“只要拿下草桥,拿下石鼓山,我军随时可以出兵切断勒克德浑的粮道,他顾不上和咱们拼命的……”

    耿仲明吃一堑长一智,派重兵把守浮桥,简单复制赵家湾战斗已经不可能,但可以用相同的思路考虑问题,上次打的是水路码头,这次直接从陆路下手,直接攻占石鼓山,从侧面威胁清军的补给线。

    清军有五万人马,其中还有大量对后勤补给极度依赖的骑兵和炮兵,每天消耗的各种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补给线一旦出了问题,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虎豹在山,百兽噤声,蓄势待发的威胁比直接出手更大,明军只要在石鼓山摆下一支人马,可以打击清军补给线的任意一个环节,让勒克德浑和耿仲明防不胜防。(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大炮起义

    石鼓山前,一座清军的哨卡拦住了道路,粗大的木桩制成栅栏,足有两人多高,栅栏的木门紧紧关闭,几十名天佑兵手持刀抢,从缝隙中警惕地向对面看去。

    栅栏对面的壕沟前,乱糟糟站着大约两百名绿营兵,一个个衣衫不整,甚至空着两手,只有半数还有盔甲刀枪,其他人大多都是包着手脚的伤兵,还抬着十几副用树枝搭成的担架。

    他们打的旗帜更是残破不堪,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是个“费”字,杜成摆弄着对方送过来的腰牌,扬声发问:“你们是南阳费旺将军的部下?”

    一名相貌平常的军官上前答话:“不错,我等都是南阳绿营的兵,标下是乙哨丁队的把总由人工,参见将军。”

    由人工,是甘剩的化名,在别人听来就像尤仁恭,很正常的一个名字。

    “既然是南阳绿营,你们到这来干什么?我们可没有接到命令,有你们这支兵马从这里经过。”杜成接着盘问。

    “费将军前天一过河,就和南贼打了一仗,伤了咱们百十个兄弟,从前面刚撤下来,走错了道才摸到这里,请将军行个方面,放我们过去。”

    倒是有鼻子有眼,杜成心里有些犹豫,回头向彭耀祖看了一眼。

    彭耀祖提高嗓门,向对面问道:“你们是南阳营乙哨的,认识甲哨的魏长河吗?他是我的老乡,前些天刚刚崴了脚。现在走路还瘸着吗?”

    由人工一愣:“魏千总?魏千总上个月在零陵阵亡,将军还不知道吗?他阵亡前也没有崴过脚,只是从马上摔下来扭到了胳膊。”

    “呵呵呵。不错,我就是试探你们一下,现在到处乱轰轰的,万事都得小心,这位尤兄弟莫怪。”彭耀祖见他对答无误,放心地把手一挥:“开门,让这些弟兄们过卡……”

    ……

    草桥对岸。恭义营和通城营潜伏在一片灌木林里,滕双林和几位军官举着望远镜,观察桥头清军的营寨。

    “这寨子可不好打。咱们没有器械火炮,强攻的话伤亡肯定不小。”恭义营的营副指着对岸的石鼓山说道:“就算拿下了营寨,还是没法过桥,不知道突击队到哪儿了。能不能得手。”

    清军在石鼓山上设置了炮兵阵地。大炮可以直接覆盖蒸水河两岸,狭窄的石桥更是重点打击目标,楚军从草桥发起进攻的话,会遭到大炮的猛烈轰击。

    虽然这营副是汪克凡的亲信,滕双林还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不管他们能不能得手,咱们都得打,这是军门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拿下石鼓山!”

    正奇相辅。奇兵用好了可以收到奇效,但不确定的风险也很多。不能把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正面战场。

    草桥清军的主力正在猛攻吉安营,剩下的守军不过两千来人,恭义营和通城营迂回穿插,一起来攻,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在战术上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场战斗的胜负毫无悬念,只有伤亡多少的问题罢了。

    不管伤亡多少,都要拿下石鼓山!

    抬头看看天色,滕双林伸手入怀,小心地摸出一个鹿皮口袋,拿出里面的怀表,这个年头,西洋怀表可是个价值昂贵的稀罕物,但楚军为了协调指挥,给每位营官都配了一块怀表。

    时针一点一点向前走去,滕双林突然大声说道:“时间到了,进攻!”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鼓骤然敲响,无数楚军士兵从树林里蜂拥而出,源源不断,呐喊着向桥头冲去,像激流,像狂飙,在前进中卷舒涌动,渐渐汇成两道箭头,一左一右扑向清军的营寨。

    到了壕沟边上,前面的士兵把手里的沙包扔下去垫脚,然后毫不犹豫跳下壕沟,一个接一个并肩站立,紧接着又是一层士兵跳上他们的肩膀,手托木板搭起通道,后面的士兵毫不停顿地冲过这座人桥……

    清军哨兵拼命敲打铜锣,声音几乎响成了一串,营寨里立刻一阵大乱,虽然分不清到底是几棒锣,但旗杆上赫然挂着三面小黑旗,那是最高级别的告警信号,代表营墙马上就要失守。

    清军守将闻声钻出军帐,急匆匆地集合了数百亲兵,向着营墙跑来,一边跑一边怒气冲冲的下令,让亲兵队长先去把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哨兵砍了,免得他们继续扰乱军心……营寨外面有两条深沟,还有一道鹿角障碍,最少也能争取到两柱香的缓冲时间,现在就挂出黑旗,只会引起士兵们的慌乱。

    亲兵队长带着几个人,加快脚步登上营墙,提着钢刀直奔那三面黑旗而去,眼看到了跟前,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没有去执行命令严肃军纪,反而转过身来向着清军主将连连摆手,大喊大叫:“南蛮,南蛮攻上来了!”

    清军主将连忙登上营墙,向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楚军竟然已经攻到了墙下,一架架简易云梯被搭上了墙头。

    “这伙南蛮好厉害,应该是贼人中的精兵!”

    那清军主将临危不乱,指挥士兵们顽强防守。

    撑住,撑住就有机会,眼下的情况还远未到绝望的地步,自己的后面有石鼓山炮兵支援,前面有上万友军正在进攻,这伙南贼来偷袭草桥,只是企图混水摸鱼罢了,只要能顶住他们的三板斧,等友军回头两面夹击,就能把他们击败……

    但是,这边已经打成一团,石鼓山怎么还没有开炮,难道说他们的耳朵都聋了吗?

    正想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

    “太好了!”清军主将立刻把目光投向楚军藏身的那片树林,那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目标,离清军营寨也足够远,不会误伤营寨里的自己人,天佑兵的大炮肯定会朝着那里打。那几门红衣大炮重达三千多斤,可以发射九斤重的炮弹,威力之大不在神威大将军炮之下,肯定能把南蛮轰得鬼哭狼嚎。

    “嘭!嘭!”

