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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大香师txt下载     大香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8章 踏入

    薛氏和桃花夫人停下了,丹阳郡主因为急着要找崔文君,没功夫等她们,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就照着之前桃花夫人给她说的大致方向找去了。

    方玉辉如今是恨极了安岚,之前在摇光殿的时候,就已听闻白广寒带安岚离开天枢殿前往合谷,是暗藏祸心。方文建断定他们此行定会生事,所以这会儿叫他碰上,绝没有要错过的道理。再者,桃花夫人为他母亲梳头整理妆容,他一个男子实在不好在一旁看着,便打算先跟着丹阳郡主,一会再回头找他母亲和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拿下插在自己发上的小梳,替薛氏将发髻放下,眼角的余光看着丹阳郡主和方玉辉相继离开,然后不等她开口,薛氏就已经忍不住低声道:“萧妹子,你怎么就让丹阳郡主和辉哥儿也进这林子了,万一真碰上崔大香师和安侍香他们,岂不坏了咱们的计划!”

    桃花夫人一边给薛氏梳发,一边道:“薛姐姐放心,我对着林子熟悉得很,刚刚给丹阳郡主指的那个方向,是绝不可能会碰到崔大香师的。”

    薛氏狐疑道:“你确定。”

    “这是自然。”桃花夫人将薛氏的头发梳顺后,却没有给她盘回原来的样子,“此事不仅关系到方家也关系到谢家,我如何敢大意。”

    薛氏想了想,便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有些着急。

    “只是……”桃花夫人却又接着道,“凡是都得防个万一,万一……”

    薛氏心头一紧。忙问:“万一什么?”

    桃花夫人缓缓道:“万一一会薛姐姐碰上崔大香师。薛姐姐可千万记得要避开。否则定会引起崔大香师的疑心,只要崔大香师起了疑心,否则此事怕是就难以顺利了。若是崔大香师站到白广寒那边,那到时,无论对方家还是谢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我自然清楚。”薛氏被她说得心里有些紧张,就皱了皱眉,“倒是你。还未同我仔细说过,崔大香师真的会对那丫头下手?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我哪里有那等能耐。”桃花夫人只拿一只簪子替薛氏固定好发髻后,笑了笑,“我夫君因何忽然过来,薛姐姐难道就不多想想。”

    薛氏转头:“你是说,到时是由谢大香师来安排。”

    桃花夫人点头:“我夫君擅于谋算,此时交予我夫君,是再放心不过了。”

    薛氏先是松了口气,只是随后心里又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忽然间。她觉得自己此番前来,似乎是多余了。也不知此事事成之后,能算她多少功劳?如果没有,她回了方府,该如何言语?

    桃花夫人收起梳子,低声道:“好了,咱们找辉哥儿和丹阳郡主去吧。”

    薛氏回过神,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诧异道:“怎么给我梳了这么个发髻,这可是只有姑娘才梳的头。”

    桃花夫人将她的手拉下,又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笑着道:“薛姐姐刚刚那个发髻太高了,容易撞到树枝,没准一会儿又被勾到,还是这个简单的发髻要方便些,总归这里也没什么人,且先这么着,找辉哥儿要紧。待出了林子,我再给薛姐姐重新梳个好看的发髻。”

    桃花夫人这么一说,薛氏便嘀咕了两句,就随她一块往刚刚方玉辉离开的方向寻去。桃花夫人故意慢了半步,悄悄收起藏在指间的刀片,刚刚她替薛氏整理衣服时,用刀片在薛氏的衣服上轻轻划了两下,然后又替薛氏掖好,从始至终,薛氏都没有发觉。

    这林子被白广寒称为迷宫,绝非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方玉辉本是一直盯着丹阳郡主的,紧紧跟在她后面,前后也不过是一丈的距离,可是也不知究竟是哪个时候,或者就是之前一个转弯的瞬间,方玉辉就失去了丹阳郡主的身影!随后他就发觉自己迷路了,他想喊,偏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只得咬着牙自己在这林子里乱转,而这转的时间久了,他甚至有些想不起自己究竟要找什么。

    丹阳郡主亦遇到同他一样的情况,只是她却比方玉辉谨慎许多,发现自己迷失方向后即停下,再不往前走,并开始思考。不出片刻,她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一个陷阱里了,甚至姑姑,也一样落入了这个陷阱。她心里愈加着急,可是举目四望,周围除了聚散不定的浓雾外,就是数不清的桃树以及那煞人的花香。

    是谢云大香师吗?或者,方家也参与其中?

    他们是针对广寒先生和安岚吗?还是是针对姑姑?

    若是针对姑姑,是为什么?

    这林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一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丹阳郡主脑海里盘旋,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可是,此时她既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方向。

    只能喊了,希望姑姑能听得到。

    她做了决定,却刚一张口,还不等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她就发觉自己突的回到了清河,清河的崔氏私塾里!桃花,浓雾全都消失了,夫子正看着手里的书念念不休,因为她忽然站起身,夫子从书上抬起眼,询问地看向她,夫子及不喜欢学生打断他的话,但还是问了一句:“有何不明?”

    丹阳郡主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丹阳郡主可从未有这么莽撞又呆愣的时候,故等着看戏的人不少。

    夫子见丹阳郡主久不开口,便又道:“坐下。”

    丹阳郡主怔怔地坐下,然后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文房四宝,忽然间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她跟前摆的不应该是这些东西,而应当是香炉,香桶,香盒等物。片刻恍惚后,她忽然间就回过神,这是香境!她并非是在这里,她是在桃花林内,大香师真的出手了!是哪位大香师?真的谢云大香师吗?

    为什么要对她施香境?因为她要提醒姑姑?

    所以,那个陷阱真的是针对姑姑!

    ……

    安岚走到那株桃花树前,那手绢系得很低,她一抬手就够得着。

    是条半旧的手绢,这白色隐约有些泛黄,就连上面绣的那朵兰花也有些褪色了,安岚解下手绢后,拿在手里随意看了两眼,正打算收起来,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似有人受惊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309章 预谋

    雾气太浓,薛氏因急着找方玉辉,没怎么留意脚下,所以脚步一急就冷不丁地被绊了一个趔趄,同时又被树枝勾住,而这一次被勾住的却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她的衣衫。

    衣服被撕破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在耳旁响了一下,薛氏一手抓住旁边的树干,另一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处摸了摸,随即觉得胸前一凉,赶紧低头一看,即惊得张开嘴巴。她的衣服居然被勾破了,并且破的地方还还不止一处,足足裂了有一个手掌长的口子,抽丝的衣料有些狼狈地垂下,露出她贴身穿着的轻薄亵衣。

    怎,怎么会!?

    薛氏懵了一会才赶紧转身,想找桃花夫人,可她这一回头,除了白白的浓雾,和惑人的桃花,哪里还有桃花夫人的身影。桃花林中的白雾,本来是一番及美的景象,可这个时候,薛氏心头却陡然生出些许寒意,白雾在她面前翻滚,似在掩饰着什么未知的事情。

    未知,往往伴随着心慌,再加上孤身一人,恐惧顿时伴随心慌而来!

    “萧妹子?”周围很静,静得诡异,薛氏转过身,开口时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没有任何回应,眼前除了白雾,就是开得静谧的桃花,偶尔有几片花瓣离开枝头,穿过聚散不定的白雾,缓缓落到地上。薛氏抬起眼,目中现出惊惧,她有些慌张得往两边张望,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林子。真的很大。大得可怕。

    桃花坞的桃树大都上了年头。桃花林尤是,株株枝干雄劲,枝丫重叠,层层密密,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笼子。

    “萧妹子!”薛氏又喊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带出几分颤音,“你在哪呢?”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紧张。恐惧,这种负面的情绪是最容易蔓延叠加的,薛氏觉得自己心脏从未跳得这么快过,她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害怕独处。

    薛氏咬了咬牙齿,手离开树干,往回走了几步:“够了,你快出来,这雾太浓了!”

    她这话刚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她莫名地觉得头皮一麻,身子僵硬了一下。才缓缓转头。

    那是个及年轻极美丽的女子,有些讶异地站在那株桃树下,隔着白雾看着她。

    安岚姑娘!

    薛氏愣了好一会,才认出对方,昨天,白广寒和安岚进入桃花居的时候,她远远看了几眼,因那小姑娘的体貌极为出众,所以她印象深刻。

    “你是?”安岚先开口,她没有见过薛氏,自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刚刚她解了手绢后,听到旁边有声音,因为离得近,便找了过来,不想会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薛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胸前的衣裳破了,忙用手挡住,只是这么一挡,倒更显得刻意了。怕是有生以来,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这般狼狈过,因为这让她觉得极为羞耻和尴尬。

    安岚的目光从她胸前离开,但心里的犹疑却更深了,看对方的衣着年岁,应当是某位贵妇人,只是不知为何,却梳了个未婚女子才梳的头。

    薛氏正琢磨着要怎么跟安岚开口说话,才能不让她生疑,总归,无论说什么,她此时都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并非完全相信桃花夫人,故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昨天白广寒过来,她故意没有露面,为的就是今日之事,无论成败,都不会让白广寒将帐也算上方家一份。

    成果她是定要分享,但责任却不会共同承担。

    安岚先开口:“夫人是桃花居的客人?”

    薛氏心里即有了主意,讪讪一笑:“也不算什么客人,就是邻居,今儿得闲,便过来看看萧妹子。”

    安岚审视地看着她:“夫人怎么称呼?”

    薛氏顿了顿,才道:“我娘家也姓萧,跟萧妹子同姓,所以跟亲几分。”

    “萧夫人。”安岚微微点头。

    薛氏不愿一直同安岚站在一块,万一崔文君找了过来,怕是真的要坏事,便想赶紧转身离开,只是她正要移步,就想起自己的衣裳已经破了,并且还破得不是地方。她若真这么出去,万一被谁看到了,再说这乡下地方的人,是更喜欢传些不中听的话,到时她怕是没脸见人了。

    于是,她将目光落到安岚正披着的那件披风,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开口:“姑娘,你看,我衣服刚刚不小心被树枝勾破了,实在不方便就这么出去,姑娘身上的披风能不能借我?”

    安岚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看有些拘谨地挡着胸口的薛氏,迟疑了片刻,就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薛氏:“这是桃花夫人的披风,萧夫人一会直接还给桃花夫人即可。”

    薛氏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往深处想,将披风系好,遮住自己身上狼狈的地方后,总算松了口气:“多谢姑娘。”

    “不客气。”安岚替她理了理披风,淡淡一笑。

    她知道眼前的事绝非偶然,但却想不明白桃花夫人到底想做什么,所以有心想再套一套这妇人的话。只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安岚还是薛氏都不知道,崔文君已找了过来,就在薛氏背后不远处,死死盯着她们。

    薛氏根本不知道,刚刚桃花夫人给她重新梳的那个发髻,是以前白纯惯常梳的头;安岚也不知道,桃花夫人给她和白广寒准备的那件披风,也是当年白纯亲手缝制的,就连披风上的花纹,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个时候,崔文君和白纯还未反目,所以,崔文君对这件披风,和白纯一样熟悉。

    今日,崔文君接二连三地遭受了打击,刚刚谢云又成功在她心里留下一个暗示,眼下,迷宫一样的桃花林里,浓雾淡化了现实的细节,扩大了心里的想象。

    白纯!

