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填壕
此时,刘柱子的西侧防线仍旧是笼罩在战场迷雾之中。
多铎用牲畜来消耗弹药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一种方法,刘柱子不得不杀掉这些疯狂的牲畜,这些牲畜太多了,多的足以填平壕沟了,刘柱子没有别的选择。
地雷和火炮弹丸的爆炸密集到了最高程度,地雷的作用等于消失了。这时候,建奴的牲畜进入了火铳手的射程,火炮的密度还是远远不够。
这已经不是迫击炮能够解决的,迫击炮手们有些茫然,他们只能看着越来越近的牲畜冲的越来越近。
随着刘柱子下达开火命令,火铳开始击发,第一次很齐整,战场的硝烟愈加浓烈。
“炮击~~继续炮击~~”
刘柱子知道,这些牲畜后面必定跟进大量的建奴士兵,自己的防线已经成为建奴的突破点,他果断的命令炮手继续炮击。同时,求援的信号弹,也就是一种大号的烟花升上了天空。
一千多名火铳手分布在这个一里多长的战线上,人数还是太少,对于这个长长的阵地来说还是过于稀疏,尽管大多数士兵汇集在牲畜的冲击点,但显然无法阻止牲畜趟掉绝大部分地雷,同时,一些冲过来的牲畜一头扎进入壕沟之内。
牲畜越不过壕沟,但这些牲畜破坏了地雷,同时,这些疯狂的牲畜会让壕沟越来越浅。
急促的鼓声没有停歇,火铳手仍旧在按照自己频率击发火铳。刘柱子的千里镜中出现了敌人的影子,放眼望去,这些身穿明军服饰的建奴士兵漫布了整个阵线。
迫击炮的弹丸还在升空,巨炮的弹丸落入人群爆炸,随后更多的迫击炮的弹丸爆炸,这些爆炸的威力不可谓不强,但这些炮灰对飞起的残碎肢体和死亡视而不见,就像奔赴一场一样盛宴蜂拥而至。
牲畜逐渐消失,鼓声停止,火铳手停止了射击。
整条战线的中部,周虎臣终于知道了多铎的突破点。周虎臣再次开始佩服起多铎的决断力,很有临战经验,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做出这个攻击计划,多铎没有愧对他名将的名声。周虎臣手中仅剩一万多预备队,无奈的周虎臣开始召集家丁,如果建奴突破壕沟,这些勇悍的战士正好可以用到。所幸还有柳七率领的一万骑兵,这些骑兵正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柳七首先出动,在周虎臣的亲自带领下,约两万步卒援军火速向东开始奔跑。
敌军距离越来越近,刘柱子终于看的清楚了些,这些炮灰顶着盾牌,巨大的木制盾牌,这些巨盾显然是新近打制,还带着白茬。木盾很厚,也很大,建奴显然是想要这些巨盾来替代盾车的作用。
敌军虽然还没有进入火铳的射程,但这些厚重的盾牌让刘柱子感到了危机。
“炮手对准前面的盾牌手!”
刘柱子的声音尽管很大,但战场的声音更大,他的亲兵不得不跑过去一一叮嘱那些炮手注意射击目标。
战场很乱,四散的烟尘加上硝烟,炮手也只是依靠判断进行射击,想做到精准很难。虽然让许多炮灰做了真正的炮灰,但无法阻止如此大规模的进攻,敌军的步卒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进入火铳射程了。
鼓声再一次传出。
刘柱子这条防线的东翼的防守者是游击将军郭字清,郭字清也看到了西侧的这种情况。但郭字清却无法做出应对,他的兵力和刘柱子差不多,武器也没有区别,最重要的是,郭字清的防线也受到了强力攻击,虽然明知这是建奴做出的牵制,可郭字清只能选择等待和建奴周旋。
虽然损失不小,但建奴的步卒终于通过了迫击炮的覆盖区域,迫击炮还是太少了,战线太漫长,对这样的大规模的进攻没有起到阻断作用,建奴的步卒进入了火铳的射程。
战鼓急促起来,爆豆样的火铳声瞬间响起。
披甲弹的威力很强,不停的有人在倒下,但建奴的厚重盾牌显然也起到了作用,披甲弹竟然不能够在这个距离上穿透。
建奴的士兵在挺近,随着距离的接近伤亡也在增加,但这些炮灰竟能无视这些死伤,也无视仍旧在不断越过头顶的恐怖弹丸,这种勇敢让刘柱子的压力越来越大。
无法理解这些人就是那些投降者,刘柱子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变得如此勇敢,他们曾经的怯懦去了哪里?
火铳手们依旧按照自己的频率射击,后面的装填手就像机器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但敌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弹幕的密度不够,泥水战对周虎臣的火铳手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害,让火铳手的组合损失颇重,现在,这种伤害暴露了出来。
“掷弹手准备!”刘柱子的脸已经乌黑,这个命令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敌军距离更近了,已经距离壕沟不远,就是手持厚盾的敌军也不断有人倒下,披甲弹毕竟是披甲弹,它的威力还是显露出来。
这时,刘柱子身后望台上的瞭望手拼命地开始挥舞旗子。
敌军终于还是靠近了壕沟,整排的掷弹手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迅捷的在小圆盾上进行磕击,随之雨点样的手榴弹飞了出去。
披甲弹加手榴弹的组合是非常恐怖的,一片烟尘中,敌军的前进脚步明显的一滞。
掷弹手没有停止,火铳手没有停止,弹丸还在倾泻,手榴弹仍旧在抛出。
巨大的烟尘让刘柱子已经看不到堑壕外面的情况,也就在这时候,在刘柱子的偏左侧突然将出现了一个人潮,眨眼间,这些建奴士兵勇敢的冲到了堑壕前。就在明军士兵的注视之下,这些建奴士兵开始向壕沟中扔下一些东西。
是土袋,一个个土袋。
建奴是要用土袋填满壕沟,火铳手的组合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致,装填速度已经快的不能再快,由于数量的原因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掷弹手没有犹豫,无数的手榴弹向这些建奴披头而下。
什么叫前赴后继,现在就是。
爆炸声掩盖了所有的惨叫,也让跑到刘柱子身边的传令兵只能对着刘柱子的耳朵开始大喊。
敌军已经彻底疯狂,刘柱子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些新附汉军敢于如此勇敢,因为他们身后全部是刀,是建奴八旗的战刀逼迫着他们在前进。这些炮灰死亡后就会是那些八旗的士兵继续冲上来,填满壕沟为自己的骑兵铺平道路,这就是疯狂的原因。
传令兵给刘柱子报告的消息让他的心在下沉,建奴的步卒身后是骑兵,不下两万的骑兵。建奴作战果然厉害,首先用牲畜趟掉地雷并消耗自己的弹药,随后这些建奴步卒迅速跟上,毫无置疑,这些建奴先锋会填平一段壕沟,最后,用强大的骑兵军团冲过战壕。
建奴的战术用的非常正确,刘柱子知道,自己的防线就要危若累卵了。
三个烟花同时升上高空,这是周虎臣给自己的军队部署的最紧急的求援讯号,刘柱子只能做到这样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拼尽全力阻击敌人的进攻。
死亡阻止不了疯狂,这些建奴士兵的疯狂是如此触目惊心,效果也现了出来,除了投入壕沟的土袋,许多建奴士兵开始向前推动那些死去炮灰的尸体......
这些建奴士兵无疑是勇敢的战士,但也是悲壮的战士,火铳的弹丸和手榴弹不会因为他们的勇敢而放弃自己的使命。尸体除了可以填壕还可以作为盾牌使用,建奴士兵的疯狂已经达到极致。
迫击炮再一次击发,迫击炮的轰鸣后,两门巨炮也轰然作响,建奴的骑兵开始动了。
战壕中本来已经有很多牲畜,加上不断有土袋和尸体落入,现在,本就不算特别深的壕沟已经渐渐有了填平的迹象。
刘柱子在不停怒吼,他在用怒吼给自己的士兵鼓劲,虽然这种怒吼在战场上几乎无人可以听到,但却表露他的焦躁心情。
铁蹄震地,这条战线已经处于颤抖之中。
第244章 血肉长城
一段壕沟还是填平了,建奴的这种疯狂终于有了效果。
而建奴的骑兵在炮火中也无所畏惧的冲了过来,烟尘使刘柱子看不到建奴骑兵重放的情景,但地面的颤动让他明白,建奴的骑兵已经冲上来了,而且,建奴好像已经初步解决了火炮爆炸对战马的惊吓问题,爆炸好像对战马的影响已经很有限。
视线中的建奴步卒开始向两侧奔跑,不久,建奴骑兵的身影出现了。
炮火没有停歇,弹丸依旧在向前飞舞。建奴骑兵的速度太快了,虽然有不少战马被击中,不停的有人落马,也有战马直接被弹片击倒,这些战马会阻碍后面的骑兵冲锋,甚至会让战马被绊倒,但这一切无法阻止建奴骑兵的冲锋。
转眼间,建奴骑兵已经距离壕沟不远。
密集的手榴弹投了出去,被填平的一段壕沟并没有多宽,掷弹手和火铳手已经在这段堑壕后面聚集了众多的人手,这次的阻击威力很大。
明军两侧的火铳手也在向这个方向慢慢汇聚,同时,那些无法挤入人堆的火铳手选择了向这个方向斜向射击。不久,刘柱子的命令下达,装填手开始给火铳按上铳刺。
落马,不停的有骑兵落马,而受到弹片或者弹片伤害的战马不是倒下就是疯狂的开始乱窜。
牲畜终究是牲畜,这些牲畜的混乱终于让刘柱子看到了守住的希望,他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可惜...这只是第一队。
仅仅一个小的间隙后,隐隐约约刘柱子看到再次有敌军骑兵冲了上来。
这是波浪式的攻击,这种攻击很可怕,尤其是骑兵的波浪式攻击,由于速度和战斗力的优势,一旦骑兵取得突破,就会是步卒的灾难。
迫击炮和重炮依旧没有停止击发,建奴显然也意识到火炮给自己造成的伤害,这次的冲击格外强劲。
弹雨和手榴弹再次倾泻而下,建奴的战马和士兵不停的在倒下,冲击力太强劲了,掷弹手的手榴弹没有了上一次的密集。
刘柱子知道,自己的手榴弹供给出了问题,或者是最不利的一种结果...手榴弹投光了。
已经无法关心手榴弹的问题,因为有建奴的战马出现在了堑壕前,眼前是三匹正在跃起的战马,刘柱子甚至能够看清建奴骑兵身上的泡钉战甲和建奴骑兵标志性带有护颈的头盔。
许多刘柱子的手下士兵迎身而上,他们手中的火铳铳刺闪着寒光刺了出去。
三名建奴的战马有一匹跃到了堑壕上,这名建奴骑兵同他的战马被刺了下去,但他的战刀还是砍中了一名火铳手,这名火铳手的鲜血喷射而出......
第一个伤亡就会带来无数伤亡,建奴的骑兵随后的冲击更加凶猛,战马开始频频出现在堑壕上。虽然被这道火铳手组成的铳刺屡屡刺了下去,但仍旧无法阻挡敌军的不断冲击...手榴弹终于还是投光了,除了火铳手的火铳仍旧可以阻挡一下敌军的骑兵,现在,刘柱子只能靠自己士兵用铳刺来抵挡敌军的骑兵了。
刘柱子有些懊恼的发现,建奴的骑兵更加凶猛了,因为有敌军骑兵越过了堑壕,虽然这名建奴骑兵被很快解决,但这个情况预示着这条防线已经很危险了。
现在,刘柱子的手下就是用人在堵住这条防线,铳刺虽然能够给敌军的战马和骑兵带来巨大伤害,但敌军战马的冲击力同样让这些勇敢的战士不断被消耗掉。
这就是一道血肉组成的壁垒,敌军的战马不断冲上堑壕,随后被无数铳刺刺下,这是勇敢的时刻,明军的伤亡随着敌军骑兵的冲击越来越多......
