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奸商的保证
到这会儿,就连安然这个带着日后记忆,在网上看多各式小店的奇闻逸事的人,也不禁要感叹一句,真没想到,她家老妈还真是个人才,这么甩手自在的奇葩开店方式难为她怎么琢磨出来的,怪不得店还开起来,她担心赔钱呢。
对着这种开店方式,安然这个做亲闺女的,也得凭良心说一句,我滴亲娘啊,您这店吧……想挣钱什么的,确实比较难。
二人组的小店在一开始,确实是如安然所想的,非常冷清,冷清到就连周围的居民都没人知道这是一家店。
苏式老房这边本来就是人流不旺,临街的店铺除了主要针对本地区居民,比如,安家的彩票站,隔壁的小卖店——这两年因为超市的概念开始流行起来,老板也顺应潮流把自家的店改了个名,不叫小卖店改成小超市了,其实谁都知道,店还是那个店,东西也还是那些东西。再如,江杰云他们的网吧,另外的几家什么馒头店,奶站,主要以早点为主的小饭馆之类的,除了这些与居民生活紧密相关的买卖,其他的一些稍大的一点生意,基本是开什么赔什么,不是他们生意的本身有问题,而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客流。
而作为戏服租赁定制,还是那种用废旧被面改制的“特殊生意”,与居民们的日常生活简直快要与火星和地球的距离类似了,自然就更无人问津了。
但一来因为没有本钱,二来这二人组开店的思想实在算不得“端正”,所以,即便整日整日无人上门,连一个扒着玻璃门往里张望的人也少,人家李彩凤和王大娘照旧老神在在的稳坐着钓鱼台,每天对着纸头描描画画,拿着剪刀缝缝补补,做着被面戏装,一件两件的往原本空荡荡的木头架上挂着颜色鲜亮的各种戏服。做着布艺剪贴画和拼布作品,装饰雪洞似的墙壁,给坑坑挖挖的破桌子铺上布头拼制的桌布……
既然两个不着调的店主不着急不上火,别人自然也就很难替她们的着急上火,大概是这店开得太不像回事,而且两个店主也太不务正业,虽然每天李彩凤和王大娘就会在空闲的时候去店里坐一坐,打扫一下卫生,浇浇花草,再顺道自我陶醉的欣赏一下她们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手工作品,但除此之外,她们也没做任何额外的努力。时间长了,别说江杰云,安然他们这些围观帮忙的,就连李彩凤和王大娘她们自己也快把自家名下还有这么一家干脆没生意的小店忘了个干净。
说起小店的第一笔生意,还要再谢谢那位让李彩凤动了开店心思的张老师。
张老师的秧歌队十分争气,一路过关斩将,从初赛一路有惊无险的进入到决赛,虽说最后没有拿到什么名次,只是得一个安慰性质的优秀节目奖,但从众多专业和半专业的队伍中脱颖而出,晋级到决赛,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了。更由于他们秧歌队在都是青年人的队伍中显得十分特别和突出,也引起了一些相关方面的注意,不仅让锦岭市的文化部门感到几分得意和骄傲,同时,也在省市有了一些人脉。自此之后,秧歌队比此前要增加了很多演出机会,无论是经济还是知名度方面,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不过,队里的几位主要负责在经费方面的态度还是相当一致的,依旧要坚持他们一惯勤俭节约的方针,除了一些大型的,重要的演出会去定制一些更好的演出服装,小型活动的演出服最好还是以自制为主。
可是日渐忙碌的演出活出,让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些时候,演出服装实在来不及自制,可这些必要的装备又不可或缺,实在节省不得,于是,张老师便又想到了有了一次合作经验,虽然手艺和设计还有待加强,但是态度认真,价钱便宜,性价比合理的废物改造二人组。
就这样,张老师又成了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小店的第一位客人,成就了她们的第一笔生意,也使这两个都快把自己成为店主的事实给忘了个干净的两人再次想起自己的生意和身份。
如果说头一次,还可以说是撞大运的偶然,而第二次生意的成功,这就说明了张老师他们秧歌队对二人组成绩的肯定。
这极大的鼓舞了李彩凤的热情,也让她的成就感获得极大的提升,于是这一晚,正在兴头上的李彩凤话显得格外的多,大家也都为她的小店的新进展而替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于是,想与自家女朋友谈谈心的江杰云注定这一晚再度失去的与安然独处的机会。
真正让安然和江杰云继续早前的话题,还是次日的课间,在秘密基地。
这一回,江杰云的态度也比较正经,这个流氓份子也意识到再这么东拉西扯的不正不经下去,还没等他们把话题摊开讲,只怕两人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黏黏乎乎中忘记了谈话的初衷。
这位一正经起来,比他态度不知认真多少的安然自然没有问题,沟通起来也就顺利了许多。
其实,当那时那刻的心境过去了的时候,安然的心情早已经平复了,谈起当时的想法语气也很平淡,不能说像是谈论别人的事,但也没了那时的复杂和激荡。
最后,她说,“我现在想明白了,想象中的事大概会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想象得太简单,估计不足,真正发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象得远远不够。第二种是想象得太过沉重,现实真正发生的时候,才发现事实远没有想象当中的可怕。我嘛……”她自嘲似的轻轻一笑,“一向在这方面才有才华,善长预估风险,所以,我觉得宁可想象得严重一点,多做一点心理建设,到时候发现,诶,原来也不过如此,也不像我想象的那种严重嘛。看着夏老师和海老师他们这么被人议论,我觉得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给了我一个向夏老师学习的机会,将来要是咱们俩的事被人知道了,我也要像她一样,把别人的议论和想法都当成空气。”她说着,抬起手,仿佛身边的空气里真的站着什么人似的,挺像回事似的,轻飘飘的向那个方向挥了挥,扬扬自己的下巴,用自认很牛叉很女王的语气道,“过自己的日子,让他们臭白话去吧。”
江杰云揽着她的腰,薄唇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静静的听着,待她说完,并没有说什么“放心,一切都交给我”,“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前面挡着”之类的大话,虽然他很想那么说,那么做,可事实是,他无法做出那样的保证。别说是他一介仅有一点小财力和小头脑的小老百姓,哪怕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或是古时候的皇帝老儿也挡不住人们的悠悠众口。所以,他所能做的仅仅是,重重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轻声却坚定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亏本的。”
江杰云心里也明白,在早恋的这个问题上,如果一旦暴光,对于来自周围的压力而言,安然所要面对的要比他严峻得多,毕业这个社会虽然成天说着喊着男女平等,但在人们的固有观念中,在早恋的问题上,对女生的看法要远比男生严苛得多,带有更多的偏见。
对于那样的局面,他所能做的其实都很有限,与其说那些虚弱无力的保证,不如用自己这一生的实际行动来做答。既然不能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就只能握着她的手,一起勇敢的面对现实了。
安然听着这位爷这“霸气外露”的保证,心里半点感动也没有,禁不住挂了满头的黑线,无奈的回视着她的奸商男友,哥们儿,咱能换点lang漫的保证不?别说的这么商业气息十足成吗?您当我这是投资入股还是地摊捡漏淘古董呢?还不会让我亏本,你还准备给我分红啊还是准备给我返本啊?
不过,还没等安然跟她那满身铜臭气的男友大力吐糟,上课铃声便响了,江杰云一把拉起一脸表情“木讷”的安然,一路潜回教室。
安然这人本性虽然比较悲观,特别善长脑补,但同时比较矛盾的是这位姑娘又很能想得开,还挺能自我安慰,不过,想想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一味的只开消极悲观的脑洞,那开着开着岂不是早就应该拿根绳把自己吊死了吗?
所以,返程的路才鬼鬼祟祟的走了一半,人安然同学便十分迅速的自个儿想开了。
虽说自家男朋友刚才那话说的吧,是稍微的铜臭了那么一点,奸商本色了那么一点,但是好歹人家没说什么“放心,跟着我有肉吃”,与那种更加没出息的标志性吃货式“霸气”宣言相比,这所谓的“奸商式保证”,她还应该倍觉欣慰不是?
617,繁忙年末
反正吧,事情就是这样,有了更差的在哪儿压垫,心里就觉得安慰了,差不多也就行了,哪那么多好事都是你的,就这只满身铜臭味的吃货,她还养得浑身压力巨大,要真给她一个纯种的白马王子,让她又养王子又养马的,还不得把她给累死?可消受不起。
总而言之,做人呢,还得知足,知足常乐嘛。
常乐的除了安然,更有李彩凤和王大娘二人组,或者说,这二位现在的小日子可以说是越过越乐。
有时候,无论是生意还是生活,只要你咬着牙,用正确的心态来对待人生的低谷,像弹簧一样,当你承受着来自生活的一次又一次的压力时,你要坚信,你只是不断的为有朝一日的反弹积蓄更大的力量。而事情一旦有了转机,好事总是一重接着一重。
以上,这是经常对着卧室门板后面的文稿死憋活憋的憋文的安然同学没事闲的胡发的伪哲理性感慨。
人李彩凤和王大娘可没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二位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买卖有清淡那一说……或者说,这二位根本就缺乏做生意的概念。
不过,也正是这种搂草打兔子式的没心没肺反而让她们的小本生意多了许多不惊不乍的从容。
与张老师生意的再次成功交单,也基本奠定了双方之间一种相对长期而稳定的合作关系,一些小型的,不那么重要的商业演出的服装,秧歌队直接就开始在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小店里定制。
虽然总的来说秧歌队的演出要比参赛之前忙碌一些,但与真正专业演出团体相比,演出任务绝称不上繁忙,落到李彩凤和王大娘手里的生意也是很久才能来上一次。
不过,这种文艺圈子也是共通的,张老师他们秧歌队这种资金不足,艰难求生,但为了演出的需要,也要时不时的更换各类行头,被他们自嘲的称为“臭卖艺”“走江湖”的演出团体也不止一家,除了这类小型的团体,也有一些个人或是两人三人的组合也存在类似的问题和情况。
不久之后,又有一对在周边城市的小剧场里赶场的二人转艺人通过张老师的介绍找上了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小店。
当然,李彩凤和王大娘虽然被安然笑称为“废物改造二人组”,她俩也挺以此为荣的,但若想生意长久的做下去,她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拿压箱底儿的被面说事糊弄人,该用新料还得用新料。
虽说不再使出她们的被面**,但两人都是那种苦日子过惯了的实惠人,虽然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自然是利润越高越开心,可看着那一对二人转艺人也确实是不容易,不管是将心比心,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商品负责的原因,反正这二人在设计上很能站在客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因为之前李彩凤旁观和参与了夏微的婚纱设计,所以,在为这对二人转艺人设计行头的时候,也将夏微婚纱设计中最关键的那套“一专多能”外加“百变金刚”式的组合用到了眼下的设计之中。
一套看似简单又造价低廉的行头,在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巧妙设计之下,可以拆解重组为两套半,那其中的半套还可以与其他的行头实现再次的重组,用王大娘的形容就是,这一个“万金油”式的配件,装到哪里都能对付,看着也都像那么回事。
当她们把自己的设计展现在那两位艺人的面前时,回应她们的是两位艺人难以置信的惊喜,让这对艺人充分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物美价廉,物超所值。
花了一套衣服的钱,拿回了两套半,那半套还能实现全自由组合,还有比这更合算的吗?
两位艺人觉着自己行走江湖这么些年,都没买过这么倒找钱一样衣服,顿时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不仅仅是钱不钱的事,最主要的是这份贴心的,能全心全意为他们谋算的服务,太让人感觉享受了。
有什么比这种可以自由卸解的行头更适合于他们这种长年赶场的江湖艺人的吗?游走在各个城市,旅途的辛苦,流lang式的飘泊,个中的种种辛酸就不用说了,沉重的行囊也是疲惫的一个重要来源,别看一套衣服和三套衣服的差别似乎不大,熟话说得好,“路远无轻债”,而对于四处飘泊的人来说,自然行李越轻越好,功能越多越好。要不手头实在不宽裕,那两位艺人真想把自家的行头都换成这种“自由组合款”。
两位艺人满意得不行,连声夸赞着,并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要为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小店进行大力的宣传,保证多多的为她们介绍生意。
被人夸赞的滋味如此美妙,李彩凤和王大娘宣称,她们俩活了大半辈子,能听到这种情真意切的夸奖和感谢,尤其是来自陌生人的,真没几回,听得骨头都轻了二两,风大点,人都能上天了。
听着这两人很有些小得意的自吹自擂,大家都是好一顿乐。
小得意归小得意,虽然这次在这对艺人身上并没有赚多少钱,而且其实她们所花费的心思也要远远的高于所得到的酬劳,但是这次得到的热烈反响也在经营方针方面给了她们很大的灵感。
既然她们的小店面前的主要客户是面向张老师和这对二人转艺人这类经济情况比较困难的中低档客户,那么,无论是租借,还是定制,都要更好的为他们的利益考虑。从这次这两位二人转艺人的反应来看,这种“一专多能”,“百变金刚”式的服装和配件在他们中间应该是很受欢迎,那么,她们也应该在这些方面多花一些心思。
这样做不仅可以更好的站在客户的角度,解决他们的难题,赢得他们的信赖,进而获得更多的口碑和生意,同时,这种万能配件本身也造价低廉,赚头十足。
安然觉得自家老妈和王大娘虽然总是自称缺少生意头脑,总是担心赔本,但是从她们一步一步,好似稀里糊涂的走到现在,回头看着她们的发展,却发觉两人无论是在经营方面,还是设计方面,还都挺有悟性,远不似她们自认所说的那么不堪。
所以,安然有时也纳闷,这她们这老一辈的人都太过自谦,还是说她们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到底到什么程度?
