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战俘营的故事(下)
楚军发的食物不够,俘虏营里经常出现抢饭吃的现象,甘剩这次就碰上了。
“胡哨官,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大牯牛还病着呢,放过我们这一次吧。”甘剩软语相求。
“行啊,把粥拿过来,我给他分半碗!”
那兵痞是个低级军官,在俘虏中一向称王称霸,因为人缘太差,至今没人来赎他,但他手下也有几名手下,此刻纷纷开口帮腔,指着甘剩破口大骂。
“嗨——!就你知道讲义气?什么xx玩意!”
“滚你娘的吧,一边去!”
“把粥拿来,晌午给大哥当点心。”
战俘营一天只吃两顿稀粥,早晚各一次,这粥熬得太稀,当时混个水饱,几泡尿下去就前胸贴后背,中午最难熬。几名兵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来抢甘剩的竹筒饭盆,甘剩向后一躲,也变了脸色。
“胡大疤拉,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样,给脸不要脸!”胡大疤拉飞起一脚,把甘剩重重踢了个跟头,几名兵痞一拥而上,把甘剩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胡大疤拉捡起一只竹筒饭盆,晃晃里面剩下的小半碗稀粥,一仰脖子咕咚咚喝个精光,然后反手砸在了甘剩的头上,立刻冒出了鲜血。
甘剩却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蛮力,蹬开两名兵痞,从地上爬起来向胡大疤拉扑去,胡大疤拉猝不及防,竟然被他一下扑倒,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哨子,几名楚军士兵冲了上来,挥舞着短棍劈头盖脸一阵乱砸。把胡大疤拉和甘剩分开,然后命令所有战俘列队,等候长官训话。甘剩先把竹筒饭盆抢了回来,喘着粗气还给大牯牛,然后回到本棚规规矩矩地站好,楚军的规矩大,不听指挥就要挨打。
一名楚军哨官迈步上前,用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这个哨官是战俘营的最高指挥官,可以轻易决定一个战俘的生死。没有哪个战俘敢于和他对视。
“你们这帮杂碎狗都嫌,别人都被赎走了,为什么没人管你们?竟然还敢打架,我看是吃饱了撑的,今天晚上就只喝一碗粥好了!”
轰的一下。俘虏们都呼天抢地的叫起屈来,本来就吃不饱。再减口粮谁能受得了?更有很多人迁怒胡大疤拉和甘剩。冲着他们骂骂咧咧。
“怎么,你们吃不饱吗?”那哨官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阴险:“今天再在这里呆一天,明天去打罗田,你们就能吃上干饭了!”
俘虏们突然静了下来,场中一片死寂,罗田县是清军的地盘。去那里吃干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十有**又要让他们当炮灰。攻打黄冈这一仗里,两千多名俘虏剩下不到三成,再去打罗田县。这几百名俘虏还能活下来几个?
反抗?楚军明晃晃的刀枪逼着,死得更快。
逃跑?别扯淡了。
突然之间,俘虏队伍里有个人叫了起来。
“总爷,你们答应过的,只要能打下黄冈,就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不想去打罗田。”众人一起侧目而视,说话正是甘剩,俘虏们平常虽然看不起他,此刻也佩服他的勇气。
那个楚军哨官看着甘剩,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不太服气呀,是不是?”
大牯牛直扯甘剩的袖子,甘剩却豁出去了,大声回话道:“不错,楚军乃大明官军,岂能言而无信,我不服!”
“扯淡!”那个楚军哨官突然勃然变色,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们都是鞑子!都是猪狗不如的鞑子!都是忘了祖宗的假鞑子!跟你们讲信义,你也配!”
他一指不远处的黄冈城,对着俘虏们咆哮道:“你们黄冈绿营打不过我们,就把黄冈城一把火烧光了,死了多少百姓你们知道吗?要依着我的意思,早把你们全都砍了,去打罗田是你们最后一条生路,不愿意去的现在就站出来,我送他上路!”
甘剩哑口无言。
俘虏们都低下了头。
那哨官平静了一下,又说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楚军一向言而有信,哪怕对你们这些杂碎也一样!在去罗田之前,要从你们中间挑选一批青壮加入楚军,现在都收拾一下和我去中军,选上的都给老子滚蛋,不用再回战俘营了……”
突然听到还有一线生机,已经绝望的俘虏们欣喜若狂,猛然爆发了一阵欢呼,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加入楚军?很不错呀!到哪不是当兵吃粮,楚军的士兵一个个鼻孔朝天都傲气的很,跟着他们就对了,再不用当假鞑子。
反应快的俘虏已经跑去做准备,翻找衣物,接水洗脸,尽量把自己收拾的利索一点,然后找地休息恢复体力,他们都在军中混了多年,知道招兵一看精神气,二看武艺刀剑,待会可得抓住表现的机会,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了。
谁都不想去罗田县送死,这不是普通的招兵,是活命的机会呀!
“秀才,你快去睡一会,别管我了,我肯定不成的。”大牯牛这会又烧起来了,额头发烫。
“你行的!你这身量一看就是好兵,只是生病罢了,抓两服药就能缓过来。”甘剩一边鼓励着他,一边帮他擦脸降温,又找来一根锋利的竹刺递给大牯牛:“等会演练武艺的时候,你就使劲扎自己几下,一定要见血,见血才有精神使刀枪。”
大牯牛接过竹刺,藏在自己的怀里:“你呢,你怎么办?”
甘剩一脸苦笑:“我那两下子你也知道,肯定没戏的,比读书认字还差不多。”
他武艺太差,肯定选不上。
大牯牛又把竹刺掏出来,嘎巴一声掰断扔在地上:“那我陪你去罗田。”
“你傻啊!我运气好,去罗田也肯定能活下来。”甘剩捡起那两截竹刺,又掰又掐,送到嘴边吹了吹,重新塞进大牯牛的怀里。
正在这个时候,嘟嘟嘟几声哨子响,楚军士兵召集俘虏,整队集合。
在楚军士兵的看押下,俘虏们被分批送到中军进行挑选,甘剩和大牯牛这个棚排在后面,坐在地上等着。
一队队俘虏满怀希望的去了,然后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只是人数略少了些,大约是总数的一成,看到楚军的选拔如此严格,后面的俘虏都变得非常紧张。
“秀才,大牯牛,你们两个还要去凑数呀?别他妈的现眼了!”胡大疤拉在另一队里,向甘剩发起挑衅:“一个连杀鸡都不会,一个自己就是肥猪,人家总爷要你们干什么?”
他是老兵痞,武艺精熟,充满自信。
牯牛,指的是母牛或者阉牛,大牯牛既然有这么个外号,就是个绵软受气的性子,被胡大疤拉骂了,也只是低低头不说话。
甘剩却有几分书生的傲骨,咬牙说道:“谁能选上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哈哈哈!小秀才还有脾气呢,人家总爷挑你干嘛,当兔子吗?”胡大疤拉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直拍大腿,好半天才喘着气说道:“可惜喽,人家只招兵不招账房先生,老子肯定会选上,你个小秀才却肯定完蛋。等到了罗田之后,老子也许能进督战队,到时候一刀送你个痛快,好不好呀?”
……
胡大疤拉的自信并不盲目,他去中军之后没有回来,看样子是被选上了。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胡大疤拉是绿营兵的哨官,只要他收起那身痞气,再露上两手武艺,当一个小兵自然绰绰有余。
好容易轮到甘剩和大牯牛这一队,他们跟着楚军士兵来到中军校场,忐忑不安的参加选拔。
第一轮是武艺考校,甘剩不出意外的得了个下,大牯牛却因病发挥失常,虽然用竹刺扎得胳膊冒血,还是只得了一个中上,考虑到楚军选拔十中取一,这个成绩也基本上被淘汰了。
心灰意冷!甘剩和大牯牛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等待被押回战俘营,出乎意料的是,下面还有第二轮测试。
比认字,只要认字就能进入最后的面试。
听到这个消息后,甘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任何意外,他轻松通过了测试,大牯牛却没有通过。
最后的面试是逐个进行,询问家世经历等等,还有其他一些奇怪的问题,甘剩答完之后对方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让他到旁边等待结果,
甘剩却没有走开,小心翼翼地问道:“总爷,我想举荐一个兄弟,行不行?”
那个负责面试的军官白了他一眼:“捣什么乱?你自己都没定下来,还操心别人。”
甘剩急切地辩解道:“那个兄弟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人,我不想看他去罗田送死。”
那个军官正要说什么,旁边两个主事模样的人却拦住了他,其中一个向甘剩问道:“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他?”
“他叫大牯牛,是我的好朋友,今天生病才……”
随着他的解释,问话这个人的眼睛闪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甘剩退下去后,权习还在打量他的背影,汪克凡笑着问道:“怎么,你看中这个人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一定要好好干啊!
随着湖广会战的展开,情报局的工作重心已经完全转向军事方面,一切为前线服务,任务繁重,人手却非常紧张。
很多情报人员都是楚军官兵出身,军事素质没有问题,在战场上都是好兵,却不擅长间谍工作,权习现在最缺的就是细作,尤其是那种可以深入敌后执行任务的细作,所以才打上了俘虏的主意。
“这个甘剩很不错,对鞑子那边的情况很熟悉,直接扔出去很难被识破,我想让他去武昌府试一试,如果好用的话,就放在外围的当个探子。”
“他那个朋友怎么办?”汪克凡用眼神一指大牯牛。
“这就要军门帮忙了,能留下就留下吧,甘剩多个牵绊是件好事,要不是这家伙太胖,我就要了。”间谍细作的外貌要尽量普通化,最好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了,大牯牛走到哪里都会被大家多看几眼,肯定不能当间谍。
“细作不是都要心狠手辣吗?最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汪克凡不理解,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样的人喂不熟,干什么都无所顾忌,太不可靠了。”权习说道:“我要的是细作,又不是刺客,扔出去自己知道回来,只要见了鞑子腿不软,胆子不用太大……”
……
甘剩和大牯牛被选上了,一起加入俘虏新兵队,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吃饭,但吃的却是干饭。
打饭的斯养也是个胖子,和大牯牛相映成趣,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肉香,一大碗白米饭用铲子反复压实,上面再浇上冒尖的大锅熬菜。赫然摆在台子上。甘剩和大牯牛的喉结不停耸动,上前客客气气端起饭碗,眼神无意中扫到菜盆里却拔不出来了,盯着里面的大肥肉直咽口水,那斯养呵呵一笑,给他们的饭碗里一人加了一块肉。
开吃!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
“兄弟,不能给你们吃了,再吃肚子会爆的。”那斯养笑呵呵的,却坚决不再给他们添饭。
“我饿!”大牯牛的饭量大,三碗饭只吃了七成饱。一着急就瞪起了眼睛,绿营里斯养的地位很低,只要饭做出来了,根本不敢管当兵的吃多少。
“不行就是不行!”那斯养却是个高手,瞪起眼来比大牯牛更凶。
大牯牛还想再说什么。甘剩却把他拉到一旁。
“咱又不懂楚军的规矩,新来乍到的别闹事。那斯养看着可不好惹。”
甘剩偷偷向斯养那边指了指。一名年轻的军将正在打饭。大牯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军将的服色可是正经的六品武官,而且佩刀的刀柄上挂着明黄色的流苏,一看就是御赐的东西,这样的人,竟然会和当兵的一起吃饭!
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斯养似乎见惯不怪,对那军官虽然客气,却没有卑躬屈膝的样子,打的饭菜也和普通士兵的差不多。只多了两块肉。那军官点头谢过,端着饭找了个地方坐下,和普通士兵混在一起吃饭。
甘剩再也忍不住,向旁边的一名士兵抱拳行礼,客气地问道:“老兄,请问那位总爷是谁?”
那士兵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他是李队官啊,大名李玉石。”
“队官?六品官才是队官?”甘剩更觉得搞不懂了。
“六品不算高,他可是汪军门的亲兵队队官,当年救过皇太子的……”那士兵半是热情,半是炫耀,仔细讲解李玉石的来历,把甘剩和大牯牛听得目瞪口呆。
吃完饭新兵集合,甘剩走在路上若有所思,突然停下郑重说道:“大牯牛,一定要下死命好好干啊,这楚军有奔头!”
“嗯!”大牯牛最信甘剩,既然他说楚军有奔头,那就一定有奔头,一定要下死命去干好。
集合完毕,新兵被带去洗澡,换衣服,对卫生要求非常严格,这是为了防止寄生虫和传染病,楚军虽然在出征在外,也竭尽所能保持军中的整洁,这些绿营兵俘虏的卫生情况太差,必须重点清理才能加入楚军。
大牯牛对此很不习惯,甘剩却感到很高兴,帮着大牯牛搓背洗头,忙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后,大牯牛终于露出了一身亮亮的白肉。
全体集合,军官训话,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来训话的竟然是李玉石。
“我是大家的新兵队长,但是只能当三天,这三天你们要学很多东西,如果谁做不到的话,就要被请回战俘营……”
甘剩和大牯牛不由得一起挺了挺胸,既然被选上了,就绝不能再回战俘营。在李玉石讲话的间歇,甘剩目光向周围一扫,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隔着两排十几步外,胡大疤拉赫然站在新兵队伍里,身上也穿着楚军士兵的号衣。
……
在楚军的野战医院里,花晓月和瞿纱微神父正在激烈的争吵。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但仍然压不住血腥气,用反复蒸酿的白酒为伤兵消毒,是楚军医馆的一大特色,再加上严格的卫生要求,挽救了很多伤兵的生命。
使用的药物当然还是中药,除了三七粉,熟大黄、冰片等外敷药物外,还有用草药熬成的药汤,一般的楚军士兵都能积极配合治疗,但瞿纱微神父死活不让那些葡萄牙伤兵喝这种药汤。
“不!不!这是东方的巫术,基督徒绝对不能喝,请让我给他们放血治疗!”瞿纱微神父非常激动,他已经看过这些药汤的配药了,里面不但有蜈蚣一类的虫子,甚至还有砒霜等毒药。
“放血不是治疗,而是在杀人,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神父!”花晓月很生气,声音越提越高,隐隐有些尖利。
“放血是最好的治疗手段,只有这样才能退烧,如果他们死掉了,就是上帝召唤他们去天国!”瞿纱微寸步不让,死死守住他的十几个伤兵,像保护小鸡的母鸡。
两个人正在争执不下,汪克凡从外面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得到燧发枪的样品了
楚军占领黄冈之后,武昌府的第二波清军援兵被吓得缩了回去,而且一直没有贸然来攻,楚军已经在黄州府站住了脚,再派几千一万多人马来,很可能又打一个败仗,孔有德和勒克德浑只好另作打算。
但对清军来说,长江补给线就是生命线,不可能让楚军一直呆在黄州府,汪克凡估计,孔有德和勒克德浑是在集中兵力,调整部署,准备先把楚军消灭在长江岸边,不过大军调动不易,应该还有几天宝贵的缓冲时间。
汪克凡意图逼迫孔有德分兵,所以要尽量在黄州府搞破坏。他通过各种手段多管齐下,已经暂时解决了粮荒问题,其中一部分粮食被拿出来赈济灾民,但需要灾民用劳力换取。
干活就有饭吃!