一匹强健的战马再一次越上了堑壕,这匹战马让汇集在一起的士兵受到了很强的冲击,几名士兵被战马直接撞的飞了起来。
更大的浪潮终于来了,一整排的建奴的骑兵正冲了上来,堑壕前已经被尸体等杂物天的够高,强健的战马一跃就上了堑壕。无数的士兵连人带武器被战马冲了下来。
这次的冲击如同惊涛骇浪,战马的冲击了是惊人的,血肉之躯很难阻挡这样的强力冲击,建奴的战马终于越过了堑壕,虽然建奴的战马和骑兵未能幸免,但是随后的建奴骑兵等于找到了突破口。
蜂拥的明军人潮扑向这个突破口,而建奴的骑兵再一次越过了堑壕,人潮和健马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正面的迫击炮手已经无法继续炮击,除了两侧的炮手还在斜向的用迫击炮攻击建奴的骑兵,迫击炮的威力已经收到了严重制约,而那两门重炮的射击频率还是太低了
血肉组成的长城被突破了,越过堑壕的建奴的骑兵越来越多,这些建奴骑兵已经开始挥动武器反击。
没有了手榴弹,刘柱子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建奴的骑兵还在不停跃上堑壕。
混战开始了,建奴的骑兵被团团围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周虎臣训练的步卒攻击力不可谓不强悍,也不所谓不勇敢,没有任何人后退,士兵勇敢的举着火铳冲了上去,这一段堑壕迅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但这些士兵的武器对于骑在马上的对手来说还是过于短小,随着堑壕突破口的扩大,建奴骑兵的增多,战比在飞速的上升。
奴的骑兵活动区域越来越大,身后的堑壕上出现的战马越来越多......迫击炮的声音停了下来,战场的喊杀声传到了耳中。
死伤无法统计,但建奴的骑兵显然占据了上风。不久之后,一个建奴冲出了重围,他的方向正是向着刘柱子,刘柱子掏出了腰间的短火铳。
几名亲兵也同时掏出了火铳,随着铳口冒出青烟,建奴骑兵一头栽下了战马,可战马的速度没有降低多少,几名亲兵和刘柱子一起被战马撞的飞了出去。
在飞出去的同时,刘柱子看到迫击炮手和辅兵们提着刀冲了过来。
当战马可以冲起来,人力显然不能阻挡,建奴的骑兵突破了这道包围圈,可以战斗的明军的士兵越来越少,而建奴的骑兵越来越多,骑兵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建奴骑兵开始提马挥砍......
这时候,东侧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在向这里飞奔。
东翼的郭子清来了,他率领几千援军赶了过来......
第245章 热血
眼前就是一场无边的混战,郭子清带领的几乎全部是火铳手,这些火铳手的火铳已经完成装填,而铳刺也已经安上了铳首。
可现在的情景让郭子清无法开火,很多战友们还在和建奴骑兵拼死搏杀,开火就可能误伤自己人,郭子清只能选择让士兵直接往前冲。
而冲过堑壕的建奴骑兵已经形成了规模,现在是优势一方,一名建奴军官挥着刀指向郭子清的援军。面对隆隆而至的建奴骑兵,面前没有了自己的战友,郭子清的火铳手终于有机会击发了。
郭子清也知道步卒被骑兵冲击的后果,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他大喊一声:“递进式射击~~开火!”
火铳的声音突然爆发,由于距离较近,整排的火铳击发惊人的威力,包括那名建奴军官,很多建奴骑兵被瞬间击倒,郭子清的眼前只剩下几匹狂奔过来的战马。
还是距离太近,士兵的火铳无法顶住,几匹战马一头扎入了人群,郭子清的队伍顷刻间出现了混乱。
也就在刹那间,后面的建奴骑兵再次到了,队伍有些混乱,后面的士兵无法递进,也就无法射击,前排的士兵无法后退,他们纷纷举起火铳迎击,最近距离的绞杀开始。
后面的建奴骑兵太多了,整个堑壕附近成逐渐为了敌人的天下,短短的一段时间,除了西侧还有抵抗的士兵,堑壕附近的明军士兵所剩寥寥,刘柱子的军队基本等于全军覆没。
没有了火炮和火铳的声音,战场的混乱和喊杀声不断传入耳中,郭子清逐渐稳住了心神,可除了用士兵顶住建奴的骑兵,郭子清不知道自己怎么应对,这种混战火铳无法击发,而带来的手榴弹也不敢使用,士兵的阵列太厚了,用手榴弹无疑是在自杀。
郭子清突然想起来,周虎臣曾经教过他们,一旦面临这种情况步卒面对骑兵的情况,士兵的最佳战术是组成人肉壁垒,后面的士兵需要竖起火铳,必须紧紧用身体顶住自己前面的战友,而最前面的两排士兵只需要把火铳伸出去就可以了。
血开始沸腾,郭子清抛弃了自己的坐骑拼命喊叫:“后排士兵竖起火铳!前进~~前排士兵火铳斜举~~”
战场的嘈杂声太大了,郭子清的命令执行的很慢很慢,但士兵平时的严格训练和执行力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后面的士兵陆续依照指令竖起火铳,随着更多的士兵反应过来,郭子清的火铳队伍慢慢变成了一个火铳组成的林海。
前面的士兵还在与建奴骑兵搏杀并不断到下,但随着后面的士兵慢慢挺进,这个火铳组成的林海终于完整了。
“挺进~给我挺进!”郭子清的嗓子已经沙哑,这种喊叫就像用生命在嘶吼。
这个阵列就类似于长矛手用来对付骑兵的拒马,它的区别是火铳非常短,在威胁性上无法和长矛阵相比,想站稳脚跟几无可能。但这个阵列也和拒马阵有着巨大区别,他会移动,一往无前的慢慢移动......
战马是不会直接冲击一个闪着寒光的巨大方阵的,建奴的骑兵为之一滞。
两军对垒,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对付这种结镇的方法也很简单,有火炮可以直接轰散,没有火炮照样可以用弓箭的攒射破解这种方阵。但现在,建奴的步卒还没有跟上,堑壕这边全部是骑兵。
建奴的骑兵首领反应很快,就在郭子清刚刚结阵后不久,两队建奴骑兵迅速向两侧开始包抄。
处在方阵中间的郭子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侧的士兵立刻来了一个转身,这个速度明显比建奴的骑兵速度快的多,飞奔至两翼的建奴骑兵刚刚靠近,火铳声轰然作响......
巨大的方阵在过了堑壕的建奴骑兵面前并不巨大,建奴的骑兵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火铳兵的人数,建奴骑兵能够冲开堑壕和火器组成的壁垒,但现在却对这个钢铁刺猬有些无可奈何。
方阵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前排的火铳手与后面的火铳手互换了火铳......
过了堑壕的固山额真阿山皱着眉看着缓缓移动的方阵,拿下堑壕已经死伤惨重,周遇吉军的抵抗力太强了,阿山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强兵,面对强大的对手无一人逃跑,所有的士兵都在战斗,这是一支截然不同的军队,比李自成的军队强大的太多太多。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精锐战士,能够强悍的拿下堑壕,阿山怎么会惧怕这个移动的步兵阵列。
阿山伸出马鞭一指:“盲冲一次!”
盲冲的意思就是蒙住战马的眼睛直接冲上去,这等于和攻击堑壕时一样,需要最勇敢的士兵上去送死。
建州骑兵中不缺乏这样的勇士,一大队骑兵很快集结在一起,蒙上战马的眼睛很简单,这些穿着棉甲的建州勇士毫不犹豫的策马而上。
没有了坐骑,郭子清被几名士兵扛在肩上观察着敌情,敌军距离太近了,他手中的千里镜根本用不到。建奴骑兵的举动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这种骑兵冲击方式无疑会很有效,郭子清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一万余建奴骑兵等于已经对几千步卒形成了围攻之势,随着建奴步卒也开始越过堑壕,堑壕已经失去了作用。
郭子清知道援军正在赶过来,可现在的情况对他非常不利,他需要拖住建奴,这个任务太艰巨了,郭子清明白,他只剩下了满腔热血的战斗,已经没有了选择。
隆隆的马蹄声撼人心魄,速度越来越快,建奴的骑兵转眼进入射程,郭子清的方阵依旧缓缓在前进。
火铳声再一次响起,战马上的骑士不停被击落,很多战马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击发过火铳的士兵一伸手,身后的火铳手接过击发完毕的火铳,随后另一只火铳被递了上来。
两次的击发机会后,建奴的骑兵到了眼前,火铳手果断的扬起了火铳,敌军的骑兵太多了,火铳弹丸的弹幕只是起到了阻滞作用,无法完全阻止这种集体式的骑兵冲击。
到了方阵前的战马猛地一跃,随之冲如方阵。
这不是一匹战马,是成群的战马,庞大的战马群瞬间就压垮了眼前方阵的正面。伤害性毋庸置疑,整个方阵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看准时机的阿山一声暴喝:“全体出击!”
第246章 不可思议的战术
建奴拼命攻击西侧的消息让柳七在狂奔,他的身边是整整一万的骑兵。
迎面而来的斥候不断打着手势,这手势让柳七知道了西侧的战况,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建奴在围攻己方的增援步卒,也就是说,西侧的堑壕已经失守,建奴已经获得了突破。
几里的距离并不远,但由于是疾驰,这对战马的马力是巨大的消耗,并不利于作战,可救兵如救火,柳七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直接上去了。
已经是完全性的围攻之势,步卒已经逐步跟上了,战局对自己很有利,这支顽强的明军步卒方阵眼看就要被击溃了。阿山知道一个数据,只要损失到达三成,一旦战局不利,再顽强的军队都会崩溃。阿山对这个数据一直很认可,至今他没有发现过例外。
胜利只剩下时间问题,巨大的伤亡让阿山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好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战场的喊杀声,坐镇的阿山没有接到这支明军溃败或者被歼灭的战报,时间耽搁的太长了,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阿山无法气定神闲了,他提马上前。
这是惊人的一幕,这个明军的步卒方阵最初应该是六七千左右的士兵,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半数,让阿山震惊的是,这不到一半的明军士兵仍旧在战斗。虽然第二道堑壕妨碍了骑兵的来回奔驰,但几千人能够坚持到现在不溃散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何况,这支明军队伍的阵列仍旧是有板有眼。
骑兵的速度惊人,无数的战马围着这些明军士兵在旋转冲击,虽然不停的有明军士兵被疾驰而过的骑兵夺去生命,但四面受敌的明军步卒竟然丝毫不乱,这个方阵现在变成了圆阵,只要有士兵倒下,这个圆阵就会收缩,始终保持着刺猬阵的阵型。
绝对的劣势,绝对的无可幸免,太不可理喻了!阿山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什么能够坚持到现在?
建州人走的是精兵路线,严格的等级制度使女真人勇敢而善战。即使是在战场上失败,女真人很少会产生明朝军队常见的溃败情况。纪律决定了战场的成败,即使是失败,女真人的战斗减员也会争取做到最少。相对于明军来说,一旦在野战中战败,松散的军纪很容易产生溃败,这对于拥有大量骑兵的女真人来说,战果不言而喻。
可现在,这些明军的战斗模式完全颠覆了阿山对战斗的认知。
这有什么价值?难道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这还只是周遇吉军队的一小部分士兵,之前的泥水战,现在的堑壕的争夺战也证明了周遇吉士兵的勇敢和强悍,没有人临阵退缩
,如果周遇吉的士兵全部是这样...这无疑就是一个不畏惧死亡还不断转动的绞肉机,阿山不知道什么是绞肉机,但他有着这种感觉,阿山的头发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
这是军队吗?不...这不是军队,这应该是战斗的木偶,这些士兵为战斗而生,生命不止战斗不休!除了持续的战斗,他们的眼中只有冷漠,自己人的死他们冷漠,敌人的死仍旧是冷漠,他们眼中只有战斗。
就在阿山感觉不寒而栗的时候,探马飞奔而来:“都统大人,东侧发现明军骑兵,人数不下万人,距离两里!”
黄尘滚滚中,柳七来了,来的快如闪电。
建奴骑兵标志性的皮盔已经映入了柳七的眼帘。
战刀在手,柳七伸刀指向前方:“调整方向!右翼~~”
战术很明确,柳七已经看到了被围攻的战友,他要在右翼使用凿穿战术凿穿建奴的骑兵给自己被围困的步卒留出空间。指令发出,战马的速度在慢慢下降,整个万人的骑兵军团在调整速度,不久之后...地面开始有节奏的震颤。
这是骑兵战马走上一个步频的讯号。
万人的骑兵军团这么短时间让战马达到一致性的步频,这是什么样的威慑力,阿山的心揪了起来。强!很强!太强了!
最大的问题是,周遇吉的骑兵就是赤裸裸的一次蛮暴的集体冲击,没有梯队,根本毫无道理可讲!
只有最强的骑兵军团才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只有最强,最勇敢的骑兵军团才敢于用万人的骑兵军团与敌军对撞。在阿山的记忆中,这样的骑兵作战他从未经历过,这根本就不是作战,完全是在用自己的骑兵搏命,杀敌一千必定自损八百,周遇吉强横的毫无道理啊!