    炮弹落地,营墙上都有一丝微微的摇晃,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清军主将茫然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后寨里一片狼藉,那两颗炮弹竟然打到了自己人头上!

    “一定是误射!这帮笨蛋!快重新瞄准啊!”

    他正在破口大骂,却见又有两颗炮弹飞来,看来势还是瞄准的自家后寨……

    石鼓山上,吴老兵左手捏着一只鸡腿,右手提着一把钢刀,冲着杜成比比划划,嘴里含糊不清地威胁道:“瞄准再打,有一颗炮弹打到俺楚军,老子就割下你一颗蛋蛋。”

    “总爷放心,总爷放心,小的操炮多年,这点准头还是有的,保证每颗炮子都能砸到鞑子的脑袋上。”不远处就是彭耀祖的尸体,杜成向他瞥了一眼,不由得轻轻哆嗦了一下。

    他早年是炮手出身,升官后就很少直接参加战斗,这回当了楚军的俘虏,才重新亲自操刀,想立下些功劳保命,当下抖擞精神,使出全身本事,果然是炮不走空,连连命中,堪称宝刀不老。

    炮兵阵地外面,两百名被俘的清军步兵正在挖掘壕沟,修筑工事,清军在石鼓山脚下有一座营寨,炮兵阵地周围的防御工事相对还是较弱,黑鱼和甘剩指挥士兵,押着俘虏挖出两条深深的壕沟,再用挖出来的泥土筑起一道胸墙。

    火枪队的一名队官在坚持缴获的武器,挑出了几十支鸟铳发给大家:“这些鸟铳基本上都能用,天佑兵比绿营兵强,知道爱惜自己的保命家伙。”

    鸟铳当然比不上燧发枪,但总比没有强,楚军士兵携带的基本都是冷兵器,有这些鸟铳防守就更加稳固。

    衡阳的清军反应不会那么快,唯一可能对突击队造成威胁的,就是草桥对岸的清军回头来夺取大炮,等到恭义营和通城营消灭了这股敌人,派兵过河来支援,石鼓山就固若金汤了。

    ……

    对岸的清军营寨里,清军主将带着几百名亲兵穿寨而过,向着草桥奔去。

    “撤,撤下去,这里守不住了,回头夺下石鼓山再说。”

    顾不上去管其他的部下了,只要能拖延些时间,就算把他们全打光了也无所谓,眼下最重要的是夺回石鼓山,用大炮把楚军堵在草桥对岸……那清军主将已经隐隐猜到,占领石鼓山的只是一支明军的小部队,这几百名亲兵都是用银子喂饱了的,只要拼命冲过去,未必不能夺回大炮。

    “拿下石鼓山,每人赏银二十两,杀敌一人赏银十两,第一个冲上山头的赏银一百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百名亲兵一起狂呼呐喊,冲上草桥。

    在他们背后,楚军士兵已经杀进了营寨,但被清军溃兵拦阻,一时追不上来。

    机会!还有最后一线机会!

    清军主将身先士卒,冲在全军的最前头。

    “嘭!嘭!”

    石鼓山上腾起了几团不祥的烟雾,那清军主将的眼神猛然变得呆滞,视野里几颗炮弹越来越近,正在急速变大。

    ……

    内个,晚上应该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意志消沉的“赵括”

    接到夺取草桥的捷报后,汪克凡立刻下令,命楚军全线退却,摆脱清军的纠缠,一部在外围继续保持威胁,一部迅速向草桥靠拢,准备抵御清军的反扑。

    刚才还在顽强抵抗的楚军突然败退,令耿仲明喜出望外,虽然这个变化有些突兀,他也顾不上揣摩其中的原因,立刻挥兵急进,与被困的勒克德浑会师。

    两军相遇,欢声雷动,勒克德浑揽住耿仲明的手臂,用力地振了两振,然后高声向周围叫道:“怀顺王兵锋所指,南贼土崩瓦解,真不愧我大清善战名王!”

    “善战名王!善战名王!”天佑兵齐声高叫,士气震天。

    “本王只是一名走卒罢了,多罗贝勒运筹帷幄,才是此战得胜的第一功臣,堪称当世起翦颇牧,无双帅才!”起翦颇牧,用军最精,是启蒙读物《千字文》里的一句话,指的是白起、王翦、廉颇、李牧四位战国时期的名将,耿仲明虽然是武将,也知道这句话。

    “起翦颇牧,无双帅才!”八旗兵振臂欢呼,风云变色。

    大军会师的场面是如此壮观,清军官兵无不热血沸腾,似乎已经用铁蹄把敌人踏为齑粉,谁也没有注意,一名满脸焦急之色的军校挤进人群,凑到耿继茂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耿继茂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上前两步来到耿仲明的身旁,小声说道:“父亲,草桥和石鼓山失守。”

    耿仲明突然愣住了。

    勒克德浑愣住了。

    周围的将领也愣住了。

    外围的亲兵军校都愣住了。

    仿佛突然变成了寒冬。气氛在突然间凝固,一圈圈扩大开去,几万清军都闭上了嘴巴。互相茫然看着,不知所措……

    从当天晚上开始,石鼓山的炮声就一直没断。

    楚军突然夺取跨过蒸水河,夺取石鼓山,跳到了清军的背后,五万大军的补给线受到严重威胁,勒克德浑哪怕再骄狂。也不敢冒险坐视不理。

    按照他的本意,是要分兵两路,在水师的配合沿着蒸水河两岸同时向草桥发起进攻。但是,楚军的岳州营蒲圻营都在侧翼虎视眈眈,浮桥又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如果在北岸留下的兵力过少,反而会成为楚军的打击目标。如果留下的兵力过多。又无法保证南岸粮道的安全,勒克德浑只好留下一支偏师,在浮桥前面筑营修寨,暂且采取守势,主力却大多退过蒸水河,向石鼓山发起猛攻。

    一开始的时候,清军主力尚未赶到,勒克德浑急令衡阳清军发起进攻。楚军凭借那八门缴获的红衣大炮,再加上恭义营和通城营的优势兵力。轻易击退了金砺的进攻。

    第二天,撤到南岸的八旗兵和天佑兵相继赶到,清军的攻势异常猛烈,恭义营和通城营却咬紧牙关不退,一直坚守在石鼓山周围。

    天佑兵随即架起大炮,猛烈轰击楚军的阵地,楚军也利用红衣大炮还击,两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

    清军的水师赶来支援。

    楚军的炮兵也赶来支援。

    有草桥连接蒸水两岸,楚军的炮兵源源不断地来到石鼓山,几乎把这座小山占满,后来的只能在山下建起炮兵阵地,他们在前几天的战斗里一直当观众,早就憋足了斗志,大炮打得又狠又准。

