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木匠也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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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几百名匠人看到大同府城外的军营,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庞大,什么是庞大无匹的军营。
在周虎臣的率领下,进入无边样的军营,很久后众人才来到这座军营的最北端,一个占地宏阔的青砖围墙出现了。
“属下火器制造所所正陈守业见过少帅!”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抖擞的站在大门前,看到周虎臣,他昂声而动:
“你这老妖怪,精神是越来越足了!这次有你忙的了,三百多人,一定给我管好了!”
对于周虎臣的调侃,陈守业很受用,他微笑着再次拱手:“少帅您放心吧!有小老儿在,这个...火器制造所您就一万个放心,出了纰漏,您就拿我陈守业的脑袋是问!”
周虎臣边往里走边说:“我不需要你的脑袋,我只需要最好的火器,尤其是火铳,这些匠人中有两个来自芜湖的完整炼钢作
坊,这你最在行了,给我把好关,尽快炼出好钢。另外,把你儿子陈星也好好带带,以后,这个制造所还会更大,事情也会更多,以后我还要指望他呢!”
屁颠颠的跟在周虎臣身后,这个承诺让陈守业立即笑开了花:“少帅您放心,陈星那个臭小子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将来也好给您助上一臂之力!”
当这些匠人被带入这个围墙之内,看到里面的设施,这才算是放心了。
围墙内,数也数不清的崭新房屋一座座错落有致,最里面还可以隐隐的看到几座窑炉,这个巨大的作坊显然是刚刚建起不久,这说明,那位周少帅的确是真心雇佣他们,而且,看这条件绝对不错。
“属下等参见少帅!”门后,近百人站的笔直,正是那些原来的匠人。
后面的人鱼贯而入,毫无秩序可言,所幸,周虎臣也没指望这些人和他的军队一样有板有眼的秩序井然。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就这样站在了院中,让本来很宽敞的院子现在显得稍稍有些拥挤。
周虎臣挥了挥一只手臂,一名家丁大喊一声:“都安静!安静!”
毕竟还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大群匠人很快安静下来,周虎臣也开始做安排:“铸炮匠人出列,去拿上你们的工具,跟随陈所正的人,他们会给你们安排好住处。”
十几个人慢慢出列,稍稍显得有些拘谨,不过很快,他们就规矩的跟随几个人去了后面的房舍。
“火药匠人出列!”周虎臣继续:
这次是二十来人,也很快的被带走。
“火铳匠人出列!”接下来的人周虎臣很看中:
这次人更多,一百余人有些混乱的出了队列。
一百多人被带走,这剩下的就应该是炼钢匠人了,周虎臣已事先做了一些了解,这两个炼钢作坊都是完整的,各道工序的匠人和匠首都跟了过来,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所以,周虎臣不能拆散他们。
“两个匠坊的匠人分开,会有人为你们安排好住处,明天休息一日,后日,我们正式开始准备!”
两个匠坊的匠人依言开始左右开始分开,可当这些匠人分开后,周虎臣赫然发现,在两个匠坊人群的中间竟然还有五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周虎臣上前两步:“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少帅,您...没叫我们啊?”五人最右边的一个人很委屈,他颤颤巍巍的低声的回答:
“你们是火器匠人吗?怎么叫到火铳、铸炮、制造火药的匠人你们都不出列?”周虎臣有些疑惑的问道:
“也算是吧!”为首的人回答的很是底气不足:
也算是,周虎有些雾气朦胧:“你们五个到底是做什么的工匠?”
“回少帅,我们是木匠。”几名木匠有些垂头丧气,显然是怕失去那份丰厚的薪水。
周虎臣明白了,木匠吗,这几人肯定是做枪托和炮架的专业木匠,这还真是事无巨细,连木匠都给送来了。
“你们几个是专门做枪托的木匠吧?”周虎臣可以理解刘辅致的手下的安排,因为枪托是使用硬木来制作,很需要手艺,这些木匠应该很专业。
“小人几个专做铳床,还兼做红木家具,少帅所说的枪托小的不知道是什么。”
果然是几个高级木匠,估计在不制作枪托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搭伙制作非常高档的家具用来糊口。
“你们几个会做炮架吗?”周虎臣继续问:
为首的木匠眼睛一亮:“小人没有做过炮架,若少帅想做炮架,小人几个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做过炮架没关系,那玩意很简单。周虎臣对这几个人还算满意,也算是人才:“好了,枪托和铳床是一种东西,称呼不同罢了!来人,把他们几个好好安置,这几个人很不错!”
“谢少帅赏识,小的几人定不遗余力,为少帅您效犬马之劳!”
“好了,去吧!”
所有匠人安排好,现在周虎臣需要赶紧按照自己的预定计划行事了。
对陈守业招了一下手,周虎臣迈步走向为自己预留的办公地,陈守业笑吟吟的对几十名还在待命的手下喊了一声解散,随后赶紧随着周虎臣的脚步就追了上去。
周虎臣的办公地和这座大型作坊的普通房屋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三间普通的青砖房,屋内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进门是客厅,客厅内有一个原木的大方桌,几把和方桌一样材质的椅子。左面是一间休息室,而右边则是书房,书房内除了一个大书架,和客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进入客厅,周虎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招呼陈守业:“我临走时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客厅内就两个人,陈守业知道周虎臣不喜欢那些啰嗦的礼节,因此他也没有啰嗦,直接就开始回答:“回少帅,妥了,小老儿出马焉能有错,打火率几乎十成!”
“还真的不费周折!你这个老妖怪看来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陈守业对两把刷子的评价完全赞同,但是,这个老妖怪的称呼好像有些...其实...陈守业明白这是一种褒义,他也没什么意
见,这个称呼是周虎臣的专利,别人谁敢这样称呼他。他陈守业现在再也不是那个被发配来的低贱匠人,他是所正,大同火器制造所的所正。
满面堆笑的一拱手,陈守业道:“少帅交代的事情属下怎不敢尽心竭力,那个鲁密铳的火绳改成燧石打火很简单,道理就是一个打火问题,按上一个火石和击钻就成,少帅您过誉了!”
周虎臣站起身:“哪里有什么过誉,这个看似简单的打火装置其实积累了发明者无数的心血,我们只是再继承和发扬,陈所正所做的这些就是一种进步,这不用谦虚!我们的路还很远!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技术需要我们去做,去发扬光大,我们...任重而道远!”
说完,周虎臣拍了拍陈守业的肩膀,脸上分明是一种凝重。
陈守业有些茫然,他无法开口继续这个深奥的话题,也有些不明白,这个少帅的情绪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第84章 一切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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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末期的炼钢、炼铁属于私人作坊性质,官方的钢铁需求是采买,万历年之后,官方的钢铁作坊因为种种原因已名存实亡。这是一个经济的过渡时代,资源与资本的私有化已现出它的雏形,后世称明末已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就因为如此,尽管他并不完善。
这两个完整的苏钢作坊就是一个经济的产物,周虎臣给的工钱是三倍,这两个作坊的拥有者就是因为利益把作坊交给了周虎臣。
周虎臣对于钢材没有完整的概念,钢在这个时代是一种战略物资,同时它的售卖并没有多大利润,因为钢材的利用率比较低,和铁的利用率相比几乎等于忽略不计。钢的价格是普通铁的六倍,就是因为这六倍的巨大差额,钢的利用显而易见,而最好的钢出产率更低,价格更是高的离谱,只是用来打制一些豪奢的武器。
事情的真相周虎臣不知道,给这些工匠三倍的薪酬,等于已经完全超越了整个作坊的全年利润很多很多,炼钢作坊的拥有者和这些匠人达成了协议,他付给这些匠人双倍的薪水,然后,自己尽管大撒手,几十份匠人的薪水足够他活得好好的,还不用自己操心费力,他只管去做自己的甩手掌柜,还可以去做别的生意,这等于是把自己作坊租赁给了周虎臣。
蒙在鼓里的周虎臣其实就是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他需要钢,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匠人给他好好炼钢,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三年的契约就是一个诱饵,那点银子对周虎臣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就是要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的军队武装起来,他急需一个钢铁长城为自己增加底气。
周虎臣绝对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不敬业就玩完了),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兴趣盎然的跑回来拉拢人心了。
陈守业不但守业,他同样还很敬业,在周虎臣进入作坊的时候,陈守业正在和两名炼钢作坊的匠首在他的屋内探讨什么问题。
“这个炼钢工坊需要的不是这种窑,这种窑只能炼铁,陈所正您只管提供人手,炼钢用的炉窑我们自己来建,窑炉建好后,您只管提供铁就行了,对了,别忘了最好是熟铁板,那样省时省力,炼钢更快!”
周虎臣来到门前,三人还在热切的探讨技术和计划,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这个炼钢看来还是和炼铁不一样,那我交给两位了,需要人手和工具只管开口,无论缺什么都不是问题,银子更不是问题
,少帅说了,他只要钢,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守业现在做事很有大气蓬勃的意味,这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这是周虎臣给他的权利,显然,陈守业是一个尊重技术的人,他的管理很有自己的一套。
都很敬业!周虎臣满面笑容的在门前开口了:“诸位都在!”
三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到是周虎臣,赶紧上前见礼。
周虎臣与三人寒暄两句,为了不耽误正事,他赶紧道:“说到哪了?还是继续吧,我旁听!”
“少帅,说到了建炉窑。”这位是其中一个炼钢坊的匠首,名叫刘文进。
“都坐下,坐下说,刚刚在门前听到了,这个炼钢与炼铁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像需要一种特殊的窑炉,这苏钢工艺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刘文进拱手:“少帅,这炼钢说起来是一门手艺,其实并不复杂!”
周虎看到几人仍旧拘谨的站着,他挥挥手:“坐下慢慢说,详细的说说这个炼钢。”
陈守业对周虎臣比较了解,他深有体会的首先落座,随后招呼道:“刘匠首,候匠首都坐,少帅不喜欢这样拘束,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坐下慢慢说。”
另一名匠首姓侯,名叫候远山,他赶紧回应:“谢少帅!”
看到两人坐下,刘文进也赶紧凑到一个椅子前落座,随后,他继续回应周虎臣提出的话题:
“我炎黄子孙很久以前就有炼钢的工艺,传承至我朝主要是几种方法;分别为炒钢、百炼钢、铸铁再锻钢,灌钢钢,炒钢是两种工艺的结合,就是冶炼矿石生成生铁,然后再进行冶炼所得;百炼钢主要是对铁进行反覆加热锻打,千锤百炼,这种钢需要的时间太长,所以出产较少;铸铁再锻钢其实就是最普通的熟铁,主要用来制作农具的锄、钁、铲、铁釜、铁范一类,这是不能用来制作火器的;至于灌钢,就是由生铁和熟铁在一起冶炼所得,就是把生铁和熟铁片捆在一起,用泥封住,入炉冶炼,谓之‘团钢’,亦称‘灌钢’,另一种方法是将生铁放在熟铁片上面进行熔炼,生铁会先化,渗淋至熟铁中,这也就是俗称的苏钢,其是也是‘灌钢’。”
刘文进说的还算详细,周虎臣不住点头表示满意:“看来苏钢就是生熟铁的熔炼工艺,听着简单,其实,需要的经验和技术绝非这么简单的说一说,应该有它的工艺秘诀在里面!”
候远山和刘文进两人笑了笑齐声回道:“那是,那是!”
这是一个技术传子不传女的时代,周虎臣没有兴趣去掘别人的墙角,也没有必要,他转变了话题:“这一个苏钢作坊是三十多人,若是放开了手脚全力开工,每日可出多少钢?”
不涉及炼钢工艺的秘密问题,刘文进和候远山放松下来,候远山则迅速抢过了话头:“回少帅,若是有备好的生熟铁,三十多匠人每日可出两炉的钢,一窑炉的钢一般是三、四百斤,两个作坊每日大概可以出近一千五百斤的钢。”
“不错,这个钢产量还是不错!”
苏钢已经差不多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批量钢了,一千五百斤的钢已经不少,锻制武器盔甲,制作火器足够用了。周虎臣不能按机械时代的产量要求明代的匠人,这个时代炼钢的工序估计很复杂,要求的工艺有它的整套严密过程,要不然人人都可以去炼钢了,哪里用得到周虎臣专门下一趟江南。
周虎臣满意的站起身:“这炼钢的事宜两位匠首有什么事找陈所正就行了,别人不会插手。实在无法解决的可以直接找我,需要什么就直接开口,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最好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85章 此煤精非彼煤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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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钢工坊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一直有压力的周虎臣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他带着好心情回到了大同府城内。
进入大同府城不久后,右手提着周二虎,左手提着一个装满礼物的大藤箱,周虎臣就这样出现在了老太太的后院。
看到被周虎臣提在手中,虎头虎脑周二虎拼命的舞动四肢反抗,却又对周虎臣无可奈何的滑稽一幕,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
“放下,小虎放下二虎,都别闹了!”
老太太发话,周虎看准时机随手把周二虎扔了出去,被戏耍了一路的周二虎岂肯善罢甘休,他迅速地爬了起来,随后猛的扑向了周虎臣,这次——仍旧是蜻蜓撼柱。
不甘心的周二虎实在没有办法,他灵机一动,一把“抢”过周虎臣左手的藤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了!”