骑兵的冲击应该是梯队性,应该像波浪一样不断冲击敌人,眼前的骑兵完全颠覆了阿山的世界观。
阿山与其它明军,还有李自成的骑兵对抗过很多次,那完全不是一种感觉,明军是一触即溃,甚至不用接触都会溃败。李自成的军队还算是有些战斗力,但也就是还算而已,在强大的建州铁骑面前同样会败的很惨。近年来,大规模的野外作战建州骑兵从未败过(阿山没有把周虎臣在北都的打酱油计算在内),今天,阿山好像嗅到了失败的味道。这些明军骑兵的队列太整齐了,阿山知道,自己的少量骑兵也可以做到,但一万的骑兵军团做到这样,阿山做不到。
在阿山的的指挥下,留下一部分骑兵继续牵制明军的步卒,他的骑兵迅速整队迎击。
敌军迎了上来,不久,柳七的骑兵变为了横队,这个横队占据了整个堑壕之间的空间,两支庞大的骑兵军团就这样开始蛮横的迎头而上。
不是我想,而是没有办法,带着深深的无奈,阿山骑马站在了一个稍高的土丘上,他观察着明军的骑兵。这是一支灰褐色的洪流,除了头顶那醒目的红缨,服饰和普通明军完全不同,没有任何畏惧的战斗,这支明军骑兵根本就不像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
只有用勇猛来形容,阿山的词汇里只有这个词汇来形容周遇吉的士兵。
双方的骑兵军团太庞大了,他们占据了第一道堑壕和第二道堑壕之间的所有空间,这种作战方式无法迂回,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两支骑兵军团的对撞已经无可避免。
这样的酷热天气,阿山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冷。就是战胜了这支铁血骑兵军团又能怎么样?自己的骑兵能剩下多少?后面还有周遇吉的多少步卒?还有火炮、火铳,还有手榴弹,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周遇吉这样的军队?
阿山有些茫然了。
第247章 崩溃
双方的骑兵近了,只剩下了百余步的距离,骑兵的对冲速度太快了,眼看就要撞击在一起了。
在这风驰电掣中,一名最前面的明军的骑兵军官举起了右侧的手臂。
这只手臂的手中握着一支短铳。
周虎臣的骑兵经常进行这样的训练,对冲中的火铳射击。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只有前排士兵可以运用,但这种机会对于敌人的前排士兵来说也是一种摧残;周虎臣的短火铳威力足够强劲,这种集团式对冲想不击中目标都不可能。
五十步的距离,一次射击,这次的射击不算整齐,可伤害性也显露出来,很多前排的建奴骑兵落马,有的战马直接栽倒在地。战马和人伤的并不多,但他们的扑地给身后的骑兵带来麻烦。
撞击只在眨眼之间,击发过火铳的士兵刚刚重新拿起战刀,凶猛无匹的一次撞击来临了。
骑兵洪流的撞击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巨大,这是惊天动地的一次撞击,双方的骑兵蜂拥着迎头而上,谁也看不到前面的情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掉落马下被踩成肉泥。
这就是骑兵的海洋,也是死亡之海,是无情的血肉绞杀。
在骑兵的冲击途中,柳七已经落在了最后,他现在就冷冷的在后方看着双方绞杀在一起。
“我会赢!一定会赢!而且会赢的毫不质疑!”
柳七在冷笑,嘴角还带着轻蔑,可他的眼中分明噙着一些未知的东西。
绞杀还在继续,仿佛没有尽头。而在建奴的后队,建奴骑兵终于对郭子清的步卒无可奈何了,郭子清的步卒已经慢慢移动到了第二道堑壕。这些勇敢的战士没有脱离战场,仅仅还有两千余人,他们开始兵分两路在堑壕的两个缺口防守,因为除了建奴的骑兵,他们的步卒也已跟了上来,这两个缺口郭子清必须守住,哪怕是手下战士死光,郭子清也必须防守。
郭子清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已经消失了大半,而这些剩余的弟兄还需要继续战斗下去。
堑壕前就是敌军的骑兵,郭子清的士兵终于有机会了,士兵们开始装填火铳。
愤怒的子弹不久后开始倾泻,士兵的披甲弹面对这样的庞大目标根本不需要瞄准,勾动扳机就会有建奴骑兵被击中,局面顷刻间转换过来,郭子清的士兵简直就等于在收割生命。虽然这种收割对于这个人海看似不起眼,可当一个个缺口附近的建奴骑兵不断被击落马下,建奴骑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可惜...这种危险无处可避。
反应过来的阿山立刻派后面的骑兵开始冲向西侧的缺口,后面的步卒也同时开始跟进。
骑兵是如此的让郭子清感觉到无奈,自己的步卒太少了,敌军人数众多,覆灭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可骑兵还在绞杀,郭子清必须为自己的骑兵守住侧翼的唯一通路,不能让敌人包抄上去,除非敌人杀光自己的士兵,否则郭子清不能再后退一步。
还好,有些东西可以给郭子清带来安慰,他的士兵还有手榴弹,每人两枚。周虎臣给士兵配备手榴弹看来是英明之举,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还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第一波手榴弹扔了出去,集群的手榴弹爆炸威力可想而知......
这时候,处在骑兵绞杀后方的柳七笑了,这种死伤无数的战斗情况下他竟然笑了。
因为,柳七的身后,莫显成赶到了。整整一万五千士兵,这些士兵是郭子清东侧的守军。
血肉的壁垒只为了这一刻!这就是柳七的战术。
莫显成带着迫击炮,足足二百余门迫击炮,这些迫击炮会成为敌军骑兵的噩梦,因为敌军的骑兵和柳七的骑兵绞杀在一起。在柳七赶来增援的路上,他就在莫显成的步卒队伍旁飞驰而过,正因为有莫显成在身后,柳七知道自己增援部队的距离才实施了这个残酷的战术。
这个蛮横的铁血战术将对这次战斗起到决定性作用,柳七需要的就是这种蛮暴,他不会让自己的战士白白送死,死要死的有价值战胜敌人的代价他柳七可以承受。
一万五千人迅速冲向郭子清的防守区域,柳七的骑兵还需要顶住,但这有问题吗?
莫显成骑着马,他的身后是漫野的士兵。
莫显成的出现让郭子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步卒现在只剩下了这点人,只需要一个冲击,建奴的骑兵就会把他的士兵全歼,自己的援军终于来了。
对着郭子清轻轻一个击胸礼,莫显成身后的士兵顷刻间就淹没了附近的堑壕。
炮手们迅捷的支起了一个整齐的炮兵阵地,莫显成不需要怀疑自己炮手的精准度,让迫击炮攻击这些摆在眼前的建奴骑兵太轻松了,可以说轻而易举。
阿山看到明军的援军,但他没有看到安置迫击炮阵地的速度,隐隐的,阿山意识到,东拼西凑的弱点和军队过于庞大汇集在一起的缺点将暴露出来,一旦作战不利,失去控制的杂牌军队会让强悍的八旗战兵被卷入其中,自己好像距离失败不远了。
炮声验证了阿山的判断,当雨点样的弹丸升上天空,阿山知道自己的骑兵完了。明军骑兵的强横阻击是致命的,这让阿山的骑兵积聚在了一个狭小的区域,阿山知道这样的集群式炮击的威力,自己的骑兵避无可避,完全等于被屠宰的羔羊。
阿山想下令让自己的骑兵撤下来,可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阿山已经没有了机会。
长长的弹丸弧线很高,这种恐怖的火器彻底击碎了阿山的心,爆炸声就是地狱的催命音符,每一次爆炸都会让几名骑兵落马,会让受伤的战马立刻疯狂。几百枚威力巨大的弹丸不断落下让整个建奴的骑兵军团就仿佛陷入了地狱,崩溃与不崩溃没有区别,骑兵强悍的战斗力在火炮的攻击面前脆弱的如同薄纸,生命在强大的爆炸面前微不足道......
周虎臣也来了。
他率领的援军已经不需要绕过,建奴骑兵崩溃了,柳七率领自己的骑兵已经开始追击。而莫显成率领的步卒已经换掉了对手,他们正在蹂躏比自己人数多几倍的敌军步卒,这等于在痛打落水狗,这些建奴士兵在疯狂撤退,根本没有抵抗,莫显成用的还是迫击炮,敌军太多了,他不停用火炮在向前推进。
柳七撤了回来,因为已经无法追击敌军骑兵,那些跑掉的建奴骑兵已经和自己的步卒搅在了一起,柳七根本无法下手。
随着周虎臣援军炮手的加入,呼啸的弹丸愈发密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建奴的步卒彻底崩溃了......
第248章 去包抄才最好
阿山想要战斗,可惜,这种雪崩样的崩溃根本无法控制,他的指令无法传出去。
这是步卒军队最惧怕的一种情况,尤其是这些士兵中掺杂着太多的新兵和新附汉军,军队没有了节制,无边的混乱会造成踩踏,这种混乱造成的死伤有时候甚至会超过敌军造成的伤害。
无奈,深深的无奈,阿山发现自己有些危险了,虽然身边还有三千骑兵,但蜂拥的人潮让阿山感觉自身的生命都无法保障,他根本就冲不出去,步卒的人海已经完全堵死了他的退路。
仿佛在验证阿山这个预测,几枚长长的弹丸就像长着眼睛一样落向了阿山。
无处可去,根本就没有躲避的空间,大清国固山额真阿山眼睁睁看着弹丸在自己身边落下,他听到了弹丸呼啸声,这个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巨大嘈杂之声,是那样刺耳......
堑壕的突破口还是有些狭窄了,许多建奴的士兵无奈的爬上了突破口两侧的堑壕,可前面是壕沟,身后的人潮蜂拥而来,跑在前面的建奴士兵就这样成为了壕沟的牺牲品。
人很快填平了壕沟,建奴的士兵开始了大举的溃逃。
柳七的骑兵再一次出动。
周虎臣眼前是遍地的尸体,有很多很多自己的士兵,留下一些辅兵打扫战场,周虎臣也开始追击。随后,周虎臣身后就像不要钱一样,一连串的烟花不断升上天空。
这些烟花的升空意味着击溃性的胜利,整条防线的将士在最快时间得到消息,也意味着周虎臣的绝地反击开始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这条战线的中路,周遇吉感叹自己成为了看客,但这个看客的身份让他无比骄傲。
一向严肃的周遇吉今天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了:“我儿果然厉害!”周遇吉转身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史可法:“恭喜阁部,我军击溃了建奴大军,小...周总兵正在追击建奴,您看我军是不是全军出动发起反击?”
周遇吉这是在向史可法请命,同时也充满着炫耀的意味,他在炫耀自己父子的英明指挥,炫耀自己的强大。
史可法就在周遇吉身边,但随着周遇吉的恭贺,这个消息让史可法眩晕的几乎倒地不起。
周遇吉炫耀无所谓,可史可法已经震惊的有些过度,他竟然没回应,他傻傻的站在原地念念有词:“胜了...这就胜了吗?”
史可法不相信自己站在这里就会取得这样的辉煌胜利,建奴可是二十万大军,近年来,几万建奴军谁胜过(史可法忽略了杨柳青之战)史可法怎么会轻易相信这次的战斗如此简单。
现在需要追击建奴,周遇吉不想失礼,他看向了一旁的卫胤文,可惜,卫胤文和史可法差不多,区别是,他瞪着眼睛看着堑壕外,其实...看不到什么。
不但是这两位,其余的文官也不敢相信,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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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亲王多铎就坐镇在后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敌军的逐渐停下来的火炮生突然间异常密集起来,自己正在越过敌军堑壕阵线的士兵突然间全线崩溃了,汹涌的人潮突然间就开始倒卷回来。
难道骑兵被击败了?但...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两万骑兵,这些骑兵已经成功越过了堑壕,什么样的军队能够阻挡住两万骑兵的冲击?这些骑兵身后跟进的可是六万步卒,谁能够击溃,这可能吗?
周遇吉有这样的强大吗?如果这么强大,他为什么不在湖边的泥水中直接击败自己?何必等到现在?
最大的可能是南京的军队上来了,而且是很多军队,是自己兵力的数倍才行,而这些军队需要倾力配合周遇吉才有可能,而且...周遇吉必须预判,预判到自己的攻击点之后提前把军队汇聚到附近倾力一击才有可能。
自己有这么倒霉吗?据探子禀报,南京没有这样的兵力啊,周遇吉怎么做到的呢?
整理溃退的军队已经不可能,多铎的唯一选择是退避,以免自己的骑兵和还没有失去秩序的步卒被卷入其中。
多铎身边还有八千骑兵和三万余步卒,加上那些去东侧骚扰这条堑壕防线不断汇集过来的八旗士兵,多铎仍旧有四万余士兵,至于那些派出去的新附汉军,多铎已经不再指望他们是自己人了......
追杀溃逃的敌军太容易了,这就等于在背后屠杀,随着追击的延续,跑不掉的投降者终于出现了,新附军和一些拼凑起来的军队可没有八旗军那样的顽强,人海后方无法逃跑的士兵开始做出选择了。
正在追杀敌军的士兵没有人理会这些跪地投降的建奴士兵,他们继续着自己的追杀,因为处理降兵的事情属于后面的辅兵。
这是柳七用自己骑兵的生命换取的胜利,仇恨是如此的让柳七愤怒,他的骑兵首先冲过了堑壕,周虎臣随后指挥步卒蜂拥而至。
漫山遍野都是在溃逃的敌人,这是骑兵收割生命的最佳时刻,柳七一声暴喝:“给我杀!”