    清军的战船越来越多,石鼓山的大炮变得越来越多,石头山终归比木头船结实多了,清军的战船不断被击毁,石鼓山却几乎还是老样子。

    陆路方面,天佑兵的炮兵集中了所有火炮,几门神威大将军炮昼夜不停的连续射击,但楚军的炮兵占据地利优势,在对射中也完全支撑得住。这其中,刚刚投降的杜成表现尤为出色,面对过去的老东家毫不手软,硬生生打坏了两门大将军炮,天佑兵只好把炮兵阵地向后退了一千步,虽然自己变得安全,对石鼓山的威胁也小了很多。

    连续三天的激战,石鼓山一直牢牢掌握在楚军手里,耿仲明坚持不住,对勒克德浑提议撤兵。

    “南贼一只虎已经进了衡阳,前锋距离赵家湾不足二十里,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战场,衡阳战局已经难以挽回,不如趁着南贼尚未合围,尽快把兵马撤往长沙……”耿仲明越说声音越小,生怕心高气傲的勒克德浑发怒,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出乎意料,勒克德浑并没有暴跳如雷,好半天才听他喃喃说道:“长沙,长沙,撤往长沙就能扭转战局吗?”

    耿仲明抬头一看,只见勒克德浑满眼血丝,昔日英气逼人的面庞上满是灰败之色,嘴唇上布满燎泡,不禁叫道:“哎呦,你怎么病得这么重!”

    “我没病,只是心力交瘁罢了。”勒克德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我和那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本来就是个庸才,见了汪克凡屡战屡败,根本不配做三军统帅。”

    刚则易折,勒克德浑少年得志,一帆风顺,几乎没有受过挫折,如今面对必败之局,心智一下子乱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虽败,明日卷土重来,再和汪贼决一高低就是,贝勒何必在意,当下还是该尽快撤离衡阳……”见他意志如此消沉,耿仲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苦口婆心地劝说。将为兵之胆,主帅都没了斗志,五万大军的士气立刻就会一落千丈,这个仗更没法打了。

    “不,我不走!”勒克德浑突然激动地叫道:“我深受皇上和摄政王的大恩,率数万八旗健旅南征湖广,三年来却寸功未建,损兵折将,有何面目这样子回去!一只虎来就来吧,让何腾蛟也来吧,本贝勒要与之决一死战,一雪前耻!”

    无论耿仲明怎么劝说,勒克德浑都坚决不愿逃走,既然在衡阳打不过明军,到了长沙又有什么两样,还不如留在这里拼上一把,全当死中求活好了,说不定还有取胜的可能。

    ……

    看了一下,现在的月票数已经达到107张,除了月票双倍的时候,这本书第一次月票上百,在此深深鞠躬感谢。

    不算凌晨补昨天的那章,今天也三更了,对快手来说一天三更算不了什么,但对我这个手残就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多少能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再次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如你所愿(上)

    勒克德浑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衡阳,而且情绪很不稳定,耿仲明不敢再劝,告辞回府,满腹心事的独自呆坐了半天,命人把耿继茂叫来,交给他一支将令。

    “大军粮草匮乏,我命你担任押粮官,去岳州府筹粮。”

    “父王,你这是何苦!”耿继茂鼻翼煽动,大声叫道:“父王困守衡阳,孩儿怎能独自逃生!”

    “怎么?你想叫我耿家绝后么!”耿仲明也动了感情,唏嘘说道:“我耿家全族几乎都在衡阳,一旦城破,玉石俱焚,怕是全都难逃性命,不早做打算留下一线血脉,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你是家中长子,我殉国之后应当能继承王爵,重新耿家光大门楣……”

    耿继茂再也听不下去,跪下哭泣道:“既然如此,就请父王一起走吧,咱们还有三万兵马,总能护得父王周全!”

    “荒谬!这不是造反么!多罗贝勒既然矢志死守衡阳,我又怎能把兵马带走,到时候连你也走不脱。”

    耿仲明嘴里厉声斥责,腹中却暗自心酸,眼前的局势已经无解,他只有出此下策。

    如果勒克德浑和近万满蒙八旗折损在衡阳,自己却在危机时刻逃走,肯定会遭到清廷的严厉惩处,到时候除了拥兵自重或者扯旗造反,再没有任何生路。但衡阳的兵权在勒克德浑的手里,哪怕真能逃得性命,也带不走多少人马。将来没有自保能力。

    “多罗贝勒既然要死守衡阳,我也只能陪他走到底了,若能侥幸逃过这场大难。固然谢天谢地,若是战死沙场,朝廷念我一腔孤忠,也会优抚耿家子嗣。我老了,来日无多,如此结局也算有个交待……”

    “父王保重,孩儿去了!”

    耿继茂苦劝无果。只好含泪领命,当天晚上领兵两千,带着幼子耿精忠和数十位族中亲眷。悄悄乘船离开了衡阳。

    船到岳州府,耿继茂顾不得去筹集粮草,只让手下人先行登岸,自己继续北上来到武昌府。哭求孔有德派兵救援。听说湖南战局短短半个月就恶化到这种程度,孔有德也大惊失色,深悔当初不该由着勒克德浑分兵驻守湖南,才给了明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用,得想办法如何善后,勒克德浑不能不救,近万满蒙八旗不能不救。耿仲明也不能不救,孔有德连忙拼凑了一支四万多人的援兵。派尚可喜、佟养和、耿继茂为将,水路并进,前往衡阳。

    如此一来,湖北就变得非常空虚,孔有德调集兵马,严密监视明军控制下的常德府,同时派人联络征南大将军谭泰,请他暂缓对金声桓的进攻,先驻兵九江一线,以确保武昌府的安全。

    牵一发而动全身,衡阳之战的胜利,对江西也是一个有力的支援,金声桓因而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调集兵马,存储粮草,修缮城防,做好了保卫南昌的准备工作,揭重熙和傅鼎铨也在饶州府经营的有声有色,影响不断扩大,相邻的南直隶和福建的州县都有抗清义师举旗响应。

    为了支援江西,防备金声桓顺江而下袭扰南京,谭泰又从福建把李成栋给调了过来,福建的清军也同样转为守势,困守厦门的郑成功压力骤减,立刻开始向外发展,一方面招兵买马,在鼓浪屿操练新军,一方面用强硬的手段吞并了郑采等部,郑芝龙投降后变成一盘散沙的郑氏家族又被捏合在一起。

