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说明
茶香氤氲了雪光,窗下那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茶碗盖,就这么一个动作,竟也显得风流倜傥,只见他拨了几下茶碗盖后,就放下,眼神扫过来。
安岚本就坐得很端正,却还是不由直了直腰,随后就听他道:“白广寒不会在选择上面耗费太多时间。”
安岚心里一紧,连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
“最迟也就是过了这个年,便会在你们之间做出决定。”景炎看着眼前的姑娘,嘴角边依旧噙着浅淡的笑意,“你可有胜算?”
安岚抿着唇,久久不能作答,炉子上的水还在滚着,那沸腾的热气似乎都扑到她身上,令她手心出了细微的汗。
景炎看着她,目光柔柔,却又从中品不出究竟是何种意思。
“多谢公子告之。”良久,安岚才开口,道出这句话时,似轻轻吐了口气。
“获得白广寒的认可固然重要,但是,天枢殿殿侍长的态度,亦不能忽视。”景炎慢悠悠地道,“长香殿,侍香人主内务,殿侍长主外务。白广寒的继承人,自然是能直接总管殿内的侍香人,但却还管不到殿侍长头上。所以,殿侍长的态度,亦决定了谁能在那个位置站得稳,否则,香殿的庶务便会起乱。”
安岚表情肃穆,认真地点头。
景炎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由笑了笑:“你对天枢殿的殿侍长了解多少?”
安岚想了想,才道:“殿侍长姓李,名怀仁。出自江南世家。少时中过举。今已年过五十,为人细心,经手的事从未出过错,在殿侍长一位已有二十年,外人多称其一声李爷。发妻已过世,两儿子如今都在天枢殿当差,小女儿六年前也已出嫁。”
“功课做得不错。”景炎呵呵一笑,然后道。“二十年前,白广寒还不是天枢殿的大香师,所以,仅论资历,便是白广寒也要敬他三分。而且,当年白广寒还曾在他手底下当过差,所以,天枢殿的殿侍长如今是越发倚老卖老。”
安岚仔细看了景炎一眼,却见他连眉头都不见蹙一下,眼神依旧温柔。嘴角边的笑意也未曾褪去,只是。刚刚那句话里,却分明带着三分冷意。
景炎接着道:“今日,燕子楼的客人,也是来自江南李家。”
安岚一怔,便问:“是和李殿侍长是同宗同族的李家?”
“就是那个李家,当年李怀仁能站上这么个位置,多少是离不了李家的扶持,不过,这些年李怀仁跟江南那边私下的往来倒没有以前那么勤了。”景炎轻轻呷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在舌尖转了转,才接着道,“你可知道,江南李家对天枢殿意味着什么?”
“李家是天枢殿在南边最大的客户,还关系到不少宗室的人脉。”安岚没有迟疑,马上开口道出这么一句,入天枢殿这么段时间,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清楚。天枢殿在北边的生意和人脉,是景家支撑,在南边的大部分关系,则跟李家分不开。
原来,之前在燕子楼看到的那位蓝衣文士,是李家的人,这寒冬腊月,从江南那边赶来长安,是为何事?
“过来的那位,是李家本家的三老爷,叫李怀荣,是李怀仁的堂弟。照说,这两人的关系本是很亲的,但有一年,两人忽然起了矛盾,以至于自李怀仁不得不离开江南,最后落脚长安,并从此定居在此。”
安岚问:“那矛盾,难道是因天枢殿而起的?”
景炎摇头:“那倒不是,矛盾是因李怀荣的夫人叶氏,叶清清而起的。”
安岚心里微异:“叶氏……”
景炎道:“没错,叶清清同叶德清是亲兄妹,只不过叶清清是养在外祖母身边,在江南长大,因而同李家常有来往,所以自小就认识李怀仁和李怀荣。”
安岚迟疑着道:“是两男争一女,所以生出了矛盾?”
景炎挑眉,瞥了安岚一眼:“小姑娘脑子里就想着这样的故事?”
安岚面上微窘,讪讪道:“男男女女之间有矛盾,不大多因为这个吗。”
景炎失笑:“哦,你哪来的这种认识。”
“叶家是世书香门第,名望不算低,但论富贵却是远远比不上李家的。既然叶清清自小跟李家常有往来,自然是长辈牵的头,并且多半是抱着结亲之意。”安岚一本正经地道,“听闻叶老爷当年风采过人,不然哪能得薛灵犀倾心,如此,想必叶清清当是国色天香,因而会有两男争一女的事,也不奇怪。”
景炎笑了,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丫头,你懂的倒真不少。”
安岚被他这么看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垂下眼,喃喃道:“我也只是随便瞎猜的,让公子见笑了,公子请继续说吧。”
景炎又低低笑了两声,直到瞧着安岚越发拘谨了,才敛了笑声,接着道:“虽不明具体原因,不过当年叶清清谈婚论嫁时,确实同李家那两位少爷有些纠葛。总归最终是叶清清成了李家的三奶奶,李怀仁则远离江南,到了长安。”
安岚问:“那如今李三爷带着其夫人来长安,是为何事?”
景炎道:“半年前,李夫人忽然患了失魂症,竟不记得李三爷了,甚至不记得自己已经成亲,并且生儿育女了,却单单只记得李怀仁。”
安岚一怔,遂问:“怎么患上失魂症的?”
“说是不慎摔倒磕到脑袋后,就有了这毛病。”
“那特意李老爷特意待李夫人过来找广寒先生,是……”
“一是因为叶清清如今只记得李怀仁,吵着要找人,李三爷只得先将人带过来;二是,李三爷知道大香师有常人所不及的能力,希望大香师能唤醒叶清清的记忆。”景炎看着安岚道,“香本身就具有唤醒记忆的功能,并且还能舒缓人心。”
安岚怔然,好一会后,才问:“那广寒先生是应下了?”
景炎摇头:“叶清清如今不仅患上失魂症,而且对陌生男子有很强的排斥感觉,情绪敏感易激动,所以白广寒打算将叶清清交给你和丹阳郡主。”
安岚愣了一愣,瞧着景炎不像是在说笑,便赶紧道:“公,公子,先生是要看我们,谁能治好李夫人吗?”
景炎微微一笑:“约莫是这么个意思吧。”
安岚呆了半响,才低声道:“丹阳郡主也知道这个事了?”
“这会儿,丹阳郡主应该已经过去叶清清那边了吧。”景炎慢条斯理地道,“江南李家和清河崔氏也有往来,郡主小时候还去江南玩过,应当是见过叶清清。李三爷这次过来,本是托白广寒出面请崔文君去看看他夫人,正好丹阳郡主在,这事便先交给丹阳郡主瞧瞧。大香师毕竟不是随叫随到的,有丹阳郡主做牵引,再加上白广寒的面子,到时候若是李夫人还不见好,崔文君怎么也会去瞧上一瞧。”
安岚放在膝上的两手微微握紧,景炎看了她一眼,笑道:“是白广寒让我来找你。”
安岚站起身:“那我现在过去,公子……”
“自当是我再充一会好人,送你过去。”景炎说着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然后笑道,“每次一有跟你有关的事,我就清闲不得。”
“有劳公子了。”安岚说着就有行大礼。
景炎遂抬手阻止她要跪下的动作,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好了,我这也是忠人之事,再说我不管你还谁管你。”
出了茶室后,安岚小心翼翼地问:“真是广寒先生托公子过来告诉我这些的?”
景炎睃了她一眼:“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白广寒。”
“不是……”安岚惴惴地垂下眼,想起在燕子楼时的失落,和陡然升起的贪心,声音里不由带上连她都不曾察觉的委屈,“我以为有丹阳郡主在,广寒先生不会想着我。”
景炎回头认真打量了她一会,眸色深幽,什么都没说,直到安岚抬起眼时,他才道:“你跟这里交代一下,我在马车上等你。”
景公子,是恼了吗?
安岚看不懂那眼神,同两位侍香人交换了一下当差的时间后,才有些忐忑地走到景炎的马车旁。却想到景炎刚刚那眼神,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犯怵,那样的人,真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令人心生不安。
“姑娘。”跟车的小厮提醒了一下,安岚才回过神,才小心上了马车。
这车内竟比刚刚的茶室还要温暖,景炎此时已歪在炕几上闭目养神,她上来后,他微微睁开眼,在她要在车内的矮凳上坐下前,往自己旁边拍了拍,示意她坐过来。
安岚迟疑了一下,就挪过去,小心坐下,并讨好地道:“公子要喝茶吗,我给您倒。”
景炎这才睁开眼,打量了一会她这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不由摇头一笑:“你啊,说你聪明,偏偏有时候又笨得不行。”
安岚不敢搭话,她自然清楚景炎公子待她极好,但她从未将这份好视为理所当然。面对这样的另眼相待,她心头喜悦的同时,也要付出更多的小心翼翼,谨慎揣摩。
不是自小娇宠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坦然接受旁人的关爱和示好。
每尝到一丁点的甜,贪婪吸取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于失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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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见面
李怀荣在长安的落脚处是景炎命周达去办的,正好清华街上有个空置的大宅子,叫锦鱼园,是某位富商留在京城的产业,因跟景府有交情,便托为代管。这宅子离景府也不远,来往方便,得了景炎示下后,周达便让人收整一番,请李三爷夫妇住了进去。
以锦鱼为名,自然是因为这园子里养了许多锦鱼。
只是,眼下已经是寒冬腊月,前些日子还大大小小地下了好几场雪,城外的雁湖上都结了一层薄冰,湖里的鱼都藏在水底下,哪还能看得到半点鳞片。
所以,当安岚随景炎入了锦鱼园,瞧着九曲回廊下那白雾腾腾的池水,以及在池水里悠游的鱼群时,不免诧异地放慢了脚步。
“这是温泉水,取的是地热,所以即便是冬天也不会结冰。”景炎见她感兴趣,便停下,看着水里那一条条肥硕的锦鱼道,“这池子里除了观赏的锦鱼,还养着不少鲤鱼和青鱼,个个膘肥肉厚,无论是清蒸还是红烧,都及美味。若是自己垂钓,更是别有一番乐趣。少时我每每馋了,就会撺掇着府里的几个兄弟,拿着钓鱼竿偷偷溜进来,钓上几条肥鱼,也不管是什么品种,串起来后就在后院起个火堆,直接烤着吃。”
安岚有些讶异景公子跟她说这些事,愣愣地问:“好吃吗?”
景炎面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陷入追思,随后嘴角边漾出轻柔的笑:“人间美味。”
那样的一笑,春水般的温柔下。浮动着三分寒冬的冷意。竟是风流倜傥无人能及。如此风情,才是人间盛景。
安岚不住眼地瞧他,景炎眼风从她脸上扫过,便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馋了?一会叫厨房给你做两条。”
风扬起他宽大的袖袍,安岚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摇头:“不是,没有馋,这温泉的泉眼。是在哪呢?能出这么多水!”
“锦鱼园有一口小泉眼,在后院,是挖池子的时候发现的。可惜温度不够高,所以修建这园子的时候干脆引水绕园,因而这里锦鱼随处可见,时常半夜都能听到鲤鱼扑腾的声音。”景炎领着她往里走,并往景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还有一口大的泉眼在白园,那口温泉的水温较高,不适合养鱼。景公便命人在那里修了个天然的温泉池子,正好冬日里泡上一泡。”
安岚诧异:“白园里也有温泉!”
“嗯。在白园东侧,之前你是住在西侧梅屋那边,自然看不到。”景炎说到这,就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冷的天,正合适泡温泉,这里离得又近,你好好表现,兴许白广寒一高兴,就许你去他的温泉泡一泡。”
安岚赶紧道:“安岚没有那等奢想。”
景炎看着她笑:“有也没关系,再说这怎么是奢想。”
安岚垂下眼,想说真没有,却又觉得特意这么强调反倒别扭,便打住了,再瞧着已经走到正房这边,便问:“李夫人要在这里留多长时日?”
“李家家中长辈具在,她总要回去过年的,最多留一个月。”景炎说着就踏上台阶,然后停下,转身看着她道,“李夫人如今戒心比较大,她能不能接受你,还说不准。”
安岚一怔,如此说来,她若不得李夫人信任,岂不是连跟丹阳郡主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却不及她问出口,就见之前在燕子楼里见过的那位蓝衣文士从厅内出来,超景炎拱手道:“景公子过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景炎回礼,随后指了指安岚:“这位是安岚,亦是天枢殿的侍香人,尚有几分伶俐,广寒先生便命她过来陪一陪尊夫人。”
李怀荣朝安岚揖手:“有劳安岚姑娘,给诸位添了麻烦,某甚是惭愧。”
安岚欠身行礼:“李三爷言重了,安岚若能尽上一份心,是安岚的荣幸,也不负先生所托。”
李怀荣请他们进去时,景炎问:“广寒先生呢?”