    她,果真没死!

    崔文君站在浓雾后面,看着昔日刻骨之恨的仇人,看着那对母女在她面前上演亲情的一幕,面上柔和的五官皆数化成坚冰。

    许是崔文君此时的恨意几乎实质化,安岚下意识的抬起眼往前看去,微微一愣:“崔先生。”

    安岚一开口,薛氏整个人顿时僵住。(未完待续。。)

第310章 谋杀

    “愤怒,怨恨,悲伤,痛苦……”谢云的脚步从铺着花瓣的小路上轻轻走过,宽大的袖袍拂过细密的枝干,微风卷起离枝的桃花,刚刚踩过的地上又落了一层花瓣,他停下,看向东边,“这些情绪若不加以控制,便及容易受其控制。人只要被自身的情绪控制住,那么,当时当刻所做出的行为,自然就是这些情绪最直接的发泄。”

    桃花夫人跟在谢云身后,也看着同样方向,轻轻低语:“只是崔先生是大香师。”

    “大香师……身居高山,游离俗世之外,又拥有非凡天赋,可轻易断人生死。”谢云淡淡道,“却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可曾少过哪一样。身居高位者,武艺高强者,医术精湛者,这些人不一样可以轻易断人生死,你不是早已看透。”

    桃花夫人顿了顿,才叹一声,然后道:“崔文君执念成魔,多年来画地为牢,如此说来,广寒先生确实不容小觑。”

    谢云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才又道:“他能克制住所有情绪,如此隐忍多年,同时也伪装多年,确实不容小觑。只是爱与恨都能做到收放自如,那么那些情绪究竟是不是真的,倒让人有些分不清了。”

    “妾身以为……”桃胡夫人有些担忧地道,“今日之事,白广寒不见得一无所知。”

    “即便他能猜到,也不会阻止,因为他乐见其成。”谢云收回目光,在附近漫步。“或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拉拢崔文君。”

    桃花夫人道:“不过妾身以为。他并非不在乎那姑娘。”

    “当然,那是他的命,他断不会让旁人伤到她分毫。”谢云说这些话时神色温和,似依旧是那个在香殿林子里默默喂养孔雀,在柳璇玑面前安静作画的温润男子,“只有薛氏是可以被放弃的,方文建即便真能养好伤,应当也不比全盛时期了。很快。方文建就会意识到这一点,从而真正看重方玉辉,方家也会跟着将方玉辉层层保护起来,助其走稳香殿传人之路。”

    只是,谢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如今方家在朝中的势力比谢家盛,若方家子弟继续在长香殿顺风顺水下去,内外皆稳固,那么,怕是用不了几年。谢家在方家面前,只能往后退让了。

    薛氏不知道。今日之事,真正要对付的,并非是白广寒和安岚,而是方玉辉。

    至于她,不过是正好被选中成为击溃方玉辉成长的棋子罢了。

    而崔文君,以及其身后的崔氏,则是谢云能借来的最合适的刀。

    ……

    安岚喊出“崔先生”这三个字后,薛氏就知道坏了,真是叫她赶上最重要的时刻,但同时她心里又隐隐有些庆幸,庆幸崔先生这会儿是站在她身后,没瞧着她的脸,正好她又借了件披风披上,崔先生应当还没没认出她来。

    必须马上避开这里,不能叫崔先生起疑,破坏谢云大香师的计划。薛氏心里这么想着,就打算绝不能回头直接往前走去,这里雾重,她只要加快脚步……

    只是不等她抬步,崔文君冰冷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怎么,不敢见我。”

    薛氏很是不解崔文君这话是何意,但因为心里紧张,也没功夫去细细琢磨,又怕崔文君认出她的声音,所以连话也不说,就直接往前走去。

    这明显要逃开的动作彻底刺激了崔文君,而旁边的安岚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就发觉旁边的树居然开始动了起来,无数枝干朝她们伸来,林子起了一场盛大的花雨,漫天狂舞,周围的白雾也随之张牙舞爪。

    细密的树枝织成一张网,将薛氏网住,缠紧,薛氏本能地惊叫,声音刺耳。

    安岚惊惧地往后退,同时看向前面的崔文君,却见崔文君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隔着那浓浓白雾,她却依旧能看得清崔文君眼里的恨意,那是,已经丧失理智的恨。

    崔先生会杀了这女人!

    安岚马上就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她还意识到,崔文君的这股恨意不仅针对她旁边这妇人,同时还针对她。

    安岚没来得及出声,就亲眼见证了失控的恨意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也最直观地看到了香境如何杀人。

    薛氏最初那声本能的惊叫后,就再没有机会出声了。树枝似变成藤条,缠在薛氏身上,越缠越紧,越缠越密,数之不尽,就好似崔文君心里的那些已经决了堤的怨恨和愤怒!

    灰暗的树枝,将一个活人缠成了一个茧,桃花林的景色依旧美如仙境,却恐怖得叫人毛骨悚然。安岚脸色惨白,震惊的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立在地上的茧子慢慢开出无数妖娆的桃花,原本粉色的桃花似吸了人血的关系,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最深最艳的红,红得发黑。

    不消片刻,那开满桃花的大茧就砰地一声倒了下去,安岚惊得浑身都跟着一颤。

    白雾那边,崔文君带着恨意的目光转向安岚,她周围的那些树枝也如刚刚那般,全部朝安岚伸过来。

    这是大香师的香境,带着杀意的香境,来得如此迅速。

    安岚当即转身往后跑,可是,她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那些树枝的疯狂生长,这里到处都是桃树,就连逃跑的方向,也有树枝朝她伸过来。无处可逃,她不得不停住,看着那些树枝直直地往自己刺来,她几乎感觉得到这些树枝刺穿了她的身体。

    可是,就在它们将碰到她的那一瞬,整片桃林被冻住了,满园春色刹时化为冰天雪地,连最细小的树枝上都被包上一层冰,那寒气似将时间也给冰住了,疯狂的桃林安静下来。

    安岚剧烈地喘息,抬起脸,便见白广寒已走到她跟前,伸手抓住她往前一拉,她即被拉出崔文君的香境,落入白广寒的怀里。

    “崔先生不该杀她。”白广寒抱着安岚,瞥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的薛氏,然后才看向崔文君,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

    崔文君双目赤红:“一个贱人,死有余辜。”

    白广寒缓缓道:“方家的大太太薛氏,同崔先生有何仇怨,让你下如此狠手?”

    崔文君一顿,却不等她反应过来,旁边就传来方玉辉的惊呼:“母亲!”(未完待续。。)

第311章 离开

    就在安岚忽然间堕入崔文君的香境内之时,丹阳郡主也在想办法破开困住自己的香境。香境的目的各有不同,丹阳郡主此刻所处的香境没有杀意,也没有迷障,仅仅是为困住她,以免她坏事。

    但,即便这个香境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善意,因为此香境是将她送回清河,送她回她熟悉的地方。可这点儿善意并不能安抚住丹阳郡主,反而让她更加担忧焦虑,她一入香境,就已断定姑姑被算计了,因为即便是大香师,也不可能会在姑姑就在附近的情况下对她出手。

    这是忌讳,非不敢,而是不能。

    所以,此事既然有人做了,自然就证明崔文君定是被人算计了。

    丹阳郡主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快回想自己往日所学,以及经历过的每一次香境。

    但是,最终她都得出同一个答案,仅凭她的能力,无法破开大香师的香境。

    额上冒出冷汗,她下意识地找手绢,却忽然摸到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香囊。丹阳郡主一怔,随后赶紧拿出来,这是她母亲从崔文君那里求得的香囊,去年的晋香会,她就是因为身上戴了这个香囊,所以才在最后一次晋香会时识破那个专门针对她的香境。

    之前在叶府,她被拉入针对叶二公子的那场香境时,广寒先生亦对她说过,没有能力直接破开香境时,唯一的方法是找到香境的界点,界点是大香师供沟通香境和外界的一个及隐蔽的门,它可以是香境里的任何东西。所以找到界点。便是找到离开香境的门。能否打开那扇门另说。但起码是有了一线希望。

    崔文君的香囊,对普通人来说,在一定程度上能让佩戴者识破香境,不为其迷惑,而在丹阳郡主手里,自然不仅仅这个作用。即便只有一次机会,只能用一次,丹阳郡主也没有犹豫。当即就解开那个香囊,将里面的香气都释放出来。

    香能勾通天与地,能在神佛与凡人间搭起一座桥梁,点燃一炷香,虔诚叩求,便能将心中所愿送至遥远的地方。

    ……

    安岚被白广寒拉出香境的下一刻,丹阳郡主亦找到了界点,只是她的手刚覆上那扇门,这个困住她的香境就自行消失了,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桃林。

    谢云有些讶异的抬了抬眉。沉默稍会,道了一句:“崔氏果真人才辈出。”

    幸好其根基在清河。离长香殿千里之遥,崔氏在长安的势力,终不能同谢家相比。

    丹阳郡主回到桃林,就听到方玉辉的声音,并且似乎离她并不远,她心头一惊,赶紧顺着声音往那跑去。

    方玉辉扶起薛氏时,薛氏已经没有呼吸了,她面上带着惊恐,身上却不见任何伤口,亦不见半滴血迹,就好似直接魂飞魄散了般。

    这就是香境杀人的效果,即便是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原因,除了大香师以及医术超凡,在某些领域可以达到融会贯通的医中圣手。

    方玉辉还不是大香师,但是,他跑过来之前,听到了白广寒和崔文君的对话。

    因为那是白广寒顺水推舟,故意说给方玉辉听的,他亦算出,而以崔文君的性子,在此等情况下,不可能会否认。

    所以,当丹阳郡主感到时,便看到方玉辉毫不掩饰的,仇恨的目光,紧紧盯着崔文君。

    安岚并非第一次看到死人,却是首次直观那个过程,并且是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因而她出了香境后,情绪也没办法回复过来。白广寒便直接将她抱起来,转身离开,崔文君下意识地就要阻止,白广寒却先一步开口:“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丹阳郡主根本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拉住崔文君急切地道:“姑姑,我们遭算计了。”

    崔文君顿了顿,随即身子微晃,脸色慢慢苍白。

    方玉辉抱着薛氏的尸体,牙齿碰撞了好一会,突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悲愤的嚎叫。

    惊落无数花瓣,伴着雾气,美得凄冷。

    ……

    白广寒带安岚出了桃林后,见安岚的脸色瞧着稍微好些了,便带她去找桃花夫人,只是却未能找到桃花夫人,但桃花居的管家似已得了交代,已在那等着白广寒了,不等白广寒开口,就道:“知道先生有急事,所以夫人命我们加快修桥,眼下那虽未完全修好,不过勉强能供一辆马车同行。”

    白广寒遂带着安岚离开,未想着问候谢云一声,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留。

    桃花夫人此时已经知道林中发生的事,当即安排人去处理薛氏的事,并命人给方府传消息。至于崔文君和丹阳郡主,因为方玉辉的指控,桃花夫人不得不请谢云留下她们。

    这个过程中,丹阳郡主知道了此事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崔文君设香境杀了薛氏,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出这样大的事情,心里难免也有些慌了,但即便再怎么慌,她也知道她们眼下绝不能留在桃花居,必须马上回长安,不然这个指控就要被坐实了。

    “夫君,真的就这么让白广寒离开?”桃花夫人有些惋惜地问了一句。

    “若强留下他,他定会同崔文君联手。”谢云看了一眼关着丹阳郡主和崔文君的房间,又道,“她们,找个机会也放了,丹阳郡主你好生安抚安抚,至于方玉辉,面上照顾一下便可,关于他的身世,现在先不急让他知道。”

    桃花夫人微微点头,让崔文君和丹阳郡主离开,自然会引起方家的不满,在这等情况下,方家不会为了薛氏同谢家交恶。否则方家就得同时对付白广寒,崔文君和谢云,这三人除去其自身代表的地位外,背后都有极大的靠山,方文建未受伤时都不会做此等决定,更不说如今有伤在身。

    安岚一直忍着未开口,听从白广寒的安排,直到坐上马车,并且离开桃花坞后,她才开口:“先生?”