    在真实的历史上,李成栋是南明时期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人物,他擒杀隆武、绍武两位南明皇帝,为满清攻占福建和广东立下汗马功劳,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却只得了一个广东提督的职务,因为功高赏薄以及其他一些原因突然举旗反清,摇身一变成了永历朝廷里最大的军阀,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直到兵败身死。

    有了汪克凡这个穿越客搅局,李成栋既没有抓到隆武帝和绍武帝,也没有占领广东地盘,泯然众人的一个普通绿营将领,就没了造反的本钱和心思,接到命令后立刻动身,带着手下的几千人马直奔饶州府,去打揭重熙和傅鼎铨了。

    ……

    湖南,衡阳。

    濒死的野兽更加凶狠,勒克德浑退过蒸水河后,集中全力猛攻草桥,几度杀到石鼓山前,但很快又被楚军赶了回去,前沿阵地来回易手。

    到了这个时候,楚军才真正拿出了看家本领,以恭义营为核心的防御部队如同一颗煮不熟,咬不动,砸不烂的铜豌豆,死死钉在蒸水河北岸,钉在蒸水和湘江的交汇处,不断加固阵地,运上来更多的大炮,在炮击清军的同时封锁江面,把曾经嚣张一时的满清水师打得不敢靠近石鼓山。

    耿继茂走后的第二天,李过率四万余大军风尘仆仆赶到衡阳,战场形势立刻扭转。

    清军腹背受敌,被迫由攻转守,放弃了对草桥的进攻,耿仲明提议大军退回衡阳城内,坚守待援,却遭到了勒克德浑的斥责。

    “坚守待援?怕是援兵未到,贼兵先来,到时候被困死在衡阳城里,只能束手待毙!”勒克德浑最近几天心情烦躁,喜怒无常,虽然当着众将也没给耿仲明的面子,说话的态度很生硬,咬牙切齿道:“眼下只有放手一搏,就在城外和南蛮决一死战,先打败一只虎,再回头对付汪贼!”

    何腾蛟和其他的明军正在陆续赶来,时间拖得越久对清军越不利,汪克凡占据地利,死守草桥,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先把李过的忠贞营打败,也能扭转战局。

    耿仲明连忙劝阻:“一只虎直扑衡阳,士气正旺,我军却连遭小挫,急需休整,况且汪贼还在背后虎视眈眈……”

    勒克德浑粗暴地打断了他:“一只虎长途奔袭数百里,士卒疲惫不堪,哪来士气正旺的说法?我八旗健卒身经百战,向来愈挫愈勇,必能将其一举击溃,而那汪贼只会躲在壕沟营墙后面死守,真要是敢来撩拨我的话,顺便把他一起灭了就是!”

    说着话,他把手用力的向下一挥,杀气腾腾的样子,如果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还以为清军占尽了上风,抬手就能砍掉汪克凡和李过的脑袋,几名军将一起躬身抱拳:“多罗贝勒,威武!”

    “这个,这个……”耿仲明无言以对,勒克德浑这番话强词夺理,他又不以口才见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忠贞营的确是从几百里外赶来的,但路上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并不是急行军,所谓“士卒疲惫不堪”的说法只是一厢情愿,八旗兵这几天却已现疲态,迟迟不能攻占草桥,所谓“愈挫愈勇”更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勒克德浑明显已经失去了冷静,在意气用事。

    见他推三阻四,不肯努力向前,勒克德浑老大的不耐烦:“好了,兵贵神速,此事不用再议,我这就领军去战一只虎,请怀顺王镇守衡阳!”

    清军随即分兵,耿仲明率两万人守城并监视草桥,掩护勒克德浑的后翼,勒克德浑则率领三万人直奔赵家湾,迎击忠贞营。

    明明已经身陷重围,却仍在不停主动寻衅,清军的凶狠出乎预料,忠贞营上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前军被勒克德浑击溃,刘体纯的五千人被包围在赵家湾南岸。但李过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很快顶住了清军的进攻,还一点一点把战线往回推,试图救援那五千孤军。

    自从湖广转入反攻以后,忠贞营连战连捷,士气正旺,奋勇冲杀之下,清军渐渐抵敌不住,李过远远已经能看到刘体纯的将旗,两军相隔不足十里,眼看胜利在望。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突然响起凄厉的海螺号,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得大地不停抖动,勒克德浑派出他的王牌部队——巴雅喇兵。

    巴雅喇骑兵最擅长冲阵野战,和楚军作战的时候,对方总是挖沟筑墙,设置路障,再用火枪大炮一通猛轰,巴牙喇兵始终没有用武之地,今天和忠贞营进行野战,他们终于逮住了出气的机会。

    一千名巴牙喇兵像一柄有力的铁锤,往来冲突,把忠贞营的阵型砸得支离破碎,勒克德浑趁机发起反击,又重新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

    袁宗第被一群清军围住,挥舞铁鞭大呼恶战,终于冲出包围和李过汇合。

    “这样子下去不行啊,二虎(刘体纯)救不出来,连咱们也得陷进去!”忠贞营已经被分割成几股,形势危急。

    “那支白甲兵太难缠,撤兵吧,让弟兄们分散突围。”李过拿得起,放得下,继续打下去损失更大,及时撤退保存实力,还有报仇的机会。

    “嗯,但愿二虎吉人天相,也能冲……”袁宗第刚刚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只张着嘴木呆呆地盯着远处。

    远处红旗飘扬,战马奔腾,像一道细浪卷过田野,马上的骑兵挥舞斩马刀,呐喊着杀向勒克德浑的中军大纛,李过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楚军的西骑营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如你所愿(下)

    胜负的天平本来已向清军这边倾斜,楚军突然赶到,却把对面一下子砸到底。

    勒克德浑指挥作战一向以凶狠著称,但也意味着不留余力,为了尽快打败忠贞营,他把压箱底的巴牙喇兵都派上去了,后阵已经极度空虚,楚军对准他的薄弱处雷霆一击,立刻就戳穿了这支纸老虎。西骑营、江骑营、恭义营、崇阳营、岳州营……楚军部队相继赶到,勒克德浑虽然竭力抵抗,后军还是很快就被击溃。

    见楚军势不可挡,几百名清军护着勒克德浑和中军大纛向后退却,清军前军也纷纷回头去救,忠贞营却趁势发起反攻,把对方死死的缠住,除了那一千名巴雅喇兵仗着马快及时冲了过去,其他的清军都在和明军作战,无法向勒克德浑靠拢。

    和一千名巴牙喇兵汇合后,勒克德浑心中大定,巴牙喇兵个个以一当十,一千人就等于一万精兵,不但能保护自己的安全,还能对敌人发起反击。

    他身先士卒,带着一千名巴雅喇兵来回冲杀,解救那些被困的清军,手下的人马越滚越多,凑起两千多名骑兵的时候,勒克德浑调转马头,带着清军直扑汪克凡所在的恭义营。

    擒贼先擒王!