黄冈城里的数千青壮都被集中起来,不分昼夜的拆除城墙,所有的墙砖土石都运到码头,加上浠水县送来的墙砖,一起抛入长江以阻塞航道。长江虽然很宽,但在航道的关键位置扔下麻包砖石之后,仍然能够有效的干扰航船,尤其那种两三千料的巨舟最受影响,汪克凡没有妄想把长江堵死,但起码能降低清军的运输能力。
除此之外,黄州府一带的码头都彻底封港,让清军的运输船无法靠岸,从九江府到武昌府一路都是逆流而上,清军的运输船不能靠岸补给,就得大量减少运送的货物。
拆掉黄冈城墙后,汪克凡又派出两千骑兵,轻易攻占了军心溃散的浠水县,为大军筹集粮食和船只,孙柏安见到事不可为,逃往罗田县投奔徐勇了。
汪克凡准备继续进攻罗田县。
他在黄州府闹的动静越大。孔有德的压力就越大,孔有德一天不来黄州府,他也一天不走。汪克凡的最终目标就是让孔有德分兵,十几万清军聚成一坨,实在不好对付。
在罗田县再打一仗,就能把剩下的俘虏处理的差不多,如果再抓到俘虏,汪克凡准备继续拿他们做生意,不管粮食还是墙砖,只要能给清军添乱。都能换。
除此之外,汪克凡还一直惦记着燧发枪,所以特意到野战医院来看望葡萄牙伤兵。
“这是中国的医术,熬药只是为了利用其中的药物成分,并不是巫术。”
向瞿纱微神父仔细解释。汪克凡甚至还勉为其难的谈了谈细菌的概念,总算勉强说服了这个固执的德国人。在这个年代里。现代西医还没有诞生。欧洲国家的医术更像一种巫术,瞿纱微神父只是担心那些“纯洁”的教徒被邪恶的巫术控制,在汪克凡反复保证之下,才终于答应让花晓月给他们治伤。
清理创口,割去腐肉,取出残留在体中的异物。用高纯度的白酒消毒,用火炽按压绑扎等方法止血,用药粉外敷包扎,最后再灌上一碗浓浓的中药汤。花晓月接连治疗了十多个葡萄牙伤兵,手法娴熟,判断准确,令瞿纱微神父叹为观止,最后的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在这个年代里,神父往往也客串医生,葡萄牙伤兵受到楚军优待,由瞿纱微神父单独治疗护理,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葡萄牙伤兵的伤势却越发沉重,看到花晓月精湛的医术后,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花天师,你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如果早让你来治疗,我的士兵也不会死掉了。”
“你最好记住,放血是没有用的!”花晓月冷冷说道:“如果病人发烧了,可以用湿巾擦身,但绝不能放血。”
“好的,好的,请接收我诚挚的谢意,花天师。”瞿纱微神父躬身行礼。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汪军门吧,如果没有军门的命令,我不会在弗朗机伤兵身上使用这么多珍贵的药物。”花晓月撇撇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疗效显著的药物都价格昂贵,比如三七粉是云南特产,楚军不惜重金才买来一些,平时使用的时候都精打细算,但在汪克凡的命令下,治疗葡萄牙兵的时候却毫不吝惜。
“汪军门是我们最诚挚的朋友,我当然要表示感谢!”瞿纱微神父转过身,向着汪克凡再次行礼,葡萄牙兵受到治疗后,痛苦都明显减轻,瞿纱微神父虽然是个半吊子医生,也能看出他们正在好转。
汪克凡和他客套了两句,又说道:“我们虽然占领了黄冈,但是后面的战斗将更加激烈,还要借助弗朗机兵,请神父安排士兵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苦难,请一定要告诉我。”
“还要打仗吗?我的士兵很疲劳,伤亡也很大,而且枪支大量损坏,暂时不能作战了。”瞿纱微神父直摇头。
“没办法,我也想休息,但先要打败满清,请神父理解。”汪克凡说道:“如果弗朗机兵的枪支不够,我们可以提供备用的火绳枪,把那些燧发枪送回后方修理。”
“你们能修燧发枪?”
“当然,我们有制造新式火绳枪的能力,难道不能修理燧发枪吗?如果有样品在,这其实并不难,神父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这个……”瞿纱微神父有些犹豫了。
当天下午,汪克凡派出一支精锐的小部队,保护着无名弗朗机兵重伤员,二十六支损坏的燧发枪,和一支完好的燧发枪样品,渡过长江,前往井冈山楚军修械所。
为了取得瞿纱微神父的信任,汪克凡甚至为失去枪支的葡萄牙兵支付了一笔保证金,如果这些楚军修不好他们的燧发枪,就要以每支二百两白银的价格赔偿,相比十两银子一支的鸟铳,这个赔偿金无疑是天价了。
瞿纱微神父不是商人,他觉得五千多两白银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汪克凡肯定不会毁约,但他想不到的是,汪克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些燧发枪再还回去。
但是过了两年后,随着楚军燧发枪的大量生产,葡萄牙扇子兵又得到了最新式的燧发枪,这些雇佣军等于白白赚了一笔,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直留在大明,并且凭借军功得到了珍贵的大明户籍,实现了他们的中国梦。
……
罗田县,激烈攻城战正在进行。
楚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调动了一万多人来打罗田,徐勇再次撤退,只留下孙柏安拦阻明军。面对这座小县城,楚军仍然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派出俘虏炮灰扫清路障,城头上的清军顽强阻击,俘虏炮灰不断中箭倒地。
大牯牛站在火铳兵的队列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厮杀,脸色异常严肃。
虽然就在几天前,大牯牛还是俘虏的一员,但并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些任人宰割的兔子和狐狸,而是一名楚军士兵。
“出击!”
随着指挥官王奕一声令下,火枪队向前推行到护城河边,开枪掩护填壕开路的俘虏炮灰,大牯牛刚刚加入火枪队,还只是一个跑腿打杂的辅兵,身上挂满了备用的铅子袋,药壶和火绳等杂物,只能站在射击队列后面,等待那些火枪兵的召唤。
“死胖子,快蹲下,不怕挨铅子啊!”一个辅兵伍长压低嗓音喊他。
“俺胖,蹲下起不来。”大牯牛执拗地站着。
那个辅兵伍长正要说话,前面有一名火枪兵突然中箭倒地,大牯牛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般冲了过去,把那个伤兵背在身上转身就跑,交给了后面的救护兵,其他辅兵正看的发呆,大牯牛又冲出去背回来一个伤兵。
“你们怎么搞的,就让一个新兵忙活,都给我上来,谁怕死就滚出火枪队!”王奕转过身,冷脸骂着这些辅兵,辅兵们连忙站起身向前凑,却见大牯牛又冲上去,给一名把通条打出去的火枪兵递上了备用通条。
那名火枪兵却特别紧张,一不小心又引燃了引药壶,王奕快步上前,一脚把他踢出了队伍,才避免殃及旁边的火铳兵,那火铳兵扑灭身上的火苗后,王奕把他直接赶出了队伍后面。
他又转身问大牯牛:“你的通条哪来的?”
“刚才捡的,有两个大哥受伤了。”大牯牛一指后面,那里放着两支鸟铳,其中一支没了通条。
王奕点了点头:“会用火铳吗?”
“用过一次。”大牯牛进火枪队的时候,在基础训练里开过一枪。
“上去补位。”王奕命令。
大牯牛身子一震,眼睛里留出兴奋的光芒,跑过去捡起一支火枪,站在了队伍之中,首先把鸟铳检查一遍,然后装药装弹点火绳,随着指挥射击的军官下令,他举起鸟铳瞄准了城头上的清军……
楚军阵前,准备冲城的突击队已经做好了准备,胡大疤拉抱着一口短刀,眼中精光四射,一脸桀骜之气,正在等待冲锋的命令。他虽然是个兵痞,却一向敢打敢杀,所以才在绿营中混到了哨官的位置,夹起尾巴混进楚军之后,他也想凭军功博得信任。
楚军的规矩太严太多,他很不喜欢,先设法得到军官的信任,然后再找机会开小差,这就是胡大疤拉的计划……
天近傍晚,武昌府城门即将关闭,一群绿营兵乱轰轰的正要出城,他们的军营在城外,进城办事玩乐后,得趁着关城门之前回到军营。
甘剩跟在这群绿营兵的后面,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腰牌,他刚刚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急着赶回黄州府,向楚军禀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方正铮救了牛佺一条命
牛佺这几天过的很充实,甚至还有一种受虐的快感。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竭尽全力的为楚军筹粮,只要有找到粮食的一线希望,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使出浑身解数从那些狡猾的大户商贾手中撬出粮食。在他的建议下,满清黄州知府衙门的官吏们都被楚军征用,绑上了同一辆战车,牛佺声色俱厉的向下属们训话,五千担粮食的目标一定要完成,否则大家一起死,而且肯定死在他的前面。
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正金贵,那些屯粮的大户们当然不肯拱手相让,而是想方设法的拖延隐瞒,但是那些胥吏官员们性命攸关,哪还顾得上留什么后路,毫不犹豫地把对方的底细揭穿,一定要把粮食搞到手。
黄冈城里的粮食搞完了,就出城到附近的乡镇筹粮,这些胥吏官员都是地头蛇,对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楚军再提着刀子跟在后面当帮凶,几乎是无往不利。这么大一座府城当然有很多米商,他们在乡下和粮长多有来往,还有存粮收粮的仓库,牛佺经过慎密安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动,短短几天就搞到了两千多担粮食。
已经有两千多担了,五千担还会远吗?牛佺等人看到了生的希望,更把所有的潜能都逼发出来了,在楚军的配合下连夜出击,截住了两家企图把粮食运走的米商,一下子又搞到了上千担粮食。
天色刚刚放亮,牛佺和楚军士兵押着粮食回到黄冈,运进军营收好,然后向带队的京良提出请求,要拜见汪克凡,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一次搞到上千担粮食,也算值得禀报的一件大事,京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先在这里候着,自顾去见汪克凡。
时间不长,京良派来了两名军校,带着牛佺来到中军营。
军营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士卒们都忙忙碌碌,收拾起各种粗笨物事。牛佺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到了中军帐门口仍然在不时回头张望。
士兵进去禀报,里面吩咐一声,牛佺连忙进帐伏地叩头,起身时看到汪克凡的旁边坐着一个陌生人。大约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文士打扮。相貌板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显得有些严厉。
以牛佺的身份,不可能和这个陌生人去套近乎,只规规矩矩地说道:“全赖军门威武,犯官奔走数日,五千担粮食已经筹到七成多。若不出其他的岔子,再有三五日就能凑齐,到时还请军门收留,小人愿为一效命走卒。虽肝脑涂地亦无怨!”
汪克凡摇了摇头:“这可不成,大军开拔在即,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牛佺的脸色突然变得刷白,又不敢打听军事机密,楞了半天才问道:“那,那军门要如何处置犯官?”
汪克凡说道:“五千担粮食虽然没有凑齐,但念着你这回出力不小,就暂且饶你一次,等到大军开拔之后,你自己逃命去吧。”
牛佺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哭叫道:“请军门饶命啊,犯官为大军筹粮,已经把黄州父老得罪遍了,人人都恨我入骨,若是军门不肯收留,犯官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黄冈失守后,牛佺作为地方官本来就该殉城,他又投降楚军帮他们筹粮,已经成了满清眼里的叛徒,如果被清军抓到了,一个投降助敌的罪名就直接砍了脑袋……他为了保住自己活命,为楚军不遗余力的筹粮,几乎把黄冈一带翻了个底朝天,和士绅商贾结下了死仇,没了黄州知府这身官皮,随便一个士绅都能轻易杀了他。
满清和士绅商贾都是他的敌人,他只有跟着楚军才有一条活路,但是,汪克凡把这条路堵住了。
“知道吗?我很想杀了你的,饶你一命是迫不得已,你好自为之吧。”汪克凡一挥手,对京良说道:“把他押下去!”
京良带着几名亲兵,如狼似虎把牛佺架出中军帐,汪克凡转身一笑,对那个中年文士说道:“如此处置牛佺,正铮先生觉得还妥当吗?”