李怀荣道:“广寒先生有事,在下不敢久留,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去。”
景炎点头,瞥了安岚一眼,然后代她问了一句:“丹阳郡主还在?尊夫人可记得她?”
“郡主在,说来也奇,内子同郡主不过是十年前有几面之缘,却还记得郡主。”李怀荣也不知是欣慰还是不解,说着就摇头一叹,“偏身边相处多年的人,愣是一个也记不住了。”
景炎劝道:“事已至此,也莫要太着急。”
李怀荣微微点头,就吩咐旁边的丫鬟将夫人每日喝的参茶端来,然后对安岚道:“内子如今及不喜陌生人近身,又坚称自己没病,所以,只能委屈姑娘一会扮作丫鬟进去,若是能让内子喝了姑娘送进去的参茶,便说明内子不排斥姑娘的接近。若内子不喝,姑娘也别表明自己是天枢殿的侍香人,因为……因为某些原因,内子对天枢殿的人甚是反感。”
安岚看了景炎一眼,景炎点头。
不多会,那丫鬟便端着一碗参茶过来了,安岚接过去,随后便入了正屋,往里间走去。只是才走到里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丹阳郡主的声音:“一直听人说长安是个好玩的地方,特别是夜市,据说新奇的玩意应有尽有,只是我之前一直是住在宫中,夜里出宫不易,所以还没逛过长安的夜市。”
“那可惜了,正好如今我过来了,不如咱们约个时间,去夜市开开眼,你看如何?”安岚顿住,这声音带着三分雀跃,听着完全不像是已有三个孩子的妇人,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我自然是愿意的……”丹阳郡主说了半句,安岚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丹阳郡主遂停住,看向安岚。
叶清清也抬眼看过去,见是个面生的姑娘,便皱了皱眉头,只是瞧着她手里捧着仔细和参茶,便当她是锦鱼园的丫鬟,故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拧着表情,明显是一脸的不快。
“娘子,您的参茶煮好了。”安岚端着参茶走过去,微笑着道。
叶清清是个保养得宜的女人,虽没有崔文君那等温柔中暗藏刀锋的气韵,亦不似柳璇玑那等颠倒众生的霸道,却也清清爽爽,端端正正,即便已经临近四十,但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算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候在外面的李怀仁听到安岚称叶清清“娘子”,遂讶异地看了景炎一眼,低声道:“这姑娘,好细的心思。”
叶清清既不记得自己已成亲,若安岚一进去就以“夫人”称之,定会令叶清清心里反感。李怀荣心里暗叹,刚刚他忘了交代,或者也不好怎么交代,却不想这姑娘已经留意到了。
“搁着吧。”屋内,叶清清懒懒地说了一句,并不打算喝。
安岚早有预料,将手里的人参茶往几上一放:“是我疏忽了,这茶正烫着,是得先晾一会。”
叶清清再次皱眉,正要开口让安岚出去,安岚却在她张口之前又道:“原来郡主也在。”她说着就给丹阳郡主行了一礼。
丹阳郡主只好站起身回礼,若只是下人,丹阳郡主只需坐着受这一礼便可,断没有起身回礼的。所以叶清清将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来回看了看她们俩,不解道:“你们认识?”
安岚道:“认识,郡主平易近人,品行高洁,与人交往,从不问出身。”
“安岚姑娘太过奖了。”丹阳郡主笑了笑,也奉承道,“安岚姑娘才华过人,能与安岚姑娘结交,是我的荣幸。”
叶清清奇了,坐直起来,仔细打量安岚几眼,正待要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安岚却又开口:“刚刚进来时,听郡主和娘子说到长安城的夜市,正巧我前几天听到一个关于夜市的趣事,可说与郡主和娘子听听。”(未完待续。。)
第175章 故事
既然是跟丹阳郡主相识的,叶清清多少放下了戒心,加上她正同丹阳郡主聊长安夜市,就有人在她面前说有关于夜市的趣事,她自当是想听的。
丹阳郡主心知自己是被对方借道了,她有些讶异,便看了安岚一眼,心里暗暗纳罕。之前在燕子楼,先生并未留下安岚,现在安岚怎么又过来了呢?是先生的意思吗?先生因何改变主意?
安岚看着丹阳郡主道:“是个关于金玉生香的故事,不知郡主可有听过?”
“这倒没听说过。”丹阳郡主收回深思,淡淡一笑,重新坐下。
“金玉生香,这名儿可真好听,我们江南那边,有种面果子,叫金玉圆子。你倒说说,这金玉生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叶清清没注意眼前两人流露出的微妙情绪,品了一下这名字,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安岚开口道:“长安城的夜市主要集中在东坊那几条街,其中有一条街是专门卖吃食的,如此说来,这金玉生香跟金玉果子倒是有缘了,金玉生香也是那条街上一种极有名的小吃。据说,甚至有位南边的世家公子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为吃上那一口金玉生香,并为此在长安城落脚,从此再未回江南。”
原来也是跟吃食有关的,叶清清初一听,当即少了几分兴趣。只是当安岚说到南边的世家公子时,她心一动,原本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也跟着收了起来。
丹阳郡主心头亦是一动,再看叶清清的表情变化。看着安岚的眼神也跟着凝重几分。心道安岚果然是有备而来。
安岚接着道:“我听几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说。二十余年前,长安城是没有金玉生香这等小吃,直到有位公子从南边过来后,这等小吃才在那条街兴起。”
叶清清忍不住开口问:“那位南边来的公子叫什么?难不成这等小吃,还是个男人想出来的?”
安岚笑道:“都是口口相传的故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位公子也无人考究,不过故事里,人们都将那位江南来的公子称为金玉公子。估摸着就是为了衬这道小吃才给取的名字。”
叶清清忽听到“金玉公子”这四字,脸色当即一变。丹阳郡主则是微怔,金玉,锦鱼,这两字是谐音,难不成里头藏了什么事,她竟不知道!?
屋外,李怀荣又看了景炎一眼,却没说什么。
金玉圆子,确实是江南的一种小吃。但这种小吃在江南的名声不显,因为普通人家吃不起。那是他们少时。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凑在一块,让府里的厨子给弄出来的名堂。一碗金玉圆子,仅仅是用料,就快一两银子了,一般人家哪里吃得起。一开始他们本是取了个金玉满堂的名儿,叶清清觉得不合适,李怀仁便改为金玉圆子。后来,也不知是怎的,大家就戏称李怀仁为金玉公子。
金玉公子,也称得上名副其实,李怀仁比他们年长七八岁,除了庶出的身份比他们略低一些,别的方面都是拔尖的。当年不说那些待嫁的姑娘,就是还未及笄的叶清清,也都是一颗心全系在金玉公子身上。
原以为,那个人早就从叶清清心里抹去了,却不想,都过了这么些年,竟又冒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李怀荣心里很是恼恨,跟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连孩子都生好几个了,结果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别的男人,这叫他将脸往哪搁!
“景公子。”李怀荣忽然转身,“在下有件事想拜托公子。”
“李三爷无需客气,只要是在下能帮得上的,自当不会惜力。”景炎说着就往里看了一眼,然后问,“是否去书房?”
李怀荣,想了想,便点头。
屋内,安岚也差不多将这个故事说完了,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世家出身的公子,自南千里迢迢而来,因运气不好,一时有些落魄。因而那段时间常夜里出去喝酒,正好那酒庄旁边是个专门卖甜汤的摊子,摆摊的是个年轻漂亮得姑娘,那位公子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同那姑娘熟络起来,于是渐渐由喝酒改为喝汤。随后有一天,公子正在姑娘那儿喝汤呢,忽然来了几个恶霸调戏姑娘,公子自然出手相助,结果公子被恶霸狠揍了一顿,姑娘的摊子也被砸了。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想那公子也不是个面人儿,几番谋划,竟叫那几个恶霸入了大狱,那条街上,但凡摆摊的,没有不吃过那恶霸的亏,公子此举自当得人心。
只是姑娘一家子的生计却日渐艰难,于是那公子就教姑娘做一种甜汤圆子,甜汤里的圆子有黄白两种颜色,汤水里不知添了什么香料,入口生香,食之令人回味无穷。因那姑娘的名字里有个香字,这甜汤圆子便取名为金玉生香,后来,人们干脆称那位公子为金玉公子。
根本就是个普通到俗套的故事,甚至没有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随口一个段子来得吸引人,但是,叶清清听完后,那表情似有些痴了。
丹阳郡主探究地看了安岚一眼,迟疑了一下,开口问:“二十年过去了,不知当年那摊位可还在,那位金玉公子又身在何处?”
安岚道:“摊位在是还在的,但据说那位姑娘已经不在了。至于金玉公子,听闻同那位姑娘成亲后,夫妻俩就离开了东坊,只留下金玉生香。”
这话,似乎藏着好几个意思。
丹阳郡主问:“那姑娘不在了是何意?”
叶清清则问:“他们成亲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如此轻易就成亲了吗,成亲后去了哪?”
安岚笑了笑,就端起那碗参茶递到叶清清跟前,感慨似的叹道,“两人共过患难,已然心心相印,门当户对又算得上什么。这茶凉了,说了这么多,娘子喝一口润润嗓子先。”
叶清清有些怔怔地接过那碗参茶,机械地仰头一饮而尽。
丹阳郡主在一旁看着,默然无语,安岚接过空了的茶盏放回去,才接着道:“听说两人恩爱了好些年,还生了几个孩子,几年前,那姑娘就病逝了,无论真假,总归这说来,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叶清清忽然道:“你们出去吧,我累了,想歇歇。”
安岚端起那杯空了的茶盏,道了一声:“是,娘子请好生歇着。”就转身出去了。
丹阳郡主亦起身告辞,然后跟在安岚身后出去。
“安岚姑娘。”两人出了房间后,丹阳郡主叫住安岚,问道,“刚刚那个故事,是真的?”
安岚停下,转身道:“故事只是故事,听过就算了,郡主何须追究他的真假。”
“那位金玉公子是谁?”丹阳郡主探究地看着安岚,迟疑着道,“难道,是天枢殿的车殿侍长?”
她入天枢殿这段时间,并非一点功课都没做,只是,一时间没有安岚准备得这般周全。她总觉得,眼前位这比她小一岁,甚至很可能是她表妹的姑娘,似乎随时都准备充分,究竟要心思谨慎到何等地步,才能做到这一点。
安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
丹阳郡主出了锦鱼园,回到香集市这边后,沉默许久,就往玉衡殿那边走去。
刚刚在锦鱼园,她打听到,安岚时景炎公子亲自带过来的,如此,定是广寒先生的意思了。安岚,到底是得先生看重,她,若不是叶姨指明要见她,先生会怎么做选择呢?
叶姨的情况,她已大致了解,但还不好把握,需要问一问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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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记忆
安岚正迟疑着要去哪找景炎公子时,便瞧着那清新俊逸的身影从一侧走廊那出来,行到她跟前时,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原来金玉生香有这么个故事。”
安岚有些讪讪地道:“刚刚都是我胡乱编的,让公子见笑了。”
景炎微微抬眉,安岚接着道:“之前打听车殿侍长的时候,就已知道车殿侍长的妻子姓沈名香,出身市井,自小在夜市摆摊养家。之前听公子说起车殿侍长以前同李夫人有些纠葛,如今李夫人又只记得车殿侍长一人,为博得李夫人的注意,我便临时编了这么个故事。”
景炎低笑了一声:“如此说来,那夜市里根本没有什么金玉生香的小吃。”
安岚道:“长安夜市的小吃有近百种之多,金黄两色并带有香味的吃食不下十种,因来处不一,好些小吃的名字也有不同叫法,再添个新鲜的名儿,又有个美好的故事,食客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金玉生香和金玉圆子可都跟金玉公子有关,你就不担心李夫人有心出去尝一尝。”
安岚看了景炎一眼,欠身道:“刚刚我已同李夫人说起夜市,夫人也喝了我送过去的参茶,接下来李夫人若要出去,应当是不会反对让我跟随,所以,拜托公子替我安排。”
景炎笑:“你且说说。”
安岚便接着道:“车殿侍长的妻子已经过世多年,那金玉生香,李夫人即便尝了觉得不过尔尔。亦不会怀疑什么。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罢了。故事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车殿侍长确实是娶了沉香为妻。”
景炎看了她好一会,才开口:“丫头,一个女人忘了所有,却独独记得一个已经与她不相干的男人,只是因为当年情根深种?”
