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气跑了
但小家伙又没把马上把这些糖果拿给安然,而是从其中挑挑捡捡的,显然是将自己不爱吃的捡出来,用来贿赂安然,把自己喜欢吃的留下来。
安然这群无聊的“大人”们就站在那里等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小鬼头们转着他们的小心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可乐。
挑糖果神马的,这要是换了大人估计是很快的,但对爱吃糖果的孩子们来说,这真是个艰难的决定,挑选的过程充满了纠结,犹豫,甚至是痛苦。
好容易最后终于选出要行贿的糖果,一个看来比较能言善道的小盆友作为代表将糖果向安然展示着,小嘴比手里的糖果还甜,“姐姐,姐姐,我们请你吃糖,你告诉我们吧。”
这孩子有前途啊,知道用物质来征服女人。安然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孩儿几眼,嗯,眉清目秀的小德性,长大了没准也是个不让老爸老妈省心的,搞不好小学没毕业就能给他老爸老妈勾搭回来个小女盆友来。
安然这个坏姐姐忙着开脑洞编排人家纯良小盆友,她的手臂上又挨了身后铁公鸡的捅,这位大便宜要占,小便宜不放的无耻之徒是小鞭没顺着,又惦记上人家小孩儿手里的糖果了。
安然一见又顾不上脑补了,开玩笑,必须迅速拒绝小盆友的贿赂——虽然她真没打算这么快就拒绝,她现在是充分理由古代的那些贪官了,收受贿赂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享受,还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虽然她这会被人行贿的对象是几个三块豆腐干高还让老猫偷走一块的小豆丁,行贿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小鞭糖果这种东西,实在是简陋到暴,但心理享受嘛,有时候是在于物品怎么贵重,而是一种满足感。她本想着是多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但碍于身边有一个特别臭不要脸的奸商在哪儿捣乱,她还真不敢放开了享受,以免这货真的向人家小盆友伸出罪恶的手爪。
被安然再次无情拒绝的小盆友们这下真的技穷了,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努力转动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儿,那劲使的,安然站在旁边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脑袋里中央处理器吱吱嘎嘎不断大力转动的声音。
可是转了半天,小家伙们脑力有限,到底没想出什么办法,最初那个倔强的小牛犊这会儿再次恼羞成怒了,有些生气,却又色厉内荏的瞪眼朝安然问道,“喂,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嘴甜的小家伙固然有趣,但这种一逗就急更让人有成就感,安然笑眯眯的使坏,又歪了脑袋,十分气人的故意用一把甜蜜脆快又无辜的声音回答,“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呀。”
小家伙像一只被人调戏了的小青蛙,顿时气得两腮圆鼓鼓的,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笑得特别可气的女人怎么办好。
把安然看得这个开心,忍笑忍得肠子都快打了结,手指头都痒痒得不行,特别想伸出手去捏捏他气得红通通的小嫩脸蛋。
她是这么想的,于是也就这么做。
气鼓鼓的小青蛙是完全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不要脸,不仅要欺负他,还要调戏他,一下子就瞪着大眼睛傻在了原地,让某大个儿女流氓在他的小脸蛋好好的捏了两把,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小家伙立刻怒了,太不像话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看爷小,好摆布是吧?看我非得知道你的答案是吧?哼,稀罕!
小家伙朝安然瞪眼睛跺脚,涨红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的做小奶狮子吼状,叫着,“不告诉拉倒,烦人!”说完就跟小火车头似的,重重的跺着脚,咚咚咚的跑掉了。
把人给惹急了的安然半点想要自我检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仅仅愣了一秒,就“噗”的一声喷笑起来,她这一笑,身后的一家人也忍不住纷纷失笑。
剩下的几个小家伙看着自己小伙伴被这个坏女人给气跑了,又见这几个大人都在那里张着大嘴哈哈哈的傻笑,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怔了片刻,才陆陆续续的追着自己的小伙伴跑掉了。
最让安然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个嘴特别甜的小东西,临走之前还朝着安然特别遗憾的跺了跺脚,很感叹的,小大人一般的重重叹了一口长气,这才跟着大伙儿一起跑了。
他的小样儿把安然乐得直打跌,小孩儿和小猫小狗一样,都是最最可爱的小动物,让人恨不得搂进怀里好好的照着他们(它们)的小脑袋瓜好好的扑愣上两上才觉得尽兴。
乐过之后又开始满心的遗憾,刚才应该趁着小孩儿发怒和行贿的时候拍几张照片的,留下影像来,留着以后闲着没事的时候慢慢玩。
要不是计划生育是国策,老妈也开始进入更年期,安然都快要突发奇想的想求求老爸老妈给她生个弟弟妹妹来玩,这可比大娃娃和小猫小狗神马的好玩多了,你看看,你逗他,他会瞪眼,会鼓腮,会生气,会跺脚,还会行贿,说好听的,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当然,养小弟小妹神马的也就只存在于幻想之中,让她自个儿放在脑袋里脑补一下乐一乐,说都不敢说,怕被老妈揍。
最后,脑补一圈,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安然觉得自己还是先攒点钱,将来电子产品普及到万户千家的时候,买个数码录像机好了。这个想法要靠谱得多。
调戏过小朋友们,一家人继续在周遭游逛。由于被小朋友们围观过了,安国庆和李彩凤那种不习惯被人侧目的劲头倒是在无形之中减少了不少。
午后的阳光不错,他们也没什么计划和目标,看看安然以前记住的那些老房子,听听她听来的那些关于老房子的老故事,再数数家家门前飘着彩鱼旗,拍拍照,看看街面巷间的人来人往,跳出正常的生活秩序,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一下别人过年过节时的气氛,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走得累了,就骑在自行车上骑两步,慢慢蹬着,歇歇腿脚,歇得够了再继续悠然而行。
走着走着,安然突然“咦”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少许惊讶。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赵小胖立刻凑到了她的身边,瞪着小眼睛,抻着脖子跟着她的视线四处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这位是个看热闹不怕大的,可是看了一圈,他也没看到让安然感到惊讶的来源,纳闷的回头瞅安然,“安妹妹,你看着什么了?”
安然指着一家门前的彩鱼旗道,“你们看,这家的鱼旗是布做的。”
安然所指是一处老房子,虽然不像她之前在地图上标准的那些房子看起来年纪那么大,但这房子样式明显也是旧时的式样,看房龄也不会短于四十年。瞧瞧,那房顶上还生着一颗小树呢,冬天里,小树的叶子都落尽了,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棵什么树。
虽说这房子老得厉害,房顶看样子也是长时间没人收拾了,房门看着陈旧得有些斑驳掉漆,但却又收拾得很洁净,门上整整齐齐的贴着挂笺,倒贴着福字,两边是大红的对联。门斗下悬着四串彩鱼旗,安然懒得去数,直接回头问家里的财迷先生,姜成卓同志,请问每串多少条鱼。
果然财**商的专业素质不容小瞧,几乎是张嘴就来,“报告安妹妹,每串十二条。”
不同于别人家的福字和对联,一眼看去都是制式化流水线下来的印刷品,这家的对联和福字却明显自己写的。以安然练了这么多年书法,又在刘老师的指导和影响下学会对书法的品评养成的眼光来看,这字其实写得十分普通,也就是勉强称得上端正而已。对联上的词句也眼熟得很,安然这几年都在自己写对联,对一些常用的老对子也都是心里有数,一眼看出这是一副经典的老对子。
虽然字写得并不出众,但因为在一众印刷品中间有了这么一份亲手书写的对联,虽然简单粗陋,却有着一种别样亲切和意趣。
不过,与福字和对联相比,倒是这家的鱼旗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他们这一路走来,家家户户的彩鱼旗都是彩纸印刷的,乍一看花花绿绿倒也不错,但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模子印下来的,千鱼一面,看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而这自家制作的布制的鱼旗就显得富于变化,又有创造性,想象一下,在没有纸制鱼旗的时候,只怕每一家的鱼旗都是不一样的,通过这些挂在大门外的鱼旗,大概也能看出许许多多的信息来,比如,这家制作鱼旗的女主人的审美情趣,是喜欢大红大绿的,还相对素雅的,她是否具有一定的艺术创造力,那些鱼旗的针角是否漂亮细密,鱼旗是否裁剪得规整划一,她是否够得上心灵手巧?
797,孤岛和沟通
夸张一点,换了福尔摩斯那类特别善于分析观察的人没准还能看出这个制作鱼旗的女人的具体年龄,身高,受教育程度,性格,爱好……等等。
怪不得安然曾经在那本写到津源鱼旗的旅游手册上看到说是老年间,也就是在家家户户还是悬挂布制鱼旗的时候,有些相媳妇的人家就喜欢站在门外看这家门前挂的鱼旗,就可以看出这家的女儿的针线活到底做得怎么样。还有养着女儿的人家在女儿长大后,就喜欢让女儿在过年的时候精心制作几串彩鱼旗挂在门外,暗示周遭有同龄男孩子的人家我们家姑娘的手巧着呢。
安然没有福尔摩斯的一双利眼,但常做手工的她也能看出来,这些鱼旗全部是手工缝制的,不是造缝纫机做成的,配色既大胆泼辣,又很和谐漂亮,样式夸张中带着可爱,每条鱼都要比别人家的纸鱼旗显得肥硕又鲜活,就冲着这一点,公鸡兄就很喜欢这家的彩鱼旗,一叠声的夸说这家的鱼旗好,大方,喜气,最主要的是吉利,还赶口。
安然默默的转过满头黑线的脑袋,心说,果然,无论以什么话题开始,最后还是要以吃来结尾。
既然看到了难得的布制鱼旗,喜欢收集小布头的安小老太太自然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先是举着相机用各种角度对着几串鱼旗狂拍一个点,然后才意犹未尽的给家里人与那串鱼旗和起影来。
正照到赵小胖同学的时候,院门突然吱嘎一声的被打开了,门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安然一行人,尤其是牛气哄哄的对着鱼旗摆造型的赵小胖,和撅着屁股专心拍照的安大摄影师。
倒是安然他们先反应过味来,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有点愣,还有点尴尬,任谁在这个年代大过年的看到这种游客的行为,感到都有点奇怪,而作为做出奇怪行为的人本身感觉也有些不自在。
至于安然他们四个,别说是三个厚脸皮,就是安然本人对这种情况的处理也已经轻车熟路了。
安然对这种情况的处理之所以熟悉,倒不完全是因为如今她的脸皮渐长,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爱好一向比较特殊,而还是那种跑偏党型的特殊,大致概括一句话就是,她自己萌得要死要活,别人哪怕再努力也无法理解她的萌点。
因此上,她长年处于一种不被人理解,常常被人用一种“她没病吧”,“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稀罕”,“实在是对这种‘女神(经病)’理解不能”等等侧目的目光看着,被看得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淡定了。
对于“淡定”这个词,安然的个人理解外加解释就是“破罐子破摔”,也就是既然解释了也是白解释,那就索性不解释。
而且,她也发现,对于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不解释反而不会被人侧目,解释了倒会被人鄙视。
不解释不等于不作为,不解释的同时要做出一种装叉的文青状态,这种状态一旦掌握好,对于那些不了解你底细的人最为好用,他们不仅不觉得你是女神(经病)了,反而觉得你高深莫测——可不莫测吗?萌点跟人不一样的,都莫测。
安然这种“破罐不破摔”,“你们不明白,我还不解释了呢”的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其重要的形成还是要从她和吴泽荣满锦岭城转悠,专拣老房子拍的时候开始的。
无论是被拍的老房子主人,还是围观拍照的周遭老邻居,大多数都奇怪这俩孩子的奇特爱好,你说,那么多新房子不拍,拍这种都快倒了老房子干什么?而且,满大街漂亮的大姑娘小伙子不拍,怎么专挑他们这些老得要掉了渣,一点都不好看的老头老太太拍?虽说被人拍,还有人听他们唠叨那些过去的事是很开心啦,但是这样的古怪的重口味还是很让一脑子老观念的大爷大妈和爷爷奶奶们很是不解。
而且这些老人家也大多比较固执——倒是也可以理解,人的观念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形成的,当一个观念形成的时间已经数十年,你只想用一句话两句话就让人家扭转过来,用脚想也知道那既不现实,也无可能。
因此,无论安然和吴泽荣怎么努力的,费尽了脑细胞和并不灵活的唇舌尽力解释,也不能让他们理解自己选择这些拍摄对象的原因。
那种时候,安然才算真的深刻理解什么“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的星球”,“人人都是一座孤岛”等等听起来文艺得蛋疼,但在某些时候,却又很有道理的句子——苍天啊,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彼此理解咋就这么难呢?
兔子星居民的统一属性揍是认真,一只兔子的时候就已经是耐力坚强的死磕了,当两只兔子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激励着,那真是死磕无极限了。
那会儿,安然的脸皮还没开始正式的向厚度方向迅猛发展,唇舌更是处于完全笨拙的阶段,词汇量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发达。
至于说小吴同学,呵呵,在他面前,安然那种可怜到贫瘠的水平都能去当外交官,真是不提也罢。
两只笨嘴兔子为了解释他们的目的真是绞尽了脑汁,费尽心思。
但结果就是,他们在海南岛,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都处于宝岛台湾,真是隔山隔水隔海峡,尽管这两句兔子先生兔子小姐是无时无刻不盼望着两岸统一,但无奈现实总是让人心头充满无限的愁怅。
为了解释他们的拍摄目的和另类爱好,这两人都是累得狗爬兔子喘外还红头涨脸,就差吐着舌头冒白沫了,大爷大妈和爷爷奶奶们却看着他们慈祥得直乐。
不知道小吴同学是怎么理解的,反正安然觉得他俩这对难兄难妹大概是好好的娱乐一把这些大爷大妈和爷爷奶奶们,看看把这些老头老太太乐得……多“无齿”啊——大爷不要再乐了,悠着点哈,瞧瞧您这假牙都要笑掉了,我都替你提着心呐!