“那里面是胭脂水粉,你用来泡小姑娘不错,尽管拿去!”顺势把藤箱放在地上,周虎臣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当然不会是什么胭脂水粉,这个藤箱很重,里面是周虎臣在南京给家中人买的礼物,这些礼物有玉器、犀角、小珊瑚、玳瑁,还有各种首饰等,物件虽小,可价值不菲,周虎现在可是真正的有钱人,他怎么会对家人吝啬。
这次去南京,周虎臣还特意给周遇吉和小表弟刘卫各买了一把锋利的龙泉剑,因为不方便携带,现在还在周虎臣的家丁手里。
周二虎正是贪玩的年龄,沉重的藤箱被他勉强算是“抢”了过来,藤箱打开,周二虎立刻就花了眼。不久之后,老太太屋子地上到处是各种珍玩,金银和玉制的首饰,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很珍贵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
老太太对周虎臣买这些奢侈之物没说什么,毕竟是孙子的一片孝心,她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徐州的孙媳,那可是孙子的终身大事,其实,老太太就是看周虎臣对那个小姑娘满意不满意。
说起那个靓丽的小萝莉,周虎臣立刻扭捏起来,他支支吾吾回答的断断续续,没头没脑,就是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
明白了,老太太算是心里明白了,这是很满意,否则,以周虎臣的性子,早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苦水了。
这时,周虎臣的母亲刘氏也跑了过来,看到在地上把各种珍玩和贵重首饰当泥巴玩的周二虎,刘氏一阵心痛。赶紧给老太太问了声好,刘氏顾不得询问周虎臣去徐州的事情了,她立刻蹲在地上哄起了周二虎,随即赶忙开始收拾起来。
为了防止被母亲再次询问的尴尬,周虎臣向老太太招呼一声,他借机撒腿就跑......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把两柄龙泉宝剑分别送给便宜老爸周遇吉和刘卫,周虎臣为了躲避母亲的狂轰乱炸,他毫不犹豫的立刻就在总兵府跑了出来。
其实没什么地方可去,在军营的各处校场巡视一番,周虎臣没啥可干的了。
溜溜达达,周虎臣施施然回到了作坊的大围墙之内。
进入工坊内,距离自己的办公地还很远,周虎臣看到了一个人。工坊好几百人,看到人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周虎臣的办公地门前。此人很规矩,他站在周虎臣的门前稍稍低着头,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仿佛是在老僧入定。
“候匠首,这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人分明是炼钢工坊的一名匠首候远山,周虎臣估计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所以赶紧上前询问:
候远山稍稍转身,躬身一礼:“是的少帅,小的有件很重要的事想给公子回禀一下!”
“那先进屋!”周虎臣说完,推门而入。
挥手让候远山不必多礼,周虎臣直接就问:“不必拘束,有何事候匠首尽管说。”
“是这样,小人记得少帅您说需要最好的钢。”
周虎臣点点头示意候远山继续。
候远山露出满面的期待:“小人自开始靠这炼钢吃饭,就立志想造出最好的钢,可惜,在江南一直没有机会,这个炼钢作坊其实只是出产一般的苏钢,小人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为少帅炼出最好的钢。”
周虎臣笑了,无论来卖功也好,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好,这个候远山看来还是真的有办法能够炼出更好的钢。
“说吧!是什么方法?若是可行,我们立刻开始,只要能练出好钢,我再给你加一倍的薪水,怎么样!”
听到周虎臣的许诺,候远山赶紧开口:“谢少帅,小的不知少帅是否听说煤精?”
煤精!周虎臣好像有一点点印象...那东西好像是用来雕刻的。
“那就说说,这个煤精到底是什么?”这煤精估计和周虎臣想到的煤精不是一种东西,周虎臣直接问:
“回少帅,这煤精就是煤石燃烧后的精华之物,用来炼钢再好不过!”
周虎臣瞬间明白了,这煤精果然是煤精非彼煤精,分明是焦炭啊!
炼钢的最好燃料应该就是焦炭,不是明代冶炼匠人普遍应用的煤炭或木炭,炼焦炭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炼焦技术和使用焦炭的国家;焦炭的发明是古代中/国人民重要的科技成就和贡献之一,它起源于宋代,对于冶金行业的发展和煤炭的开发利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中/国古代的炼焦方法,主要是指把炼焦煤在土法炼焦炉内,烧炼成焦炭,不同于近代的高温干馏方法。
焦炭在明季之所以没有被大规模的应用,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成本,也就是使用焦炭过于昂贵,所以没有推广开来。
人才再次扑面而来啊!
周虎臣的笑容绽起,这山西不缺煤炭,这个提议简直是太妙了:“候工首会炼焦...煤精吗?”
“小人没有炼过煤精,但知道炼制煤精的方法,小人还知道,炼煤精比炼钢容易得多,所以...”
每一种技术的进步都需要时间的沉淀,这就是典型的例子。利用焦炭炼钢不是什么发明创造,可是,大规模利用焦炭炼钢绝
对是一种进步,一种巨大的进步。煤中的杂质较多,炼出的钢铁自然质量欠佳,而焦炭却完全可以回避这个缺陷,不用焦炭,周虎臣就是一个傻缺了。
用焦炭炼钢贵吗?一点不贵,起码对周虎臣来说不贵。山西不缺煤,不缺铁,周虎臣不缺银子,更不缺人。
古人需要的是实践,而周虎臣需要的是指出正确的方向,并给他们提供条件。梦想中的钢铁长城就在周虎臣眼前晃动,周虎臣的敌人现在不是李自成,也不是残暴的满清,而是时间,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86章 薪火传承
【感谢紫檀竹的打赏!就要10.1长假了,祝大家节日愉快!】
大同的夏季对于来自江南的人来说,除了有些感觉干燥,绝对说不上热。
说干就干,在一片火热中,在无数人的参与下,一座座炼钢窑炉,一座座煤精窑以最快的速度在工坊的最北端开始建起。
周虎臣眼着一天天在建起的窑炉,看着来来往往在忙碌的人,不停的有人在加入这个团队,一切仿若梦境。也许真的是那个“号令之旗”在起作用,这种在逐渐强大起来的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让周虎臣感叹不已。
“少爷,有一名匠人来找您。”
来的是一名家丁,看来又是匠人有什么事情来找周虎臣了:“让他去我的办公地吧!”
来找周虎臣的这名匠人三十来岁,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常常的身高,周虎臣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小人姓周名沫,字景澜,苏州人,是这些火炮匠人的匠首。”
这个周沫与其他匠人有很大的不同,竟然还有表字,周虎臣还看出了他的高傲,因为,这个周沫并没有直接跪下去,当周虎臣示意他不必跪的时候,这个周沫迅速起身行了一个揖礼。
很有个性,周虎臣喜欢这样的人:“周匠首竟然还是同宗,来,不用客气,坐!”
“小人的家师是长洲子珏先生。”
很直白,可惜,周虎臣真的不知道长洲子珏先生是谁,应该很有名气,他静静地看着周沫继续等待下文。
“家师姓薄名珏,字子珏,号子珏先生,昔年曾随张大司马驰援安庆,安庆一线所有的新铸火炮都是家师所经手。”
周虎臣明白了,这个周沫的老师是张国维的旧属,那个薄珏应该是张国维最得力的铸炮匠首,既然号称先生,估计还是个读书人。
看到周虎臣点头,周沫继续:“家师是读书人,因屡试不第后决心改学天象、术数和机械制造,家师会制造水车、火铳、炸炮、地弩、千里镜...最拿手的就是铸炮,而且最擅长铸铜炮,小的相信,这整个大明,无人可以出家师左右。家师还著有《素问天倾西北之妄辨》、《浑天仪图说》、《行海测天法》、《天体无色辨》、《天形北高南下辨》、《荧惑守心论》、《格物测地论》等书。”
这是绝对的大学问家啊!薄珏比那些所谓才高八斗的文士强的太多太多了!
周虎臣站起身:“子珏先生何在?”
“家师...恐已时日无多!昔日张大司马曾邀请家师赴京,可...张老大人不知,家师当时...已以无力赴京,只是没有告诉张老大人这个缘由。”
周沫开始哽咽,显然,这个薄珏已经在病榻上坚持了很久,估计现在已病入膏盲。
“小人知道周帅与张老大人相交莫逆,也知道军中的火炮不堪使用。南京的刘老大人与小人曾有来往,小人得知少帅在南京招收火器匠人,恰巧小人就在南京访友,因此,就毛遂自荐随少帅来了大同。小人自认所学可能不及先生一二,但小人愿意继承家师的衣钵,愿意为少帅、为周帅、为我大明效犬马之力!”
周虎臣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周沫带着骄傲,他不是为了金钱,不是为了名声而来,只是为了那份坚持。
“敢请周兄教我!”
这样的人值得尊重,这是第一次,周虎臣对身份如此之低的人深深的,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少帅折杀小人了!”周沫眼含的泪水终于落下。
这也许是他一生最正确的选择,如此礼贤下士,敢于建起如此庞大火器作坊的武将这是独一份,绝对值得他投效。
两人都有些激动,周沫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和归宿,而周虎臣实实在在的得到了一个铸炮人才。
......终于,两人平静下来,既然专门来投效,自然免不了开始谈一谈铸炮的事情。
周虎臣对于火炮真的不是太了解,他的梦想是纵横驰天下,这个时代的火炮在他的印象中太笨重,行动不便,利用率很低,也只有防守的时候才有些威力。因此,周虎臣对火炮不太看重,当然,他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火炮的缺陷是事实,周沫同样不否认这些缺点,为了引起周虎臣的重视,他开始给周虎臣上课。
“铸铁的火炮缺陷非常明显,砂眼多,气孔大;而铜没有铸铁那样的砂眼,气孔也小,铜最大的优点是,它的延伸性非常好,熔点低,炸膛的危险也就更小一些。
铸铁火炮的一般寿命是五、六百次的击发,铜炮可以达到近千次左右,寿命几乎是铸铁火炮的两倍,所以铸炮应该使用铜。
若是守城或据守关隘,这铜铸火炮就会充分显示它的威力,不但比铁铸火炮要轻上一些有利调整,散热也快,还不易炸膛,这是很大的优点,唯一的缺陷是,铜要比铁造价高上不少。”
周虎臣点头认了同周沫的这些观点,他有些感慨:“我们的炼钢作坊就要开工了,若是能用钢铸炮有多好,几乎永远不会炸膛,也会更轻,也不用担心炮膛过热。”
周沫稍稍沉默后接过了话:“少帅,钢是无法铸炮的,至于打制更难,太硬了。就是钢能够铸炮造价也太高了,可以选择用精铁,可惜,精铁不但铸造比较难,造价也已远远超过了铜,得不偿失,还不如使用铜。”
“等等...等等...”周虎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铜...钢...铜和钢!我想起来了!!!”周虎臣差一点没有跳起来。
愣愣的看着走火入魔一样的周虎臣,周沫静等下文。
“铜和钢!!!就是它!!!”周虎臣越来越昂奋:“没有任何问题,周匠首你就瞧好吧!等我们的炼钢作坊走上正轨,您会看到的,会得到一个天大的惊喜!这个惊喜会让你名扬天下!会让这个世界在你制造的火炮面前瑟瑟发抖,会让我们的敌人在我们的火炮射程之内彻底灰飞烟灭!”
“......”周沫无语,他好像还没有这么大的志愿,能够完成老师的愿望就已心满意足了。
“不相信是吗?!”周虎臣不依不饶:“你相信知识就是力量吗?这个创新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没有后来者,已经被剽窃了,哪有后来者,只剩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相信!我相信!家师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好像叫做技多不压身!”周沫忙不迭的频频点头,他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好吧!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那个能够回忆起来,周虎臣无意中得到的知识足以傲视这个世界了!
因此,周虎臣兴奋的几乎要仰天长啸,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火炮的起步点,找到了那个脉搏的律动。
第87章 我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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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虎臣在大同城外顶着酷热还干劲十足的时候,京师有消息传了过来。
在崇祯十六年五月十一日,兵部尚书张国维罢官致仕。五月二十六日,当朝首辅周延儒致仕。
而在这同时,关于流寇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五月初一日,张献忠陷汉阳,武昌大震。三十日张献忠攻陷武昌,于武昌立国。设五府六部,铸西王之宝。改武昌曰天授府,江夏曰上江县,据楚王宫,设尚书都督巡抚等官。开科取士,下令发楚邸金,赈济饥民。就这样,蕲黄等二十一州全部归于张献忠。
这些不好的消息对于周虎臣来说几乎是预料中的事情,他唯一担心的是张国维,这位坚定的国家捍卫者致仕后会被下狱,而致仕首辅周延儒也会享受这样的待遇,不过,周延儒是最先悲剧的那一位。当然,他本身也该死,不久后,周延儒就要被崇祯皇帝赐死。至于张国维后来的悲剧,它还在等着周虎臣去改变。
已经有了铸炮的计划,周虎臣开始重视起来,冥思苦想了整整半夜,满屋子都是被他扔掉的废纸,墨汁横飞,终于,在经历无数次修改之后,一个和这个时代有些不同的火炮出现在纸上,而在这个火炮的一旁,还有一个别具一格的炮架。
周虎臣想要仰天大笑,现在,他终于开始佩服自己,自己也是一个天才啊,这样的工作都能完成。
第二天,兴奋地无以复加的周虎臣拿着图纸就跑往了作坊内。
派家丁火速的叫来周沫,还没等周沫开口问候,周虎臣就已经把图纸塞到了周沫手里:“看看,赶紧看看有何感想!”