安岚一怔,表情有瞬间的茫然,片刻后才有些尴尬地道:“这个。我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总不会是仇怨,不然叶氏也不会嫁入李家,而且……”
景炎问:“而且什么?”
安岚垂下眼:“求而不得,本是心魔。”
景炎神色微异,安岚默了默,又接着道:“无论是忘了还是记得,都是因为有些东西无法面对,承当不起。所以心自行作出了选择吧。”
良久,景炎才道:“是吗。”
安岚抬起眼:“刚刚瞧着李夫人的神色不太好。今日应该是不想有人打扰,郡主也已经回去了。”
景炎道:“今日你也先回去,需要你过来的时候,我会去接你。”
安岚有些受宠若惊,呆了一呆,才道:“公子是……也一道接郡主?”
“看情况再论。”景炎说着,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还看不出,我一直就偏向你。”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安岚讷讷不知如何言语,片刻后才慌忙行礼:“公子大恩,安岚一直铭记在心。”
景炎笑了笑,便转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岚跟在后面,不时抬眼看一看那俊逸挺拔的背影,心中难掩欢喜和忐忑,两手紧紧握在一处,胸口那热热地,令她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终于一日,广寒先生也会看重她的吧,如此,才能不负公子大恩。
上了马车后,景炎将一个小巧的手炉放到她手里:“你穿得有点少,难道天枢殿的冬衣不够?”
“多,多谢公子。”安岚乖乖接了那个手炉,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摇头道,“没有,冬衣发了好几套,前几日下雪,香殿又给我添件狐裘大氅。”
景炎问:“狐裘大氅正适合这样的天气,为何不披着,是尺寸大了?”
安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娇嫩的面颊上浮出两抹淡淡的红,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腼腆:“很合适,就是那大氅太漂亮了,今儿是下来集市,我怕人多,弄脏了。”
景炎挑眉,无奈摇头:“衣服重要还是人重要,有衣服不穿,干冻着!”
“也没有冻着,以前过冬,都没穿的现在这么好。”安岚说着,就摸了摸身上的新亮又柔软的袄子,眼里是明明白白的高兴,“这衣服穿着真暖和,袖子还能遮住大半个手掌,两手一拢,风就丝毫吹不到。以前,香院的冬衣是两年才发一次,有时候小了,也改不得,穿上两年,袖子就短了半截,手腕都露出来了,风一吹,像刀子一样刮过来,两只手都不知往哪儿藏……”
安岚说到这,忽然意识到自己尽在唠叨些以前的琐碎,遂停下,局促地笑了笑:“我说着说着就忘了,让公子听烦了吧。”
景炎看着她,车内光线昏暗,使得那眼神看起来比平日还要温柔,似还隐隐带着几分悲悯,只是他语气却是淡淡:“若弄脏了,便让浣衣娘拿去洗,若是洗不干净,让蓝靛给你重新领一件,天枢殿还不至于会缺这一两件衣服,白广寒也不是小气的人,不可能会为这点事对你有成见。”
安岚垂下眼应了声“是”。
车厢内沉默了一会,景炎才又道:“说回刚刚的事吧。”
安岚询问地抬起眼,一时不明,刚刚的事是指的哪件。
景炎道:“李三爷迫切希望,李夫人尽快想起两人之间的事,并,最好忘掉有关于车怀仁的一切。”
安岚微微点头,她能理解李三爷的心情,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事,应当都是这般希望。
见她没有言语,景炎便问:“你觉得如何?”
安岚迟疑了一下,先问出一句:“之前李夫人应当是看过大夫的,大夫怎么说,李夫人如今的身体……”
景炎道:“已经全好了,照理应该恢复记忆。”
安岚道:“可能是她不愿想起。”
景炎问:“为何?”
“我只是直觉……”安岚有些忐忑地开口,抬眼瞧着景炎认真的表情后,心里稍安,便接着道,“或许是因为她心里念念不忘别人,从而无法面对李三爷,所以干脆忘记,如此,原因是愧疚;也或许是因为她以为李三爷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却又无法脱离,所以干脆选择遗忘,如此,原因是信任。”
景炎看着她良久,唇边缓缓现出一抹笑意:“我会传达给白广寒的。”
于此同时,丹阳郡主坐在崔文君跟前,迟疑着道:“侄女如今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信任,所以李夫人选择遗忘。”
崔文君看着几上的茶花,因李夫人的事,想到安岚那把记忆锁,打开那把记忆锁的钥匙会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177章 错过
“金玉生香……”崔文君手指抚过开得最艳的那朵山茶花,笑了笑,温柔的眉眼,只是笑容却有些冷,“她倒是会编。”
谎话张口就来,简直跟白纯一模一样!
丹阳郡主一怔,从思索中回过神,抬起眼:“姑姑的意思是……”
崔文君冷嘲道:“沉香遇到李怀仁不久,就将摊子盘给别人,然后拿出全部身家跟着李怀仁采买香材去了,还弄什么金玉生香。李怀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个小吃摊位费心,沉香又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认准了那个男人,自然就将他的话捧为圣旨。也算她运气好,李怀仁借了她这块跳板后,倒也没将她抛弃,相敬如宾地过了二十多年,留下三个孩子才闭眼,也算是美满的一生了。”
丹阳郡主诧异地张口:“那个故事……是安岚编的!”
崔文君瞥了她一眼,拿出剪子仔细剪下那朵山茶花,放到丹阳郡主跟前:“叶清清是个死心眼的女人,心有执念,无法自解,至于是何因,你去找李怀仁便知。”
丹阳看着那支放在自己跟前的山茶花,重重花瓣,笼着一团迷样的香。
“沉香过世后,李怀仁曾求过其妻入梦的香境,只是大香师的香境,不是谁都能求得来的。”崔文君看着丹阳郡主道,“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又是出身崔氏,香的阴阳调和君臣配伍你自都清楚,又得白广寒指点,自当明白。所谓香境。便是以香勾动诸天神佛取心中欲念于无中生有。”
丹阳郡主点头。只是神色略有些迟疑,却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广寒先生说过,对于香境,我更擅于破而非立,如果李殿侍长求的是一场香境,我……”
而安岚,则与她相反。
“运气,技巧。勤奋,都能成为你的助力,你既有入门的资格,又得了白广寒的肯定,学会那些不过是早晚的事。”崔文君淡淡道,“这朵花是香引,可以助你为李怀仁起一场香境,到时你是与他做一场交易,让他将他跟叶清清的恩怨告诉你,还是用香境勾出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直接取得你想要的答案,都随你。”说到这。崔文君又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盛,在她面前打开,接着道,“我带你入一次香境,你仔细留意,只允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若是依旧摸不清其规则,就不必再来了。”
丹阳郡主心脏一下子跳得厉害,未曾想,姑姑竟会如此慷慨,除非是继承人,否则谁都没有这样的福分,能得如此大礼。
……
到了香集市,安岚下车后,又对那马车行了一礼。
景炎掀开车帘,看着她问:“可想好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打算去找李殿侍长,或许,他会知道李夫人为何忘了自己的丈夫,却单单记得他。”安岚行礼后,两手拢在袖中,“若能确定原因,便能知道如何处理了。”
景炎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微微点头,然后便放下帘子。
安岚目送景炎的马车离去后,赶紧找蓝靛问李殿侍长何在。
“客栈那也没瞧着。”蓝靛往左右看了看,示意了一下前面那位殿侍,接着道,“刚刚那位殿侍说,殿侍长今儿没来集市,应当在香殿呢。”
安岚想了想,便道:“如此,就回香殿一趟。”
蓝靛问:“现在吗?”
安岚点头,总归刚刚她已经同别的侍香人换了当差的时间,只是要抬步时,她又停下,往旁看了看,然后问:“你可有看见丹阳郡主?”
蓝靛道:“郡主一回来就往玉衡殿的集市那去了,似乎是要找崔大香师,只是崔大香师没在集市,郡主便直接回香殿了。”
安岚微诧,心里莫名生出些许不安,总觉得要被人抢先一步了,便道:“马上回去。”
然而,她却没想到,她的马车在往长香殿回去的路上,郡主的马车已经从长香殿那出来了,并且正好与她的马车错过,只是两人都在车内,天又冷,帘子一遮,外面什么情况自然具不清楚。
安岚回到天枢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满怀希望地去前殿找殿侍长,却被告之,殿侍长中午时候就已出去。去往哪,那殿侍查了一下香册,便告之,是给皇后娘娘送香去的。
皇宫!?
安岚怔然,若是某座王府,她或许还有前去拜访的可能,但是皇宫,天家之门,怎么可能随便去敲。
安岚怔怔地出了前殿,蓝靛那也打听消息回来,找到她这,就低声道:“丹阳郡主确实是回来过,并且一回来就去找了崔大香师,在崔大香师那留了约半个时辰,就又出去了,却不知去往何处。”
安岚抿着唇,片刻后,才张口道:“多半是回宫里去了。”
蓝靛一愣:“回宫?”
安岚抬眼看着冷风呼号的天,两手不甘地紧紧相握,她即便得了景炎公子偏爱,竟也跨不过那道天生的鸿沟吗?!
片刻后,她问:“广寒先生回来了吗?”
蓝靛摇头,安岚咬了咬唇,就转身:“下山。”
蓝靛跟上,迟疑着问:“姑娘是打算——”
“殿侍长中午就出去了,这会儿或许已经回了集市,过去看看,多半能见上。”
“万一殿侍长直接回香殿呢,岂不错过?”
“若是回香殿,应当能在路上碰到,一会交代车夫路上仔细留意。”
……
差不多与此同时,丹阳郡主已入皇宫,坐在清耀夫人跟前,将今日之事具都道了出来。
“如此甚好。”清耀夫人听完后,露出一个极其满意的笑容,“看来真是老天都帮你,正巧那位殿侍长今儿送香入宫,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一会就将人请到这边。”
丹阳郡主点头,只是面上却没什么高兴的神色,甚至微微蹙着眉头。
清耀夫人一看她这神色,不免担忧,便问:“怎么,难道你姑姑教你的,你没有学会?”
丹阳郡主摇头:“丹阳并未辜负姑姑所望,只是……”
清耀夫人不解:“只是什么?”
丹阳郡主道:“我只是在想,安岚这会儿是不是也在找殿侍长。”
“若是的话,只能说她时运不济,怨不得旁人。”清耀夫人淡淡道出这么一句,却见丹阳郡主依旧蹙着眉头,便又道,“难不成,你还要替她着想!”
丹阳郡主摇头,眼神清明:“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若非姑姑帮我,怕是我即便是找到这,也……”
清耀夫人冷笑:“你当她是光靠自己走到这一步?能从一个小小的香奴爬到她如今这个地位,你当她仅靠那点儿天赋?没有足够的心思,没有了得的手段,仅是白广寒的晋香会,她都入不了。”(未完待续。。)
第178章 拒绝
丹阳郡主久久沉默,清耀夫人也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
片刻后,丹阳郡主打开随身携带来的玉匣子,匣子里的山茶花宛若依旧开在枝头。这是大香师所赠,每一缕香都蕴含着一个大千世界,窥得规则,便足以幻化无穷。她仅仅入门,那半个时辰所学,不过依葫芦画瓢,却就已被那妖娆的一面惊得无法言语。
之前几次无意中进入香境时的感觉,都没有自己亲自接触并发觉可以操纵时来得震撼。那是,一个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丹阳郡主怔怔地看着那支山茶花,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玉匣上轻轻抚过,安岚,是不是早就尝过这种感觉了?所以她才会那般急切,甚至有种不顾一切都要达到目的的执着?面对景炎公子的帮助,毫不客气地全盘接受,甚至随时做好准备,温顺的外表下隐藏一颗极具攻击性的心。
她似乎能理解了,当真,是诱人!
虽身处红尘,却能手握乾坤。
良久,丹阳郡主喃喃自语般地问出一句:“为什么景哥哥会选安岚?”
清耀夫人淡淡一笑:“对于心腹的选择,身份高贵者反而不必一开始就一无所有的人占优势,你的地位,决定了不会对他言听计从。更何况,崔家已经有一位大香师了,若再出一个你,无论是天枢殿还是对景府来说,利和弊都很明显。”
“既如此,广寒先生又怎么会让我入香殿?”