虽然他们俩解释得乱七八糟,而且越解释越有混乱的迹象,解释到后来,安然觉得不仅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听不懂她的话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理解不能了,脑子舌头都乱成一锅熬了三天三夜的二米粥了。
可让她和小吴同学都没想到的是,虽然他们解释得不清不楚,但对他们理解不能却十分善解人意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却乐呵呵的帮他们想出一条理由来,“呵呵,现在的小孩儿啊,学的知识多,就是有文化,这文化人啊,跟我们这些啥也不懂的老头老太太们想得就是不一样。”
安然和吴泽荣一听就囧了,“有文化”?他们俩?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认真的小吴同学对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给他们找的这个理由很不赞同,虽然嘴笨得要生要死,但还要试图再努力解释一通,被安然给及时的制止了。
通过那次的事,安然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沟通这种事,真不是你想沟通就能沟通成功的,仅仅双方都有沟通之心是不够的,它是要受到双方生活经历,兴趣爱好,教育程度,文化背景,性格,性别等等原因的制约。
很多时候,完全或者是很大程度上的理解甚至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多种条件和时机都成熟,才能达到相对理想的效果,不是仅仅只凭努力就可以的。
也因此,安然开始接受了那些可爱又朴实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帮他们的古怪爱好想出来的借口,说白了,在你努力过之后,别人依旧无法对你的爱好给予理解的时候,不如给它找一个高大全的借口,然后虽然内心羞愧,但表面上却不要脸的装出无比淡定的神色,一副“姑娘我就是如此牛叉,如此高端,不是你们这些凡俗的人类能够理解的”,“你们不理解我,不是我的爱好很奇怪,而是你们没文化”之类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明明理亏的,有毛病的是你,但你的面子上撑住了,非常的理所当然,淡定自若,完全不拒别人的眼光,时间长了,反而让别人生出“好象他那么做确实没什么毛病,原来是我想多了”或是“人家那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我多见多怪罢了”一类的感想,到后来不仅是习以为常,不以你的奇怪为奇怪,甚至还能觉得自己理亏的错觉。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安然记得在前世某论坛和别人闲扯淡时,曾听人对比过中国人和日本人对文化输出的态度。
那人谈到说,中国到国外演出戏剧节目,生怕老洋毛子看不懂,所以抱着诚心沟通的念头,觉得应该从简到繁的顺序来,先从好懂又热闹的猴戏开始。
798,装到老
结果时间长了,给一些对中国戏剧不了解的外国人的印象就是,一说起中国的戏剧就想到猴戏,态度不能说不尊重,但没觉得你们中国戏剧有多么的了不起,有多少文化内涵。
再看日本鬼子,他们出国去演戏,可不管外国人看得懂看不懂,直接开演能戏。据说能戏这种戏剧,不了解日本文化的,很难看懂,也很难看得出趣味来,让安然来看,就是无论男女都顶着一张大白脸在那里伊伊呀呀的有如牙疼一般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的哼哼唧唧。可一提到“文化”两个字,无论什么东西就好象加了光环一般。日本人顶着白脸唱得特别起劲,多一句都不解释,真真正正的一副“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意蕴深厚,你们看不懂是你们老洋毛子没文化”的态度。
要问日本人最擅长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安然聊天的那位同学的看法是,日本人最擅长装叉,从他们的茶道,花道,到日本料理,就拿他们吃豆腐来说吧,白水煮豆腐就是白水煮豆腐,还非得装叉兮兮的在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地方,郑重得不得了的去吃什么禅意,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禅意就是装叉。
那位同学最赞赏张爱玲对日本人的评价,张爱玲形容日本文化就像是隐藏在雾气中的隐隐青山,乍看很美,特别想知道藏在雾气中的青山的真实面貌,觉得雾气散去的风景肯定更美,结果你真的去探索时就会发现,那边的真实风景就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是除了雾气之外,再无其他。
这位网友说,张爱玲是作家和文化人,说得特文艺,翻译成白话就是俩字“装叉”。
可你还别不以为然,外国洋毛子偏偏就吃日本鬼子这一套,也不知道外国人是怎么琢磨的,好象一提到“东方文化”就理解成装叉文化,影视作品里的东方人都给弄成日本人的装叉状态,他们就稀罕日本人的装叉样,觉得那才是有文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化的样子。
为了说明装叉神马的吃得开,这位网友又举了一个周总理的例子。传说当年是中国的第一部彩色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放在法国人看,中方的工作人员觉得古典戏剧不好翻译,可不翻译又怕老外看不懂,怎么办捏?有问题找上级嘛,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去请示总理。
要不怎么说总理就是总理,充满智慧,总理说,无法翻译说精髓那就不要翻译,直接告诉老外,这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工作人员有些疑虑,心说就这一句话,法国老洋毛子能看懂吗?
也不知道艺术的感染力,还是法国老外领悟力高,这帮法国人不仅看懂了,而且还看哭了。
网友最后总结,要不怎么说周总理高呢!所以,我们必须继承老一辈无产阶段革命家的光荣传统,不能出国就演猴戏,爱懂不懂,把我们五千年的灿烂文化秀出来,这就是资本,这叫文化,你们不懂,你们揍是没文化。
虽说那个网友略有点愤青,其说法也存在许多偏颇之处。
但安然在百般无奈之下接受了那些可爱的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替她和吴泽荣想出来的理由之后,不由得又把这段记忆翻出来晾了晾了,联系着家里的三只吃货,和自己的一番感想,又生了一段感慨来。
那就是,总而言之一句话,“天下多少为难事,全靠一张厚脸皮”,厚脸皮万岁,厚脸皮无敌。
还有就是,装叉很重要,装叉是一门技术活。
但话又说回来,装叉不只要技术,归根结底还是要披上一张厚脸皮,所以,终归还是厚脸皮最重要。
这番感悟由此也就更助长了这位跑偏党的爱好,而跑偏党也在发展着自己爱好的同时,慢慢的顶着自己渐渐长厚的脸皮不断的磨练着装叉的技术。
时间长了,安然发觉,装叉这种事嘛,熟人是糊弄不住的,比如,让她顶着一张淡定脸去忽悠小周姑娘她们,人家那三位小姐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当然,主要是她的脸皮还不够厚,实在难以抵挡三位小姐像看女神(经病)的眼神。
所以,皮不够厚的话,杀熟这种事还是不做为妙,否则真的被会当疯子人道毁灭的。而且,就算人家不毁灭你,你自己的心理也容易崩溃,真的,做为一个亲身实践过的过来人,安然觉得自己这话百分百金玉良言。
不过,以她这水平,在外人面前为自己的特别爱好打掩饰,正儿八经的装装文艺少女的叉,一般情况下还真是挺好用的,只要你能撑住喽,那么拿你当神经病的人就会不断减少,一直到最后不敢对你的行径进行质疑,以免被这位变态的伪文艺少女用看“没文化”的人的眼神去鄙视——当然,至今,某兔子胆儿的伪文艺少女还真没实践过用这种鄙视的眼神。倒不仅仅是因为胆儿小,更是因为心虚。
不管怎么说吧,安然现在深刻的觉得装叉不仅是一门技术,而且还是一项可以拿来当万金油的技能,可以应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必要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她都下定决心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一定要苦练装叉技巧,年纪小的时候,做个伪文艺少女,待到更大的时候,就是伪文艺女青年,再大就是伪文艺女中年,到老了的时候,还可以戴着银边的老花镜,举着放大镜伪装伪文艺老太太。
不仅要活到老,学到老,而且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个活到老,装到老。
799,升级的玩具
当年在锦岭大街小巷拍老房的经历,除了让安然同学深刻的认识到了装叉的重要性,并树立了“活到老,装到老,并且要装到死”的远大目标之外,还让她顺便也无意中练习了另一项技能。
那就是怎样更好的与上了年纪的人相处。
这也是因为老建筑一般都位于老街区之中,老街里街坊邻居的距离要比新式住宅中近得多,无论是空间距离还是相处的距离,都是一样的“亲密”。
在这样的老街区里,最得闲的莫过于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年轻**多或忙于工作,或忙于玩乐,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街头巷尾消磨。只有老人们,或带着家里的小孙子小孙女,或是与老街坊聚在一起做点小活,唠唠家常,下下象棋,打打小牌,见有了陌生人,尤其是安然和吴泽荣这样爱好奇特的陌生人,那是必须要热列围观的。
而且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到年纪小的孩子们也爱说话,爱搭腔,不满足于单纯的围观,恨不得把安然和吴泽荣的祖宗八代都调查清楚也能觉得心满意足,要不怎么常有人称这些老太太为“小脚侦缉队”呢,经历过无数次细致入微的盘问的安然觉得这名字起得确实有道理,果然名不虚传。
在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的面前,真是没有半点**权,最初的时候,真是让人感到难以招架,安然和吴泽荣这两个笨蛋好友搭挡三下五除二的就被人家老头老太太们问了个底掉儿,就差连几岁尿床的糗事也都交出来,弄得这两个人每次都像是被丢进了甩干桶甩了半个小时还有余的衣物似的,感觉浑身的水分都脱得一点不剩,肚子里空荡荡的,每次走出那些老街老巷的第一件事,俩人就是去找水喝,找东西吃,当然,无论他们喝多少水,吃多少东西,那种脱水又腹饥的感觉也不会轻易过去。
可你要不搭理这些老人家还不行,先不说人家贼热情贼和蔼,安然和吴泽荣这两个脸皮薄的丢人玩意,一见那些老头老太太笑得那么可爱,就不好意思拒绝回答他们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想拍摄老建筑,还想收集关于那些围绕着老建筑产生的那些老故事,老事迹。而知道那些老故事,老事迹的,无一不是从小便生活在老建筑周遭,伴随着老建筑一起度过了风,度过雨的老头老太太们,只有在他们的嘴里才能听到那些早已掩藏在岁月和时间深处,与老建筑一样斑驳的老故事。
可是故事不是白讲的,老头老太太虽然爱说话,但寂寞久了的老人家,有时候也有一点恶趣味。
神马恶趣味捏?
那就是喜欢逗小孩儿。
很不幸的,安然和吴泽荣虽然自觉最少都是少年人了,但在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眼睛里都是最地道,最标准的小盆友。
从安然之前逗小孩儿逗得那般高兴的劲头可以看出,老头老太太大概也是那么玩当年的她和吴泽荣的。
尤其是对于这种不会说话,问得急了就涨得脸红,结结巴巴,眼睛还水汪汪的小孩儿大概是最好玩的。
于是,这些老头老太太对于盘问安然和吴泽荣的事就更热衷了。
可时间长了,谁也抗不住被这么玩。
老一辈的革命家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安然不像纯良到底的小书呆吴泽荣,她毕竟在心理上是个成年人,在狼狈之余,也不甘心一直被这些可爱又淘气的老小孩儿玩得如此凄风苦雨,跟地里叶叶黄的小白菜似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不能总这么直通通的被老头老太太们玩得跟竹子似的。
于是,她开始学习着跟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周旋。
一开始,这并不容易。
民间有句俗话,叫“人老奸,马老滑”。
虽然不好听,但不能不说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人经历得事情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很多的经验,在接人待物上,便有了许多智慧。
起码,逗起她和吴泽荣这两个笨蛋来,真是驾轻就熟,不费吹灰之力。
想在这些富于人生智慧的老头老太太们面前耍小把戏,真是有点不够看。
但这必须要耍,只是耍的过程和滋味说起来都是眼泪,万分苦逼。
尤其是每当你耍小心眼的时候,对面的老头老太太们就露出特别包容,特别慈祥,又特别开心,又特别有兴味的眼神来,简直就像是得到了有趣的玩具的小盆友,而且发现这个原本就很有趣的玩具,她居然还会自动升级,这真是让人太快乐了。
一看到这帮老小孩们的眼神,作为自动升级的玩具的安然就感到特别的愁怅和忧伤。
于是,她也只能阿q的安慰自己,既然这些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们把她当玩具玩,她就反过来,把与他们打交道当成游戏来玩吧,把这些老小孩儿们都当成游戏里的npc吧,第一次通不了关,那就再来第二次,第二次还不行就来第三次……就当打游戏吧,她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打不过去的游戏——好吧,别说游戏了,就是魔方那种益智类的玩具就足够她玩上一辈子了。
总之,这么阿q的开解自己之后,心里果然舒服了许多,把学着与老头老太太的相处当成一种游戏和对自己的磨练,时间长了,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安然渐渐积攒起与老年人相处的经验。而且,也不知道是她的气质的关系,还是因为她天生就具体小老太太的属性,反正,她好象还真挺讨中老年人的喜欢。这一点在后来的许多时候,包括在假期的旅途之中,都不止一次的得到了证实。
基本上,只要不是性格特别差,或是怀有恶意的老年人都会在短时间内便与她相处愉快。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意外收获吧。
所以,此时此刻,当大家一起面对着门内特别奇怪的望着他们的老太太时,平时总是由油嘴滑舌的三只吃货来搞外交代言的工作就这么被三人有志一同的交到了安然的手上。这也算是他们渐渐形成的惯例了,虽然这三个惯会甜言蜜语的家伙也一惯很讨中老年人的喜欢,但这并不证明,他们愿意去讨好所有的中老年人,只有得到他们的喜爱并认可的,他们才愿意花心思披着小白羊羔皮扮可爱,否则这三个性子里其实挺不桀骜不驯的家伙,可没兴趣哄所有的中老年人。
正好安然擅长这个,他们可以好好的偷偷懒。
说安小老太太擅与中老年人打交道,这还真不是吹的,虽然与面前的这个老太太素不相识,又因着行为奇怪,而让老太太望过来的目光颇为诧异,但安然还是凭着她与老玩童们周旋多年磨练出来的功夫在淡定装叉的同时,又与迅速的得到了老人家的好感。
这让很少见到安然这一面的安国庆和李彩凤倒有点惊讶和不适应,但看着女儿那种笑得甜甜蜜蜜,说话细声细气,又文文雅雅,装腔作势的小样儿,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忍不住暗暗失笑,觉得有趣。
安然的经验,与老人家相处,话不在多,态度却要温柔可爱,除了性格比较古怪的老人之外,扮温顺小绵羊的模样是比较安全又好用的策略。
说起来,这招儿还是向江杰云那三个奸商学的,她家老爸老妈就很吃这一套,并在交往的最初,还被这三只披着羔羊皮的狼的外表给骗,虽然在后来的接触中,也看透了这三个家伙的本质,但观念早已形成,别管别人怎么看,在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心目中,江杰云这三个奸诈的家伙从来都是可爱的小羊乖乖,如果他们做了坏事,那一定是被人错待了,反正,这对夫妻在对待孩子的问题是绝对的护短,错的一定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有错一定是别人的错。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自觉披着小绵羊的皮,但想想,她压根也不是什么大野狼,她倒是挺想狂野一把的,奈何天生就不是那块肉食动物的材料。顶大天,上了脾气能当只山羊,头上长个犄角神马的,而且还偷偷摸摸的长的,正敢蔫坏,不敢明坏。
事实证明,这家的老太太是个欣赏口味普通且正常的老人家,口味一点都不重,对小绵羊还是挺喜欢的,而且还挺热情,听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再一看是一家老小一起出行,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是一看就是忠厚纯良的实在人,几个孩子是乖乖巧巧——安然心说,老奶奶这一点您可是看走眼了,其实这里面真乖巧可爱滴只有我一个,那三个家伙都是夹着尾巴装可爱的大灰狼。再加上,老街区,邻里间关系紧密,又是过年时分人来人往,也不怕这一家人起什么坏事,于是,老太太听说他们是外地来走亲戚的,这会儿出来周围游玩,干脆就请他们进屋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800,向着阳光
这个提议说实在的,很有些出乎安然的意料,她知道老街区的居民邻里之间关系很紧密,但她打从记事时起就一直生活在楼房里,至于记事之前,一家人住在平房里的事情,她没有半点印象,只能父母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再加上,上一世的记忆中,人们的邻里关系更加的陌生,而陌生人之间的戒心更是无比的强烈。
至于几前年与吴泽荣制作锦岭城老建筑地图时,虽然也受一些老人之邀去他们的家里歇脚,但也是在他们去过多次,彼此之间熟悉起来之后——可不熟悉吗?那些老人家就差把他们俩的祖宗八代给查了个干净。
更何况,他们如今和这老太太才不过说了几句话,更别提什么街坊邻里的关系,紧密也紧密不到他们这种地道的陌生人的身上,她就不怕他们是一群骗子?