......很久时候,周沫终于开口了:“这个炮太长了,口径比不合适。这图谁画的?不会画就不要拿出来!少帅,这是谁在忽悠您?”
周虎臣眼前一阵发黑,有那么差吗?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夜的成果,竟然被这样贬的一文不值。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的火炮不是这个口径比,工艺技术不同,时代的认知自然也就不同。周虎臣画的这个火炮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周沫不认同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不认同,周虎臣有信心在后面的时间断让周沫认同的,现在需要曲线救国:“咱先不要说这个火炮了,周匠首看看一旁的炮架,这个炮架设计的怎么样,是不是独具匠心,是不是很有才华,是不是......!”
周沫已经看过这个炮架了,这次还不错,他轻轻点头:“这炮架不错,有很多地方的确是独具匠心,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周匠首别卖关子,说啊!”
“那属下就直说了!”周沫笑了一下:“这个炮架看着很有创意,很是独具一格,而实际上,它根本不实用,属于那种华而不实,制图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火炮的击发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不专业,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超时代产物,竟然再一次被鄙视了,周虎臣悲愤的几乎要痛哭失声。
怎么能这样啊!周虎臣一把从周沫手中抢过图纸:“这有什么问题,这个炮架构思多么精巧!你看这横箍,它可以很牢固的固定住炮身,这样,火炮发射后就不会横移或者乱窜;再看看这火炮的后面,这是弹簧,它可以很好地减小火炮发射的后坐力,有了这个缓冲,火炮的装填就会更加快捷;还有这个轮子,可以非常好的增强火炮的机动性!这巧夺天工的炮架,怎么会是华而不实呢......!”
看着激动的几乎把图纸要戳破的周虎臣,周沫开始怀疑,这图纸不会是出自这位少帅之手吧?
“少帅,这个火炮发射都需要炮座,每击发一次都要使火炮再次的归位;然后还要经过重新固定、清膛、装填、夯实、燃放等多道过程;因此,火炮的击发很慢,火炮频繁的燃放,那炮管就会过热,报废和炸膛就不可避免。
我再给少帅说说这个炮架不实用的原因,火炮固定的好的确有利于火速装填,可是频繁发射就会使得炮管过热,火炮的发射是需要一定的间隔时间,否则,难免要炸膛;除了这个弊端,少帅您再想一想,固定的非常好的炮架固然有利于归位和装填,但后坐力会更大,这个炮架怎么承受,难道要用铁来打制这个炮架?”
谁说不用铁来着!
原来是这样,周虎臣明白了,不是周沫不认可这种炮架的设计,而是觉得不可能有人这样的奢侈,火炮想要有威力本来都是大量的来集中使用,制作这种炮架耗费的铁太多,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至于火炮频频发射会让炮管过热的问题,对周虎臣来说,同样不是问题,他已经解决了。
知识就是力量啊!这句话果然不错!周虎臣算是彻底放心了,还是那句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匠首,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如果我们全部使用铁制的炮架,周匠首认为可行吗?”周虎臣笑吟吟的看着周沫:
周沫当然感觉不太可能:“少帅,这能够铸炮已经很了不起了,再使用铁制造炮架,那得多少银子,谁承受的了?”
“知道我大明北方山西出铁最多吗?”
“属下知道。”
“山西所出的铁,只要我发话,我可以得到最少一半以上,你相信吗?”
周沫想了想,这有可能吗?这太不可思议了,一省总兵就是再了不得也要顾忌那些文官,山西每年出产一半的铁是什么概念,它足以......
周虎臣得意非常:“不用怀疑我说的话,只要我愿意,山西的铁不敢说全部是我的,但最少能够有八、九成给我乖乖送来大同。至于怎么回事,你不用操心,我们有足够的铁来挥霍,只要我们愿意!”
“那...怎么解决火炮炮膛的过热问题?频频的发射,火炮就会报废或者炸膛,这个铁制的炮架还是等于...”
“摆设,是吗?”
周沫沉默了,没有说什么,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
周虎臣昂起头:“我曾经说过要让周匠首名扬天下,要让敌人灰飞烟灭的话,这些问题我自认都会解决。今天,我与周匠首下一个赌约怎么样?你敢不敢?”
仍旧是沉默,周沫不相信周虎臣的话,以他老师的能力都无法摸到解决这个问题的门槛。周虎臣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个武将。尽管他很有能力,很有钱,很有人脉,可惜,那些...解决不了这火炮的问题。
“这样吧,以半年为期,若我做不到,周匠首可以在我的工坊内制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的东西,无论银子还是资材,绝无二话,尽管用!若是你输了...那就把你自己送给我!”
周虎臣在笑,笑的很诡异,那眼中分明是一种阴险。
“我赌了!”
周沫有什么可顾虑的,左右不就是一生追随吗,又不损失什么。这本就是他老师的夙愿,也是他的夙愿,至于名扬天下——他当然想。
冥冥之中,这个赌约其实就是一种赋予,是周虎臣赋予周沫的荣誉。
多年,甚至在几百年之后,当周沫矗立在他人生的顶峰,当人们去缅怀这个传奇,这个赌约注定为了一个传奇,一个草根追随一个传奇而造就的传奇。
第88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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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的士兵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一个爱兵如子的统帅,有一个可以搞来充足粮饷的少帅。
士兵训练很严格,很苦、很累,可是,有足足的一份饷银养家,可以顿顿吃饱,这对于出产贫瘠的山西百姓,对于士兵来说其实已经非常知足了。按照周虎臣做的军中规定,士兵每一个月都有四天的假期,这个假期还可以累计。对于距家较远的士兵来说,这个时间可能不够回一趟家探亲,回家的间隙会有很长时间,可对于距家较近的士兵来说,这绝对是一种幸福。
山阴县距离大同一百八十里,内长城雁门关外就是刘二进的家。
刘二进是一名新兵,山西总兵官周遇吉周大帅手下骑兵营的新兵。现在的刘二进是家中的骄傲,因为他一个月可以拿四两五分银子的足额饷银,他不用吃家里的一粒粮食,也不用穿家里的一件衣服,何况,在刘二进刚刚加入周大帅的队伍时,他还给家中带来了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不到半年的时间,以往精瘦的刘二进完全变了,依旧很黑,但他整整的粗了一大圈,健硕的象一个小牛犊,这自然是充足的饮食和长期大运动量训练的结果。
刘二进胯下是一批借来的军马,所谓军马就是辎重营用的马,和战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当然,战马也是绝不准骑着回家的。刘二进的家是下河村,距离山阴县城三十里,但这次回家,刘二进首先要去的是距县城还有十里的鹤鸣镇,他要顺路看望一下他的二哥楚怀进一家。
刘二进的二哥楚怀进之所以姓楚,那是因为楚怀进是一个继子,一个已经过继给鹤鸣楚氏的继子。
原因很简单,刘二进的家很穷,家中人口很多,生活极其艰难。在楚怀进五岁时,恰逢山西是一个饥荒之年,生活本就举步维艰的刘家就差逃荒了。也就在这时,鹤鸣楚氏的布商楚玉民来到了下河村,刘二进的父亲刘行曾在楚玉民的布庄做过伙计,楚玉民是带着一种希望来到刘家的。
楚玉民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但他四十岁的人却没有子裔。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就无法继承香火,这使楚玉民一直深以为憾。按照习俗,楚玉民应该过继一个楚氏家族的人来继承自己的香火,可惜,楚玉民因为一些事情对自己的族人过于失望,失望的已经心如死灰。正因为如此,楚玉民宁可让自己的香火断绝也不会去在家族中过继一个儿子。
刘二进的父亲刘行是一个本性实诚的人,楚玉民深知这一点,他来到下河村的目的很简单,帮助与刘家度过这次饥荒,顺便争取在刘行这里过继一个儿子。
事情很简单,刘行本就生活的极其艰难,这个过去的东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刘行也很清楚。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无奈,何况,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于是,本来应该是刘家老二的楚怀进就这样过继给了鹤鸣镇的楚玉民,本来应该是刘三进的老三成了刘二进。
胯下这匹马虽然不是战马,但由于喂养得当,还是很不错,跑得很快,刘二进在下午早早就到达了鹤鸣镇。
楚怀进虽然过继给了楚家,由于鹤鸣镇与下河村距离较近,因此两家来往很多,当楚怀进成年后开始跟着楚玉民打理生意,两家的来往更加频繁。楚玉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两家也因此来往的非常好,就仿若一家人。楚怀进经常回下河村探望自己的家人,而刘行也不时带着家人去鹤鸣镇看望自己的儿子,这也算是一种探亲。血毕竟浓于水,就是不在一起,那流淌的血毕竟来自相同的血脉,永远无法割舍。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那个通情达理的楚玉民已经作古,但他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因为,他再次看到了继承自己香火的下一代,也算是瞑目了。
刘二进的到来让楚怀进一家很是兴奋,他们已经得知刘二进从军的消息,这次,刘二进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也证实了这一点。父母已经上了年纪,大哥太老实,太木讷,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标准农民,虽然过继给了楚家,但楚怀进其实还得为那个家操心。楚怀进一直在想着给刘二进赶紧成亲,帮帮这个兄弟让他早些成家立业,谁知道转眼间这个兄弟竟然投奔了周大帅。周大帅周遇吉的声望在整个山西现在是如日中天,当兵吃粮虽然有些危险,可这个灾荒不断的世道,这也算是一份正当职业,自己的兄弟能够成为周大帅的骑兵也算是有了盼头。
楚怀进的妻子放下两个孩子去收拾饭菜,孩子自顾自的在院中玩耍,兄弟二人则是坐在院子中开始拉家常。
“听人说周大帅的军中不错,看你这气色绝对错不了。怎么说也不小了,二进多攒些银子,也好赶紧成家,让你嫂子琢磨着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倒时哥再帮帮你,也让爹娘放心。”
刘二进露出憨厚的笑容:“哥,我现在也有些钱了,年底再说吧,军中的训练太紧了。”
“也好,让你嫂子提前给你打听打听,年底回来争取给你定下来,也让爹娘高兴高兴。”
刘二进刚要回应,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怀进兄弟在家吗?”
楚怀进皱了一下眉,面色不渝的连起身都没有就回答道:“在呢,进来吧。”
进来的人四十多岁,留着稀疏的胡须,一身很普通的衣服,他一进门楚怀进就爱理不理的道:“族兄请坐,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谈,我下河的兄弟来探亲了。”
情况有些不正常,楚怀进的态度很不好,这个族兄好像不太受欢迎。
来人看了看刘二进,随后有些高傲的道:“也好,明日一样,就那么点事,早一日晚一日都要出,既然家中来人,就不坐了,告辞!”
“走好,不送。”
刘二进也知道兄长楚怀进家中的情况,在上一代的楚玉民时代,二哥楚怀进一家就和族中人有隙。这个族兄就应该是楚氏家族的人,双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谈,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哥,是不是族中的人来找你麻烦?”
“二进别问了,说这些事情丧气,你难得过来,再说,你也管不了,还是别问了!”
这是楚氏家族的事物,刘二进当然无权参与。但...现在的刘二进已经不是那个整日面朝黄土的土包子了,在周遇吉的军中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识字,这让他对自己信心开始倍增。
刘二进记得那个令他们敬仰无比的周少帅说过:你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是一个具有单独思想的人,只要记住对国家的责任,对这个团体的责任,对自己家庭的责任。那么,你就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你们的家人就是我周虎臣的家人,谁敢欺辱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就是在欺辱我周虎臣,欺辱我周虎臣的后果你们都知道......
现在的刘二进才不会怕什么楚氏家族,军中和整个大同,甚至整个山西的人谁不知道,周虎臣从来不会放空话,他刘二进是周大帅手下最强骑兵中的一员,楚氏家族在周少帅面前——那是蝼蚁。
刘二进决定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去拒绝了解真相了。
以前拒绝了解这些真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兄长和自己,而现在...他刘二进要给自己的兄长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哥你就随便说说,反正兄弟我也管不了你们楚氏家族的事情,有什么憋屈说出来,也算是解解心中的怨气!”