“景公虽富。但景府的底蕴终比不上崔氏。更何况景公膝下无子。即便景炎已入族谱。是景公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可说到底,终究不是景公亲生,景公身后那一众亲戚应是敢怒不敢言,或许不少还存有取而代之的心。而白广寒的精力主要放在天枢殿,景炎一人独撑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此情况。若能得崔氏相助,自当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相助同时也会有制约,景炎应当是不愿日后受崔氏掣肘,所以,眼下对他来说,他是宁愿扶持那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
丹阳郡主将这些事消化了好一会后,才道:“可是,安岚,亦有可能是姑姑的孩子。若真如此,岂不一样同崔氏撇不清干系。”
“这也是他们没料到的吧。”清耀夫人嘲讽地一笑。“不过,如此看来,你的机会便更大了。”
“安岚若真是姑姑的孩子,姑姑会不会后悔今日帮我?”丹阳郡主合上玉匣子,“姑姑冷落我那么多年,为了就是那个孩子。”
“你无需想那么多。”清耀夫人看着丹阳郡主道,“你应当像安岚一样,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那个姑娘,她不见得就比你看得明白,但有一点,她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甚至不择手段。”
正说着,外面丫头进来报,李殿侍长过来了。
清耀夫人遂起身:“我随你去见一见这位殿侍长。”
……
安岚在朱雀大街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有人从宫门出来,上了天枢殿的马车。
“姑娘?”李殿侍长的马车已经离开那了,蓝靛本以为安岚马上要追过去,却见安岚还站在那,沉默地看着宫门,似乎在等着谁,便问,“姑娘不去追李殿侍长吗?”
“等一等丹阳郡主。”在冷风里站了一个时辰,忽然开口说话,才发觉喉咙有些干,故声音有些低哑。
蓝靛想了想,便道:“即便郡主知道什么,难道会告诉姑娘?”
安岚微微垂眸,她倒不是奢望会从丹阳郡主那知道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郡主是不是已经从李殿侍长那知道应该知道的答案。总归,如今这情况,她早点去见李殿侍长和晚点去找,都一样了。
又过了一刻钟,果真瞧着丹阳郡主从宫门内出来,安岚便走过去。
“安岚姑娘。”丹阳郡主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打量着她道,“你……可是在等我?”
“是。”安岚微微点头,然后道,“可否上马车说话?”
她实在觉得有些冷了,而且午饭还没吃,眼下说话已经有些打颤。
丹阳郡主瞧她脸色不大好,知道她在外头站了很长时间了,于是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郡主车厢内的炭盆一直烧着,铺着锦褥的座上还放着熏笼,几上的热茶亦是刚沏,配茶的点心精致得不像是给人吃的东西。
“等了多长时间了?”丹阳郡主给她倒了杯茶,温和地道,“既然是坐了车过来,为何不在车内等着,又没披大氅,这是生生冻着了吧。”
安岚接过那杯热茶,道了谢,轻轻抿了一口,思索了一会,才抬起眼:“郡主已经跟李殿侍长见过面了?”
原来,真是为李殿侍长来的。
丹阳郡主默了默,便微微点头,这个时候,似乎不用过多交流,两人都清楚对方心里想着什么。
安岚握着茶杯的手微紧,她顿了一顿,又问:“那么,李夫人的事要如何处理,郡主是已经有答案了?”
她问得坦然,坦然到丹阳郡主不愿敷衍她,于是,想了想,便道:“虽无十成把握,但总是摸到头绪了。”
“是吗。”安岚垂下眼,片刻后,放下茶杯,然后抬起眼微微颔首致意,“多谢郡主的热茶,安岚多有打扰,郡主莫怪。”
她说完,就起身下车去。
“安岚。”丹阳郡主却掀开车帘,叫住她。
安岚回头,丹阳郡主看了她一会,笑了笑:“没什么,天色晚了,你,早点回去,别着凉了。”
安岚点头:“多谢郡主关心。”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走向她自己的马车后,丹阳郡主才放下车帘,面上却陷入沉思。本以为,会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却没想,从始至终,那姑娘整张脸都显得很平静,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姑娘,是回集市,还是去找殿侍长?”安岚上了马车后,蓝靛问了一句。
“先去找殿侍长。”安岚轻轻搓着冰冷的双手,呵着气道,“让车夫快些。”
“既然着急,姑娘刚刚为何又要耽搁那些时间?”蓝靛往外吩咐了一句,然后接着问,“丹阳郡主说什么了?”
安岚轻轻摇头,蓝靛便叹了口气。
李殿侍长是直接回天枢殿,安岚后脚也跟着回去,只是,当她过去求见时,却被李殿侍长拒绝了。(未完待续。。)
第179章 许诺
“姑娘,要不进侧厅那等吧,天暗了,这里风大。”等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出来,蓝靛便在安岚身边劝道,“您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呢。”
安岚背着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李殿侍长这还没传晚饭吧。”
蓝靛往殿门那看了看:“之前出去的那两殿侍,或许就是去传饭的,姑娘是不是也先回去用了饭,然后再过来?”
安岚又问:“往日殿侍长都什么时候传晚饭?”
蓝靛想了想,便道:“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安岚微垂下脸,避过忽然刮来的那阵寒风,然后才又抬起脸:“你给我拿个手炉过来。”
“姑娘还要再等下去!”蓝靛诧异,迟疑了一会,还是低声劝道,“其实,姑娘何不等广寒先生回来,从广寒先生那求了话,到时殿侍长自然不会拒绝见您了。”
安岚摇头,蓝靛见劝不听,只得照着她的话去办。
只是蓝靛刚离开没多久,殿侍长的晚膳就送过来了,是一名姓龚的殿侍亲自拎着食盒,后面还跟着两个捧着热水棉巾的侍女。
安岚下了台阶,挡住那名殿侍,因行动的关系,大氅轻抖,便有淡香逸出。
龚殿侍停下:“安侍香,殿侍长既然说了不想见任何人,就不会改变主意,安侍香还是先回去,兴许明儿过来,就能进去了。”
安岚微微欠身,看着他手里的食盒道:“龚殿侍辛苦,这晚饭。我帮龚殿侍送进去吧。”
龚殿侍摇头:“不敢劳烦安侍香。”
他说完这句话。就侧身。打算从安岚身边过去,不想安岚却从大氅里伸出手,拦住他。龚殿侍诧异,却抬眼时,神思刹时陷入恍惚,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竟分不清是梦是醒。安岚顺利从他手里接过那个食盒,然后转身。往殿门走去。跟在龚殿侍后面的那两侍女并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当是龚殿侍自行将食盒交给安岚,便也不出声,从善如流地跟在安岚身后。
只是就在安岚将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一阵冷风猛地袭来,周围的淡香瞬时杳无踪迹,龚殿侍一下子清醒过来。
身处香殿多年,又是在这么个位置,绝非蠢人。
龚殿侍大约明白自己刚刚出了什么事,心头震惊地同时。就要叫住安岚,只是他才张口。不知为何,又收住的将出口的声音,沉默地看着安岚提着本该是由他送进去的食盒走了进去。
李殿试长当年金玉公子的外号,称得上名副其实。
即便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无论身材容貌还是神态,都没有一点老人的痕迹。
即便他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但看起来却仅有四十出头,脸型和五官都能看得出其年轻时应该是何样的风采,即便是现在,也依旧魅力不减。
未曾想是安岚提着食盒进来,李怀仁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想不到,在我手底下办事的人,竟已投诚到安侍香面前。”
“殿侍长误会了。”安岚将食盒轻轻放下,郑重行礼,“是我给龚殿侍设了个虚幻的小香境,令他深思恍惚,我才从龚殿侍手中接过食盒,过后,我会去广寒先生跟前领罚。”
一直以来,被大香师选中的人,多多少少都能触摸到香境之门。因此,长香殿对此有严令,未得大香师许可,或未得对方许可,不得使用香境以达到一己之私,违者,自当是要受罚。
这话才落,龚殿侍就从外进来,面上带着分明的诧异和忐忑。只见他走过来后,先是看了安岚一眼,然后才看向座上的殿侍长,就要开口解释。
李怀仁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龚殿侍只得将嘴里的话生生收回去,再看安岚一眼,垂下脸,退了出去。
“安侍香来得晚了。”李怀仁有些意外,却不觉诧异,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似清露般娇嫩的小姑娘,淡淡道,“本座需要的香境,已有人送来。”
龚殿侍退出去后,安岚心里松了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未松完,听到这句话,心里即是一惊。
如此说来,丹阳郡主是用一场香境从李殿侍长这里换得所需?!
见那姑娘沉默下去,李怀仁便道:“安侍香请回吧,本座用膳,不喜旁人打扰。”
安岚抬起眼,看着李怀仁道:“殿侍长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早了?”
李怀仁看着安岚,面上神色不变,只是眼中隐隐露出几分诧异,这姑娘,比他以为的要聪明。
“事情还未最后定下,殿侍长何不多做一方准备。”片刻后,安岚接着道,“丹阳郡主能许给您的,我未必不能。”
李怀仁微微眯起眼睛,好一会后,才开口:“安侍香能许本座什么?”
安岚沉默了一会,不答反问:“殿侍长愿意让我看到心中所想吗?”
李怀仁神色微凝,刹时间,这殿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比外头还要冷。
“我可以许诺,永不查探殿侍长心中所想。”安岚几乎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情,缓缓道出这句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广寒先生应当也给过殿侍长这样的许诺,否则,在景炎公子已经透露出不满的情况下,天枢殿却依旧什么都没做。而身处如此高位,并稳坐多年,最不愿的,怕是让人将自己看得通通透透。
承诺在天枢殿的地位不变,承诺永保尊荣,只要广寒先生在,这样的承诺没有任何保障,但是,刚刚那句话则不同。
死一样的沉默,良久,李怀仁才缓缓开口:“安侍香这句话,须得成为大香师后,才有效。安侍香初出茅庐,怕是不知道,有的人入香境很很容易,有的,则是需要费一番功夫,非大香师不能。”
安岚问:“如此,殿侍长已知谁是下一任大香师?”
李怀仁笑了,不是赞许的笑,而是像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后的笑。
片刻后,他问:“安侍香以为那句承诺,能从本座这换取什么?”
算是打动他了,但是,也仅仅是令他生出几分好奇。如果她提出的要求不合适,那么就真的彻底失去机会了,她同丹阳郡主的较量,也将提前结束。
安岚有些紧张,手心不由握了握,然后才道:“我想知道,丹阳郡主今日从殿侍长这得到了什么?”
————————
明天回家过团圆节,因为家里没有网络,我最近状态也不好,虽想存稿,却如何都写不来,所以回家那两天没法更新的,不过那两天俺会写在电脑里存着,待回来后一起更新,真是抱歉了。
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180章 兴趣
这是补周六的,一个小时后补周日的,今天的更新应该十二点之前送上^^乃们表讨伐我呀,我也很难过的,一年一度的中秋俺连月饼都木吃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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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仁看着站在面前的姑娘,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而纯净,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毫无疑问,这双眼睛很漂亮,甚至可以说很有灵气,因为当被这双眼睛凝视时,即便是到了他这个岁数的男人,也很难不被吸引。
而更加吸引人的是,她还未发觉她所拥有的魅力,既锐利又懵懂,虽美丽却不自知。
丹阳郡主一样是个极貌美的少女,但因高贵的身份,及自小所受的教育,使得她不会这么专注地,咄咄逼人地去凝视一个男人。丹阳郡主看人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很端庄,对位高者是恭顺与敬重,对平辈者是亲和与尊重,对位低者是温和与宽容。无论如何,都不会流露出丝毫让人产生误解的机会,她的一言一行,完全是个大家闺秀应有的做派。
所以,此时安岚这样的眼神,坦然自若地透露出野望,理所当然地表现出执意,清楚而分明,绝不是一个好姑娘应该有的。
然而,很多时候,吸引人的,往往不是循规蹈矩的东西。
这姑娘很敏锐,他之前跟丹阳郡主的那场交易,虽仅仅是一场交易,但其实还是带了一点偏向。或者说,他在这之前。更加看好丹阳郡主。因此那场交易很顺利就完成了。原因很简单。除去丹阳郡主本身的能力和强悍的背景外,如今又添上崔大香师的支持,如此条件,在历任大香师当中,都是少见的。
只是,眼前这姑娘,那双眼睛里,潜藏着的。竟是个狼崽子般的灵魂。
天赋重要吗,当然重要,因为那点天赋决定了凡俗之别。但除了天赋外,天性更加不可忽略,特别是对现在的天枢殿来说,选择一位什么样的继承人,将决定了天枢殿日后的命运。
他身处殿侍长之位二十年,伺候过两代大香师,经历过天枢殿两次巨大的危机。
一次是十三年前白夜忽然离开,一次是七年前。白广寒差点陨落。
眼下的天枢殿看似平静,但其中暗藏的危险。如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不知何时会突然伸出利爪露出獠牙猛地扑出来。
依丹阳郡主那样的天赋和背景,即便不够老练,但凭借着自身的条件和其家族背景附加的力量,也足以对抗这样的危机。但是,一个拥有同样天赋,并且外表看着温顺柔弱,实际上却像个狼崽子一样的继承人,似乎也能让人生出几分期待。
究竟是白广寒看中了这丫头,还是,只是景炎看中了她?李怀仁忽然对此很有兴趣。他知道天枢殿那个最大的秘密,但是,七年来,他一直不敢去确定这个秘密。他亦知道天枢殿有内奸,其主使者也知道那个秘密,但对方同他一样,也无法确认,并且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李怀仁才再次开口:“一句话。”
“一句话?”安岚紧接着问,“什么话?”