她试着拿这个问题去跟两人探讨,把李彩凤和王大娘听得这个乐,尤其是性格爽朗的王大娘,更是笑得直咳嗽,哎唉,我的傻孩儿啊,还谦虚呢,不说你妈吧,只说你大娘,肚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不谦虚也没东西,谦虚也没东西,既然谦不谦虚都一个样儿,还谦什么虚啊?
于是,安然判断,看来自家老妈和王大娘显然是属于后一种情况,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很多事,只有做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善长还是不善长,究竟是能做还是不能做,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转眼间,不知不觉又到年末岁尾时节,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各处企业单位忙着进行年末的核算,街边的商铺则趁着佳节来临之前的一段黄金时期大肆忙活着各类促销,与其同时,这些演艺团体和个人们也到了一年之中的演出旺季,随着各种商业的促销活动和各处单位的联欢庆祝活动,他们也开始忙碌的进行着脚不点地式的穿梭赶场。
李彩凤和王大娘的小店生意好象在一夜之间就好了起来,租借的,定制的团体和艺人虽不至于络绎不绝,却也能够算得上头尾相接。
由于此时也到了彩票站一年之中销售的小**,李彩凤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自家生意的经营上,小店里的生意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大娘在看顾,因着李彩凤此时不太腾得出精力放到设计上,所以,店里的生意主要是以租借为主。
她们又采纳了江杰云他们三个奸商的建议,在租借的同时,也以极低的价格回收一些样式过时或是比较陈旧的演出服,再根据需要将这些回收的演出服进行适当的翻新,拆解,重组,改制……然后重新进行再次租借。
这一措施,不仅可以节约她们的成本,同时也可以节约她们的人工,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增加店内的商品数量。
小店忙,彩票站忙,学校也忙,江杰云他们这三个兼顾着学业和生意的更忙,于是,家里家外,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本来每到期末,李彩凤都不肯让女儿再插手了除了中饭和晚饭之外的家务,彩票站那边也就是中午和晚上这两阵小高峰的时候最忙,其他时间到底要差上许多。但今年因为有了小店那边的事要张罗,刚开始身兼二职的李彩凤也不由得有些顾不过来,于是,安国庆便分担了家里的大部分家务。
618,安然的自省
对于家务活,安国庆倒是半点都不陌生,当年在工厂三班倒的时候,家里就一个还不会干活的安然,夫妻两都是双职工,如果想让孩子吃饭穿暖家里不乱成一团,必须两个人一同分担家务。
十几年下来,在做家务活方面,安国庆也是一把好手,真正要说干起活来,在某些方面,妻子李彩凤倒还真有不如他。只是后来,安然重生了,那时学习不忙,为父母分担了不少。夫妻双双下岗,家里又开了彩票站,把家搬到了彩票站楼上,真正的守家在地,妻子便在空闲时段当成消闲一样,把剩下的家务都包了圆了,也是心疼他,便不许他插手。
现在妻子忙着画稿顾店,女儿忙着考试学习,安大叔自然义不容辞的再度出山了。
安然周末休息在家,安国庆也如李彩凤一般,坚决不让她插手家务,半点都没得商量。
什么?休息一会儿,换换脑筋,那容易,你出门玩会儿,或是倒床上歪一会儿,这点活儿,你爸我手到擒来,你就别围着我瞎转悠了,看得我着急。
感动于老爸对妻子的支持,对女儿的疼爱,周末的时候,安然会在宵夜时多做点安国庆喜欢吃的小菜,为他向老妈李彩凤说情,争取三杯小酒的福利,让他好好的享受享受。
几样可口的小菜,三杯小酒将身体和胃腑烘得暖洋洋的,安国庆眯着眼,懒洋洋地将壮硕的身体陷在沙发和靠垫里,时不时的润上两口女儿送上的消食茶水,心情那叫一个滋润。
厨房的战场一向是三个吃货负责打扫的,老妈李彩凤刚才吃着吃着饭,突然又来了灵感,吃完了饭,抹抹嘴,便回屋画图验证灵感去了。安然抱着老爸的胳膊,父女俩靠在一起聊起了天。
首先老爸安国庆很享受女儿的孝顺,厚实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女儿的脑袋瓜,夸奖着,“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人。”不过,他巴嗒巴嗒嘴,还是感觉有些不足,小小的提出了一点意见,“就是这酒嘛……少了点。”
安然轻轻的拍拍老爸那日渐向“将军”发展的肚子,抿着嘴悄声笑道,“行啦,老爸,您就知足吧啊,就这三杯,还是我妈看在您近日表现太过良好,又加上你女儿我死缠活缠才给您说情说下来的呢,要不呀,这个都没有。”
“这倒也是。”这点安国庆还是承认的,有酒喝,总比没酒喝强,但是,这三杯小酒下肚,还真把他这酒瘾给勾上来了。
安然也知道,老爸在老妈长年的严格管束下,这酒瘾得不到满足的滋味不好过,不过这事她真是爱莫能助,于是,她继续拍着老爸的肚子安慰道,“再坚持一阵子吧,老爸,这眼看就要到年末了,过新年的时候,我妈肯定能让你开戒,过完新年就是春节,你最近这么辛苦,我妈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你呢~”
安然一开始还是诚心安慰,但架不住受了某些坏份子的影响——到底是受了影响还是这位心老皮嫩的小姐本性如此,不得而知,反正人家安同学自己是这么坚定认为的,说到后来就干脆龇牙朝自家老爸打趣似的嘿嘿坏笑起来。
要说被女儿打趣了,李彩凤可能还能没好气的恼羞成怒一把,但安然的那点没皮没脸的功力在她老爸安国庆安大叔这里真没什么可看性,就跟小奶猫伸小肉爪子挠人似的,不只不疼,反而被她挠得直痒痒,安国庆也不吱声,直接抬起大巴掌往女儿的小脑袋瓜儿上一按,来来回回的揉搓着,虽然揉得挺舒服,但也揉得安然的脑袋瓜子不由自主地跟着老爸的手掌心东南西北的一通晕头转向的转悠,一双小眼儿都快给她的亲爹揉成了蚊香圈,老大不乐意的布愣脑袋,眼前还是一片“星光灿烂”,干脆自暴自弃的将头往她老爸的大肚皮上扎,开始哼哼着放赖,“哎呀爸,不带你这么打击报复的,都快把你女儿给揉傻了。”
安大叔让女儿撒娇撒得挺享受,呵呵直乐,乐得扎在肚皮上的安小然跟着颤悠,“没事,傻不了,我闺女聪明着呐,这点随你妈。”
安然可不吃老爸这套忽悠**,还小心眼的记恨着老爸刚才的那一通揉搓,继续对老爸和老妈进行没大没小的调侃,“所以啊,老爸,这几天继续保持住啊,一定要多多的,好好的表现啊,一定要把自己塑造成劳苦功高,风雨无阻的好老公的高大形象,把我妈的心给软成一汪水,到新年的时候,您再装装可怜,我再敲敲边鼓,不愁你的小酒不到手哈。”
老安同志有点无奈的看着自家闺女,心里颇有些微妙的伤感,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原先我们家孩子受我们两口子遗传,多老实多实在一小姑娘啊,不多言不多语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嘴巴巴巴巴的,就跟小机关似的,这个能讲,虽然讲的挺好听,就跟小黄鹂鸟似的,可这油嘴滑乱的劲儿,也不知道是跟哪个屁小子学的。
心里这么腹悱着,脸上也跟着严肃,一张脸巴嗒一下就撂下来,大手扑愣着女儿的小脑袋瓜儿,似乎老大不乐意的道,“个小丫崽子,说得好象你爸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的就为了喝口酒似的,在你眼睛里,你爸就这么不值钱,嗯?”
本看本常总是乐乐呵呵,看着满和气的老安同志把脸一板,仗着自己的大块头,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威严,不过,小安同学却一点不把她老爸的这点威严放在眼里,以她实实在在的两辈子经验,打从她记事开始,她老爸就没舍得跟也发过正经的脾气,更别提这会儿明显是板起脸来逗她玩,不过,为了配合老爸,她也立刻狗腿的用爪子抚摸老爸的肚子,“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小的可不敢这么以小人之心度老爸之腹,哪儿能呢,我爸一向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好的好男人头一号,爱老婆疼女儿又有责任感,绝对的,我将来一定要以我爸为蓝本寻找人生另一半。”
要说人要那那个天赋技能吧,后天改造得再刻苦,平时看着也能对付,但总有那么一种时刻,让你深刻的感到后天和先天的微妙区别,就比如此刻,现在,要是换了江杰云那三个惯会甜言蜜语的大白话来忽悠人,保准能把人给忽悠得五迷三道外加乐呵呵的找不着北,可你再听听安小然同学这越说越不靠谱的话,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真把她老爸听得既欣慰又无奈,外加嘴角抽搐。
首先,什么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这是分明是某奸商那个屁货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老安同志一听就无奈了,心说,听听,听听,我们家好好一个小丫头现在张嘴闭嘴都跟那个屁小子学的什么呀这是。
待听到女儿表扬他是她心目中好男人的头一号,安老爸那刚刚有点皱巴的老心立刻像被调到最合适档位的熨斗给从头到尾细细致致趟了一遍的衣料似的,甭提多平顺多温暖多哈皮了,一双眼睛都快在不自觉间笑得眯起来了。
正当老安同志那上眼皮和下眼皮就要相亲相爱,幸福快乐的拥抱到一起的时候,小安同学后面的话紧跟着就来了,于是,老安同志的眼皮们不仅没拥抱成,反而因为情绪的影响而微微的抽搐了,个小丫崽子,现在跟着那个姓江的臭小子别的没学会,先会忽悠人了。还以我为蓝本,寻找人生另一半,我真没看出来,那小子哪块以我为蓝本的。
安然一听老爸这话里话外那股虽然挺微弱,但无论怎么掩藏都压抑不住的,明晃晃的醋酸味,在心里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这个臭美份子哪怕是只是在心里虚拟的扇自己耳光,也舍不得打狠了,拜托,她这张人皮养成现在这么油光水滑的容易吗?画皮里那个半夜不睡觉还在描眉画眼的鬼都没她勤奋,所以,她哪儿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呢。
虽然为了面皮着想,不舍得对自己下狠手,但小安同学还是在心里狠狠的检讨和自省了一把。
这人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看着没,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惨痛的教训,安然觉得自己必须要深刻的记住这次说好话说得太嗨嘴上没有把门的,一高兴就把应该拍在马屁上的爪子努力的拍在了马蹄子上。
看把自家老爹拍的,毛愣了不,吃醋了不,不高兴了不。
不过,话说回来了,是不是当爹的都喜欢吃未来女婿的醋啊。
转念想想,不只是当丈夫的要做老妈与老婆之间的双面胶,当女儿的也要做岳父和女婿之间的双面胶,虽说某奸商和自家老爸这还都是在岗培训期间,但她好象也应该开始从现在就好好训练自己的这项技能了。
619,当年梦想
自省完鸟,小安同学开始继续亡羊补牢的拍自家老爹的马屁,“咋不像呢,我就是按照您的模板一点都不差的找的,至于将来怎么样,目前还考查培养中,如果他在党多年的认真培养下,在您的光辉的照耀,还是不能达到我的要求,那我就把他踹了。”
老安同志继续伤感,你瞅瞅,你瞅瞅,我们家小丫头原来多实惠的孩子啊,现在跟那个臭小子都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闺女诶,咱学东西得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指导思想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能逮着啥学啥。你说说吧,那小子跟我到底哪块儿像?从那张脸到那张嘴还有那脑袋,你爸我这眼神儿是不济,真没看出一个地方像来。
安小然这个补牢也补得大喘气的货,见她老爸脸上依旧不开晴,便笑吟吟的继续补充,“唉呀,挺像的嘛,您不能只关注外部条件,那都是唬人的,我们必须要透过现象认清本质,并且深达灵魂深处,直接领会精神。”
安国庆觉得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他刚才还觉得自家闺女跟那个臭小子就学了个二半掺子,光学了个皮,没学到瓤,可你看看,这千回百转,胡天海地,绕了地球一圈,还能给扯回来的硬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粉红的劲儿,不仅皮学着了,瓤也学得似模似样,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了。只得在沉默片刻后,几乎是有点迟疑的“请教”自家闺女,“你那意思是说,我跟那小子一样精神是吧?”
这话问的,略难接续啊。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老爸的面前有点不够使,啥叫“一样的精神”呢,这“精神”二字落在他的嘴里,再配合上那比较耐人寻味的语气,怎么听着跟“神经”差不多呢?
最后,安然秉承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坚守着自己新得到的经验“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可不说话要怎么回应呢?