突如其来的热情反倒让安然这个有着前世记忆的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隐隐的疑虑来。她转头去看父母和江杰云他们三个奸商,征求他们的意见。
安国庆和李彩凤显然也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热情到把陌生人往家里让,一时间有点迟疑的推辞客气着。
江杰云那三个家伙倒是不客气,装模作样的同时暗暗朝安然点了点头。
安然这个没出息的顿时小松了一口气,在面对人心险恶方面,对于忠厚善良的老爹老妈她都是不太能信得着的,倒是江杰云他们三个奸商,都是人精子,俗话说得好,粘上毛就是猴,真要有什么不对劲的,也有他们呢。
老太太似乎也看出他们的顾虑,笑道,“唉呀,我一个孤老太太,家里什么都没有,还怕你们偷东西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进去坐一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齐,一角种了一株上了年头的老树,冬天里叶子都落尽了,以安然那浅薄的植物知识,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树的周围种了两株低矮的灌木,一条红砖小道通向屋前,与大树相对的另一角盖了一间仓房样的小棚子,剩下的地方也就没有多少了。
屋子陈旧,但窗子擦得亮亮堂堂,还贴着红纸剪成的窗花,其内容和风格看着都不像是市面上卖的,安然怀疑这也是纯手工产品。
屋房上挂着厚厚的棉门帘,老太太年纪虽然不小,动作却很利落,走在前面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安然他们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老式平房,采光不足,尤其是冬日,更是以保暖为主,从明亮的室外,乍一走进室内,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这让安然对进门的房间的功能几乎没有看清,匆匆一眼,觉得似乎是厨房和餐厅的综合体,来不及多看,便跟在老太太的身后走进了左侧的房间,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窗前是传统的火炕,炕的两端贴墙摆放着老式的炕柜。炕的正中摆着黑漆的木制小炕桌,炕桌上还摆着几盘花生毛嗑和糖果,以及茶盘。窗前上养着许多盆花草,看得出养得很精心,两大红色的天竺葵开得正旺。一只养得称得上肥硕的虎皮大猫伏在炕角睡得正香。
老太太请他们去炕上坐,又忙忙叨叨的从炕柜上翻出茶叶罐来往茶壶里抓茶叶,提了旁边的暖壶泡茶。
安家一家三口对老太太的热情几乎都有点反应不能了,束手束脚的依言脱了鞋上炕,倒是江杰云那三个家伙脸皮厚,半点不见拘束,让脱鞋就脱鞋,让上炕就上炕,让吃花生就吃花生,倒是一点不见外。
有一个放松的,就容易带动其他人,再说,他们这还不是一个,而是三个,而安家一家三口毕竟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安然好歹还是个披着嫩皮的重生人士。
暖壶的水大概是新烧的,没一会儿茶就泡好了,倒上茶,喝上水,再吃点东西,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安然慢慢的也觉得找到了这位老人这么热情的原因——这是一位孤寡老人。
老太太很爱说话,没等安然他们怎么搭话,就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个干净。
据老人说,她原本是有儿有女的,只是一场车祸,两个刚刚成年的孩子都死了,留下她和老伴两个,几年前,老伴也因病去世了,一个家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与老猫为伴。
安然一家人听得有点心下恻然,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且,看着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没见半点戚容,大概对那些生离死别也已经深刻的伤过,痛过,到了现在只是对命运安排的淡然接受了。
既然如此,安然他们就更不好开口了,能做的,也就是安静的听她说话,不时的给予回应而已。
其实想想,老人家想要的,也不过就是有人能够安静的跟她说说话吧?
萍水相逢,别的他们也做不到,出一双耳朵听着老人家说说话,再出一张嘴,陪着老人家聊聊天,也算是一种缘分。
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家,想来是很寂寞的吧?
本来,安然看着门前的那些漂亮的鱼旗,亲手写就的对联福字,还有窗上剪的窗花,还以为这是一位喜欢做手工的老人,现在想想,也许那些针线笔迹之中隐藏不仅仅是爱好,还有深切的孤独吧?
就像是知道安然心里的所想一样,老人继续念叨着说,一个人住得时间长了,也不觉得多么的孤单,早上的时候,邻居们都来拜过年了,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平时有什么事也都很照顾她。
看得出来,老太太这话说得并不勉强,眉梢眼底也不见黯淡,“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别人是有儿有女,有老伴,可那要操心的事也多。我这样的,除了这只老猫,就只要操心自己一个儿就成了。老天爷最公平不过的。”
安国庆和李彩凤自然是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可不是,您老这话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人最难得的就是惜福。
老太太一听就乐了,说这话我爱听,我不爱别人可怜我,人呢,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个儿可怜自个儿,越核计着自己可怜就可怜,过日子钻牛角尖,越过越窄,时间长了,人自己就把自己给熬糟死了。得学着给自己找乐儿。
安然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克制着自己,努力不把手摸向自己外套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和笔,没办法,她一听到感觉有道理的话就想把它们记下来,收集到她的小笸箩里,回去以后慢慢的把玩欣赏。
不过,面对老人家,她还是含蓄一点好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小,怕这么乍然刷的一下子掏出笔记本来把人家老太太给吓个好歹的。
“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个儿可怜自个儿,越核计着自己可怜就可怜,过日子钻牛角尖,越过越窄。”,“得学着给自己找乐儿。”
安然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在以前的与老人家们的交往里,安然就发现,一些老人们随口说出的话,猛的一听好似平常,但细细品尝却回味悠长,就像是绿茶,入口的时候平淡微涩,在舌尖上滚过几番,才带出一阵回甘来。
这话看似朴实无华,但在安然看来,有时却比哲人和文人说得更加的有力量,哲人和文人说得确实更加的深刻而且阳春白雪,但这些老人家说得却是自己人生的体会,是由无数的经验和磨砺积累而成的,带有更多的生活的力量和味道,更加的可亲可近,也更加的具有实践性和可操作性。
就像是老太太这几话,看似平常,如果换一人说起来,安然会觉得不疼不痒,道理人人都会说,可真能把道理活出来的人却没有几个。儿女双亡,老伴去世,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一只老猫生活,想想人的心也要灰了,可她自己依旧活得有滋有味,乐观开朗,联系到老人的经历,才能深刻得觉得这番话里所蕴藏着的那份坚忍和力量,虽到暮年,但风吹不倒,雪压不垮,生机勃勃。
安然自问,如果换了她,是否真的活到这个份儿上?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都向着阳光生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弃自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地方?
她不知道。
她希望她可以。
说起找乐儿来,这话题就拐到了日常爱好上了。
老太太的爱好还挺丰富的,爱养花,爱养猫,说话间,那只老猫醒了,跑到老太太的怀里撒娇,老太太摸着它的脑袋爱宠问它,妮妮啊,你睡醒了啊,睡得好不好啊?
原来这猫叫妮妮,像个小姑娘的名字。看老太太对它的态度也确实是像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
抱着老猫,老太太继续盘点她的爱好,除了养花,养猫之外,她还喜欢扭大秧歌,跟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组成了一支老年秧歌队,在这一带还有点名气呢,今天晚上还要去龙王庙那里扭。
801,搔到痒处
说到大秧歌,在座的都熟,不仅仅是因为秧歌算是东北民间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之一,也是因为李彩凤的合伙人王大娘那是标准的秧歌爱好者,用后来的话说,那是死忠粉。
安国庆和李彩凤年纪大,倒是对大秧歌原本就是有一定的了解,可安然他们关于秧歌的所有知识和印象全部都来自王大娘的科普。
再加上,也因为秧歌的原故,让李彩凤无意中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又借此做了一点小事业,因此,无形之中,安然就对秧歌更是倍觉亲切。
现在老太太说起了秧歌,气氛一下子在就热烈了起来。
老太太见安然他们一家对秧歌也都能说出个四五六来,大概有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这下子说得就更起劲了。
从秧歌自然而然的说起秧歌的演出服来,关于这方面,李彩凤自然是行家。
是女人,或者说是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区别只是,传统观念使然,女人们美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男人们美得虚伪闷骚,偷偷摸摸。
老太太虽然老了,但依旧是个爱美,且美得理直气壮的女人。说到高兴处,还打开炕柜拿出自己的行头来给他们看。
这种时候,安国庆和三个吃货是有些插不上话的,只是在一边笑着说好看。
李彩凤和安然就更加来了兴致,两双眼睛都快贴到那漂亮的演出服上了。
从那些对联,福字,窗花和鱼旗就可以看出,老太太是个心灵手巧,擅长手工的人,而且还颇有审美能力。
这一点也充分的表现在了她的演出服上,很好的发挥了她的优势。
由于江杰云给李彩凤出的回收二手演出服的主意,又有安然他们四处帮着她收集各种服装资料,在眼界上,李彩凤自然是比老太太看得多,见得多,同时又不断的挖空了心思在设计翻新新的作品,实践经验也在慢慢积累。
但老人家在这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有长年制作手工活的经验。
两人说起得真是热火朝天,分外投机。
安然觉得有点可惜,可惜老人家是津源人,如果是锦岭人的话,就算是不拉着她入伙老妈和王大娘的小店,也能让李彩凤在手工上多一个同好。
说起手工活来,安然也能跟着插一两嘴。
三个大小女人们说得投机,几乎到了有些浑然忘我。好不容易才终于将这个话题说得告一段落,老太太和李彩凤几乎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几人都笑着看着他们。
江杰云三个吃货插不上话,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不过好歹还知道装一装,可吃货就是吃货,哪怕是再装,见到吃喝也要伸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小炕桌上的花生毛嗑,糖果还有什么地瓜干,山里红干,黑枣之类的干果。而且,照旧嘴甜,窥着老太太和李彩凤说话的间隙,就见缝插针的夸老太太准备的零食好吃。三个奸商都是演技派,别说这话这会儿说得带了五分真诚,就是全部是谎话,他们也能给你说出十分的真挚来。因此别看这几话虽然不多,却说得颇动听。
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孩子,虽然江杰云他们这么大的个儿,在大众认识中已经是少年,而且都快挨到了青年的边,但在老人的眼中,显然还是个小孩儿,听到他们这么说,立刻高兴了,一叠声的让他们不要客气,放开了吃,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说着还要起身去再给他们抓一些来。
安然连忙拉住了老太太,嘴上说您就没客气了。心里却暗说,得了吧您呐,您老人家操持点东西不容易,遇到这三个大肚儿汉,让他们敞开了吃,还不得把您的那点存货都得干个精光?他们又不差那一口东西,您也就甭麻烦了。
这么想着,她就朝三个吃货打眼色,那意思就是说,喂,你们三个,打一个孤老太太的秋风,还要不要点脸皮了,啊?
三只饭桶接收到了安大厨的眼神后,顿时朝她露出特别无辜特别委屈的神气来,似乎在诉说着他们比窦娥还冤的心情,安然默默扭开头,不去看那三个装模做样的家伙,切,这么大把的年纪了,你们以为你们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或是老太太膝头上的那只老猫,活到十几岁照旧卖萌无压力?
三吃货多会说话,想骗吃骗喝,是几句话的事,想推辞也是几句话的事,而且话说得还特别的暖人心,说得老太太的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花,说话的语气就像对那只叫妮妮的老猫似的,哄小孩儿一般,慢慢吃,慢慢吃,不着急,啊,说完了就说,再给你们抓。
三个家伙脆生生的,一齐叫着“谢谢奶奶”。
听听,这小话儿说得多甜,别说老太太,就是安然……好吧,她是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由于三个吃货的凑趣……其实就是捣乱,话题就从大秧歌和演出服上,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吃上。
老太太被三个吃货说得有点小得意,说起这花生,毛嗑都是自己炒的,地瓜干,山里红干是自己晒,芝麻糖也是自己做的。
虽说三只奸商惯会说好听的惯中老年妇女,但这些东西安然刚刚也尝过,倒也不算完全说谎,确实有不一样的味道,尤其是地瓜干和芝麻糖,做得尤其的好吃,与市面上卖的很不一样。
安然就向老人家请教,您老这地瓜和芝麻糖都是怎么说的啊?教教我呗。
教完我,我回家给那三只做,省得他们到底丢人现眼。
当然,后面这段话她是放在肚子里说的。
被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这么正正经经的请教,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特别细致的告诉她,选什么样的地瓜,怎么切,怎么晒,怎么加工,哪里需要特别的注意,等等,等等。
安大笔记控到这会儿是终于有机会将她摸了老半天的笔记拿出来现眼了,一见她那动作,家里人都忍不住眼角一抽,脸上的表情齐齐在默默的说,呵呵,我就知道!
虽然安小然同学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克制,同时又觉着自己找的这个时机十分不错,恰到好处又顺水推舟,名正言顺,看起来一点都突兀,多自然啊,您说的这么细致,我自然要记一下下嘛。想想,都要忍不住小夸自己一机,真机智嘿!
可就这样,老太太还是一个没忍不住大大的吃了一惊,“啊?这么怎么样……还要记上啊?”
一家人都斜眼看安小然,瞧瞧,瞧瞧,看把人老太太吓的,说话都不利落了吧?