李怀仁淡淡一笑:“那句话封在一个上了锁的匣子里,钥匙,我已经命人送到李夫人那了。”
安岚一怔,如此说来,决定的因素在于,谁能将那句话送到李夫人跟前!
丹阳郡主是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广寒先生知道了吗?
……
从殿侍长那出来时,夜幕早已降下,浓黑的苍穹上有几粒悠远的寒星在微微闪烁,久久地诉说着空寂和孤独。
蓝靛不知何时已经过来,并一直在殿门口候着,瞧着她出来后,即走过去,将暖腾腾的手炉交给她:“姑娘问出答案了?”
“一半吧……”安岚抱着手炉下了台阶,“广寒先生回来了吗?”
蓝靛摇头:“没有。”
安岚走了几步,又问:“丹阳郡主呢?”
蓝靛又摇头:“我一直未回伴月居,倒不清楚郡主可有回来。”
安岚便不再多问,抱着手炉往伴月居走去,蓝靛有心想问她跟殿侍长都说了些什么,但安岚并不想多说,她只好暂时作罢。
回到伴月居后,安岚先往郡主住的地方看过去,见那里亮着灯,她心头莫名松了口气,随即迫不及待地往那走去。
刚准备敲门,那门就从里头打开了,却是秀兰。
“秀兰姐姐。”安岚微微颔首,敛去眼里的急切,面上露出微笑,“郡主可在屋里?”
秀兰有些不善地打量了她一眼:“郡主今儿太累了,需要早点休息。”
这是很客气婉转的拒绝请她进入的话,安岚却似没有听出来,垂下眼看了看秀兰拎在手里的食盒,又道:“郡主是刚用完晚膳?”
秀兰面上愈加不善,只是这会儿丹阳郡主的声音从里传出来:“可是安岚姑娘来了,请她进来。”
秀兰只得往里应了一声,然后让开身,请安岚进去。
安岚微笑致谢,走到里间门口时,正好丹阳郡主往外出来,安岚遂迈过门槛,走到丹阳郡主身边:“刚刚我瞧着这边亮着灯,便过来看看,顺便问问集市那边的情况如何。因我今儿才下去,却又跟人换了当差的时间,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
“都挺好的,我听说有几个香院的摊位有了纷争,还是你给解决的,说来你可比许多人强。”丹阳郡主请她坐下,命人上茶,然后打量着她道,“安岚姑娘这是打哪儿回来?”
之前两人在宫门口分手时,她料到安岚应该是去追李殿侍长了,这会儿问,也是想确认一番,亦想知道,安岚能从李殿侍长那知道些什么。
安岚眼睛往丹阳郡主屋里一扫,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个上了锁的锦匣子。
“我从李殿侍长那回来。”安岚如实相告,然后示意了一下那个锦匣子,直接问,“那个,便是郡主从殿侍长那换得的东西?”
丹阳注意到安岚这会儿用了个“换”字,不禁有些意外,这说明,李殿侍长已经告诉安岚,他们之间是做了一场交易。
迟疑了片刻,丹阳郡主才微微点头。
安岚试探着问:“里面……是什么?”
丹阳郡主笑了笑,摇头:“我也不知道。”
安岚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郡主就只从殿侍长那换了这个匣子,殿侍长没再说别的?”
丹阳郡主沉吟一会,也坦然道:“自然是还说了一些话,只是,却不方便对安岚姑娘说了。”(未完待续。。)
第181章 选择
刚刚已经更新一章了,大家别忘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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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坦白,安岚倒没法再试探下去,于是默了一默,便站起身:“郡主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安岚。”送到门口的时候,丹阳郡主迟疑了片刻,又叫住她,“如果有别的选择,你会放弃天枢殿这个机会吗?”
安岚微偏着脑袋看了丹阳郡主一会,问道:“别的选择,是指的什么?”
丹阳郡主斟酌了一下,才道:“比如别的大香师也要选侍香人,你又正好合适。”
“别的大香师……”安岚略一思忖,笑了笑,“郡主或许不清楚,于我来说,那等同于重生的好运,很可能一生只有一次,而那唯一的一次幸运,我在数年前就已经用过了。如今,或许真的会有郡主所说的那等选择,或者说是机会。但我是个福薄的人,受不起那样的好运,我跟郡主不一样,在这样的地方,我无人可依靠。”
所以她不会轻易冒险,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曾经那样的信任,是她宛若一张白纸的时候付出的,此后再也不会有。
她并没有为今时今日的地位迷了心,她如今确实可以依靠景炎公子,但是景炎公子之所以会让她依靠,是因为景炎公子想将她扶上天枢殿继承人之位。如果离了天枢殿,她怎么可能再寻得到这样的倚仗,如今有景炎公子扶持尚且行得不易,可见若无任何倚仗。她怕是寸步难行。
丹阳郡主怔然。安岚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片刻后,秀兰走过来,迟疑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她这会儿过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郡主还是要提防着她些才是。”
丹阳郡主收回目光,转身回了房间,坐在桌子前。手放在那上了锁的匣子上轻轻抚摸,眼微垂,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却没说什么。
江南李家跟清河崔氏也有姻亲关系,所以,李家当年发生的大小事情,自宫里出来后不久,就有人整理好送到她手中。所以,即便李殿侍长对当年跟叶清清的事没有谈及多少,她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这个匣子里的东西,足以保证她能打开叶清清的心扉。寻出失魂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
但是,为何她心里,却还是存着几分没来由的担忧?
她回想刚刚安岚看着她说出那些话时,那双眸子,黑得纯净,竟看不到任何情绪。
我是个福薄的人,受不起那样的好运,我跟郡主不一样,在这样的地方,我无人可依靠。
……
翌日,即便锦鱼园那边没什么消息传来,但香集市的事情并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又闹出什么纷争,因而还是需要有人轮流照看,所以安岚几乎是跟丹阳郡主同一时间下山。
到了集市的时候,已是上午,今儿天气没有昨日晴朗,阳光灰蒙蒙的,但好在风不大。已经第五天了,集市的一切都走上正常轨道,往正阳街这边汇集的商人越来越多。有的摊位或是香馆不时会爆出一阵唏嘘,多半是出了上品香,或者某位豪商一掷千金。而每每碰到这样的客人,无论是别处的香馆还是长香殿的香院,都会请出香师,由香师出面请贵客入香室,谈一番风月,品一席风雅,如此,日后的买卖也能就此敲定。而若是有身份尊贵者前来,除去香师外,香殿的侍香人也得跟着露面,一是为锦上添花,二是为香殿留下人脉,巩固关系。
而这样的招待或许不能马上见利,但每位侍香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甚至争抢着露面。因为,日后的高低,就是由平日这些积累决定的,谁都不知道,运气什么时候会降临。
中午已过,却依旧不见景炎公子过来,
也不知锦鱼园那是什么情况了,安岚微微有些着急,不过让她稍感安心的是,丹阳郡主也没有离开集市,如此,她还是有机会。
末时起,集市的人流开始减少,若有什么事也都有各院的香使和香使长看着。
安岚和丹阳郡主以及另外几位侍香人一同坐在茶室内小憩,两人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实际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旁的侍香人兴致勃勃地谈论比较今日光临的贵客,她们只在一旁听着。
一会后,秀兰忽然进来,走到丹阳郡主身边低声道了几句。丹阳郡主听完后,就起身走到赤芍跟前请下午的假,赤芍没有问原因,点点头就算答应了。
原本有些喧闹的茶室一下子安静下去,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丹阳郡主,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安岚这边。即便不清楚具体事情,但多多少少总会有些风声走露,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安岚和丹阳郡主之间的较量,没有人不重视这件事情,因为这结果,跟他们息息相关。
丹阳郡主告假离开,只能说明锦鱼园那有消息传来了,但是她却没有接到消息。安岚垂下眼,如事不关己般看着手里的茶盏,她知道此时大家都在看她,也知道丹阳郡主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此时大家看她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可怜,有放心,也有幸灾乐祸。每个人都猜测她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或许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此时一定很难过,因为难过,所以甚至不敢抬头。
其实,他们都猜错了,被人抢先一步,对她来说称不上意外。
所以,难过倒不至于,她只是有点不安。
因为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有些渺茫,但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安岚的淡定,令茶室内的人都有些诧异,赤芍也将目光停在她身上许久,随后她忽然注意到,一直跟在安岚身边的蓝靛没在。她仔细想了想,似乎今儿这半天,蓝靛一直就没露过脸。
丹阳郡主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安岚还在慢慢品着那杯已经变温的茶,赤芍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又移开,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而就在这回,蓝靛忽然进来了,如刚刚秀兰进来时那般,走到安岚身边低声道了几句。
只是,安岚听完后,却没有如丹阳郡主那般马上起身,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再无别的动作。
这下,旁边那几位侍香人再忍不住,其中一位便笑着道:“蓝靛你跟安侍香说什么呢?有什么秘密是我们听不得的?”
另外几位亦跟着附和要蓝靛说出来,赤芍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蓝靛笑了笑:“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到底不是我的事,如果安侍香让说,我就说。”(未完待续。。)
第182章 闺蜜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那几位侍香人都有些讪讪的,特别是瞧着安岚依旧那般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令她们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这样的态度,却也激起某些人心里的怒意,毕竟能被选入天枢殿,并顺利成为侍香人,大部分的出身本就不低。即便不是郡主,县主之类有封号的皇亲国戚,却也不乏一些世家小姐。这也是为何,安岚即便不惹事,却也总与她们格格不入。
有人左右看了一眼,就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安侍香似乎每次同我们坐一起,都这么沉默,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不愿意跟我们坐在一块?”
安岚这才抬眼,看向对她说话的那位侍香人,她记得对方姓武,叫思思,父亲似乎是个品级不小的京官。
原以为安岚抬起脸后,会跟武思思你来我往地暗讽几句,毕竟,在她们眼里,能有景炎公子做靠山,即便最后输给丹阳郡主,安岚也有足够的本钱不需看她们的脸色。却不想,安岚只看了武思思一眼,忽然就笑了,不是嘲讽地笑,不是示威的笑,也不是虚假的笑,而是很自然的笑,笑中带着和善,甚至还带着一点儿不好意思。
武思思一怔,安岚已经开口:“我性子内向,不怎么会说话,以前又是专门干粗活的人,各位姐姐具都出身高贵,相貌性情,为人处事,无一不佳,我难免自惭形秽,便不敢多言,以免露短招人笑话。”
这么一番自贬的话。倒叫武思思等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偏她这些话。逐字逐句地看,也没说错,但是仔细一琢磨吧,又觉得像是在讽刺他们。她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所以看起来确实是性格内向;她出身香院,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是香奴身份,自然是专做些粗活的人,这也没错;至于说她们出身高贵。性情相貌为人处事皆好这句话,她们也不想否认,因为能走到侍香人这个位置,无论男女,这些都是基本条件。
可是,这么一句错都挑不出的话,为什么,听着总觉得那么不对味呢?
许是每个人一开始都等着安岚要跟武思思针锋相对,同时又隐隐有些忌惮安岚,所以平日里那几位最会说道的人。这会儿的反应竟也都被慢了半拍。
而安岚的话落下没多久,外头进来一位侍女。请安岚出去,说景炎公子有请。
于是,这下就更没有人说话了。
安岚起身,走到赤芍身边,也请半日的假。
赤芍沉吟片刻,一样什么也不问,就点了点头。
安岚走到门口边,又回身,朝屋里的人欠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出去了。
而因为她推开门时,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茶室内的侍香人似一下子被吹得醒过神,随后猛地琢磨过来,为何总觉得安岚刚刚那些话不对味了。她将自己贬得那么低,又将她们夸得那么好,可是,眼下能跟丹阳郡主较量的人是她,被白广寒大香师点中的人是她,受景炎公子青睐的人是她,名满长香殿的人也是她,那事事皆好的她们是什么?这么一比,简直渣都不是?