她朝着自家老爸傻笑,一个劲儿的傻笑。
老安同志看着瞅着他一个劲的傻乐的闺女,心情持续复杂,唉,虽然这张嘴是没学彻底,让他多问两句就给问没词了。可这张脸皮是明显渐长了啊。挺好的闺女,长了一张厚脸皮,可天下多少为难事,全靠一张厚脸皮,安大叔是连续的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感。最终安老爸也是只语带哀怨的问自家闺女,“我说,那小子要是让你培训了一溜十三遭儿,还是不合格咋整?你真舍得把他给踹了?”
小丫头片子,你唬弄谁呢?看你爸我不识数是吧?
安然还真敢回,而且回得可顺溜了,“必须踹啊。”一边说一边还抱着自家老爸的胳膊撒娇,把下巴差点没翘到天棚上去,豪言壮语说得毫不犹豫,“世上男儿千千万,不行我就换呗,切~~~”
浑然不觉这会儿正有一位男儿扒在厨房门口,满眼哀怨,泪花乱转,苦逼兮兮的不断用牙齿蹂躏着手里的毛巾。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跟大兔子似的玩命的竖着毛茸茸的大耳朵,贼眉鼠眼,尽责尽职,兢兢业业的当着“围听党”,并在心里替某人默默的点了一根蜡烛——当然,这年头还不流行点蜡烛这种网络行为,但这二位觉得自己真是挺真心的为小安妹妹努力祈祷来着,同是也不忘了帮自家老大顺道买上一管便宜又好用的502万能胶,好让他用来黏贴那颗都快碎成残渣的小心灵。
这边某小白脸已经快被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女朋友虐成了捧心的西施少年,那边浑然不觉有人窃听的小安同学继续在拍自家老爸的马屁,大有今天不把马屁拍到地方不拉倒的架势,“爸,人家说的是实话,您最近真的挺辛苦的,我相信我妈肯定心疼啦~”
拍马屁擦皮鞋的人自己忽悠人不觉得怎么样,老安同志这个实在人光听都听得牙酸了,“嗯,你这辛苦也太不值钱了,最近我干嘛了,你妈就心疼了?”
哪知道他闺女的脸皮比他想像中的更无止境,“唉呀,我觉得值不值钱不重要,重要滴是我妈觉得值钱就行呗,你看我妈最近多开心啊,等到大年夜喝酒的时候,您就知道您这辛苦在我妈那儿值不值钱了。”
安国庆看了看女儿屁股后头那无形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摇成了一朵花的小尾巴,决定放过这个小笨蛋,也放过自己,果断切换话题,“你妈这辈子算是让那个年头给耽误了,如果你妈要是生在现在,换成你这个岁数,没准还真能当个什么服装设计呢。人呐,这辈子,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身上哪块能发光。只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这么大岁数了,也就没事瞎鼓捣鼓捣,自己乐呵乐呵,好岁数,好机会全没了。”
安国庆说着说着,声音淡了下去,眼神朦胧起来,脸上浮起了回忆的神色,似乎情绪已经脱离了眼前这个温馨的小客厅,而飞向了往昔的岁月,那是一个青葱,火热,却也人人迷惘,无所适从的时代,那时他们都是那样的年轻,纯真,充满热情,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水滴被夹裹在时代的洪流里一路向前,孩提时代,少年时光,那些闪亮的梦想都被时代无情的埋藏,再回首时,岁月已经爬上了眉梢眼角,鬓边也添了霜华,而伏在身边的女儿已经是他们当年的年纪。
安然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一直在精心的计划着自己的未来,一直在重新编织着自己的梦想,一直在精心的选择着自己的专业,可她却忘了问一问老爸老妈的梦想。
“还梦想啥呀,你也不看你爸你妈都多大的岁数了,你还当我们俩是你这样的小孩儿呐?”安国庆抚了抚女儿的脑袋瓜儿,语气里是掩藏不住唏嘘,淡淡的伤感,却也有着一些自得和欣慰,“我们这个岁数啊,已经没梦想喽,我们的梦想都在你们这些小孩儿身上呢,就盼着你将来好好的,工作啊,成家啊,有孩子啊,都顺顺利利的,就行了,到时,我和你妈就能安心闭上眼睛了。”
老爸这几句话说得安然心里又暖又酸,立刻把满嘴从某人那里“被影响”的甜言蜜语,溜须拍马扔到了一旁,乖乖顺顺的依偎在老爸的身侧,老老实实让他的大巴掌一下一下的摸脑袋瓜儿。
父女两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静静的享受着温馨又宁静的沉默时光。
不过,不言不语的时光毕竟总是短暂的,再说,不说话,不代表不思想,安然感动又伤感了那么一会儿,念头就又接续着自己之前问出的问题上。
脑补党有一个特别鲜明的特点就是思维具有很大的跳跃性。上一秒,可能还在现代,下一秒她就能穿越时空,跑到洪荒远古去,中间都不带一点过渡转换的,完全彻底的无缝对接。
此时此刻,某人的思绪就转换到了前世的时候,她在本省报纸上看到的一条新闻。
人的记忆说来也奇怪,很多时候,你看到某条信息某件事某个人某处风景的时候,不过是一扫而过,随即忘到了脑后,可人的大脑奇妙就奇妙在这里,你以为自己是把那条记忆跟废纸似的随手扔在了街边,一阵秋风刮过,废纸和落叶一齐变成了垃圾,不久之后便都进了环卫大叔的小推车。
却哪里知道,环卫大叔的小推车与你的大脑之间还有个奇妙的通道,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个时刻,你偶尔从自己的抽屉里随手一翻,一张团成了团的废纸,打开一看,我靠,这么眼熟呢,再一端详,诶,我当初不是把它给扔了吗?什么时候又悄悄潜伏进我家书桌的?
小安同志的记忆现在就正处于这种诡异的,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况,反正吧,她就是突然由老爸的话想起了这么一条新闻。
说的也是一位老同志,差不多算是自家老爸老妈的同龄人,与那个时代的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高中毕业的时候,便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爱好,参加了工作,直到退休。然而与他的许多同龄人不一样的是,这位老同志在那么多年的生活磨砺之后,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在退休后又重拾当年的梦想,光了数万的积蓄购买书籍和资料,潜下心来追逐自己少年时代的梦想。
老同志的爱好是研究地球科学,凭着深厚的兴趣和顽强的毅力,老爷子在退休后近十年的时间里把自己埋进了书堆和爱好里,硬是研究出一套独立的学说,参加过国家级的地球物理年会,在权威刊物上发表过多篇论文,他的学说曾被多个领域的专家在相关论述中引用为理论依据。他根据自己的学说研制出的地震仪被省地震局在省内12个地震观测点予以试用,据称可以提前五小时至十几分钟预报六至八级的地震,预报范围可达四百公里。(见注1)
620,关于金手指
前世安然看到这一则报道的时候,不过三两眼扫过去,觉得这老爷子的头脑真是可惜了,被时代给耽误了,如果换了如今这个时候,就凭着这股对梦想和爱好锲而不舍的追求,没准科学院里多了一位院士,更甚者,也许还成为中国第一个诺贝尔科学奖的得主。
同时,浮过心头的还有张爱玲的那句“出名要趁早”,晚年成名,再多的成就和风光也无法与年青时候的青春正好,意气风发相比,华衣对白发,总是无端的多了一股凄凉味道,就像那句诗说的,哪怕“夕阳无限好”,却也“只是近黄昏”了。
然而,经历了一场重生,当自己的人生在不知不觉间,因着自己的努力而改变,再旁观了老妈的无心插柳,生活和心境因爱好而改变,又听了老爸的感慨,这条前世的新闻再度突如其来的浮现在心间,此时再看那位老爷子的经历,又有了一番新的感想。
“出名要趁早”,张爱玲这句话说得确实实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青年时的风光总是那样的明媚和恣意,自带着十里春风。
可有多少人有此幸运,能在最好的年华及时抓住最好的机会。
安然记得前世的时候,一次单位年终聚会,一位老同事喝得多了,酒酣耳热之际,跟一群年轻的晚辈同事们感叹,人啊,这一辈子,真正让你成功的机会,就那么几次而已,抓住了,一世风光。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安然常觉得深以为然。
三十而立,二十八岁也许并不老,但安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基本已经定了型了,在最好的时光里稀里糊涂,懵懵懂懂的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二十八岁,没有学历的女人再奋斗也有限。
也许她可以节食减肥,经过无数的痛苦坚持,把自己变再相对苗条,皮肤情况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再通过化妆和服装遮盖脸上和身材上的缺点。
不断的碰壁,跌倒再爬起,咬牙切齿做着自己不善长也不喜欢的工作,赔着笑脸说着言不由衷,自己都厌恶的话,在数不清的奋斗和努力之后,也许,只是也许,在职场上,她还会前进一步。
牺牲自己的睡眠和健康以及娱乐,当然还有无数相亲的机会,挤出可怜的业余时间啃着书本,考个对实际工作没有多少帮助,却是必须的充满装饰作用的学历。
如果尽力作好这一切,她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升升职,加加薪。
但安然知道,以她个人的能力来讲,撑死涨个一两千块钱也就顶了天了。
然而,转回头来,在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做了那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之后,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她依旧买不上房。
一切的进步和情况的改善都需要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三年,甚至要四年五年六年。
在一二三四五六年之后,个人条件得到部分改善的自己想必在相亲的市场上比以前要乐观一些。可那时,她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奋斗了好些年后,她依旧如同现在一样,哪怕是做梦也找不上水葱儿一样鲜亮的花样美男。照旧只能对付将就经济适用男。哦,对了,结合年龄来看,很有可能还是二手的,更有甚者,还要再买一送一附带一只小小拖油瓶,一上来就给人当后妈,再有爱心的女人也有点抗不住。
……
向着前路望望,虽然遥远,却是一眼便可望到的结果。
安然想,她在对自己那么残忍,那么努力的奋斗之后,她还是买不起房,还是一样找不起小白脸,甚至奋斗之后,还要给人喜当妈,这奋斗和不奋斗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生似乎也就这样了,再努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努力,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为了涨那一两千的工资累死累活,说着自己不喜欢的话,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到头来,每个月不过就是多了一笔可以在打折促销期间买一件降价大众名牌衣服的钱。
多了那件衣服,她这个三十几岁的老女人,也不会美得像十八岁的小女生。
为了找一个和你一样为了结婚而结婚,将就着凑和在一起的男人,忍饥挨饿,又是跑步又是运动,还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就为了给一个自己不爱他,他也不爱你的男人洗衣做饭,给一个作天作地的熊孩子当后妈?也许还要附送无数的极品亲戚,成天的烦恼婆媳,姑嫂等等鸡毛蒜皮的问题。
忙活一场,她到底又图什么呢?
就如同是一场马拉松比赛,头三名的奖励十分丰厚,让人充满动力。而三十三名只有一个安慰奖,让她豁出命去奋斗那个安慰奖,太缺乏动力。最主要的是那个老破安慰奖得不得都没啥区别,没准得到了,反而更恶心。
安然坚信,时光是不可逆的,机会和青春年华也一样,就如同她那二十八的,被面疱,螨虫,黑头,油脂分沁过多等等乱七八糟的皮肤问题祸害得有如月球表面一般充满细小的坑坑洼洼的皮肤一样,再也回不到八岁时的白嫩可爱,化妆品的广告里说的那些什么修复,去印,去细纹……都他妈是骗人的,瞪着眼睛说瞎话的,根本没可能的,就如同中国的房价,再也没办法回到房改之初的美好又亲切的大白菜价。
安然想,也许这就是她那么迷恋重生文的原因,成天成宿的挂在网上,看了一部一部又一部,重复的情节,重复的套路,不过就是回到最好的年华,弥补遗憾,重拾青春,找个美人,发家致富,名利双收,花好月圆,风光无限。
就像是吃麻辣烫,浓油重口,无论是白菜,茄子,还是猪脑,肥牛,亦或是粉丝,豆腐,丢进锅里,煮得时间长了,无论是茄子还是肥牛,吃起来其实都是一股差不多的麻辣味。
可她就是百吃不厌,没完没了,吃了一顿又一顿,看了一本又一本,一边喊着好爽,一边膝盖、心灵连带全身上下不断的咣咣中箭,有时候甚至插得像鸡毛掸子似的,就如同那麻辣烫,一边辣得泪流满面,吐着舌头嘶嘶吸气,跟狗一样,一边又吃得不亦乐乎,欲罢不能。
然后是一朝重生。
现在再看看她重生这些年的成果,好象确实是美梦成真了。
别的不说,自己的学习成绩是搞上去了,无论将来要报考什么大学,一本二本三四本,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如果没有重大意外,大学毕业证是肯定能到手了。
以她的智商和能力,也许还是干不上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工作,但找一个比较喜欢,干着不太腻味,不会总想着消极怠工的工作应该还是不太费劲的。
家里的经济有了着落,大富大贵,这辈子是甭想了,但不管怎么着,小康的水平是捞着了。
身材神马的这辈子也别想达到童颜巨ru那种几乎要违反自然规律的逆天高度,不过好歹是没发胖,脸皮也是平整的,如果她能一直顽强的保持下去,总算是可以逃脱月球表面的地质地貌了。
最后就是小白脸……啊,抱歉,错了,是花样美男,花样美男。
要说前面几条都能说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有这一条,安然哪怕是昧着良心也得说上一句,如果这是一部以她为主角的重生文,除了重生之外,这大概是作者给她开的最大的金手指了,为人怎么样,性格如何,肠胃有多大,这都不提,仅说江杰云这厮那张小白脸,再怎么挑剔,安然也要说一句,单从泡小白脸这方面讲,重生一回,真他娘的值了。
可是回过头来,就像她前些日子想的那样,重生之后的这一切,也并不是完全的凭空冒出来的,至少她现在所拥有的,不仅仅只因为重生。
不得不说,重生确实给她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契机和巨大的动力。
当她前世,一到休息日就没日没夜的挂在网上看重生文的时候,也曾和同好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有的书友说,其实想起来,重生一回,就把人生改变得面目全非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重生改变的只是所处的时间点和自己的那一张皮,除此之外,灵魂还是那个灵魂,性格还是那个性格,毛病还是那些毛病,缺点还是那些缺点。
如果作者不开金手指,情商,智商外带能力等等技能点是不可能因着重生就瞬间飙升到无人能敌的程度的,绝逼是混上亲妈才有的亲儿子亲闺女级待遇。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岁定终身”等等这类老话都是经过无数先辈们用无数的血泪,亲身检验过的,不说是真理吧,也非常之有道理。
有时带着一身的积习难改的毛病,还不如白纸一张更有竞争力,不是都说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重生不是橡皮擦,只把不好的都擦掉,把优点全留下。
621,如果再重生
也有书友并不同意完全同意这种说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说的是人的性格不好改,而不是不能改。
智商,情商这些事确实是天生的,但经验和手腕这些东西却是可以经过后天努力来补足的。
性格决定命运,当一个人的性格改变过,那么命运也就有很大改变的可能性。
所以说,想真正改变自己的人生,有很大程度上是看是不是想改变的自己的性格,更准确的说是把自己身上的毛病都改了。
问题的焦点是,仅凭重生是否可以让人把身上的毛病都改了吗?