“甚好,军门从善如流,果然是做大事的气度,这牛佺留之无害,杀之无益,反而污了军门的宝刀……”
这个文士名叫方正铮,是权习大力推荐的人才,汪克凡在长沙见到堵胤锡后,就向他讨要方正铮,这个人和传统的文官不太一样,只是湖广巡抚衙门里的一名白衣客卿,堵胤锡对他不太重视,答应的很痛快。
等到方正铮赶到岳州府,汪克凡已经率军出征,他就追到黄州府来了,昨天晚上刚到军中。汪克凡正缺管理人才,方正铮又懂格物之术,两个人见面后就彻夜长谈,今天早上又在一起说话,正好碰上了牛佺这件事。
按照汪克凡的本意,最后肯定会除掉牛佺,但是方正铮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管那五千担粮食的任务完成没有,牛佺已经为楚军出了全力,而且在黄州府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汪克凡坚持杀掉他,就会落下一个刻薄寡义的名声,其他的满清官员也不敢再轻易投降,所以最好还是放过他。
牛佺得罪了士绅商贾,也得罪了满清,到那里都走投无路,已经是个废物,没有办法再作恶,干脆把他留在黄州府,任其自生自灭就好了。
“任其自生自灭”这句话打动了汪克凡,楚军不杀牛佺,他能活下去的机会也很渺茫,汪克凡就同意了。
……
牛佺被带回军营之后,被京良关了起来。
楚军已经停止筹粮,开始做转移的准备,虽然不准备杀掉牛佺,但也不能提前把他放了。
牛佺却在暗自庆幸,幸好揽到了筹粮的差事,才捡了一条命,对这件事他早就反复考虑过,认为只要出尽全力帮楚军筹粮,而且闹得众人皆知,汪克凡为避免兔死狗烹的嫌疑,就会饶了他。
“诸事尽在我鼓掌之中!”牛佺很自恋的佩服着自己,他没有想到的是,真正救了他的是方正铮。(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楚军之所以准备转移,是因为清军快来了。
甘剩第一个带回来情报,清军在武昌府一带集结了几万大军,正在做出征前的最后准备,目标正是楚军,汪克凡对这个情报很重视,立刻收缩楚军各部,随时准备迎战或者转移。
又过了两天后,随着各方面情报的汇集,清军的部署动向渐渐清晰,汪克凡惊讶的发现,孔有德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按照一般的战略原则,都要避免两线作战,如果实在避免不了,就要在其中一条战线采取守势,集中优势兵力先在另一条战线决战,取胜之后再掉头消灭另一股敌人。
从表面上看,孔有德也是这么做的,他暂停进攻忠贞营,从承天府、襄阳府前线抽调了好几万人马,集结在武昌府一带,然后兵分三路,向楚军发起凶猛的进攻。
第一路清军由怀顺王耿仲明率领,部下三万余人,沿长江顺流而下,水陆并进直扑黄冈,汇通盘踞在麻城一带的徐勇,总兵力将近四万人。
在通常的战术推演中,清军对明军都是一比五,甚至一比十的比例,当年李自成的大顺军都是百战之师,阿济格也只带着十几万清军进攻陕西,就把李自成的三十万大军杀的落花流水,汪克凡手下现在不到三万人,耿仲明却带着四万人来打黄冈,已经很给楚军的面子了。
第二路清军由汉军旗梅勒章京,兵部侍郎佟养和率领,部下一万余人,从咸宁出发,向着兴国州、大冶、鄂州一线杀来,和耿仲明形成钳形攻势。在他们进攻的这几个县里,兴国州对楚军最重要,如果清军占领了这里,就彻底切断了楚军和后方的联系。
这两路清军一共五万多人,按照清军一般的推演比例,实力远远超过楚军,很明显,孔有德不但要夺回长江航道的控制权,还准备把楚军彻底消灭……“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清军认为自己一个可以打五个。五万清军就等于二十几万明军,气势汹汹的扑向黄州府,准备把两万多楚军一口吞掉。
只有这两路清军的话,孔有德的部署虽然中规中矩,却也没什么出奇。但他派出的第三路清军却异常犀利。
第三路清军由多罗贝勒勒克德浑亲自率领,部下两万余人。从咸宁拐向西北。直杀蒲圻、崇阳和岳州府一带。
这不是围魏救赵,而是直捣黄龙和釜底抽薪,勒克德浑想彻底摧毁楚军的根基,并打开通往湖南的大门,同时威胁忠贞营的侧翼……换句话说,清军如果占领了岳州府。就牢牢掌握了湖广会战的主动权,既可以先打黄州府的楚军,也可以先打荆州府的忠贞营,还可以去打长沙府的何腾蛟。
“孔有德的胃口不小啊!”汪克凡不得不承认。孔有德虽然被迫分兵,但并没有被楚军牵着鼻子走,而是利用兵力优势,尽量抢占主动态势,在三路清军中,勒克德浑的这一路才是真正的杀招。
按照一般的思路,他应该立刻撤兵,在摆脱耿仲明的同时,突破佟养和的拦截,去支援岳州府的汪晟。但是,清军也会随之调整部署,勒克德浑可以突然掉头西进,耿仲明可以快速南下,三路大军一起向中间挤压,很有可能把楚军困在梁子湖和长江之间的三角地带,然后彻底消灭。
到底救不救岳州府?
不救,岳州府就要丢了。救,楚军会陷入危险。
当然还是不救!
打仗就是这样,决不能按照对方的意图行事,孔有德在尽量破坏汪克凡的意图,汪克凡也不能去配合他的部署。
该舍就要舍,退一步海阔天空!
汪克凡传下命令,楚军退出黄冈、浠水一线,沿长江向下流转移。
在大军撤离之前,汪克凡派人分别赶往岳州府和荆州府,命令汪晟坚守岳州府一线三天,然后主动南撤,让开进入湖南的大门。勒克德浑愿意来抢岳州府,就把岳州府给他,看他下一步到底怎么办。
之所以让汪晟坚守岳州府三天,是为了掩护忠贞营,岳州府一丢,忠贞营继续留在湖北就非常危险了,得尽快撤过长江……
……
牛佺被关在军营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直在考虑如何脱身。
他虽然已经走投无路,但只要楚军信守诺言不杀他,总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但是,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呢?
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
牛佺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无论在大顺军还是投降满清之后,他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为什么路却越走越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
房门突然一响,京良跟着一名看守走了进来:“牛佺,跟我去探监。”
牛佺自己也被关着,刚开始还以为家人来看他了,楞了一下才问道:“探监?不是别人来看我?”
京良说道:“去看看你父亲吧,他马上要走了,这是军门的赏赐。”
牛佺的身子一震,连忙跳起来,跟着京良向外走去,又问道:“请问京将军,家父要去哪里?”
“去荆州。”京良也不瞒他。
“……”牛佺沉默了,这无疑是最后的告别,他心里乱糟糟的,却没有感到伤心,跟着京良来到另一间监舍,正好碰到刚刚走出来的汪克凡,连忙肃立道旁,拱手行礼。
汪克凡看了看他,问道:“你不为牛金星求情吗?”
牛佺垂头答道:“家父咎由自取,犯官不敢求情。”
汪克凡点点头:“你父亲其实也算是个人物,但走错了路就要付出代价,父子人伦是天下头等大事,你进去看看他吧,该交待的都交待一下。”
平心而论,牛金星投降满清之后,并没有作恶,或者说没有作恶的条件,但是汪克凡还是要杀掉他。
如果是个普通人,在神州陆沉,无力回天的时候选择苟且偷生,虽然不太光彩,也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但是牛金星身为大顺宰相,身上的责任就比普通人要大得多,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所以没有苟活下去的权力。
“多谢军门恩典!”
牛佺行个礼,跟着看守走进监舍。屋子里面,牛金星正楞楞坐在床头,目光呆直。
……
耿仲明刚刚出了武昌府,楚军就离开了黄冈。
因为得到情报较早,楚军的准备工作很充分,笨重的大炮早就运过了长江,连缴获的那几门铜炮也没有丢弃。这些铜炮每门都重逾千斤,比铁炮的价值高得多,汪克凡不辞辛苦全带走了。
听说楚军跑了,耿仲明连忙派兵来追,自己带着大军在后面紧紧跟上,汪克凡见到清军的先头部队越追越近,让辎重部队在前面先走,自己带着大军押后。
撤退这种事并不是越快越好,如果撤的太快,成了单纯的逃跑,清军就可以放手追击,楚军反而会陷入危险。汪克凡带着大军沉着撤退,清军的先头部队就不敢贴得太近,没有起到骚扰作用,这场追击成了两军主力之间速度的比拼,大家的交通条件差不多,始终难分高低。
清军有船,楚军也有船,他们沿着长江向下游撤退,一边走一边渡江,每天出发的时候派五六千人在北岸登船,晚上宿营的时候在南岸下船,第二天再换另一批,这样子走出去四五天之后,两万多大军都渡过了长江天险,也没有影响撤退的速度。
顺江而下的速度很快,楚军全部渡过长江之后,已经进入江西省的地界,距离九江重镇不足百里,摆出了一副进攻九江的姿态。
这让耿仲明非常紧张。
他从武昌府出来的时候,最希望楚军掉头救援岳州府,其次希望楚军坚守黄冈,把汪克凡困死在长江以北。但天不如人愿,事态偏偏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楚军不但跑的非常坚决,而且还非常快,竟然威胁到了九江府。
这支部队善于流窜作战,打九江的动作是真是假,耿仲明也看不准。反正九江府里只有几千守军,有黄州府两天城破的先例在,耿仲明可不敢拿九江府冒险,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九江比黄冈重要的多,如果被楚军占领,会引起朝廷的强烈反应。
武昌府、九江府、安庆府、南京,长江中游就这几座重镇,哪一个丢了都会引得朝野沸腾,百官攻讦。
他促动部队加速赶往九江,并且做好了遭遇战的准备,如果汪克凡在半路上埋伏,他宁愿付出些损失,也要把楚军死死咬住,然后会同徐勇、佟养和和金声桓一起,把楚军彻底消灭。
清军一路追进江西,到了瑞昌县幕阜山脉的边缘,楚军却突然向南一拐,两万多人全进了幕阜山。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耿仲明很不理解,几万人的大军钻山沟,不用打仗自己也得乱了套。但是,斥候带来的情报却让他目瞪口呆,更对金声桓恼恨异常,楚军在幕阜山里早有内应,楚军不但补充了粮草辎重,而且在宁州义兵的帮助下,又翻过重重大山,向湖广方向窜去。
强龙不压地头蛇,耿仲明不敢进山去追,八百里幕阜山连绵不断,可不是随便玩的,当年李自成就死在幕阜山脉的九宫山,清军没有足够的向导,两眼一抹黑的进入大山和楚军作战,等于是自寻死路。(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好为人师的吴老兵
江南春早,二月天的柳树就吐出了丝丝绿芽,随着南来的微风轻轻摇摆,一道山泉汇成的小溪在欢快的流淌,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让山谷显得更加幽静。
“扑棱棱!”
飞鸟突然从林中惊起,远处传来嘈杂的马嘶人声,一支看不到头尾的大军打着红旗,排成长长的队伍沿着山路走来。
楚军!
山路狭窄崎岖,楚军将士无暇欣赏周围的美景,互相扶持着翻过山顶,他们已经在幕阜山里走了三天,还没有进入湖广地界。
这条山路长年被风雨侵蚀冲刷,边缘部分已经松软湿陷,成了暗藏的杀手。山路上人马拥挤,一匹驮着粮食的骡子不停向外靠,蹄子下面的土路却突然垮塌,它身子一闪就摔下了山坡,连着打了好几个滚,跌下去十几米后才停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已经摔死了。
骡子都是天生的哑巴,从来不会叫,但是这一跤摔的动静太大,还是引得所有官兵驻足观看。管那匹骡子的辅兵连忙冲下山坡,他的队官带着十多个人紧紧跟在后面,嘴里还大声骂个不停,那个辅兵来到骡子跟前,俯身检查了一番,然后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报告这匹骡子已经殉国牺牲。
“真倒霉啊!”大牯牛轻轻嘟囔了一声,非常同情那个辅兵。
牲口比人可值钱多了,那个倒霉蛋没有照看好牲口,肯定要挨一顿臭揍,搞不好连杀头都有可能。
“倒霉什么?这匹骡子是咱们火器营的,今天晚上有肉汤喝了!”旁边一个老兵却非常兴奋,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
“那个兄弟不会吃军棍吗?”大牯牛担心的问道。
“吃军棍也是活该,谁叫他没看好牲口!”那老兵说道:“不过这种事一般不会吃军棍的。军法队就算要罚,肯定也先罚他的队官,山路这么难走,当官的没有安排好,摔死牲口怎么能怪小兵?”
大牯牛愣住了。
以前在绿营碰上类似的事情,绝对会拿不值钱的辅兵顶罪,队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管着几十号人,比一个辅兵有用的多,上官不会轻易责罚他们。
他还在发呆的工夫。队伍又开始前进了,大牯牛一边快步跟上,一边不停回头向山坡下看,却见那十几个辅兵和队官一起动手,把粮食背在身上。又抬着骡子爬上了山坡,在一名军法官的指挥下收拾一番。然后跟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嘿嘿。军法队就是公平,弟兄们都没二话,这帮家伙把骡子摔死了,就得自己下力当骡子,保不齐还得关几天禁闭呢!”
那老兵是个猥琐性子,见到别人倒霉就高兴。乐呵呵地说道:“他娘的,对这帮家伙就该狠一点,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个月才拿一两半的饷银。可这帮辅兵只掏力气不打仗,就拿一两银子的饷,军门的心肠实在太善啦……”
大牯牛问:“吴大哥,关禁闭是什么?不用枷号吗?”