    从旗号上看得明白,恭义营就是汪克凡的中军所在,只要冲上去把他们击溃,还有机会赢得这场战斗。

    冲倒是冲上去了,却碰的头破血流。

    为了应对清军骑兵的密集冲锋。楚军事先早有针锋相对的准备,等待巴雅喇兵,是各种武器构成的立体交叉火力。远距离先用火炮打。靠近些换成抬枪,再靠近了换成燧发枪,然后是弓箭鸟铳,当残存的清军骑兵终于冲到楚军面前,又碰上了令人绝望的长枪阵……

    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巴雅喇兵多次进攻无果,其他各部也伤亡惨重。勒克德浑终于放弃了努力,率领残兵败将突围,向衡阳方向逃去。

    打了败仗还想跑?明军随后追杀。没有组织的军队。人再多也不过两脚羊罢了,个人的勇武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三万清军兵败如山倒,在明军的追杀下被彻底击溃。勒克德浑更是所有楚军紧盯着的目标。带着三百多八旗兵被堵在一片树林里。

    八旗兵弓箭准头极佳,又有树林的掩护,楚军士兵一时攻不进来,只在四周远远围住,不停叫着勒克德浑的名字喝骂,叫他出来投降。

    勒克德浑身边还有一名侍卫统领和两名八旗军将,他们此刻和普通士兵一样都拿着弓箭参加战斗,战马则被集中在树林中间。喂些水和食料休息一下,等会还要靠它们冲杀。

    暂时摆脱了危险。勒克德浑绕着树林查看,脸色灰暗,神色焦躁,犹自不敢相信就这么败了。作为一员武将,他曾经多次幻想过英勇牺牲的壮烈场面,但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不甘心,有强烈的求生**。

    “若能在此坚守到明早,不知怀顺王能否来救……”勒克德浑极为后悔,不该一意孤行,不停耿仲明的劝告,此时此刻躲在这个四面漏风的小树林里,他无比怀念衡阳城厚实的城墙。

    “贼人越聚越多,这个林子不是久留之地,等天黑之后,贝勒爷要立刻突围!”侍卫统领对勒克德浑说道:“贝勒爷,您和奴才把衣裳换换,待会儿趁着天黑,奴才往南冲,你再往北冲,到蒸水河边找咱们的水师去……”

    既然要逃命,按理说应该往南直奔衡阳,但明军对树林南边也盯得最紧,层层叠叠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况且就算拼死冲破这道包围圈,想要从几万明军中间穿插到衡阳也是不可能的,而树林北边距离衡阳最远,所以明军也相对最少。逃到河边有可能遇到水师的战船,是眼下唯一的逃生机会。

    “好奴才,本贝勒哪怕今天逃不出去,也会让旗中善待你的家人,在场的诸位都是证人。”虽然奴才为主子送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勒克德浑还是拍了拍侍卫统领的肩膀,鼓励这个冒牌货放心的去送死。

    “多谢贝勒爷恩典。”那侍卫统领却感动异常,跪下磕个头说道:“现在天还没黑透,还得再等……”

    刚说到一半,只听树林外嗖嗖连响,箭矢破空的声音异常古怪,侍卫统领回头一看,脱口叫道:“火箭!”

    无数的火箭射入树林,引燃了地上厚厚的枯叶,转眼间浓烟滚滚,火光熊熊,这里再也无法藏身,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也来不及上演,勒克德浑翻身跳上嘶鸣不停的战马,用刀一指那侍卫统领:“你向南,我向北,分头突围!”

    那侍卫统领带着一百个八旗兵冲出树林,和楚军厮杀在一起,勒克德浑又向东向西派出两支疑兵,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个八旗兵向北冲出了树林。

    树林北边的明军不算太多,正面只有大概五百人的样子,排成前后三层的一字横队挡住去路,勒克德浑眼中闪出一丝疑惑,在奔腾向前的骑兵面前,明军的阵型显得非常单薄,似乎一冲即破。

    难道有什么诡计不成……两侧的明军正在向中间围堵,勒克德浑顾不上多想,举起虎牙刀高声叫道:“战死疆场,固我所愿!”

    一百名八旗兵齐声大叫:“战死疆场,固我所愿!”

    声震四野,慷慨悲壮,勒克德浑催动战马,义无反顾地向对面冲了过去……

    “预备!”

    五百支燧发枪哗啦啦一起放平,指向对面的清军骑兵,火枪队刚刚赶到这里,来不及砍伐树木,设置路障,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燧发枪最多也只能打出一枪,三段式射击没有任何意义。

    “瞄准!”

    汪克斌毫不犹豫地瞄准了那个清军军官,看他一身华丽的盔甲,肯定不是普通将领,很可能就是勒克德浑本人。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吴老兵、大牯牛、朱华珪……五百支燧发枪,几乎有两百支对准了勒克德浑。

    清军骑兵越来越近,指挥作战的军官像一块石头静静站在那里,心里却在不停地估算着距离,既然只能打一枪,当然要把敌人放近再打,最好用枪抵着他们的鼻子开火。

    一百步。

    六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和楚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清军也看清了他们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在勒克德浑的率领下再次狂呼:“战死疆场,固我所愿!”

    “开火!”

    枪声瞬间响如爆豆,汪克斌沉着地扣动了扳机,在心里暗暗回了一句:“如你所愿!”

    大团的烟雾在楚军士兵的身前腾起,勒克德浑的身子随即向后猛的一跳,无数的铅弹打在身上,竟然把他生生砸离了马背,要不是两脚还在马镫口扣着,几乎就要倒飞出去。

    再次落下来的时候,勒克德浑的身子碰巧坐到马鞍上,竟然没有摔下战马,但伤口已经涌出一股股鲜血,半张脸被打的稀烂,在中弹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了。

    “上刺刀!”

    在五百支燧发枪的齐射下,清军被打得死伤惨重,晕头转向,但残余的二十几个八旗兵凭着惯性仍在继续冲过来,楚军士兵一起把刺刀插入枪管,迎向那些八旗残兵。

    勒克德浑的坐骑向斜刺里跑开,尸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终于一头栽了下来,明清两军的士兵却在生死搏杀,没人再看他一眼……

    战后搜寻勒克德浑的下落,被俘的清军都供认他死在树林北边,事关重大,汪克凡亲自带着俘虏前来查看,那侍卫统领一见到勒克德浑的尸体,就扑倒在地,抚尸痛哭:“贝勒爷,您怎么先去了!”