安小然却没觉着什么来……咳,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吓人了,更不是第一次吓老头老太太了,这方面……其实她还挺有经验的。
“是要记下来的,奶奶您说得这么好,我怕自己记不住,现在记下来,等回家去,我好照着一步一步的慢琢磨着做。”
安然的这番话把老太太哄得都快心花怒放了,她把老猫当小姑娘疼,遇到了这么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更是觉得眼热。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上手去摸安然的头,只是老太太大概平时摸猫摸惯了,这会儿摸着安然的脑袋也跟摸一只似的。能得老太太的喜欢,安然一方面有点高兴,一方面让她让猫似的摸有点尴尬,眼角又撇到了她家男盆友那带着戏谑的眼神,就忍不住偷偷又狠狠的瞪了他这个兴灾乐祸的家伙一眼。
老太太不住嘴的夸安然,觉得小姑娘长得好,人也有文化,还能干,真不容易,又夸安国庆和李彩凤会教育孩子,有福气。
但凡是父母就没个不喜欢听人夸自家孩子的,这一点放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身上尤甚,特别是安国庆,根本就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一听人家老太太夸,也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自个儿就先哈哈的乐上了。看得李彩凤是又好气又好笑。
话题从吃喝不知不觉间又转到了他们在大门口的拍照来,自然而然的就说到了老太太亲手的手工鱼旗来。
安然一个劲的夸老太太的鱼旗做得好看,与众不同,颜色漂亮,又亮眼。
手工活也是老太太的得意之处,一听安然夸她,立刻又笑开了,像个得了夸奖的小孩儿似的,“你也觉得好吧?我自个儿也觉得不错。现在家家户户都买那种纸的旗,方便是方便,可看来看去一共就那么几样,多没意思。就是不如自己做的有意思。”
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就把自己平时做的,但这次没有全挂出去的鱼旗拿来安然看,每串鱼旗在形象设计,颜色配置,色彩风格方面都有不同的变化和设计,看得安然赞声连连,不过她也不是盲目的话,而是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喜欢哪里,哪里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等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夸也夸到点子上。
夸到点子上的夸赞远比那些没有内容的浮夸要让人听得顺耳开心,哪怕语言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夸张性的言赞,但正好搔到痒处。
802,旅行的妙处
安然倒不是为了说好听的,当然,顺情说好话的成分怎么的也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则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因为前世常混一些手工论坛和与美术相关的贴吧、论坛,这辈子又因着服装设计的缘故跟着师兄集中查了一阵子资料,也算是补充了一点理论方面的东西,此外,为了支持老妈和王大娘的业余爱好,帮着她们收集了不少资料,再有她自己自从学习裁剪之后,家里人的衣服能不买就不买,基本都靠自己手工剪裁,所以,无论是从动手能力方面,还是眼界方面,也还是有一点点基础的,也具有一点点的欣赏水平。
以她来看,老太太的缝制的鱼旗虽然在民间艺术这块还谈不上精品,但也足够出色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要比一般的手工制品有想法。
看到这类东西,不拍照留存怎么行?回头还不得后悔死自个儿?而且,设计方面的东西都是有其共通性的,看得多了,对老妈的眼界和积累都有好处,哪怕是本着为老妈收集资料和素材的目的,安然觉得也必须拍照留念才好。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让她拍,而是直接要把这些鱼旗都送给她。
安然一开始是真的没想接受。
看也知道,这么多的鱼旗的一线一针无一处不透着老人的心血,从质量上来说,比外面挂的那几串还要漂亮,搞不好是老太太挂都没舍得挂出的东西,她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脸大不害臊的说拿就给白拿走了。
但你要说付钱,这又不是钱的事,人家老太太一片热情,你提钱这么不是糟贱人心呢吗?比白拿还让她张不开这个嘴。
另外她还有一个顾虑是,鱼旗这东西从津源本地的风俗来讲,还具有一个象征意义的问题,代表的是求财有余,老太太看着似乎不讲究这个,虽然安然本人也自称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人家不讲究,她却不能拿得心安理得。
而且,不仅安然推辞,安国庆李彩凤也帮着安然一叠声的道谢兼推辞,倒是三个奸商都没吱声,一来是有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两个长辈在,用不着他们掺和,再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小胖和江杰云不算,姜成卓这位财迷打底的铁公鸡这会儿看着人家老太太的鱼旗直接变成了糖公鸡,有便宜不占,他就难受,最主要的是,这位平时也很唯物的公鸡兄,唯一迷信的时候,就是在涉及到了钞票的问题,这位爷那叫一个虔诚。
可老太太却并不把安家一家三口的推拒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的要送,安然没招了,只得实话实说的把自己心里的理由一条一条的说给老人家听。
结果把老太太听得直乐,又对着安国庆和李彩凤夸起来了,说你们夫妻俩真是有福气,看看这小姑娘多懂事,多贴心,这小话说得真让人舒服。
要说安大叔最抗拒不了的就是这个了,一听人夸他家姑娘,他就乐呵呵的点头,表示特别同意,您说得真是太对了!
还是李彩凤暗暗的用胳膊肘捅了他的胃一下,他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不过,夸是夸,老太太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并且也对着安然摆事实,讲道理,一条一条的反驳她的想法。
首先这头一条,老太太证实了安然的想法,这些鱼旗确实是她精心制作的,倒不是舍不是舍不得挂出去,而是觉得挂那么多没什么必要。只是精心作的确实是精心作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安然谢绝的理由,为什么呢?
老太太的原因也很简单。
“反正我做这些个玩意就是个消遣,闲着也闲着,做着玩的。那些讲评书的,不是常说什么‘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的吗?现在的小丫头还能稀罕这些老东西的不是,咱们这不是正好遇上了,你们从锦岭到津源,咱们说远是不远,说近也不算近了,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多的人,能遇上就是缘份,老太太手里也没别的东西,这点玩意你能看上,还跟老太太客气什么?拿去玩呗。就像你说的似的,千万别谈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就让老太太生气。至于说什么讲究不讲究。”老人家笑了笑,笑容豁达,但又隐隐的带了一点伤感,“我最不信那个邪,真要有那么准,我这辈子半点缺德事没干,最后就落得个孤老太太一个,那神仙的眼睛都瞎了不成?所以,咱没那讲究,老太太给你,你就拿着,再不要,老太太可要生气了。”
老人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安然也得一叠声的说了谢谢,不过,她是打算拿一串彩鱼旗意思一下,留个纪念就得了,哪里好意思全部包圆。但老太太却不同意,直接找了个塑料袋,不由分说的一股脑的都给她装了进去,“这丫头,客气什么啊,你拿走了玩,我没事闲着再做呗。”
由于谈得开心,从老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偏了西,看那样子,再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临别之前,安然提出与老人家合影的要求。
老太太乐呵呵的同意了,安然搂着老太太的肩膀,和老人家一人手里拎一串鱼旗,对着男盆友的镜头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又由她拿镜,给老太太和她的老猫妮妮女士照了一张。
李彩凤又提出,跟老太太来了个合影。
最后,安然还特意拜托老太太的邻居帮忙给一行人来了个大合照。
最让人感觉有意思的是,那位邻居大妈,一见安然有相机,又提出给她和老太太来了一张合影。
安然自然是半点问题都没有,询问了她们俩人的意思,便请她们在老人的家门口站好,将一门的热闹和两人开朗的笑容一齐摄入镜头。
当然,安然也没忘了记下老人家的地址,并说,等她回去洗好了照片,一准儿给她邮来。
不过,这应该还不能算是他们与老人家最后的告别,得知他们晚上也要去龙王庙那边看热闹,老太太还特意告诉他们,到时别忘了去看她和邻居那位大妈一起扭秧歌。
安然他们笑着应道,一准儿忘不了,一定去看您。
依依不舍的又站在门口说了好一阵,这才骑上车子奔着安然目标中的饭店方向而去,一路上大家还在议论着这个热情开朗又有趣的老太太。
李彩凤和女儿想到了一块儿去,一个劲的遗憾,说这老太太要是住在锦岭该多好,不说是非得把她拉到她们的小店里入伙吧,也能常来常往的,多个手工上的朋友。又说,这一趟津源可真没白来,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
安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旅行的妙处了吧,不仅要欣赏各种美丽的风景,还能遇到各种同样美丽的人,倾听各种有趣的故事。所以,旅行才这样让人着迷吧。
等一行人骑到安然记忆里印象深刻的那家小店时,太阳已经落下,路灯虽然没还有点亮,但是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暮色四合,远处的楼群星星点点的亮着灯光,小店门口的大红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曳着。
看到正常营业的小店,安然几乎都要庆幸的念上一声“阿弥陀佛”,幸好过年没有闭店。
这是一家以做鱼为特意的小店,也是一家老店,在津源本地虽然只是小有名气,但以安然他们上一次吃过的感受来讲,其实从水平上来说,远比一家徒有虚名的大店要做得扎实有味。
安然本来还担心,过年时候这里直接闭店休息,到时他们还得换一家去觅食,幸好老板真对得起她好几年间又千里迢迢的惦念,大过年的也没休息。
与日后的节日消费观不同,这会儿的人们过年期间的节日聚会也好,自家的团圆宴也好,大部分还都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养成下饭店的习惯,一方面自然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自己动手,虽然与饭店的水平有所差距,但亲亲热热的,心意却足。不像多年之后,家里来了客人,直接都奔饭店而去,隆重也是隆重,方便也是方便,但从心意上来说,却怎样都要差了几分。
所以,后来安然混网络的时候,一些美食博客的博主却在博客里显摆自己的家宴,看得一众网友们一边口水横流,一边羡慕这份悠然又亲切的生活态度。
不过,即便过年下馆子不是此时的主流,但大概由于小店确实是名气与水平都不含水份,哪怕应该生意清淡的年节时分,店内的生意依旧相当不错,虽不到爆满的程度,却也是大部分桌子都坐了人。
小店不大,自然也就没什么雅间包间,所有的客人都一视同仁的坐在不大的店堂之内。
安然他们找了个靠窗又清静的角落位置,开始点菜。小店的特色就是以鱼为主,无论是主食还是菜色都是以鱼为主。
803,良心建议
用吃货们理论和思路来说就是,到津源如果不大吃特吃一次全鱼宴,就等于没到过津源这种海边城市。
点菜这种活计向来由安然主导,以前她还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但由于她对家人和好友们的口味全部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对菜单也熟悉,又了解这家饭店师傅水平的情况,谁都懒得被她细细致致的询问,直接回她一句,“你看着办吧”,便都当起甩手大爷来。
所以,点菜员当得长了,任劳任怨的安大厨也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角色,直接拿了菜单翻看一遍,又询问了一下服务员,饭店的师傅是否换了人来作,如果换了人的话,她还要再考验一下这位师傅的水平,毕竟虽然都是同样的饭店,也都是以鱼为特色菜,但由于师傅不同,拿手的菜色和做出的口味也会不尽相同。因此如果换了师傅的话,她就先点几样试一试,先把握一下这位师傅的水平和口味,再点接下来的菜,同时也可以请服务员帮忙推荐一下,一般说来,店时的师傅擅长哪几道,本店的服务员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前提是,这个推荐是良心推荐,而不是为了推销而推销,专门奔着价位去的。
幸好,服务员有点小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带着明显外地口音的女生,笑着挺有兴趣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安然稍微想了一下,报出了一个非常精准的数字。
服务员大姐笑得更厉害了,“你这记性也太好了点,把日子记得这么准。我都不记得我自个儿到底是哪年到这儿来工作的了。”
除了安大厨本人之外,一家人都流露出一种“废话,这个笔记控把什么都记在她那些小本子上,记性能不好吗?不好不就白记了”的眼神。
“放心吧,我们店里的大师傅还是那一位。”服务员大姐笑完了,拿起笔开始请安然点菜。
没换自然是最好,安然在觉得省事放心之余,一串菜名想也不想的就报了出来,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服务员大姐的书写速度,她那嘴皮子利落的都可以客串一下相声演员了——话说,这位平时并不擅言辞的安大厨也就在这种时候嘴皮最利索了。
服务员大姐很爱好,听到安然这通点菜的速度,一边写一边乐。
这位大姐也是个实在人,听到安然这通点菜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建议她,是不是吃一吃再点?这量好象有点太多了,万一吃不了,虽然能兜着走,但打包的菜再热一遍的话,毕竟失了新鲜原味。
安然倒是挺感谢这位好心的大姐,这建议提得虽然也有站在店家方面的考虑,但总的来说,真是业界良心,只是呵呵,对养着三只吃货人家来说,这点菜量才哪儿到哪儿啊?还不够那三个饭桶星人一划拉的。
再说了,作为一名专业饲养员,别人不敢说,安大厨对于三只吃货的胃袋还是很有把握的,今天也是考虑一会儿大伙儿吃完饭不能马上回家,还要去龙王庙前去看重头戏,总不能去挤那人山人海的热闹的同时,一人的手里还拎着一个打包的塑料袋吧?先不说拿着麻烦不麻烦,单说经过那种挤压后,第一东西就不能吃了,第二只怕塑料袋早就在挤压过程中给挤漏了,到时油了自己的衣服也还好说,油了别人的衣服可就糟了糕了。
因此,安然在点菜的时候,特别注意了量的把握,本着宁可少点,不够吃还可以再点,但绝不能多点,到时没法lang费是一方面,家里那只钱串子只怕心都得碎成豆腐渣。
所以,安然闻言谢过服务员大姐,只向身边的三个吃货偷偷的撇了撇嘴,用眼神传达自己对他们的鄙视——看,人家大姐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对你们的食量都不能想像!你们应该对此感到羞愧!
三个吃货齐齐扬着下巴,特别整齐的回给她一个骄傲的表情——我们能吃,我们骄傲,她不能想像,那是她少见多怪!