楚怀进很无奈,他长叹了一声。
第89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大家节日快乐!】
事情很简单,鹤鸣镇今年要修缮道路,还要在镇东重新修一座石桥。按照习惯,这件事是镇中族老共同商议来修建,这无外乎就是让镇中有条件的人出钱出力。
宗族的社会形态下,大的宗族左右着众多的事情,楚氏家族是鹤鸣镇最大的家族,也是鹤鸣镇最大的士绅,当然也最有发言权,可是当捐助的份额被通知到那些有“能力”的捐助者手中,楚怀进愤怒了。
这是两代人的积怨,上一代的楚玉民就一直被宗族的力量所压榨,这也是楚怀进被楚玉民过继过来直接原因。现在到了楚怀进这一代,楚玉民活着那些楚氏家族的人还稍稍知道收敛,当这个真正的楚家人故去,一切变得完全是变本加厉。这是一个宗族的社会,楚怀进虽然姓楚,他身在鹤鸣镇,可缺乏的恰恰是血统,归根结底,对于鹤鸣楚氏来说,他毕竟还是外人。
捐助的份额给的冠冕堂皇,楚怀进士是鹤鸣镇最富裕的商户,他就应该拿出那最大的一份。
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楚玉民算是富有,可距离鹤鸣镇最富裕的商户显然还有距离。当年与族老的结怨就是因为金钱,楚玉民一个普通布商的能力不会很强,不是很强就是被讹诈的对象。楚玉民一直选择的是抗拒,他抗拒了一辈子。现在的楚怀进是一个披着楚氏家族名号的外人,更应该把他彻底压垮,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这在刘二进的意料之中,他皱着眉问:“那二哥你怎么不去报官?”
“报官,有用吗!敢吗!”
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按照族规和乡规,凡是在本地方生活的人都要按照宗族和乡规的规矩每年缴纳一定的钱粮。这是地方执政长官,国家承认的。国家依靠官员掌控地方,而官员依靠谁来掌控地方?
就是士绅,这些士绅就是宗族的力量,宗族的巨大力量,楚怀进根本无法抗拒。
这个时代交通和信息不便,宗族势力在地方非常具有影响力,即使是权倾一时的地方政府大员,或者是拥有重兵的武将,遇见宗族的长老,一般都要客客气气不愿意轻易得罪。宗族势力的力量可见一般,楚怀进去报官等于在对抗这个时代的整个统治阶层,官府的官员绝对不会受理这样的案子,至于后果...可以想象。
刘二进的眉头越皱越深,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二哥楚怀进不敢去告官,为了家人他也不能去,这很正常。
“那我明日随二哥去族老那里,说些好话,也许可以少出点!”
楚怀进轻轻地摇了摇头:“积怨已久,楚氏的族老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在这鹤鸣镇立足,去了也没用,兄弟你就别管了,明日回下河吧!”
看着满面无奈的兄长,那分明是舍不得让楚玉民留下的家产败在自己手里,二哥虽然是继子,可父子之情显然非常深厚。刘二进的心开始阵阵撕痛,他怎么能不管,他一定要管,而且要管的轰轰烈烈。
“还有三天时间呢,还有时间回家,我明日随二哥去一下,耽搁不了回家,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这时,刘二进的嫂子郑氏在屋内走了出来:“叔叔难得回来,也没什么准备,饭菜有些简单,叔叔将就些吧!”
“吃饭,吃饭,你嫂嫂手艺不错,家中还有一坛老酒,今天就好好喝上一次!”听到妻子招呼,楚怀进暂时放下了烦心事,开始招呼刘二进吃饭。
“酒就不喝了,军中严禁饮酒。”刘二进果断拒绝了:
楚怀进笑了笑:“这是在家中,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去拿!”
“不了二哥,这个习惯不好,若想跟着大帅建功立业,这酒再也不能饮了!”
“也好,那我们一家好好吃上一顿。”
既然兄弟不想再饮酒,楚怀进也就不再勉强,屋内太热,搬出一张桌子,一家人开始围坐在院中。
一夜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
第二天,未等那位楚怀进的族兄过来,在刘二进的劝说与死缠烂打之下,楚怀进终于决定去族老那里碰碰运气,也许真的有转机,能忍还是要忍,这个家太有感情,楚怀进真的舍不得变卖老父留下的产业,舍不得就此离开鹤鸣镇。
鹤鸣镇楚氏家族的族长名叫楚文信,今年五十三岁。他对于楚怀进的到来表面上很满意,还客气了两句,至于跟过来的那个刘二进,他根本就不在意。
无论吹捧也好,央求也罢,好话一箩筐,困难一大堆,楚怀进好话说尽,就差卑躬屈膝的卖身了。
终于,高高坐在太师椅上的楚文信开口了:“怀进贤侄,你也知道,这两年一直年景不好,族中的廪粮一直在亏空,至于银子更是困窘!贤侄作为族中子弟,作为我鹤鸣镇最富足的商人,多出一些,这本就是应有之义。这筑路修桥也是为了整个鹤鸣镇的百姓,贤侄也是鹤鸣镇的一员,焉能如此吝啬钱财,岂不让我鹤鸣镇的父老寒了心......”
冠冕堂皇的老一套,楚怀进低头不语,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已经记不清,那个鹤鸣镇最富足的商人好像不应该是他,应该是这位族长才对。
“那请问族老,您是长辈,您难道不同样很富足?您拿出了多少份额?”刘二进终于不在忍耐,他目光灼灼的开始发问:
轻蔑的扫视一眼刘二进一眼,楚文信很不屑,他根本就懒得正面来回答:“二进贤侄不是楚氏家族的人,今日商议的是我楚氏家族的内部之事,二进贤侄姓刘,有什么资格来干预楚氏家族之事,贤侄未免管的有些太宽了吧!”
刘二进有些火大:“日月昭昭,苍天自有公论,楚怀进是姓楚,但也是我刘二进的嫡亲兄长,族老未免欺人太甚!”
面对刘二进的义愤填膺,楚文信仍旧是毫不在意:“谁拿出多少份额,这是我楚氏家族族内公议的结果,二进贤侄若是觉得楚氏家族的内事不公,尽可去告官,老夫奉陪到底!”
告官——当然没用。衙门的官员才不会为一个楚怀进得罪这些乡绅,私人关系不说,他们还要靠着这些人钠银征粮呢。
现在,刘二进脑海中满是周虎臣说过的那些话。既然这件事情无法解决,自己的兄长将永无出头之日,被这样长期压榨下去的结果已经不用再想了。现在,唯一的方法是把这件事情闹大,一定要闹的让那位少帅有出面的机会,因此...
楚文信距离刘二进并不远,他就稳稳地坐在刘二进对面的一个太师椅上。
只在一瞬间,有所预谋的刘二进就已经冲到了楚文信近前。
刘二进一把就抓住了楚文信的脖领,一个随军的强悍职业士兵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楚文信在刘二进手里就仿佛是一个布偶,他被刘二进轻松的提起,随后,几记老拳狠狠的砸在刘二进面前那张布满老年斑的可恨脸上......
院落中,楚氏家族的人很多,刘二进醋钵样的老拳开始拼命挥舞,刘二进太强悍了,连续放到了几个人之后,终于,楚氏家族的人蜂拥而上......
第90章 军人需要尊严
出鹤鸣镇往北十里的官道,有一个名叫太子窑的驿站,这个驿站的头目名叫邸宽。
邸宽今年整整三十岁,山西因为距离边墙太近,因为需要,这些驿站保持的还算完整。就要午时了,天很热,邸宽懒洋洋的龟缩在自己驿站的屋内正在打盹。
“军爷...军爷!出事了!”
睡眼朦胧的邸宽一个机灵就蹦了起来,眼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他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事?说吧!”
“我兄弟被人打了,...估计现在被送到衙门了!”
你兄弟被送到衙门,被人打关我屁事!邸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些民间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何况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也没有权利去管这些事情。
“自己去衙门吧!这里是军驿,民间的事情自有衙门处理!”邸宽放松下来,这些小民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他一个驿站的头目,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错了,管民间的这些琐事,还不被衙门的大老爷给喷死。
“军爷,我兄弟的事情不是民事,我兄弟...我兄弟是周大帅手下的骑兵!”
来人正是楚怀进,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衙门有多黑他当然清楚,打了楚氏的族长,楚家的做法肯定是把刘二进送往衙门,后果很严重,自己倾家荡产能够把自己的兄弟捞出来就已经不错了,而能够解救刘二进的最好办法无疑还是军队。
“周大帅手下的骑兵?你...确定吗?”邸宽立刻精神了,若是真的,机会啊!
“千真万确啊,军爷!我兄弟刘二进是年前进入周大帅麾下,这次是回来探家,谁知道在鹤鸣镇......”
了解了事情原委,邸宽有些昂奋了,那个周大帅或者周少帅若是管这件事就是自己的机会啊!
“你回去盯着点,我亲自去一趟大同,周大帅的骑兵不能这样被人欺负,回去等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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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虎臣现在也很昂奋,已经是傍晚了,天还是很热,但挡不住工坊内所有人的热情,因为第一炉钢出炉了。
出炉只是熔炼的第一步,后面的工序还有很多,出了炉的铁还要锻打,这是一个繁杂而艰辛的过程,除了不停的加入一些特殊材料,还要不停加温、鼓风。三十多名匠人四人一组一字排开,为首匠人身边就是一个小型加热窑炉,这样的天气,窑炉周围的温度可想而知。这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匠人把铁水均匀地浇淋到熟铁料上,浇淋完毕后,停止鼓凤,夹出铁板,随后就是不停的锤击,目的应该是去除杂质。随后,再加入一些材料,整个过程并不是一撮而就,好像还要要渗淋几次才行。
这种冶炼方法在周虎臣眼里并不高明,可这是在明代,这种冶炼方法已经属于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冶炼方式。周虎臣明白,这些方法就是让渣、铁分离,至于添加的材料应该是一些碳质材料,说白了,这个苏钢就是一种人工锻制的低碳钢。
“还要锻打一个时辰,这儿太热了,少帅您去休息吧!这煤精熔炼的铁最好用了,绝对会出最好的钢,您一会再回来就成了!”匠首候远山是掌控者,它的作用是掌控全局,掌握窑炉和锻制的火候,再就是对成品钢进行检验。现在,只剩下枯燥的锻制,时间很长,天气太热,这位少帅还是先回去比较合适。
“可以让匠人们休息一下,喝点水吗!这也太热了!”周虎臣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那些匠人的情况恐怕就是在热浪洗礼:
候远山笑着答道:“这不能停的少帅,钢都有脆性,一旦停下来就容易产生劣质钢,再就是,很费火头。热些没关系,匠人们都习惯了,您先去休息,不用担心!”
这是专业人士,周虎臣自认很有超前的眼光,但绝对没有他们的专业性,在这儿热一个时辰还不如去休息一下。
“唐四,去,让伙房给作坊的人加一个肉菜,一会儿开饭我们一起吃。”
候远山对周虎臣的善解人意赶紧道谢:“多谢少帅!您请自去,一会属下派人去喊您!”这个少帅还真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竟然要和匠人们一起吃饭,不愧是一号人物,如此待人,想不要这些手下为他卖命都不可能,好手段!
周虎臣当然不知道候远山给他的定义,呲牙咧嘴的远离窑炉,清爽瞬间包围了他。
太爽了!
这大热的天,还是远离火炉好啊!周虎臣迈开悠然的步子,他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地小憩了。
“少爷,一个来自山阴县的驿卒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见您!”
来的正是太子窑驿站的头目邸宽。
......事情的始末应该基本应该属实,这个邸宽不敢说谎,这件事周虎臣必定要管,只是怎么管而已。
“周涛去一下,让孙大勇孙千户过来见我!”也该到了给地方这些士绅一个下马威的时候了,周虎臣决定了。
再看看仍旧恭谨的跪在地上的邸宽,还算不错,半天的时间奔驰这么远来传消息,还算有些能力:“明日就下一个文书,邸宽调来大同吧!你把所有三关左近的驿站都给我理顺一下,我需要最快的传递消息渠道,至于人手、马匹马你尽管挑选,度支会有人帮你,明白吗!”
“属下谢少帅赏识,愿为少帅效死!”
邸宽得偿所愿,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邸宽就这样千恩万谢的走了,不久后,孙大勇在夜色中昂首挺胸跑了过来。
简单给孙大勇说明事情的原委,周虎臣的面色突然变得很严厉:“军人的尊严不容触犯!这件事孙千户你知道该如何去做,明日一早你就带人出发去山阴县,办妥了向我回禀!”
看着面色不善的周虎臣,孙大勇当然知道怎么做:“是,属下明白,这件事属下定会给少帅一个满意的交代!”
孙大勇现在已经是骑兵千户,这个把他在战场上拉回来的少帅就是他的天,天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造反,孙大勇也绝无二话,无外乎是一条命,何况这个任务除了在山阴县衙可能会小有波折,剩下的就是对付一些地方豪绅,并没有任何难处。
周虎臣的举措就是要给这些地方乡绅一点颜色,就是要立威。
这样的举措有着深远的意义,它等于是周虎臣在树立一种规则,周虎臣需要的是别人不敢碰触它,并让这个规则传承下去。周虎臣希望,即使某一天,自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规则能够为一种永恒,对也好,错也罢,这无关紧要,周虎臣就是要这种规则成为一种军人独有的特权,军人的尊严——永远不可触犯。
第91章 立威
【感谢;三牛AA的打赏!国庆节了!大家给点支持!】
山阴县城很小,到底有多小呢?你只要知道,山阴县城是方圆几百里之内最小的县城就行了。
这个山阴县的父母官姓牛,牛县令是科班出身,今年三十余岁。已经是午后,不是办公时间,牛县令正在自己的衙署回后堂惬意的午休。
“大人!大人!”一个衙役跌跌撞撞的跑来了后堂,跑到牛知县的院落中就开始喊:
“何事?这大热的天这是干什么!”牛县令对衙役吵得他无法午休很不满:
“大人!衙门外面来了几十个军汉要见大人!”