    又叫来几名俘虏进行辨认,确定这具尸体是勒克德浑无疑,见到纠缠了几年的老对手终于毙命,汪克凡也有些感慨,对手下人吩咐道:“把他埋了吧,挖的坑深一些,稍微像样点……”

    章旷却拦住了他:“衡阳之战,朝野上下万众瞩目,敌酋授首,理应献于阙前,如此才能震慑天下,宾服四夷,怎能如此草草了事?”

    汪克凡点点头,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多谢老师提醒。”

    好容易砍下了勒克德浑的脑袋,当然要送到桂林,既能给隆武帝撑门面,又能提高楚勋集团的威望,对朝廷里的傅冠也是个有力的支持。

    “八旗兵大多拼死顽抗,不愿当俘虏,这一仗砍下的首级应该数以千计,都一起用石灰腌了,送到桂林去吧。”

    不干便罢,既然要干就干个大的,几千八旗兵的首级在桂林城门前垒成一个巨大的京观,想一想就觉得非常壮观,汪克凡摆摆手,命人把勒克德浑的金盔铠甲,战马佩刀都收集起来,准备一起送给隆武帝。

    命令传达下去,几位楚军将领毫不犹豫的加以执行,负隅顽抗的八旗兵固然全部杀死,就是那些受伤的也几乎不留活口,战斗结束之后,竟然砍了整整四千多颗脑袋,只剩下二十多个俘虏留着,准备送到桂林阙前献俘。(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虎口夺食不容易

    勒克德浑手下近万满蒙八旗,死了四千多,伤亡刚好一半,其余的四千多八旗兵逃回了衡阳。

    清军崩溃之后,败兵一窝蜂地往衡阳逃窜,楚军在后面紧紧追杀,耿仲明在城中见到势头不对,带着一万生力军拼死来救,挡住楚军的追兵,救下了不少清兵,汪克凡的注意力都放在勒克德浑身上,一时也顾不上理他。

    天佑兵和绿营兵没有八旗兵那么拼命,损失相对小一些,三千多人阵亡,四千多人被俘,逃回衡阳的还有一万多人,被楚军击毙的主要将领除了勒克德浑之外,就是汉军旗固山额真金砺。

    耿仲明率军苦战,却始终不见勒克德浑的旗号,询问败退下来的清兵,有人说他已经战死,有人说他已经突围,还有好几个人说他向北奔着蒸水河去了,眼看杀到的明军越来越多,耿仲明不敢再耽搁下去,命人通知水师到蒸水河岸边搜寻接应,然后带着手下人马退后衡阳城中,紧闭四门坚守不出。

    脆败!

    不到一天的时间,清军大半主力都被打垮,尤其最为精锐的满蒙八旗已经溃不成军,只有耿仲明和徐斌的部队还保存着基本的建制,但士气也低落到极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和楚军交战,只能困守孤城,拖一天算一天了。

    明军打扫战场,各种军械武器缴获无数,其中最重要的是两千多匹战马,和将近一万副铠甲。以及四千多个俘虏。

    南方缺马,楚军在以往的战斗中虽然经常消灭清军的骑兵,战马的缴获却一直不多。西骑营和江骑营都无法扩充,这次终于捞到一锅稠的,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两千匹战马,剩下的三百匹零头给了忠贞营,零头的零头十五匹给了牛忠孝。

    铠甲也是人人想要的好东西,忠贞营在今天的战斗中出力不小,损失也比较大。和楚军每家分得了四千五百副,三百多副的零头同样给了牛忠孝。

    俘虏楚军一个没要,全都给了忠贞营和牛忠孝。但把总以上的军官都被挑了出来,拣重要的留下十几个准备送到桂林,其他的一律斩首。丁壮、铠甲、刀枪、器械、战马……只要稍加编练就能扩充上千人的精锐部队,牛忠孝赚得盆满钵满。喜笑颜开。拉着章旷不停说汪克凡的好话。

    采摘胜利果实的同时,明军分兵抢占衡阳城外的重要据点,把耿仲明重重包围。

    清军只能靠水师和外界联络,走到石鼓山附近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地贴着东岸行驶,以免被楚军的火炮击中,再加上沿途码头明军的骚扰,清军水师的船只不断损失。运进来的粮食越来越少,运出去的伤兵越来越多。士气渐渐低迷,败像已现。

    消灭勒克德浑的捷报尚未传到后方,在半路上磨磨蹭蹭的何腾蛟先收到消息,再三确认无误后立刻慌了手脚,他本来以为五万清军是块硬骨头,汪克凡绝对会崩掉几颗牙,哪怕加上忠贞营也是两败俱伤之势,他正好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勒克德浑这么不经打,三下五除二就被干掉了。

    既然算盘落空,那只能撕破脸去硬抢,否则只凭宝庆府一块地盘,堂堂湖广总督要去当宝庆知府了,何腾蛟召集郝摇旗、王进才、曹志建等几员大将,命他们立刻出兵衡阳,从楚军嘴里把衡州府抢下来。

    众将却面露难色,支吾不前,楚军如今已是虎狼之师,虎口夺食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但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真的把老虎惹火了,没准把自己也会搭进去。

    何腾蛟为他们打气:“本宪已拟好敕令,把汪克凡和李过调离衡阳,诸君可放心前去,早日破城建功,擒杀耿仲明!”

    “这个……,这事还得好好合计一下。”王进才讪讪笑着说道:“把汪克凡和李过调走当然很好,但衡阳城里还有三四万鞑子,没了楚军和忠贞营,我们怕拿不下衡阳。”

    “是啊,耿仲明可是几十年的老将了,天佑兵又最擅长攻坚守城,我们万一吃了败仗,怕耽误督辅的大事。”曹志建是土生土长的湖南军阀,手下部队的战斗力最差,用七万人打耿仲明三万多人,怎么看都没有胜算,最少得十七万才行,二十七万也不嫌多。

    没想到手下的几员大将畏敌如虎,何腾蛟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但仔细一想这也是实情,自家事自家知,自己手下的部队有几斤几两不提也罢,要不是被楚军的大胜刺激到了,他也绝不敢去打清军重兵驻守的衡阳。

    转脸一看,郝摇旗在旁边还没有表态,何腾蛟眼中露出一股欣赏之色,问道:“永忠,既然衡阳不好打,那就去打长沙,如何?”