骑兵的速度不是步卒可以比拟的,就是跑断腿也跑不过骑兵,柳七的骑兵虽然在人数比上和敌人无法相比,但骑兵是机动作战的王者,追杀这些步卒完全等于屠杀。
奔雷一样的马蹄声成为了敌军催命的音符,只要战刀挥动就会有敌人倒下,柳七进行这种毫无反抗的杀戮是一种必然,他要为自己刚刚牺牲的战友复仇,要为大明曾经的屈辱正名,建奴曾经多少次这样屠杀溃败的明军?曾经屠杀了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尽管这些建奴士兵中有着大量的新附汉军,但复仇带来的快感让柳七的骑兵们昂奋的无法拟制自己,除了杀戮,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顾虑,只要不跪地投降就是敌人,杀死敌人需要顾虑吗?
周虎臣上来了,他提马开始追赶柳七,周虎臣身后的数百家丁紧紧跟上。
当周虎臣靠近正在虐杀敌军步卒的柳七,他指向右翼:“包抄~去包抄才有用~~”
第249章 前有古人,后无来者
柳七终于反应过来,周虎臣的提醒让他知道自己的作战出现了错误,他的骑兵需要包抄才会发挥最大作用,才会让建奴的损失达到最大,最理想的结果也许会全歼。
周虎臣和莫显成率领步卒在后面追杀,柳七在侧翼包抄等于上了一道保险,这等于完全防止了敌军重新恢复建制的可能,只要出现汇集整队的情况,柳七就会用骑兵立刻冲散敌人,就是再强的军队处于这种无边的混乱中也将无能为力。
冶山距离天长是三十余里的距离,现在,这条漫长的战线到处是人,前面的多铎在退,他身后是在溃逃的几万溃兵,后面的明军在追赶,侧翼的柳七在包抄,喊杀声响彻了天地之间。
无论感觉这次作战多么憋屈,可多铎的撤是一种无奈,本来多铎想要用自己的后备队给明军迎头一击,来一个败中取胜的经典战列。
事实证明,多铎看《三国演义》看的太多了,当蜂拥溃退的人潮扑面而来,不要说整队,就是不被踩死都很难做到,这让他意识到《三国演义》太**忽悠人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遇吉的军队根本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们的追击速度太快了,控制不住溃卒就无法回头反击,强行回头只能是自己也被卷进去,多铎无可选择。
当多铎发现东侧慢慢升腾而起的烟尘,多铎知道自己彻底败了,那是骑兵军团带起的烟尘,他知道,当这支明军骑兵完成包抄,自己也会危险了,手下剩余的军队恐怕也难以幸免。
不再犹豫,多铎开始继续撤离。
八千骑兵,身后是近四万余步卒,再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溃兵和追兵,多铎知道,自己终于成为了建州的耻辱。
经过十余里平坦地段飞奔后,终于让柳七越过了敌军的庞大溃逃人流,千里镜中,柳七看到了多铎的骑兵和几万还算有队形的步卒军队,这些军队是柳七的目标。
“下马休整两刻钟!”
长时间的作战,柳七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了,战马已经有些吃力,想要继续给敌人重创,短暂的休整必不可少。面前的敌军对他的几千骑兵来说太庞大,他需要让战马积攒一些体力才行。
两刻钟时间,战马能够跑出去很远,可惜多铎身后还有几万步卒,总不能扔下自己的步卒,他想跑也跑不快。
“敌军的主帅啊!拿下他,一定要拿下他!”
是游击张登科,这个英俊的家伙已经兴奋的不知所以,他举着千里镜看着多铎的帅旗就差流下哈喇子了。
柳七何尝不是如此,建奴主帅多铎是他的目标:“还有十里建奴就会向西逃跑,白塔河有我们的人,估计会对建奴阻击,我们要不断攻击他们骑兵的身后完成牵制,有机会就直接剁了多铎,这个斩帅夺旗的首功一定要属于我们骑兵才行!”
“那是!这个首功是我们的,只能属于我们骑兵!”张登科笑着随声附和:
“随后就是整个北地的争夺了,我们的骑兵还是太少啊!我想纵马回到京师,那是我们的京师,我们大明的京师啊!”
柳七的眼中充满着向往,那个曾经的小千户现在已经成为副将,这次的战斗结束,和大帅重新回到京师,他柳七将功名成就,一个总兵不是问题。
美好在等待着他,他柳七将彪炳史册,将成为后人敬仰的无敌大将军,成为自己家族的骄傲。
两刻钟的时间就是饮马,给战马稍稍补充一些带来的粮食,随后士兵解决一下自己的各种问题。当被周虎臣追击的庞大建奴溃卒乱哄哄的靠近自己西侧,柳七胡哨一声,这些彪悍的骑兵们再一次上马......
“护军统领杜尔德率五千骑军迎击!”
柳七并没有直接攻击多铎的骑兵,他冲向了正在多铎身后撤退的步卒,多铎没有办法了,如果保不住剩余的这些步卒,他将成为光杆,就是逃回去也会让多尔衮砍了他的脑袋。
建奴的骑兵终于回头了,这就是柳七的目的,他不会小看建奴骑兵,柳七知道这些久经沙场的野蛮战士非常有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他的骑兵。
风驰电掣中,柳七直接下令:“降低速度,张登科张将军出战,不允许死战。”
这个命令等于是拖住敌军,因为身后还有周虎臣和莫显成,而周虎臣和莫显成身后还有周遇吉统领的近十万的援军,柳七的任务是拖,拖到周遇吉上来为止,到那时,多铎想逃柳七也会追的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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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一撮而就,什么叫做恍若梦境,现在就是。
这个胜利如梦如幻,周遇吉率领庞大的军队呼啸着冲过了这个曾被敌军突破的堑壕,因为防线前到处是地雷,周遇吉和史可法只有选择在这个敌军曾经的突破点进行追击。
周遇吉率军疯狂而去,史可法留在了尸山血海的堑壕前。
周遇吉的后勤辅兵在忙碌,太多的伤兵需要他们处理,很多穿着布衣的人在来回跑动,史可法知道那是周遇吉军中的医官,这些医官好像很多,比一般军队多的太多。
战场遍布着敌我的士兵尸体,这些尸体很多还穿着明军的军服,但史可法知道,这是那些投降了建奴的明军,周遇吉的士兵
穿的军服和制式军服有些区别,他的士兵军服别具一格。战友的尸体由辅兵来甄别,周遇吉的士兵除了军服不同,他们的脖颈中都带着一个小铜牌,这个小铜牌上有每一名士兵的番号,很好区分。
压力锐减,如释重负就是史可法现在的心境。
史可法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次的战斗可以说为整个朝廷暂时解决了建奴的威胁,而另一路建奴军得到多铎部失败的消息估计也会士气锐减,有周遇吉的军队存在,建奴的威胁将降至最低。如果周遇吉乘胜追击,下了湖广的敌军必定要回头,因为周遇吉肯定会威胁到北方,甚至会跑到北都。
战局完全扭转了过来,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从脆弱的守御变成了反击,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支军队的指挥者名义上是周遇吉,可史可法明白,绝对不是周遇吉,而是他的儿子周虎臣。
周虎臣多大?好像只有十九岁,不到二十岁的绝世将领啊!又一个霍去病式的绝世将领出现在了华夏大地之上!
前有古人,后无来者啊!
他出现在了这个已经有些没落的大明,仅仅比霍去病纵横驰骋时大一岁(史可法算错了,周虎臣其实起步的还要早),而他的成以后就必将超越霍去病,彪炳华夏史册。可这个周虎臣以后会对整个天下将掀起怎样的惊涛海浪呢?这是整个大明的幸运,同时,史可法开始担忧。
史可法唯一担心的是周虎臣的脾气,这个昔日的京中虎是一个完全不讲究规则的人,他的跋扈无端和他的作战能力同样是扬名天下。这...也算是一种必然,没有自己性格的人不可能成为奇才,不可能纵横天下,周虎臣的天纵奇才可能就源于他的性格,没有这种性格就没有现在的周虎臣。
可将来怎么办?需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周虎臣有所收敛?才能给他以约束?才能够让周虎臣不变的野心勃勃?
......史可法知道怎么做,这有史可鉴,史可法会想办法给周虎臣以约束,会给他套上一些东西。
第250章 降了吧
就在史可法想着怎么算计周虎臣的时候,周虎臣也得到了周遇吉率军上来的消息。
追击再次转变为体力的比拼,周虎臣的体力训练的效果现在发挥的淋漓尽致,没等周遇率领更多的步卒会合上来,敌军的步卒就被追垮了。
首先垮掉的是那些新附汉军,这些人首先不跑了,扔掉武器,随后用最后的力气匍匐跪地以防止被认为自己还要反抗。
这些新附汉军大部分穿着明军的军服,有一部分最早投降的穿着建奴的军服,其实没区别,周虎臣的步卒不会继续杀戮他们,周虎臣巴不得他们扔掉武器投降,以后是死是活还不是周虎臣说了算。
跟上来的辅兵很多,他们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俘虏。
对于那些八旗军和蒙古、朝鲜的军队来说,这是一条死亡之路,周虎臣不会留着他们,这已经是周虎臣的习惯。
这些人也明白,所以回身反抗难免,周虎臣也做得中规中矩,士兵排好队递进,不是人递进,而是射击中递进。
有人不断投降,有人在反抗中不断死亡,就是这种追击战的场景,而随着周遇吉的大部队赶上来,这种情况迅速蔓延,更大的投降浪潮来临,杀戮越来越少......
白塔河。
虞大虎已经在斥候的口中得到消息,建奴在溃退,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帅就已经击败了建奴大军,虞大虎需要阻击了。许自强没有异议,翁之琪的手下没有异议,就这样,一支一万五千人的步卒军队出现在了多铎的面前。
已经远远过了午时,距离白塔河不远了,多铎很饿,也很累,敌军骑兵的不断迂回和骚扰作战让多铎和手下身心俱疲。多铎明白明军骑兵的意思,他们要拖住自己,拖到自己大部队的到来。
多铎无法歼灭这些周遇吉的骑兵,他们的兵力比自己弱,可这些骑兵太狡猾了,除了小规模的一些战斗,这些明军骑兵一直在游走。而在游走中,这些明军骑兵不断使用短火铳和手榴弹进行骚扰,伤亡和疲惫让多铎的骑兵非常恼火。追不上,干不掉,这些骑兵就像牛皮糖一样不远不近的追随着多铎的脚步,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这简直就是一场无边的烂仗,多铎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强大无敌的建州雄兵就这样败了,败的稀里糊涂。那些投降的官员和官军一直说南面的明军非常弱,只要大清铁骑一至,必定纷纷开城而降。在河南,在徐州、淮安的确是着同样,可现在,与周遇吉的对战完全颠覆了这种说法,已经让多铎的大军面临被全歼的危险。这刚刚建立的南明哪里有那么弱?只是大部分很弱罢了,多铎总是感觉,大清是不是被那些投降的明廷官员忽悠了?
倒霉喝水都塞牙,多铎算是相信了。
就在即将转头西区的关键时刻,一支军队拦在面前,这支军队不多,一万余人的样子。
多铎当然不怕一万步卒,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和这些步卒纠缠,身后的周遇吉父子应该就要上来了,多铎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把军队丢的一塌糊涂。
怀顺王耿仲明感觉自己很憋屈,因为多铎让他带领军队去牵制那些拦路的明军。耿仲明手下还有三千余八旗汉军士兵,除了将领还有战马,骑兵已经一个没有,这三千余步卒可是耿仲明最后的依仗,这等于要他的命啊!
可这三千人能够牵制住一万多名军吗?尤其是,这还是周遇吉的军队,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跟了上来,这不等于让自己送死吗?
耿仲明据理力争,豫亲王多铎表现的还算给他面子——就这样,孔有德的四千人也被耿仲明拉下了水。
八千步卒在两位王爷的率领下迎了上去,多铎开始向西移动。
柳七看到了自己的阻击部队,他知道那是虞大虎,这位被周虎臣看中的江上虎果然给力,不但干掉了敌人的水军,他在最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最正确的地点,这无疑是给多铎在火上浇油。
两军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当距离刚刚拉近,耿仲明和孔有德郁闷的发现,这些明军赫然都会玩炮,而且都使用开花弹。
虞大虎手里有百余门迫击炮,这些迫击炮被他全部摆了出来。
一阵熟悉的火炮轰鸣,耿仲明和孔有德悲剧了,失去士气和底气的士兵就等于失去了勇敢,一阵炮击后,曾经非常强悍的耿仲明和孔有德的手下八旗汉军溃退了。还好,耿仲明和孔有德在后面坐镇,没有死在令人恐惧的火炮之下。
军人作战天经地义,这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但现在...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却对建州人有了真正的认识——关键时刻,他们这些“异族”总是炮灰,可以被随时抛弃的炮灰。
想想建州人在辽东等地的所作所为,多年来,他们杀了多少汉人?恐怕不下几百万。
投效建州人不就是为了生存吗?可现在,耿仲明和孔有德发现自己的生存已经没有了希望,家人和财产在北地,手下士兵在逐渐减少,就是逃回去有什么用,家人免不了给人做牛做马的命运,两人的性命同样堪忧。
多铎的骑兵在远去,身后是满八旗和蒙八旗的士卒,耿仲明和孔有德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那...投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要看运气,一旦投降就要看周遇吉怎么对待他们,如果周遇吉不给他们提供袒护,两个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明军的骑兵来了,他们在耿仲明和孔有德身侧呼啸而过,根本没有理会他们,明军阻击的步卒也对他们也是视若无睹,紧紧追随着自己的骑兵呐喊着追了上去。
孔有德和耿仲明看清楚了,这些战胜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战兵,大部分甚至连甲都没有。虽然衣服很一致,但应该属于民练一类的人,其中有一些人穿着军服,但总感觉不象战兵,但不是战兵,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火炮,太不可理解了!