那老兵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小声说道:“和枷号不一样的,关禁闭不伤人,但比伤人还狠,那滋味尝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反正是人早晚都会犯军纪的,你回头试试就知道了。”
“这么厉害!”大牯牛的脸色有些发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说道:“吴大哥,那些军规好长的,我有些记不清,你帮我再对一下。”
“嗨,你小子是个眼亮懂事的,真不错!想当初我可吃了不少苦头,拼死命记住军规之后,才没有再受罪。”吴姓老兵说道:“看你娃娃不错,我就跟你交个底,只要跟着汪军门当兵吃粮,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记住军规,只要凡事都按军规来做,混上几年最少能当个什长,一个月可有二两半的饷银呢!”
他伸出两个指头来回比了比,两眼盯着大牯牛,很想看到对方激动震惊的表情。这番话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炫耀更准确一些,就像一个在高薪企业工作的基层员工,对新入职的大学生讲述公司的待遇。
但是,大牯牛却没表现的很平静。
“二两半的月饷也不多啊。上官扣上几道,真发到手里连一两都不到的,再随便拖上几个月,还不知道有命拿没有……”
“你懂个屁!咱们楚军从来不会克扣弟兄们的卖命钱!”吴老兵很不满意,要不是正在行军,就要破口大骂了。
“那,那也不欠饷吗?”大牯牛有些搞不懂了。
“这个,倒是欠过一回,不过你别得意,当年在江西欠了两个月的饷,一到广东就补下来了,而且还额外发了一分利息,说是军门给兄弟们的补偿。”吴老兵笑道:“老子拿了三分银子的利息,休沐那天去广州城里开了洋荤……,嗨,跟你一个小屁孩子说这些干嘛。”
这是吴老兵的激将法,说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不懂女人那些事,肯定会引来激烈的反驳,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吴老兵这些日子素的狠了,很想聊聊女人。
出乎他的意料,大牯牛却没接这个茬,吴老兵转头一看,大牯牛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还耷拉着一丝晶莹闪亮的口水。
“你小子也太色了吧!”吴老兵很不满意,这个胖兄弟别的都好,一说女人就没了魂,有点过分了。
“不是,我在想一两半银子能买多少好吃的。吴大哥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吃,怎么吃都吃不饱,尤其最喜欢吃肉……”
“我知道!”吴老兵白了他一眼:“每天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谁还不知道?王队官可说了,你小子不能吃那么多,要不然越吃越肥,一身肥肉目标太大!”
吴老兵的奚落虽然有些刻薄,大牯牛却只呵呵一笑,根本不在意,他这会在琢磨那一两半的饷银什么时候能发到手,发到手后又该怎么花,该买什么好吃的……,哪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抚香臀而得妙计
傍晚宿营的时候,那匹可怜的骡子变成了香喷喷的肉汤,火器营的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一大勺,当然,有个好吃的也不能独享,陈尚武命令斯养,给汪克凡送去了一大块肉。
这就是陈尚武的过人之处了,他出身商贾世家,在为人处事的细节上最为圆润,如果他巴巴的亲自把肉送过去,肯定会在汪克凡那里碰一鼻子灰,但让一个斯养小兵出面,堂堂汪军门总不好把他赶回来。
果然,汪克凡把肉收下了。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骡子是驴生的,拥有优秀的遗传基因,煮出来的肉味浓香醇,让人食欲大开。
唏里呼噜,汪克凡吃的很香,满嘴油光。
唏里呼噜,李润娘也吃得很香,油光满嘴。
李润娘刚刚从荆州赶回来,两口子过年后第一次见面,却对坐无语,专心吃肉,直到碗光碟净,又把最后一口肉汤喝掉,汪克凡才打了一个饱嗝,和李润娘唠起了家常……说是唠家常,其实还是从另一个角度了解前线的情况,李润娘在荆州呆了一个月,对忠贞营的细节知道得更清楚。
“大哥(李过)他们都没口子的称赞相公呢!”李润娘喜滋滋地说道:“忠贞营在年前打一仗败一仗,多亏你出的那些主意,年后才打了两个胜仗,杀了好几百个鞑子,大哥他们都高兴的不得了,说是总算找到对付包衣兵的办法了……”
包衣兵,就是汉军旗的乌真超哈兵,他们的战斗力比天佑兵天助兵差了一截,但在理论上也算真鞑子,在堵胤锡和李过等人看来,只要能和真鞑子一命换一命。就算打了胜仗。
汪克凡点点头,笑道:“包衣兵不难对付,真正厉害的还是天佑兵,还有勒克德浑的巴牙喇兵,忠贞营如果和他们硬碰硬,怕是打不过。”
李润娘用白眼球飞了他一眼:“看你说的,我大哥打了半辈子的仗,怎么会做那种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的傻事,他早就在安排大家撤过长江,荆州码头每天都忙得很呢!大哥还说了。让你务必小心,如果三哥(汪晟)那边实在顶不住,就只管退出岳州府,忠贞营不用你操心,肯定能全身而退。”
这明显只是一句客气话。岳州府那边恐怕已经开战,汪克凡现在就算派快马赶去。也来不及通知汪晟撤退了。但在李润娘面前,他还是对李过这个大舅哥表示了感谢。
李过知道跑就好,汪克凡最担心的,就是李过舍不得长江以北的地盘,死守荆州府和承天府和清军硬拼,被孔有德各个击破。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可是用无数鲜血才换来的宝贵经验。
“相公,你为什么在幕阜山里来回转圈,不直接杀出去?”李润娘说道:“我为了找你。也在山沟里钻了好几天,我的‘小红’都瘦了整整一圈。”
小红是李润娘的坐骑,曾经蹄毙博尔辉,事后却默默无闻,是个被埋没的抗清女英雄,但是她(它)自己却毫无怨言。
“现在不是时候。走,咱们去转转,我给你讲个故事。”饭后百步走,夫妻俩也不带亲兵护卫,信步穿过竹林,登上山坡,站在高处远眺周围秀美的风景,任清爽的山风吹透衣襟,心胸骤然开阔。
汪克凡接着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老虎什么不会,只好向猫拜师学艺,学会了一扑一掀一剪这三个绝招之后,它就想把猫吃掉,没想到猫也偷偷留了一手,嗖的一下跑到树上去了,老虎不会上树,只好看着干瞪眼……”
李润娘拍手叫道:“这个故事是哄小孩子的,我早就听过啦!”
“还没讲完呢,后面的结尾你肯定没听过。”汪克凡接着说道:“猫躲在树上,等到老虎走了之后才下来,没想到老虎一直躲在旁边,突然一下扑上来,把猫就吃掉了。”
李润娘很聪明,立刻明白了这个故事的含义,笑着说道:“相公把自己比成猫,却把鞑子比成老虎,这也太不着调了。那好吧,咱们就继续躲在山沟里,等老虎真的走了再说。”
“你放心,鞑子虽然是老虎,相公却是武松,早晚要把它打死的!”汪克凡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周围层峦叠嶂的山岭,肘弯却突然觉的一阵温软,原来是李润娘挽起了他的胳膊,把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
“我当然放心了,相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谁都比不了!”
“你这丫头好肉麻!”汪克凡嘴里说着肉麻,却没有把右手抽回来,却用左手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一记,没想到触手弹性惊人,不由得又反复揉捏起来,李润娘脸颊绯红,把他胳膊猛的一甩,躲到了旁边。
“你这人,大白天的就没个正形,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可错怪我了!”汪克凡郑重说道:“我刚才摸到夫人的香臀,突然灵光乍现,心生一计,这才揉捏不止……哎呀,还是有点没想清楚,赶紧过来再让我捏两把!”
李润娘却不上当:“别胡扯了,赶快说,你有什么妙计?”
汪克凡压下失望,沉吟道:“老虎太大,我现在还一下打不死,但也不能一直躲在山沟里,我准备绕到老虎后面,狠狠踢它屁股一脚……”
楚军躲进幕阜山,耿仲明地形不熟,不敢轻易进山追缴,就调集佟养和的乌真超哈兵,守在山外的关口要隘准备袭击楚军,但是这么大的幕阜山,清军几万人肯定围不住,这就给了楚军穿插寻找战机的余地。
吃些苦头钻山沟,是为了夺取将来的胜利。
楚军进入幕阜山后,得到了宁州义兵的接应,粮草补给暂时没有问题,但是山沟里产出有限,山民百姓都过于贫穷,时间长了肯定养不起这几万大军,得尽快寻找战机,冲破清军的包围圈,回到岳州府以南……
夫妻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回走,刚刚出了竹林,就听到小溪旁一阵喧闹,抬头看去,那里围着近千名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随着人群后面弓弦的响动声,士兵们不时的叫好加油,紧接着当的一声锣响,有人响亮的报出射手的名字:“吉安营张永,一箭断白!”
轰的一声,围观的士兵一起欢呼,吉安营的士兵尤其兴奋。
“走,看看去,他们在射柳!”汪克凡带着李润娘,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
小溪旁有几棵柳树,嫩绿的柳枝长可及地,有士兵截下几段柳条,插在地上当靶子,每根柳条上系着一块汗巾,两排楚军士兵站在三十步外,正在比试弓箭射术。
那汗巾绑在柳条上并没有展开,三十步外射中的难度已经不小了,刚才那个张永却技高一筹,没有去射容易命中的汗巾,而是一箭射断了底下的柳条,当时就博了个满堂彩。
“好!好!这位兄弟好手段,看赏!”人群前面,熊立春哈哈大笑。
亲兵立刻上前一扬手里的竹篾,黄灿灿的铜钱像下雨一样泼向张永,那张永却向后一跳,躲开了这场钱雨,他又突然伸手似电,从钱雨里抄住了几枚铜钱,躬身向熊立春行礼:“谢总爷赏!”
熊立春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比刚才更加开心,他又转身向王鼎一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将军,你带的兄弟果然好箭法,看得老熊也手痒,咱们一起玩玩吧!”
在刚才的弓箭比试中,宁州义兵输给了吉安营,熊立春准备亲自下场,欺负王鼎找回面子,王鼎本来是个书生,不擅长射箭,见他直接邀战又不好退缩,当时就有些尴尬。
“我跟你比!”顾宗福跳了出来,替王鼎挡驾。
他是崇祯朝的边军老将,往那一站就气度不凡,手里提着口一石硬弓,按照常理来说,射三十步外的目标根本用不上一石弓,顾宗福却偏偏用这口弓,说明他平常用的弓都更强。
(一石弓很牛的,能自如使用的都是军中的强弓手,能用两石弓的都是武艺更好的将领,能开三石弓的更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猛将。古代的一石大约等于一百公斤,而现代射箭比赛的弓力大概是二十公斤左右,在一石弓面前就是个玩具。)
这是个高手!熊立春当然不肯和他比:“呵呵,顾将军的兴致这么好,等下让我家二弟和你比,我还是陪王将军玩一玩。”
他说完也不理顾宗福,上前捡起五枚铜钱,绑在柳条的顶端,然后站在三十步外,伸手从箭壶里捻出五支羽箭,嗖嗖嗖连珠射出,只听叮当乱响,那五枚铜钱竟然全被他射飞了。
“好!”
“熊将军威武!”
这一手可比刚才那个张永高明多了,不但宁州义兵叫好,其他营的士兵也都大声喝彩,只有被驳了面子的吉安营没有出声。
“没想到熊立春还挺厉害的,王鼎肯定要认输了。”汪克凡也点了点头,就凭他露的这一手连珠箭,楚军上下没有几个人比得上,王鼎当然比不过他,直接认输还能保住几分面子。
没想到的是,王鼎竟然坚持要比完。(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技不如人和技高一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鼎明明已经输定了,却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场挑战。
围观的楚军官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连吉安营的士兵们都没有叫好加油,一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这不是自取其辱吗?熊立春露的这手箭术很高明,王鼎肯定会输掉这场比赛。
“这姓熊的不厚道,欺负你是个玩笔杆子的书生,不要和他比!”顾宗福拉住王鼎的胳膊,强压着声音急火火地劝说着。
“找到头上了,不比不行!”王鼎却非常坚决,命令亲兵回营去取弓箭,他从军后一直在练习武艺,有一张自己用惯的弓,此刻却没有带在身边。
汪克凡站在人群后看着,也觉得有些奇怪,向李润娘问道:“王鼎会不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暗中练成了绝技,准备一鸣惊人……”
“哪有这种事情!”
李润娘直摇头:“射箭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只有箭不离手的练上好几年,才能有熊立春那样的本事,那股精神气和常人不一样的,王鼎只是死撑着罢了,不如把猛子找来,教训一下这个熊立春……”
她口中的猛子就是汪猛,弓马娴熟,箭术超群,比熊立春的本事又厉害多了。这个熊立春强词夺理,专挑软柿子捏,用小话挤兑住王鼎,李润娘看他很不顺眼,有心自己下场和他比试,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才想到了汪猛。
汪猛是江骑营的坐营官,身份和王鼎、熊立春相当,把他找来再比一场,看看这个狡猾的老熊还有什么话说。
“也好,要是王鼎输的太难看。就让猛子下场。”汪克凡吩咐一声,亲兵一溜烟的跑着去了,生怕耽误了事,楚军士兵有自己的骄傲,熊立春一个外人这么嚣张,这个亲兵觉得很不忿。
“相公,你干脆说句话,别让王鼎比了。”李润娘又想到一个办法。
“那不行,这是亮剑精神,面对强敌明知必败。也要敢于亮剑与之一战,这个王鼎到现在为止还不错。”汪克凡并不在乎王鼎的箭术如何,而是想看看他下面的表现。
汪猛来的很快,到了之后一时搞不清状况,李润娘和他都是大顺军的老相识。对着他嘀嘀咕咕的解释,正在这个时候。王鼎的弓箭也送到了。
王鼎先把周身上下收拾了一番。然后接过弓箭默默上前站定,调整呼吸,张弓搭箭,瞄了片刻后猛的一松弓弦,箭矢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正中一根柳条上的汗巾。
“哦!”