    白广寒道:“崔文君是被算计了,桃花夫人和谢云相互配合,让崔文君将薛氏误认成白纯。”

    安岚默了好一会,才又问“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312章 递进

    “那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方家和谢家同处长安,两家长久以来都势均力敌。我若真的败了,首先获利的便是他们,所以在这之前,谁准备得更充分,谁就有望居人之上。”马车微微有些颠簸,白广寒说到这停了一下,似在思索,片刻后,才又接着道,“香殿的传人,遇到的困难从来不单单是要如何迈入大香师之境,更多的是来自外界的危险和考验。”

    安岚心里凛然,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有些诧异地抬起眼:“那方四少爷……”

    白广寒淡淡道:“受到的刺激过大,心绪便会不稳,心绪不稳则意志难坚,意志难坚则香境难成。”

    “可是——”安岚忽的想起崔文君那个杀人的香境,面上依旧几分余悸,目中却又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崔先生会下那样的杀手,应当也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却为何还能设下那样的香境?”

    “种下心魔之前,她已迈入大香师之境,方玉辉自当不能同她比。”白广寒眼睑微垂,语气中有赞叹之意,“丹阳郡主较之她当年,心态更加持稳,崔氏当真是把好刀。”

    安岚思及自己的惊慌失措,微微垂下眼。

    白广寒接着道:“若方家不打算马上对付崔文君,那个少年很快便觉得,过往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方家这一关,还真是不易过了。”

    安岚甚至不解:“虽说崔先生是遭了算计,但方大太太确实是死于崔先生的香境,方家难道不会追究。”

    白广寒道:“自当是要追究的。但是能追究几分。却要看清耀夫人的手段了。”

    安岚一怔:“清耀夫人!?”

    白广寒看了她一眼:“丹阳郡主如今还未被崔文君定为传人。清耀夫人自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崔文君性格刚烈,同崔家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清耀夫人怎么示好,她都不怎么卖清耀夫人的面子。如今清耀夫人总算等到这个机会,她若能为崔文君摆平此事,这份情崔文君无论如何都得记着了,如若顺利。你我回长安之时,丹阳郡主应当就被正式定为崔文君的传人。”

    安岚沉吟了好一会,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这件事连清耀夫人都参与了算计,为了丹阳郡主!?”

    白广寒眼风扫了她一眼,轻轻道:“或许。”

    不知为何,安岚心头莫名生出几分悲凉之感,她垂下脸,将之前在桃花林里找到的那方旧手绢拿出来,然后抬起脸问:“这是谁的手绢?”

    白广寒沉默了片刻。才道:“大约是白纯曾经用过的。”

    安岚握着那条手绢,低声道:“所以我也是被算计在内。我亦是促成这场谋杀的重要棋子。”

    白广寒道:“嗯,包括我。”

    安岚看着他:“可是,先生却洞悉一切。”

    白广寒摇头,声音温和而平静,隐隐带着几分冷意:“事前我并不很清楚,直到事情发生时才隐约猜到,事后再细想,便大致理清这一切。”

    安岚紧紧握着那条手绢,脑海里却不停地回显出崔文君当时的眼神,那样的疯狂且绝望,就像是当时的那场香境。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却不仅仅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比害怕更加复杂的情绪。

    白广寒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肩背上轻轻抚摸:“在想什么?”

    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崔先生,真的会杀我?”

    白广寒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不会,还有我在。”

    安岚默了一会,就抬起脸:“所以我真的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白广寒就摇头:“你的真正身世,我确实不知道。”

    如果她母亲不是白纯,那之前,崔先生就不会想着要杀她。还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算计?

    ……

    而此时,桃花居这,丹阳郡主扶着崔文君回了房间后,就一直守在崔文君身边,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才大致从崔文君嘴里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丹阳郡主闭了闭眼,稳住心神,才道:“姑姑,谢云大香师也在此,怕是要留住姑姑直到方家的人过来。”

    崔文君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出了脸色比较苍白外,看起来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

    “姑姑!”丹阳郡主握着崔文君冰冷的手,“实在不行,我先回长安通知玉衡殿的人,我要走,谢大香师应当没有理由拦着。必须在方家的人过来之前,玉衡殿的人也得赶过来。”

    还有清河那边,也需传话回去,但这句话丹阳郡主却没有说出来。

    崔文君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没有时间了,桃花夫人定是已经派人去通知方家的人。故丹阳郡主等了一会便当崔文君默许了她的决定,便站起身,只是就在她转身要出去时,崔文君也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开口道:“凭他谢云,还留不住我!”

    只是她刚走两步,身子却又晃了一晃,丹阳郡主大惊,忙回身扶住。

    崔文君恨得要紧牙根,好一会后,才又重新站好:“没事,走!”

    丹阳郡主却道:“姑姑先在屋里等一会,我去让人备马车。”

    崔文君顿了顿,便重新坐下。

    丹阳郡主出去时倒没人拦着,让人将她们坐过来的马车拉出去时也很顺利,只是回头接崔文君时,却碰到了桃花夫人。

    丹阳郡主停下,看着桃花夫人,没有说话。

    桃花夫人轻轻一叹,走过去道:“天已经暗了,郡主是真打算赶夜路?万一路上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丹阳郡主冷淡地道:“有劳夫人挂心了。”

    桃花夫人摇了摇头:“郡主,出了这种事,我不仅难过也很心慌,那到底是方家的大太太,方四少爷又认定是崔先生所为,妾身才不得不先留下崔先生,也好日后能给方家一个交代。”

    丹阳郡主沉默了一会,脸色慢慢柔和下来,然后开口道:“我知道夫人的难处,只是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想方四少爷一定是弄错了,姑姑同方大太太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

    “我明白我明白,我同崔先生亦是旧友,自当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桃花夫人说到这,顿了顿,才接着低声道,“郡主要走就趁现在吧,我夫君他刚刚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313章 颠簸

    一直等马车出了桃花坞,并又驶了约四五里的距离后,丹阳郡主才将车内的马灯调亮,然后掀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即便走的是官道,外头看起来也跟荒郊野外没什么区别,黑洞洞的,马车前面挂着的风灯,也仅能照亮寸许距离。若非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名殿侍,她心里怕是会更加忐忑。

    夜里比白天还要冷上许些,特别是在这路上,不消片刻,丹阳郡主就感觉有寒意袭来,赶紧将窗帘放下,然后转头看了崔文君一眼。崔文君自上了车后,就一直阖着眼,丹阳郡主只当她是在休息,并且心情正不好,所以一直也不敢打扰。只是因马灯调亮的关系,她这会儿一看,即瞧出崔文君脸色比之前在桃花居的时候还不好。

    “姑姑?”丹阳郡主忙坐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崔文君没有应,连眼皮都不见动一下,整个人都靠在车内数个柔软的大引枕里,似已睡着,只是她的眉头却是微微蹙着。

    丹阳郡主迟疑了一下,就抬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结果吃一惊,崔文君发烧了。然后她这才想起崔文君向来惧冷,可她们这会儿偏夜里赶路,她赶紧将车内的毯子都盖在崔文君身上。

    崔文君这才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却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

    丹阳郡主心里有些发慌,低声问:“姑姑,你觉得怎么样?不然我们先回桃花坞,就让殿侍赶回去传消息。”

    方文建大香师受伤后面临的情况,给了她一个很大的警示。在如今这等情形下。大香师稍有不适。都有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没事。”崔文君开口,却没有睁眼,声音也很轻,但态度很坚决。

    丹阳郡主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满心忐忑地坐在那,看着崔文君。片刻后,崔文君才又睁开眼,看着她道:“方家还不至于会让我偿命。不过既然人是死在我手里,我自然会给方家一个交代,你用不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姑姑!”丹阳郡主有些急切地道,“你和方大太太没有过节,之前甚至未曾见过面,这件事,这件事……是被人算计了!”

    崔文君闭上眼,眉头紧蹙,也不知是因为不舒服,还是因为愤怒。

    她当然知道自己被人当刀使了。原本她有辩解的机会,但偏偏当时白广寒故意问了她那么一句。她没有否认,又被方玉辉给听到了。而在香境当中,安岚亦是见证者,所以如今她已无法否认,也不削否认。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看方家究竟如何打算。

    至于这件事的主谋,究竟是谢云,还是白广寒,她会有知道的一天的。

    ……

    连夜赶路,终于在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回到大雁山,丹阳郡主算着时间,方家的人这会儿也应该收到消息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玉衡殿来。

    而这一夜颠簸,连丹阳郡主都觉得受不住,更别提正在发烧的崔文君。故崔文君一回玉衡殿就倒在床上,原本惨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并且呼吸很沉,她身上烧得更厉害了。

    丹阳郡主一边忙着让人去请大夫,一边将在桃花居里发生的一切告诉言嬷嬷。

    言嬷嬷瞧着她们连夜赶回来,崔文君还病得如此厉害,已是大吃一惊,听闻此事又是吃了一惊,故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不到中午,方家的人便会过来。”

    丹阳郡主点头:“眼下姑姑病着,那人毕竟是方四少爷的母亲,若是方文建大香师过来,可不好办,而且……”

    言嬷嬷正在思索,见丹阳郡主欲言又止,便问:“郡主有什么好不妨直说。”

    丹阳郡主往崔文君那看了一眼,才低声道:“此事内情复杂,只是姑姑性格刚烈,不屑打虚言,我担心……姑姑会因此吃大亏,嬷嬷定要想办法劝一劝姑姑才行。”

    言嬷嬷轻叹,眼角有些湿润:“难为郡主心里明白,崔先生就是因这样耿直刚强的性子,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亏。我何尝没有劝过,可是先生从来说什么就是什么,宁愿吃亏也不愿回头弯腰。旁人都说她喜怒无常,却不知她心里的苦,这么多年,就我为她心疼着。”