安然这次直接回他们一个白眼。
服务员大姐记完了菜名,安大笔记控可没让她马上就走,特意向她询问起店里的订餐电话来。
服务员大姐却没有马上告诉她电话,而是解释道,我们店里没有外卖服务的。
这点安然倒是知道,这家小店的规模不大,人手不多,但平常的时候生意极好,每到饭点的时候,简直是一座难求,安然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多次看到有食客在店门外排着队等位置,甚至有一回,还看到有两伙人因着排队抢座的事争执得差一点动起手来。
所以,对小店来说,一方面是生意好得犯不着去争外卖的辛苦钱。另一方面,送外卖也需要一定的人工成本,这对小店来说,完全是不需要负担的开始。再有一点就是,只有在店内才能吃得到,想叫外卖也没得叫,这无形当中也增加了小店的知名度和食客们对小店菜色的渴求度,这大概也是一种“饥饿营销”策略吧。
不管老板到底是出于何处考虑,反正,他这家小店都是财源广进得很。
安然也向服务员大姐解释,我要你们的电话并不是想叫外卖,而是为了不时之需,比如询问一下你们是否开业等等,我们外地游客来一次不容易,而且,旅游嘛,为的就是吃喝玩乐,我们又都好吃,把吃都排在玩前面,你们家的店又是津源的名店,来津源不吃来这里吃一次,那得多遗憾啊。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打听一下你们的电话,来之前,可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心里有底。
虽然服务员大姐只是这家店的工作人员,既不是老板,也不是股东,但毕竟有一种认同感,听到别人这么看重自己工作的地方,自然是感到与有荣蔫的,本就爱笑的人,这下脸上的笑容看样子更是一时半会儿褪不下去了。
“我们这里基本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一年到头都开业的,这不,你看这大春节的,也都没闲着。”服务员大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电话报给安然听,毕竟他们这种开门做生意的,都是对外的电话的,并不保密。
安大笔记狂在服务员大姐准备报电话号码的瞬间,就熟练的把她的笔记本给变了出来,想当然,又把服务员大姐给看得小惊一下,有点稀奇好好用眼睛上下打量了这位小姐一番,心说,这个小丫头这一手可真够麻溜儿的,得亏是从自己的兜里往出掏出来,这要是从别人的兜里掏东西可就瘆了人了。
安然不知道这位爱笑的服务员大姐也和她一样是脑补派的坚定党员,只是把电话号码写下来,又向大姐重复核对一遍,才终于将笔记本合上。与掏笔记本的动作不同,笔记控同学收笔记本的速度并不快,相反是有点慢吞吞的,似乎还带了那么一两分她自己察觉不到的不舍。
小周姑娘曾对此感叹道,看安然同志收笔记本的德性就可以看出,叫她笔记控真是半点都不冤。
小店里的客人虽然不少,但与平时的饭时高峰期相对来说还是要差上一些,大概是大师傅对这种程度的忙碌应付起来很有经验,因此菜上得要比想象中的快上不少。
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口味基本属于内陆人的传统口味,无论是对海鱼还是淡水鱼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看,平时也就是用常见的淡水鱼,比如,鲤鱼,鲫鱼之类的常见鱼种来换换口味,这样集中的吃鱼,算起来还真是人生的第一次。
在来这家小店之前,安国庆和李彩凤都没有想到鱼这种食材还可以做出如此之多的吃法,很多吃法真是闻所未闻,连想都想像不到。
当然,除了吃法和口味新鲜之外,味道也是十分不错。
吃了一阵,李彩凤不禁感叹,“怨不得人家有钱的人都乐意出来旅游呢?到底是长见识啊,你看看,离咱们锦岭才多大一会儿的地方,就看着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辈子第一回亲眼看到大海,第一回一口气吃了这么多花样的鱼,这一趟真是没白出来。”
安国庆点头同意,同时也似乎下了决心,“那咱们以后得了机会就多出来走走。”
李彩凤却摇了摇,叹了口气,“那怎么行啊,咱们家里的一摊子事不干啦?彩票站那里哪能离得开人?”不过,话虽这么说,脸上却不带愁闷,而是有一路类似于幸福的惆怅。对于成年人,尤其是李彩凤这样纯朴忠实的性格,又曾经失业的中年人来说,旅行的乐趣固然很好,也很享受,给了他们逃离日常琐碎生活的放松机会,但一份赖以安身立命的工作才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重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的。
安国庆自然知道妻子的想法,“那有什么的,平常不出来,哪年过春节不都放假吗?就跟今年似的,到时候,咱们再换个地方玩。”
804,披被夜行
李彩凤抿了一下嘴角,似乎并不反对,但嘴里却照例唱起反调,“哟哟哟,说着说着还来劲儿了?你还玩上瘾了?”
安国庆笑了起来,大方的承认,“可不就是玩上瘾了吗。”他端起啤酒杯喝了两大口,冰爽的啤酒让他忍不住轻轻“啊”的感叹了一声,然后把杯子有些重的放在桌上,开始畅想起来,“这两天我都核计了,等过两年,咱们手里的闲钱更多了,咱们也坐把飞机,上远点的地方,什么首都啊,南方啊,趁着过年都去溜达溜达。”
本来还在含笑听着李彩凤听到他这话立刻不干了,反对道,“得得,说着说着你还真来劲儿了,还坐飞机,还去首都,南方的,那得花多少钱,啊?你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安国庆,你可是开彩票站的,不是中彩票的。”
安然觉得老妈这糟吐得有趣,赶紧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溜鱼段把嘴给占上,垂下眼偷偷的乐。
安国庆对妻子的吐糟不以为意,“看看,看看,小气了不是,飞机票一共才多钱?”
他这话没说完,就让李彩凤把话头给抢过去了,“啊哟,这口气大的。”说着她学着安国庆的声音,故意粗声粗气的道,“飞机票一共才多钱?”接着又转回自己本来的声音,“你说飞机票一共得多少钱?你可真阔气了安国庆。”
这下安然几人一起低了头,似乎是觉得今天的全鱼宴特别的美味,一个个吃得甭提多认真了,前提是如果忽略他们那不断微微颤抖的肩膀的话。
安国庆一点都没把老婆的质问放在眼里,不以为意的接着喝自个儿的啤酒,喝完一口再来一筷子菜,这才慢悠悠的道,态度倒是挺沉稳,只是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不够有气势,“我又没说明天就坐飞机。那不是说过几年有闲钱的吗?”说完,他看了李彩凤一眼,“你啊,也别一提钱就上劲,你就说吧,这一年到头,才出来玩一回,咱们俩累了一辈子,还不兴享受享受?你说人赚钱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让自个儿活得更舒坦点吗?”
李彩凤也不是认真跟安国庆来劲,两人也是说话抬杠抬惯了,“还我一说钱就来劲,咱们现在手里的这点钱就是个饿不死的水平。还享受?享受个啥啊?等你真有钱再说吧。再说了,赚钱为啥,你不给你姑娘攒点钱,将来这孩子还得上大学,将来还要结婚成家生孩子,哪一样不用钱?光听你一天宝儿啊贝儿啊的好象挺疼你姑娘似的,这会儿怎么不知道给她攒点钱呢?”
安然瞪眼,得,她娘亲大人还真是高瞻远瞩,瞧瞧这想的,她还高中没毕业呢,她老人家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结婚生子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原本一直说的是明年过年还旅游的事吧?这怎么一下子就跑到她成家的问题上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还给她攒钱……她这是典型的躺枪吧?
安小然这边正偷偷摸摸的朝着自家老妈撅嘴呢,那边姜成卓和赵真旭已经开始朝着江杰云鬼鬼祟祟的挤眉弄眼呢,江杰云不理那两个家伙,直接拿眼睛去看自家女盆友,眼里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看过了女盆友又去看安国庆和李彩凤,然后低下头轻轻啜了一口手里的啤酒,清凉的液体通过喉咙一路冲进胃部,似乎是想借此来冷却心里猛的燃起的一团热烈的火。
一顿全鱼宴就在这样的靠谱和不靠谱交织的说说笑笑中欢快度过,不只三只吃货的战斗力超强,就连安国庆和李彩凤超水平发挥,安然则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适可而止,她可不想现在吃得笑嘻嘻,等站到秤上就该哭哭泣泣的了,那可是真名符其实的过了一个“肥”年。
就安然一开始想的那样,由于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余人全部超出平时的食量和胃口,所以,一顿话进行到五分之三的时候,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次菜,巧的是应声而来的服务员依旧那位爱玩的大姐,显然他们那卓越而彪悍的战斗作风和战斗成果给这位大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走过来看到桌上没剩下多少的碗盘时,第一反应不是他们要接着点菜,而是以为他们要结账。
要不是安然与吃货们在一起时间久了,遇到类似的场合多了,早已习以为常的话,没准还真有能有那么点尴尬,幸好现在,她的脸皮在这样一次一次的强化性锻炼下,已经厚度超常,完全不把这点小尴尬放在眼里了。
她一脸的自然自在,服务员大姐在得知他们还要继续点菜,经过了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倒挺不好意思,很多事就是这样,明明应该不自在的那方如果一脸的自在,不应该不自在的那方就反而会感觉不自在,这有时候,比的就是一个脸皮。
好在,安大厨长年的饲养经验丰富,虽说众人今天的战斗热情都很高涨,但她依然是很好的预估了大家的食量,吃到最后的时候,真是算得上盘碗光洁,别说没剩下什么可供打包的菜色,就连大部分的汤汁也都被三只饭桶泡了饭,如果不是考虑到饭店的碗盘在卫生条件上可能存在着些许问题的话,他们没准还能把盘子都替洗碗工们用馒头米饭擦个干净。虽说充分彻底的实行了三光政策,但大家却都表示吃得恰到好处,既不撑得慌,又没有感到不足。
安然心说,幸亏都吃饱了,要是再接茬点上一回菜,只怕新年这一年,这位服务员大姐都跟同事宣传我们家的光荣事迹。
吃饱喝足,又要了一壶茶,坐在那里歇歇气,散一散努力吃饭而出的一身热汗,一家人看了下时间,这才不紧不慢的结了账,站起身来走出小店。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气温也随着光线一路骤降,早在离开小店之前,某只蜗牛小姐就从她的那只百宝囊里把她那块与毛毯类似的大披肩就掏出来裹在身个儿身上了,开始了披着棉被的造型。
从小店到龙王庙没有多远的路,一行人用散步一般的速度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向着龙王庙的方向前进,一路走还一路在谈论品评着刚才全鱼宴。
上午的时候,在龙王庙遇的那位大娘说晚上的龙王庙热闹非常,到此时看,这话真是半点都没有夸张。这种热闹,安然他们几乎一出了小店,向着龙王庙的方向没骑上几步就感觉到了。因为向着那个方向走的,与他们一路同行的人真的是多得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他们刚刚才走出的饭店里还有那么多的食客,安然他们几乎要以为整个津源城的人都在奔着那个方向汇聚而去。
还走到那条街的入口,密集的人流就已经造成了道路的拥堵,安然他们早就下了车,推着车一路走过来,这会儿,眼见着连推车似乎也越来越困难了,赵小胖提议,咱们干脆把车存起来算了,回头再来取吧。
这个主意被大家一致同意,都纷纷在街边找起存车处来。
虽然现在是晚间,但有经济头脑的人却并不少,本来好好的人行道,这会儿全被看车的小贩们占领割据,划地称王。
安然他们特意找了一份占据了一个比较显眼位置的小贩处存车,省得回头来取车的时候,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存车的位置。
看车的是一对三十郎当的小夫妻,都忙得顾不上说话,生意实在是太好,为了节约每一处珍贵的位置,男的不住的将一辆辆本就密密匝匝的排在一起的自行车使劲使劲的往一起挪,争取从有限的空间里再多榨取几分余地来。老板娘则帮着一个个新来的存车的客户往狭窄的空间里摆放自行车——这会儿基本都存车的,很少有往出取车的。
安然他们的车子也都被老板娘一辆一辆的艰难的塞了进去。
安然看着她把一辆辆称不上多么苗条的自行车塞那么一条条细缝之中,几乎要起了钦佩之情,生活中的艺术与技术真是无处不在,就说摆这车,别说是安然这身上没有二两力道的笨蛋,只怕就是换了江杰云这个身强力壮小伙子去替老板娘的位置,大概也不一定能够胜任愉快,当把一项技术做到了极致,只怕也就成为了艺术,看起来简直是举重若轻。
安然忍不住又掏出自己的照相机,对着忙得热火朝天的看车老板夫妇卡卡的拍了几张,这才在老妈的指挥下,与江杰云他们几个手拉着手牵成一串粽子。
虽然距离龙王庙的街口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的人流已经称得上是摩肩接踵了,到处喧闹的人声,充满了两只耳朵,却由于人声实在太过嘈杂,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游人的,商人的,谈笑的,议论的,间或还有你踩了我的脚,我挤到了你的肩的争执声……太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哪怕是侧耳细听,也很难分辨出各种声音的具体来源和具体内容。
805,龙王春祭
挤挤拥拥的顺着人流往前走,其实安然觉得,他们这种前进的速度和状态与其说往前走,不如说往前蹭,实在太慢。
江杰云在她的耳边上大声道,这都是跟你是同路人,蜗牛狂欢大游行啊!
安然想想,别说,倒也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好容易挤进了龙王庙前的街口,安然他们才知道,其实晚上的活动还没真正开始。
安然踮着脚,看着眼前及周遭的人山人海以及灯光下的一张张兴致勃勃的笑脸,不禁哑然,既然活动都还没开始,这些当地人都跟她一样,摆出这么一副伸长了脖子,长颈鹿似的四处东张西望,好象有大热闹可看的模样来干嘛,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啊?
她凑到男盆友的耳朵边上,把自己的疑问说给他听,江杰云听得喷笑,转了头也凑近了她大声道,为了看热闹呗。
安然瞪眼,那请问热闹到底在哪里?
江杰云示意她看周围的人群,这就是热闹吗?热闹不就在你的眼前吗?
安然翻了个白眼,好嘛,这所谓的热闹就是自个儿看自个儿?为了看热闹而看热闹?
江杰云朝她耸肩,长长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装叉的莫测高深状道,“佛曰,爱看热闹,爱凑热闹,这就是人类的本性啊!”
安然本来是想给这货一下,但由于这会儿大家都在手牵着手的排着粽子队形,想要进行暴力攻击实在不够方便,只得撇了撇嘴,以示对这位满嘴跑火车的家伙的不屑,“还‘佛曰’,什么佛曰过这个了?”
安然这种程度的质问根本就难不住江杰云这位同学的满嘴胡话,慢条斯理的给了她一个答案,“斗战胜佛。”
安然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斗战胜佛”那不是孙悟空吗?得,这位先生这一竿子支得还真远,都快赶上筋斗云了。
她这么刚想反驳,身边的人群就响起了一片更加高涨的人声,刚刚还在说人家别人为了看热闹而看热闹的安小然同学,这会儿比谁都积极的,使劲使劲的踮了脚,顺着声lang方向看去,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到声响方向那里有一处搭起来的高台,高台上用红布和一些彩花装饰得有如商场的促销台,高台上方悬挂着大红的横幅,上书几个大字“龙王春祭”,横幅旁吊着明亮的几盏红纱大灯笼,将周遭照得一片光明。又摆了桌椅,桌上是支好的话筒,只是现在无论是桌后还是高台上,不见半个人影。
安然有点纳闷,她看的那些旅游手册上的说的都是津源本地大年初一的晚上,要在龙王庙前搞活动,主体内容就是舞龙什么的,但好像没有什么名字,这会儿乍一看到“龙王春祭”几个,她还差一点没反应过来。
姜成卓也在旁边乐,“安妹妹,难得难得。”
安然挑眉看他,可惜她的帽沿压得低,眉毛早被帽边压得失踪不见,别人只能看到她随着挑眉的动作而微瞪的眼睛,不过,含意倒是都差不多,听话听音,可想而知公鸡兄接下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果然,姜成卓接着道,“难得安妹妹收集的东西也有不详细的时候。”
这话说得倒也是实情,若论起收集信息的能力来说,安然是显然不如楚飞飞那个信息收集癖的,但兔子的属性也不是白来的,尤其她还是一只喜欢跑偏的兔子,对什么信息来了劲,就恨不得把所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全部都挖出来,以满足自己偏执的兴趣,那劲头也真的可以与兔子挖洞的劲头相提并论了。
安然也很纳闷,这位兔子小姐又不禁开始了自我怀疑,难道我查的资料不够详细,把人家这个什么“龙王春祭”的名字给省略了?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别的不说,提到津源的旅行,别的可以不提,龙王文化是必提的,哪怕只有三行字,也要有两行半交待交于龙王文化,这其中的节庆更是重中之重。而且,她翻看的旅行书籍不是一本,也不是两本,而是好些本,你可以说一本书的作者省略了,两本书的作者偷懒了,三本书的作者马虎了,不能七八本书的作者都集体犯错误了吧?