    郝摇旗被南明招安后,得隆武帝赐名郝永忠,所以有这个称呼,见何腾蛟问到自己头上,郝摇旗只好答道:“回督辅的话,长沙城池坚固,比衡阳更难打,况且尚可喜的援兵早晚就到长沙,我军中已经断饷两个月,士卒多有怨言,仓促上阵的话,未必能胜。”

    王进才暗中撇了撇嘴,未必能胜?这话说得太委婉了,湖南陷落之后,何腾蛟军中的粮饷断了来源,士兵们领不到饷银和赏钱,连基本的训练都无法保证,士气低迷,军械失修,战斗力进一步下降,而尚可喜带来的四万多清军可是一支生力军,远非耿仲明可比,加上驻守长沙的徐勇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这个时候调头去打长沙,十之**要吃个败仗。

    “哦,不错,是我考虑不周……”何腾蛟仔细一想,也觉得打长沙不妥,那样子势必会和尚可喜展开一场激战,正好帮楚军挡住了敌人的援兵,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赔本买卖可万万不能干。

    郝摇旗鼓起勇气,劝道:“汪克凡桀骜不驯,楚军又刚刚大胜,督辅虽有军令,人家怕也不会听,现在只有拉下脸硬贴上去,督辅亲自前去主持大局,才有可能抢到衡阳。”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湖南陷落以后,何腾蛟的威信大不如前,只凭一纸命令就想让汪克凡和李过让出衡阳,根本是一厢情愿。

    与之相反,何腾蛟如果亲自去了,以他湖广总督的身份,在指挥作战上就有很大的发言权,甚至有一定的决定权,可以想办法拖延楚军和忠贞营,让郝摇旗等人攻占衡阳……衡阳位于湖南中南部,距离长江千里之遥,只要郝摇旗等人占领衡阳,汪克凡这个提督操江的手再长,也不能直接从湖广总督的手里抢地盘。

    “唉,好吧,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何腾蛟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咒骂,汪克凡黄口小儿,自从汀州救驾后邀宠幸进,一飞冲天,收复湖广的事情急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犹如吃了过量的兴奋剂,一直慢慢吞吞的湖南官军突然加快速度,以强行军的姿态前往衡阳,郝摇旗、王进才、曹志建的人马相继赶到,何腾蛟和卢鼎押送辎重粮草,拖在后面还得三四天才能到。

    至此,明军总数已经超过十二万人,攻打衡阳的条件成熟了。

    汪克凡召集众将,准备对衡阳发起总攻,郝摇旗连忙劝阻,由于劝阻的真正原因拿不到台面上,只好从战术角度找些理由,指出衡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应该把准备工作做得更充分些才开始总攻。

    对于郝摇旗的那点小心思,汪克凡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你既然要讲战术,我就和你讲战术,从军事角度把你驳得哑口无言。

    “衡阳的这三万多清军,是鞑子在湖南的所有机动兵力,如果把他们放走,将来在长沙和岳州都免不了一场恶战,尚可喜的援兵已经到了长沙,距离衡阳只有两天的路程,如果现在不动手,耿仲明就会乘船跑掉,所以我决定立刻对衡阳发起总攻,把耿仲明消灭在城中,然后挥师北上,收复整个湖南……”

    汪克凡态度坚决,章旷也不开口帮腔,楚军和忠贞营众将更隐隐露出敌意,郝摇旗不敢再劝,总攻方案顺利通过。

    当天下午,早就准备多时的明军突然发动,从衡阳四门方向同时进攻,想到楚军那神奇的破城术,王进才早早的就放弃了努力,没有亲身体会的郝摇旗和曹志建却拼足了本钱,一波接着一波发起猛攻,想要在楚军和忠贞营前面攻进城内。

    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郝摇旗赤膊上阵,亲自擂鼓助威,督促士兵冒着天佑兵的大炮火枪发起猛攻,眼看外围路障被全部扫清,云梯即将搭上衡阳城头,从东门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地动山摇的巨响,紧接着是潮水般的呐喊声,楚军率先破城!

    徐斌被俘。

    孙柏安自刎。

    耿仲明全家**。

    三万多名清军被全歼。

    衡阳以及衡州府落入楚军手中。

    ……

    昨天在外面忙了一天,累得骨软筋麻,回来先睡了一觉,半夜才爬起来写的这一章,虽然补发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4点50分,但总算没有断更,小小的惭愧,小小的欣慰,我再去补个觉,顺便也求个票,求个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横空出世的名将——牛忠孝与王进才

    拿下衡阳,几家欢喜几家愁。

    楚军当然是最大的赢家,占领了这座湘南重镇后,衡州府、永州府、郴州府……乃至江西吉安府的井冈山地区就连成了一片,汪克凡控制了湖南的东部和南部地区,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军阀。

    直接缴获的物资也很多。楚军破城的速度太快,清军来不及烧仓库,囤积的各种军需就成了楚军的战利品,孔有德原来打算把衡阳经营成一座前敌桥头堡,粮食军械堆满了仓库,都成了送给楚军的礼物,加上城中几万清军的武器装备,足够让楚军再来一次大扩军。

    汪克凡正是这么做的,楚军刚刚拿下衡阳,就加大了招募新兵的力度,原有的新兵编入部队补充战斗减员,腾出来的新兵营又被报名的青壮们挤满,治下的几座州府都增设了新兵营,但很快又被填得满满当当。

    勒克德浑战死的时候,有几千名清军骑兵逃回了衡阳,转眼间城池又被攻破,他们都被堵在城里。一部分战马损失在战斗中,但楚军缴获的还有三千六七百匹,除去伤残无法使用的,西骑营和江骑营又得到了两千五百匹,足够扩军一倍有余。

    战马突然变得这么多,骑兵就显得严重不足,楚军士兵大多是南方人,撑船凫水人人都能来两下子,会骑马的却着实不多,能骑在马上打仗厮杀的更是寥寥无几……守着几千匹战马却没有足够的骑兵,帖兆荣和汪猛都陷入幸福的苦恼。每天在楚军各营到处搜刮骑手,搞得鸡飞狗跳,各营主将怨气冲天。

    “骑兵啊。骑兵真没有,我的斥候队只有三十几个人,两位将军都是知道的……”这是比较厚道的,比如汪晟之流,但厚道归厚道,讨要骑兵的事情却没得商量。

    “你的骑兵不够,就来挖老子的墙角。想都别想!”这是脾气比较暴的,比如谭啸之流,就直接把帖兆荣和汪猛轰出大门。还再三叮嘱手下军将,一定要对这两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严防死守,尤其不能让他们和斥候队接触,以免那些突然变成香饽饽的斥候意志不坚。在优厚待遇的引诱下“叛逃”到两个骑兵营。

    “想要骑兵吗?行啊。拿战马来换,我也正想组建一个骑兵队,一个骑兵换两匹马,这个价钱公道吧?”这是擅长精打细算的,比如滕双林之流,就想给自己搞一支骑兵部队。

    帖兆荣和汪猛连忙解释,战马都在汪克凡那里,还没有配发到两个骑兵营。有一个骑兵才能领一匹战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滕双林摸清底细后。神色间立刻冷淡了不少,竟然唧唧歪歪打起了官腔,诸如再考虑考虑再研究研究等等。帖兆荣和汪猛一无所得,只能失望的离去,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走,滕双林就跑到汪克凡那里,号称自己手下有五百个会骑马的士兵,要求领走五百匹战马……