    玉衡殿是崔文君做主,如果崔文君真不打算同方家周璇,那么崔文君杀害薛氏的事怕是真的要被坐实。

    “嬷嬷,您先照顾一下姑姑,再交代下去,若是方家的人来了,一律都拦着。”丹阳郡主说着就往外走,“我下山一趟。”

    言嬷嬷知道丹阳郡主要去找谁,这玉衡殿也有崔家的一份,清耀夫人一直没离开长安,这样的事情,由清耀夫人出面处理,是再合适不过。

    “郡主放心去,我会看着崔先生的。”言嬷嬷将丹阳郡主送出殿外,又低声交代一句,“只是是郡主知道崔先生那性子,不会轻易受旁人的恩惠。”

    “我明白的,这件事会悄悄进行,绝不会打扰到姑姑的。”

    言嬷嬷点头,目送丹阳郡主离开后,就赶紧转身回到崔文君身边。

    ……

    今日清耀夫人没有去宫里,似专门在别院等丹阳郡主,并且听完丹阳郡主的诉说后,面上也不见惊讶,只是沉吟了一会,就点头道:“这件事我会找方家。”

    丹阳郡主有些意外清耀夫人今日竟如此好说话,她心里明白,虽一直以来,清耀夫人都想着同崔文君修好关系,但其实这两人相互都讨厌对方。她原本以为,今日得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动她母亲,却不想,她这一肚子腹稿都没来得及说,她母亲就直接将这件事给揽下了。

    “母亲,似乎并不惊讶。”丹阳郡主迟疑了好一会,才道出一句。

    “为何要惊讶,长香殿如今出了这么多乱子,每个人心里都一肚子算计,最没有算计的人被人算计,不是理所应当之事。”清耀夫人嗤的一笑,然后又关心地打量了丹阳郡主几眼,有些心疼地道,“颠簸了一夜,这会儿还赶着过来找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快去歇一会。”(未完待续。。)

第314章 质问

    丹阳郡主因挂念着崔文君,加上眼下情况,玉衡殿指定很多事,本是没打算多留,但清耀夫人却只一句话,就让她改变了注意。

    “昨儿你就在桃花林,到底发生什么事,需由你来告诉方家人。”清耀夫人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她应允,就吩咐丫鬟去给她收拾床铺,然后才又接着道,“你先去睡一会,我让厨娘给你做了芙蓉鸡片,睡醒后便能吃了。”

    丹阳郡主有些迟疑:“母亲……”

    “听话!”清耀夫人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只是眼中却已现出一抹严厉,“这事,方家比我们更糟心,你不可表现出如此焦急忐忑的模样,会叫人看轻了。你姑姑虽有些缺心眼,但这面上的姿态却从来不输人,你该好好学学,莫将心里的事都放在脸上。”

    “是。”丹阳郡主心里一凛,起身垂首应下。

    “去吧。”清耀夫人目中神色又柔和下来,“依我看,快则今日天黑之前,慢则明天早上,方家的人会找到我这边。至于玉衡殿,有言嬷嬷等人照看,你姑姑也不是不省人事,出不了什么事,我让你留在这,她也好知道你为这事有多尽心。”

    ……

    崔文君醒过来时,便看到有个人影在她床边,以为是言嬷嬷,便问:“什么时候了?”

    “已经亥时末刻了。”那身影站起身,却没往她床边过来,只是站在那低声问,“先生饿了吧。言嬷嬷让人去热粥热了。一会就送来。”

    “我竟睡了五个时辰!”崔文君恍惚了一下。转过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只是因为这里光线有些暗,她看不太清,便问:“你是谁?”

    “老奴是安余。”

    “是你。”崔文君要从床上起身,只是动作有些费力,安婆婆只得上前去扶了一下。

    “是言嬷嬷让老奴过来照看先生,有几位侍香人和侍女都候在外头。先生要叫她们进来吗?”

    崔文君坐起身后,却还觉得头疼得厉害,于是紧紧蹙着眉头,待安婆婆给她放好引枕后,便有些无力地往后一靠。

    安婆婆看了她一眼,转身将一直用红泥小火炉热着的茶倒了一杯送过来:“先生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是言嬷嬷配的桂圆红枣茶。”

    崔文君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将那杯茶慢慢饮了,然后又阖上眼。

    安婆婆将茶杯放回桌上后。便微微欠身问:“老奴这就去让侍女们进来?”

    崔文君慢慢睁开眼,看向安婆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带着明显的冷意:“我有话问你。”

    安婆婆垂首站在那,将身体的重心放在没有旧疾的右腿上。

    崔文君打量了她一会,便道:“你过来,坐下。”

    安婆婆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抽出旁边的小杌,坐下前道了一句:“谢先生。”

    崔文君又闭上眼,似在思索,好一会后才微微睁开,却没有看安婆婆:“安岚进源香院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老奴确实不知她的身世,当时是起了恻隐之心,便尽量照看一下。”安婆婆看着旁边的烛台出神,“其实都是那香院里的奴婢,说是照看,实际上也没能照看多少,倒是后来,那丫头照顾我颇多,小小年纪就那般聪明剔透,我孤寡多年,看着她在我身边一点一点长大,自然会打从心里爱护。”

    崔文君皱了皱眉,面上露出几分怒意,只是随即又淡去,眼神变了几变,然后才转头看着安婆婆:“那么,这些年,你跟他有没有过联系?”

    安婆婆抬起眼,一时有些不解。

    崔文君冷冷看着她,安婆婆忽的意识到崔文君指的是谁,愣了一愣,才摇头:“自老奴被罚入源香院后,就再没见过以前的人了。”

    她和言嬷嬷都是崔文君从清河带过来的,崔文君坐在大香师之位后,她和言嬷嬷在玉衡殿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当年崔文君更加看重她。可谁都没料到,她竟会受白纯的蛊惑,将崔文君的行踪道了出来,直接导致白纯抢走崔文君刚出生的孩子。

    若非是为那二十余年的情分,又有言嬷嬷求情,并且这事到底不算是她主动透露,安婆婆的命留不到今日。

    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最终,安岚竟是在安婆婆身边长大,并且首次识香,也是经由安婆婆的传授。

    崔文君紧紧盯着安嬷嬷,似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好一会后,才缓缓道:“你进去源香院之前,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安婆婆轻轻摇头:“老奴不过是个无足重轻的人。”

    崔文君看着她道:“你很关心那丫头?”

    安婆婆听出崔文君话里的冷意,心里一慌,猛地抬起脸,几乎是求着道:“先生,那,那丫头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以往的事,都跟她无关啊!

    崔文君收回目光,转回脸,微微仰着头靠在引枕上:“她亲生父亲都不关心她,你倒真是关心得紧。”

    安婆婆怔住,片刻后,才道:“安丘先生,回来了?”

    崔文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安婆婆,那神情,使得她原本柔和的五官无比冷傲。

    “或许他一直就没离开过。”崔文君微微转过脸,看着安婆婆,“他还让人给我传了消息,告诉我,那丫头究竟是谁生的。”

    安婆婆看着崔文君眼里那平静的疯狂,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知道,那个答案一定会让安岚处在巨大的危险当中,也会彻底毁了崔文君,她不想再看到当年那样的惨剧再演一遍了,于是张了张唇,好一会后,才有些勉强地问:“既,既然安丘一直没有离开,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告诉先生?”

    崔文君冷冷开口:“这个我无需向你解释了!”

    安婆婆却忽然抓住她的被子,似忽然爆发般地急声道:“老奴如今无论说什么先生怕是都很难听得进去了,但是,老奴还是要求先生需得谨慎小心啊,那安丘先生是最会算计的人,十多年前先生不是已经看清了他,所以,所以如今无论他对先生说了什么暗示了什么,先生都不可全信,不可全信啊!”(未完待续。。)

第315章 胁迫

    崔文君任安婆婆拽着自己的被子,她面上神色愈加冷凝,眼睛也微微眯起,良久后,缓缓开口,声音未见激动,那语气却仿若石子沉入冰湖的最后一刻,让人心头没来由地一坠。

    “你怕我杀会她。”

    安婆婆怔怔看着崔文君,崔文君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便她离开玉衡殿十多年了,但她对崔文君的一些表情语气的变化,都还能有比较准确的解读。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直到烛台上的火苗爆了一下,安婆婆才回过神,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是个无辜的孩子,老奴自是不忍心看她遭受不幸,但老奴更怕,先生会一怒之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啊。”安婆婆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枯老的双手慢慢放开崔文君的被子,重新坐好,腰还是佝偻着,双肩亦是往下塌,“老奴知道,似安丘先生那等人,无论是说什么,都能说得让对方不得不信。可是,先生如今难道依旧对安丘的话确信无疑吗?先生,这终究不是小事,真的错不得啊!”

    “我当然不全信他,但他说的又确实让我不信都难。”崔文君看着安婆婆,眼里含着冰霜,“是我不甘心,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该死心的,白纯那贱人一副蛇蝎心肠,苦心积虑偷走我的孩子,怎么可能还留她性命!更不可能她自己的孩子都死了,还能留下我的孩子!”

    安婆婆看着崔文君那样的表情,心头莫名一紧。

    崔文君微微附身,盯着安婆婆:“这件事。跟你脱不开干系。你若不想我用她的血来祭奠我那可怜的孩子。你就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安婆婆的手颤抖了一下,就连左膝盖似乎也开始痛了起来,苍老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她闭了闭眼睛,轻轻问:“先生想让我怎么做。”

    “我送你去他那,你想办法确认这件事。”崔文君收回身,冷冷地俯视她,“如果她真是那贱人生的,你也别妄想能瞒得过我。但若是在我知道之前,你死了,那么,我也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她一样活不成。”

    安婆婆怔了好一会,才道:“即便先生能将我送过去,安丘先生也定会猜到我的目的。”

    崔文君面无表情地道:“你若不想她死在我手里,就想法子办成这件事,你放心,我保证。安丘不会杀你。”

    安婆婆慢慢垂下脸,应下这件事。

    无论是为安岚。还是为崔文君,或是为她自己,她都不能拒绝这件事。否则,不仅安岚会有危险,崔文君也留不得她了,甚至崔文君自己,也会被这件事逼疯。

    ……

    次日,丹阳郡主陪清耀夫人用了早膳后,还不见方家的人过来,玉衡殿那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心里却反而更加忐忑,就连清耀夫人跟她说话,她也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清耀夫人自是看出她的心不在这,却也没说什么,招呼丹阳郡主同她一块在临窗长榻上坐下,就道:“你许久没有陪我下棋了,今日就下一盘,那些香谱先放一边去。”

    丹阳郡主依言坐下,几次欲言,却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那盘棋下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丫鬟进来通报,方家的二老爷过来了。

    清耀夫人端起茶盏,却不喝,只是轻轻拨着茶碗盖:“请他进来。”

    丹阳郡主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紧张,连握着棋子的手指都有些发白。清耀夫人打量了她一眼,温声道:“昨儿我就与你说过,这件事,方家即便自以为占了理,也一样是落了下风。”

    丹阳郡主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正襟危坐。

    清耀夫人接着道:“这件事理应报官,但拖到今日,方家依旧未通知官府,如此便说明,他们并不在意薛氏的死,方家只是想从中争取多少利益,或者保住他们想要保住的东西。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丹阳,你日后要想在长香殿站稳,想稳住我崔氏的地位,就要习惯这样的事情,今日,你就好好看着吧。”

    丹阳郡主表情有些发怔,她并非懵懂无知,所以她无法反驳她母亲。

    “这盘棋就先搁着,你随我去花厅。”清耀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走出房间,丹阳郡主只好跟上,两人才在花厅坐下,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见丫鬟领着一个穿着蓝缎八福团花长身袍,约五十上下,面上神色凝重的男人进来。

    说起来,崔家和方家这些年也有来往,不过并不频繁,还谈不上是世交。故清耀夫人并未起身迎客,就只是嘴角含笑,丹阳郡主则站起身,走到清耀夫人旁边候着。

    方二老爷揖手问候后,清耀夫人便请他坐下,不慌不忙地问:“一大早,方二老爷何事这么急?”