谁也知道身后是什么,除了溃兵就是周遇吉的追兵,可逃到哪里去?两人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继续往前逃很不现实,只要前方的明军一个回头就是覆灭的下场,可在这江南水乡到处是敌人,躲都没地方可躲,怎么生存下去?
无人理会,孔有德和耿仲明干脆凑在了一起开始商量。
“要不就降了?”首先开口的是孔有德:
耿仲明已经浑浑噩噩的傻了眼,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就应道:“降了...就降了...”
这是渺茫的赌博,要看运气了,周遇吉和建州人搏杀多年,仇恨积累的太多,两人机会寥寥。
可不赌博有什么办法?自己都性命难保,顾惜家人有什么用,孔有德颓色尽显:“跪到河边去吧!等着...溃军就要来了,等着周大帅......”
已经是下午的未时,惊天动地的喧哗声传来,孔有德和耿仲明垂下头,两人步履艰难的带领手下人移步,前面是白塔河,可以隐隐看到白塔河中数也数不清的大小船只......
第251章 耻辱的最高境界
不久,孔有德和耿仲明看到了山呼海啸,蜂拥而至的溃兵,随着山呼海啸声越来越近,两人知道了,山呼海啸声是来自追兵,这些溃兵哪有什么力气山呼海啸,一个个跑的跌跌撞撞,就剩下一头栽倒在地了。
栽倒在地的不乏其人,而且越来越多。
明军的骑兵明显不多,这些骑士并不是进行杀戮,只要不靠近他们,这些骑士就不会挥刀,他们在和步兵配合着赶羊,明显是要赶的这些羊精疲力竭。
这比杀戮有效的多,跑都跑不动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当有溃兵停下脚步,完全等于待宰的羔羊。
周遇吉的军队士气高昂,呼喊声震天动地,这体力也太好了,好的让人想哭,这些士兵吃什么?怎么养起来的?这体力简直是逆天了,三十里啊!这怎么跑下来的?
能够转头向西的溃兵寥寥可数,而这些跑掉的溃兵真的能跑掉了吗?
孔有德和耿仲明知道跑不掉,所以没跑。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等来的不是周大帅,是周少帅,当然,周少帅也可以称呼周大帅。
周遇吉带兵转向西进,周虎臣则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人来报,大清国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在等着他受降。
周虎臣对这两人可以说久仰大名,他留下来当然有自己的目的,可周虎臣不急于接受两人投降,因为斥候向他报告,后面有人还在跟上来,其中包括急不可耐的史可法和淮扬总督卫胤文,监军叶尹智等文官。
这些文官的速度太慢了,就是骑着马也慢的形同蜗牛在爬,这也让周虎臣等的咬牙切齿。
史可法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够等待了,确认了建奴被击溃,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挺身而出”。派人火速给南京报捷之后,史可法
认为上战场体验一下意气风发的感觉也很不错,击溃建奴大军的丰功伟绩怎么能少了他,所以,史可法决定来执行“追击”敌人这个光荣的任务。
好长时间,周虎臣终于看到了史可法等人的影子,人数众多,显然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可这些文官跑的太狼狈了,一个个官服皱巴巴的很失威仪,至于表情就不用说了,呲牙咧嘴在所难免,长时间的骑在马上显然不是这些人的特长。
周虎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满面尘灰的迎接了这些狼狈不堪却兴奋的只剩下颤抖的文官。
“督师大人,还有好事等着呢,赶紧下马!”
这做派太无礼了,但...史可法看在周虎臣很辛苦的份上懒得和他计较,史可法在随从的搀扶下下马,随后...开始在原地晃悠。
长时间的骑马看来也是一种摧残,不过,这种摧残现在史可法非常愿意接受,稍稍缓了一下,史可法立刻就问:“还有什么好事?小虎不要卖关子,追击建奴的主帅才是最重要的啊!”
文官们纷纷下马,这其中还有周虎臣的幕僚蒋灿和刘辅致,这两位其实同样是文官,他们也跑不动,当大军迅速出击,两人被大军甩下了很远,现在,终于和史可法等人一起跑了上来。
“督师大人,父亲已经亲自去追了,现在的事情也很重要!”周虎臣一挥手:“带上来吧!”
下了马的文官们痛苦的呲牙咧嘴活动手脚的同时,两个身穿华丽盔甲的建奴将领被周虎臣的亲兵带了上来。
“哪个是孔有德?”周虎臣不认识这两人,他直接开始询问:
“罪人就是孔有德。”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应了一声。
“这位是大清恭顺王孔有德,督师大人您认识一下。”
周虎臣的脸上灰尘太多,就是一个五花脸,史可法看不到周虎臣的表情,不过,史可法可不认为周虎臣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个汉奸落在他的手里,认识的意思估计是被挫骨扬灰。
文官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周虎臣在表功啊!捉住千古败类大汉奸孔有德,这算是大功劳,必定要受到朝廷褒奖,不过...这和击败建奴南下大军还是没法相比,周虎臣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
“那这位就是大清怀顺王耿仲明了,诸位大人都是认识一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周虎臣表情依旧:
明显的是贬义,但这是非常解气的时刻,诸位文官终于在极度痛苦中缓了过来,他们纷纷上前仔细端详这两个声名远播的大汉奸。
周虎臣再次开口了:“有华汉以来,背弃祖宗和国家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对国家和民族的危害不用细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可以被称为汉奸?”
汉奸一词出现于宋末,从功罪石这个典故可以看出汉奸就已经出现。昔年的崖山之战终于以宋军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它标志着流亡政府的最后崩溃,也宣告了历时三百二十年的宋朝最后灭亡。厓山战事结束后,张弘范自鸣得意,派人在厘山北面的石壁上,刻下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个字,妄想功垂千秋。但是,历史功罪总有人评说的。尽管在元朝的高压政治下,中原和南国人民敢怒不敢言,心里却时刻思念着陆秀夫,每当看到或想到厓山,都情不自禁地默诵“大宋左丞相陆秀夫殉难于此”。没过多久,石壁上出现了一首诗:“沧海有幸留忠骨,顽石无辜记汉奸。功罪昔年曾倒置,是非终究在人间。”
周虎臣看向史可法,他犀利的眼神让史可法看到了一种坚决。
“自然是汉奸!”史可法回答的很坚决:
“好!那就好,汉奸是我们华夏大汉民族的耻辱,但这种耻辱我们需要把它留下来,让我们的后人记住,做汉奸就要有做汉奸的觉悟,秦桧夫妇还要有跪像呢!我大明要独树一帜,一定要让这些汉奸‘万古流芳’!”
周虎臣的话让人感觉到了冷意,尤其是史可法,他已经屡次领教了周虎臣的手段,这个周虎臣太凶狠了,他无疑要再次出手,周虎臣的出手恐怕会让这些汉奸死的“璀璨”无比。
“督师大人,小子是不是可以做主让这些汉奸万古流芳’?”周虎臣笑颜以对:
“可!”
史可法感觉太爽了,周虎臣既然这样做,他怎么能不支持,他巴不得周虎臣多干点这样的事。
“那小子就做主了,就给这些‘扬名立万’的汉奸每人立一个石柱吧!这个石柱一定要精工细作,做到千年不朽。在石柱上刻上他们的名字,有条件就把他们的本人挂在上面,权当给他们树碑立传了,这个柱子就叫耻辱柱吧!
另外,还要给这些汉奸编撰一个汉奸谱,这个汉奸谱一定要排上名次,比如范文程、宁完我、吴三桂、洪承畴、孙之獬、孙得功、尚可喜等等人,还有眼前这两位也不能遗漏,名次就由督师大人您做主了。然后,明发天下让他们‘万古流芳’。为了避免遗漏,以后可以慢慢添加,这个汉奸谱要随时更新,不断更新才更给力吗!我们要不断的警示那些想要做汉奸的人,想要‘万古流芳’就去投降建奴,去投降异族吧!我们不在意你想要‘万古流芳’,想要‘万古流芳’尽管去!”
这哪里是什么‘万古流芳’,这是耻辱的最高境界!
文官们全傻了,上了这个汉奸谱,立了耻辱柱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啊!
明发天下,当这个汉奸谱流传出去,想要把名字抹去都不可能。还要不断添加,所有的人除了冒冷汗就剩下恶寒了,周虎臣太狠了,这种凶狠简直无可超越!
这种行为有些失于仁慈,与儒家思想有抵触,但是...周虎臣的方法必定有效,这种方法的威慑力无疑会让那些首尾两端的人望而生畏,想要投降建奴,想要做汉奸这就是例子,你去投降吧!我等着你上汉奸谱,你尽管去,我让你遗臭万年!
文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落在了史可法身上。
史可法看向周虎臣,周虎臣也在看着他,为了心中的那些想法,史可法一咬牙:“就这么定了,本阁部上书陛下,这个耻辱柱和汉奸谱的事情一定要办成,让那些汉奸永世不得翻身。”
“对!这些汉奸是我们大汉民族的耻辱,一定要让他们‘万古流芳’!大善!”
卫胤文首先附和,这个举措太符合现在的时局了。
文官们对这个事情没有抵触,都纷纷表示赞同。自己是胜利者,而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以后他们可以吹嘘这个“耻辱柱”和“汉奸谱”的流传有自己的影子,自己的名字也许能够随着“耻辱柱”和“汉奸谱”千古流传。这是历史留名,何乐而不为呢!
孔有德和耿仲明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错的非常厉害,周虎臣不但是一个作战凶猛的人,还是一个踩人就必定要踩的稀烂的阴狠之人,落在他的手里只能有认倒霉的份。两人已经无可辩驳,也没有力气求饶,周虎臣的凶狠让他们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第252章 斩帅,竞争
弘光元年五月是注定要被重重载入史册的一个月份,大明辅成候,左都督,平虏大将军周遇吉在野山一线帅镇江总兵官,宣威将军周虎臣,总兵官王德用、莫显成等将领一举击溃建奴二十万大军,杀敌六万余,俘获无算,随后直接追击建虏首领多铎至凤阳。
凤阳是大明的龙兴之地,称中都凤阳,令人讽刺的是,大清国豫亲王多铎却要在这里成为大明皇家的祭品了。
在击溃建奴后,柳七的骑兵追击到天色较晚也没有追上多铎。天黑了下来,由于就要进入低矮的山区,柳七只能在停住了脚步,但天一亮,柳七就要再次发力了。
多铎一直在向西逃窜,因为北上盱胎到处是水,河流纵横,他根本就跑不掉。所以多铎一直在向西逃跑,西侧的凤阳已经没有任
何明军,这条路线无疑是唯一的生路。
进入了矮山丘陵地段之后,多铎的步卒已经一个不剩,随后,比较弱的战马开始陆续倒毙,骑兵的损失也相续而来。多铎手里还剩的三千余骑兵,为了逃命这些人一直在抹黑前进,狼狈的已经无法形容。
当天光刚刚放亮,多铎派人灭了附近两个村落稍稍解决了一下饥渴问题。不久之后,为了延缓追兵,多铎令已经没有几个手下的新附将领许定国留下来阻击明军的追击队伍,多铎则继续开始向西逃窜。
许定国怎么会阻击,这等于送死,当然,投降估计也是死。许定国留了一手,这一路逃窜就是他一直在领路,现在既然多铎抛弃了他,许定国等于不用给多铎陪葬了,让这些蛮族去死吧,带着怨恨和庆幸,许定国直接北上进入了盱胎西侧的水乡。
多铎的骑兵向凤阳境内西进,矮山逐渐变成了丘陵,但前面一条贯穿南北的河流让多铎不得不选择北上。随着多铎北上,由于连日疾驰,马力已经到了极限,身后的柳七追了上来。
多铎不得已放弃了战马,其实就是马力充足他也无路可逃,因为前面是一个湖泊,这个湖泊在向东延伸,继续顺着湖岸逃跑就等于重新跑回去,后面的明军更多,这无疑等于送死。
柳七一直坚信建奴是顽强的,大清国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验证了这一点,放弃战马的多铎等人没有束手就擒,他们立刻组成了一个步兵阵列。
多铎面对的同样是下了战马的明军骑兵,柳七等人的战马也跑不动了,不过,这些骑兵人手两只短火铳......身后的士兵人手一个骑兵盾,另一支手中都拿着一个手榴弹。
这等于是屠杀,体力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多铎的所剩队伍由于体力问题,抵抗力太弱了......