“嗨!”
“唉!”
围观士兵们都很意外。吉安营的士兵更加失望,王鼎的射术不过如此,熊立春连珠箭射落五枚铜钱,他却老老实实射中一块汗巾。难度可差了太多。
没人叫好。
大家比试武艺,比的就是硬桥硬马的工夫,王鼎既然技不如人,这些直爽的军汉就不会给他叫好,哪怕吉安营的士兵也没吭声。
“我输了。”王鼎向熊立春平静地一拱手,转身退了下去。
汪克凡轻轻地点了点头,王鼎虽然有些书生气,但心态品性都不错,是个人才。
熊立春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仍然在背后说着风凉话:“王将军的射术也算不错了,我十三岁那年初学弓箭,还不如王将军现在呢……”
顾宗福勃然不怒:“哪来这么多废话,咱们接着比,你家二弟呢?”
熊立春却笑呵呵地说道:“我家老二闹肚子,刚刚去找茅厕,咱们回头再比。”
见他厚着脸皮耍赖,围观士兵都哄了起来,熊立春却毫不在意,得意洋洋的走到场中,捡起一枚铜钱向上一抛一抛的,吹嘘道:“要说我老熊的箭术……”
他刚刚说到一半,突然一支羽箭带着风声射来,只听叮的一声,熊立春刚把那枚铜钱抛起来,却被这支箭射个正着,一箭一钱插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熊立春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羽箭飞来的方向,却见汪猛手里提着一口弓,站在汪克凡的身旁。
围观众人彩声如雷!
抛起的铜钱是移动靶,可比固定的目标难射得多,汪猛这一箭技惊四座!
熊立春和汪克凡的目光一碰,讪讪地干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围观的官兵才知道汪克凡也在这里,都一起口称军门,抱拳行礼。
看熊立春越走越近,李润娘撺掇着汪猛和他正式比一场,好好杀杀他的威风,汪克凡却拦住了她:“不用了,就让老熊得意一回,免得伤了王鼎的面子。”
李润娘不愿意:“他个笨蛋已经输的没面子了,干嘛不让猛子找回来?”
汪克凡说道:“他自己输掉的面子,只能自己找回来,别人帮他也没用,再者说他也不算输,起码是虽败犹荣……”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个怪腔怪气的声音,语调生硬,一听就是那些葡萄牙兵。
“我们也想参加比赛!”一个葡萄牙低级军官挤出人群,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脸上的神情却很傲慢,他迈步来到场中,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一群火器营火枪队官兵:“王奕哨官,我想和你比试火枪射击,你愿意接受挑战吗?”
唰的一下,围观士兵的目光都转向王奕,比完弓箭比火枪,今天可真热闹,大家纷纷起哄叫好,鼓动王奕和这个红毛夷比一场。
大牯牛和吴老兵也挤在人群里面,看到这个葡萄牙军官之后,他感到非常奇怪:“咦?这个红毛夷怎么了?看样子像是挨了军棍。”
这个葡萄牙军官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叉着两条腿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往前挪,大牯牛当年在绿营里见得多了,吃了军棍之后都是这个样子。
“被打了呗!”吴老兵却是个顺风耳加万事通,军营里的什么事都知道:“这帮红毛夷昨天晚上偷偷耍钱,被军法队逮了个正着,每人打了三十军棍,那个惨劲就别提了!”
“怎么?咱们楚军不让耍钱吗?”大牯牛非常意外。(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表面刁滑,内里奸诈
“咱们楚军一不禁酒,二不禁色,只要别喝醉了,别去祸害正经女人,休沐的时候出去喝上两杯,然后到窑子里逛一圈,军法队根本不管的,等回去我带你去开开眼,让你小子破了童子身……”
提起女人和酒,吴老兵口沫飞溅,兴致勃勃地扯了半天,突然脸色一变,郑重说道:“但你可记着了,咱们军中不许赌博耍钱,只要沾着这个肯定严惩,第一次吃军棍,第二次就要除名,哪怕队官哨官说情也没用。”
“耍钱很平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绿营里每天都耍钱,要不然多闷呀!”大牯牛很不理解。
“你懂个屁!酒越喝越厚,钱越耍越薄,到了战场上全靠弟兄们救命,别别扭扭的怎么打仗?”吴老兵教训道:“汪军门说过,赌博是天下第一恶习,大家挣的卖命钱不能白白输掉,哪怕赢了钱也不是好事,偷奸耍滑最伤人品,日后只想捞快钱,走偏门,一辈子只能当混混……”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一味禁止会引起更多的问题,楚军士兵都是为钱卖命的庄稼汉,没有坚定的理想信念,不可能让他们当苦行僧,所以汪克凡并没有禁止嫖娼,只要别把军营里搞的乌烟瘴气就行。
赌博却会消磨人的意志,造成士兵之间的矛盾,在楚军中被严厉禁止,那一伙葡萄牙兵都是些军中混混,闲暇时忍不住偷偷赌钱,昨天晚上被军法队抓到后,狠狠惩戒了一番。
出事之后,那一伙葡萄牙兵以为有人告密,恨上了住在旁边的王奕火枪队,今天正好碰上楚军士兵比试弓箭。他们就趁机向王奕挑衅……
王奕虽然年轻,却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之风,毫不在意地接下了挑战,对那个葡萄牙军官点了点头:“好啊,那就比一场吧,不过最好请陈将军和瞿纱微神父当个见证,咱们动用火器,也得让陈将军先点头。”
陈将军,就是火器营的代理营官陈尚武,他和瞿纱微神父都在旁边看热闹。当下提高声音说道:“比吧,比吧,就是不要搞得场面太大,白瞎了火药铅子,就一对一的比试吧。”
弓箭射出去可以回收。火药铅子却是有数的,陈尚武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暗中却在给王奕帮忙。
葡萄牙兵都是用惯了燧发枪的老兵。平均水平比火枪队高了一大截,如果各派一队士兵比试,火枪队八成会输,但是陈尚武早就听说,王奕的枪法在楚军中数一数二,让他和这个葡萄牙军官单独比试肯定能赢。
那个葡萄牙军官却不知内情。对王奕很轻视。
在攻打黄州府的战斗中,葡萄牙兵和火枪队并肩作战,大家是什么水平都心中有数,王奕当时在阵前指挥战斗。并没有亲自开枪射击,葡萄牙军官看到火枪队的水平一般,就以为王奕也和他们差不多,哪怕高一些也有限。
大家商定比试规则,准备射击用的靶子,然后拿来两支鸟铳,两支燧发枪,由于火枪队和葡萄牙兵使用的火枪不同,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要轮流比试这两种枪,以总成绩定胜负。
第一轮,先比鸟铳。
挑选枪支,进行试射,两个人做好准备后,一起开枪射击,只听枪声连连,远处的靶子碎屑飞溅。王奕对鸟铳非常熟悉,开了几枪后很快拉开了速度差距。
“啪——!啪——!”
“啪——!”
基本上王奕开两枪,那个葡萄牙军官才能开一枪,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在战场上碰到王奕这种快枪手,他肯定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不过这场比试只比准确度,不比开枪速度,那个葡萄牙军官把心一横,瞄准的更加耐心,开枪的速度也变得更慢,但是枪枪都不走空,全都射中了靶子上的红心。
两人的靶子都不停被铅子击中,围观的楚军士兵彩声不断,每次王奕开枪之后,火枪队的士兵都拼命叫好,一是为了给王奕加油,二是为了干扰那个葡萄牙军官,葡萄牙兵那边也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手段干扰王奕。
大牯牛紧紧捏着拳头,眼睛里面亮闪闪的,非常紧张,他第一次看到王奕开枪射击,没想到打得这么准,这么快,简直太厉害了!
“吴大哥,王哨官打得是不是太快了,能赢那个红毛夷吗?”他有点担心。
“切!咱们楚军两万多人,就出了两个神枪手,王哨官可是真正的万里挑一,怎么会输给那个红毛夷?”吴老兵却对自己的长官非常有信心。
“两个神枪手?还有一个是谁?”大牯牛问道。
“嗯,这是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吴老兵想卖个关子,大牯牛却很老实,真的不问了,他自己又忍不住,凑近低声说道:“还有一个神枪手,就是咱们的汪军门!”
“啊?!”大牯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
熊立春打了个招呼后,就讪讪地退了下去,像一只撒了气的皮球,一副捅了篓子垂头丧气的模样,汪克凡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
方正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突然冷冷一笑:“此人今天这副做派,军门定然已经看破他的用意了。”
汪克凡却不点破,只淡淡应了一句:“不过是个狂妄小人罢了,正铮先生何必在意。”
方正铮微微带怒,说道:“熊立春装疯卖傻,故做粗鄙油滑之态,其实大奸若愚,必有不可告人之心,哼哼,真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么?”
汪克凡早有同感,只是没来得及想透,方正铮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的却更加清楚。
熊立春今天闹这一出,表面上是和吉安营争风斗气,其实却是表演给汪克凡看的一场戏。他故意刁难王鼎,说话做事处处透着一股猥琐的江湖痞气,引得楚军将领都对他很讨厌,但同时也会产生轻视心理,也许这正是熊立春要的结果。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汪克凡说道:“我回头敲打敲打他,只要不是太出格,就让他在幕阜山里闹腾吧。”
熊立春不停招兵买马,拼命扩充自己的实力,还隐隐和满清暗中联系,汪克凡带着大军进了幕阜山,给他带来了很大压力,所以才自泼污水,扮演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小杂鱼,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如果没有其他干扰,汪克凡会考虑重新整编宁州义兵,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但是湖广会战正在关键时刻,熊立春还有利用的价值,汪克凡暂时顾不上理他。
“熊立春手里有兵权,和牛佺可不一样,军门当多加小心,切不可养虎为患。”方正铮又提醒道:“装傻人人都会,做到他那个份上的可不多见,熊立春表面刁滑,内里奸诈,若不早日铲除,日后必为枭雄大患,军门不可不防。”
“好的,我会留意。”汪克凡并不担心,到了他这个层面,考虑的国家大事,拼的是路线方针,狡诈阴谋只能得逞一时,却改变不了天下大势,政治不是演义小说,熊立春哪怕有曹操之志,汪克凡也有把握随时灭了他。
“啪——!啪——!啪——!”
一连串的枪声又突然响起,场中的比试到了燧发枪阶段。
在鸟铳阶段,那个葡萄牙军官和王奕不相上下,都是枪枪命中靶心,心里觉得非常得意。虽然他的射击速度慢了些,但是成绩并不差,王奕用鸟铳熟一些,打的比他好很正常,到了燧发枪阶段他就自信能赢了。
燧发枪比鸟铳的射程远,两人在第一阶段不分高低,那葡萄牙军官就提出建议,把靶子又向后挪了三十步,想要在自己擅长的项目上增加难度,以胜过王奕,王奕也答应的很痛快,更让那葡萄牙军官心中暗喜。
围观的士兵没有想那么多,看到靶子向后挪,都更加兴奋,靶子现在的距离已经接近燧发枪的有效射程极限,两个人都要拿出看家的真功夫,这场比试越来越精彩了。
等到比试开始,那葡萄牙军官不由得暗自心惊,王奕第一次使用燧发枪,却没有任何不适应的表现,开枪速度比刚才更快,准确度也丝毫不差。
怎么会这样?
那葡萄牙军官有些走神,手下就失了准头,一枪正打在红心的边缘,可以算中也可以算不中,他连忙收敛心思,兢兢业业地把剩下的铅子打完。没想到王奕这么厉害,他这会儿不求能赢,只求别输了就好。
两个人都分别打了十枪,然后计点成绩,王奕还是十枪十次命中红心,那葡萄牙军官的成绩却出现了争议,陈尚武说是九中红心,瞿纱微神父却坚持十中红心,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只好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当然是十中!”那葡萄牙军官怒冲冲地说道:“去把靶子拿过来,让他们仔细看看!”
陈尚武和瞿纱微神父都答应了,就命令记靶的士兵把四个靶子都抱过来,瞿纱微神父抢上几步接过来一看,突然脸色大变。(未完待续。。)
ps: 求订阅!求几张票!多谢!
第八十八章 我要当神枪手!
“我们输了,王奕哨官是真正的神枪手……”
瞿纱微神父举起了手中的靶子,大家定睛细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王奕用的靶子,不但每颗铅子都命中红心,而且紧紧围拢在中间,嵌在靶子上的铅子密密麻麻挨在一起,仿佛在红心中间又有一个灰色的靶心,没有一枪脱离这个范围。再看看那个葡萄牙军官的靶子,虽然全都勉强命中红心,铅子却东一颗西一颗散乱得多,还有一颗铅子压在红心的边缘。
大家这才明白,王奕的水平远远超过了那个葡萄牙军官,要不是这个靶子的精确度不够,他肯定会把那个葡萄牙军官甩下半条街去。
那个葡萄牙军官的脸皮立刻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对瞿纱微神父叫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打中了红心,不算我输!”
轰的一声,围观的士兵一起大声起哄,比试武艺输赢很正常,这个红毛夷却是数鸭子的,明明熟(输)了还嘴硬,真让人看不起!
瞿纱微神父也很尴尬,对那个葡萄牙军官小声劝道:“詹姆仕,输了就是输了,不承认会更丢脸的,快向王奕哨官认错吧,我觉得他是一个东方的绅士,会原谅你先前的无礼……”
那个叫詹姆仕的葡萄牙军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们都是国王陛下无敌的火枪手,火枪就是我们生命和骄傲,绝不会认输的,我要求再比一场!”