    方二老爷却不同她绕弯子,看了丹阳郡主一眼,就道:“想必夫人心里明白,老夫今日是为何过来。”

    “是听说了,不过您忽然找到我这,想必是昨日在玉衡殿那是吃了闭门羹。”清耀夫人收起面上的笑,淡淡道,“所以二老爷当我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的。”

    方二老爷面色微沉,却没有动怒,右手微微用力握了握椅子的扶手:“老夫是念着同崔家有几分交情,正好夫人如今在长安,所以过来问一问夫人,崔家对此事的态度?”方二老爷说到这,就站起身,负手在身后,以一种俯视的神态看着清耀夫人,往皇城那边抱了抱拳,“先帝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无论多大身份,这杀人就该偿命,夫人以为,是也不是?”

    “自然是这个理。”清耀夫人神色自若地看着方二老爷,“所以您老现在应该紧着去抓那个杀人凶手,让他伏法,如此也好让大太太安息。当然,若有需要到我帮忙的地方,您老尽管开口。”

    方二老爷道:“难得夫人深明大义,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斗胆请夫人和郡主带我入玉衡殿,捉拿凶手。”

    清耀夫人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嗤地一笑,就摇了摇头:“难不成凶手还能逃到玉衡殿,若真如此,你老同玉衡殿殿侍明言,玉衡殿应该会给予配合,何须我带路。”

    方二老爷阴冷冷地道:“凶手确实是逃回玉衡殿了,此人就是玉衡殿大香师,夫人的亲姑子,崔文君!”(未完待续。。)

第316章 讨价

    清耀夫人先是一声冷笑,随后笑容慢慢沉下,化成眼里的寒霜:“方家是当崔文君大香师是纸糊的人儿,任由人欺负,还是以为我崔氏不在长安城,所以可以任由人捏圆搓扁?”

    方二老爷顿了一顿,遂厉声道:“夫人,此事我方家有证据!”

    “既然有证据,为何一开始不拿出来?拖延至今,怕是所谓的证据藏着难以示人的猫腻。”清耀夫人未抬高声音,却也毫不示弱,“难不成这天子脚下,您老还想仗势欺人,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二老爷年轻时是个身高体瘦的男人,同样瘦长的脸,两只眼睛不大却极其有神,总之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明劲。只是他过了而立之年后,身体开始朝横向发展,脸也开始由长变圆,慢慢的,他身上的脂肪逐渐将他外露的精明掩盖。特别是过了知天命之年后,他整个人比年轻时多了一份圆融,所以如今方二老爷与人交往时,只要不特意扳着脸,做出凶恶状,给人的感觉都是万事好商量的憨厚形象,万般算计都藏在那一句句好言好语里头。

    方二老爷瞪了清耀夫人许久,丹阳郡主以为接下来方二老爷定会大声呵斥,然后道出桃花林的一切,却不料,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方二老爷将面上的怒容一点一点收起,并回身重新坐下。

    丹阳郡主一怔,清耀夫人则似无事般,唤来丫鬟给方二老爷上茶。

    方二老爷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如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慢条斯理地吹着。不急不缓地喝了两口后,才将茶盏轻轻搁在茶几上,然后抬起眼,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却随即又收起面上的笑容,暗暗叹了一声,才道:“夫人是不知道,这两天我家老太爷是气得几乎掀了桌子。老夫心情不好,适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清耀夫人唇边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您老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虽是个妇人,却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方家遭此厄运,二老爷里外忙活,身心乏累,哪有不长火气的。那些气话说过就算了,我未放在心上。还望二老爷也别放在心上。”

    方二老爷坐在椅子上虚虚揖了揖手:“夫人果真有雅量,只是……”

    清耀夫人顺水推舟:“二老爷既然来了。有话不妨直说。”

    方二老爷犹豫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就用一种为对方着想的语气道:“崔文君大香师是个有傲气的人,做什么说什么,应当都不会听别人的。”

    清耀夫人淡淡一笑,只是语气中也带上几分无奈:“我那小姑自小就任性,不过她有的是任性狂妄的本钱,到底是大香师,是崔氏的骄傲,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崔家,都不会对此加以指责。”

    “这是自然,如同我们方家的方文建大香师一样,方大香师的意愿,我方家都是要尽可能的去满足。”方二老爷连着点头,看着清耀夫人道,“所以,夫人对崔文君大香师的意愿,是不是也会顺从。”

    清耀夫人对上方二老爷的目光:“我那小姑,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有时候说话做事是只凭喜好不讲实际。所以有些事,还是需要我来把关,如果是不利她的事,我不仅不会满足,还会尽可能的阻止。”

    “但崔先生毕竟是将某些话说出口了,有些事也承认了,夫人以为,这说出来的话,能收得回去吗?”方二老爷似放松般,往椅背上一靠,“有些话搁夫人这,或许想收就收回去,崔文君大香师毕竟不是夫人,亦不会对夫人言听计从,老夫说的可对。”

    方二老爷说到最后,面上隐隐带着几分笑。

    “有些话无足重轻,怎么做那才是真正重要的。”清耀夫人也跟着笑了一笑:“您老怕是不知道,关于崔文君大香师的事,不仅是我,崔家还有许多人心甘情愿为之赴汤蹈火,任何事。”她说到“任何事”这三个字时,特意将声音加重了几分,然后接着道,“所以,倒不需您老这般费心,不过,据闻长香殿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不知面对白广寒大香师时,您老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费心?”

    两人将话说到这,算是已经挑明,方家不会让薛氏白死,这件事崔氏怎么也得给个交代;而对崔氏来说,他们也绝不可能会承认薛氏是死于崔文君之手,即便崔文君说过什么,那也不重要,改变不了这个决定。并且清耀夫人后面那句反问,其实是在问依方家如今境况,可有信心同时对付天枢殿和玉衡殿。

    而且,说到这,清耀夫人还未罢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那天,丹阳也是在桃花林里的,我听丹阳说,方大太太是桃花夫人带入桃花林的,并且当时谢云大香师亦在场,方家对此,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

    这女人实在叫人讨厌,不仅嘴上一句不输,还事事都一清二楚。她迟迟没有离开长安,定是崔家早就打算要参与进长香殿这场争夺战中,如今谢家也藏了祸心,若是再同崔氏为敌,方家怕是会更加步履维艰。

    幸好那崔文君不似这女人这般两面三刀,还有可乘之机,只是辉哥儿怕是难解心头之恨了。

    “夫人亦是喜欢替别人操心。”方二老爷就着之前的话回了了一句,然后顿了顿,才接着道,“不过说到天枢殿,老夫记得,天枢殿有条商道,是从长安通往祁明,并且途经清河。”

    清耀夫人想了一会,才点头:“没错,我记得是有这条商道,因此崔氏同天枢殿也有往来。”

    “夫人记得就好。”方二老爷说着就站起身,“打扰多时,府里还有事,老夫就先告辞了。”

    清耀夫人也不留他,正要命人送客,方二老爷却又道:“夫人不必送了,有时间,还是多想想老夫刚刚说的事。至于崔大香师,即便夫人不为崔大香师着想,也得为丹阳郡主想一想,毕竟崔先生有了什么事,郡主地位为定,也是一桩烦恼啊。”

    清耀夫人没回话,看着方二老爷转身出去后,才沉声道了一句:“果真是老狐狸!”

    他亦抓住了她最在意的一件事,那就是丹阳郡主在玉衡殿的地位没有定,所以她不会真的让方家,或是方大香师同崔文君起干戈,如此,这件事,就还有讨教还价的余地。

    而方家也透露的他们的意思,条商道,他们亦要分一杯羹,或者还不止!

    清耀夫人同丹阳郡主点名方二老爷的意思后,随即一声冷笑:“只用一薛氏那条不值钱的命,就想换这么大的好处,方家简直是异想天开!”

    丹阳郡主没有说话,她心里暗惊于方家的盘算和妥协,脑海里则浮现出在桃花林里,方玉辉忽然看到薛氏时的那一幕。

    除了方玉辉,还有没有人真的在意薛氏的死?(未完待续。。)

第317章 释心

    既然方家手里也握着有用的筹码,为何方二老爷才点出来后,就马上告辞了?

    丹阳郡主悄悄吐了一口气,忽略心里的不适感,问出自己的不解。

    清耀夫人一边站起身往里屋走,一边道:“他知道现在提,我肯定不会答应,再说此事亦非三言两语能定下,除此外,玉衡殿那边,方家也不会轻易罢休讨回公道。不过你放心,今日他既然主动找到我这来谈此事,便表明,方家的真正意图还不在玉衡殿,就算有,他们也实在没有那个精力。”

    “既如此,为何还要揪住玉衡殿不放?”丹阳郡主在清耀夫人旁边坐下,面露担忧,“姑姑之前就已经表过态了,如果方家真的不罢休,对姑姑实在不利啊,母亲为何不再想想法子。”

    “傻丫头……”清耀夫人怜爱地看着丹阳郡主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无论能不能得逞,方家一开始一定会对你姑姑狮子大开口,胃口大得甚至会让你姑姑觉得愤怒,而方家为了安抚方玉辉,即便知道不可能,却也不会轻易罢休。我并非不能阻止方家的行径,而是,总得让你姑姑知道,这件事会让她多么烦恼。她觉得越棘手,待我替她解决后,她即便厌我,也不得不承我的情,并且经此事,她终究会明白,她永远都是崔家的人。”

    丹阳郡主有些不赞同清耀夫人此等做法,但她心里却又明白,依姑姑的性子。这样做确实能修好姑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能修好姑姑和家族的关系。因而她无法反驳,于是只得微微垂下眼。

    “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知道我为她费了这么多心思,自当会明白我的苦心。”说到这,清耀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但语气里却隐隐带着几分自得,“所以。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又帮了她,到时她自然会看出你的好,那玉衡殿的传人之位是非你莫属,用不了几年,你便是玉衡殿的大香师了。你就等着吧,能为你做的,娘都会为你去做的。”

    丹阳郡主忽的抬起眼,有些怀疑地看着清耀夫人,怔怔地问了一句:“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传人之位,姑姑没有别的选择?”