所以,安然这会儿特别想知道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龙王春祭”到底是怎么回事。
遇到了疑惑,就想方设法的解惑,这是兔子们的共同属性,安然正想抛开书本,找附近的当地人打听请教一下这个“龙王春祭”的具体来源和产生过程,结果,还没等她张嘴呢,身边的人就有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把答案主动的送到了她的耳边。
虽说环境过于喧闹,入耳的声音太多,接收的信息太杂,一时之间耳朵都忙不过来,在过滤信息的时候有点费力,不时的还要漏掉一些内容,不过,这会儿周遭的人们都在议论这个,所以,从张三的嘴边漏掉的内容,倒是可以不费什么力气的随手在李四的嘴里得到补足。
说起来,其实也简单。
这个所谓的“龙王春祭”压根就是刚刚热乎出炉的新鲜产物。
本来大年初一晚上的这个庆祝活动是没什么名字,就算有,也是津源本地人自己瞎叫的,叫什么的都有。反正这种活动也是有很多很多年的历史,叫什么名字其实都一样,内容还是那个内容。
只是今年市里的文化部门新换了一位长官,是位外地人,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觉得既然这种活动代表了一种文化传统,就应该起个名字,将来如果时机得当还可以宣传一下,总不能老这么没名没姓的混下去,一提起来就胡叫。本来挺好一活动,弄得像是大杂会似的。
于是,这才有了“龙王春祭”的这个名字。
安然觉得这个想法倒是不算错,而且这位文化官员也还是挺有前瞻性的,要知道,将来各地的旅游事业都发展起来的话,各种各样的文化牌打得是花样翻新,像“龙王春祭”这样有很多年历史传统的活动正是应该好好宣传的文化遗产,宣传的时候总不能连个名都没有吧?
只是安然觉得“龙王春祭”这个名起得略感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个人的偏见,还是对传统文化认识不足,反正她个人感觉吧,就是觉着“春祭”这个词,颇有点隔壁岛国的风格,让她这个没神马文化的人莫名的觉出一种东洋风。
安然肚子里默默的吐着糟,周遭的人群还在议论,从这些七嘴八舌,片片段段的议论中得知,本来呢,每年的活动也就是需要表演的什么舞龙队啊,秧歌队啊等等的演员到齐就开演,没什么时候安排,但由于今年这位新上任的文化长官决心好好对祭典来个改革,最主要的是好好宣传并继承一下本地的龙王文化,所以对节庆的安排重新做了具体的规划。
不远处的这种高台显然就是规划的一部分。
这些信息一到手,安然也就理解了本地人这种虽然眼前神马都没有,依旧个个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气,大家都在好象今年的龙王春祭,这位上任的新官是想怎么点这把火。
安然作为一个看惯了后世各地为了争取旅游资源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博人眼球的重生人,对这个简陋的高台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位新上任的官员不会就准备把这个当成活动的主席台吧,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好歹也是政府参与的,怎么弄得跟走江湖的草台班一样?一些乡村地方,唱二人转的舞台搭得都比这个气派。
不过,很快,安然觉得她就要给这位带一点岛国风的官员点一个赞。
为嘛呢?
因为这位先生办事挺地道。最少没有某些官员缺少时间观念的缺点,没让他们这些围观群众们大过年的在寒风里傻等。
就像安然想的那样,那处搭得有如卖大力丸的高台还真是为这场春祭的出场佳宾们准备。
说是佳宾,一共没有几头蒜。
头一位就是那位上任的新官,四十郎当的样子,正是干事业的年龄,个子不高,穿着件呢子大衣,面容严肃,倒是看不出什么官威来了。
与这位新官相比,更让安然感兴趣的是跟在新官之后的龙王庙的住持。既是宣传龙王文化,那么作为津源龙王文化核心,龙王庙的住持大师自然是少不了。这位住持年纪不小了,安然估计大概怎么的也应该是六十多岁了,后来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这位大师已经快八十了。
一听到人家大师的具体年龄,安然这个本来还只是不怎么起劲的围观群众顿时来了精神,用她男盆友的话说,那俩水汪汪的小眼睛都放了光了,在这四处黑灯瞎火的地界看着像某种夜间觅食的动物似的。
安然对这种没有水平的胡扯不予理会,姑娘她这会儿没功夫,忙着呢。
忙着用眼睛细细的打量人家大师的皮肤,五官,不时还要长长的叹上几声气,扼腕他们所站的位置距离主席台实在是太远。
806,流氓辩证法
此时此刻,一向对自己的相机万分宝贝的安大摄影师真是恨不得把手里的相机换成一只望远镜,以便可以让她好好的对大师进行一个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势围观。
不过,她更想做的是,一步冲到主席台上,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好好的向大师请教一下,请您老人家是有什么秘方,明明已经快八十了,看着才不过六十许一般?请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并且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最高原则,请千万不吝赐教。
当然,这位臭美份子对美的追求再疯狂,到底也没失去理智,没有疯狂到跑去问人家一个出家的高僧怎么驻颜有术,否则哪怕**师再有修养,也要变成怒目金刚了。
所以,安然也只能拿着手里不是望远镜的相机对着人家大师多拍两张照片,只是关注点既不在人家大师挺气派的袈裟上,也不在慈眉善眉的气质上,而在人家的脸蛋上。
也许是她这架式看起来未免有点过于神神叨叨,在拥挤的人群里又是左转,又是右转,又是上蹿,又是下蹲的,照个相,像折腾得有如干什么大事业,弄得身边有一位大妈还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是记者咋的。
弄得安然倒真有点不好意思,记什么者啊,她这么折腾不过就是想把人家大师的脸蛋拍得清晰一点而已,兔子神经和臭美执念正在发作当中。看人家大妈问得认真正经,她只好支支唔唔的摇着手说,不是,不是,我就是一个外地游客,看着挺有意思,多拍两张照片留念,呵呵,呵呵呵……
大妈一听这话,嘴里嘀咕着,“我说呢,看着这岁数也不像。”说着,就立刻扭头失去了兴趣。
安然囧囧有神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连忙收敛了自己抽疯的行为。
江杰云几个在旁边看得大笑不已,就连熟知自家姑娘那臭美的性格的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是失笑连连,李彩凤更是用手指戳着安然的脑袋,低声笑骂着,“你这个丫头,就丢人吧你。”
江杰云趁着人多拥挤,搂着女盆友的小肩膀,低低笑着,凑在她的耳边上问着,“要不我一会儿悄悄的潜到那台子下头,把老爷子给拦住了,帮你问问?”
对于这种没有诚意的殷勤,安小然一布愣脑袋,表示咱都不稀得搭理你,哼!
江杰云一看她这肢体动作就知道这位小姐的潜台词是什么,故意用手摇晃着她的肩膀,装傻的问,“怎么了,说话啊,好不好啊,安小然?”
“好啊,好啊,你去吧。”话是这么说,安然的脸上可是看到不半点真心,而且下面的转折紧接着也就来了,“正好让人家大师指挥庙里的徒子徒孙们好好胖揍你一顿。”
江杰云叹了口气,用额头轻轻的撞了撞安然的,故作无奈的道,“唉,安小然啊安小然,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安然让他弄得有点痒,一边笑一边偏了身子往旁边躲,奈何周围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哪里有让她腾挪闪躲的空间,没闪几下,还是让江杰云又给撞上了脑门,嘴里不服气的道,“我怎么心狠了我,江小云,你个造谣份子。”
“还不心狠?”江杰云看着女盆友躲无可躲,这下可开心了,亲昵的用手去揉了揉她的头,揉得安然的帽沿往下蹭,气得她直抗议,某小布头挨了骂终于皮不再痒痒的满意,接着说道,“你不心狠怎么想着盼着让我大过年的被人家龙王庙的和尚们群殴?”
说到这个,安然自然嘿嘿乐得开心,笑得一脸的小坏,两眼都快弯成了月牙,摇晃着脑袋道,“这可不是我心坏啊,江小云同志,是你自己上门找揍,我也很无奈啊。而且我也算是基于革命感情,友情提示你哒。”
江杰云让她这满嘴的歪理给气乐了,趁着安国庆和李彩凤顾着和身边的一位老大爷聊天,没注意他们的时候,直接照着女盆友那嫩乎乎的腮帮子就来了一口,咬得安然眉眼一跳,气得大张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就想咬回来,可惜,江杰云可是她,别看他们所处的空间小,但这厮的动作灵活,个子又高,干别的不行,想避开女盆友的那两三个小攻击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但这货觉得那样轻轻松松的避开实在不够刺激,也不够情趣,必须把躲避的动作做得拖泥带水,险而又险,弄得像动作片灾难片里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似的,眼见着安然的牙都有碰到他的脸了,却让他擦着边躲了过去,让安然那两排自觉可以十拿九稳咬到肉的牙结结实实的磕到了一起,磕得她牙床和腮帮子直发酸,眉眼都要皱到了一起。
这到来上个一两回,安然也不是缺心眼,又跟这货认识不是一两天,心知自家男盆友在很多时候就是属墨斗鱼的,货真价实的一肚子坏水。
不过,安然同学也算是冷静理智吃亏上当也不过就是一两回而已,不会明知道自己体力和智力都跟不上去还要跟这枚奸商硬碰硬,所以,再次被磕了牙齿之后,安小然同学干脆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伸出手指朝江杰云勾了勾手指,十分女王的道,“过来,小云子,把脸给本姑娘老老实实的送过来。”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虽说,安然算不上什么美人,但江杰云这货显然也与英雄相去甚远,这会儿一见女盆友发威,这个没出息的立刻把自己的小白脸摆到女盆友的嘴边,还特意弯下大半身子,让女盆友可以咬得方便顺口一点,看得姜成卓和赵真旭真是大摇其头,齐齐腹诽,唉,老大真是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这现在还没还没怎么着的,刚混个实习的职位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这要是将来正式转正了,还不得真成了气管炎?那可是慢性顽疾啊,一得上了,基本就没了根治的希望了。可悲啊,实在是太可悲了!
安然没有读心术,根本不知道这俩货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只怕也有得意洋洋的份儿,这会儿她也只想好好的咬男盆友一口,好好解一解自己的牙痒。
至于江杰云?
如果他知道了两位好兄弟的想法,只怕不仅要大大的教育两人一番,还要骂他们一句,咄,两个笨蛋,木头脑袋。这样摆在眼前的现成便宜都不知道占,太没有前途了。送上嘴的便宜都不会占,咱们一个男的,本来就皮憨肉厚的,就安小然那只兔子那口小白牙吧,一个吃草的,还能让她咬下一块肉来?再说了,你真让她放开了,使劲咬,还得问问她舍得不?你是她男朋友,又不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舍得?也就是撒个娇而已。
再说了,人生在生,我们一定要学会一件事,就要随时随地开动自己的脑筋,想方设法的把被动化为主动,把不利因素转为有利因素,这样才能不断的立于不败之地。
就拿挨女朋友咬这事来说吧,你要看到问题的关键和核心。这件事的关键点不是你被女朋友咬,而是被咬的一刻你的脸距离她的嘴有多么距离。
这么说吧,你想占女盆友的便宜,吃女盆友的豆腐总要有个名头和借口吧?虽说两人情意到了,借口和名头硬找也是找得出来的,但到底不够自然,不够有情趣,现在呢,只要小小的挨上她一口,这自然和情趣就都是现成的了。
从表面来看,你的脸是送到她的嘴边了,可反过来说,她的嘴不也同意是凑到你的脸边了吗?所以,看事情嘛,一定要会变换角度,不仅看待事物要辩证着看,耍流氓,搞对象,也一样要坚持这种有益的方法,只要有了正确的指导思路,这流氓才能算耍得有风格,对象才能搞得有格调。
安然是没听到事后这货对两位好兄弟的教导,否则她也不会轻轻的对这只厚脸皮咬上一小口意思意思完事,非得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才对得起他这一番臭理论。
虽说江杰云之前说去讨要住持大师的养颜密方神马的是开玩笑,可从内心意愿来讲,如果不是怕大过年的把人家大师给气个好歹的,同时也怕住持把自家男盆友当成神经病,该臭美份子还真有点想让他去请教一下,您老人家是怎么八十来岁把自己弄得跟六十多岁似的?
其实江杰云这个厚脸皮还真不在乎别人拿他当神经病,用他的话说就是,人家大师见多识广着呢,一个高僧最应该具备的素质之一就是不应该大惊小怪,不让外物外人影响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心胸大着呢,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影响到自己的心境,那岂不是白白研读了那么多年的佛经,还修的什么佛?参的什么禅?
807,新官的印象
不过,江杰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人家大师根本就没什么保养方法,不过就是境界高,少嗔少怒,情绪少于波动,这就是一种最自然的养生方法。
一说到这个,赵小胖同学来了劲了,插嘴到,对,对,对,老大说得有道理,这个吧,就像小龙女似的,大美女啊!
安然觉得江杰云和赵小胖虽然是顺嘴胡扯,但听着好象还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只是看着台上的住持大师,再一联想小龙女,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安然觉得自己之所以产生此种感觉其罪魁祸首必须是赵真旭这个猥琐的技术宅,都是这家伙带给自己一种不好的联想,让她这个本来就管不住自己的脑补党不由自主的活动脑细胞。
不过,这种古怪的感觉也只是一瞬而已,臭美份子把更多的精力留在了琢磨男盆友的胡说八道上,心里琢磨着,难道信仰这东西真有助于养颜?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当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
后来一想,不成,虽然自己嘴上说着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想也知道,一个嘴上总是说着“童言无忌”,看到人家大师长得年轻,就能动了心思想去改了信仰,就这她这主儿,想也知道这信仰是多么的摆摇,不过是挂在嘴上说说而已,就算真的声称从今天开始信佛,她敢说,别人也不敢信。而且,哪怕是信仰真的对驻颜有效,那也得是真的信,而不是像她这种拿嘴说着信,所以,哪怕她现在就背叛马克思改投佛祖门下,想要获得人家住持大师一般的青春活力,她还如直接闭上眼睛做梦来得快一点。
安然怅怅的叹了口气,抄起她的宝贝相机,对着台上的大师又来了两张,心说,她还是加强个人的心理素质和内心修养,养颜不养颜的不知道,起码对气质还有点作用,怎么的也比让她这棵墙头草信佛靠谱。
好容易把目光从大师的身上移开,臭美份子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得分开台上的其余人等,再竖着耳朵从身边人们的议论声中补足缺失的信息,什么佛教协会的,又是什么民间文化研究会的,还有什么民俗学家,听着一个个名头都比较高深,又多与文化有关。
安然不禁感佩,看来他们的运气真不错,随随便便的这么一站,就站到了消息灵通人士集中扎堆的地方,在津源她是外地人,但在锦岭要是举办个这类的活动,你问她台上的人都是什么头衔,她是死活都不知道的。虽说,像津源和锦岭这种小城都不大,一般的人家七拐八拐的,大家或是有亲,或是有旧,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但这么信口就把别人的底细扒个底掉,可还是难得一见。
这让安然不由得将注意力从台上转到了身边,这一看,安然倒有点明白原因了,他们这是无意之中挤进了一个中年人阵营,而且男女比例也略有失调,属于阴盛阳衰的失调类型,在津源和锦岭这样的小城之中,要说这方面信息量的丰富程度,安然个人认为应该首推这些中年男女。
首先这些人人到中年,在小城里土生土长,已经有了丰富的人生经历,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关系,虽然比起年纪更大的人来说,也许有稍许不足,但他们恰好与台上的大部分同龄,彼此相识的机率要大得多。
其次,他们正处于事业期,与台上这些人有各种相识的渠道和可能。
在一个小城之中,具备了这两点,再加上一群中年人凑在一起,互相交流补足,基本就可以把一个人的个人历史扒个底掉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好在周围还有小道消息可以听,安然听着听着就想乐,如果台上这几位不争取赶快让表演正式开始,除了那位外地新到的长官和住持大师,剩下的几人只怕就连包尿布时代的糗事也要被人给扒出来了,对比着他们在台上的这副正经八百,严肃郑重,真让人觉得有点精分。
也不知道台上的人们是不是有顺风耳,觉得安然身边这些中年人是越说越不像话,避免自己的小时候尿床的事迹也被人们宣扬出来,反正台上由一位文化部门的工作人员临时充当的主持人开始宣布本年的龙王春祭开始。
虽然他说开始,安然可没当真,别说她这样活了两辈子,只怕你随便在路上拉住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同学问他信不信这龙王春祭马上开始,只怕那小同学也是立刻布愣脑袋,并且用看二百五的眼神鄙视你,你缺心眼吗?这种活动必须得先听领导讲话才能开始,领导讲话没个一个小时半个点的能完吗?一个小时半个点那还是少的好吗?