王奕微微一笑,和气地说道:“不用了吧,今天就算打个平手好了。”
“不。一定要再比一场!”詹姆仕说道:“这场就算我输了,你们再派两个人出来,咱们三局两胜!”
他本以为王奕是个负责管理的军官,射击水平估计很一般,所以才向他挑战,没想到正好碰到石头上,但是葡萄牙火枪队的平均水平要高于楚军火枪队,所以这场比赛输的很不服气。
再比一场,再比一场就能挽回面子!王奕只是个特例,其他人肯定就不行了。
葡萄牙火枪手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王奕却没有这种意识,见这个红毛夷一再坚持,就随意的答应了。他反正已经赢了一局,根本没把第二场胜负放在心上,这些葡萄牙火枪兵的确有一手。让弟兄们看看差距在哪里,也是一件好事。
见他镇定自若的样子。詹姆仕的心里反而打起了小鼓。如果再输掉第二场比赛,总不能混赖着又比第三场,以后在王奕的火枪队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现在你们得了一分,咱们再比两个人,一场定胜负?”
“好吧,那我去挑两个人。”
“不。咱们换一种方式挑人,你去挑我的人,我去挑你的人。”詹姆仕很聪明,担心王奕这边还有暗藏的高手。
“这个办法好。最公平!”王奕冲他一竖大拇指,向瞿纱微神父招呼一声,去葡萄牙兵队伍里随便挑了两个人。
詹姆仕更加摸不清虚实,心态就变得更为慎重,来到王奕火枪队的面前,一个一个仔细打量,希望能挑出两个菜鸟。
“可恶!这些东方人长的都一样,到底谁更差一些呢?”他连着看了二十几个人,都没有下定决心,围观的楚军士兵发出不耐烦的嘘声,他怒冲冲地猛一转身,向着周围狠狠瞪了一眼,却引来一阵嘲笑。
詹姆仕转身接着挑选,终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在人群后排有个胖子兵,满脸紧张的神态,詹姆仕一看过去,他就赶紧低下了头,看样子生怕引起詹姆仕的注意,但那胖大的身躯却深深出卖了他。
“就是他了!”詹姆仕心中暗喜,把大牯牛挑了出来。
大牯牛晕晕乎乎地来到场中,无助地向左右看着,但放眼所及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嘴巴里突然觉得渴的厉害,下身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尿意。
看他这么紧张,詹姆仕非常高兴,转身再找却没有其他的胖子了,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瞿纱微神父来到跟前,提出了一个建议,请汪克凡参加这场比试。
嗯!这个办法好!
汪克凡是全军主帅,总不会经常用火枪,很他比试肯定能赢,而且还能拍汪克凡的马屁,更重要的是,万一那个胖子兵真的很厉害,最后还是输掉了这场比试,也可以说是故意让着汪克凡。
詹姆仕喜出望外,连连称赞瞿纱微足智多谋,然后得意洋洋地找到汪克凡,提出邀请。
汪克凡很惊讶,怎么会把自己扯进来了,李润娘也一脸愕然,紧接着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强忍着笑对汪克凡低声说道:“快去,快去,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眼的红毛夷!”
这是你自己找虐,怪不得我喽!汪克凡向着詹姆仕点了点头,目光显得很沉痛。楚军安营扎寨的时候,经常会在营地外面挖一些陷阱,这本来是为了对付清兵的斥候,但有些野兽也会稀里糊涂地掉进去,就像这个詹姆仕一样。
看到汪克凡一脸凝重的样子,詹姆仕心里暗暗爽得厉害,心虚了吧!害怕了吧!这下子绝对是赢定了!
几名“参赛选手”来到场中,各自进行准备,大牯牛没想到会和汪克凡一起比枪,鼻翼煽动,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往哪摆了。
“别紧张,好好打就是了。”
汪克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端起一支火铳用目光量了一下枪管有没有歪斜,然后转身向靶子的方向空瞄了几秒钟,大牯牛有样学样,也赶紧检查自己的火枪。
看到汪克凡熟练的动作,詹姆仕的心里不由得一跳:不会吧!难道运气这么差?也许,也许他只是比较熟悉火枪,真枪实弹打起来就不行了……
但随着比试开始,这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砸得粉碎。
汪克凡枪枪中靶,远远胜过和他比试的那个葡萄牙兵,而且他的射击动作非常流畅自然,围观的楚军士兵虽然不懂“专业范”这个词,却都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彩声如雷!
参加比试的那两个葡萄牙兵压力巨大,发挥失常,连着好几枪脱靶,看到自己一方肯定取胜后,大牯牛也放平了心态,一枪一枪打出去,竟然紧紧咬着对手,最后只以一枪之差惜败。
“打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吧!”
汪克凡鼓励一句,转身迎着正在欢呼喝彩的众人走去,大牯牛却木呆呆地抱着火铳,脸上神色变幻莫定,吴老兵上来连拍带捶,不住口的夸奖,却见大牯牛咬牙切齿的,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要继续努力,我要当神枪手!”
……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慈宁宫是孝庄的住所。
孝庄是皇太极之妃,顺治的母亲,因为顺治当了皇帝,孝庄母凭子贵,被尊为皇太后。
皇太后很牛气,但孝庄也有自己害怕的人,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正在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多尔衮!
多尔衮这会儿很兴奋,边说边笑,意气风发,还不停向孝庄比划着手势。入关后这两年来劳力劳心,多尔衮很少这么高兴过,但是今天从四川前线传来消息,张献忠被清军杀死了。
张献忠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能和李自成相提并论的枭雄人物,一手建立大西政权,也有问鼎天下之志,剿灭张献忠之后,再没人能阻挡八旗劲旅的铁蹄,至于在南方的隆武帝,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天下将定!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着自己的计划,快则两三年,慢则四五年,满清就能一统江山,创立万年基业。孝庄则扮演了一个忠实的听众,而且非常投入,随着他的描述时而欣喜,时而感慨,看着多尔衮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像少女看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多尔衮对征讨四川的八旗兵称赞不已,却刻意不提他们的主帅豪格,孝庄也很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对顺治帝也是一个威胁,所以孝庄和多尔衮早就结成了坚不可破的同盟,她非常清楚,多尔衮这段时间在北京已经把一切布置妥当,不管豪格在外面立下多大的功劳,班师回朝后都肯定没有好结果。
“老十四啊,四川既然已经平定,以后你就不要太操劳,这些日子你可清减了不少。”孝庄端起一杯**,递到多尔衮手中,小指却在他掌心轻轻一划。
“最近的确又瘦了些,但我心里觉得痛快,咱们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多尔衮只浅浅抿了一口,就把**放在桌子上,然后抚了抚额头笑道:“张献忠死了以后,那些贼寇余孽只能逃入云贵,以后再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就要看湖广那边了。”
“湖广定能取胜的!”孝庄说道:“孔有德经年老将,勒克德浑少年英杰,何腾蛟一个腐儒书生罢了,怎会是他们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孔有德率十万大军南下,清军在湖广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满清上下都对这一仗的前景充满信心,认为孔有德肯定能摧枯拉朽,轻易把明军打败。
多尔衮却一皱眉头:“怕就怕这一点,勒克德浑这孩子虽然勇猛,却有失于年轻气盛,前年就在湖广吃了个大亏,我虽然让孔有德看着他,就怕他倔脾气犯了不听话。”
一山不容二虎,前后两个平南大将军在一起共事,多尔衮总觉得不妥,孔有德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帅,勒克德浑却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贝勒,这两个人如果不和,仗就不好打了。
按照多尔衮本来的想法,应该在湖广会战开始以前,就把勒克德浑调回北京,把湖广的清军交给孔有德统一指挥,但是孔有德终归是一员汉人降将,汉军旗的乌真超哈兵勉强还能听他的命令,却指挥不动那些桀骜不驯的满蒙八旗,勒克德浑手下有几万八旗精锐,必须留在武昌府坐镇。
要是搁在以前,可以派阿济格或者多铎担任主帅,湖广各部清军都会老实听命,但是多尔衮正准备对付得胜归来的豪格,阿济格和多铎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也走不开。
孝庄仿佛随意地问道:“听说勒克德浑要进封郡王了?”
多尔衮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看湖广这一仗的结果了,若是轻易得胜,这件事再压一压,若是战事不利,只好便宜了这小子。”
这是什么道理?孝庄的眉头一挑,思索片刻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道:“老十四的御下之道果然高明,妾身佩服得紧!”
勒克德浑是多尔衮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他打了胜仗,多尔衮派系就更加稳定,朝廷里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等豪格班师回朝后,不动声色的削了他的兵权,然后慢火煮青蛙,不战而屈人之兵,随便怎么收拾他都行。在这种情况下,倒不必急于提拔勒克德浑,压一压才是用人之道。还能减少对济尔哈朗这种中间派的刺激,以利于朝局的稳定。
如果湖广方面打了败仗,豪格派系很可能趁势反击,甚至和多尔衮派系撕破脸摊牌,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最后决战了。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政治实力,多尔衮只能正面应战。强势发力。反而要提拔打了败仗的勒克德浑。
这一切,远在湖广的勒克德浑并不知道。
……
勒克德浑率领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出咸宁,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蒲圻。他随即派出五千人马突袭崇阳,根据斥候的情报。楚军已经弃守崇阳,那里现在就是一座空城。
先占崇阳,再打通城,从侧面包抄岳州府。勒克德浑不会再犯博尔辉的错误,一上来先把自己的侧翼保护好。当年博尔辉轻敌突进,被盘踞崇阳的汪克凡堵住了后路,才有后面羊楼洞的惨败,五千人马全军覆没,其中包括一千名八旗精锐。
分兵之后,他自己带着主力部队杀往羊楼洞,这附近多山多岭,只有这一条官道可供大军通过,所以他表现的很谨慎,每天行军的速度都控制在五十里以内,对于以骑兵为主的八旗兵来说,这个速度相当慢了。与此同时,他又派出大量斥候探马,在前后通路上不断探查,严防再次中了明军的埋伏。
除了谨慎之外,他还有一个更为深远的计划,只是不知道汪克凡会不会上钩。他大张旗鼓去攻打岳州府,就是希望把楚军从幕阜山里调出来,然后突然回兵一击,汇通耿仲明、佟养和三路夹攻,把楚军包围消灭,以报博尔辉一箭之仇。
让他失望的是,直到过了羊楼洞,幕阜山里的楚军仍然毫无动静,反倒是岳州府的汪晟越来越活跃,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在前面阻击拦截,挖陷阱,筑高墙,两三百人守住一个山口,清军斥候尖兵过不去,从后面调来大部队,架起大炮准备进攻,这些楚军就一哄而散,逃进两旁的大山。
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过了羊楼洞不久,勒克德浑接到后方送来的情报,荆州府的忠贞营正在渡江撤退,这才反应过来,楚军有放弃岳州府的打算,他们派出小股部队来骚扰,就是为了延缓清军的进兵速度。
勒克德浑很生气,他打仗一向以凶狠著称,敌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往往被击溃了,这次进攻岳州府却一改常态,瞻前顾后,耽误了战机。
加快速度!
在勒克德浑的命令下,清军全速向岳州府杀了过去,路上碰到阻击的明军小股部队,都毫不犹豫将其击溃,见墙破墙,见沟填沟,势不可挡,短短三四天之后,勒克德浑轻易占领了临湘县,先头部队也看到了岳州府的城墙。
临湘县西北的长江岸边,是明军水师的重要据点城陵矶水寨,清军水师从武昌府逆流而上,对这里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楚军水师据寨坚守,他们的寨子外面有暗桩阻塞航道,就像是水面下的鹿角阵,清军水师不了解这里的水文情况,连续几次进攻都没能得手,但在临湘失守后的当天晚上,明军水师趁夜偷偷撤离了城陵矶水寨,避开清军水师退进了洞庭湖,留下了一座空空如也的水寨。
听说占领了城陵矶水寨,勒克德浑非常高兴,没有追究明军水师逃走的责任,拔掉了城陵矶这颗钉子之后,清军就已经控制了岳州府一带的长江水道,可以逆流而上进攻荆州府了。
他一面派人通知孔有德,调兵走长江水道去包抄忠贞营的后路,一面组织大军向岳州府发起了进攻,把守岳州府的汪晟略作抵抗,在清军合围之前撤离了岳州府,渡过汨罗江进入湘阴。
战局至此,清军在湖广会战中形势一片大好。
湖南门户大开,何腾蛟惶惶不可终日。
荆州腹背受敌,忠贞营正在匆忙撤退。
幕阜山陷入重围,楚军困在山里不敢冒头。
勒克德浑扬眉吐气,志得意满,攻打岳州府是他的主意,孔有德开始还不同意,现在事实却证明了一切,攻占岳州府后,湖广会战满盘皆活,消灭楚军和忠贞营指日可待。(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发牢骚的技巧
八百里幕阜山莽莽苍苍,楚军在山沟里钻了七八天,终于来到了宁州县城。
这里是熊立春的根据地,去年宁州义兵起事之后,金声桓的江西绿营一度攻占了县城,把熊立春逼进了大山,但随着恭义营大闹江西,清军的主力很快就被调走,熊立春随即收复了宁州县城,并一直控制着这里。
宁州的官吏士绅出城来迎接,还组织了很多百姓夹道欢迎,搞得非常隆重,百姓们都盯着汪克凡看个不停,还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地方大员,一军统帅,哪怕在乱世中也很少见。
这样子当然有些失礼,熊立春眉头一皱,吩咐士兵去维持秩序,又来到汪克凡的马前赔罪。
汪克凡上次来宁州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现在却是堂堂的提督操江,熊立春在他面前总是非常恭敬,礼节上从不肯有半点疏忽,以满足汪克凡少年得志的虚荣心,但是经过几次接触后,他发现这一招并不太灵。
一进宁州县城,熊立春就摆出地主的姿态,要在当晚设宴款待楚军众将,为汪克凡接风洗尘,汪克凡却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大军远来疲惫,将士们急需休整,大家都有一堆事情要忙,今晚就不要饮宴了。”汪克凡呵呵一笑:“不过老熊在宁州独当一面,和大家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也该亲近一下,这样吧,明天晚上都到我营中来,我请诸位喝酒。”
“军门远来是客……哈哈,那好吧。我明晚定要叨扰,多喝军门几杯酒!”熊立春还想争着做东道,其他的楚军将领却已经轰然答应,他哈哈一笑,也爽快地同意了。
楚军众将各自回营忙碌,在山沟里钻了好几天,楚军将士连草鞋都磨烂了两三双,好容易到了一座县城,当然要抓紧时间修整,补充军需物资。但宁州是个山区小县。安置三万大军非常吃力,楚军大部分都在城外扎营。
虽然如此,城里也突然变得很拥挤,汪克凡带着恭义营进了县城,其他各营的提调官也带着很多士兵进城采买。这还是汪克凡特意下过命令,不许各营士卒休沐进城玩乐。否则城里肯定会堵死的。
程问作为楚军的总提调官。负责整个后勤部的领导工作,当然更为忙碌,步兵的粮秣军需还可以由各营自己解决,但是骑兵营和火器营的消耗更大,需要的东西也相对特殊,还有些粗笨的家伙物事在山路行军中损坏。都要后勤部解决。
他把手下人全撒了出去,又亲自在宁州县城里跑了半天,还有很多东西找不齐,只好去求熊立春。熊立春当时满口答应。然后叫来宁州义兵的提调官,带着程问去找需要的物资,不料那提调官却暗中索贿,还百般刁难程问,程问怒冲冲找到熊立春,两个人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军营,程问直奔中军帐。
“启禀军门,那熊立春好生狡诈!”