反方书友的观点是,虽说性格这事不好改,照那句话说是比江山易主,山河变迁还有难度。但并不是说并不能改,而是看你想不想改。
这世上有“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的俗语,可也有“lang子回头金不换”的老话。
这种例子在历史上和前辈们的嘴里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罢了。
是什么样巨大的,好比革、命造反,天塌地陷一样的力量让lang子能够回头呢?
有时候,有一些人,因为一件小事就能顿悟,而更多的人,很多时候,是遭逢大变,比如至亲的离世,人生被逼到绝路,经历生死大劫,处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境发生强烈的改变,其性格也才随之主动或是被迫的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就像很多人,遭逢大变之后常说的那样,“从前种种,譬如昨**;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在这一回的经历中,我获得了重生的机会,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怎样怎样,我一定要怎样怎样。
这是一种比喻意义上的“重生”。
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重生这种事呢?谁又能说这对个人的人生来说,不是一个翻天覆地的重大变化呢?谁能说,一个人经历了重生之后,不会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怎样怎样,我一定要怎样怎样。”改去自己的一身毛病,活得更加的积极,变得更好,对自己的性格进行一场造反、革、命和地震,性格决定命运,性格改变,人生的道路也随着有了新的走向。
当然,这必须有一个努力的过程,而且是一个艰难的努力的过程。说得夸张一些,江山易主换貌有多难,这个过程就有多难。
反方书友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如果重生真的有可能发生,那么一个人的人生还是有可能发生重大改变的,前提是,他或是她,必须要进行艰苦的努力。因为重生只是改变的契机和动力,而不是改变的根本原因。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想改变,那么重生也没用。重生之后,不经过努力就各方面技能满点,除了金手指,也就没别的解释了。
而当时安然的观点……咳,是没有观点。
安然属于那种特别好打发的读者,根本就是属于墙头草的,好糊弄,只要作者写得不是太脱离常情常理太过离谱,她就能顺利接受,基本不动脑子。
哪一个作者遇到她这种大脑平滑的读者真是省事透了,随便编两句,这位就深信不疑了——或者说,使她深信不疑的不是作者和小说,而是她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再回过头来看安然这几年的重生经历,她还真是在某种程度上把反方同学的观点给演绎了一遍。
别的不用说了,重生之后,安然觉得每当她摸着自己那正是豆蔻年华的一手嫩嫩乎乎的脸皮的时候,她就跟打了鸡血加激素似的,心情甭提多激荡,多澎湃,多励志了。
坚持不懈这事真的特别特别难受,尤其是对一个已经得过且过了二十多年,把颓废过成了日子、习惯和本性的人来说。
可回过头来说,重获青春,返老还童,再度披了一身嫩皮,前方还有无限的可能等待着自己,在每每想半途而废的时候,又总有了动力咬牙切齿的爬起来去做面膜,去做瑜珈,去读书,去学习,去进行艰难的自我改造,去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有时,过往失败的记忆是让自己一再软弱的借口,可当你下定决心时,那些记忆又往往是你学会坚持,不再想重蹈覆辙的动力。
要安然这个重生的亲历者来看,如果说,对于她本人来讲,真有那么一个作者在以她为主角,开了一篇文的话,那么最大的金手指应该是重生这件事本身以及附赠给她的那只花容月貌的男盆友了。
实话实说,就她前世那点自身条件和已经不再鲜嫩的年纪,除非是人品突然无敌暴发,中了超级大奖,热血上头,砸了大钱去包养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否则就是奋斗到一百八十岁,也绝无可能让她混上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青葱一手少年了,哪怕只是一只绣花枕头——毕竟错过了的时光不可能再度追回,而爱情不分年龄这种传说中的传说,十八岁的少年爱上八十岁老奶奶的事,基本已经快与重生般的金手指差不多了。而且,别说是十八岁的少年对她下不去嘴,她自己也没那个兴致和牙口去祸害十八岁的小嫩草。
不过,再说一句比较自我感觉良好的话,如果她没在重生后,为了自己的脸皮、父母的健康而努力学习研究厨艺,认真学习,好好生活的话,那个姓江的小白脸也难以先是因为食物,再通过食物而一步步的接近她,认识她,了解她,进而喜欢上她。那么,哪怕作者再是她的亲妈,哪怕爱情再没有道理,想来,江杰云也不可能对前世的那个她产生什么更多的感情。
至于说,过往的记忆,确实,她从那些记忆中寻找到关于彩票站的商机,关于苏式老房的信息,以及其他一些很有用的东西。但是,那些记忆在拥有极大价值的同时,也极其的沉重,只有你当把它们转化为动力的时候,它才是金手指,否则,它也很有可能是你一再重复过往的恶梦和借口。
它会不断的在你沮丧着,懦弱时,疲倦时,厌烦时,温柔万分的拉住你的手,恳切而邪恶的诱惑着,劝哄着,暂时歇一歇吧,不过就是一天,不过就是一会儿,不过就是一回,与前世的你相比,已经进步很多了嘛,每天这种像时钟一样刻板的生活有什么趣味,自由一点,随性一点,不是更好?给自己放一天假,把这些烦人的东西先放一放,尽情的享受一个小小的假期,明天再做也一样。
安然无数次的想拉住它伸过来的手,听从它的劝慰,又无数次的狠咬着自己腮帮子上的嫩肉挥开了它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不去想,把它的那些劝导和诱惑隔绝在咫尺。
过往的记忆让她知道,如果她今天听了它的话,“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任务,那么,明天,当她再坚持不住的时候,它依然会这么劝说她,引诱她,在它的殷殷安慰声中,明日复明日,直到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重蹈覆辙,再度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
惰性也算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劣根性,每个人都有,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人会主动的控制,有的人则被惰性所控制。
比惰性更可怕的是,拥有长久的惰性的记忆,这些记忆就像是惰性的后勤部,源源不断的对它进行着能源和力量的补给,让它在与她的拔河战中,总是那样的斗志昂扬,充满“朝气”。
然而,当她终于一点点的在那一场场拔河中艰难的获胜,慢慢的摆脱惰性的诱惑的今天,她也不能完全的说,她已经完全的战胜了前世的那些记忆,比如,她依旧总是穷紧张,瞎悲观。比如,在面对江杰云的感情时,她无法不受到过去记忆的影响。
记忆的事先放在一边,业已踏上了与前世不同道路的安然,不由得在此刻突然奇想。
如果让此时此刻,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战胜了惰性,能比较好的规划自己的生活的她,带着如今的记忆再重生到上一世的二十八岁时,没有像样的学历,身材肥胖,皮肤糟糕,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在相亲市场上前景惨淡,无论是战场还是情场无一不是四处碰壁,屡战屡败,却不得不屡败屡战。
她是否还会走回自己的老路,再度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消磨在网络上,对着重生小说百看不厌,像是陷入了泥淖的人,虽偶尔有过挣扎的念头,但那个“再努力也有限,拼尽力气也不会比现在好过多少”的想法浮上心头的时候,便懒洋洋的放弃了“无谓”的努力。
反正还是买不上房;反正还是一张茄子皮月球表面脸,反正还是涨不了多少工资;反正已经错过了年华,早就失去了泡鲜嫩小男生的机会,对对付付的找一个经济适用男,外带保不准喜当妈,反正折腾来折腾去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622,取悦自己
针对这个问题,安然总共思考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便得出答案,不,不会,现在的她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老路,不会再得过且过,不会再将自己的闲暇时间都交给网络,不会允许自己再过那种醉生梦死一样的日子。
她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每天坚持不懈的保护自己的脸皮,虽然明知道那样长久的,认真的坚持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善她的皮肤状态,使已经变成了环形地貌的脸皮回复到水嫩光滑的状态,既无法顶着这张脸去骗什么小白脸,也并不能让她在相亲市场上获得更多的欣赏目光。
她会试着报考自考或是夜大,牺牲很多的业余时间来读一纸也许只是装饰性的,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并没有助益的文凭。
她会更加认真的对待工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耐心来完成它们,虽然那么做了之后,自己的工作成绩并不能受到上司的赏识,既不能升职,也不能加薪,辛苦工作很多年,手里的微薄的存款在面对不断狂飙的房价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惨凉的笑话。
如果努力的结果和不努力的结果相差不大,那为什么还要努力?
这是上世安然的想法。
也许有人要说这是消极,是混吃等死,是穷**丝的想法,活该一辈子买不起房,找不到爱情,不努力还要满嘴抱怨,就应该让人瞧不起。
要让现在的安然来说,也许这些批评都对,但也并不全对。
这种想法更深的原因是太过强烈的目的性。
有目的性不能说不对。
但重生之后,一点一点修改着自己身上的毛病,人生逐渐改写的现在,安然感觉,做一件事目的性固然重要,但过程一样不可忽略。
这话说起来有点装叉。
就像当年安然做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房的穷鬼一族,也就是后来网络流行词所形容的穷**丝。那时她特别讨厌那种所谓的专家,针对“无房一族的可悲性”进行评论时说,没房子不代表不幸福,你想啊,你坐着公车,看到阳光特别好,春天的树特别绿,吃着路边小吃店的包子特别香,感觉生命如此美好,这也一样是一种幸福,怎么能说自己就不幸福呢?幸福不幸福,房子不是唯一的标准,没房子也一样可以很幸福,所以,没房一族和买不起婚房的年青男女们不要总嚷嚷着房价高,不幸福,这是不对滴。
把安然看得一肚子气,坐在电视前对着那个专家就开骂,这说得是人话吗?把伪命题说得理直气壮,站着说话不腰疼。
从那以后,安然一直把那个狗屁砖家的话奉为装叉的样板,但凡有人说起装叉,她就会想起那位说话比放气还没味的主儿来。
所以,现在得出这种不仅要在乎结果,也要在乎过程的结论来,安然觉得自己这话也颇有点装叉的色彩。
但很多时候,你还真得这么想。
就拿做面膜,瞎臭美这事来说。
如果上一世,有人问她,为什么做面膜,她一定会说,当然是因为想把皮肤养得更好。
可如果做了一段时间之后,皮肤看起来并没有明显好转,那么,她自然就会把这事丢到脑后,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做了跟没做的结果差不多,那还做它干什么?
其实,这么想也并没有错。
但是,做过了面膜的人都知道——当然,这个面膜得做对,比如,皮肤敏感的人,做了不对的面膜那不仅不管用,而是遭罪的问题了——做了很滋养的面膜,也许对皮肤的根本问题起到的作用很小,但当面膜敷在脸上的时候,清清凉凉,皮肤在那十来分钟里享受着被大量的水分滋润养护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既不会因为最后的作用而减少,也不会因此而增加。
为什么做面膜?