胜利回师的柳七风光无比,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金盔不停把玩,同时还在炫耀:“建奴还真是不堪一击!这斩帅夺旗也太容易了!”
那些将领也不甘落后,这些建奴高级将领的武器盔甲,甚至马具都成了他们炫耀的好东西,这些将领一边往回赶一边探讨着武器盔甲和战马的优略。
这次,柳七破例让手下士兵割取了首级,这里面有太多的建奴高级将领,这些首级必须带回,首级要送往南京报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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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定淮门码头。
前来报捷的一名史可法手下军官在码头停下船,未等码头的守卒前来盘问,他高高举起了报捷文书就扯开了嗓子:“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辅成候大军在冶山一线击溃建奴二十万大军......”
周遇吉大捷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南都,得到消息,一向有些懒的弘光皇帝朱由菘很难得的走出了宫门。
屁颠颠赶过来的马士英已经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奉承身前要上街与民同乐的皇帝了,他紧紧跟在后面,朱由菘很胖,他白胖的脸已经笑得看不到眼睛,不过,这身材穿着一身龙袍显得很有威仪。这个很有威仪的胖大皇帝竟能跑这么快,这是马士英第一看到。
“臣为陛下贺!”阮大铖这时候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他一到宫门前就看到了弘光皇帝,他赶紧上前拜见:
马士英也不甘示弱,赶紧显示自己的英明:“陛下,微臣说过,辅成候可堪大任,忠心为国,微臣江北的作战布置没有任何问题,果然是如此,不负陛下所托啊!”
就差说出周遇吉是我的人了,马士英对督军史可法只字未提,这个大功劳可以给周遇吉,但史可法不行。
文武官员汇聚的越来越多,跪地,随后的恭贺声可以说已经惊天动地,宫门前和附近越来越乱,禁军的士兵不得已赶紧开始上前维持秩序。
“免了!免了!朕要与民同乐,诸军不得无礼!”
这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朱由菘的心情放松的可以说达到了极致,这个消息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紧绷了一年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之前的消息让朱由菘心惊胆战,先是左良玉谋反,紧接着建奴南下,高杰旧部接着谋反(史可法这样奏报),刘泽清的军队投敌,在再接着就是刘良佐了,这个近在身边的一镇军队竟然暗中投敌,还好有忠心耿耿的黄得功。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五镇兵马顷刻间只剩下了两镇,朱由菘可以说紧张到了极点。
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胜利,周遇吉竟然胜了,还击溃了建奴的二十万大军。朱由菘不知道周遇吉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重要,胜了就是胜了,有了这次胜利,这大明江山算是稳固了,这个皇位名言正顺,他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可以替代,他朱由菘可以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至于周遇吉,加官进爵是肯定了,还有一路建奴,只要周遇吉再接再厉,这整个大明江山将重新回到朱家手里。到那时,他朱由菘就是再世的太祖皇帝,他的丰功伟绩必将名垂史册,将与太祖皇帝并驾齐驱啊!
“我要做一个名君,做一个让后人无比敬仰的皇帝!”
朱由菘在心中呐喊,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惊喜是如此刺激着他的心弦,他从来没有感觉眼前的所有一切是这样的美好。
隐隐约约,朱由菘听到了鞭炮声,这鞭炮声很快响彻整个南京城,它掩盖了一切声音,这个声音在朱由菘耳中是那样动听,动听的他在微微颤抖。
微笑浮上了朱由菘的脸,这声音无疑是一种享受,但更大的享受随之而来。
不知谁突然间喊了一声:“吾皇万岁!”
一个人的声音不大,但紧跟着,更多的人喊了起来,这个声音迅速盖过了所有喧哗和鞭炮声。
“万岁!”
“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南京城沸腾了!
京城在这个巨大的声浪中在颤抖,朱由菘突然有想哭的冲动,承受了太久的压力让朱由菘想要释放,他忍了又忍,终于不再忍了。
“我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与百姓的欢庆让南京城的街道成为了人的海洋,几乎所有人都走出家门,这个欢庆一直在延续,直到华灯初上,整个南京城街头的灯火通明,人流丝毫不见减少,就连节日都不肯取消的夜禁被皇帝一声令下取消了......
晚饭时间到了,朱由菘仍旧站在宫门前恋恋不舍,一顿饭算得了什么?这场景怎么舍得离去?这是一种认可,不仅是对周遇吉军队的认可,也包括他这个皇帝。
朱由菘扭过头,他白白胖胖的脸已经变得赤红:“赐宴!今晚朕赐宴!为天下苍生贺!为大明贺!为周爱卿和前线将士贺!”
……
前方的战报不断传来,周遇吉军在追击,这支南下的建奴覆灭在即。
第二日朝会沉浸在一派喜气洋洋之中,一向总是眯着眼睛端坐龙椅有些沉闷的弘光帝今天格外精神抖擞,他的眼睛少有的放着光彩。满朝文武的贺表在龙案上堆得就像小山一样,这显然是内官的刻意而为,过几日,随着各地方官的贺表陆续到来,估计这个龙案想放都放不下了。
弘光皇帝等不及了,因为这种胜利需要彰显自己的英明就必须举行仪式,依照大明律,每遇重大战争,大军得胜凯旋,要在午门向皇帝敬献战俘,称献俘礼。
这是国家规定,这个仪式必须举行,不举行不足以彰显国威。周遇吉没有得胜凯旋不要紧,那就赶紧回来。
大军凯旋后要遣官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岳渎、山川、宫观及在京十里以内神祠,以酒脯行一献之礼。这是领兵大将的无上的荣耀,也是皇帝的荣耀。
当然,这也是首辅马士英的荣耀,这证明他领导有方。
战局已经彻底扭转,建奴就要覆灭,这个时刻需要有朝廷重臣赶紧北上劳军以鼓舞士气,同时,这位忠臣要催,赶紧催着周遇吉斩将夺旗之后来京师进行献俘礼。
这是稳定朝局和天下最重要的一次行动,也是载入史册的无上荣誉,为了这个荣誉,一场朝堂的混战开始了。
除了首辅马士英,满朝文武中认为自己有资格的立刻开始据理力争,吵只是第一步,吐沫星子乱飞不算什么,这是文官的传统,至于那些勋臣,他们不是文官的对手,文官人多势众不说,这种事情按照礼仪制度本应属于文官,所以文官将是最大的赢家。
看着就差动手的大臣们,弘光皇帝再次眯起了眼睛,这不是无奈,是享受,这个过程太享受了!
权力和荣誉的竞争时刻就是要蜂拥而上,虽然有些乱,但总要有一个人要去。这个人很快站了出来,这个人站出来就等于定了基
调,这个人是阮大铖,阮大铖是兵部尚书,他的北上名言正顺,同时,阮大铖的为人谁也知道,权利加上睚眦必报的个性,谁也不愿意再继续争下去了,朝堂顿时清静下来。
阮大铖要去,这没有问题,问题是,因为他的这次北上成为了整个朝堂格局的一个转折点。
第253章 许定国也没跑掉
在阮大铖阮大司马北上的同时,周虎臣在西进,因为多铎的逃跑方向是向西。
放眼望去,眼中到处是俘虏,这些俘虏很安静,因为他们已经连累带饿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周虎臣的身边自然是少不了史可法、卫胤文和监军叶尹智等人,但沿路的情况让史可法等人开始对周虎臣非常不满,因为周虎臣的士兵在杀俘,在甄别着屠杀战俘。
这些战俘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他们麻木的被周虎臣的士兵挑选出来,随后直接拉到一边用铳刺直接刺死。史可法可以清楚地看到铳刺拔出的瞬间鲜血喷射而出的情景,屠杀战俘的士兵明显是新兵,这些士兵面色有些苍白,抓住火铳的手并不稳定。
史可法终于不在忍耐:“小虎,这怎么回事?”
“督军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不是说的这些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这些异族士兵等于白白浪费粮食。多年来,他们杀了我们多少战士?屠杀了了多少百姓?掠夺了多少财产?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使得我大明生灵涂炭的不是他们吗?这些异族士兵难道不该杀吗?那些助纣为逆的人不该杀吗?”周虎臣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这些疑问理直气壮。
史可法轻轻的摇头:“这些战俘的生死应该由朝廷来决定,小虎这是越权啊!”
其实...史可法的意思是,你杀可以,不要这样明目张胆好不好?
这是周虎臣定的规矩,这个规矩除了周遇吉和周虎臣下令,任何人都不敢违背。建奴首当其冲,蒙古人、朝鲜人、八旗汉军一个都不会留,只有新附汉军会被留下来,但这些人随后还要进行甄别,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周虎臣随后还会处理掉。这不是报复,而是一种必然,留着敌人可不是什么美德,周虎臣一直坚信,只有死去的敌人才会没有威胁,这些铁杆的建奴士兵必须杀掉,那些助纣为逆者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虎臣当然不会告诉史可法这是他自己的规矩,但他有办法把责任推出去:“这...好像是父帅的意思吧,要不小子派人去追赶一下父帅,让父帅下令停止杀俘。”
这有用吗?周遇吉还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就是派人追上了再回来,这些想杀的早就杀光了。
史可法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明白周虎臣是在推,把责任推给周遇吉,可史可法能怎么样?有了这次胜利,周遇吉将成为朝廷柱石,朝廷给他加官进爵还来不及呢,谁会为了战俘为难周遇吉父子?
被周虎臣当做挡箭牌的周遇吉的确跑出去了很远,他已经距离凤阳县不远了。
柳七和周遇吉正好走了一个碰头,看到周遇吉,柳七下马拿着金盔就开始炫耀:“大帅,这是大清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的战盔啊!您看看,这可是镶的真金啊!可值大钱了!回去后就卖了它,给家里的换点好行头。”
按照军规,所有缴获都不属于个人,大家都在看着,柳七当然不会,也不敢把多铎的金盔据为己有,柳七其实这是炫耀自己的战功,用这个金盔来说明自己干掉了多铎。
周遇吉当然明白柳七这纯属玩笑,他憨厚的笑着:“大家辛苦了!回去个个有赏!这个金盔要呈送朝廷,你就别想了!”
这次作战可以说伤筋动骨,除了周遇吉身边留了一些预备队,柳七的骑兵几乎全军出动,整整一万的骑兵损失了三成都不止。胜利虽然辉煌,但随着这份兴奋慢慢淡下去,柳七的脸色也慢慢露出悲戚。
“大帅,我们的骑兵损失的太多了,这些弟兄们没有一个孬种......”
这些伤亡周遇吉都看到了,他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作战的惨烈和全部经过。不久之前的泥水战,这次的堑壕战,加在一起可是牺牲了三万多敢战的士兵啊!虽然巨大的后勤能力可以继续提供士兵,可这些士兵都是经受过血火淬炼的战士,他们是周虎臣的心头肉,何尝不是周遇吉的心头肉啊!每名士兵都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生活,单身的士兵毕竟是少部分,他们的壮烈殉国将给这些家庭带来什么样的创伤啊!
整体上,这支军队除了骑兵,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这次的激烈战斗也给周遇吉带来巨大的损失,不但失去了这些优秀的战士,也给他的经济带来了巨大压力。三万多人的抚恤一分都不能少,这些士兵几乎都等于是雇佣兵,抚恤的费用异常高额,加上消耗的弹药和各种补给物资,想要短时间恢复过来太难了。
这还不算完,周遇吉的压力很重,因为随着多铎的覆灭,周遇吉必须北上占领地盘,但还不能过于北上,因为湖广还有另一路建奴,周遇吉不能让另一路建奴抄了他的后路。如果朝廷让他下湖广,周遇吉会毫不犹豫,如果大军北上收复失地,周遇吉同样不会拒绝。至于详细的进步一行动,周遇吉要等待朝廷的吩咐。
除了考虑后勤和今后的作战,周遇吉必定要进南京进行召对,除了召对周遇吉还要进行献俘,现在没有了建奴的俘虏,周遇吉可以带着多铎的金盔和头颅还有那些建奴高级将领的首级去南京献捷。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周遇吉总不能摆脱。
带着多铎的头颅,周遇吉带领大部队开始回撤,刚刚走不多远,斥候就来禀报,跑掉的许定国被送了回来,这个一直很会看势头的老家伙这次失算了。
被送回来的是许定国的头颅,他的一名手下副将砍掉许定国的脑袋随后跑回来投降了。
当时,等于被抛弃的许定国看多铎率队刚刚离开,他立即如丧家之犬般开始纵马西奔。好在对这一带还算熟悉,这一跑就是三十里,当看到一条小河后,这又渴又累的三百余人立刻扑了上去。
许定国也是渴极了,他下马后直接奔向了小河边。可还未等许定国俯身喝上一口水,他身后的这名参将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就是一刀。就这样,许定国的这些嫡系手下为了给自己找了一条生路杀掉了许定国。
第254章 这个理由够吗?