这不是**裸的讽刺是什么?
于是,所有侍香人集体内伤。
……
安岚上了马车后,便见车内那人依旧如以往那边,有些懒洋洋地靠着引枕,半阖着眼,姿态闲散,神色慵懒,十足一副浊世贵公子的模样。
“是不是等着急了?”他示意安岚在他身旁坐下,然后低低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含糊,似刚睡醒的样子。
安岚摇头:“没有,公子来得很是时候。”
景炎歪着头看了她两眼,又闭上眼睛,慢悠悠地道:“本是想早点过来接你的,只是刚刚睡了一觉,起来得有些晚了。”
“让公子受累了。”安岚低声道,“公子若还觉得困乏,就再睡一会吧。”
“你倒是坦然。”景炎说着就坐直起来,打量着她道,“有收获了?”
安岚摇头,迟疑了一会,才道:“让丹阳郡主抢先一步。”
“嗯,那怎么办?”他问出这句话时,有些漫不经心,所以显得有些无情,不似一直关心,甚至是偏向她的他会用的语气。
但安岚面上并未露出受伤的神色,或者,在她心里,景炎公子能不表现出失望的神色,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安岚没有说话,景炎也不追着问,只是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又闭上眼睛往引枕上一歪,继续补觉。安岚便将旁边的披风拿过来,小心盖在他身上,景炎也不睁眼,只是微蹙了蹙眉,呼吸略重了几分,似真的很疲惫。
不多会,马车便在锦鱼园门口停下,安岚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在景炎耳边低声道:“公子,到了,公子到锦鱼园的客房里休息吧,或是回景府,在这车里睡,到底不舒服。”
“你先去。”景炎似贪恋这车内的温暖,不愿起身,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开口轻轻道了一句。
安岚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我请人抬轿子过来?”
“不用。”景炎吐出这两字时,微皱了一下眉头,似有些不耐烦。那么俊美的一张脸,那样肆意的一个人,无论表现出任何情绪,其效果都会数倍放大。
于是安岚不敢再多嘴,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进锦鱼园,一个人,但她上一次走过的路都已经记在心里,所以进来后,就要往叶清清入住的那屋走去,只是领着她进来的那管事却道:“夫人这会儿正会客,请安姑娘稍等一会,侧厅那已备了茶点。老爷说,姑娘是贵客,只是男女有别,不好单独接见,只请姑娘莫要客气。”
安岚停下脚步问:“过来的是哪位客人?”
那管事道:“是夫人的亲侄女。”
安岚道:“可是叶三姑娘?小名婉儿?”
那管事微怔,随后笑着点头:“原来安姑娘知道,确实是叶三姑娘。”
“安岚!”管事的话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安岚转头一看,可不就是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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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咱也算三更了……(未完待续。。)
第183章 落水
她虽离开源香院了,但每隔一段时间,金雀都会将源香院的消息传送到她手中。
故她清楚,如今叶府所用的香,大部分是由源香院直接提供,并且负责送香的是金雀。而金雀也因此结识了叶府的三姑娘叶铃,两人相处甚佳,故自叶蓁死后,叶铃就常常找金雀进府聊天,以排解忧虑。
今日金雀给叶府送香,正好叶铃要过来看望叶清清,金雀便趁机请叶铃也带她去锦鱼园。今儿一早,金雀就收到消息,安岚今日极可能要去锦鱼园,她们许久没见面了,正好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天气虽冷,但今日无风,这锦鱼园的人又少,清净得很,两人干脆就在外头赏鱼。
听金雀简略说了情况后,安岚微微蹙眉:“这么说,眼下叶三姑娘和丹阳郡主都在李夫人屋内?”
“嗯,两人到这里就前后脚的时间。”金雀一边回想,一边道,“许是因为之前叶二公子的事,叶三姑娘对丹阳郡主一直心存芥蒂,丹阳郡主瞧着倒是大大方方的,似有心修好,主动屈尊上前打招呼,并提出同叶三姑娘结伴一块去看李夫人。”
安岚又问:“秀兰可有陪着郡主一块进去李夫人屋内?”
金雀摇头:“没有。”
安岚接着问:“那郡主当时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进去?”
金雀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我瞧着,郡主是空着手进去了。”
安岚看着池子里悠闲的锦鱼。有叶三姑娘在。郡主应当不会拿出李殿侍长的东西。
“你要问的可是个墨绿色的锦匣子?”金雀说着就比划了一下。“我瞧着秀兰手里拿着个锦匣子,约莫这般大小,好似还上了锁。”
“嗯。”安岚说着就往两边看了一眼,神色微凝,“秀兰眼下在哪?”
“原是候在李夫人屋外的,只是李夫人不喜里里外外都站在人,郡主便让她去东厢的耳房那候着。”金雀说完后,就低声问。“那锦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安岚低声道:“应该是封信,只是被郡主抢先了。”
“信?”金雀一头雾水,“谁的信?”
安岚沉默地看着池子里的锦鱼她知道,只要她将这件事一说,金雀定会帮她,可是,这样就真的将金雀拖下水了。
“哎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迟疑什么。”金雀有些着急,语气不由快了几分,“要赢过郡主本就不容易。如今又被她抢先,你今儿叫我出来。不就是因为我能帮上忙吗,再这么犹犹豫豫下去,一会叶三姑娘跟李夫人叙完话,咱们想合计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安岚一顿,看向金雀,沉吟片刻,便将此事的始末大致道了出来。
金雀听完后,即道:“当真没多少时间了,幸好这会儿有叶三姑娘拖着,不过那匣子里的东西好办,一会我瞅准机会,就进去拿。”她说到这,就看了安岚一眼,“你有准备吧?”
对这等的事,两人已心有灵犀。
安岚从袖中取出一封空白的信交给金雀,金雀一笑,接过来放入怀里,然后道:“叶府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叶三姑娘一直以来都有同她姑母通信,感情不一般,依我看,叶三姑娘跟李夫人且聊着,丹阳郡主或许会提前出来。你一会去李夫人那附近转转,丹阳郡主若出来了,你拖住她,我一完事就给你消息。”
她交代完就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安岚心里一紧,不由伸手抓住她:“金雀。”
金雀回头,不解。
“你要小心。”安岚迟疑了好一会,才道,“她是郡主,身份尊贵,万一……”
“你放心,我知道的。”金雀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就推开她的手,往东厢耳房那去了。
今日无风,但阳光稀薄,所以这园子里的景物看着总有些灰蒙蒙的,本就冷清的地方,就更显得萧索。她久久看着金雀的背影,压住心头的忐忑和不安,转身顺着池塘的沿线往李夫人那慢慢行去。
果然,她在走过去没多会,就瞧着丹阳郡主从李夫人屋里出来。
丹阳郡主这一出来,自然看到不远处,站在池塘边的安岚,正好安岚也往她这转过身,朝她微微颔首。她亦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也有些像不明白,安岚这会儿过来能做什么?正迟疑着是不是过去试探一番,旁边就走过来一个丫鬟,说安岚请她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丹阳郡主走过去,往旁看了看,“怎么没看到景公子?”
“刚到,公子没进来。”安岚说完后,故作不知地问,“郡主刚刚从李夫人屋里出来,是已经办妥了?李夫人眼下如何?”
丹阳郡主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正巧碰上李夫人的侄女过来,就是那叶府的三姑娘,便一同进去说了几句话。”
安岚略略诧异,随后点头,接着又轻轻一叹:“叶三姑娘也是可怜,也不知道她要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
说到这个,丹阳郡主面上也露出恻隐之色:“可不是,我也没想到,竟会有那样的病,竟会代代相传,想来就叫人不寒而栗。”
安岚跟着点头,随后转身,往跟东厢相反的方向,顺着鱼池漫步:“同这样的不幸比,我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那些苦,也算不上什么了。”
提到这个,丹阳郡主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便跟着安岚一边走,一边问:“你以前,都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安岚转头瞥了丹阳郡主一眼,忽而一笑,以前的事她本不想说,只是要拖住郡主,这话题便不能断,于是便拣几件以前的事细细道了一边。当然,那些心酸的难堪的苦楚她一句未提,说到的多是些苦中作乐的事情。然而那在丹阳郡主听来,已是难以想象,又因知道安岚有可能是崔文君的女儿,所以听到这些事后,丹阳郡主心绪更加复杂,于是站住脚,转身,有些发怔的看着池子里的锦鱼。
不知过了多会,她心里一叹,抬眼转头,却看不到安岚了。因前面正好有个假山,她当安岚是走到假山那边了,便也要抬步过去,却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猛地推了她一下,她甚至来不及喊出声,就掉进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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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有事耽搁了,这是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晚上再送上。
为身体健康,我要强行调整作息时间了,所以以后如果晚上十二点之前还没有更新,那大家就不用等了,只要时间赶得过来,我明天多半都会补上。(未完待续。。)
第184章 救人
安岚之前就注意到丹阳郡主停下站在池塘边出神,她算着时间,惦记着金雀那边,虽说金雀完事后会过来找她,但是因她这会儿正好走到假山这,担心金雀若是过来了,找不到她,便趁着丹阳郡主出神的时候,快步绕过假山,往东厢那边看了看。
却不想,没等她看几眼,就听到“扑通”的一声从假山后面传来。
安岚一惊,随即就听到丹阳郡主的呼救声,她只觉头皮一麻,慌忙转身绕回去。
这是温泉水没错,但在这样的天气,假山这的鱼池离泉眼已经很远了,水温仅能保持不结冰。
冬天穿得厚,这一落水,身上衣服马上成了催命符。
安岚跑回去时,丹阳郡主已经快看不到头了,连求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了,只见两手在水里毫无章法的扑腾,眼见那水马上就要没顶了。
丹阳郡主自是不会凫水,一般来说,但凡是大家出身的姑娘,没有会凫水的。
长安在唐国的北部,不靠海,虽有个雁湖,但那雁湖里皇宫近,附近又修了几座皇家别院,所以自不会有不长眼的百姓跑去那边玩水。所以,不说大家出身的姑娘,就是那些没什么规矩条框的寒门小户,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会凫水的姑娘。
安岚脸色瞬间惨白,一边脱下身上的厚衣服,一边大声喊:“快来人啊,郡主落水了!”
锦鱼园的人少,这里又是后院。除去李夫人外。余的不是丫鬟就是婆子。怕是没一个会水。而小厮和护卫则都在前院,若是等前院的人赶到,丹阳郡主怕是已经沉下去了。而且,以郡主之尊,那些护卫即便是赶过来了,也极可能不敢马上就跳下去救人。
那短短的一瞬,安岚几乎将所有后果都想到,有人要害她!
她不清楚郡主究竟是怎么落水的。但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知道自己绝对好不了。
脱了外面的袄子后,安岚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凫水,似乎七岁之前,她就已经学会这门求生技能了。
三年前,她一次外出时,不慎被桂枝偷偷推到池塘里,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会凫水。而这件事,连金雀和安婆婆的不知道。
这一点都不像什么温泉水。安岚跳下去的那一瞬,被刺激得无法呼吸,几乎忘了怎么划动四肢。后院的丫鬟婆子闻声赶过来时,安岚已经抓住丹阳郡主,正吃力地抱着她往岸边拖。
李夫人和叶三姑娘也跑出来,瞧着这一幕,具都吓白了脸。
安岚的手摸到岸沿的时候,前院的护卫也赶到了,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有个小厮随那几位护卫一块跑进了,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清耀夫人来了,已经进来了。”
“什么?”李夫人正命人赶紧将郡主救上来,忽然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发蒙,下意识的往前院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红装夫人领着数位丫鬟婆子往这边过来,陪在身边的,是她毫无印象的“丈夫”李怀荣。
今儿一早,清耀夫人就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上午陪了宫里的娘娘聊了半日,中午又陪太后用了午膳,然后如往常般小憩了半个时辰,却醒来后,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稳,于是干脆出宫往锦鱼园这边来。
却不想,这一过来,竟就看到自己闺女落水的一幕。
“这压压,吐了水就没事了。”
“快快快,快拿大氅包着,千万别吹了风。”
“快去请大夫。”
“快,背去我屋里,云翠快,再给那屋里添个火盆。”
“小心,小心……”
丹阳郡主被拉上去后,一群人乱哄哄地忙了一会,就万分紧张地往屋里送去。竟没人留意,那池子里还有一个没上来,倒是清耀夫人跟着离开前,瞥了她一眼,才有两个婆子会意,上来帮忙拉了一把,随后锦鱼园的两个丫鬟也转身跑了回来。
下面冷,上来后更冷,安岚觉得自己舌头似乎都冻僵了,而刚刚脱下仍在地上的那些冬衣也不知被谁捡走了。她上了岸后,青白着脸,瑟瑟发抖地站在那,瞧着好不可怜。被清耀夫人留下的一个婆子还不知具体情况,只是刚刚瞧着是这姑娘下水救的郡主,便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披到安岚身上,和善地道:“姑娘快去屋里换了这身衣服,免得感了风寒。”
安岚感激地点头:“多,多多谢!”