军汉,军汉来自己的衙门干什么?牛知县很纳闷,他好像与这些粗鄙的人没有来往。可没有来往也要见啊,大同府是军镇,这些嚣张的丘八很不好惹,牛知县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睡眼朦胧的承受着酷热,懒洋洋的来到前堂的客厅,牛知县吩咐一声开始等待。
“周大帅麾下骑兵千总孙大勇见过大人!”风尘仆仆,满身尘土的孙大勇还算有礼节,见到牛知县抱拳一礼:
周大帅的麾下啊!牛知县当然知道周遇吉,面前这个赳赳武夫看来是真的有事,牛知县赶紧起身:“孙千户这是有何事?下官对周帅是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拜见!”
牛知县身段放的很低,原因很简单,那个周少帅做的事情已经震惊了整个山西。前一段时间,蔡老抚院曾在大同巡视,听说代王府的人还曾经为了周虎臣的跋扈告了他一状,可惜,任何消息都没有,蔡老大人好像对周遇吉很满意。牛知县消息灵通,这是周遇吉受到蔡老大人庇护的讯号,他可不想触霉头,自己的在任勘察还掌握在蔡老大人手里呢!
“末将这次来山阴是受上命,可能大人不知道,昨日有大帅手下的骑兵被人殴打的不轻,并送来了山阴县衙,末将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牛知县知道不知道此事无关紧要,孙大勇反正也不能把一县的父母官怎么样。立威不能针对文官,这是底线,至于别人,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竟有此事!来人啊!给我去查一查!”牛知县可不傻,这是来要人的,何况,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总要卖给周遇吉一个面子。
孙大勇更痛快:“大人,这名士兵名叫刘二进,是少帅亲自招募的士兵,末将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不然,少帅饶不了末将啊!”
“来人啊!给我陪孙千户一同去查一查,看看这两天是不是有一个叫刘二进的人被捕送来了县衙!”牛县令明白了,这是周虎臣派来的人啊!这位少帅好像更难缠,得罪了他,搞不好会把自己的衙门给拆了,还是顺从些比较好,免的招来祸端。
山阴县衙的监房与别处县衙的监房一样,为了便于随时提审犯人,这些监房一般都设在县衙大堂的右角偏房内。一名衙役前面开路,直接把孙大勇这些人领到了一排低矮的监房前,随后打开了第一个狱门。
孙大勇带着几个人毫不客气的进入监房,监房中光线很昏暗,味道更是不敢恭维。这个监房内有十来个人,都上着锁链和镣铐。
一挥手,得到孙大勇命令的一名士兵上前一个个开始辨认,当他辨认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再次仔细的端详后回身对孙大勇道:“大人,找到刘二进了。”
迈步到了刘二进身前,孙大勇俯下身,皱着眉问道:“刘二进,你人怎么样?”
带着全套镣铐的刘二进被打的很惨,满面青紫不说,已经干枯的血痂遍布在脸上与脖颈中,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缓缓的点点头,刘二进张张嘴,发出的声音孙大勇根本就听不清。
孙大勇的眉头越皱越紧,刘二进显然被殴打的非常严重,他对身后那名士兵使了一个眼色:“来人,给刘二进检查一下。”
一名狱卒忙不迭的跑上前,他慌慌张张的给刘二进打开了镣铐,一名士兵俯身开始给刘二进检查身体。
“大人,刘二进的一条手臂断了,不知道有没有内伤,还得找郎中看看才行!”
“先找个床板抬出去。”孙大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几个士兵在一名衙役找来一个门板后,几人把刘二进抬出,孙大勇紧随其后出了监房。
牛知县也得到了消息,那名士兵找到了,县衙的衙役和狱卒是什么德行牛知县知道,那个叫什么刘二进的士兵恐怕被打的不轻,这些丘八岂会善罢甘休,所以,牛知县已经等在院子中。
孙大勇对着牛知县一拱手:“牛大人,既然已经确认是我家大人的士兵,在来之前我家少帅说了,他的士兵尊严不允许任何人亵渎!既然有人敢殴打我家大人的士兵,就要按我家大人的规矩来处理。请问,这样处理牛大人可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既然少帅有令,那就凭孙千户来处置!本官一向不袒护作奸犯科之辈,就是本官的属下一样绝不放任,请孙千户惩戒他们,本官一向是秉公办事!”牛县令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他回答的很干脆而又圆滑:
“既然这样,请牛大人召集所有的狱卒和那些衙役。”孙大勇毫不客气的接口道:
...一个时辰不到,山阴县衙的院内,几十个个衙役、狱卒还有慈溪县的县典史和捕头集中在了一起。
孙大勇阴着脸,他低头对床板上的刘二进说道:“刘二进,少帅说了,你的尊严就是他的尊严!现在,你给我来认人,这里的人是谁拘捕了你不要紧,但对你动手的人必须要得到惩罚,打你的人经过,你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了!”
牛知县一看这种情况,他犹豫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很无意的转过身,一句话不说的就转身而去。
一大群衙门的属员你看我,我看你,都算是明白了,这位青天大老爷这算是把他们给卖给了这些丘八。
“都给我排队,快点,不要让老子动家伙,都给我老实快点!”
十几名士兵提着未出鞘的刀开始厉声催促,看这情况,不排队恐怕是要动刀。动手是没有人敢,再憋屈也不敢反抗,乱糟糟的一大通之后,不管衙役还是狱卒,还是什么典使、捕头,无一例外的排成了一字。
“快点,一个一个的在这通过,别耽搁,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这些丘八太蛮横了,县衙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好吧,反正没有动过手的是大多数,走一遭就走一遭吧,权当给了知县大人一个面子。
...就这样,山阴县衙的属吏们一个一个憋屈的在门板前开始通过。过去的人心惊胆战,这位被打成这样,千万别眼花认错人,至于动过手的,只能祈求老天开眼,这位眼神不好用,能够放过自己。
一个,两个,通过的人算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撒腿就跑。
当一名狱卒战战兢兢的来到门板前,一直在看着刘二进表情的两名士兵没有犹豫,两人果断动手,就像提起一个布袋一样瞬间把这名狱卒扔在地上,随后,用准备好的皮绳绑了起来。
被绑的狱卒亡魂皆冒:“军爷,军爷!是鹤鸣镇的楚氏族人给了小的十两银子,是他们让小的这样做的!”
还未动手,这名狱卒招了,随后...通过的程序继续。
所有人过去,前前后后,不多不少,一共是留下了四个人。
不久,院落中现在只剩下四个粽子,一个躺在门板上的刘二进,还有一位被吓得直哆嗦的郎中,其余的,全部是孙大勇带来的人了。
孙大勇满面冷峻;“好,有胆色!敢打我家大帅的骑兵,既然敢打,就有敢打的担当。来呀,把他们的双腿我给我敲断,用力的敲,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知道什么叫做军人的尊严!”
敲断腿,士兵们根本没有趁手的家伙。一名士兵反应很快,他观看一下后,快步来到一个厢房门前,一脚就把门狠狠踹开,所有士兵都明白了,于是,这个院落中所有的门算是遭了殃。
门遭了秧就是地上四个粽子的悲剧时刻,这些士兵可不知道什么是怜悯,这些丘八无一人落后的蜂拥而上......
探头探脑,偷偷观望院子中情况的人很多,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瞬间闭上了眼睛,包括在屋内偷偷观看的山阴令牛知县。而那个一直在门板边守护刘二进的郎中,他已被这震撼心灵的高昂惨叫声吓得瘫倒在地......
不愧是周虎臣的嫡系,孙大勇的人很实在,他很好的继承了周少帅的一贯光荣传统。
打完了人,这还不算完,孙大勇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牛知县藏身的屋子:“牛大人您看,少帅的士兵被打成这样,总要有个交代吧?”
牛知县一耷拉眼皮:“孙千户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总要给大帅一个交代。”
孙大勇当然不会客气:“刘二进恐怕一年之内都无法恢复战斗力,一名骑兵的月饷要五两银子,这一年就是六十两,伤兵什么也不能不干,总要吃饭吧?总要穿衣服吧?总要治伤吧?总要养家中的妻儿老小吧?大人您就担待些,在少帅面前末将也好有个交代!您就委屈些,出五百两银子我立刻就走!”
狮子开大口!我的人都被你打断腿了,我去找谁要补偿啊?!!!
竹杠敲的梆梆响,牛知县委屈的想哭,不过...想想没用,那个周少帅好像更难缠,这都是标准的瘟神啊!没办法啊!还是让
这些瘟神赶紧走为妙。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第92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谢谢叶子还有三牛AA的打赏!祝大家节日愉快!】
孙大勇在山阴城外还留了五百骑兵,这五百骑兵用来干什么——谁都清楚。
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当骑兵在这不算太大镇子外开始布防,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鹤鸣镇就已经被坚壁清野,百姓们被吓得再也不敢出门,整整一个镇子就这样迅速被包围。
楚氏族长楚文信的宅子就在镇中心位置,很好找。
在孙大勇眼里,楚文信就是标准的土豪劣绅,他自然不客气,几十名士兵在镇子中一阵狂奔,在楚文信家的大门前下马,两名士兵直接而又凶狠的踹开了已关闭的大门。
孙大勇出身贫寒,世家大族的那些伎俩他心知肚明。
鹤鸣楚氏的这些苟且之事他怎么会不明白,现在有了由头,向楚氏家族动手自然难免。
楚怀进面对的就是一种侵吞,利用地方宗族力量的常规侵吞行为。鹤鸣楚氏只要持续的对楚怀进压榨,那么,忍受不住压榨的楚大进就注定无法在鹤鸣镇立足,楚怀进离开鹤鸣镇,而他的田产和店铺就将典卖。有楚氏家族出面,这些固定资产的典卖价格可想而知。因为,整个鹤鸣镇没有人可以抗拒楚氏的地方宗族力量,外族根本就不敢接手这些田产和店铺,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最大的赢家是谁已经不用挑明。
封建社会的统治和地主士绅家庭的经济作用是不可分割的一个结合体,在地方上,士绅利用宗族的力量左右着地方各种公共事务和治安;如修桥梁,设津渡,建围墙和寺庙,措学校和书院的费用,发起和印刷地方志,参与地方的祭祀和祭孔等活动。在当地遭灾时,他们也会组织对流民、无家可归的人、老人和贫民的救济;当发生骚乱时,他们可以在皇帝的认可下资助、招募甚至统率民团。
在这所有的活动中,地方上层人物运用他们在民众中的声望和与政界的关系,还运用他们对儒家行动准则和地方行政的知识,既提供钱财,又发挥个人的领导作用。他们构成了地方官吏和官府统治的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官府是不能有所作为的。反过来,地方上层,尤其是那些大绅士,便利用他们与官府的联系来保护自己的经济地位和某些特权。因此,地方士绅对自己本地的影响力非常大,也因此,这些地方士绅豪强会为了个人和宗族利益进行各种违法行为。由于官府要依仗这些地方士绅豪强,对他们的这些违法行为总会采取审慎地维护态度。
山阴县的父母官牛县令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这些地方士绅对他来说是一个不愿碰触的存在。而孙大勇则完全不同,他是军人,只要他动手,上面有周虎臣撑腰,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这些地方士绅豪强充其量只能算是蚂蚁。
楚文信的宅子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几十名大兵气焰嚣张的闯入,让宅内所的人都吓得直接回了屋内,谁也不敢出头。
“所有的内眷回避!让楚文信出来见我!”
孙大勇虽然出身不高,但他知道不能冲撞女眷,那是污点,也是军规的明文规定。
宅院内一阵鸡飞狗跳后,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心惊胆战、畏畏缩缩的慢慢走了过来。
“小的楚怀壬拜见将军。”
“楚文信在哪?”孙大勇瞟了一眼这个年轻人,问道:
“家父...实在是无法出来拜见将军。”看着满脸凶横的孙大勇,楚怀壬很是畏惧:
孙大勇皱了皱眉,想了想明白了:“带路,我去看看!”
进了楚文信的屋子,果不其然,眼前的楚文信表面上比刘二进还要凄惨很多,他的脸——肿的象一个猪头。嘴唇开裂,整个正面的牙齿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孙大勇心中暗叹,这刘二进也够狠啊!
这种状况,楚文信显然也不再能说话,孙大勇果断的出了楚文信的屋子。
没有什么犹豫,恶人需要恶人磨,孙大勇不会因为楚文信的可怜相而产生什么怜悯,这些放下矜持的地方缙绅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岂能轻易放过。
“绑了!”