如果皮肤问题得到改善当然是最好。
如果没有,仅仅为了那十来分钟的享受也挺好。
再如,念夜大,考文凭这事。
让一个在单位做牛做马做畜生,给狗资本家干了一天活,看了一天脸色,受了一天气的上班族再去“发愤涂墙”的牺牲休息时间去夜大念文凭是一件挺**的事。
可换了现在的安然也还是要去。
只不过,不再像过去那样,咬牙切齿的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所有的课程都读完,把文凭拿到手之后,恨不得像是刑满释放似的,立刻就把那些专业书都撕碎烧掉,以泄心头老大的,也不知道跟谁结下的怒火。
其实,就会计专业来说,虽然安然干了那么多年,也从没喜欢过,但要说就怎么深恶痛绝其实也真不至于。
认真的,踏下心,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放缓学习的进度,只要安排好学习、娱乐和休息的时间,并且严格执行,很多你以为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边工作边学习的生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苦。
当然,也许这一张夜大的文凭在求职市场上并没有什么竞争力,与那些从全日大学里的专业毕业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在职场上也是如此。
这一纸文凭似乎学与不学差别也并不是太大。
但是换句话说,当你想在本专业上再进一步,比如考一考专业职称的时候,从夜大里学习到的专业知识还是很有用处的。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考专业职称,在现代社会,财务知识也是很有实用性的,比如,当你想投资理财时,必须要看一看各基金给出的资料。掌握一些的在实际工作中也许并不怎么运用的知识,在这种时候,就会更加的心里有数一些。就算不理财,你总要存款吧,会一点财务知识,最少让你在计算活期定期利息的时候,不至于把自己给算糊涂了。
此外,还有工作。
把它单纯当成的谋生换饭吃的手段,硬着头皮去做也是做,不去想那么多利益纠结,就像是打游戏通关一样,用心认真的去做也是做。前一种做事方式自然是没有乐趣可言。后一种方式,当你把一件事做得圆满的时候,哪怕没有人因此而表扬你,哪怕这份成绩一如既往的被算在别人的头上,但是经验却是自己的,最少那份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的成就感也是自己的。
与此类似的还有健身,不再是为了在相亲市场上增加自己的价值,而是为了使自己更健康,充满活力……
如果你不能把结果变得更好或者结果不那么丰厚的时候,那么不如去试着享受过程。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我们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如换一种角度,试着不要那么功利,就像做面膜,考文凭一样,不要只想着把自己的皮肤变得更好,让自己在职场上更有竞争力,而是从让皮肤享受做面膜这一过程,让自己学习一种知识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的结果。
同时,在做事的时候,也要试着取悦自己,让自己享受这件事,而不是应付这件事。
也许有人说,这种思路不过就是阿q精神的翻版,自己糊弄自己,你这么想完了,结果还是一样,傻乐呵一场,又有什么用呢?
安然觉得最少心态好,别看不上傻乐呵,至少你高兴了。
既然高兴也要做,不高兴也要做,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那何不高兴一点呢?
当你的心态变了,一些细节就在不知不觉中也随之改变了,当这样的细节多了,也许,很多事也就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比如,李彩凤的这个爱好。最初不过就是跟着安然瞎掺合,掺合掺合就在女儿的吹捧之下,也有一点信心和兴趣,接下来因着与王大娘谈得投机,在家人的鼓励之下,对自己的兴趣一点点的认了真,上了心,一直到现在,开了小店,也有了顾客。
也许这样的成绩并不算什么,至少距离真正的发财致富还有无限遥远的距离,更别提成名成家了,也许那是李彩凤这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但是对一个从未发现过自己在服装设计方面有特长,既未受过任何专业训练,也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中年下岗女工,仅仅凭着一点兴趣,就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这样的进步,已经值得普通人刮目相看了。
但如果一开始,就有人让李彩凤以开店为目标去努力,那么只怕别说让她做,单只对她提这样的建议,就会被她嗤之以鼻,骂对方要么是异想天开,要么就是在糟蹋嘲笑人。
所以,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妨把标准定得低一点,试着找一个让自己喜欢的理由,并且享受做事的过程,不去想更多利益方面的问题。
当然,人都是活在现实之中,不是活在理论和理想里。
每天睁开眼睛星星花,要吃,要喝,要住,要行,哪一样不需要钱,哪一样不涉及到利益,没人能靠光着身子喝西北风过一辈子,不谈利益,好像很潇洒,很漂亮,但是吃什么,喝什么,如果不能白日飞升,那就剩下白日做梦了。
623,一点建议
虽然控制不了自己必须身处利益之中,但是你可以尽量控制一下目标利益的比例,比如,每天要做十件事,你可以在做九件事的时候,为了利益而出发,留下一件事为自己寻找一点快乐和享受。
可以从小事做起,比如让自己的脸皮享受一下敷面膜的舒适感,同时听上十分钟的小曲儿。
通过做这样的小事来调整自己的心态。从利益出发,固然很多时候可以获得更多的实惠,也更加的有效率,但同时也可能把自己逼得过紧,限制了思维和视角。
因着这样的想法和思路,安然才会觉得哪怕自己现在再回到前世的二十八岁,也还会继续现在这样的努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固然努力之后不见得会过得更富足,更起码会过得更快乐,与认真努力的活着,仔细的规划自己的时间和人生相比,混吃等死一样的生活下去,岂不像是白活了一世一样吗?
转回头来再说那位研究地球科学的老爷子,如果他在研究的最初就信誓旦旦的立下志向,要创出个什么学说,填补个什么空白,发表个什么论文的话,再结合他的年纪一想,十个人里有八个说这老头疯了,剩下那两个也许比较厚道,直接劝老爷子,您呐,洗洗,睡吧。
安然记得自己当年看重生文时,一些书友聚在一起议论,说与其重生了再去努力,做那种不可能的白日梦,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只要努力就不晚。
安然当时想起前世那位老同事的话,很多时候,机会和年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努力也追不回来。八岁,十八岁,二十八岁,其努力的结果是绝对不一样的,八岁,那代表着无限的可能,十八岁,这种可能已经开始被限制了,二十八岁,被限制的范围就更大,接下来,三十八,四十八……八十八,怎么可能永远不算晚,这又不是什么那种“朝闻道,夕死可矣”,追寻大道理想之类的。
他们一个小老百姓,那来的那么多崇高理想和信念,吃香的,喝辣的,住得好,穿得好,能做些喜欢的事,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在身边才是最实在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钱不是万能的,但没了钱是万万不能的”,名利也是如此,谁不喜欢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吃,荒废的时间、机会和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而且,很多时候,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你努力就能有所结果和改变的。
即便是现在,安然虽然是在一定程度上赞同书友们的看法,但却并不完全赞同。
还是拿那位老爷子来举例,好像他的例子是在说努力永远不嫌晚,可真的不晚吗?
就像安然前世时想的那样,这样的人,这样的头脑和顽强的信念,如果年青的时候,得到好的环境和机会,只怕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青春大好时功成名就,该是何等的风光快活,名利地位,才子佳人,故事传说里一样的人生。
但晚了就是晚了,失去的东西注定不能追回来,远大的目标不能达成,那就只有享受做事的过程了。不再去想什么大的目标,什么光辉的前程。
与其努力得痛苦,患得患失,到最后受着求而不得的折磨,不如一开始就学会放下,不去想以往的失去和错过,也不去想未来的远大目标,订一个最低标准,享受这个过程,不是消极的放弃不做,而是做得更加没有负担,也许会更轻松快乐一些。
生活在红尘俗世里,吃着五谷杂粮,不能做到事事如此,那么就选择一些自己能做到的。
人活一辈子,总要做一回自己喜欢的事,不为成名,不为了成家,不为了名利,只是单纯的享受那种一点点研究学习的过程,就像刘云轩写字,安然自己摄影,李彩凤的小店,一些老票友唱京戏,一些老棋迷下棋……还有那位老爷的地球科学。
无论是什么,能有所成就,做出一点成绩自然就最好,没有也不重要。在不计名利,不求成绩的前提下,能做,就不嫌晚。
所以,安然还是继续追问,“爸,说实话啊,你年青的时候,就没什么特别想做,但一直没机会做的事,或者是,你小时候,就没想着将来要做什么职业,比如科学家啊什么的?”
她这脑子里乱七八糟,前世今生的想了无数,其实真说起来,也没多大一会儿工夫,这得归功于这位小姐平时勤于脑补,脑细胞特别活跃的经常性锻炼。
“咋没有啊?”虽然过去的理想注定不能达成,但由于早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也没什么执着,所以此时安国庆和女儿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几乎没什么伤感的成份,更多的是一种对当年回忆的兴致勃勃,“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特别羡慕那些当大夫的。哎呀,那一身白大褂,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成天挂着个听诊器,又神气又轻松,还受人尊重,当时就一直想当大夫来着。”
关于自家老爸的这个理想安然还真有点没想到,这个职业倒也是很多人的选择,很光明崇高的一种职业形象,但是,他老人家这理由怎么听怎么有点那个……
而且,看看自家老爸那魁梧高大的身材,客观一点说,哪怕是他真的实现这个理想了,安然也觉得他老人家穿上白色的医师袍,那身气质跟斯文神马的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再说了,“爸,你那会儿想当什么医生啊?”
当医生神马的,想要轻松一点,还是要看科系的,很多科系的医生别说是轻松,不忙死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那还真没核计过。当初也就是那么一想。”安国庆对这话题的态度可不像女儿那么认真,对他来说,这不过就是早到已经忘记了具体内容的少年时代的一点想法,现在聊起来,也是带着几分自我调侃和玩笑,“不过,应该是那种动刀的吧,看着威风啊。”
安大叔的回答是完全的不负责任,明显是拿女儿当小孩儿哄的节奏,什么“动刀的”,“威风啊”,大叔,知道的,是你在说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练小李飞刀么?再说了,武侠小说也不能用“动刀的”这种形容词啊,大叔,您走的是水浒风还是种田风啊,想当镇关西郑屠户的同行吗?
安然有点黑线的拍拍老爸的肚子,“人家跟您说正经的呢,严肃点。”
老安同志无奈的看看宝贝姑娘,好脾气的问,“啥意思啊?还严肃点?”
其实安然也说不太清自己的想法,慢慢的坐正身体,在心里把思路整理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斟酌着说道,“那什么,爸,我呢,就是想提点建议。”
安国庆一看姑娘这严肃正经,还字斟句酌的小模样就乐了,也跟着正了正身子,双手交握着往肚子上一放,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哎呀,整得还挺正经,行,你说吧,我听听,我姑娘到底有啥建议?”