基于这种理由,安然干脆就把她的两只耳朵来了个分工,一只听着身边的八卦密闻,另一只则不怎么认真的听着台上人们的讲话。
最先讲话的自然是那位上任的新官。
三分钟后,安然对这位新官的印象大好,如果将来投票选举神马的,安然觉得可以给这位同志投一票。
想让安然这个没立场的家伙投票也简单,你只要发言简单一点,短一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她的票,至于你讲的是什么,是否声情并茂,是否有言之有物,对于一个大过年,顶着寒风,裹着块小毛毯站在这里一心盼着等演出开始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不怎么重要,谁管你讲什么,如果你能讲“演出现在马上开始”,那她才真正开心呢。
不过,安然这人是典型的知足常乐型,虽这位新官没有宣布“演出现在马上开始”,但他前前后后只讲了三分钟,就凭这个就已经让她感到十分满意了。
接下来讲话的是龙王庙的住持大师。
为了尊重佛教人士——好吧,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某臭美份子冲着人家大师长得年轻,也要把另外一只耳朵从身边的小道消息联播上收回来。
大师就是大师,从讲话的时间和深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首先就是时间短。
别以为安然就毫无原则,就知道盯着时间短,一心就想着一会儿看热闹。
并不是这样的。
好吧,并不全是这样的。
写过作文的都知道,要在八百字内,把一个道理说得深入浅出,把一件事物说得清楚明白,同时还要有重点,有升华,把一片风景描写得诗情画意,还要使用各种修辞手法,不仅讲求文字的雕琢,还要读起来琅琅上口,富于韵律……总而言之,就是用有限的字数作出精彩来,才真正能见功夫来。
其次是深度。
什么是深度呢?
一种自然是深入浅出。
把大道理给说成大实话,人人都可以听得清楚明白。
另一种呢——这是安然的个人总结。
那就是把浅显的道理说得意味深长,一词双关。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由你来说,那就是寡清无味,一眼就能看得以底,没什么可思索的余地,听过就忘。
但是换了大师来说,同样的字数,只是换了一种说法,你就觉着吧,好象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的琢磨,是这个意思呢?还是另有所指?
人家大师说话就是这么滴有深度,那是你越琢磨,这话里的蕴藏的含意就越多,你越思索就觉得这话越有思索的空间。
虽说,别看大师的话不多,用时很短,但是由于其内涵的高深,致使包含的内容无限深广,绝对的发人深醒。
再接下来就是民俗学家的讲话。
说实在的,在他开讲之前,安然还是挺期待,立刻把他给放到了与大师一样的高度。
对住持大师嘛,安然给予的是对佛教人士的尊重,对于民俗学家嘛,是给予的专业人士的尊敬。
可惜,这位民俗学家大概是跟吴泽荣同学那只兔子先生属于一挂的,可能是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钻故纸堆,成日里与字纸头为伍,长年累月的与书本这种默默无语的事物为伴,致使嘴巴和语言表达能力不断的退化再退化。
你让他们去研究学问,与书本纸片交流,那是一个顶俩,你让他们去与普通大众,人类众生沟通,那就两个顶不了一个。
你还不能说他不尽心。
事实上,安然觉得连大师都算上,已经讲过话的这三人中,从态度上来讲,属这位兔子学家最认真,可惜,他认真是认真了,只是方向不对,他这是认真的跟自个儿较劲,讲起话来,云山雾罩,颠三倒四,逻辑不清,道理不明,粘粘乎乎的一大坨,简直分不清东南,也辩不清西北。
安然不由得替在场的群众们深觉庆幸,这得亏是在户外,又是冬天,冷得很,人又多,还挤得很,否则以这位兔子先生的这一手功夫,绝对比小吴同学还要高深,直接就能把人们当场催得就地卧倒,呼呼大睡不可。
808,道高一丈
虽说你有对他念经一样的讲话有一定的抵抗力,又肯耐得下心来品味他所讲的内容,还是要说一句这位兔子先生的讲话,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只是眼下不过就是一次简单的公众活动,并不是课堂,很少有人像安然这样拥有一一只书呆兔的朋友,习惯于兔子们的催眠式演讲方式,具有高深的免疫力,同时还有小老太太一样耐心,本身还具有兔子属性,能按得下性子从他的长篇大论里寻找那些有益的成分。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群众们都想往对着这位兔子先生招呼臭鸡蛋了,议论和不满的声潮是一lang高过一lang,可以说是大半城的人这会儿拥堵到了龙王庙前,把周遭的几条街道都挤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人一点声音加起就是好大的声音,掀起来的声lang很快就把兔子先生的声音结结实实的压了下来。
由于共同的兔子属性,安然看得有点替他尴尬捉急,可是别人急,兔子先生半点不急,照旧不紧不慢,不徐不急的讲着,你听或不听,我就不在这里,接着讲,继续讲,不住的讲,反正我不讲完,你们也看不了热闹。
倒是那位新官是个急脾气,受不了自己赶着点的这把火就这么让这位没眼色的慢郎中给一通口水的扑灭了,不时的暗示性的看看手表,虽然光线不足,距离得有点遥远,但安然依旧认为这位同志的脸上的颜色的斑斓和暗沉绝不是她的错觉和光线的缘故。
安然笑着捅捅身边的男盆友,指给他看,江杰云摇摇头,说了一声“可怜”,又接了一句“活该”。那语气真是相当的兴灾乐祸,不怀好意。
安然觉得江大奸商这人真不怎么地道,你兴灾乐祸就兴灾乐祸吧,这也没什么,干嘛还要再落井下石的来一句,说人家“活该”呢,谁知道这兔子先生是这么个脾气?
江大奸商却不这么认为,为免自家女盆友总把他的光辉人格想得那么阴暗缺德,他觉得必须趁着兔子先生念经的功夫好好的为自己辩护一下。
他开始举例子。
这位新官上任,活动是他牵头策划的吧?
安然翻着眼睛想了想,给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答案,“应该是吧?”
她又没在政府部门当过官,她怎么知道具体的流程呢?
所以,认真的兔子小姐在给答案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
那么,参与者的名单,这位新官都知道吧?
安然想了一下,依旧不怎么肯定的答道,“应该是吧?”
其实,安然觉得既然是当领导的嘛,当然是主持个大方向嘛,如果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过问到,是不是要轻死了?
江杰云朝她摊手,“既然是他牵的头,又知道参与人员的名单,事情就应该被他控制在手里。怎么还能放这么一个……”他伸手毫不客气的指点着台上讲得继续一脸认真的兔子先生,“出来搅乱呢?”
安然对这位先生的指责相当的不以为然,帮理不帮亲的坚定站在新官的阵营里,“他是新来的,这位专家讲起话来什么样,他怎么知道?”
安然觉得自己的理由足够充分了,可江杰云却有还有许多话等着她,“怎么就不知道?鼻子底下没长嘴吗?不会问吗?”
他有来言,安然也有去语,她觉得自己的话还挺多呢,“问什么啊?当领导的只总牵头,一天到晚忙着呢,如果事事都过问,那不是要累死了?交待一个大概就行了呗。”
可不是理由多着呢吗?这话又让她给绕回去了。
不过,她也有补充条款,“如果他真的是新到任的,也许并没有带着自己的班底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下面的人只怕还都不熟悉,还谈什么掌控力?再说了……”安然扬扬下巴,“官场和职场一样,人事复杂得很,谁知道这位专家能入选台上的名单,是有人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们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台上的兔子民俗学家的嘴巴一直没闲着,念经一样的继续叨叨,叨叨,让围观的群众和台上的诸位怎么听怎么不待见,心说,好好一位民俗学家,该干嘛干嘛去,说两句就得了呗,你看人家住持大师,人家一个专业的,今天都顾虑到现在的场合和大家的感受,都没拿经出来念,你可好,一个搞民俗的,非得抢了人家和尚的经来念,这不是狗拿耗子吗?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欢度节日了?
在这一片腹诽加明诽中,还好充当主持人的工作人员很机灵,得空就插了进去,很及时的做了一番总结和热闹圆融的串场,算是把场面给圆了过去,也将群众们高涨的不满给勉强的压了下去,迅速的将话语权交到了新官手里,由他来宣布,今年的“龙王春祭”马上开始。
其实,从活动的安排来讲,台上的其他人也都还要讲几句,但由于那位抢大师饭碗的兔子先生太能讲,明显大大的超时,不仅把大师的饭碗给抢,还把其余诸位的讲话时间给抢了个干净,所以,这下为了保证活动的正常进行,也为了保证这位先生不被怒气愈见上涨的群众们砸得满头包,也只好把别人的发言时间给掐了,直接跳接到下一程序了。
台下的江杰云和安然这会儿也住了嘴,事实上,安兔子小姐和台上的兔子专家一样,想让她住嘴其实没那么容易,这位安小老太太正说得起劲呢。
幸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兔子这种生物再执着认真,江杰云也有办法对付他的女盆友,直接揽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微微掀起她的帽沿,然后在她那只不争气的耳朵上,轻轻的印下一吻,再一吻,又一吻,一边吻一边含含糊糊的道,“嗯,有道理……啊,可算结束,可以看热闹了。”
他这一串动作作得迅速,纯熟又流畅,还没等安兔子小姐对他的这种“攻击”行为提高警惕,兔子耳朵上已经挨了三下。
这下兔子小姐哪里还顾得上为台上的新官报打什么不平了,先忙着一手去揉自己那只痒得钻心的兔子耳朵,另一只手还不忘去“打击”报复她的混球男盆友,同时还要关注正在开始的春祭表演,真是恨不能同时生了两个脑袋八只手,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跟男盆友斗嘴?
这自然正是某奸商的目的所在。
想要止住兔子这种喜欢刨根问底的生物那种挖洞的天性,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的脑子和其他部分零件忙起来了,嘴巴自然也就闲下来了。
怎样才能更好的转移兔子小姐的注意力呢?
答案是攻击她的薄弱环节。
兔子小姐的薄弱环节在哪里还用问吗?
而且,这种攻击对每一个有女盆友的男同志来说,都是一件一举两得的美差不是吗?
此大招一放,到目前为止,称得上是百试百灵,无有半点失手的记录。
只可惜如此绝妙且灵验的方法只能适用于小情侣之间,并且,小情侣中的那只兔子还必须拥有一对怕痒痒的耳朵,因此对于台上脸色好似黑锅底一般的新官和主持人这二位来说,那就一点实践的余地都木有了。
由于兔子专家的捣乱,大大的打乱了新官精心策划的春祭开场,虽然主持人努力做了补救,但依旧不能改变后面有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影响,好好的一场春祭开场被弄得乱七八糟。
讲话什么的就不提了,后面接下来由龙王庙的住持大师率领一众徒子徒孙们进行的诵经,虽然场面不小,但由于之前兔子专家所引起围观群众们的不满,让站在前列的一大部分人将众僧念经的地界给侵占了大半,在场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之前一直被兔子先生所左右,光顾着在心里暗骂这个没眼色的家伙,与在场的群众们可谓是同仇敌忾,恨不得周围的人们可以骂得更大声一点,让台上这位听一听人民的呼声和意见,赶紧住嘴,大过年的,别给大伙儿找麻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场地不场地的问题。
等现在兔子先生住了嘴,领导和主持人也宣布了开始,他们才发觉自己所守护的这片地头已经被刚刚与他们并肩“战斗”过的同志们给侵占了一大半,忙乱之间再想收复失地,已是心有余而可不足了。
如今的龙王庙前虽说用“寸土寸金”来形容吧,但也真快到了水泼不进,难以下脚的地步了。站在前列的人都是一副只能前进,绝不后退的架式。
往后让让?
开玩笑,你知道老娘(老子)为了抢占一个有利地形,提前了多长时间来的吗?
就算是我家近呗,你当是大过年的,我家里没事啊?再说了,大冬天的,早早就站在这露天的地方,就算我武装得到位,你当我就不冷了?
再说了,你当老娘(老子)到目前为止,保住这个有利地形容易吗?虽说不至于像上甘岭那么艰苦卓绝,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但是凭了一把力气和口舌才好不容易保住胜利果实的,你知道吗!
809,智商开道
站在前排人们不能说个个都是不是善茬儿吧,现在正在也是纷纷众志成城,下定决心,寸步不让,大不了“头可断,血可流”,革命的立场那是半步都不能退。
不过,围观群众不是真的革命群众,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是残酷镇压的刽子手,这是过年,又不是时间倒流去搞什么白色恐怖,谁脑抽脑残了跟自己的家乡父老发疯变态,能劝就劝,不能劝就拉倒呗。而且,lang费口水不说,最主要的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继续lang费下去了。
工作人员顾虑到广大父老乡亲间的和谐氛,又抓紧时间,这自然是好的,但是对于龙王庙的僧众和实际情况来说,却并不能解除什么问题。
旧的问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
首先这场地面积不够,就是个大问题。
为了这场春祭,龙王庙的主持大师和他的一众……说得世俗一点,就是同事们吧,也都是使出了浑身的干劲。
什么?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拜托,那只是理论上的。
出家人不代表真的可以餐风饮露,也不代表真正已经正佛。
既然没有成佛,就要吃要喝要住要行。
再说了,无论哪一个教派,也都涉及到一个传播的问题,佛教也一样不能免俗。
除非真的可以住在深山之中,从衣食住行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完全的自给自足,否则没有任何一个佛教徒真正的可以不与这个社会和这万丈红尘发生联系。
你不能说龙王庙配合政府宣传的作**利。
从教义上讲,佛教讲求普渡众生。
怎么普渡?