    桃花居的时候。崔文君只是对丹阳郡主说了桃花林香境的情况,解释了是将薛氏错当成是白纯,所以下了杀手。而关于之前,谢云说的那番话,以及安丘送来的那块玉佩,崔文君一字不提。因而此时清耀夫人忽然道出这句话,丹阳郡主即察觉到里头似乎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事,不仅是关于安岚,还关于她母亲。

    丹阳郡主,她天性善良,为人正直,却不等于她心思糊涂。

    她一样有颗剔透玲珑的心,思维亦不迟钝,天赋亦是难得,只是因自小被保护得太好,从未真正接触过灰暗的世界,因而她容易心软,她打从心里希望天底下的事情都是公正的,并因此一直尽可能地以身作则。

    只是,因为清耀夫人无意说出口的那句话,她遂联想到她同姑姑离开长香殿之前,清耀夫人曾希望她此行莫要跟随。

    为什么?

    清耀夫人微顿,只是随即就笑了笑,神态自若,目中隐有成竹在握。那是丹阳郡主熟悉的表情,在清河崔家大宅里,她母亲同她那些婶婶或是嫂子们说什么事时,也总是带着这样的表情。

    丹阳郡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清耀夫人:“母亲……难道母亲,早就知道这件事,这场算计,您真的亦参与其中!?”

    清耀夫人看着她微微摇头,不急不缓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何至于这般惊讶。”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

    似乎太突然,太意外了,丹阳郡主有些不知所措。但同时,她心里某一处,却又如清耀夫人所说那般,并不是那么意外,甚至是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一方面是她心性很难接受这种事,另一方面则是她身为崔家人,对这等算计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理解。

    她是打从心里敬仰崔文君,对崔文君的关心亦无半分假意,只是此事,她能斥责清耀夫人吗?自然不可能的,崔家从未有晚辈敢斥责长辈的,清耀夫人是她亲生母亲,一直就及疼爱她。更何况,此事,她母亲是为了她,为了崔家的以后才这么费尽心思。

    怔了许久,丹阳郡主才又开口:“是同……谢家合谋?”

    “既然你猜到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清耀夫人面上并无一丝愧色,“此事我确实早知道,但并非出自我的盘算,而是谢家的人提前来找过我,说的也不多,只是道出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可以给予我机会。”清耀夫人说到这,就笑了笑,“我不过是没有告诉崔文君桃花坞一行将会发生的事罢了,这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以往既不待见我,我自当没有义务要事事通知她。”

    丹阳郡主问:“谢家为何要提前告诉母亲?”

    “傻丫头,分明心思那般细腻敏捷,如何在利之一字上又这般迟钝。”清耀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依长香殿眼下的情况,谁都不愿再另外树敌,但又都希望自己的对手能添更多的敌人。之前天枢殿事变,方家和谢家算是同盟,但两家一直以来亦都想压对方一头。所以,在这当口,谢家管我崔家借刀,难道就不怕时候崔家一怒之下同方家携手对付他!”

    “谢家难道就不怕母亲会告诉姑姑,甚至会告诉方家?”

    “他们能过来找我,自然是算得到我不会说。”清耀夫人看着丹阳郡主道,“他们心里明白,为了让你坐上玉衡殿传人之位,我非常需要这个机会,所以,我绝不会说。”

    丹阳郡主看着清耀夫人沉默许久,然后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母亲就不怕姑姑知道后,您所盼的这一切皆成空吗。”

    “丹阳,你还是不了解你姑姑。”清耀夫人将目光移到窗外,此时她眼神里含着的,也不知是敬佩,还是不屑,“我说过,她是个爱憎分明到缺心眼的女人,此事与你无关,她日后即便知道我插了一手,也不会迁怒与你。自然,她会动怒,但不会恨我,因为我从未伤过她,她甚至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她为了找那个孩子,这十多年都没有放弃过,我为了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这送到面前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318章 旅途

    离开桃花坞一天后,天气明显变暖,即便是在马车内,也能感觉得到外头融融的日光,没有风的时候,安岚便将马车的窗户推开,将阳光放进来。白广寒面上的冷色似也因气温的升高而慢慢融化,淡漠的眸子渐渐显出慵懒无害的神色,唇边亦是不经意间噙着一丝笑意,那是安岚最初时遇见的景炎公子。

    “丫头,会唱曲子吗?”长途奔波不仅令人疲惫,旅途的新鲜感维持几个时辰后,剩下的便是乏味了,特别是如景炎这般随性的人,更是受不了这样的枯燥,因而第三天的午后,他懒洋洋地倚在车内的松软的弹墨靠枕上,微微眯着眼,看着披着一身阳光,皎若明珠的女孩儿,笑着问了一句。

    安岚先是一愣,然后才摇头,白皙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反着光,景炎手支着脑袋看着她:“小时候不是在市井生活过,那时没听过曲儿?”

    安岚想了想才道:“茶楼里有人唱曲,但没有银子进去是会被赶出来的,上元节的时候倒有听过路边的艺人卖唱。那会儿虽听的不甚明白,却也觉得那些词曲从艺人的嘴里唱出来极是好听……”说到这,安岚顿了顿,忽然一笑,“前段时间在藏看到一本词,才发现里头有几首词似乎就是我小时候听过的曲词。”

    景炎微微扬眉:“唱来听听。”

    安岚看了他一眼,许是景炎身上总透出一种让人放松的亲和力,所以安岚眼里不自觉就露出几分少女的娇嗔。那神色虽只是一闪而逝。但已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曲调儿真的记不得了。我也从未唱过曲儿,实在不会。公子若觉得闷,我就给公子念几首曲词?”

    景炎笑了笑:“也好。”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

    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

    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背江楼,临海月,城上角声呜咽。

    堤柳动,岛烟昏,两行征雁分。

    京口路,归帆渡,正是芳菲欲度。

    银烛尽,玉绳低。一声村落鸡……”

    此时马车正驶在田野边的官道上,路边已见青青绿草。草地里亦有不知名的野花烂漫,空气中飘荡着夏初的味道。

    景炎听着那轻柔的,带着独特韵味的嗓音慢慢阖上眼,接着也渐渐隐去唇边的浅笑。一会后,安岚才发现景炎似乎并没有在听,便停下,轻轻坐过去,给他披上毯子,只是她触到他的手背时,心头猛地一惊,手上的动作即停下:“先生!”

    片刻后,景炎才开口,依旧是那懒洋洋的腔调,只是声音低了许多:“怎么不念了?”

    “先生,是不是涅槃发作了?”安岚握住他的手,她承接过他的香境,除夕那晚又一直陪在他身旁,同他一起经历那个最大的难关,所以对于他体温的变化,她异常敏感。不过,这会儿他的体温虽然比正常的时候高了一些,却也远远不是涅槃发作时的那般可怕,倒有点儿像是生病发烧的样子。

    于是安岚又问:“先生,是不是病了?”

    景炎睁开眼,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着自己坐,然后在她柔嫩的脸蛋捏了捏:“也算是病。”

    “可是着凉了?”她说着,就打算起身再去翻出一条毯子,却被景炎拉住:“不是着凉,还是跟涅槃有关。”

    安岚一怔,面上担忧之色渐浓起来:“真是涅槃发作了?公子,这……它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

    之前离开天枢殿时,他的体温也有一次升高,她知道那时也是涅槃在蠢蠢欲动,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而现在,才过去几天,竟又开始!

    “是因为我强行闯入崔文君的桃花林香境才刺激到它,无碍,现在还不能奈我何。”景炎说着就在她下巴那轻轻捏了捏,那动作像及了长安城里纨绔子弟的做派,但由他做出来,却到底有些不同,似添了几分漫不经心,所以显得慵懒而邪雅。

    安岚推开他的手,反握住,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他,一会后迟疑着问:“那是不是,以后公子每次接触香境,都会刺激到涅槃?”

    “可以这么说。”景炎淡淡道,即便他不触碰香境,最后涅槃也会点燃他的整个香境,将他化为灰烬。而在那之前,无论是起香境,还是对抗别人的香境,都是会让那个结果更快到来。

    安岚身上不由自主的颤。

    景炎笑了,将她揽到怀里揉了揉,低头看着她的后脑勺道:“所以本公子以后多半是要靠你了,你可要好好学啊。”

    “嗯。”她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低低应声。

    这般乖巧,倒是让景炎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无奈,他在她肩背上轻轻揉捏了几下,思索了一会,开始指导:“那天崔文君的桃林香境,你当时太慌了,完全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能力。”

    “我……”安岚抬起脸,回忆崔文君那个香境,眼里依旧还有几分惊惧,“崔先生那个香境太,太强大了,我感觉,完全无法。”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准确形容出那种感觉,并非仅仅是因为薛氏的死,而是那个香境本身,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到自己跟前,那一瞬,她完全丧失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崔文君的能力确实很强大,心思纯粹,高傲又倔强,那样的人愤怒时的香境是不易多付。”景炎垂下眼,看着安岚,“你之前既然能在方文建面前开出人间烟火,一下子救了天枢殿那么多人,几不可能再崔文君的香境里素手无策。”

    ……

    天将黑时,马车总算感到驿站,车夫刚将马车停下,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几名殿侍便进去驿站内问房间。

    “明天就该到合谷了。”景炎下了马车后,往将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又回头,看着他们的来时路,面上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岚本就紧张他的身体,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所以没有错过他此刻的表情。

    她下意识的就喊他:“先生?”

    景炎微微挑眉:“前后就这一个驿站,不知他今晚要在哪歇?”

    安岚不解“谁?”

    景炎道:“跟了我们一路的人。”(未完待续。。)

第319章 开始

    安岚诧异地转头,往来时路看去,却只见乱石青草,夯实古道,哪有人影。

    “他若想现身,就不会这一路都藏着。”景炎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进驿站去,“不用看了。”

    “先生知道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安岚一边随景炎走进驿站,一边问,“是桃花坞的人,还是长香殿的人?”