“您看哈,咱们家现在也不愁吃,也不愁穿,哪哪儿都挺好的,您要是闲着没事的话,也找点什么玩的,发展点什么爱好呗。”安然掰着手指头给老爸开数,“你看我妈,现在弄这些服装设计呀什么的,每天忙呵的多高兴啊。还有我王大爷呀,成天总爱下个棋呀什么的。我王大娘,大秧歌扭的都快风雨无阻了。哦,还有我呀,我没事总爱去拍拍照,给大伙儿做好吃的也挺好玩的。”她停下来,收起有些玩笑语气,眼里带了更多的认真,建议着,“爸,你累了这么些年,现在条件好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她倒不是非让自家老爸得培养点什么兴趣,陶冶点什么情操,但现在家里的生活好了,彩票站也早上了轨道,可老爸老妈成天被拴在生意上,除了高峰时期,其他时候真谈不上忙,给自己找点乐子散散心,高兴高兴。
也不是说自家老爸现在每天过得不高兴,但是以她自己和老妈为例,有爱好,和没爱好,总归是不一样的。
具体来说,有爱好,没爱好并不是最重要的,安然最终的目的就像她最后的那句,她希望为别人,为这个家,为了他珍爱的妻女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可以为自己想一想,他喜欢些什么,想要一点什么,为他自己做一点什么。
就像她前些日子对于爱好这个问题所想的那样,当人们年纪越长,越失去自己,包括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时间,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家庭上,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终日奔波,在工作和家庭间疲于奔命,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很少让自己抛开这一切,只是一个人,放松一下。年轻时候的爱好,理想,消遣都被现实一点点拔离,从人的精神到心灵,都开始习惯这种没有自我的生活,一开始也许还会想一想,时间长到了,连想都不会再想了。
624,感动的安大叔
如同安然刚刚说的那样,以安家现在的条件来看,上无高堂,作为子女的她本人,大言不惭的来说,拥一颗成年人灵魂的她属于比较省事的,可以比较好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家里的彩票站早已上了轨道,有口碑,有信誉,安国庆和李彩也是业务熟练,只要维持现状,每天按部就班的正常运行就可以了,不需要像一开始那样每天花费大把的精力。安国庆和李彩凤本身也身体健康。总结起来,两人现在的这种状态,与很多同龄相比,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除了因为彩票站生意性质的缘故终日离不开人之外,应该算是比较顺心轻松,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和需要闹心挨累的地方。
所以,以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这种轻松的生活状态,已经可以有条件有时间也有空间为自己想一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把过去的,在生活中不知不觉间磨掉的东西慢慢的找回来。
当然,前提是,安国庆想这样做。
安然所能做的,所想做的,也就是一个提醒和建议而已。
老妈开店的这件事让安然逐渐意识到,自己对父母关心得太少,也太过于片面。
前一世,她自己活得都稀里糊涂,生活和工作都弄得一团糟,尤其是在个人问题上,让父母跟着她几乎操碎了心。更别说什么为父母分忧了。
这一世,她痛定思痛的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生活,痛改前非,重新出发,也开始尽自己所能的想为父母做些什么。
然而,想来想去,做来做去,她似乎只会往他们的健康问题上使劲,希望他们可以吃得更好一些,穿得更好一些,平时分担一些他们的工作和家里的家务活。觉得老爸老妈有什么愁事,跟他们谈一谈,提点建议,分分忧——这几年家里的生活越过越好,这样的机会其实也很少发生。
凭良心说,安然是真的撸着膀子,挽着袖子,憋着劲想孝顺孝顺老爸老妈。重活一世,除了明白自己上辈子活不像个人样儿,跟白活一回似的,就是明白了,她两辈子最幸运的不是被开了金手指,被某个不知名的,**又瞎眼的作者选为主角重生了一回,而是拥有如此无条件的爱她,宠她,信任她,纵容她的父母。
但是往往就是这样,父母这辈子为儿女操碎了心,挨够了累,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而轮到儿女想孝顺父母时,却总是那样的笨拙,能做的那样的少。
也是李彩凤这次的事,让安然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对父母进行关心。
长久以来,她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误区,或者说,在很多时候,人们都有一种习惯性的思维,把某个人贴一个标签,你只思考他这个标签职能范围之内的一切,却忽略了那个人在标签之外,还有很多面,是你所忽略的。
每个人在社会上,在别人的人生中都担任着不同的职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承担着不同责任,也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
就拿安然来说,她在父母面前她是女儿。在老师的眼中,她是学生。在恋人的眼里,在朋友,同学的心里,她又是另外一个角色。在其他的人眼里,当然她又是另外的角色。
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色看过去,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她,但大部分时候,他们看到的又不是她,大多数人都限于自己的视角,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的她,而不是全部的。就像盲人摸象一样,把这些人所知道的她合在一起,也许才是她的完整模样。
反过来说,她也一样,对自己的父母,恋人,好友和同学,老师了解得也不够全面,她所知道的,也在很大程度上仅限与他们在她心里的身份角色,不是想不关心这个身份角色以外的,而是囿于思路和视角以及惯性,既想不到,也看不到,好象父母就是父母,却总是忘记,他们在是她的父母的同时,也是别人的妻子,丈夫,朋友,同事,儿女,他们在别人的面前也有着不同的面貌,她只看到了父母的一个方面,对父母的关心,只局限于一个方面,而不能全面方位的,多角度的,比如,在关心他们的冷暖,身体,味口,烦恼之外,也应该多关心一些其他方面,像是他们的爱好,他们曾经的理想,过往的遗憾……他们的心灵和精神生活,以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同样很重要的东西。
安然想,对于父母,恋人,好友……她应该学着转换一下自己的视角了,她对他们的关心和爱,还远远不够,能做的还有很多,她却一直不知该从何入手。
好在,岁月还很长,她可以慢慢的,试着去了解和寻找,不断的学习。
一开始安然说着什么爱好,什么举例的话,安国庆还没怎么放在心上,那一脸端起来的正经,也不过就是哄着姑娘,配合着好玩而已。
就像安然所想的那样,爱好,兴趣这类的事,别说是做,就是这个念头,安国庆都有多少年没有想起来过了,所以,听到女儿这话,也真没当回事。
然而,当他听到安然最后的那句又是贴心又是暖心的话——“爸,你累了这么些年,现在条件好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老安同志真是感动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以至于有那一两秒的时候,怔在了当地,太过意外之余,明明女儿的话每一个字都那样清晰的被送入耳鼓,印在心上,却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没有听清的错觉。然后,便是丝丝缕缕的感慨,感动像是缓慢,却又迅速的涌上了心头,接着便汇成了洪流,漫过了心田。
一开始是甜,女儿真是长大了,太知道心疼人了,怨不得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不只是当妈的,也是当爸的,这话说得比火盆都让人热乎。
孩子知道心疼父母了啊,这话说得让当爹的鼻子眼睛心头都泛了一点点的酸,幸福到了极点,甜到了极处,却是甜里带着微微的苦,泛着淡淡的酸,感动了之后又有感慨,软软绵绵的一团,塞在心里,堵在喉间。
女儿乖巧孝顺是真的乖巧孝顺,但这么抽冷子搞突然袭击,还真让当爹的老安同志有那么一些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只感动感慨有那么猝不及防的凌乱,就连话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足有十几秒,安国庆最后只是抬起手来,用他那熊掌似的大巴掌放在女儿的小脑袋瓜儿上,疼宠的轻轻揉了好一会儿。
安然被心情激荡的老爸揉得一阵晕头转向找不北,险些眼前银河璀璨,晃了晃脑袋,才有些不满的向老安同志再一次强烈申明,“唉呀爸,和您说正经的呢,我老严肃了,您知道吗?”
“行,我姑娘说的,我记住了,一定严肃对待。”被女儿给认真感动到了的安国庆笑呵呵的下了保证,然后又忍不住继续揉起女儿的小脑袋瓜儿来。
于是,某女儿被老爸疼爱得又是一阵的迷迷乎乎。
总的说来,安国庆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中国男人,忠厚,宽宏,不善言辞,即使心里被小女儿狠狠的感动了一把,也只会简简单单说一句,“我记住了”,接着玩命的扑楞女儿的脑袋瓜子,哪怕心情再激动,也找不到更多的表达方式,或者说,越是激动,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可这不耽误他回头跟自家媳妇显摆他姑娘对他的孝顺。
正是年关,又是彩票站又是小店的,李彩凤忙活了一天,虽然忙得高兴,但也累得直想早就上床睡觉,把设计稿,参考资料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安国庆着急跟媳妇说话,就坐在床上一边看报纸一边等她回来。奈何李彩凤这几年也被女儿坚持不懈的洗脑给洗出了一些成果,这也是近年来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彩票站的生意也不像当年在工作三班倒那会儿那么忙,作息时间也规律了,手里有了闲钱,人也有了爱美的心情。所以,李彩凤对睡前的一套从洗澡到洁面再护肤,如今也是比较讲究。这一讲究起来,花的功夫多了,时间自然也就长了。最主要的是安国庆今天是有那么点着急,平时李彩凤睡觉也是这么一套程序,同样的时间,在他心急的时候,也就觉得时间成倍的增长起来。
安大叔左等媳妇不回来,右等媳妇不回来,等得不耐烦的安国庆把报纸往床上一撂,直接追到浴室。
从此处也可以看出来,老安同志是个很有行动能力的人,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呗,在原地傻等着可不是他的风格。
李彩凤刚洗完了澡,换了衣服,正站在洗脸盆前洗脸,听到丈夫进来的声音也没回头,当她用温水洗过了头一遍,正在放凉水冲第二遍的时候,就听到安国庆在身后既纳闷又有些不耐的声音,“我说你都洗完了澡了,一个脸也不埋汰,怎么还洗两遍?”
625,安大叔的显摆
安国庆提问的这会儿功夫,李彩凤的第二遍脸也已经冲完了。
洗这一遍脸的第一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洗去洗面奶在面部的残留,第二目的则是因为洗的第一遍脸用的是温水,对肌肤有舒缓放松,使毛细孔张开,可以方便更好的排出洗去油污灰尘,使得洁面效果更加的彻底。但如果就此结束洗脸的步骤,时间长了,容易使皮肤变得松驰。直接用冷水洗脸又不如温水清洗得干净。于是才需要进行第二遍。这一遍则利用热涨冷缩的原理,用凉水使得张开的毛细孔遇冷紧缩。
这种洗脸的方式,一热一冷,长年坚持下来,据说可以使皮肤更好的充满弹性。
这个据说自然是据前世虽然自己的皮肤一副月球表面地貌相儿,但护肤的理论却很强大扎实的臭美份子安然说的。至于安然是听谁说的,作为一只前世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贡献给网络的纯种地道网虫来说,其信息来源还用问吗?
这种洗脸的方式到底有没有用?
前世的安然是个最没长性没毅力的家伙,再加上她的皮肤问题原因复杂多样,而且十分严重,一般的方法到了她的身上,一是没看出疗效那位小姐就坚持不下去了。二是就她那多灾多难的皮肤,什么样的抢险救灾措施也很难看出疗效来。
这辈子么,一般说来,十六七岁,正是水嫩花季的少女皮肤,只要内分泌正常,营养良好,又没受青春痘的问题困扰,那皮肤就没有不好的。
所以,这个问题目前依旧是无解。
而李彩凤秉承着女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的态度,一丝不差的执行。至于到底是否有用,李女士的态度说,这玩意也就是解个心疑,有用当然好,没用,反正也不搭什么,怎么的脸也能洗得更干净点,这点是不用怀疑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麻烦点,但闲着也是闲着,她又不怕麻烦,洗两遍就洗两遍呗。
对于丈夫的问题,李彩凤却没有细致解释讲解的耐心,“说了你也不知道。”
她一边往脸上拍有滋润保养功效的护肤水,一边吐糟,“我洗两遍脸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才发现?”
安国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才发现老婆洗脸洗两遍这事有什么出奇的,“我没事老盯着你洗脸干嘛,还带查数的,没事闲的啊?”他又奇怪的看着妻子在脸上拍过来拍过去的动作,“你这又是在干嘛?擦就擦呗,拍啥呀?”
李彩凤照旧回了他一句,“说了你也不懂。”说完她也奇怪的转了头,看向丈夫,“诶,我说,你这会儿没事了?闲着了?盯着我洗脸干啥?”
安国庆还挺有理,往后一仰,靠在门框上,两手一抱肩,摆出一副认真围观的模样来,“我没事就不能看看我老婆,关心关心你,咋的,不行啊?”
这种话说给别人听,也许听起来还有些可信度,但显然别想在与他结发多年的妻子李彩凤这里过关,“得得,有事说事啊,你当我不了解你啊?”
安大叔自己八百年难得打算跟老婆温温存存的卖一把好,李彩凤却半点不买账,当下也就不再走宛转路线,开始直奔主题。
干嘛?
无他,显摆他闺女今儿有多挂着他,那小话儿说的,老认真了,老暖人心了,这把他这个当爹的给感动的哟,唉呀,真是……
李彩凤忍俊不禁的听着丈夫那兴奋的大嗓门喳喳呼呼的一通白话,她就说么,跟他结婚这么些年,他也不是个没事闲着盯着自家老婆洗脸的那种心细的人,今儿她算是借他们闺女的光了,得了他关注一回。
其实不管被女儿感动了个暴的安大叔再怎么下力气的形容,他闺女前前后后也一共就说了那么些话,最活跃的还是小安同学的脑细胞,但遗憾的是老安同志对他女儿那天马行空的脑电波却是无从得知,所以,尽管他是卖了大力气,想好好跟老婆李彩凤好好的显摆一回,但哪怕翻过来,掉过去的说,从李彩凤擦着护肤水说起,一直说到李女士皮肤保养完毕,坐到床上,打着呵欠睡觉,时间长度是有了,可内容一共也不过就是那几句话而已,不能够再多了。
但哪怕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却也不能让安大叔那开心快乐的心情得到彻底的平复,他这边还在又是得意又快活的继续表达着,李彩凤却已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尤其是他那话像念经似的,内容重复度太高,念念叨叨的没完没了,更助长了李女士的睡意,眼皮撑不住的往下搭拉着,虽说她听着女儿这么细心孝顺,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又觉着最近因为自己的事,丈夫身上也跟着多担了不少的事,看他这会儿乐呵的跟小孩儿似的,也打算捧捧场,但奈何疲惫的精神不给力,汹涌的睡意却过于给力,眼瞅着自己马上就要投入周公的怀抱,李女士不得不伸手轻轻拍了拍丈夫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力,带着浓重的睡意,含含糊糊的,“行了啊行了,你这都说了能有半个点儿了,知道你姑娘孝顺你,差不多就得了啊,这大半夜的,你不困啊,睡吧。”
虽然老婆有点不捧场,但安大叔却一点都不在乎,脱了鞋,掀了被子,关灯上床,躺在枕头上时,嘴边还带着乐呵的笑,轻声道,“行了行了,睡觉睡觉。”他长长的,无限幸福的叹息了一声,轻声低语了一句,“我的闺女哟。”
与他并肩而卧的李彩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了,意识沉入梦乡之前,恍恍惚惚的听到了丈夫的这一声感叹,唇边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这个傻爹哟……”随着这句吐糟在脑海里划过,下一秒陷入沉睡,一夜好眠,梦里似乎都带着满满的暖意。
转过天来,午后得闲,李彩凤将最近小店的最后一笔订单赶完,安然也正好复习结束,泡了一茶热茶,装了两盘自制的小蛋糕和饼干,叫住正要转身下楼的老妈,朝她扬了扬手里的茶壶,“妈,喝点水再下去吧。”
李彩凤摇头,“我下楼喝也是一样,楼下就你爸一个人,这两天生意好,我怕他忙不过来。”
安然直接把茶给老妈倒上,将杯子递到她的手上,“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啊,再说了,真要是忙不过来,我爸早站在楼梯口吆喝了。”说着,她又将饼干和蛋糕往李彩凤那边推了推,“补充点糖份吧,吃甜的最补脑子了。您都忙了好半天了,吃点点心歇歇气嘛。”
女儿把茶都倒上了,吃的也摆上了,李彩凤也没有再坚持,便也坐了下来,顺嘴问起女儿之前的“科普”,“你听谁说的吃甜的补脑子的?”