多铎被干掉的消息被斥候第一时间传过来,史可法和卫胤文等文官兴奋无比,他们赶紧迎了上去。
而周虎臣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得到一个对他来说非常好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有些兴奋起来。
兵部尚书加钦差的阮大铖来了,而且已经进入了扬州城,兵部尚书阮大铖正在扬州等待着跑到前方的文武百官来迎接他这个钦差。受皇帝和首辅马士英所托,阮大铖还要上前线看一看,这个名目很好听,阮大司马要替皇帝劳军,同时,他的任务是催促周遇吉赶紧带着缴获去南京向皇帝陛下献礼。
周虎臣并没有把阮大铖到来的消息告诉史可法等人,他有些刻意的隐瞒了消息,随后带领一些手下回头到达了白塔河附近。
冶山的战场基本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建奴的尸体被焚烧,牺牲的士兵和伤兵,还有留下来的俘虏们陆续在白塔河上船,目标是镇江吗,这些人要运到镇江进一步处理。
让周虎臣有些欣慰的是,刘柱子竟然没有战死,这个家伙命很大。但刘柱子的情况好像也不怎么好,建奴的战马虽然被他的亲兵阻挡了一下,但战马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刘柱子头部受到了一次猛烈撞击,据医官诊查,他的肋骨断了很多根,至今昏昏迷迷的还不够清醒,已经送往了镇江进一步诊治。
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等待处理,为了避免误伤人,堑壕前的地雷需要清理,而且要清理的干干净净。但这还需要等待,等待一次落雨,雨水会让地雷的火药潮湿,那时候,就可以把这十里战线前的土地翻一遍了。
扬州。
作为现任的兵部尚书,阮大铖可以说完全摆脱了昔日的耻辱,现在风光无限的来到了扬州。自上台以来,已压制的东林人抬不起头,阮大铖对自己的成就非常满意。由于建奴南下和左良玉的谋反中段了一段时间,阮大铖对东林人的压制有所减弱,阮大司马决定了,这次回到南京后他要继续进行自己的伟大事业,那些只会动嘴的东林人太好对付了,阮大人决定回去后把东林党彻底踩到泥里。
就在阮大司马美滋滋的在扬州城内享受无限美好,等待史可法和周遇吉等人之时,周虎臣回来了。
按照规矩,既然回了扬州,周虎臣必须首先去拜见自己的最高长官和钦差大臣阮大司马,可惜,周虎臣一向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他一回到扬州立刻跑向了自己的府邸。
母亲好久未见了,当然,周虎臣对那个跑到扬州的小美女表妹也是倍加思念,这个拜见母亲当然也要见见自己的小表妹加未婚妻。
周虎臣的母亲可是超品的侯爵夫人,但这位蒙古血统的母亲一向不讲究,当得知周虎臣回来,她拉着一个小美女就跑了出来。
当看到刚进门的周虎臣,小美女开始羞羞答答,超品的侯爵夫人豪迈的大步向前:“还是咱家小虎,这建奴转眼即灭!你表妹早就来了扬州,已经念叨你好久了!”
小美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超品的侯爵夫人还不自觉:“惠儿赶紧向你表兄打招呼啊!你不是总说在担心吗?这不,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小美女已经羞涩的低下了头,至于打没打招呼周虎臣也没听到,不过,这个便宜老妈让他感到一阵阵无奈...同时,表情尴尬的周虎臣就差说...大庭广众啊!老妈您能不能不这么直接啊!
百般怜爱的看着一对小夫妻,郎才女貌,侯爵夫人太满意了:“也只有惠儿这样的天香国色才配得上我家小虎,这建奴覆灭在即,我看过段时间就赶紧成亲吧!”
一阵眩晕,忍无可忍的周虎臣哭丧着脸:“母亲,外面好热!咱回屋说话成吗?”
好不自觉的侯爵夫人也感觉到热了:“是有些热,咱回屋。”
驿馆中的阮大铖怎么会不知道周虎臣回来了,周虎臣一回到扬州城实际上已经引起了满城轰动,扬州的士绅百姓对这位周大帅可谓是崇敬有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英俊潇洒、爱民如子就是扬州人对周虎臣的定位,他就是扬州的宠儿,扬州的骄傲,周虎臣回到扬州后已经让整个扬州城沸腾起来。现在,周虎臣父子的府邸附近的街道已经到处是人,谁也想瞻仰一下这位扬名天下的周大帅。
百姓对周虎臣怎么看阮大司马不在意,可周虎臣不来拜见他让他无比恼火,可为了彰显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加钦差的威仪,阮大铖总不能派人去招呼周虎臣前来拜见他,这让阮大铖很是咬牙切齿。
吃过午饭,阮大司马的手下来禀报,周虎臣终于来了驿馆。
阮大司马很有架子,他要彰显自己上官和钦差的官威,当然,阮大司马也知道周虎臣不好惹,这位年轻的总兵脾气“有些暴”,他也就是坐在驿馆的客厅没有起身罢了。
不久,随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客厅向阮大司马示意,周虎臣来了。
“属下周虎臣见过尚书大人!”进门,周虎臣一抱拳。
这是阮大铖第一次见到声名远播的周虎臣,的确是非常年轻,身材高大,而且虎虎生威。可是...这也太无礼了,没有行跪拜礼,周虎臣连腰都是笔直,整个人笔挺的像一杆标枪。
“周将军...这....”阮大铖终于坐不住了。
“尚书大人,属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回禀,还请屏退左右。”周虎臣面不改色,他一脸的郑重,心里却想着,这个阮大铖不愧叫阮大胡子,这胡子比自己的老爸整理的强多了。
阮大铖有些不知所以然,这初次见面,周虎臣就如此无礼,竟然还说什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回禀,阮大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尚书大人,这件事情非常重要,绝对是关系重大的国家大事,还请大人屏退左右!”看到阮大铖的茫然,周虎臣依旧坚持。
“那就...都下去吧!”阮大铖不再坚持了,刚刚从前线回来,周虎臣说不定还真的有重要事情禀报。
尚书大人发话,随从们立即干净利索的退了出去。
周虎臣笑了,他微笑着向前几步:“我知道你阮大铖是一个汉奸,而且是一个非常无耻,毫无底线的汉奸,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不让你继续祸害这个国家,我今天就在这打死你,这个理由够吗?”
阮大铖终于醒悟过来,周虎臣这是要自己的命啊!虽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周虎臣称呼自己是汉奸,但阮大铖知道他必须呼救,周虎臣杀人可向来是不眨眼:“来人啊!周虎臣......”
这时,周虎臣已经在腰间掏出了火铳:“喊什么也没用,扬州我说了算!您阮大司马位高权重,我就不崩你了,这大好的头颅留完整一些,今天改改方式吧!”
说话间,周虎臣的大长腿已经迈到了阮大铖近前,他倒提着手中的短火铳,这种短火铳为了增加威力设计的很长,很长的意思就是很重。
周虎臣手中沉重的火铳对着阮大铖劈头就是一下,这一下非常准,养尊处优的阮大铖反应速度和周虎臣相比太慢了,他刚刚扬起手臂,手臂还没有到头顶,周虎臣的火铳已重重的砸在了头顶上。
这是第二个钦差了,第一次是直接用火铳崩了,第二个换了一种方式,用的还是火铳,不过是凿死的。
第255章 其实...我是要画大饼
周虎臣之所以不和阮大铖耽误时间,直接干掉他也正是因为阮大铖是钦差。
钦差代表的是皇帝,只要阮大铖还没有说出来,打死他之后周虎臣就可以狡辩一下自己不知道阮大铖是钦差。虽然,这个狡辩仍旧很难有说服力,但是...周虎臣总不能在阮大铖嘴里念叨着皇帝就直接拍死他。所以,周虎臣选择了速战速决,直接强上。
对权利的贪婪让人迷茫,也让人迷醉,最近一点时间无往不利的阮大铖正是犯了这个错误,他太把自己当做一棵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周虎臣已经惦念他很久了。
周虎臣非常清楚,当权力不受节制,即使周虎臣再能拼能打,这个国家也会让阮大铖和马士英之流搞得一团糟。为了走上权利的巅峰前赴后继不是错误,但像马士英和阮大铖这样绝对不行,一个国家需要不同的人才和政见,失去控制的玩弄权利会让国家陷入退步,甚至亏崩溃。所以,为了让历史因自己而继续改变,周虎臣必须干掉送上门来的阮大铖,虽然...马士英一直对自己父子非常不错,但为了心中的理想,周虎臣随后必定要让首辅马士英退出政治舞台。
周虎臣抓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大胜之际,周虎臣要争取话语权,而想得到这个话语权只有凭借实力。周虎臣就是要用手中的士兵作为威胁,弘光皇帝需要抵御建奴周虎臣做到了,需要继续抵御另一路建奴就需要求自己。收复整个北方大地重回北都,没有问题,周虎臣可以去做,但周虎臣是有条件的,马士英必须下台。至于杀了阮大铖,这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会很快平息下去,而那些为了阮大铖的死所拍手称快的人恐怕立刻就要站出来了。
实际上,周虎臣也知道东林党同样不是什么好鸟,大部分人就会夸夸其谈,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腐儒对这个国家起到的正面作用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个国家的不断腐朽其实和他们同样息息相关。但是,东林党总比马阮要强,他们表面上还算讲一些仁义道德,在太平时期治理国家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以用一用。
治理国家就像画大饼,马士英和阮大铖就是想做画大饼的人,可惜,他们碰到了周虎臣这个穿越者,周虎臣...也是想要画大饼的那个人。
做不到绝对,可周虎臣希望自己拥有画大饼的权利,有马士英和阮大铖存在,周虎臣无法画大饼,所以这两个最大的绊脚石和国家废柴必须拿掉,然后,周虎臣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这个大饼画的好一点。
周虎臣理解史可法,事实上,后世对史可法的很多指责都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多半是揣测之辞,并没有真正理解到他的难处。当然,史可法也想做画大饼的人,但他的能力的确不怎么样。
当初在拥立福王和潞王的争执上,史可法并不是没有坚持,而是在狂热的反福王的东林势力与政治投机势力的总代表马士英之间,史可法试图寻求一条互相妥协的道路。在当面,马士英也答应了史可法拥立桂王的请求,而对东林党来说,只要不是福王的后代登上帝位,任何一位藩王的人选都可以接受。
在这件事上,指责史可法没有意义。马士英要的是拥立之功,而东林党则要的是福王后裔不能继位,两边的矛盾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而史可法的错误在于,他过于天真的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政治调处的作用。
没有实力的调处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结果的,这一点,从马士英勾结了四镇之后立刻拥立福王就能看的出来。而东林党被打了闷棍后,也不可能再接受史可法的调停,加上阮大铖的百般刁难和迫害,于是,许多东林人暗中勾结左良玉,借助左镇兵马来威胁四镇。双方的矛盾,终于在不适合的时候爆发了出来,就是在这个清兵犯境的关键时刻,左良玉部与黄得功部因为内部矛盾开始自相残杀。左良玉其实只是带着一个“清君侧”的口号在逃跑,但左良玉的行为无疑暴露了他的虚弱,也暴露了南明朝廷内部缺乏团结一致对抗敌人的凝聚力。
随后,历史改变了,周虎臣父子横空出世。
既然横空出世,周虎臣就要继续下去,什么是先知先觉,这就是。周虎臣帮助黄得功击溃了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紧跟着,他直接干掉了许多未来的那些汉奸,首先是高杰的旧属军队。随后,就是暗中和建奴来往,已经事实上投递叛国的刘良佐了。再随后...就是对抗建奴了。
画大饼的路途还很长,周虎臣没有别的选择。
阮大司马倒在血泊之中,除了当时抽搐了几下,已经没了动静,周虎臣开始继续自己的功课。
“来人啊!”
周虎臣话音刚落,呼啦一声,一帮准备多时的将领和亲兵冲了进来,阮大司马外面的手下已经被控制的不能再控制了,至于倒在血泊之中的阮大司马,这些人等于没看到,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等待周虎臣开始表演。
“本帅和尚书大人实在是有些言语不和,哎...这不,几句话不投机就争吵了起来。尚书大人也是性急了些,竟然直接和本帅动手,谁知...本帅一个失手...哪料到会这样?尚书大人直接就扑地了......失手了!失手了!”
这理由给的,众人心中一阵鄙夷,阮大司马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作为文官,作为上官,他言语不和就与一个久经杀场的年轻大将动手。阮大司马有这么傻缺吗?周大帅,这理由您自己信吗?给点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好不好?
可惜,周虎臣太懒了,懒得再去找什么合适的理由:“都给我记好了,父亲回来就这样说,都统一着点,谁说错了,后果自负!”
信不信周虎臣才不管,有理由就行,谁能把他怎么样?这又不是搞死第一个钦差大臣,当然,周虎臣还需要担心,他担心周遇吉,这个老爸会不会和自己为难,得赶紧派人去给周遇吉做一下工作。
“把司马大人好好收殓起来,噢...别忘了通知南京,笔墨伺候,本帅给三位先生再修书一封。”
第256章 跋扈无边
周虎臣“失手”打死阮大司马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当这个消息传到史可法等人耳中,周遇吉的军队正好回到了冶山准备进一步行动。
惊世骇俗啊!跋扈无边啊!