    景炎没有马上回答,施施然进了驿站的房间,慢条斯理的洗了手擦了脸,然后在炕上坐下。安岚便也不急着追问了,仔细洗了手后就取出随身带的茶叶,试了试屋里的热水,觉得温度不够,找店家要了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并让殿侍去将车内的红泥小火炉送进来。

    待清雅的茶香在房间内漫溢开时,景炎才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安岚走到他身边隔着炕几在他对面坐下,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想了一会。她沉思时习惯性地垂下眼,目光落到炕几上。他搁下茶杯后,右手就放在茶杯旁,修长的手指不时轻轻敲着,动作很微小,并没有发出声响。这段时间她偶尔会看到他这个动作,最初始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即便是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觉得这应当是他在思考,但有时又觉得,那是他在因什么事情而犹豫。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却不同于女子的纤细;宽大,却又不似武夫的粗厚;白皙,但并非没有血色。这样一双手。手中掌握的东西。不知令多少人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跟随他,为他驱使。所以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此时已走在生死线上,并且所剩无几的时间让她一想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偏他自己,从始至今一直平心静气。

    安岚伸出手,却又顿了一下,景炎未动。于是她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跟他相比,她的手显得太小了,小得可爱,景炎眼角眉梢现出浅笑,随即他的手一翻转,就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男女的差别立即显现,刚硬与柔软,泾渭分明。

    灼人的温度,肌肤的触感。以及不容置疑的力量,都自他掌心传至她手中。并顺着她的胳膊一路游走,肆意蔓延,直达心脏。

    那样内敛,却又异常强悍,令人刹时怦然心动。

    安岚睫毛不由自主地颤了几下,忽然间她有些不敢抬起眼,景炎也未放开她的手,他亦未说话,但安岚就是能感觉到此刻他在笑,那无声的、满含深意的浅笑一定就挂在他唇边,就连那双眼睛里也定是盛满了万事在握的意味。

    是的,即便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但无论是身为白广寒还是身为景炎,他都从未表现出惊慌失措的一面。但是,却不知为何,安岚总是能在某一个瞬间,会自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表的,一种让她以为是错觉的脆弱,来自他的脆弱。

    譬如现在,此时此刻,他饶有兴致的反问,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他无声的浅笑,她刹时间的怦然心动,她缓缓抬起眼,顺着那些情绪的牵引,望进他的眼睛里。那双即便含着笑,也依旧如寒潭般深幽的眸子忽然化作一股漩涡,瞬间将她卷了进去,那个地方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光,甚至没有自己。

    他逗猫似的在她手心挠了挠,微微的麻痒让她回过神,愣了半响,才开口:“是大香师吗?”

    “嗯。”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应声,似并不在意此事。

    安岚心里生出几分紧张:“他想做什么?”

    景炎抬起眼:“不想知道是谁吗?”

    安岚问:“先生知道?”

    景炎笑了,摇头:“不知道,不确定。”

    安岚道:“那就无论是谁,都一样。”

    如今双方的箭都已搭在弦上,箭射出去的那一刻,藏得再深的人都会露出真面容。所以此时藏头露尾的那人究竟是谁,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迟早会知道,除非他能永远不现身。

    她只是担心,既然跟了一路,那目的多半是要截杀他们,但为何又迟迟没有动手?

    “今晚应当就要试探了。”景炎轻轻捏了捏安岚的手,“你可知道他要试探什么?”

    安岚微怔,片刻后,有些担忧地道:“难道……他也发觉先生体内的涅槃在发作?!”

    “如果这一路跟来的就是设下涅槃的那位,那么他猜到此事并不难。”景炎松开她的手,身体往后依靠,眼睑微垂,有些懒散地道,“丫头,今晚他若过来,我是无法接他的香境。”

    安岚脸色微变,肩膀也跟着一僵。

    “呵……”瞧她脸色变了,景炎低低笑了一声,“别这么担心,他即便是猜出来了,也没法确定我的具体情况,所以他只会试探。”

    安岚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声音透着坚毅:“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景炎道:“你承接过我的香境。”

    安岚点头,景炎微微偏着脸看着她道:“当时只有一瞬,如果时间再长一些,你能承受得住吗?”

    安岚认真想了一会,然后轻轻摇头。

    “其实这同你是不是大香师无关,如果……”景炎笑了笑,略微停了一下,才接着道,“即便你现在就迈入大香师之境,也一样承接不了我的香境。”

    安岚目中露出疑惑,这意思似乎是在指——她即便成了大香师,也无法为他解开那涅槃的桎梏。

    “公子是什么意思?”

    “大香师的香境,等同于大香师本人,以及他的一生。”他说到这,停下,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无比安静,这一刻,他既像白广寒,又似景炎,安岚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却又不知是紧张他此刻的眼神,还是紧张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所以……”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承接一个人的香境,等同于背负起一个人的所有,心甘情愿,至死无悔。”

    屋内安静下去,景炎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意,似漫不经心又似别有深意。

    “我知道。”只是沉默了一会,安岚忽然开口。

    景炎微微挑眉,眼里有几许意外。

    “我知道。”安岚再次重复,声音依旧不高,“公子不信我么?”

    这一下,轮到景炎沉默,只是片刻,他轻轻一叹:“那么,想要承受一个人,便先从接纳开始。”(未完待续。。)

第320章 进入

    安岚有些茫然地看着景炎,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好一会后她才开口问:“我该怎么做?”

    景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安岚本也想起身,只是因他已来到她跟前,并且站得离她很近,她若想起身,必须要推开他才行,于是她只好依旧在炕上坐着,既不解又有些忐忑地抬起眼。

    景炎抬起她的下巴:“对我放开你的香境,让我进入。”

    香境,既是大香师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他们心里最私密之处。而被大香师带入香境的人,因为主动权是完全掌控在大香师手里,所以他们只能看到大香师愿意让他们看到的,即便有人能破开大香师的香境,那也仅代表他有对抗这香境的能力,并不等于他能接过大香师对于香境的主控权。简单来说,被带入香境的那个人,即便有能力破开香境甚至是杀死大香师,但他却不可能控制大香师,不能将对方为己所用。

    而景炎此时提的这个要求,跟上面所说是本质的不同,主动放开自己的香境,等同于向对方完全展示自己,等同于将自己献祭出去。

    只要触到香境之门,感受到那种奇妙之感的人,都会明白,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对一个人完全放开自己的香境,让他进来,这甚至比在对方面前赤//身//裸//体还要难以接受,因为那是他们最深处的,与生俱来的保护膜,那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所以。想要真正接纳一个人。承受他的一生,背负他的命运,就要剥去所有的隔阂,交出自己,为他的伤痛而伤痛,为他的欣喜而欣喜,唯有如此,才有那么一线的可能办得到。

    涅槃已成为他的命运。她要想为他解开这已走向绝境的命运,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而对景炎来说,也只有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安岚此时还不是很明白他这个要求所含的深意,她只是本能地有些抗拒,有些不自在,但那种感觉又并非是不乐意,因为除了抗拒和不自在外,她心里还生出些许羞涩之感。

    敞开心扉,即便是对自己爱慕的人。也是一件及难为情的事。

    她终究不笨,不过片刻。就隐约弄清楚此事的关键之处,因而问了一句:“那公子,也能放开自己的香境让我进去吗?”

    景炎笑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以及期待。

    她可以献祭自己,因为她想要这个人,这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是她毕生的追求,这个**如此强烈,因而她愿意,全心全意。

    “现在的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景炎的拇指在她光滑的下巴上轻轻摩挲,“你成为大香师后,我便可以对你放开香境,你走进来的时候,也是我解开涅槃之时。”

    有了这句话,安岚心安了,只是又迟疑了一会,才有些喃喃地道:“之前在天枢殿门口对付方文建大香师时的那场香境,我很难维持。”

    那场香境,几乎是幻化出了整个长安,那样熙攘繁华的大都市,可以容纳一切的人间烟火,并不逊色与任何一位大香师的香境,只是,那个香境的时间确实太短了,而就那样的惊鸿一瞥,也几乎是她在极限的时候被逼出来的。

    景炎道:“做你力所能及的便好。”

    那场人间烟火已成为她的香境世界,所以,她现在无论展现出何种香境,其实都是属于她那个香境世界的一部分。

    只是景炎的话落下后,安岚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但景炎却松开手,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安岚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羞赧,不过她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这是个很小的驿站,房间不多,并且每间房的摆设都很大众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很巧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同安岚以前在源香院时住的那个房间很像,除了少两张床外,房间的整体色调,门窗桌椅的摆放,甚至连新旧程度几乎都一样。

    所以,景炎松开手,侧过身,往前踏进一步。

    安岚的香境已经起了,但香境之门是开着的,一步之前,他在她的香境外面,一步之后,他便进入了她的香境。

    房间似乎还是驿站的那个房间,不过,面积大了些许,并添了两张小小的木板床。

    她向他敞开心扉,故他即便不认得这个地方,但在她的香境里,他却能知道这是哪,因为开口道:“这是源香院。”

    “是。”安岚站起身,心里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顿了顿,才接着道,“小时候虽然是住在长安城内,但过去太久了,那时候又小,所以记忆最深的,还是这里。”

    景炎微微点头,仔细看着这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安岚则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似都直接抚在她心脏上般,令她的心跳比往日快了许多,简直难以言喻。她甚至觉得,她和他从未如此时此刻这么接近,他们两人明明是各站一边,但偏偏却有种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甚至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景炎忽然开口:“你对我放开了自己的香境,还需学会如何关上这扇门,不然以后你的香境很容易让人趁虚而入。”

    安岚似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脸腾地一热,颊上即浮出一抹红。

    景炎目中含笑,却未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身边,低头问:“知道如何将门关上吗?”

    安岚赶紧垂下脸,摇头。

    景炎看着她耳朵尖上淡淡的一点红,忍不住抬手在她发上轻轻摸了摸:“可记得之前我与你说过香境的界点?”

    安岚默了一会,点头,随后抬起脸:“界点,就是香境之门?”

    她几乎一点就通,景炎微笑着道:“没错,找一样东西设下你的门……”只是说到这,景炎忽然停住,转头往其中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接着道,“要快点了,他似乎察觉到你的香境了,快关上香境之门,别让他在你的香境内留下丁点痕迹,否则以后你在他面前将永远处于下风。”

    安岚心里顿时一紧:“是一路跟着我们的那位大香师?”

    “除了他,别的人也没这等本事。”

    “那,那我撤了这个……”

    只是她没说完,景炎就将手放在她肩上,笑眯眯地道:“若是撤了你的香境,很可能你我就会进入他的香境,丫头,这个时候我无法对付他。”(未完待续。。)

第321章 飞蛾

    驿站外面有武艺高强的殿侍把守,对方既然一路都没有露面,那么此刻定也不会贸然现身,只会以香境试探。所以如果安岚在开放香境后,及时设好门并关上,拒绝外人进入。如此远的距离,除非对方用上真正的实力,否则即便是大香师也无法闯入安岚的香境夺人。

    每位大香师的香境都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只要用上真正实力,其身份在白广寒面前就会自然显露。而对方一直以来都无比谨慎,也无比耐心,所以,眼下他们安全的关键,就在于安岚能不能成功设下香境之门。

    既然香境是由心而生,境中一切尽在心间,那么这香境之门其实说难也不难,但说易也不易。既然是门,自然是现实与虚幻的连接点,也是真实之点。门的作用,除了最基本的开与关,让设香境者可以顺利将别人带入香境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会让自己迷失在自己的香境中。

    香境是把双刃剑,既可伤别人,亦可伤己。那个非虚非实的世界,又是由心而生,所以自己身处那个世界时,自然是感觉最为顺心。很多年前,长香殿内的每位大香师,初始都不认为自己会迷失在自己的香境内,因而并未在香境之门上用过什么心思,也从未意识到,门是在香境内唯一能提醒自己究竟身处何处的东西,是一个自己留给自己的警告,是最后的警戒线。

    所以,当一位又一位大香师因沉迷香境,从而再分不清何处为真何处为假时。他们才终于真正重视起这个问题。

    这些前缘因果。慢慢说的话。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清,但景炎只用几句话就道完了,他说得很简洁,不过足够清楚,要点明了。