安然回给老妈一个与科学半点都不拉边的嘻笑,其回答不言自明,所谓“吃甜的补脑子”这条理论完全是她想吃甜食才掰出来的“伪科普”。
一见女儿那嘻皮笑脸的无赖劲,李彩凤也不由得生起跟丈夫一样的感慨来,瞧瞧这笑的,怎么瞅怎么那小谁啊,好好一个小姑娘,长得也不砢碜,笑得也该跟朵花似的,怎么现在笑得这一脸的坏相。
在心里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李彩凤决定不跟姑娘一般见识,“我昨儿可听你爸说了啊,你个小兔崽子表现得不错,把你爸感动够呛。”
据说把自家老爹“感动够呛”的安然听老妈这么一表扬,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愣,然后就开始回忆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了,把自家老爸给感动着了,想来想去,最后恍然,接着就开始谦虚起来,顺道再拍拍老妈的马屁,“我也没做什么啊,主要您心疼我爸呀,他有了小酒喝,当然感动嘛~”
李彩凤让她这迟钝且不着四六的反应也弄得哭笑不得,这对父女的理解能力有时真让人感动无可奈何:“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跟哪儿啊?你爸真是酒鬼啊,给一口就叫你给感动成那样?”
“啊,不是?”安然讶异了,她再想想自己昨天跟老爸的对话,这一回总算是想到了点子上,但反而不好意思,挺惭愧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可你爸爱听。”李彩凤于是将昨晚安国庆在她耳边反复念叨显摆的话一一说给女儿听,最后伸手温柔的摸摸女儿的脑袋瓜儿,“我们姑娘知道疼人,你爸爱听,我也爱听。”
“那……我向组织保证,以后一定再接再厉,继续严肃认真的要求进步,多多关心父上和母上大人的精神生活,咱们一家一定要一手抓物质文明建设,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安然将手举到耳边宣誓似的“郑重”说道。
她的话音还未落,头上就被老妈李彩凤没好气的敲了一记,“个死丫头,你就瞎曰曰吧,嘴里现在没一句正经的。”
626,老妈,加油!
安然佯装委屈的扁嘴摸头,然后展言一笑,抱住李彩凤的胳膊,靠在她的身上。
老妈说她油嘴滑嘴,其实她只是叫老妈老爸的话给弄得又是心酸又感动外加惭愧和不好意思,用插科打诨来遮掩自己的情绪。她开始有一点慢慢理解自家那个总是嘴里没正没经的男朋友,他有时是真的在耍宝贫嘴,有时却是用满嘴的胡话来掩饰他的羞涩。
父母对儿女总是付出的那样多,毫无条件,要求却那样的少,她不过就是说了为他着想的一句话,就把老爸给幸福得唠唠叨叨。
“妈,您现在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还做出了成绩,我真的替您感到特别开心和高兴。”安然偎在李彩凤的肩头轻声的说着,“人这一辈子,能找一样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多不容易啊。”
李彩凤轻轻的抚摸着女儿嫩滑的脸蛋,也叹了口气,“是啊,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我才算尝到做点自己能干还喜欢干的事是什么滋味,别看这挣的钱不多,可那心里的滋味吧,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劲儿,不管怎么累,身上都特别有劲,比当年在厂子里得了劳模什么的还有干劲,还高兴。”她回眸看着女儿笑道,“这还得谢谢你爸和你对我的大力支持,谢谢啊,闺女。”
越是亲人之间,越是难得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东方人的性格含蓄,感情内敛,爱,感谢,感动常常是放在心里,更多的是行动来表示。
李彩凤的话让本来就觉得对父母的孝顺不够的安然这下真的红了脸,将自己的脸埋在老妈的劲间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好象是想借助这样的动作来蹭去脸上的红晕似的,嘴里讷讷的咕噜着,“唉呀,您说这个干嘛呀,我也没干什么呀。”
她这人是这样,让她对别人说肉麻话,很多时候,对亲近的人她还真不会太不好意思,有时还能兴起些调戏玩笑的心思。但反过来,别人跟她说一些比较煽情的话,她却脸皮薄得很,表现得就如同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的很没出息。
李彩凤被女儿这点能耐给逗得直乐,轻轻的捏捏她的脸蛋,宠爱的轻笑道,“小丫头。”
好在,毕竟心理年龄老大的人,安然这点莫名的扭捏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老妈的肩上撒着娇的蹭了两下,她又来了劲,坐起身子,扒着李彩凤的肩膀,照着她的脸颊,就是“啾”的一记响吻,笑嘻嘻的,“老妈,加油!”
李彩凤笑着用力的点点头,轻声而认真的应着,“嗯,加油!”
年末时候,忙碌是统一的节奏,母女俩做了一次温馨的短暂谈话后,又温存了一小会儿,李彩凤放心不下在楼下一个人看店的丈夫安国庆,端着剩下的热茶和点心去彩票站工作了。安然也收了心,转头再度投入自己的书山题海中去。
在一中,每到年末除了近在眉睫的期末考试之外,还有每年的新年联欢会也被当成大事来做,今年也是照旧如此。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如,又是一个新年,今年安然所在的文学社已经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疯疯颠颠但绝对一心为社的老田师兄早已卸任,新上任的社长姓刘,与安然同年级不同班,与动不动就发颠的田师兄相比,刘社长为人要正常得多,斯文,沉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废话,很有执行和决断力。对于不同意见,田师兄就喜欢磨磨叽叽的发颠,让人因为害怕发疯而投降。而刘社长则是充分听取意见,但也对最后的决定毫不动摇,坚持执行。
除了社长换人之外,组员的变动也不小。
别的不说,去年的设计师陈舟今年基本已经处于半退社状态,正积极忙碌的备战明年春天的高考艺术类加试,社里只剩下他去年的搭档,也就是服装师安小然同学独撑大局。
今年社里依旧为节目挖空了心思,去年的主力干将楚飞飞同学今年早早的表明态度不再参与节目的创作。楚姑娘现在的时间很紧张,就像好友安然,周芳华和郑晓打趣的那样,人家现在与她们这种死读书的纯学生不一样了,现在已经一只脚迈入社会,开始了半工半读的半社会生涯,正为着她的理想而努力奋斗着。
兼顾着学业和工作的生活,注意时间稀缺,每一寸光阴和精力都珍贵十分,分给社里的活动的,自然就少了很多。
节目最后敲定,今年的主打是武侠情怀,于是服装又成了老大难。
对于这一点,说实在的,安然也有点无能为力。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倒也勉强的对付上一二,肯定是不能跟陈舟相比,但起码还能将就。可目前来说,一方面是紧张的复习,另一方面,节目准备也有时限,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慢慢的翻资料,慢慢的磨,慢慢的憋。
但不管人员怎么更换,只要报节目,服装就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内部解决不了,自然要求助于外部。
要是以往遇到这种问题,安然自然是没有办法,不过,今年不同了,自家老妈开了戏服出租的小店,因着江杰云他们贡献的回收二手戏服的主意,小店的服装存量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增加起来,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丰富,但对于学生们的这种内部演出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手里有资源,背后有老妈做靠山,在新任社长的领导下,社团内部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和谐向上,所以,安然决定义务支持一下本社的活动。
不过,刘社长却并不同意她的义务奉献,而是带上节目组的同学一起去李彩凤的小店实地考察研究,如果戏服合格又合身,适合节目的风格,那就公事公办的正常付租借费,顶多是请李彩凤看在安然的面子上,给予一点租金上的折扣。
这也是刘社长与田师兄不同的地方,老田同志是恨不得把社里的每一分活动经费都节约下来,给下一任留一个厚厚的家底。而刘社长平时虽然也是尽量节约,但在关键时候,却并不一味的讲求节约。这大概也是和他特别重视这一次的节目有关,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就像江杰云他们之前做的市场调查结果显示的那样,租借戏服这样,在锦岭这个小城里并不容易,尤其是想找到质量好,又可心,服务还比较到家的。
刘社长带着诸位同学,现场试装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李彩凤这边戏服与其他同行还一样,她们充分利用假领子的概念,做了很多配件,使得戏服的机动性更大,同样一件衣服,搭配的配件不同,就可以展现出不同的风貌。
李彩凤是个忠厚的长辈,虽说小店稀里糊涂的开到现在,渐渐的开始有了生意,但也真没指望着赚多少钱,保持不赔本的水平就成。这次的客人又是女儿的同学,她坚持着不肯收钱。
但刘社长却不肯占同学家长的便宜,先是感谢李彩凤对他们的支持和照顾,但在商言商,没道理让他们的事耽误了阿姨的生意,在租借费上给打个优厚的折扣就已经是很照顾我们了。
面对着态度坚决的刘社长,李彩凤这个当长辈的也只好从善如流了,意思意思的收了点费用拉倒。
江杰云事后听到安然说起这事,对刘社长的评价是,这货比老颠奸诈,看着好象公事公办,结果婶儿给他的优惠价便宜的就跟没收钱似的。如果靠着你们社里自己对付着解决,lang费时间不说,而且再节省也要花上一些钱,就算是省,不比在婶儿这里租戏服租多少钱,效果还不如现在好好。他如今是即卖了好,看着秉公办事,让社员们为社里办事更有积极性,实际上人这是奔着长期合作的心去的。总的来说啊,还是你们原来的老颠人更实在。
虽然知道江杰云这厮看人看事向来很有眼力,可要说,这位沉默寡言的刘社长真有那么老谋深算,也许是时间短的缘故,安然还真没看出来。不过,俗话说得好,“会咬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安然对男盆友那奸商的眼神还是很信任滴。
让安然没想到的是,她这偶尔热血,抱着为社内分忧的想法积极一回的结果却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阴差阳错的为自家老妈的小店拉来了好几担生意,而且,目测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也许这还是个长期且能不断扩大的客户群体?
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他们文学社上任以来认真“烧火”的新官刘社长。
由于学生社团的性质,以学年来单位周期,换届的时间都差不多,文学社迎来新任社长的同时,其他社的新社长们也都于本学年正式走马上任。
这一个学期一中的生活都比较风平lang静,或者说是业余生活比较单调,没什么大型的活动。
627,被杀熟
目前各个社团的经费方面都是从上一任社长那里继承而来。
所以,无论是从策划活动还是争取经费,这一个学期以来,各个新社长们都没有什么大展身手的机会,不得不说,这让部分新官上任的社长们心里憋着的满腔热忱有些缺少用武之地。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无论是活动策划还是经费争取,新年联欢会都是一个考验他们的能力,让他们一展长才的重要时刻和机会,也因此,憋了一个来学期的劲现在可算是有了地方使了,个个摩拳擦拳,对各个社团报道的节目是要有多重视就有多重视。
同样,大部分的节目都要涉及到服装问题,合适的服装对节目质量的提高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除了个别术业有专攻的社团之外,对于大部分社团来说,想在社团内部比较完美的解决这一问题都有一定的难度。
而在这方面,刘社长的作法无疑给与他有同样烦恼的社长们提供了一条不错的思路和选择。
当然,刘社长与安然母女非亲非故,没有为她打广告的义务,而作为同台竞争的竞争者来说,他更不会抱着让世界充满爱的念头主动把自己的解决方案和手里的资源和别人分享。
可是哪个社团里都不可避免的有一些精力充沛,爱好多样,脚踩两只船……哦,错了,是同时参加两个甚至多个社团的社员,文学社里自然也不缺乏这类人,陈舟陈师兄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有了这种理所当然的天然间谍一样存在的社员,本社内部就很难有什么信息可以长时间的保密,尤其是这类没有必要,社长也没发话必须按照一级机密处理的信息,于是,文学社节目服装解决方案和资源问题也在不久之后,就悄悄的被共享了。
当第一位文学社的“卧底”带着另一社团的社长在放学后双双一脸谄笑的找上安然时,安然心情比较复杂,第一反应自然是惊喜,为自家老妈的业务开展而感到高兴,可转念她就从这二位那两对滴溜溜转个不停的贼眼中看出了糟心的信息——这二位显然是抱着杀熟打折的目的而来的。
想作好节目,租借合适的服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显然也是打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险恶”小算盘。
大概是觉得都是一中的学生,“卧底”同学又是安然同社的社员,虽说关系算不得多亲近,但怎么的也是经常在一起活动,混了个脸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让安然像对待自己的社团一样说出义务奉献的话固然是不可能,但给个亲情打折价总应该没问题吧?
事有凑巧,安然这边跟这二位想“杀”她这个熟人的家伙刚刚说完了开场白,还没进入了正式谈价环节,文学社的另一位“卧底”也怀揣着同样让安然深觉“险恶”的目的满脸带笑着领着另一位社长找上门来。
这四位“杀熟凶手”目光默默交流一番,似乎有一点点肉眼不见的小火花在空气里嗤嗤作响,而后,又都抿起嘴角来,个个露出一脸莫测高深又阴阳怪气的笑容,打起哈哈来。
安然冷眼看着这四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心里的安小然头上慢慢的长出两只尖尖小角,也龇起自己分外洁白牙齿笑得一脸冷艳。
就像一众好友常说的那样,安然长了一张好脸,秀气,耐看,最主要的是生生一副三代良民相儿,楚飞飞曾形容她这长相的优势时称,“如果你去做贼,除非当场被抓,否则都没人相信。如果能把演技再好好练一练,说谎的时候就更有说服力了。”可见其气质之良善。
气质良善的安然当下笑得也特别纯良,一点都不辜负从自家性格宽厚的老爸老妈那里遗传下来的长相和气质,如果让她的亲亲男朋友江杰云来形容那必须是“春风也比不上你的笑”。
这四位就这样如沐春风的被笑眯眯的安然领回了家,并询问他们的意见,你们是直接去我妈的店里呢,还是先去我家坐一会儿?