朝廷钦差大臣,兵部尚书就这样被周虎臣失手”打死了!
周遇吉完全傻了,他站在原地直着眼睛一动不动,史可法和卫胤文等人也比周遇吉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相顾无言的傻傻站在原地直冒冷汗。
好吧!周虎臣干的惊世骇俗的事情够多了,这次好像有点太过了,怎么说阮大铖也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还是周虎臣的直属上司,就这样失手”打死怎么说得过去。
一片寂静,这是无法无天啊!就是反应过来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同样脑门见汗的周遇吉咬咬牙开口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竖子胆敢如此!我立刻回扬州把他绑了送到南京请陛下处置,督师大人您看这样可好?”
史可法扭过了头,说心里话,史可法对自己被排挤出朝堂非常不满,对马士英的背弃信义,对阮大铖的骄横无忌同样非常不满。至于周虎臣打死阮大铖,史可法认为阮大铖本身该死,但周虎臣严重越界了。一个武将随便就打死一个高阶文官,还是朝廷钦差,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官,这完全颠覆了文武之道,颠覆了上下尊卑,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容忍。
本来想好了要使用一些手段压制一下周虎臣,没想到...周虎臣比他想象中要跋扈的太多。
但无论怎么样,这个关键时刻把周虎臣抓起来并不合适(让不让抓还很难说),史可法总要劝一下:“此处建奴大军虽然歼灭,但还有一路在湖广,建奴还占领着朝廷疆土,这是重中之重,正是用人之时,周帅还是...等待朝廷处置为好。”
卫胤文是马士英的人,和阮大铖关系相当不错,可最近一段是时间他和周虎臣的交往同样很多,关系相处的很是融洽。这个跋扈无边的年轻人太优秀了,以后还有无数作战,建奴未灭,这支军队不能失去周虎臣,能失去了周虎臣,周遇吉怎么安心作战,将士们又怎么想。
对于国家来说关系重大,卫胤文不认为阮大铖比周虎臣重要,所以他也站了出来:“周帅,这件事...还要看因果,还是看看朝廷如何处置为好!”
卫胤文其实已经挑明了,周虎臣是故意的,但如此时刻,朝廷能把周虎臣怎么样。
同知曲从直和王缵爵等人明白过来,由于战争原因,朝廷还真不能把周虎臣怎么样,阮大铖也不知因什么得罪了这个周虎臣,让周虎臣直接就把他“失手”打死了。这件事恐怕会没有结果,只要周遇吉不把周虎臣送过去,朝廷不可能,也不敢派人来抓走周虎臣,十几万大军的少帅啊,朝廷敢抓捕周虎臣吗。所以,众人立刻和史可法、卫胤文达成了一致,纷纷出面劝解,让周遇吉等待朝廷的处置。
周遇吉需要的就是这些,对儿子的无法无天他已经习惯了。可这次做的的确太过分了,连兵部尚书都直接打死,虽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幕僚们也做了一些工作,可周遇吉真的有些头大了。
“我去...上疏请罪,然后...收复朝廷疆土,那就先去收复盱眙和淮安,督师大人看这样可好?!”
周遇吉的意思是,这我没办法了,我不管了,我要继续去战斗了。
纵容也好,跋扈也好,周遇吉的话很正确,现在收复朝廷疆土很重要,北方都是空虚的,机会难得。
正中史可法下怀,他赶紧道:“不但是盱眙、淮安,整个凤阳都要收复,还有徐州、河南,山东也未尝不可,周帅行动吧!”
南京。
马士英已经彻底被惊呆了,阮大胡子死了,就这样死了!
就差吐血了,自己的坚定盟友被周虎臣拍死了,“失手”!谁你*相信?!
太不讲究了!还狗血的给了一个“失手”的理由,我们是自己人,周虎臣怎么能这样?我对你一直不错啊!
郁闷的马士英百思不得其解,周虎臣为什么打死阮大铖?难道...是东林党,周虎臣父子投靠了东林党,这是在为东林党撑腰。还是...在表示自己的某些不满?可...阮大铖正是去给周遇吉商议如何给他们父子加官进爵,顺便表现一下皇帝和自己这个首辅的英明,可...这也太跋扈了,太猴急了!
周虎臣失手“打死”钦差大臣加兵部尚书阮大铖的消息到了朝堂,当大臣们进入举行紧急朝会的皇极殿后,许久,整个大殿中一片寂静。
马士英到的很晚,他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说明他被打击的不轻。
大臣到齐,龙椅上的皇帝默不作声,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太惊世骇俗了,在大明的历史上,这种事情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周虎臣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许久许久,终于有人出班站了出来。
“陛下,不论是否失手,武夫怎能与钦差动手,武将焉敢如此跋扈,哪里有上下尊卑?哪有朝廷法度?如不惩治,国将不国啊!周虎臣此举大逆不道,还请圣下诏把周虎臣解来南京处置!”
出班的是都御史杨世化,他这个言官出面谏言正好。
可实际上谁都明白,杨世化和阮大铖的交情,他这个位置就是来自于和阮大铖和马士英的交往。
弘光皇帝依旧沉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满朝文武直着眼睛看着杨世化就是没人附和。
马士英的嘴喏动了一下,他没有开口,许多蠢蠢欲动在看着首辅大人风向的官员看到马士英没动,立刻缩了回去。
把周虎臣解来南京,马士英敢说吗?一直沉默的皇帝敢做吗?
大臣们不敢开口当然有原因,这关系到江山社稷,谁敢随便开口。
处置周虎臣,周遇吉会怎么做,十几万强悍的军队就在扬州附近,距离南京太近了。凭周遇吉军队的战斗力,一旦.......南京恐怕不保,谁都知道黄得功是周遇吉的铁杆盟友,他会出兵吗?黄得功若是不动,谁来对抗周遇吉?凭借南京的守军,这南京等于对周遇吉不设防啊!
想死不带这样的!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敢附和,就是马士英和阮大铖的一些嫡系都不敢站出来,唯一敢站出来的杨世化尴尬而无奈的退了回去。
第257章 高举轻放,朝堂新变
政治绝对不简单,周虎臣的时机掌握的太好了。
弘光皇帝明白严厉处置周虎臣的严重性,马士英更明白,只要自己一开口同意杨世化的谏言,那等于和周遇吉撕破了脸,后续怎么办,失去了阮大铖,再失去周遇吉这个强大的盟友,就是周遇吉不做出过激的举动,马士英的处境也将非常艰难。
妥协没有商量,马士英不愧老奸巨猾,在他的暗示下,如何处理这件事很快有了结果。
周遇吉教子不严,诏...严厉斥责,罚俸一年,周遇吉立刻回南都召对并对这次大胜进行献捷。
周虎臣无视上下尊卑,除了斥责,降一级使用并罚俸一年,继续在阵前戴罪立功。
以后,需要周遇吉的军队包打天下,大棒高高举起,随后轻轻放下,马首辅妥协了。而弘光皇帝对这件事的处理很满意,虽然阮大铖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很多意想不到的新鲜东西,可惜,这些东西的分量太轻了,怎么也不能和江山社稷相比。
阮大铖就这样死了,死的很憋屈。朝中官员等待给阮大司马处理后事,等待着周遇吉进京,而另一件事情却再次有了看点,兵部尚书的人选问题。
作为本兵的兵部尚书位高权重,除了资历,这个人选择必须懂得兵事。马士英当然想用自己的人,可在会推后提议了两个人之后,弘光皇帝未置可否,马士英感觉到了什么,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阮大铖的死让一些人悲伤,同时也让一些人拍手称快,而这个拍手称快的势头迅速扩散,没有了阮大铖的威胁,东林人和亲近东林的人士开始频频跑往南京。
天气已经很热,南京的乾清宫南书房内,弘光皇帝正在这里避暑气。弘光皇帝很胖,胖人都有些怕热,皇帝在这里避暑实属正常。
几名内官守在外面,书房内,大太监卢九德刚刚给皇帝朱由菘送上来一杯茶。
放下茶盏,卢九德退后两步:“圣上请用茶。”
没有动桌子上的茶盏,朱由菘轻皱眉头:“这个本兵难啊!”
“圣上英明,这个本兵的人选确实不太好寻找。”
卢九德醒悟的很快,皇帝的意思是这个兵部尚书不能用马士英的人了。现在,周遇吉击败了建奴,虽然还有湖广的建奴威胁着江防的上游,但总体上,时局已经稳定下来。就是不能够完全击败湖广的这一路建奴,有周遇吉和黄得功在,防御江防应该没有问题。现在最重的事情是稳固朝堂,同时要稳住手握重兵的周遇吉。
“卢伴伴可有什么可说的?”说完,朱由菘端起了茶盏:
这再也不是那个在外面显得有些浑浑噩噩,指挥眯着眼睛的皇帝,与在众人面前总是沉默的形象大相径庭,朱由菘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有他自己的智慧。
兵部尚书的位置非常重要,用马士英的人会使权利过于集中,正好可以借阮大铖的死改变这个一言堂的朝局。如果用东林人也存在问题,一旦这个位置让东林人获得,无疑会引起内部的纷争,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寻找一个信得过的“无党派人士”。
这个“无党派人士”不但要稳重,要有资历,还要知兵,这样的人显然很不好找。
蔡懋德不错,为人刚正,知兵,还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可惜,他和周遇吉过从甚密,由他执掌兵部,周遇吉带兵,这好像并不合适。而其他人选不是资历不够,就是未曾执掌过兵事,挑选起来很有难度。
卢九德思考了很久,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太监是皇帝的家奴,卢九德虽然和马士英关系不错,但他的权利和生死来自于皇帝,所以他首先要为皇帝考虑。
“圣上,奴才认为有两个人可以给圣上解忧。”
朱由菘轻轻点头:“卢伴伴说来给朕听听。”
“这两个人同是金华人,一个是张国维,另一个是朱大典。张国维曾经是先帝时期的兵部尚书,为人方正严谨,御下有方,昔年曾是辅成候的直属上司。另一个是朱大典,此人曾任山东巡抚,平复过登州之乱,也很知兵,朱大典后任漕运总督,现在是兵部左侍郎,不过,此人不如张国维能够统御下属,有贪腐之事,虽忠心,可行事也过于刚烈。”
这是两个不同风格的人选,张国维属于亲东林人士,朱大典虽然不是马士英的人,但和马士英走的有些近,虽忠心,就是说的这个意思。而卢九德的意思是,张国维比较合适,因为他曾是周遇吉的老上司,能够压服周遇吉,尤其是不守规矩的周虎臣也曾和张国维有往来,他在张国维面前肯定不敢放肆。
“朝中如何?”朱由菘稍稍思考一下,放下茶盏。
朱由菘的意思是,他初步同意了启用张国维,但张国维在家休养,怎么把他召回朝中,总不能直接由他这个皇帝出面。
作为皇帝手下的奴才头子,要能够揣摩出主子的意思,朱由菘的话卢九德听得懂,他立刻就回道:“工部侍郎何楷严冷方刚,不偕流俗,奴才可以去一趟他的府邸。”
工部侍郎何楷为人比较方正,和马士英走的不远不近,由他出面在朝堂上提出来很合适,加上别的官员和皇帝的帮忙,张国维出任兵部尚书机会已经成为定局。
就在两天后的朝会上,以工部侍郎何楷为首,侍郎蔡懋德等一大批官员相续附和,皇帝朱由菘竟然迅速表示了认可。
看到众多的官员出面,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皇帝竟然有些出人意料的表达了意见,马士英反应过来,这次的朝会充满着皇帝的影子。这是对马士英权利的挑战,一言堂的历史好像就要成为过去。可马士英没有办法,他知道张国维和周遇吉的关系,而周虎臣好像对他虎视眈眈,马士英不敢和周遇吉父子翻脸——周虎臣这厮喜欢蛮不讲理的赤膊而上,马士英还真有些惧怕。
马士英害怕周虎臣直接对准自己,他非常清楚,既然敢拍死阮大铖,他这个首辅在周虎臣眼里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周虎臣不敢拍死他,但总是虎视眈眈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想马士英都感觉这件事充满阴谋的味道,现实很丰满,可却向着骨感发展。没办法,只能明智的选择妥协了,马士英不得不再次选择退让。
随着马士英点头同意,张国维被重新启用成为新的一届兵部尚书,相关文书被迅速办理,几日后,带着文书和圣旨,礼部的官员立即就赶往了东阳。
蔡懋德也成为了胜利者,他被改迁为吏部侍郎,与原吏部侍郎换了一个位子,因为原来的吏部侍郎是阮大铖的人,这等于再一次撬了马士英的墙角。
朱大典也被重用,他将带着尚书衔担任九江总督以代替被左梦庚挟持而去的袁继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