几名士兵早已心痒难耐,孙大勇话音刚落,楚怀壬就如同一个小鸡崽一样被摁在地上。
“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给我绑过来。”
这是破家的前奏,士兵们遵命开始行动,楚文信的宅院顿时一片大乱......
楚文信的家中男丁不多,两个儿子都是二十多岁,另外还有几名下人,很快,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被绑到院落中。
孙大勇满面凶狠的走到几人近前:“当日还有谁参与了殴打刘二进,都有谁参与了,给我说出来,否则,我就把您们全部带到大同。”
兵过如梳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这些军爷可是说到做到。谁都明白被带到大同意味着什么,说出来也许还有转机,事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打人的人就在镇内,谁也跑不掉,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就在士兵接受命令去抓人的时候,刘二进的哥哥楚怀进得到消息匆匆跑了过来。
在楚怀进上前千恩万谢后,孙大勇一把拉过他,两人开始俯首耳语......
士兵开始在镇内像无头苍蝇一样抓人,这个过程很慢,很耽搁时间,可孙大勇根本就不着急,他让士兵搬来一把椅子就开始好整以暇的假寐。
就在楚怀进焦虑的等待中,孙大勇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千户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孙大勇的嘴角露一丝不经意的阴险笑意:“让他们进来。”
不久,院中进来几位白发老人,鹤鸣镇的乡老如期而至。
说是乡老,其实就是一些村民,在孙大勇面前也只有跪着说话的资格。
孙大勇还算不错,很尊重老人,接受叩见后,让士兵给几位老人很有礼节的搬来了几把椅子。
满脸等的就是你们的表情,孙大勇开口了:“这个楚文信胆子可不小,竟然敢殴打周大帅的士兵,还是大帅手下珍贵的骑兵!
郎中已经验过伤了,刘二进的手臂断了,还有一些很严重的内伤,恐怕一两年内也无法上马为大帅效力了!大帅对这件事很重视,我孙大勇作为大帅的属下也没有办法,必须给大帅一个交代,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我都要带走,让大帅来决定给他们什么样的惩戒。”
扯虎皮,树大旗,孙大勇终于学会了,他严重的在向周少帅靠拢。
孙大勇根本就不提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发生了,打了周大帅的手下骑兵,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就把人抓了带走。
就是赤裸裸的蛮横,你奈我何!
几位老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件事很难处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何况...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次楚文信看来是崩了牙。哦...不包括门牙,已经没了。
“千户大人,请容小老儿几人商议商议,您看如何?”一名老人终于出面了:
“看在几位上了年纪的份上,那我就再等等。记住,本千户可没有多少时间,两刻钟时间,就一次机会,决定不了,给不了交代,我立刻就抓人回大同。”孙大勇很好说话,他交代清楚,转身就和楚怀进几人离开了。
几名老人看看四周,几个白发苍苍的脑袋很快凑在了一起......
...在规定的时间内,一名老人颤颤巍巍的接受了孙大勇的招见。
“小老儿楚文全参见千户大人。”
“商议好了吗?做不了主就不要说了,本千户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一阵短短的沉默后,楚文全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商议好了,商议好了!小老儿等对大帅向来敬仰有加!既然刘二进是大帅的手下,大人请恕楚氏族人事先不知,多有得罪了!族中小辈莽撞,还请大人恕罪,请大人多多担待...”
“直接说怎么办吧!我没时间在这儿啰嗦!”
“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
孙大勇摇头。
“要不这样......”
孙大勇继续摇头。
“千户大人,要不......”
终于不耐烦了,孙大勇直接提出要求:“无论事情的对错,打人不对,士兵有军纪在,我们自会处置!但是,平民怎么可以殴打军人,这绝对不允许!何况,刘二进被殴打的很严重,而且,楚文信竟然还敢把人私自拘押送官。
这样吧,刘二进我们自己处置。楚文信也受了重伤,本千户就不再追究他了,但他必须赔偿刘二进的治伤与各种误工费用,就出两千两银子算了!
楚怀进一家迁离鹤鸣镇,他的所有资产按照当地市价由楚氏收购,鹤鸣楚氏交出几个殴打刘二进的人,这几个人将被惩罚去大同服一年的免费劳役,由本千户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让楚怀进迁离鹤鸣镇与变卖资产不是问题,可两千两银子太多了,至于族人去大同服一年的免费劳役更是要命,楚文全怎么会答应。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鬼才信!
“千户大人,您看这样可不可以......”
“这不行,回去后无法交代,这样吧......”
两人你来我往,就象谈生意一样层层加价和减码,楚文全也不再害怕了,他斗志昂扬,寸土存争的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勇敢的和孙大勇有来有去的拼命交涉......
最终...孙大勇终于‘妥协’了:“好吧,看在老人家出面的份上,劳役就算了,便宜他们了,折合银子也成。就这样吧,总计一千五百两银子,再也不能少了,付钱吧!”
“......”
楚文全这下算是明白了,说那些商贾认钱不认人,这位千户大人其实才是真的认钱不认人的典范啊!这也太冤枉那些商贾了!
第93章 小白鼠的意义
【感谢;李学祥、舞梦、三牛AA的打赏!】
刘二进的事情是一种讯号,只是周虎臣给了自己的手下,还有所在地方的人们一个暗示——军人的尊严不允许它人碰触。
而孙大勇这件事也办的很出色,很漂亮,这样的事情没必要出人命,只要对方妥协,狠狠的教训一番就行。毕竟,刘二进并无大碍,这是在自己的辖区,做的太过,周遇吉的名声也会受影响,这样的结果再合适不过。
小小的插曲只是一闪而过,周虎臣的心现在其实全部放在工坊之内,那可是他起势的根本。
就在孙大勇回来的同时,工坊第一批钢制试验品已经制作完成。
在周虎臣的授意下,第一批钢材的试验性制作最简单,用匠人们的话来说,也最暴物天珍。
周虎臣无愧财神的称号,无愧是一个做事大气磅礴的人,他竟然用这些昂贵无比的钢来打制钢片。这些钢片很薄,制作也很容易,其实,周虎臣让匠人制作的是甲片,士兵罩甲的甲片。
用周虎臣的话来说很轻松,士兵都是最宝贵的资源,都是我们的兄弟,人比什么都重要,士兵的生命就是军队的生命,钢虽然宝贵,但怎么能和自己的生命相比呢。
钢片对于工匠没有任何难点,就这样,只有少许钢材被送往了火铳作坊。候远山等人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炼制的整整一炉钢材,变成了士兵的罩甲,让候远山等痛心不已。候远山也因此给周虎臣下了定义,就是当家,少帅也不知道什么是柴米贵。
这样类似挥霍的行为,周虎臣自然有他的目的。罩甲制作完成后的某一天,在一个校场中,几千士兵被周虎臣汇聚在了一起。
背着双手,看看纪律不错的士兵队伍,周虎臣满脸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随后他开始直接点名:“你...你...还有你,都出列。”
士兵们训练刻苦,被点到的士兵很有纪律性,十来个人精神焕发的依次昂声出列。
脚边就是两个大木箱,周虎臣一挥手,随身的家丁立刻麻利的打开了,周虎臣对着出列的士兵就大喊一声:“出列士兵听命~~着甲!”
两个木箱中就是一件件崭新的无袖罩甲,做工很精致,铆钉还发着悦目的闪闪金属光泽。出列的士兵们很兴奋,这可是好事啊,少帅亲自给分配甲胄啊,太让人兴奋了。
“五十步之外,去给我一字排开,快!”周虎臣面色庄重,意气风发的伸手向校场的空旷处一指:
士兵的执行性没有任何问题,命令当然也执行的很彻底,十来名士兵得到命令迅速行动,他们快步跑出,随后,规规矩矩的一字排开,昂首挺胸,崭新的罩甲更是让他们显得精神气十足。
“弓箭手~~准备!”周虎臣的命令发出:
终于,十来名被点到的士兵开始狂冒冷汗,这...小白鼠啊!原来是让自己做要命的试验品啊!这位少帅太狠了!
周虎臣阴阴的笑着:“这是咱们作坊的最新产品,钢制的罩甲,以后,这种罩甲将是我军士兵的标准配置。都看看吧,弓箭是不是可以给我们的新式罩甲造成很大伤害呢?你们几个小白...勇士不用害怕,估计是死不了人的,受了伤,本将军可以给你治伤,咱军中的医官一向很不错,手艺不错,一向也很负责,受了伤,你们不是还可以借机休息几天吗!”
除了周虎臣身边的这些人,所有人眼前直冒黑线,用什么做实验不行,用士兵来做实验,有必要吗?这位少帅很真是一个活宝啊!
十来名弓箭手上前两步,面色肃然的搭箭做好了准备。一对一,所有这些小白鼠士兵都有要跑的冲动,可惜,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违背军纪选择逃跑,那种后果更严重啊!赌一把,也许死不了!
小白鼠士兵们在坚持,也在祈祷了,祈祷这些弓箭手不要失准射在自己的喉部或者头部,祈祷这罩甲真的很有防护力。
“都不准随意乱动!一动就有可能被射中要害,可不要埋怨弓箭手射的不准,都在原地好好站着别动!”周虎臣笑的很灿然,可这温馨的表情在这些小白鼠眼中却那样无比可恨,周虎臣一挥手:“给我射!”
校场内瞬间寂静无声...
弓弦的声音是那样摄人心魄,箭带着呼啸而出......