他愤愤不平地向汪克凡告状:“我找他讨要些物事,他却不肯真心帮忙,只让手下的提调官应付推诿,那个提调官更是无礼,竟敢口出不逊,说楚军进了幕阜山,吃的是宁州的,喝的是宁州的,吃饱喝足还要再拿着走,不给宁州兵留一条活路……哼,他们难道都忘了么,没有军门提携,宁州兵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吗?”
程问能担任汪克凡的幕僚,还被委以总提调官的重任,可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书呆子,他在宁州义兵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就明白这都出自熊立春的指使,否则借那个宁州兵提调官一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程问发这种牢骚。
熊立春是在借口传话,真正想发牢骚的是他,而且想让汪克凡听到。山区相对物产不足,无法长期供养大军,楚军进入幕阜山一带后,几万人要吃要喝,带来的后勤压力非常大,熊立春虽然早有准备,也有些吃不消了。
汪克凡点了点头:“那依着程问先生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这件事是我办差了!”程问拿出一份单子,说道:“军中急需这些物事,一点都不能少,还请军门出面讨要,只要熊立春愿意给,我去给他赔罪就是,哪怕军门要使苦肉计,我也愿意吃军棍!”
他今天火气上头,在熊立春面前大发脾气,这会儿有些后悔,换个方式就能解决的问题,硬碰硬的反而搞砸了。
“乱弹琴!为了哄老熊高兴,却要打我的总提调官,那跟打我的脸有什么两样?”汪克凡笑道:“你回去等着吧,估计最多今天晚上,老熊就会把你要的东西都送来,一样也少不了。”
程问一愣:“他会把东西送来?”
汪克凡点点头:“他牢骚发过了,我也听到了,这件事已经到此结束,难道老熊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等着我去求他?”
不出汪克凡所料,熊立春当天晚上就亲自登门,把楚军需要的物资全部送来,还再三求见汪克凡,说是要谢礼赔罪,汪克凡却抻了他一回,命令亲兵直接挡驾,根本没有见他。
“石哥,天色尚早,军门怎么还没有回来?”熊立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和李玉石称兄道弟的。
“军门今晚微服出访,查看宁州民情,恐怕很晚才能回来,熊将军先请回吧。”李玉石没有说假话,汪克凡真的出门了。
熊立春悻悻地离开楚军军营,心里暗暗腹诽,什么微服出访,查看民情,保不齐是出去玩乐了,汪克凡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在山沟里钻了几天就吃不得苦,这会不知道跑到哪家窑子喝花酒去了,当然很晚才能回来。
汪克凡的确出去放松了,但没有去逛窑子,而是和李润娘一起随意散步。他前世就有这个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要出去走走,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宁州县城不大,走走停停,吃了两样小吃,不到一个时辰就走遍了县城,县城里干净整洁,商铺人家的门前都井井有条,一看就治理得不错。
“宁州县令是个人才,他叫什么名字?”他问李润娘。
“叫樊员祥啊,今天刚刚见过的。”李润娘答道。
“噢,原来是樊家的人。”汪克凡点了点头:“这个人放在宁州可惜了,过两个月把他调到湖广去。”
第二天下午,汪克凡召见了樊员祥,两个人进行了一番长谈。
樊员祥是樊文钦的同族子侄,在樊家的第二代中颇为优秀,按照大明惯例,地方官一般不会任用本地人,但是当初战事紧张,所以一切从权通变,在樊文钦的推荐下担任了宁州知县。
汪克凡对他也很欣赏,他今天上午从其他的渠道已经了解,樊文钦治理宁州期间各方面都做的不错,既能保证赋税的征收,又能组织百姓进行生产,宁州义兵能为楚军几次提供粮饷,樊员祥在其中功不可没。
“等湖广战事告一段落,你就去湖南做个知县,暂时只是平调,回头给你补个监生功名,再量才使用,你看怎么样?”汪克凡三言两语,给樊员祥勾勒了一幅光明的前途。
樊员祥只有个秀才功名,担任知县已经是非常破格了,想要再进一步的话,就必须补上这块短板。好在朝廷正在用人之时,对功名卡的不严,有汪克凡面子在这里搁着,樊员祥随便拿出些银子,就能捐个监生一类的身份。
“一切全凭军门做主,晚生谨遵钧命!”
樊员祥也非常兴奋,樊家跟着汪克凡才风生水起,他能进入汪克凡的视野,将来必能飞黄腾达,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晚生还有一件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汪克凡微微一皱眉头,说道:“不要兜圈子,有话直说。”
樊员祥心中一凛,这位上官果然是武将出身,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谈话方式,以后可得注意了,当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晚生调任湖广,宁州这边却空了下来,军门再派别人来,只怕和熊立春处不到一起,嗯,就是非法在宁州立足,耽误了军门的大事。”
文武相制本来是大明的惯例,汪克凡却是武将出身,樊员祥的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但他和熊立春共事已久,知道此人不好相与,如果汪克凡选择的新县令所托非人,恐怕会被挤兑得站不住脚。
汪克凡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樊文钦直言说道:“军门当派一监军,以制熊立春,稳住宁州义兵之后,再派一能吏出任宁州县令,就不会闹什么乱子。”
“这个……,我再考虑一下。”汪克凡有些犹豫,派个监军很容易,但如果没有兵权,就制不住熊立春,强行把兵权抓到手的话,却未必能带好宁州义兵,大明朝最爱让文官带兵,却把军队搞得乱七八糟,难道说,自己也要走到这条老路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让你喝就得喝
晚上天色刚刚擦黑,熊立春就来到了汪克凡的中军赴宴。
这是楚军高级将领的聚会,宁州义兵除了熊立春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参加,所以熊立春只带了两名亲兵,到了门口通报一声,时间不长,中军官京良出来迎接,客客气气把他领到大帐。
两排火把划出了一条笔直的通路,把帐前照得雪亮,一百名亲兵顶盔掼甲,手持雪亮的刀抢,面色严肃站得笔直,在大帐周围担任警戒,汪克凡平常一般不讲排场,今天晚上却搞得这么正式,熊立春心里不由得有些心虚,难道说,这是一场鸿门宴?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熊立春在帐外通名,里面传来汪克凡亲切的声音。
“老熊到了吗?快进来吧。”
大帐之中,汪克凡居中而坐,一身素色便装,显得很随意,十多个楚军将领和高级幕僚分列左右,却一个个都穿得很正式,要么一身官服,要么戎装跨刀,似乎随时准备上阵厮杀。大家面前都摆着矮桌,桌子上菜肴丰富,十来个亲兵斯养穿梭往来,不断送上酒水瓜果,
汪克凡站起身相迎,熊立春抢步上前,单膝下跪:“末将熊立春,拜见军门,我带来两坛美酒,特意为军门助兴!”
“好啊!正要尝尝宁州佳酿的味道!”汪克凡笑着说道:“快起来吧,今天我请大家喝酒,都是一起多年的兄弟,没有官阶高低之分,老熊就不要搞这些虚礼了。嗯,你也是江西帮的,就和王鼎他们坐在一起吧。”
见汪克凡的态度很亲切,熊立春的心就放下来一半。在王鼎和顾宗福旁边有一张空桌,他过去坐下,转身向其他将领拱手见礼,大家互相打个招呼,酒宴随即开始。
汪克凡端起酒杯:“我平常不饮酒,不能多喝,诸位只管尽兴,请起吧。”
大家一起举杯喝干,酒过三巡之后,众将又轮流向汪克凡敬酒。汪克凡只是浅浅喝上些,一杯酒好长时间没有喝完,轮到熊立春的时候,就自然提起了昨天的事情,向汪克凡和程问赔罪。
程问却冷冷一笑:“哼。打个巴掌给个枣,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熊立春脸色尴尬。讪讪地干笑两声。汪克凡却一皱眉头,严厉地说道:“程问,牙齿哪有不碰舌头的,这点小事还放在心上,你的气度也太窄了些,还不向熊将军行礼赔罪?”
既然汪克凡有令。熊立春虽然连称不敢,程问也老老实实地站起来,铁青着脸向他深施一礼,熊立春心里一阵暗爽。汪克凡现在有求于宁州,果然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程问起身后,仍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说道:“熊将军,我敬你三杯!”
旁边的谭啸却叫了起来:“哎——,既然是赔罪就得有诚意,这杯子太小,换大杯来!”
斯养送上几只大杯,放在熊立春的面前,熊立春的脸色就是一变,这哪里是杯子,分明就是大碗。
酒水如注,斟满大碗,众将纷纷起哄,熊立春推脱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三碗,这个年代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接连三碗喝得太急,熊立春也一阵微醺。
汪克凡哈哈大笑,指着他说道:“我等远来是客,老熊却是地头蛇,我的酒量太浅,你们却要陪老熊喝好。”
熊立春连忙站起来,端起刚刚斟满的酒碗向众将示意:“几位将军大驾来到宁州,老熊家门口的喜鹊叫个不停,我就敬诸位一碗!”
谭啸却一摆手:“那怎么行?一个一个来,我大老远到了宁州,不和老熊喝一碗可说不过去!”
众将也一阵鼓噪,都要和熊立春干杯碰酒,汪克凡笑眯眯的,只看着也不劝,熊立春连连推辞,谭啸等人却生气了:“老熊你是娘们吗?还是看不起咱们兄弟?”
没办法,熊立春咬牙向众将一一敬酒,接连七八碗喝下去,他的身子微微打晃,连站都站不稳,只好坐下苦笑说道:“醉了,我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话音未落,熊立春的身子向下一滑,钻进了桌子底下,大家上前扶起,却见他鼾声如雷,人事不省。
“老熊醉了,把他扶下去歇息。”汪克凡淡淡吩咐一声,等亲兵们把熊立春送下去后,又对众人说道:“来吧,咱们趁这个机会也好好喝一场,这么多好菜别浪费了,嗯,程问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酒宴结束之后,武将都回营休息,方正铮却特意留下来了。
“军门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熊立春今天是装醉。”
“不错,他这么做很好,没有让我失望,真要是喝醉了发酒疯,反倒不好收拾。”汪克凡得意的一笑,仿佛干了一件小坏事的孩子:“他虽然没有彻底喝醉,但也差不多到量了,今天晚上够他难受的。”
从楚军进入幕阜山之后,熊立春就一直不老实,和吉安义兵比试武艺中偷奸耍滑,又故意刁难程问,汪克凡不好直接发作,干脆在酒桌上收拾他一顿。
……
熊立春被送到后帐,亲兵们把他扶到床上,盖上一层薄被,又在桌子上放了壶温茶水,以免他酒醉后口渴。
熊立春却一直打着呼噜,睡得异常香甜。直到后半夜,才突然醒了过来,起身倒茶咕咚咚灌进肚子,强忍着宿醉后的头疼再躺下,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
很明显,这是汪克凡给他的一个教训,而且表现得非常强势,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能强逼着把自己灌醉,当然也能随意决定他的生死。提督操江的身份太高,又有楚军几万人马做后盾,熊立春在酒宴上只能老老实实被灌醉,不敢和汪克凡闹僵。
幸好我老熊很机智,喝多了以后直接装醉,人事不省你拿我就没办法!熊立春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如果彻底喝醉了,很可能酒后失态,甚至会“酒后吐真言”,那可就要闹出大事了。
明天,明天去向汪克凡告罪,把自己灌醉之后,汪克凡这几天憋的气肯定都消了,下面就该谈谈以后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我准备出山了,你看怎么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汪克凡正在帐中和方正铮说话,宿醉刚醒的熊立春前来拜见,一进门就跪倒告罪。
“末将昨晚失礼,请军门见谅!”熊立春的神态非常恭谨。他心里有鬼,再见到汪克凡就有些忐忑不安,昨天晚上虽然是装醉,但的确也喝的不少,睡了一晚上后有些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当时说了什么话,有什么失态的行为。
“兴之所至,有什么失礼的。”汪克凡和蔼问道:“熊将军昨夜喝酒不少,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末将素在军中,早起习惯了,睡也不睡不着。”熊立春偷眼看看汪克凡,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好!闻鸡起舞,正是武将本色,熊将军果然有治军之才,难怪能把宁州兵带成一支精兵!来来来,酒醉体虚,先用些热茶饮食暖暖胃……”
亲兵奉上茶水点心,汪克凡命他坐下相陪,然后很随意地聊起了家常,乱世年间,人人都有摧绝肝肠的痛惜往事,熊立春走到落草为寇这一步,家中早年也曾蒙遭大变,提起来不由得两眼发潮,大家都一阵唏嘘感慨。
“逝者如风,生者更要好好活下去。”汪克凡看着熊立春的眼睛,诚恳地告诫道:“所谓男儿当自强,熊将军少年时多经磨砺,如今才能终成大器,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时,熊将军若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他日跻身庙堂之高,必可告慰令尊令堂的在天之灵!”