被锦鱼园的丫鬟送去客房的时候,安岚不时看着东厢那头,却依旧不见金雀的身影,她心里有些担忧,却同时又有些放心。这会儿那么乱,是个好机会,金雀应当不会错过,只是,刚刚那位贵妇人是谁?
叶清清的旧识吗?但是,当时那妇人分明对丹阳郡主异常关心,那神情,简直……
安岚心里猛地一惊,进了客房,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时,牙齿一边打颤,一边问:“两,两位姐姐,可,可知,刚刚,那位贵妇人,是,是谁?”
其中一位丫鬟摇头,令一位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清耀夫人,我刚刚听进来通报的小厮这么说的。”
安岚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上觉得更冷了。
幸好这会儿,热水送了进来,只是因事出突然,又是先顾着丹阳郡主那边,所以送到她这的热水有点少。
“兑点凉水,姑娘先泡着,厨房那已经在烧了。”
安岚倒不计较,也没法计较,二话不说就踏进澡盆里,片刻后,身上才终于恢复了点知觉。
金雀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新烧的热水已经送过来,给她添上了,丹阳郡主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醒了,大夫说无大碍,这会儿也跟她一样,正在热水里泡着。
安岚心里隐约生出不安,还是,金雀不知道她在这边?不应该,动静闹得那么大,一打听就知道了。那么,难道是,没有得手?
安岚想了想,直到感觉牙齿不再打颤,身体也完全恢复知觉后,就赶紧起身擦干。
而她才刚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有个丫鬟就进来道:“安姑娘,清耀夫人请你过去。”
安岚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点头,她有心理准备,丹阳郡主落水的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185章 事发
头发没有全湿,但这么出去,被风一吹,冷热相冲,怕是会更加不好。安岚正用力拧干发梢上的水,那传话的丫鬟退出去后,又一个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件朱红色的大毛斗篷,是李怀荣让送来的。
无论如何,她都是长香殿的人,又是景炎公子直接带过来的,李怀荣不敢让她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安岚想了想,便明白李怀荣的顾忌,同时也令她心中稍安。接过道了谢,趁着穿戴整理的时候,她又将这件事前后捋了一遍。
丹阳郡主为什么会落水?
自己不小心落下去的可能性太低,那就是他人所为,可是……当时那附近,除了她和丹阳郡主,还会有谁?丹阳郡主出来之前,她已经在那站了一段时间了,并没有看到别的人。
不可能是提前藏身在那,对方不可能算出她要往那边走,那便是她和丹阳郡主散步的时候,有人偷偷尾随过来了?
安岚忽的打了个寒战,若真是这样,那人寻的时机简直太好了。就挑她离开丹阳郡主的视线时下手,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是,丹阳郡主当时有没有看到那个人?若是有看到,她自当没了嫌疑,若是没有看到,那么,即便丹阳郡主不怀疑她,但是,清耀夫人却不会轻易相信她。
可是,为什么会对丹阳郡主下手?真的只是要嫁祸给她?
这可不是源香院那等程度的勾心斗角,丹阳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若郡主真有个万一。又是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出事。到时。她绝不会是这件事里的受益人,而必将是受害人。
即便景炎公子有心护她,怕是,也无能为力……想到这,她忽的又打了个激灵。丹阳郡主是在锦鱼园出事,而锦鱼园是景炎公子安排李怀荣夫妇住进来的,郡主若真的……那无论是李怀荣夫妇,还是景炎公子。都必将会受到牵连。
安岚觉得自己的手迅速转凉,天枢殿在南方的影响力,离不开李家的帮忙,同理,景炎公子对天枢殿的重要性,无人不知。丹阳郡主刚刚若真的,真的溺水身亡,那不仅是她,怕是整个天枢殿,都将会受到重创!
旁人不知天枢殿的情况。但她,经过前面那几件事后。已隐约感觉到,那里存在着一个极大的危机。而在这等情况下,若是再从外部受到重创,将会是什么后果?
安岚甚至觉得身上都冷了,好深沉的算计,好厉害的一步!
“姑娘,老婆子过来领姑娘过去。”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忽然走进一位眼神锐利的婆子,盯着她道,“还是别让夫人等得不耐烦了。”
她不认识那婆子,那婆子也没有说明是哪位夫人,但安岚知道,定是清耀夫人。
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后,轻轻吐了口气,然后点头。
出了房门后,那婆子打量了她几眼,倒没再说什么。安岚的心却跟着一沉,从那子的神色中,她感觉到,这一趟过去,怕是不仅仅是问话那么简单。
于是跟着走了几步后,安岚低声问:“请问嬷嬷,郡主她怎么样了?”
那婆子又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郡主是福星高照之人,自当没事。”
安岚松了口气:“太好了。”
那婆子没再看她,似没听到这句话般,脚下的步子甚至没有放缓丝毫。
安岚心里又是一沉,看来,清耀夫人是真的怀疑上她了。
可是,清耀夫人刚刚明明亲眼看到她下水将丹阳郡主救上来的,即便她如今跟郡主是竞争关系,清耀夫人应当也不会如此武断,怀疑是她所为。或者,只是这婆子本就习惯一脸严肃的表情,而她也是想多了?
希望如此,安岚不由握了握拳。
只是,当她随那婆子进了堂屋,看到金雀跪在堂屋中间,她的脑子即轰的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清耀夫人为何会怀疑她了。
金雀旁边还站在秀兰,堂屋两边候着数位丫鬟,个个神色紧张。清耀夫人则坐在首座,目光冷冷,叶清清陪在一旁,表情有些茫然。叶清清右侧则站在叶铃,叶铃看着金雀,面上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神色。
领着安岚进来的婆子似乎怕她不懂,特意介绍清耀夫人是一品诰命身,她面见应当跪下行礼。安岚没有迟疑,摘了斗篷的帽子后,就跪下磕头:“长香殿侍香人安岚,见过夫人。”
“你就是安岚。”清耀夫人打量着她,“之前在源香院当差的小香奴?”
“是。”安岚垂着眼,因是跪在金雀旁边,所以看到金雀的手有些发抖,她的心也禁不住有些发颤。本以为清耀夫人叫她过来,是要问丹阳郡主落水一事,可是,这一开口就提源香院,说明她的担心果真不假,金雀多半是被发现了。
清耀夫人又道:“旁边那丫头,你可认得?”
安岚转头看向金雀,金雀这时也抬起脸,看向她。此时那么多人盯着,她们自然不可能交谈,甚是没法做任何有意义的眼神交流,只是,金雀在抬起脸的那一刻,用力咬了咬下唇。很多人在害怕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所以,眼下即便大家都看到,却没有人去注意,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动作在她们俩之间,代表的意思是:什么都没说。
“回夫人,我认得。”安岚收回目光,看向清耀夫人,“她是源香院的香使,叫金雀。”
清耀夫人接着道:“听说你们在源香院的时候,就很是要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平日里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相互商量。”
安岚道:“是。”
“你在源香院升为香使长后,她便在你手底下当差,因而无论什么事,她都听你的。”清耀夫人的声音里并没有怒气,只是,这一句接着一句地发问,却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安岚道:“我们都在香院当差,只是差事不尽相同罢了,但领的都是香院的差事,没有人敢敷衍,自当是要听从安排。”
清耀夫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心道,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丫头,这种时候了,竟还这么沉得住气。
在一旁看着的叶清清有些不大自在,瞧着安岚还跪在那,便轻轻道了一句:“崔姐姐,要不先让这姑娘起来吧。”
此时堂厅内很安静,所以叶清清这句话即便说的很轻,她旁边的人却还是能听得清楚的。至少,两边的丫鬟都听到了,但是清耀夫人却似什么都没听到般,冷冰冰地看着安岚:“如此说来,你离开源香院后,她做什么事,就都与你无关了?”
安岚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脸:“不知,金雀她做了什么?”
清耀夫人看向一旁的婆子,那婆子会意,上前一步,指出金雀趁乱进丹阳郡主的房间,偷窃丹阳郡主的贵重之物,被当场拿住后,竟还拒绝将赃物交还。连郡主的东西都敢觊觎,实施偷窃,这等罪行足以将她打入大牢,流放千里。
果真……安岚脸色微白,转头看向金雀,金雀忽然抬起脸,看着那婆子道:“我说了我没拿,我都没来得及拿,你们让我交还什么!”
清耀夫人冷幽幽地道:“岂容你狡辩,给我掌嘴。”
这宫里走出来的掌嘴,可不是用手打耳光,而是拿一块约莫手指厚的木板往嘴巴上拍,没几下,就能让整个嘴唇肿起裂开,牙龈出血,接着两边脸也会跟着肿胀。有的下手重的,甚至能将牙齿打落,故安岚一看那婆子从袖中拿出那专门掌嘴用的东西,即站起身挡在金雀面前:“慢着!”(未完待续。。)
第187章 推断
清耀夫人冷笑,但没有开口,因而那婆子并没有停下脚步,片刻就走到安岚身边,面无表情地道:“此事若是与姑娘无关,姑娘就莫要多管闲事。”
安岚没有让开,也没有看那婆子,而是看着座上的清耀夫人:“金雀是长香殿的人,夫人即便要论罪,也应该先通知长香殿一声。”
“她只是个香院的香使,郡主是什么身份,岂容她侵犯。而且是被当场抓住,并没有冤枉她,即便我当场打死了,香院也说不得什么!”清耀夫人冷幽幽地道,“花嬷嬷,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要我自己动手。”
花嬷嬷应了一声,就示意旁边两丫鬟过来拉开安岚,叶清清有些看不下去,想劝一下,只是看到清耀夫人那样神色,她嗫嗫了一会,竟不敢出声。
眼见那两丫鬟过来了,安岚只得道:“此事与金雀无关,是我授意,她不过是听命行事。”
金雀霍地抬起脸,花婆子停下,并示意那两丫鬟退回去,叶清清愣住,叶铃诧异地看向安岚。清耀夫人毫不意外,只是嘴角边的冷笑愈加明显,似正中下怀,因而倒不着急了,她先是打量了安岚一会,然后才道:“是你指使金雀去偷郡主的东西。”
安岚看着清耀夫人道:“没错,是我。”
“安岚!”金雀忍不住低声道,“你疯了!”
清耀夫人嘲讽地一笑:“很好,敢作敢当。”
安岚接着道:“此事我会向广寒先生坦白,到时先生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她如今的身份跟金雀不一样。她是白广寒亲自指定的侍香人。等同大香师的半个弟子。即便认了罪,清耀夫人也不能越俎代庖惩罚她。当然,凭着清耀夫人的身份和背景,又是眼下这么个情况,清耀夫人要真的动了手,事后白广寒也不好还回去。但是,丹阳郡主如今也是白广寒的侍香人,并且正极力争取天枢殿继承人之位。如此,清耀夫人自然要有所顾忌,不可能就为这一点偷窃之事,下了白广寒的脸面。
似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清耀夫人冷哼一声,忽然问:“郡主是怎么落水的?”
来了!
安岚心头猛地一跳,暗暗握了握手心,然后一脸平静地看着清耀夫人道:“郡主落水的时候,我正好走到假山另一边,待我听到郡主的呼喊声后。跑过去时,郡主已经在水里了。”
“一派胡言!”清耀夫人忽然提高声音。目光骇人,“我已问了,当时那里就你和郡主两人,你们本是并肩而行,偏走了半段路,你就悄悄离开了,然后趁郡主不注意,从后面将郡主推到水里!真想不到,小小年纪你竟包藏此等阴险之心,下手如此狠毒,今日即便是大香师在场,我也绕不得你!”