普通弓箭当然不会造成什么巨大伤害,这可是钢制甲片,何况还是匠人的精心之作,是周虎臣特意安排的一次表演。周虎臣看似有些玩闹的试验其实意义重大,他的本意就是要让自己的士兵看到,看到这些罩甲的防护力,让士兵因此有信心去面对敌人,这样的玩闹性试验就是在给士兵树立信心,让他们有勇气不畏惧敌人的正面攻击。
这就是所谓的练胆,对于新兵来说,这种以身犯险的试验更会体现出它的效果。
效果很不错,很圆满,没有士兵因此受伤。当然,周虎臣会让这样的表演一个营一个营的来展开,士兵们最终会明白,看似犀利的弓箭也就那么回事。自己的罩甲足够厉害,防护性绝对一流,几十步的距离几乎不会有什么伤害性,自己只要防护住颈部和头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自然,这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周虎臣不缺铁,不缺匠人,现在有钢,下一步他会给士兵配上头盔,至于是钢制还是铁制还要看钢的产量而定。
这就是周虎臣钢铁长城的开始,给士兵树立信心是第一步。在随后的日子,周虎还要给士兵配上钢制的矛头、钢制的战刀、钢制的箭头、甚至是包着钢的盾牌。而在最终的大战来临时,周虎臣还要给自己的火铳兵配上钢制的燧发火铳。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工坊内的钢材在匠人的努力下不断的在出炉。
火铳作坊制作出了第一批火铳,依照周虎臣的要求,所有的作坊必须统一计量尺,各种制作部件不允许有任何误差。至于工坊的各道工序,周虎也给了一个硬性规定,必须——流水线作业。
流水线作业的宗旨就是——干一样精一样,效率不容置疑。
这是一种强制性的工种匹配,哪怕是你只打制铆钉,也是一种具体工作,钉是钉铆是铆,你就只管认真的做好自己的这一项工作就行。至于做不好,那是你的技术是在不过关,后果吗——谁都明白。所有工序必须是专业的一对一,至于效率,根本就不用周虎臣操心,流水线作业是经过时间和无数代人努力的沉淀,是最高效的产物,是标准化的必然,它的应用是一种必须。
周虎臣没有高深的机械知识,没有管理的实践经验,他对于明代的冶炼和制作水平更是所知有限,但他知道钢铁工业和技术的发展,是一个时代进步的标志,在钢铁和机械时代来临的时候,钢材的应用和拥有量是一个国家技术能力和综合国力的标准。
在周虎臣的内心,他就是要代表这个国家,尽管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
一步千里不可能,可周虎臣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知道什么是一种社会法发展的必然。时代不可怕,技术落后也不可怕,敌人强大同样没有什么可怕,只要有资本,有时间,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
第94章 变才会进步
对于现在的中华大地的统治阶级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世界已经到了一个时代的十字路口。
最早发明火药的国人,在军用火器的道路上被西方远远甩在了身后,但可悲的是,国人却在民用烟火之路上一承前朝的绚烂无比,和科技的进步渐行渐远。
历史常常充满了造化弄人的意味,我们拥有一流的铸造技术和工匠,有着灿烂的文明,却没有将科学知识应用在改变国家上面。国人在火器上停滞不前,一落千丈,但在民用烟火方面却发展得有声有色,从来没有落后过任何一个国家。
这种悲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改变,一个人带领一个团队来改变就够了,为了不让自己悲剧,不让这个家庭的温馨消失,周虎臣成为改变这个历史的那个触点。对于一个来自已经超越钢铁时代的人来说,你只需要轻轻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知识与进步的力量其实需要的仅仅是去触摸一下那个小小的触点就够了。
这次来到大同的匠人中以火铳匠人为最多,周虎臣统计了一下,共是一百零七人。
这些火铳匠人不是一个整体,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和作坊,至于能力周虎臣也无从得知,作为所正的陈守业同样不太了解。为了让这些人各尽所能,在周虎臣的授意下,陈守业开始给这些匠人进行初步的考核。
考核很简单,有什么样的能力和特长尽管施展,陈守业会提供给你所需要的一切,咱不缺钱,不缺器材也不缺资材,有能力尽管折腾,不在乎糟蹋东西,我需要的是你展示自己的技能。
最后的结果是满意的,出门在外,这些匠人为了那份丰厚的薪水哪能不卖力气,所有的人基本合格。这也说明,南京的刘老大人没有敷衍周虎臣,这些匠人还是经过仔细挑选的。
一直在旁观,周虎臣也彻底明白了,这些火铳匠人归根结底全是铁匠,只是一些手艺比较精湛的铁匠罢了。
以往,这些匠人开始动手都是认准一支火铳,各道工序由两三个人配合来完成。现在,习惯必须改,流水线作业必须执行,周虎臣对那种低效率的工作方式完全不苟同。
手艺好的来打制铳管、制作扳机和各种精密部件,稍差的来钻镗和打制准星、照门,实在手艺不行的也有工作可做,你可以组装火铳,这你总不能说做不到。
工种分配是一种完全性的改变,匠人可能一时不适应,可周虎臣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人只做一项工作,这些匠人会越来越熟练,工艺会越来越好。这就是流水作业的高效率,也是精益求精的必备条件。
鲁密铳的原型是土耳其鲁密国(罗姆苏丹国)所进贡的火绳枪,这是明朝杰出的火器研制家赵士桢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经过改进发明的一种火绳枪。鲁密铳是一种重型滑膛火绳枪,标准重量七斤半(明代的斤大于现代),长五尺,用药四钱,铅弹三钱,射程一百二十步左右(180米左右)。
整个鲁密铳的形制构造,由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和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及名为照门、照星的瞄准装置等组成。
鲁密铳的扳机和机轨分别由钢片和铜片制成,厚如铜钱。龙头(火绳夹)和机轨都安于枪把上,并在贴近发机处安置一个长一寸多的小钢片,以增加弹性,使龙头式枪机能够捏之则落,射毕完击后能自行弹起。最后面的铳管尾部还有一个左转则进,右转出的螺栓。
这种火绳枪比鸟铳大得多,史书中记载的,“唯鲁密铳最远最毒”是有根据的。但缺陷也同样明显,装填和射击速度要比鸟铳慢;由于重量原因,装填和射击速率自然也慢,鲁密铳其实用支架来进行射击更加合适,而制作工艺则更加有难度,最难以克服的是枪管的制作;鲁密铳有双层枪管,它的优点就是管身一体,不分段,内外枪管的竖接缝是在反方向,安全性非常好。
在制造火铳的工艺方面,因工艺复杂,对制铳的工匠手艺要求很高。打造火铳主要是两种方法:三段接合式和双层复合式。三段接合式就是,方法是先制铳管,铳管用熟铁逐节打成,一般两节或三节,最后焊接成一体。第二种是双层复合式:这种方法最早见于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手足篇〉:“鸟铳所贵在常时炼铁熟,两个相包。”这种工艺与上种相反,是在一根较长的钢芯上直接做出一层薄的铳体,然后再在铳体外包上另一层,使其厚度达到要求。这类似于无缝管的锻制过程,无外乎是机械与手工的区别,这个方法在某个机械发展时代叫做——卷绕叠打法。
整个作坊经过十来天的调整,基本算是进入正轨,周虎臣给这个火铳作坊安排了一个匠首,陈守业的儿子陈星。
用人自然要用自己的人,陈星这个人不爱说话,但不爱说话不代表木讷,陈星只是比较沉闷的人而已。除了经验,他一点都不比他老子陈守业差,小伙子正当年,精力充沛,头脑灵活,绝对称职。
“陈星,为什么鲁密铳都用棱形铳管?”
这是周虎臣自工坊开工以来提出的第一个疑问,陈星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他稍稍沉吟,随后道:“少帅,这具体还真不知。不过,鲁密铳的打制一直就是这样,棱形的铳管应该是更不容易炸膛吧!再就是,这棱形铳管在钻膛的时候很容易固定,不容易钻偏。”
这个解释有它的道理,棱形铳管的确是更不容易炸膛。
周虎臣有自己的想法,他需要的是进步,是在变中寻求进步:“鲁密铳都是用精铁,咱用的是钢,圆形铳管应该会更轻,也可以稍稍再打制薄一些。工坊先不要停工,陈星你去试试,这种火铳打制出来后向我回禀一下,我们做做击发试验,看看效果如何?”
“是,少帅!”陈星果然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回答的简练使用。
明代中后期的火器质量极差,产量极差,这是各种制度败坏的结果。大明各级官员和匠人的不思进取,先进的技术无法得到开发和充分应用,明末的火器技术显然已经无法获得大的进步。实际上,不是没有人才,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制度、腐败,加上运气把大明朝推向了深渊。
周虎臣相信知识才是力量,至于这个时代的火器有多么强大,有多么厉害,那完全是一种文人和百姓的渲染。周虎臣曾亲临战阵
,周遇吉的部队是京营最精锐的部队,火器尚且如此的不堪使用,那些地方部队的火器使用情况可想而知,这实际上是一种整体的落后。
时代与技术的制约,完全性的火器并不能包打天下,制度的腐败只是一个原因,技术的落后同样是根源。
周虎臣就是要改,改变火器作坊的所有原来构架,现在等于是完全军事化的管理,作坊不会存在那些糜烂的官僚作风。而周虎臣对火铳制作的提议算是给陈星打开了一扇窗,让陈星知道去变通,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技术的进步就是在变通中产生的。
第95章 小钢筒的用途
【谢谢三牛AA的打赏!节日还在继续,求收藏!】
工坊内热火朝天,人都在忙碌,各种窑炉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别人都在忙,都有自己的工作,对于铸炮充满渴望的周沫终于坐不住了。
无法忍耐就不再能耐,周沫干脆跑到了周虎臣的办公房,进门他就开始嚷嚷:“少帅,您说的炮也该开始了吧?别人都在忙,我们总不能这样等下去,您给个准信!”
也该是时候了,炼钢和打制火铳已经走上正轨,除了钢材稍稍吃紧,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周虎臣的意愿在前进。
周虎臣微笑以对:“这样吧,我们先进行第一步,今天我们就开始怎么样。”
“好,那我就先去制范,好在是夏天,用不了几天就成,必须赶紧准备,少帅您需要什么规格的炮?我立刻去让人准备。”周沫难掩那份渴望,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铸炮了:
按照铸炮的规程,既然开始铸炮,首先要制作范,范就模具的意思,铸炮需要模具。这个时代最常用的方法是使用泥范,泥范的优点是造价极其低廉,但缺陷也很明显,它属于一次性用品。再就是,这个炮范必须提前准备好,因为干燥需要时间。
“还是等等,炮范不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首先造一种小炮,这种炮不用范,它可以说是铸造大型火炮的基础。我唤两位炼钢匠首过来,一同参详参详此事。”
周沫对周虎臣的话有些懵懂,这不用范来铸炮还是真新鲜。
火炮的发展历史是由最初的铸铁、铜制、铜铸钢膛到钢制火炮,而炮身则是由滑膛到线膛,从前装到后装这样一个历史进程。
旧式的火炮需要在炮管上加筑铁箍用来提高炮管的强度,随着炮管长度的增加和工艺的不断改进,火炮的破坏力和杀伤力也在不断的增强,随着开花弹和炸药的广泛应用,火炮也成为战争之神。
在周虎臣的记忆中,有一种炮很适合他现在的状况,而现在,他需要一种过渡的火炮来为那种无坚不摧的火炮打好基础。
正在工坊内忙碌的候远山和刘文进得到周虎臣的召唤,两人很快就跑了过来。
周虎臣开门见山,两人刚刚进屋,他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种钢筒,碗口粗,不是大碗,一般碗那么粗就行,厚度约一指,长度是三尺,这个钢筒还必须精工细作,两位匠首看看能不能完成?”
这可是一种小小的挑战,是钢筒,钢的硬度在那里,这个钢筒还属于大件,火器匠人还真是很难下手,由这些炼钢匠人来打制无疑很合适。
两位炼钢匠首陷入沉思,不久,还是候远山更加有决断力:“少帅,这个钢筒应该能够打制,可能工序会有些长,还需要一个巨大的冷骨,属下可以挑选一些最好的匠人,可以试一试。”
“那么,估计几天时间可以完成?”周虎臣对候远山很满意的问道:
候远山犹豫了一下:“若是有冷骨,借助热炉的话,在钢板出炉时直接在冷骨上锻打一层钢板,还要经过几次再次熔锻,最少...五天的时间。”
“五天就五天,争取一次成功,也算是积累些经验,就这样吧,马上开始!”
效率有些一般,周虎臣也无法可想,技术可以进步,但飞跃很难,非机械化时代就这样了,他已经算是做的不错了。
……
岂止是五天,制作一个冷骨就耗掉了候远山三天时间,整整八天时间后,周虎臣、两位炼钢作坊的匠首、陈守业父子,外加周沫汇聚一堂。
一个泛着微蓝色光泽的钢筒出现在周虎臣等人眼前,这钢筒让人耳目一新,表面光滑细腻,流线透着一种特有的美感。钢筒显然经过了仔细的打磨,这厚度不到一指的钢筒打制的很是让人满意。
“都知道这是什么吗?”周虎臣有些得意:“这是炮,一种永远不会炸膛,用于近距离作战的火炮!”
众人看着这个钢筒,的确是像炮管,可惜还差很多东西,而且...很单薄。
“那还缺火门,还要封底,这好做,我来吧!”周沫对于周虎臣的说法持保留态度,就是一指厚的钢炮,发射的过于频繁,装填火药量过大也难免会炸膛,何况这种火炮太小,射程更是见仁见智。至于工序的繁复和昂贵的造价,想要大量装备,很需要时间,也很耗费财力。
“火门就不用了,这是一种不需要火门的火炮,直接封底吧!封底后我让大家见识一下不需要火门就可以发射的火炮!”周虎臣意兴阑珊,表情轻松。
“不需要火门的火炮?”
周沫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不需要火门,火炮怎么发射?这个炮膛后面是死的,难道要在前面?
微微一笑,周虎臣有些神秘的道:“这就不用大家操心了,陈所正你去量一量口径,记住数据,我随后另有安排,今天就这样,大家散了吧!炮管封好底我会让大家见识到什么是没有火门的火炮。而且...这种火炮绝对不会炸膛!”
两位炼钢作坊的匠首告辞,看到陈守业量好了火炮的口径,迫不及待的周沫也不叫人帮忙,他和周虎臣打声招呼,一个人扛起炮筒就要走。
周虎臣挥手叫住了周沫:“周匠首,记得在这封底的膛内,也就是正中间部位一定要有一个非常结实的小钢柱,拇指粗,长度是两寸,头部打磨光滑。”
周沫稍稍回头答应一声,不做任何停留的就这样走了,显然,他对周虎臣的这个所谓火炮已有些急不可耐。
现在,屋内只剩下了周虎臣和承陈守业父子三人。周虎臣仍旧兴趣盎然:“老妖怪,把那个数据记好了,一会我们去工坊内,我有好东西让你来做!”
陈守业撇撇嘴,这个少帅还真是,当着自己的儿子面还老妖怪,老妖怪的,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
看陈守业不说话,周虎臣也不着恼,他继续调侃:“这种火炮制作出来,当它发挥威力,将来,你不想人称你老妖怪都不成,这是荣誉知道吗?我给的荣誉谁能够相比,你将来可是要名垂史册的人物!这个老妖怪的名号多威武,将来,你这个威风的名号响彻天下
!说不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许...会止住小儿夜哭,其实...能止住小儿夜哭也不错,那证明你的名气已经够大!”
“......”
陈守业没别的选择,他清楚地意识到,面对这位少帅,那些反抗是徒劳的,是不明智的。一旦反抗,这位没有节操的少帅随后还不知说出什么样的话,他只能用无语和端正的姿态在表示自己严重的抗议。
第96章 不一样的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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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业的沉默很有效,周虎臣看陈守业不理他,终于不再得瑟。
三人一前两后,周虎臣对陈守业的办公处很熟,他步态轻盈的首先进屋。
毫不客气的占据主位,周虎臣依旧处于兴奋状态:“快拿纸笔来,我等不及了!”
陈星很有眼力,也很好奇,他好整以暇的摆上纸笔,一边开始研磨一边问:“少帅这定是有什么好东西,您先说说!”
“火炮的普通弹丸是什么样的?”周虎臣反问一声:
“圆形。”陈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练:
“今天我给你们父子一项任务,这个任务独树一帜,绝对属于开天辟地的一次...创造!...一项伟大的发明将属于你们父子!”
看着得意洋洋的周虎臣,陈星递上那一支笔:“噢...少帅,完成这个任务加薪吗?”