不宣传到哪里去普渡?
得到这样一个弘扬教化的机会,龙王庙的住持和他的同事们也是非常高兴,非常重视的。
从一众僧众们的着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和排练的。
可惜,这一切都毁在了兔子专家所引起的一系列多米诺现象之中。
首先就是这场地的问题。
为了使龙王春祭显得更加的隆重庄严,相关部门安排了龙王庙的一众僧众们集体诵经的场面。
这样的做的用意也是多方面的。
第一就是龙王春祭本来就是为了宣传龙王文化,而津源的龙王文化的中心就在龙王庙。
让龙王庙的僧众们出场,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宣传。
第二,不提僧众诵经在过去很多重大的节庆中占有重要地位,就是如今也可以在表现相关部门尊重人民信仰的同时,给带这个活动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第三就是龙王庙的僧侣们,在本地的百姓中间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这个号召力并不完全是出于信仰,更多的还得益于龙王庙本身在本地人心目中的影响力。
总而言之,安排龙王庙的僧众们做为龙王春祭的开场人组织部门也是花了心思的。
可是现在由于场地的限制,根本就容不下那么的僧侣来集体诵经,哪怕后来新官本人看不下去,亲自扯着麦克风请围观的群众们给僧众们让出诵经场地来,哪怕位于前排的人们愿意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占据的有利地形,但架不住龙王庙前本来就地势狭窄,此时由于等待的时间过长,四面八方的街巷里面人们都耐不住劲的往前拥挤着,想后退真不是谁一句话的事那么简单。
时间在那里摆着呢,再磨蹭下去,只怕现在有的场地也会不保,到时再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可就更不好收拾了。
新官这人还是个比较干脆的人,见场面不好控制,也就果断的妥协了。现在他大概也不求点什么火了,只求先把这场春祭差不多的对付过去就行了。
场地的问题眼看着是解决不了了,那么也就只能从龙王庙的一众僧侣身上下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组织方和住持大师一研究,既然场地装不下那么些人,那就只好能装多少装多少了,多余的人也只能原地解散,该干嘛干嘛去吧,幸好,龙王庙就在身后,立定,转身,不过几步远的地儿,还不算折腾人,至于师傅们心里都憋着劲好好在家乡父老面前表现一把,还有之前花了那么多排练的时间,这个……就只能自己慢慢消化这种失落感了,就当是一种修行和磨练吧。
大幅度的减员之后,场地和人数总算是勉勉强强适配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追根溯源还是在之前的那位兔子专家身上。
本来呢,经过建国这么多年的唯物教育以来,坚定的佛教徒就没剩下几个了,虽说近些年有所抬头,但抬得也不大多。
说得不好听一点,对大部分人来说,看僧侣们诵经更多的是看个热闹和新鲜,你让他们从中感受到什么信仰的招唤,心灵的净化,境界的提升,那明显是有点期望过高。
而且,就真能得到净化和提升神马的,那也要看环境,反正安然以前在网上看的那些文艺青年谈到对什么佛啊,道啊,禅啊,信仰啊神马神马的,都是要在一个或是山清水秀,或是空灵清新,或是人迹罕至……总之就没一个在这么个闹闹嚷嚷,人山人海的地方,别说是一般觉悟的人民群众,就是来个修为一般的僧侣来,只怕那心境也要受一点影响吧?
如果要是正常情况下,一切按着安排计划走,凭着龙王庙在本地居民中的地位和人望,大家对这个诵经的过程还是有一点期望的,但现在由于之前的那位兔子专家已经抢了龙王庙师傅们的饭碗,特别能者多劳,热心积极的帮着人家把经给念过一遍,虽说他念的和人家专业人士念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在这些没什么思想境界,一心只想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看来,其实……也差不太多哈。
什么呢,可一不可再,再好的经,听一遍听个新鲜,连接着不断的听,一般人也就没了耐心。
更何况,这大过年,这大冷天,又让人们在不耐中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众人心头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仅凭对龙王庙的一点香火情,实在有些压制不下去了。
因此,龙王庙的一众僧侣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和精神去诵经,可惜,围观的群众大多数都不买账,议论,不满,吵嚷,质疑,抱怨……的声音渐渐沸腾,很快就将龙王庙僧侣们的诵经声给压了下去。
安然倒是真的挺感兴趣的,可惜,他们由于对龙王春祭这种活动的热闹程度估计不足,来得有点晚,占据的地形不是很理想,哪怕她举着相机,踮着脚,镜头里更多的也是攒动的人头,至于盛装的师傅们,也只是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侧影而已。
这种时候就体现了家里养了三只能吃又能干而且还一肚子奸滑的吃货的好处了。
三只吃货用他们强壮的身板奋勇开道,不时的还用一些小策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小奸计,一路嚷嚷着,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哈,手里拎着炸鱼呢,不好意思让个道嘿,小心沾到身上……
他们的手上当然是没有拎着炸鱼的。
倒不是他们不想,炸鱼神马的是在计划之中,就是这会儿不是还没来得及买的呢吗。
而且,在这种人挤着人,针插不进的状况下,仅凭强健的体魄想杀出一条血路来,也是比较艰难的。否则刚才工作人员也不会那么费劲也清不出一块场地来。不是凭一个人的意愿就好使的,别说是江杰云他们三个体力只是比同龄人稍好一些的吃货,就算是赵云来了,要想兵不血刃的在密密匝匝的人群里来个三进三出,呵呵,那恐怕也要费上一把子力气。
所以,在讲实力不行时候,就需要用智商开道了。
当然,所谓“智商开道”神马的,这都是三个奸商自己的说法,作为受益者的安然是半点不客气的不予承认。
她觉得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必须把概念弄弄清楚,什么叫“智商”,什么叫“阴谋”,什么叫“奸诈”为好。
不过,“智商”也好,“阴谋”也好,亦或是“奸诈”也罢。你还别说,在这种时候,你要真是客客气气的说什么“不好意思,让个道,借个光”之类的话,不仅没得着道,借着光,只怕还得收获一堆白眼,甚至还有几句数落,让道?借光?凭什么啊?你以你谁啊?你刘德华啊,还是梁朝伟啊?给你让道,借光,我怎么办?啊呸!
可是你要说,唉呀,我手上的东西有油,这看似不能让的道,不能借的光,也就全到手了。
能不到手吗?
这大过年的,虽说现在条件是越来越好了,不像过去,一年到头,也就过的时候,能买件新衣服喜庆喜庆。现在生活水平,一般情况下,新衣服都是想买就买——砸钱买名牌的,不在此列。
但过新年,穿新衣,也都是老传统了。谁也不是图那件衣服,图的是个氛围和心情。
所以,此时密密麻麻的拥成一锅粥的人们身上,大多数还是按着传统习惯穿着新衣服。
810,运气的好和坏
虽说新衣服对人们来说,不像过去那么重视了,那么爱惜了。
但是不那么重视,不那么爱惜,可不代表就可以让别人随意的往上蹭油。
这大过年的,穿着好好的新衣服——就算不是新衣服吧,谁愿意被蹭脏了衣服呢?
所以,就凭着这么一句谎话,再加上三位有如游鱼一般滑溜的,见缝就钻,得机会就上的开路技巧,愣是让他们轻轻松松的杀出一路通天大路来。
嗯,好吧,还是要收获一堆白眼和责难的,不过,天底下的便宜不能都让一个人占了吧?
而且这三位嘴也甜,你白我,我不恼,你骂我,我陪笑,还会说好听的俏皮话。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几句好话一张笑脸,都不用费更多的力气,就可以让别人胸口的七分的不满三分的火气基本降了三四分。
更何况再脾气火爆的人,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有所有收敛,不愿意与人发生口角,以免接下来一年都要犯嘴犯舌的不安生。
很多时候,封建迷信都不是让人愉快的思想,但也有一些时候,这些封建迷信也还是有一点可爱之处的。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被江杰云一路拖着往前冲的安然只跟着借光接收着数不清的白眼和报怨,还没有收获到一只拳头。
江杰云他们这种缺德带冒烟的开路方式倒让安然想起以前同事们讲的一个不能算是笑话的笑话。
上了年纪的女同事们向年纪后辈的女性们传授经验说,晚上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路上遇到抢劫的劫匪呼救时,千万不能喊“救命啊,抢劫啊!”。
你要是运气好,能遇上见义勇为的,万一运气不佳,反而把过路的人给吓跑了,白白失去了获救的机会。
那应该怎么办呢?
前辈们说,在过去呢,自行车这东西还比较值钱的时候,可以这样喊,“快来人啊,有人偷自行车!”
在过去,谁家还没辆自行车呢?
自行车上又没写名,喊的人也没指名道姓,偷车贼偷的有可能是张三家的,也可能是李四家的。谁家还没辆自行车呢?一听说有偷自行车的,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靠,不会我们家的自行车让人偷了吧?
这几乎是一个本能的反应,无关悲观与否,不出去看看好象总是放心不下一般,只有确定了,心里才能踏实。
于是,出于这种心理,一声“快来人啊,有人偷自行车!”往往随之而来的是呼啦啦的涌出来的一大批人。
抢匪之流的人物别看面目凶恶,甚至是手持利刃,但往往还真不是什么勇敢的人物,被抢的人固然是害怕,这抢人的心里也照样是发虚,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从各处涌出来,第一个反应一般都是掉头就跑。
据说,这是一位前辈老同事的亲身经验。
不过,后来生活条件更好了,很多人家都有了私家车,自行车也不再是家里的主要财产,再喊偷自行车也没几个人会出来。
于是,老前辈们出主意说,大家必须与时俱进,新时代要有新的喊法,这回不喊,“快来人啊,有人偷自行车!”而是要喊,“快来人啊,着火了!”
自行车不见得每个人都心疼,但失火却有可能波及到每家每户,所以,这一样是一句非常有“号召力”的呼救“口号”。
不过,这个是否真有“号召力”,据说还有待实践。
如今,安然又算见识了一个新的富有“号召力”的借光方式,而且还亲身实践了,事实证明,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还真挺好用的。
他们就这么路打着“炸鱼”的旗号钻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面,得以近距离的聆听龙王庙僧侣们的诵经声。
凭着阴谋损招当了一把赵云的江杰云志得意满的指指前方盛装的师傅们,对自家女盆友邀功,“怎么样,安小然,还不赶紧的表示表示?”
不用问,这位奸商嘴里的表示是指什么。
安然听懂了,却没准备当众秀恩爱,江杰云这厮当然也没指她能那么干。而且,安然觉得对这种动不动就翘尾巴的生物需要经常给予的不是表扬,而是打击,他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再夸他两句,难保不会像氢气球一样飘到天上去。有必要提醒他,脚踏实地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先辈们说得好,“谦虚使人进步”,为了让这厮可以时时的进步,有更高更高远的奋斗的目标,安然一向以拍掉他的尾巴做为自己第一任务。
因此,安然仅仅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她家男盆友的肩膀——她的理想是拍他的头,并且必须用拍小狗脑袋的拍法,就像很多时候他拍她的脑袋一样的拍法,但是,碍于身高的差距,她又懒得踮脚,也只好意思意思的拍肩膀了,给了一个字,“乖~”
占据了这样有利的地形,安然并没有第一时间举起自己的相机,而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望望。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自家爸妈。
安国庆和李彩凤自然是不想跟这几个满嘴谎话的熊孩子凑热闹的。
但是这种人山人海的时候,别说不凑热闹,只要不牵着手,稍稍转转头的功夫,他们这一家人就会失散在这茫茫的人海里,找不到踪影的各自活动了。所以,迫于无奈,安国庆和李彩凤也只得哭笑不得的由着几个破孩子在那瞪着眼睛说谎话的一路往前走,跟着他们挨白眼,遭数落。
视线掠过自家老爹老妈,安然的目光停留在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影上,她几乎要抹一抹额头上的汗,这密集的程度,现在看着都觉得有点头晕,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心里想着,就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反复调整了自己的身体的位置,这才最终于选择了角度,对着密不透风的人群好好来了两张,其目的就是了凸显这两张照片里人多的程度,以方便将来把照片洗出来之后,拿着向好友们吹牛,看看,看看,我们是怎样在这样的人群里杀出了一条血路的啊!
吹完了牛,某脸皮越来越厚,人品越来越掉渣的重生人士还准备将“丢自行车”自卫法和“炸鱼”开路法介绍给自家的几位好友,主席有云,好的经验就是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至于神马经验是好的经验,主席他老人家没说,她也就只好自我理解了。
拍照了身后的人群,安然这才将相机的镜头转向身前的龙王庙僧众们。
其实安然都有点替那位新上任官员感到难受,往年的活动没有人出面来组织,也没听说出什么问题,反而是今年有关部门下了决心想把这个有长久历史的活动好好的发展推广开来。不管他还抱着怎样另外的目的,但从根本上来说,出发点是好的。对这个城市也其实是有正面意义的,从长远上看,绝对一件利民,当然也利己的大好事。
可惜啊,半路出来个兔子先生……哪怕安然站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她的兔子耳朵还是很灵敏的,但对于龙王庙师傅们唱诵声依旧感觉听不真切,满耳朵里接收到的都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嘈嘈杂杂的声音,也许是抱怨,也许是不满,但同那些念经声一样,彼此影响着,大部分都听不清楚。
安然也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的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说是运气好吧,她赶上第一场有了名字的“龙王春祭”,这也算是见证了津源当地的一个历史时刻吧。如果没有大的意外,那么这项活动只会在日后旅游经济大盛的时候得到进一步发扬和重视。到那时,想看到这种比较混乱,却是真正原生态的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说是运气坏吧,也真是。这所谓的“龙王春祭”的传统正经说起来,前前后后的,少说也有个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哪怕是在日伪时期也没断了当地百姓在春节期间的聚会,一直平平顺顺,红红火火。结果偏就头一届得了名字的时候变得这么让人说不出的……古怪(?)和混乱,而且可以预计的是,只怕接下来是越来越混乱。
他们家呢,以前好些年都一直安安份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过年,只有今年,一家人出门旅行,其目的之一就是来津源看这个传说中的没有名字的“龙王春祭”。
偏就在今年,它有了名字,偏就在今年,他们来了,偏就在今年,它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着调……
看着眼前诵经队伍里,一些修行似乎还有所欠缺的师傅们,那明显不在状态,受到周遭环境影响,神情有些恍惚,就连她这个对经卷和法事不甚了解的人也能看出问题的工作表现,安然也不知道是该觉得遗憾呢,还是该觉得有趣。
不过,安然这人有一样好,阿q精神永远在心中放光芒。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举着相机,重新兴致勃勃起来,对着师傅们卡嚓卡嚓拍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