    安岚听完后,许是因为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任何没有询问,只是微微垂下眼。看着地面。此时她手里正抓着自己的手绢,因紧张的缘故,两手抓得有些用力,将手绢上的花纹扯得有些变形。

    自进了天枢殿后,她身上从首饰到衣服鞋袜都有人给准备,每一样都无比精贵,及尽奢华,即便是最简单的头绳,也是用银丝混着异色蚕丝编织而成的,在阳光下能反射出不同的颜色。

    不过她进天枢殿之前。有几条旧手绢,都是安婆婆给她买的。并教她怎么在那手绢上绣花。那个时候她女红已学了好几年,因此想要绣只漂亮的蝴蝶,结果却因绣工不好,将蝴蝶绣成了飞蛾。她心里不服,可连着绣了几条手绢,却都是如此,叫金雀笑话她好一段时间,连婆婆都说她不是干女红的料。

    她进了天枢殿以后,以前的东西即便没有扔,也全都收了起来,唯这几条手绢,她一直放在身边。

    其实,天枢殿的一切,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盛大迷绚的香境。她一直渴望,并且觉得难以企及的地方,当真正身处其中,甚至登上曾经不敢相信的高位时,心里不由隐隐生出一些恐惧,不是恐惧自己会不会负了他人,而是恐惧自己会迷失在那权力和地位的美味中,忘了她真正的模样。

    所以进了天枢殿后,她就将那几条手绢留在身边。

    因为手绢上的那只灰扑扑的,幻想着成为蝴蝶的飞蛾,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此时,她正将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手绢上,片刻后,她扯着手绢的力道慢慢放松,手绢上的飞蛾恢复原状。

    景炎也将目光落到她的手绢上,眼神微凝。

    那只飞蛾绣得并不好,不仅颜色灰扑扑的,形状也很呆板,说飞蛾是客气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只僵死的虫子。

    只是,此时这只僵死的虫蛾眨眼间,似被吹进了一口生气,只见那对单薄的翅膀忽然颤了颤,随后开始扑扇,接着竟从那手绢上一点一点飞了起来。而它每自那手绢脱离一点儿,飞蛾的形态和颜色就随之有一点儿改变,当它全部脱离手绢后,竟完全变成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

    蝴蝶绕着安岚飞了一圈,在她肩膀上停了下来,扇动的翅膀合拢,香境之门随之关上。

    景炎目中露出赞许,只是他笑了笑,却道:“如此醒目的蝴蝶,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安岚微微侧过脸,看了停在自己肩上的蝴蝶一眼,那蝴蝶似明白她的心意,即离开她的肩头,往床帐那飞去。那是一张半旧的花蝶床帐,安岚的蝴蝶飞过去,停在上面,须臾间就消失了,只是床帐上的花蝶比原来多了一只。

    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有谁会知道,她的香境之门藏在那里。

    安岚心念一转,那蝴蝶从床帐上现身,又落到枕头上,停在枕面的那朵花上,化作一副蝶恋花。

    不用他指点,她就已经明白,这香境之门随时都能改变地点,不拘泥于一处,因此,大香师之间的对决,极少去寻对方的香境之门,而是用强悍的力量直接破开。除了之前叶二公子中的那场香境,因对方将香境之门设在叶蓁身上,若强行破开香境,便直接要了叶蓁的性命,所以白广寒要解开那个香境,只能先找到香境之门。

    “感觉到他了吗?”此时,景炎却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道了一句。

    安岚微微点头,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她遂感觉到自己的香境受到一股来自外界的力量,她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

    “公子就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我没能来得及关上香境之门……”

    “若如此,顶多是我再吐血一回。”景炎转头,看着她笑,那表情说不准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此时窗外的光落在他脸上,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极致完美,这样的人,即便是开玩笑,也让人恼不起来。

    “今晚便在这里渡过了。”景炎接着就叹了一声,然后看了那两张床一眼,挑眉挑眉,“床有点小了。”

    在景府,他是长安城有名的贵公子,在长香殿,他是名满天下的大香师,无论哪种身份,都不曾住过如此简陋的地方,而且这么小的床,怕是真搁不下他那双长腿。

    安岚脸上一热,默了好一会才道:“待我熟悉一会,再化出天枢殿的寝殿,公子便能休息了。”

    “无妨。”景炎走过去往床上一坐,然后看着她道,“你能坚持多久?”(未完待续。。)

第322章 认真

    “我不知道。”安岚认真想了一会,有些忐忑地垂下眼,老实回道,“可能,可能无法坚持一个晚上。”

    香境的时间同现实的时间并不完全对等,有时候在香境里感觉已过去一天,但现实中很可能就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而有的时候在香境里不过是转身的时间,但现实中却有可能已滑过了半日时光;当然,亦有能将香境和现实的时间对等起来的,这些都取决于起香境者的能力。

    安岚之所以还无法迈入大香师之境,其原因之一,就是她无法随心所欲地对照现实来控制香境里的时间。此刻的她甚至不清楚自己香境里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转换。因自她触摸香境之门到现在,她每起的一场香境,时间都很短,短到没有来得及对比两者的时间差。

    她的话才落,不及景炎开口,窗外的光忽然一闪,随即有种令人惊惧的感觉倏地从窗棂内漫溢进来,安岚心头猛地一跳,眼里刹时露出骇然之色。

    危险并没有退去,窥视的力量正在逼近,此时她是这个香境世界的主宰,因而,那等被盯上的寒意,好似直接穿透灵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景炎很清楚她此刻的感觉,不仅仅因为他是大香师,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在设下香境之门前,对他开放了她的香境,这个动作,等同于她主动对他献祭出自己,并且没有丝毫迟疑,没有丁点疑虑。所以如今他能清楚她的一切。即便日后她迈入大香师之境。他也能轻易进出她的香境。甚至可以强行控制她的香境,即便控制的时间不会很长。而她日后若想改变这一切,除非她对他生出极强的防备心甚至是厌弃心,打从心里排斥他,将他拒之心门之外,否则,他在她面前将永远享有特权。

    安岚两眼盯着窗外,但是那外面除了一片模糊的白光。什么都没有。她能感觉到那股窥测的力量,能察觉到危险,却又无法对此进行正确的判断,因而更加紧张。

    景炎依旧坐在床上,甚至没什么形象地往床上一靠,并往自己旁边拍了拍:“过来。”

    安岚从窗户那收回目光,转头看他。

    华贵的公子一副没事人似的倚在床头,面上表情似笑非笑,那姿容,迷炫得让人有瞬间的恍惚。心头的紧张感似也因此淡了几分。

    安岚乖乖走过去,景炎握住她的手。似哄人般地低声道:“别怕。”

    安岚轻轻摇头,有他在,她从来不怕,只是她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没有降,因此她又添了几分担忧。

    “香境是由心而生,所以这种时刻,最忌是心惧,惧意一生,心气自然会变弱。”景炎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他在试探你的本事,别叫他小瞧了。”

    门窗忽然一阵抖动,安岚此时正好在床上坐下,听到这动静,她浑身当即一僵,两手也不由紧握起来,似乎这样能得到更多对抗的力量。

    景炎却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在她身旁低声道:“这不是拼蛮力,放松,相信自己,他奈何不了你。”

    他掌心的温度虽比平日高了许多,但却远不到灼人的地步,跟何况还隔着衣服,照常来论,他掌心的温度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此时,似因这香境的关系,她的五感比以往敏锐了数倍,因而她感觉他的手似直接贴在她的肌肤上,那灼热的温度,力度适当的轻抚,确实是缓解了她的紧张,但却又令她生出别样的感觉。

    她放松下来后,门窗的动静果真也跟着歇了下来,但是外面那股窥视的力量却并未离去,压迫的感觉也未减轻多少。

    “公子,他到底想做什么?”现在不是一心二用的时候,安岚背着景炎悄悄呼了口气,为了转移心底那等陡然升起的异样,她开口问,“难道就一直这么对峙下去?”

    景炎放过她的后背,却又将兴趣转移到她那如黑缎般的头发上,于是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弄,并且似清楚她此刻的感觉,那抚弄的动作偶尔会变得又长又慢,慢到足以让她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后又隐隐紧绷起来。

    “当然不是。”他在她耳边道,“你见识过净尘和方文建的香境对决。”

    安岚觉得耳朵有点麻,微微低下头:“是。”

    景炎低声笑,并似故意般,将气息喷到她的耳朵上,瞧着她耳朵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当时什么情形,你可还记得。”

    安岚点头,不自觉得往前移了一点儿:“群山要填沧海,同时海水亦要淹没群山。”

    “没错,他们都想要吞噬对方的香境,而这吞噬的关键就在于——”景炎说着,就微微起身,又靠过去。

    安岚忽然转头,面上带着几分恼意:“公子,你这样会让我分心的!”

    景炎眉眼含笑,那只手依旧握着她几缕发丝:“我怎样了?”

    此刻,他当真是那个风流肆意的贵公子,哪有半点白广寒的影子。

    “这里是我的香境。”安岚并未真的恼,只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不自觉地转开目光,蹙着眉头道,“公子认真些可好。”

    她爱慕他,又同他有过数次及亲密的接触,自然不会因他此时这样亲昵的小动作而生气,但他挑的太不是时候。此时他身上正不适,而她掌控香境的经验又浅,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她,她这会儿都不容有半点分心,偏他一直做些让她分心的事。

    “我很认真,从未这般认真过。”他眨了眨眼,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一边开口,声音低沉轻缓,不似玩笑,却也不像有多认真严肃。

    “公子!”安岚只得将目光移回来,反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公子不要玩我的头发!”

    难得看到她对他露出这副表情,简直是认真得可爱,景炎一下笑了,往身后一靠,看着她道:“傻丫头,这香境,除了要练专心外,也要练分心。”

    安岚一怔,握着他的手微松,景炎接着道:“专心,是为一开始就稳定香境,分心,是顾及香境里外所有的变化,比如——”

    他说到这,微停了一下,似为印证他的话一样,之前已经安静下来的门窗忽然又开始一阵抖动,好似外面的力量要冲进来占据她的这片地方!

    安岚猛地转头,这会儿不用景炎说,她已经感觉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吞噬,吞噬的关键就在于占据。

    瞬间的愣神后,安岚喃喃道:“不是……距离很远的吗?”

    景炎道:“他毕竟是大香师,而你即便设了香境之门,但整个香境还未稳定,即便隔得远,但只要能窥探到,强行占据亦不是太的难事。”

    门窗的抖动声越来越强,安岚有种掌控不住的感觉,马上转头问:“我该怎么办?”

    景炎一脸淡然地道:“当然是扩张你的领土,驱逐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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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香师介绍:
她只是个身份卑下的香奴,却有人慧眼识珠,要送她上青云。 不同的两个人,相同的一张脸,谁才是真心的那一个? 举手无悔他从不曾犹豫,她却不愿再入他安排的战局。 这条路上,她愿倾其所有,只问他敢不敢奉陪到底! ——*——*—— 已有六本完结书,进作者空间便可看到^^大香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香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香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