“我给你们父子的可是扬名立万,名垂青史的机会,你竟然这样侮辱一项冠绝天下的绝妙构想和技术!天理何在!陈星你竟然用那些阿堵之物来和一项恒古未有、独领风骚、开创纪元性的伟大发明相比较!这还有天理吗?苍天啊!大地啊......”
面对周虎臣的牢骚,陈守业父子根本不为是所动,这个少帅的节操还是不错的,不过,这嘴实在是——欠抽。
陈守业父子当然不敢抽周虎臣,他们父子更不缺钱,作为这座工坊的最顶级管理者,周虎臣给他们薪水足够他们父子任意挥霍一辈子。这只是一种调剂气氛的调侃,也只有面对周虎臣的时候,一向少言寡语的陈星才会表露出他幽默诙谐的一面。
“少帅开始吧!”此时,陈星研好了墨,玩笑开够了,他顺手递上一支笔:
“这是笔?”周虎臣手中接过的分明是一个小木棍:
“匠人都用这样的笔,蘸墨就可以了,绘图用毛笔可不如这种笔好用,您试试就知道了。”
仔细摆弄着手中的“笔”,这分明是一个软木棍蘸笔...随后,周虎臣明白了,毛笔太软,绘图就应该用硬笔。这种削尖头部的软木笔用着很方便,可以调整绘图的粗细,无疑比毛笔好用得多。
还是小看了古人,这是一个新的发现,周虎臣现在考虑是不是发明出铅笔、钢笔,对了,还有粉笔。
钢笔的笔尖需要很细致入微的手工,周虎臣想了想,暂时还是算了。工坊内现在的匠人都不够用,所有人都很忙,作为工坊的管理者,陈守业父子在工坊中即是管理者,也是补缺者,他们父子没日没夜的已经很辛苦,再搞这钢笔实在没有必要。
想通了,周虎臣也就不再为这件事跟耿耿于怀,现在有笔用就行,周虎臣拿起笔蘸了一下墨水开始比划:“我需要的是一种炮弹,一种...长形的炮弹,头部是锥形,后面还要带尾翼。”
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四不像,周虎臣撇了撇嘴把笔递给陈星:“标准的长度一尺,粗细比我们记录的炮膛口径数据略小,到了尾翼部分要收起来,至于尾翼,就用六个吧!对了,这个炮弹是两个药仓,前面装填威力比较大的颗粒火药,后面是催发火药。”
陈星果然比周虎臣专业的不是一星半点,简单看看了周虎臣的四不像,陈星拿起桌上的铜尺就开始动手,整个动作就像蝴蝶穿梭于花丛般让人赏心悦目,稳、准、狠都不欠缺。
看着儿子类似表演般的动作,陈守业脸露慈父的满意表情,那刀削斧剁一样的皱纹堆积在了一起。
“看来你比我专业!”
“那是!”
对于陈星毫不客气的回答,周虎臣没有在意,他赞了一声,他终于服了,这张图纸和他的作品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周沫那样鄙夷他千辛万苦的杰作。果然是专业人士干专业而的事,自己和这些专业匠人比就是一个标准的门外汉,除了先进的理念,有些地方,他远远不如这些专业人士。
陈星绘制的这个炮弹和周虎臣脑海中的东西基本相同,现在,他需要陈守业父子继续下去。
“能用铁打制吗?”
陈守业再次笑了,陈星则直接反问:“少帅需要多少?”
“暂时十个吧!”
“三天。”陈星果然是陈星,语言简练实用:
周虎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这个炮弹制作成功后要在后面加上一个燧发打火装置,要求正好是在尾翼的里面,也正好不能和外面接触以防被触发,另外还需要一个保险装置,这个保险装置可以保证燧发装置不会发生意外。”
陈星莞然一笑:“没问题!另外,我们的火铳好像也需要一个锁销防止走火,都交给我了!”
举一反三啊!
周虎臣不得不佩服,自己想不到的地方,这个陈星竟然想到了,果然是个人才。
事情已经解决了,周虎臣心情不错,告辞而出的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对那些知识拥有的那些记忆,果然是知识多不扎手。
至于这个炮弹,说白了就是迫击炮弹,就是一种带延时引信的改良版迫击炮弹。那个钢筒就是迫击炮筒,只要配上底座和支架,这个迫击炮如果拥有足够的数量,那将是所有敌人的噩梦。
周虎臣已经决定了,这个炮弹在使用前,还要做上几条弹带。这个弹带就是几道环槽,称为弹带。其作用是炮弹发射时火药燃气在环槽处膨胀形成涡流,可以有效的减少火药燃气的泄出量,提高气密性,提高其利用率。
除了有射程较近的缺陷之外,迫击炮可以说优点多多;比如炮体轻,还可以很方便的拆卸,非常有利于移动作战的应用和预设阵地;迫击炮的弹道弯曲,落角大,死角与死界很小,并且容易选择射击阵地,对壕沟或掩体后的敌人将产生致命性的打击;有了燧发装置,它的装填和发射速将非常高,比这个时代的火炮效率高十倍恐怕都不止,至于炸膛,那几乎不用考虑;炮弹拥有的尾翼会非常有利于出膛后炮弹的稳定性,它是精准度的有效保障。
拥有了迫击炮,现在还缺什么,当然是大型火炮。大同府和内长城的三关关隘和城墙上有很多火炮,周虎臣曾经仔细观察过这些火炮。评价是,笨重,发射速度极慢,最重的是,这些火炮的质量堪忧,而且火药短缺。
想起这些火炮,周虎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缺人才——炮手。
连自己的屋子都没回,周虎臣毫不犹豫就跑到了周遇吉那里,很利索的让高师爷给自己办理了一个文书。周虎臣要调炮手,他要把那些可用的炮手调到自己手下,这样省时省力的事情周虎臣岂能放过,这些炮手虽然不是很强,周虎臣相信他们会变得很强,来到自己手下——想不强好像有些不大可能。
第97章 威力好像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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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转眼而过,忙得昏天黑地的陈星终于给周虎臣带来消息。
当周虎臣来到陈星的屋子,十个发着黝黑光泽的炮弹就摆放在陈星的屋内,而陈星则趴在桌子上正在摆弄一个燧发装置。
“成了?”
听到周虎臣的声音,陈星站起身:“回少帅,成了!还解决了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周虎臣迈步来到陈星近前:“说说看!”
陈星顺手拿过一个炮弹,用燧发装置比划起来:“您看少帅,这个燧发装置安装没有问题,打火引燃火药也没有问题,只要反向安装就可以了。问题是,这个打火装置怕水,再就是,到了潮湿的季节,火药会返潮,击发时就无法引燃火药。这种炮弹很便捷,可惜就是无法长期存放,我琢磨了很久,唯一的解决方法是使用一层薄薄的油纸来密封,这应既不会影响击发,还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唯一要注意的是,在运送时一定要非常小心!”
“果然没看错你,你这个匠首很称职!”周虎臣不得不感叹这个陈星很有才华,也很负责。
毫不谦虚的把手中炮弹递给周虎臣,陈星有些理所当然的道:“先装填好火药,然后安装打火装置就可以了。”
“前面的药仓就不要装火药了,现在把催发药和打火装置装好,一会我们去试试炮。”周虎臣的第一支迫击炮已经完成了,座板和支架也已齐备,现在就差试炮了。
催发火药很好装填,安装打火装置更不是问题,当陈星把十只炮弹准备就绪,一帮作坊的主要人物再次齐聚在了一起。
带着无限美好的愿望,一大群人就这样奔向大同府的荒野。
今天的小白鼠是自告奋勇的陈星,本来周沫也要亲自操炮,但甘愿做小白鼠的陈星一句话就让周沫哑口无言:“周匠首,你知道这炮弹怎么发射吗?”
没有火门,没有火绳,这个在周沫意识中根本就不是弹丸的东西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充满期待的周沫很沮丧,他只有用沉默回应了陈星。
催发火药没有什么危险,周虎臣乐得旁观,他一边指挥安装火炮,一边对周沫意兴阑珊的对周沫道:“今天,周匠首输定了,一辈子啊!就这样白白的送给了我,瞧瞧咱这是不是人品要爆发了!”
周沫无心和周虎臣调侃,他两眼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正在安装中的火炮。在他的臆想中,这个没有火门的火炮该如何发射?这占据了他的所有,以至于对周虎臣的调侃视若无物。
一个支架,一个座板,一个炮筒,很简单,炮就这样很快架好。
周虎臣得意非常,但是...这个炮怎么看也不威武,与那些大将军炮、虎蹲炮的粗大相比,它显得太单薄了,就像一个孤零零的斜倚在架子上的木桩,更不要说与庞大的红夷大炮相比。
而周虎臣却对这个并不威武的小火炮很看重,他兴高采烈的蹲下身开始指挥小白鼠陈星:“这个支架可以自己调节射出的角度,怎么发射出去你也明白,直直的放进去后一定要赶紧缩回手。至于发射后的注意事项,你转个身就行了,这炮万一若是横移就不至于给你英俊的脸毁容了,虽然可能性很小,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周虎臣狠狠地拍了一下陈星的的肩膀,转身就走。
炮的座板很重,是生铁所铸,应该没有翻滚的可能,至于会不会横移,周虎臣不敢打包票,所以还是要叮嘱一下陈星。
周虎臣跑了,其余的人也紧跟其后的跑路,陈守业关心儿子的安全,他目光游动的站在陈星身边表示担忧:“这...真的没那么危险吧?”
“没有!”陈星很肯定,催发药是由他经手装填,至于威力和用量,他心中有数:
恋恋不舍的慢慢离开,陈守业还频频回头,那份慈父的担心显然无法退去。
陈星属于那种少言的人,对于父亲的关心他只是挥手表示了一下没关系,随后,他就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伸手试了试火炮的稳定性,他拿起一个炮弹开始仔细检查。
陈守业终于慢吞吞的和众人在几十步之外会合,他来到周虎臣身边就担心的开始啰嗦:“少帅,这...火炮没什么危险吧?”
“死不了人,可以自己看!”
这是一个令人不太满意的回答,陈守业没有办法了,他的眼睛开始仅仅盯着正在把炮弹放入炮膛的陈星身上。
距离有些远,隐隐的一声炮响传来,随后,一个肉眼可以看到的物体斜着升上天空。
当炮弹带着一个优美的弧线远远落下,众人的目光才看向陈星,这时,陈星已经回过身,他身边的炮架和火炮完好无损,规规矩矩的还矗立在原地。
“成了!”这是周虎臣的声音:“来人,赶紧去测量射距!”
一众人得到周虎臣的提示,纷纷奔向那个威力好像并不怎么样的小火炮。
跟在周虎成的身边,周沫边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少帅,这火炮虽然不使用火门,击发也很简洁,可这威力和射程好像并不怎么样?”
“噢,是吗?”周虎臣不置可否的应付了一句,他并不想现在进行详细解释:“这是试验阶段,至于威力,以后会看到的,还可能是一个惊喜!”
约七八斤重的炮弹射程二百步,这是第一次的发射数据。而钢制的小火炮经过这次试射没有丝毫异样,炮架和座板的设计看来也很合理,没有横移动,也没有产生大的跳跃。
“放低仰角,再来!”第一步成功了,周虎臣还是要看看这个火炮的具体射程,至于威力那是以后的事情。
这是一个活动支架,只要调整就可以抬高或者放低,陈星轻车路熟的调整好,众人再次开始后退。充满好奇的周沫这次干脆不走了,他毅然决然的蹲在陈星身旁,决定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不需要的火门的火炮到底怎么发射。
看到众人退出一定距离,陈星得意的双手拿起一个炮弹向身旁的周沫特意展示了一下。随后,抽动一个销子状的物体,直接放入了炮膛:“就这么简单,扔进去就成!”
随着陈星一扭身,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膛,炮身和炮架震动了一下,长长的炮弹竟然神奇的划着弧线没有任何翻滚就远远的升空,随之落在了荒野中。
这次的射程增加不少,刚刚不到三百步,沉重的炮弹大部分栽入了坚硬的黄土之中。
周沫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一个炮弹就开始研究,结果,当然是不知所以然。因为,燧发装置在炮弹内部,而唯一可以泄密的尾翼末端被封住了,周沫看着那层薄薄的油纸就是不敢打开,他连上面的锁销都不敢碰。
这个小火炮在别人眼里并没有什么威力,但在周虎臣眼里很成功。它最远的射程应该可以达到一里以上,还是受到了火药的制约,但发射速度绝对不会有问题,周虎臣估计一分钟时间发射十发炮弹会轻而易举。
射程和射速基本满意,周虎臣也不妄想制造出各种各样的迫击炮,对他来说,够用就行:“就按这个火炮为基础,抽调部分工匠先制造几百个,陈星就辛苦些,暂时兼任这个火炮的制造管事。”
小火炮恐怕要生产很长时间才会装备到军队中,这毕竟是非工业时代,生产效率乏善可陈,还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手下工匠和人才还是短缺啊。
大同火器作坊中的第一种火炮就这样开始生产,就像周虎臣所说的一样,在随后的日子,这个不用火门的小火炮的确成为了作坊火炮的基础,在它的基础上,另一种大型火炮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