清耀夫人冰冷的声音几乎镇压全场,安岚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道:“此事夫人是冤枉我了,郡主落水那附近,假山环绕,要藏一两个人很容易。而且,那人既然是从后面推的郡主,那郡主应当没有看到那个人,既没有看到是何人,又如何断定就是我。再者,若真是我推了郡主落水,我又怎么可能会下去救郡主。”
“当真是巧舌如簧。”清耀夫人冷笑,“你自是没有胆量真的谋害郡主,因为你真正目的只是让金雀顺利偷走郡主的东西,郡主落水,大家自然慌乱,到时定会都赶到池子那边,如此,金雀才能寻得机会下手。至于你会下水去救郡主,不过是为了洗清嫌疑,让别人不能怀疑到你。可惜,你选的人不中用,得了手,却也被人抓到了,不然还真查不出你有如此险恶心思。”
“这些,都是夫人臆测,并非是证据。”安岚脸色微白,看着座上的高贵的妇人道,“郡主落水,我也很震惊,万幸没有大碍,夫人爱女心切,想为郡主讨个公道,我能理解。但是,是我做的,我认,可不是我做的,恕我不能认。”
“呵——”清耀夫人笑了,冷笑,“能养出这样一身硬骨头,倒叫我意外,你不认没关系,自有人会认,金雀虽是听你的话行事,但偷的对象却不是普通人,所以,这活罪还是难逃,花嬷嬷……”
然而不等清耀夫人吩咐下去,安岚即打断她的话,大声道:“那也不能算是郡主的东西,那是天枢殿李怀仁殿侍长要交给李夫人的东西。”
叶清清猛地一惊,一下子站起身:“你说什么?”
清耀夫人脸色一沉,安岚又接着道:“李夫人,那的确是李殿侍长要交给您的东西,是李殿侍长亲口对我说的。”
“是,是什么?”叶清清说着,就转身看着清耀夫人,有些不满地道,“崔姐姐,既然是给我的东西,怎么郡主还留着?您怎么也不说一声!”
清耀夫人有些愤怒,也有些意外,那丫头,比她想象中要狡猾得多,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应该有的心性。即便丹阳郡主没有看过匣子里的那封信,却也知道,李殿侍长不可能会将一封空白的信交给她,那封信被换了,没有找回来之前,不能对叶清清透露,不然,此事就失了先机。
可是,这丫头竟一下子就看破这一点,为了保住金雀,直接将叶清清拉了进来。
见叶清清满脸急切,安岚遂好心提醒:“东西还在郡主那,李夫人若是想看,就找郡主去吧。”
清耀夫人阴测测地看向安岚:“那匣子里的东西,已被你指使金雀偷走。”
叶清清一愣,安岚即道:“金雀当时确实是想去拿匣子里的东西,但是,如金雀所说,她还没来得及拿,就被人发现了。而依清耀夫人之前所言,当时发现金雀的人应当对金雀搜了身,却没有找到什么,所以,李殿侍长的东西必定是还在郡主那。”
叶清清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便再顾不得眼前这些事,就往里间走去,此时丹阳郡主正歇在那。
清耀夫人正迟疑着要不要让人拦住叶清清,却见她留在丹阳郡主身边的丫鬟走了出来,行到她跟前道:“夫人,郡主请您进去,说是有话想对夫人说。”
清耀夫人想了想,就站起身,走到安岚跟前,居高临下:“郡主不是普通人,今日你指使旁人偷窃郡主之物,郡主又被人暗算,这两件事,无论是天枢殿还是景炎公子,都必须给一个交代。至于广寒先生,你以为,大香师会不在意身边的侍香人有偷窃行径,天枢殿又能容得下你这等卑劣狡诈之人。”(未完待续。。) 第188章 真凶
刚刚叶清清奔去丹阳郡主那里时,在清耀夫人的提前授意下,李怀荣在叶清清进入丹阳郡主的房间之前,就将叶清清拉走了,夫妻两之间的争执暂且不说。
清耀夫人拦不住丹阳郡主下床,只得陪着一块过去,只是丹阳郡主来到正堂这边时,却发现安岚竟不在里头,只剩金雀一个人跪在那里。
“人呢!?”清耀夫人当即一问,面露薄怒。
其中一个婆子慌忙道:“那位姑娘说要解手,花嬷嬷便领着她去了。”
清耀夫人的脸色越加不好,隐隐觉得安岚定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花婆婆也是个谨慎的人,应当能看住,于是眼睛往金雀那扫了一眼,又问:“去多久了?”
那婆子有些忐忑地回道:“有一会了,应当是快回来了。”
丹阳郡主走入厅内坐下,有些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金雀,源香院的金香使,她有印象。她记得最初几次遇到安岚,其身边都跟着这姑娘,特别是晋香会那几次,更令她印象深刻。所以,当听说金雀进屋偷她锦匣子里的东西时,无需金雀交代,她就已经想到安岚。而当时,她才被安岚救上来没多会,真是讽刺。
无论在哪,主子犯错,身边的下人即便什么都没做,也都会跟着遭殃。金雀如今即便不在安岚手下当差了,但刚刚安岚既已承认,旁人自然将她们归为一伙。安岚暂时罚不得,但对金雀清耀夫人可没什么顾忌,再说。郡主落水一事也被清耀夫人扣在安岚身上。所以在安岚没有给出一个真正的交代之前。金雀依旧逃不过这一劫。
“你会开锁?”沉默地打量了金雀片刻,丹阳郡主才缓缓开口,对此事,除去愤怒外,她更多的是意外。这两个就比她小一岁的姑娘,自小就被关在源香院那个地方,却一个会凫水,一个会开锁。究竟是怎么学得的这些本事。
金雀顿了顿,微微抬眼,看了看丹阳郡主,随后又垂下眼,既不点头,也不开口,便是默认了。
丹阳郡主又问:“是你根本不知事发后会面临什么后果,还是……她许了你什么,竟能让你做这样的事?”
金雀依旧没有开口,清耀夫人面色微沉。旁边的婆子及会察言观色,即适时地敲到一句:“再如何姐妹情深。出了这等事,谁也保不住你,问什么,姑娘还是乖乖回什么,免得一会受皮肉之苦。”
金雀还是没有开口,跪在那,像个木头人。
此时已近傍晚,阳光一点一点褪去,厅内的光线也跟着暗了几分,只是这会儿又远不到掌灯的时候。于是,此时无论看什么,都添了一层灰暗之色,就连屋顶似乎也跟着低了几分,令人心情压抑。
丹阳郡主将目光投向门外,清耀夫人沉声道:“安岚怎么还没回来,让人去找找!”
这话才落,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先进来的是花嬷嬷,神色肃穆,隐透着几分担忧。跟在花嬷嬷身后的是个衣着得体的丫鬟,那丫鬟瞧着很是战战兢兢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走到门边时,她似乎不敢进来,被花婆婆拽了一下,才趔趄地迈过门槛时,大家即发现她竟没有穿鞋,脚上就一双白袜子。
走在最后面的才是安岚,她身上还披着那件朱红色的斗篷,里外发烧的颜色似一下子将这灰暗的厅堂照亮了几分,而更加令人诧异的是,她手上竟拿着一双鞋,并且瞧着应当就是那丫鬟脚上的那双鞋。
丹阳郡主一怔,她来长安就带了两个贴身侍女,一个是秀兰,一个是梅兰,只是梅兰一到长安就病了,她便放梅兰到别处养病去。梅兰病愈后,她已入了天枢殿,天枢殿本就有侍女,即便是郡主,其贴身丫鬟也仅能带一个,于是她依旧将梅兰留在外头。大香会这些天,因事情繁多,她这才将梅兰叫到身边替她做些杂事。
所以,今儿来锦鱼园,她将秀兰和梅兰一块带上。
现在,跟在花嬷嬷身后进来的那丫鬟,就是梅兰。
清耀夫人神色微凝,扫了安岚和梅兰一眼,然后看向花嬷嬷。
花嬷嬷拽着梅兰上前,在她肩上用力一按,便见梅兰扑通地一声跪在地上,金雀诧异转头,遂见她浑身抖得像筛子。
丹阳郡主不解:“这是——”
花嬷嬷垂首道:“夫人,郡主,今日之事,这贱俾应当也是参与了。”
清耀夫人皱了皱眉头,丹阳郡主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梅兰?”随后又看向安岚,眼里有震惊,心中怒意难平,难不成,安岚竟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收卖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清耀夫人面上倒没多少意外,只是神色愈冷。今日之事,叶家的人和锦鱼园里的人,她不好直接动手,但丹阳郡主身边的人,她自是要一一过问的。只是这里不是她的地方,带的人手又不够,难免束手束脚,便打算回宫后再严审,锦鱼园这,也得去太后那求一道懿旨才好行事,却不想,竟有人提前动手了。清耀夫人说着,就看向安岚,这丫头,当真是不可小觑。
梅兰跪在地上,一眼都不敢往上看,丹阳郡主从座上站起身。
花嬷嬷道:“这贱婢的事是安姑娘发现的,还是让安姑娘来说吧。”
丹阳郡主又是一怔,再次看向安岚,金雀也诧异抬起脸。
安岚走到丹阳郡主跟前,将手里那双绣花鞋递到丹阳郡主跟前:“郡主请看。”
丹阳郡主不解地接过那双绣着喜鹊踏梅的绣花鞋,仔细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心里纳罕,却又知道安岚不会无缘无故叫她看这双鞋。于是压住心里的疑问。再又仔细看了一眼。只是这会儿,她依旧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却闻到些许淡淡的香气,不是脂粉香,而是略带几分辛味的草叶香。她即翻开鞋底,瞧着沾到鞋底的那点儿草叶后,怔然恍悟。她刚刚受了凉,嗅觉不比平时。所以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点儿味道,现在看到了,不用安岚解释,她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落水之前,同安岚在那走一段路,自然看到那路边和假山周围,种了好些莎草。因锦鱼园常年无人居住,那些莎草自然无人清理,所以即便那片莎草枯于寒冬,没于白雪。但昨日天放晴后,雪一化。地上便又露出那些莎草。
即便是枯萎的莎草,其香味却还是在的,普通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却瞒不过她们的鼻子。
安岚道:“莎草是源香院每年都收的香料,所以我对这个味道很熟悉,即便身上只沾了一点,我也能辨得出来。正巧,刚刚我出去时,碰到这位姐姐。我问过了,锦鱼园,就只有一个地方种植莎草。”
丹阳郡主面色微沉,梅兰是她今日才带过来的,刚刚她同安岚在池塘那闲逛,并没有带上梅兰,那么,梅兰的鞋底怎么会沾到这些草叶,答案不言而喻。只是这个答案,却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身边的丫鬟怎么会!
“既然郡主已明白,我就不再多嘴了。”被身边的人背叛,终究不是件好听的事,而且,这其中到底藏了多少事,怕是丹阳郡主也不愿让人知道,安岚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退到金雀身边,垂眼道:“金雀的事,我认,只是,我眼下终是天枢殿的人,这个错,我应当先去先生面前说明,再于先生面前领罚。所以,请求郡主看在我曾为您跳下水的份上,莫为难金雀。”
“你说什么!”清耀夫人正琢磨那双绣花鞋是怎么回事,却忽然听到这样一番话,即厉声呵斥,“这番算计,倒是一点不亏,你回了天枢殿领罚,究竟是不是罚,谁又能知道,即便知道,这罚得合不合适,到时谁又能说上一句不是。”
安岚依旧垂着眼道:“夫人放心,我并非回天枢殿,而是去景府白园领罚。”
“白园。”清耀夫人眯了眯眼,“若广寒先生不在白园,该当如何?”
安岚平静地道:“我会在白园门口跪到先生回来。”
清耀夫人一怔,丹阳郡主也诧异地看向她。
安岚再次恳求:“所以,请郡主让金雀起来吧。”
金雀眼圈一红:“安岚……”
清耀夫人看了她们许久,缓缓道:“让她将偷走的东西交出来,我便可不追究她今日之事。”
金雀咬牙道:“我说了,我根本没有拿!”
清耀夫人冷笑:“嘴巴还是这么硬,不知道骨头是不是也真的能这么硬。”
安岚抬起眼,看向丹阳郡主:“郡主何不去跟李殿侍长确认一番,如此不就知道,金雀说的是不是真的。”
金雀垂下眼,依旧一脸倔强,清耀夫人微微皱眉。
丹阳郡主同安岚对视良久,终于开口:“母亲,让金雀起来吧。”
清耀夫人面上终于露出怒意,几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丹阳郡主,丹阳郡主走过去在清耀夫人耳边低声道了几句,又示意了一下手里那双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梅兰为何要害她,背后的人是谁,究竟是怎么收买到她身边的丫鬟,目的何在。
至于那匣子里的东西,她会私下去找安岚,终究是同在天枢殿的侍香人,若真弄得鱼死网破,怕是最后,谁都讨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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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没注意看小区的停电通知,所以昨天耽误了更新,今天早上准备更新的时候,又停电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补上,今天的晚点再更新,么么大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