言尽于此,汪克凡已是推心置腹,熊立春是个聪明人,按理说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唯一让人担心的是,这个人太过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熊立春的眼圈正红红的,连忙站起身抱拳拱手:“全赖军门提携,末将才能立下些许微功,敢不誓死以报!”
这个时候还在强调自己有功,汪克凡心中微微不悦,脸上却没有带出来,笑容反而更加亲切。
“熊将军功劳卓著,本镇都心里有数。以大将之才而屈居末位参将,确实有些委屈你了。不过湖广正在大战之时,前线和鞑子厮杀搏命的营官也大多是个副将,骤然提拔得太快了,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左右还有大战,你只要勤勉努力。再立下几件功劳。副将总兵都是唾手而得。”
包括熊立春在内,楚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是火箭式干部,从军两三年就已经做到了副将参将,如果把他们一个个都升为总兵,暂时大家都很高兴,将来反而不好管理。
汪克凡要提拔熊立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人的**是无止境的,熊立春这种人升官再快,也永远不会满足,胡萝卜挂在眼前吃不着。才是最有效的激励方式,压制一下去去他的野性,反而对他有好处。
“多谢军门栽培!”画个大饼吃不着,熊立春的心里有些不满,但昨天晚上刚刚被敲打了一回,这份不满只能藏在心里,不敢有丝毫流露。
“不要谢我!前程功名是你自己挣来的,本镇身为上官,自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熊立春的功劳簿是自己写的,和我没关系的。”汪克凡笑道:“这几日我有件差事要交给你,能用心去办吗?”
“末将敢不肝脑涂地!”熊立春赶紧站起来表态。
“好!好!”汪克凡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摆手让他坐下,夹起块桃酥慢慢吃掉,然后又端起了茶杯滋溜溜喝完,熊立春摸不着头脑,只好拘束地坐在那里干等着下文。
汪克凡吃喝了一气,突然转变话题,笑融融地说道:“老熊啊,楚军三万人马不请自来,到你的地盘连吃带拿,这样的恶客当然惹人嫌,那个提调官对程问先生发的一大通牢骚,就是你自己想说的话吧?”
“不不不!军门误会了!”熊立春再次站了起来,速度比刚才快得多,一脸惶恐地说道:“末将绝无此意,都是那厮狂言乱语,我回去就砍了他的脑袋!”
“哎!那不是草菅人命吗?可不能这么做!”汪克凡说道:“他说的其实不错,话糙理不糙,给我提了个醒啊,三万大军不能一直窝在山沟里,我准备离开幕阜山了。”
熊立春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这些天一直担着心事,害怕楚军在幕阜山停留时间过长,吃干抹净,最后拍屁股走人,给他留下一个钱粮精光的烂摊子,但是楚军却是他惹不起的恶客,请神容易送神难,汪克凡现在主动提出离开幕阜山,他当然求之不得。
“末将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得罪之处军门莫怪。”他试探一句,见汪克凡微笑鼓励,就大着胆子说道:“军门能到咱这山沟来,末将当然巴不得多伺候几天,但是宁州是个小地方,三万兄弟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像流水一样,那个……,实在是有些供不起了。”
“你说的对,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饿肚子,鞑子守在山外,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想把咱们三万大军困在山里饿死,所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尽快跳出幕阜山!”汪克凡问道:“我准备继续向西南进兵,兜个圈子多走些路,从崇阳和通城一带出山,返回湖广地界,你觉得怎么样?”
“此计大妙!”熊立春拍案叫绝:“鞑子在崇阳通城只有几千人马,绝对挡不住军门雷霆一击,我大军重回崇阳,进可威逼岳州府的勒克德浑,退可从平江返回湖南,是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不错,崇阳一带正是鞑子的软肋。”汪克凡笑了笑,又严肃地说道:“不过咱们能看到这一点,耿仲明和勒克德浑自然也能看到这一点,若是他们增兵崇阳,咱们可就没法出山了,所以熊将军得配合一下,在兴国州一带给鞑子捣捣乱,怎么样,能办好这件事吗?”
熊立春犹豫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帝不差饿兵!”(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潇洒野游的乌真超哈兵
声东击西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计策,却永远不会过时,因为敌人不知道你是真是假,必须要小心应付。
宁州义兵打着汪克凡的旗号,在兴国州方向发起佯攻,再次威胁长江补给线,耿仲明哪怕怀疑其中有诈,也不能置之不理,必然会调动兵力向兴国州集结,楚军主力就可以从容离开幕阜山,跳出清军的包围圈,顺便在耿仲明的屁股上狠狠踢一脚。
这个计划简单而实用,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但宁州义兵承担的风险有点大。
在楚军系统中,宁州义兵的战斗力不是倒数第一,也得排倒数第二,和张家玉的东莞营基本在一个档次上,东莞营这段时间一直在按照各项条例严格训练,宁州义兵甚至还不如他们,唯一比东莞营强一些的,就是和金声桓的江西绿营打过几仗,对清军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但八旗兵可不是绿营,金声桓手下有不少杂牌部队,耿仲明的天佑兵却都是实打实的精锐,宁州义兵连江西绿营都打不过,当然更不是天佑兵的对手,让他们去攻打兴国州——哪怕只是佯攻,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佯攻也是攻,想要把戏做足,就必须拿出点本钱,部队展开之后,想撤退的时候未必能及时撤下来,万一被天佑兵缠住了,宁州义兵肯定损失惨重,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熊立春有心拒绝这个任务,却不敢违抗汪克凡的命令。
所以他要讨价还价,提条件了。
宁州义兵以前都是敲敲边鼓,这回却要真刀真枪的上阵,汪克凡再画大饼肯定不行,得给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要说杀鞑子。宁州兵也不是孬种,将士们都敢和耿仲明拼命,但是军中器械不足,尤其缺乏铠甲弓箭,火药伤药,和鞑子交手难免吃亏,怕耽误了军门的大事……”
宁州地理位置偏僻,位于赣西北的山区地带,恭义营大闹江西的时候,各种缴获物资都给了其他的义兵。宁州义兵却几乎没捞到什么,所以熊立春的军中严重缺乏军备器械。他占据了宁州之后,自己打造了一些刀枪武器,但铠甲价值昂贵,弓箭制作复杂。宁州义兵最为缺乏,汪克凡却刚刚缴获了一大批。把熊立春馋得直流口水。
除了铠甲弓箭以外。熊立春还想要火药和伤药。
宁州义兵也有一些火铳,却没有足够的火药铅子,只能当摆设装装样子,楚军却有修械所做后盾,火药铅子非常充足,熊立春毫不客气地提出。要五百斤火药,两万颗铅子。
最让他动心的,还是楚军的伤药,黄州战役里楚军有很多伤兵。伤势之严重,让熊立春触目惊心,以为他们肯定难逃一死,但是送到野战医院后,很多伤兵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让熊立春惊讶不已。
受过伤的老兵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楚军伤兵的死亡率之低,超过了熊立春的理解能力,他特意到野战医院里看了好几次,却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最后把这一切归功于特制的伤药,今天得着机会,就一起向汪克凡讨要。
“你的胃口太大,得往下减减。”汪克凡笑了,熊立春狮子大张口,当然要拦腰砍一刀:“铠甲五百套,刀枪一千把,火药二百斤,铅子一万颗,伤药若干,你看怎么样?”
楚军以战养战,又有修械所做后盾,哪怕不和熊立春还价,也能拿出足够的东西,但是宁州义兵只负责佯攻,没必要给太多的赏赐。
“多谢军门!”熊立春却很满意,他本来就是漫天要价,汪克凡就地还钱很正常,只要他佯攻兴国州的时候小心些,这些武器物资就算白赚的,可以再装备一支上千人的精兵。
“还有什么困难?一起讲出来吧,看看怎么解决。”汪克凡问道。
“嗯,其他倒没什么了……”熊立春暗暗腹诽,除了武器装备之外,他当然还缺银子和粮食,但明知汪克凡不会给,干脆就不提了。
“真的没有了吗?再想想看?”汪克凡意外的体贴。
“嗯,能不能派些教官来,帮我练兵?”熊立春这些天亲眼所见,楚军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宁州义兵,羡慕之余就起了仿效学习的心思。
“这个简单,我军中有不少伤兵,挑一百人留在宁州半年,帮你练兵好了。”汪克凡考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他们的层次太低,有些东西还是教不了,真要练成一支强兵,还要把宁州兵好好锤炼一番,这样吧,回头我再派几个人来,帮你把队伍重新编练一下,免得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打不了真正的硬仗。”
“多谢军门厚待!”熊立春脸上带着笑,嘴里却隐隐发苦,心中一阵阵后悔,一句话没说好,这就要派人来监视了,却想不出推脱的办法。
“等打完这一仗吧,我会给你派来个监军,你放心,这不是什么掣肘,宁州义兵还是你说了算。”汪克凡笑道:“顺便给你吹吹风,大概再过两三个月,樊员祥就会迁任他职,宁州知县恐怕要换个新人……”
信息量太大,熊立春来不及一一琢磨,只是不住地点头称是。
连军官都派来了好几个,再派一名监军理所当然,熊立春自信能把这个监军架空,并不是太在意。比较而言,他对谁来接任宁州知县更感兴趣,知县掌握着地方行政权,对他的确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应该是这次恩科的新员吧,听说广州已经放榜,选了一百九十多名进士,朝廷人才兴旺。”汪克凡说道:“一百九十多名进士,总得有一百多人外放,宁州新任知县自有归属。”
隆武帝正在用人之时,这次恩科的标准就放宽了不少,选拔的进士数量之多,大大超过了平常水平,不过长江一带属于交战区,到底谁来接任宁州知县,朝廷吏部说了并不算,还得要汪克凡点头才行。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熊立春告辞离去,待他出门后,方正铮向汪克凡一拱手,
“此人品性刁滑,纵然出兵兴国州,也必然推诿怠慢,十分力能使出七分就不错了,军门何必待他过厚?”
“能使出七分力就行了。耿仲明不是诸葛孔明,哪怕熊立春只去摆摆样子,他也不敢拿长江航线开玩笑,否则湖北战事正紧,十几万清军已经摊开,粮道被断会出大乱子的。”
汪克凡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熊立春嘛,我已经给他机会了,希望他不要走错路。至于那些军械铠甲,我不是给他熊立春一个人的,而是给几千宁州义兵的,宁州义兵也是我们楚军的一份子,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将士们难免心生怨望,被宵小之徒挑拨生事……”
楚军在宁州休整两日,随即又踏入了大山,向着西北方向行军,过太平山,九宫山,接近修水河上游,楚军来到了崇阳和通城的交界地带,根据斥候的探报,已经发现了清军的哨卡。
……
白石寨,位于崇阳南麓,幕阜山西侧。
这里原本是一座瑶家村寨,后来湖广战乱频频,瑶民为了躲避战火,南迁到广西地区,白石寨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山寨。几百年的寨子修得很坚固,清军选中了这里,屯兵两百,卡住了幕阜山的山口。
这支清军是佟养和手下的乌真超哈兵,勒克德浑派了五千人马占领崇阳之后,随即南下攻打通城,楚军汪晟所部在通城有一千多名守军,清军五千人马都已出征,崇阳一带就交给了后续的乌真超哈兵。
按照佟养和的命令,白石寨的清军要严密监视幕阜山,并且在半山准备了烽火台,一旦楚军从这里出山,就立刻点燃烽火,并派快马通知崇阳和蒲圻,崇阳城里有两千多乌真超哈兵和绿营兵,五十里外的蒲圻还有五千人马,随时可以支援崇阳,只要能把楚军拖住两三天,几路大军一起压过来,就能把他们消灭在崇阳。
但在普通的清军官兵看来,佟养和有些小心过度了,楚军十来天前还在江西瑞昌,几万人马刚刚进入幕阜山,怎么可能突然飞到崇阳?大家跑到这穷山沟里来受活罪,根本就是上官脑袋一热,张张嘴就让手下人吃尽了苦头。
乌真超哈兵都是包衣奴才出身,十几年前连饭都吃不饱,后来主子飞黄腾达,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生活待遇大幅提高,吃得饱,穿得暖,甚至开始积蓄私产,虽然还是奴才身份,却拼命地欺凌普通的汉人,甚至比满人更加残暴。
等到入关之后,乌真超哈兵更是鸟枪换炮,很快都换上了精良的武器,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没有提高,和真正的满蒙八旗差得很远,虽然一样使用火器,战斗力却比天佑兵差了一大截。
到了白石寨后,他们俨然一副度假野游的架势,草草建起一座烽火台,派了几名士兵轮流放哨,其他人就打猎烧烤,喝酒玩乐,日子过得非常潇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