    汪克凡当然一口拒绝,滕双林却嬉皮笑脸,软磨硬缠,最后牵走了两百匹战马,听说这个消息后,帖兆荣和汪猛都被气坏了。

    缴获的战马虽多,这样下去也会被各营瓜分干净,帖兆荣和汪猛连忙找到汪克凡,请求为骑兵营配备双骑,两个骑兵营原有四千多名骑兵,四千匹马,加上衡阳之战缴获的四千多匹战马,正好一个骑兵配两匹马。

    “骑兵营里都是老兵,知道怎么爱惜牲口,这几千匹战马放在我们那里,绝对照顾得膘肥体壮!而且有了双骑之后,长途行军可以中途换马,打起仗来更是无往不利……”

    帖兆荣滔滔不绝,汪猛在旁边帮腔,骑兵可以慢慢训练,先把这几千匹战马要到手再说。

    汪克凡笑着问道:“怎么?听说滕双林要走了两百匹马坐不住了?要是这样的话,你们恐怕要失望了,除了通城营以外,其他几个营也要配发两百匹战马,剩下的才能给你们。”

    骑兵集中使用威力更大,但楚军的地盘越来越大,部队越来越多,各营往往独自行动,有一支自己的骑兵部队,哪怕只是两三百人的小部队,战术手段都会增加很多选择。

    在汪克凡的远期预想中,楚军的八个步兵营就是八颗种子,在实战中不断发展壮大,形成独立的作战能力,每个营将来就是一支兵种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野战军。当然,这里面也存在一个优胜劣汰的问题,打得好的部队优先扩充,表现差的部队就要靠边站,甚至缩编、合并、撤销编制等等,比如张家玉的东莞营刚刚加入楚军,一直驻守郴州府进行训练,在衡阳之战中没有任何功劳,战斗力还有待进一步考察,就不会分给他们战马。

    每个步兵营配发两百匹战马,也是汪克凡反复考虑后的决定,南方人不擅长骑马,两百匹战马已经到了各营的极限,再多给也是浪费资源,如果哪家有实际需要,将来再进行调整,不过汪克凡最希望的,还是各营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从清军手里夺来更多的战马。

    如果站在更高的角度来看,楚军将来要进入辽阔的北方平原作战,必须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也就必须打通到蒙古的通道,彻底解决战马的来源问题。

    帖兆荣和汪猛喜忧参半,最后表示服从命令。衡阳之战缴获了四千多匹战马,分给步兵营一千多,他们还能落下三千匹马,四分之三的骑兵都能实现双骑,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汪克凡又着重嘱咐一番,双骑听上去很美,但对后勤补给的压力更大,管理上也需要更加细致,否则打仗的时候还得照顾一大群空马,搞不好就成了送给敌人的礼物……

    除了楚军之外,忠贞营此战也收获颇丰。

    他们分到了上万套盔甲,其中大部分都完好无损,可以直接使用,另外三千多套也可以进行修复,只此一项就可以装备一万多名披甲战兵,弥补所有的战斗损失。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刀枪武器,军械车辆,火炮鸟铳,帐篷号衣,一万名俘虏,一千匹战马,够大军吃用一个月的军粮……历数反攻湖广以来的多次战斗,反倒是衡阳之战赚的最多,李过等将领不由得大为感慨,还是这种大规模的歼灭战最有搞头,下次有机会还要和楚军继续合作。

    对于李过等人来说,这一仗捞到的政治资本更为重要。

    他们归顺南明之后,一直属于尴尬的边缘角色,在堵胤锡的庇护下才勉强支撑……衡阳之战消灭五万清军主力,击毙满清多罗贝勒勒克德浑和怀顺王耿仲明等重要将领,彻底扭转了湖南战局,对整个南明的局势都有重要影响,忠贞营参与其中并担负重要角色,从而一举走上了前台,初步洗白了“贼寇”身份,成为南明朝廷深为倚重的军事力量。

    通过衡阳之战,忠贞营众将也进一步加深了对楚军实力的了解,加强了和汪克凡之间的合作,堵胤锡对他们的影响在逐步减弱,更多的将领愿意向楚勋集团靠拢……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忠贞营急需找到一支强大的政治势力做靠山,汪克凡崛起的速度如此迅猛,眼下已是如日中天,将来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不主动贴上去,以后怕再没有机会了……

    章旷和牛忠孝也是赢家之一。

    他们虽然赶来参战,但做出的贡献很小,所以期望值本来就不高,人家吃肉我喝汤,沾些油水荤腥就很满意了,汪克凡却有意照顾,有意向他们倾斜,这么大的一场歼灭战,分配战功的时候稍稍倾斜一点,立刻就把牛忠孝砸得满眼都是小星星。

    各种战利品只给了个零头,但汪克凡大手一挥,分给他们五千个清军首级,其中还有一千五百个真鞑子,牛忠孝手下一共四千多人,人手一个还有富裕。这份人情惠而不费,牛忠孝却感激无比,有了这五千个首级,他就足够上达天听,凭功封侯了,而手下的军兵也能捞到足够的赏银。

    在送给隆武帝的捷报中,汪克凡把章旷的名字排在第二位,仅在自己后面,甚至还超过了堵胤锡,何腾蛟则只字未提。如果是在以前,章旷肯定会大为惶恐,这回却仿佛突然糊涂了,什么都没说,却彼此心照不宣。

    郝摇旗、王进才和曹志建的待遇又各不相同。

    王进才分到的战利品不多,但军功方面却不少,也有整整三千个清军首级,王进才千恩万谢之余,把所有的战利品都退了回去,还悄悄给汪克凡送去了一万两银子。

    “按大明官军的惯例,一个清兵首级怎么也得五两银子,真鞑子就更值钱,二十两银子也不算多,不过末将出征在外,没带多少银钱,等回头朝廷的赏银下来了,再容情后补,答谢军门厚待之意!”王进才也被这份军功砸晕了,三千个清军首级,这份功劳一旦报上去,自己立刻就会成为朝廷里众人瞩目的名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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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44年,崇祯帝自缢殉国,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南明朝廷苟延残喘,万里江山即将沦落在满清的铁蹄之下! 文明总是一再被野蛮征服,投笔从戎的穿越者,能否改变这历史的宿命? 他的面前是最凶恶的敌人,身后是最无能的同伴,他必须同时与这两者搏斗。残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残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残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