人家是来考察戏服情况的,又是来你家串门的,课余时间多金贵啊,四人一致表示我们要直奔主题,不跟你玩虚的,对你们的装修和茶水半点兴趣都木有。
既然顾客们都这样说了,秉承着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安然自然是主随客便,顾客说啥就是啥,一切以顾客的意志为第一,不过,这会儿正是彩票站每日销售的小高峰时期,又赶上年末,李彩凤和安国庆更是忙得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四个脑袋来,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顾到小店。
再看看时间,想来王大娘此时也正是在准备晚餐,搞不好已经吃上了。老夫妻俩一共就两口人,又都是退休人员,时间大把不说,又没有儿女在身边,作息时间完全自主,不需要就和考虑别人,所以,晚上王大娘雷打不动的秧歌时间,王大娘老两口的晚餐时间比一般人家都提前不少。
安然把原因给四个人一说,言明店里现在没人,我手里有钥匙,开了门,你们先进去看着选着考察着,我去看看那两位老板哪一位能倒开空来,毕竟,我对店里东西不太了解,必须得找一位更加了解的人来。
安然的理由充分,事实清楚,四个人也没有异议,立刻声称一切听从安然同学的安排。
如果说,没进小店之前,四个人心里因着小店那很简朴亲民的外部装修风格心存疑虑——具体说,就是根本没有装修,就连招牌都被李彩凤和王大娘给节约掉了,但是当安然打开门,将他们请进店内,招呼他们坐下的时候,四个人的眼睛已经有点不够用了,都不顾上听安然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忙着充满好奇的瞪大了眼,四处打量着小店里别致的布置。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小店里已经各处都可见李彩凤和王大娘的作品了,墙上挂着大幅的布贴画,图案充满趣味,色调活泼。此外从桌布,到椅垫,杯垫……等等大大小小的布艺作品充满各处,并且还在陆续的增加之中。靠墙的木制衣架上的各种款式、颜色、材质的戏服也在日渐丰富之中。配上一盆盆打理得茂盛漂亮的绿色植物,小店内的温馨舒适的氛围让人在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
安然给四个人泡热茶,然后请他们自便,转身离开了小店。
既然能厚着脸皮来杀熟占便宜,这四位自然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主儿,主人离开了,客人们便各自活动起来,小店的布置再好看有趣,也不能让他们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主人不在,四个人很有自觉性的搞起了自助服务,一起聚到了那排木制衣架前,带着强烈的好奇,也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翻看起那些戏服来。
别说,就像安然之前说的那样,李彩凤她们的小店因为多了许多自制的配件,因此,除了那些成套的戏服之外,那些五花八门,功能复杂灵活的配件没有对自己的作品掌控了解的老板在一旁解说,一般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晕头转向的搞不清楚功能和状况。
他们只能将注意力都放在能看明白具体款式功能的服装上,将那些怎么看也分不清楚哪里是袖子,哪里是领子的奇特配件留待老板来亲自解说。
虽然安然事先给他们的预防针扎得挺狠,心理准备做得挺充足,但老板出场的时间比他们想象得要快得多,只是来的老板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安然的妈妈李彩凤,而另一位老板王大娘,王大娘是个干脆人,进门就说,你们有哪儿不清楚的赶紧问,我给你们解说解说,解说完了,我可还得快点走,广场的大秧歌不等人。
哪儿有这么作生意的?
王大娘这种不走寻常路线的招呼方式让四个人一时间还真有点不能适应,“卧底”同学之一第一个反应就是找自己的熟人安然,赶紧的给解释解释,你家这店是个什么古怪的路线和风格?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因为王大娘告诉她,甭找安然了,他们家的彩票站这会儿已经忙疯了,她让她爸她妈给扣下来帮忙了,刚才她特意急三火四的跑到我们家去找我,我这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招呼你们。
四位同学面面相觑,默默无语,心说,您这所谓的百忙,不会是指忙着去广场扭大秧歌吧?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在心里偷偷吐糟,王大娘态度亲切,语气温和,但时间很紧,匆匆给四人讲解一番那些配件的具体用途,便道,你们慢慢看,随便看,不着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四名同学全部傻眼,您这也太速度了吧?哪有您这么做生意的呀。最主要的是,咱还没谈价钱呐,您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多让内心忐忑,您知道吗?
“啊,租金的事啊?你们一会儿跟卓子说就行。”老太太扔下这一句,人就像老哪吒似的,踩风火轮似的急火火的走了。
628,泥人的火气
四位同学也才注意到与王大娘一同进门的那个少年,之前他们的注意力一直被一进店就急惊风似的王大娘身上,被她所表现出来的紧迫感也带动得一阵紧张,几乎就没看到慢悠悠跟着她身后,进门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这个同龄人。
当他们把目光对上这个叫卓子的少年时,有些摸不准这个少年与王大娘以及安然她们的关系,听着老太太的话,似乎这个少年也能做主,但是安然不在,她妈妈也不在,就连那个正牌的店主之一也走了,难道让他们与这个少年砍价吗?
想到这里,四个目标相同,目的明确的“杀手”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个长相斯文白净的同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尽管四人没有进行明确的交流,尽管四个人阵营有所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此时此刻,他们的脑电波在经过对“卓子”的气质和外貌进入了深入细致的观察之后达到了高度的一致——嗯,这人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也许没有正牌店主在场,反而比较容易办事,也不用顾虑把价压得过低而不好面对安然,到时全推到这个叫卓子的头上就好了。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四人再度很同步的在心里嘿嘿偷笑着,手持屠刀摩拳擦掌,望着眼前好似纯良的小羊羔一样的少年,斗志昂场的准备大砍一场。
一般两般人物与死爱钱姜成卓砍价的结果是没什么悬念的。
当据说被父母扣在彩票站帮忙,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急匆匆的跑到小店关照一下同学的安然看到的四颗脱水良久,还遭了霜冻,叶子又蔫又黄还软塌塌的小白菜,眼瞅着就要失去全部生机成为小白菜干了。
当他们看到安然的一刹那,眼里迅速点燃的光亮和与之一同浮起的盈盈泪光,让安然颇有一种自己成为解放鞋,绿军装,救苦救难的解放军叔叔的错觉,是不是他们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对着自己唱“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了吧?她这算是解救被座山雕……啊,不是座山雕,应该是周扒皮迫害的劳苦大众吗?
安然转了头去看好友公鸡兄,用眼神询问,你这是干什么,把咱同学给收拾成这样?我不是让你稍微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好了吗?
公鸡兄朝安然眨巴眼,那小眼神颇提多委屈多无辜了,一秒从奸商变窦娥,默默无语泪千行的用目光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亏不亏心啊,安妹妹!我都没使劲好吗?基本等于啥都没干呢好吗?是你们同学空有一颗想占便宜的心,却没有占便宜的能力,要不就不占,要占就带着点胆子,就这么点能耐,这是出来占便宜吗?这分明就是来丢人现眼来了,真他妈、的不争气,太让人生气了!
这只专门爱占便宜,以占便宜为毕生追求的钱串子越诉说越来气,到后来望向那四人的眼光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凶光毕露了。
安然默默的扭过了头,对好友这种对占便宜份子充满恨铁不成钢的表现感到无语又无力,索性干脆不去看他。
其实安然倒也真没想着在同校同学的身上赚什么钱,怎么也有一份同校之谊在那里,虽说不至于像对待文学社那样完全不收钱或是象征性的收一点钱意思意思,但也肯定会给个不错的折扣。而且说真的,据江杰云他们的市场调查来看,自家老妈店里的价位在本市的同行中也算是偏低的,本身东西的质量在那里放着呢,又具有灵活的变型属性,租用主要服装和租用配件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只要动动脑筋,搭配得当,还可以省下一些钱,即使不打折扣,对学生类客户来说,价位也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自己主动打折卖人情是一回事,这种一看就是摆明着杀熟占便宜的行为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这两个卧底与她还真谈不熟,就大模大样,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对她磨刀霍霍。
给熟人折扣价这种事,说起来,打折是人情,不打折是道理。虽说李彩凤的小店没打算挣钱,但她和王大娘付出的辛苦都是实打实的,再大的兴趣和爱好,对于普通人来说,收入也是衡量成就感的标准之一。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没道理到处扶贫,又不是作慈善的。
而且,如果这四个人真有困难,一个学校的同学,直接跟她把话说明白,把困难讲清楚,她还能好意思硬绷着脸,不给打打折扣吗?
反而是现在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想占人的便宜,却又不肯说一句好话,甚至还有些“都是熟人,你给我便宜点,我也是照顾你生意”的意思来,就很让人反感了。想必是觉得她是个好说话的,想拿她当小肥羊来宰。
真要只是一个人这样,反正钱也不多,她也懒得计较,可还没怎么着,这就来了两份。
看着这情形,没准消息还要继续扩散下去,如果都打着这个主意,学校的社团这么多,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认真说起来,牵牵连连的,哪个不是熟人,谁也不会为她的好心保密,今天给他们这个价格,明天再来两份,还给不给这个价?不给,明摆着是得罪人的节奏。给,她一边吃着亏,一边还要感谢别人给她介绍生意,只怕背地里还要被人当着好欺负,打算着下次再欺负的狠点。
价格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老妈店里的服装虽说因着她和王大娘的努力,再加上江杰云他们出的那回收的主意,在短时间内得到了一些增长,但说起来,还真没有多少,只够应付一些个人或是规模很小的团体的客户。
一个社团算是小客户,一中的那么些社团,不用全部都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只要再来上那么十来份,就足够把老妈店里的服装包圆的了。
服装没了,还怎么做生意?既没赚到钱,又吃着哑巴亏,还强笑着感谢各位同学的捧场和支持,她的脑袋是多大,多缺心眼,多有病啊?
最可怕的是这还真不是一锤子买卖。她今年才高二上学期,没有重大意外她是要在一中生活到高三毕业吧?社团活动一向是一中的特色和招牌,学校也很重视这方面的建设,像这个学期这样风平lang静,全校的课余生活这样的单调加低调的时候可不多。真要是活动一个接着一个,一举行什么活动,但凡是需要什么服装,放着她这样现成又低廉的资源不用,好宰的肥羊不杀,当那些家伙们都是傻子吗?
于是,这下好了,今年已经给了吐血跳楼赔本价,义务奉献装孙子了,接下来的活动还装不装了?不装,你就得罪人吧。装?他们举行一次活动,老妈店里的服装空一回,举一次,空一回,这店是给一中的社团开的吗?
如果这店只是老妈一个人的也就得了,算是她花钱买了教训。问题是这店还有另一位老板王大娘呢,人是没打算赚钱,只是为了爱好,但哪怕再是为了追求兴趣,也不能为了一中白忙活吧?而且,赔着钱不说,还捞不着一声谢谢。人家图什么啊?再好的关系,再大度的人,这么干上几回,这合作也没法继续下去了。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安然再好说话情商再不高,也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更何况,她再怎么样,心理年龄也是一大把的人了,前世在社会上虽说是混得不如意,但到底也混过,如果连这点事也看不明白,她也不用重生了,直接回家活块面,擀根面条上吊得了。
既然预见到了一时磨不开面子心软的种种可怕又麻烦的后果,感到既闹心又糟心的安然也凭空生起了几分烦躁和脾气,于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生着尖角长着利牙,后面还拖着只尾巴的安小然在心底里慢慢睁开了眼睛,朝着那四个手持片刀的“熟人”龇起了一口小白牙。
他们到家的时候,确实是彩票站比较忙的时候,尤其是临近年末,正是彩票业的旺季,但距离正经的小高峰还有一段时间,而且,以安国庆和李彩凤如今的业务熟练程度其实也不至于就让李彩凤没有一点招呼生意的时间,挤出个十分二十分的交待一声的空闲还是有的。
如果了解情况的,自然知道这是安然的借口。
她知道四个人的目的明确,这几位虽然是顶着“熟人”的名头来的,但明显是没打算跟她搞过多的关系,不想把时间lang费在她的身上,想当然是不会去她家里的。所以,她也只是虚让一让。
把四人顺利带进店里,又讲明了两位老板的忙碌程度,她就可以接着进行下面的步骤了。
她知道江杰云他们难得忙得暂时告一个小段落,今天一早在餐桌上,那三个家伙就声明要给自己放一天假,歇一歇,松乏一下,明天好投入到更忙碌的工作当中去。
629,安然的目的
看一下时间,安然约摸着这三块料这会儿应该正好在家,空着肚子等待她的投喂。
所以,她首先杀到了对门。
三个奸商果然在。
她一门,这几块料的三双眼睛便一齐放起光来,就是是六只被瞬间点亮的高瓦数灯泡,与他们脸上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几乎都能闪瞎她的狗眼。
如果只有江杰云一个人对她两眼放绿光,她还可以自恋的觉得这是亲亲男朋友对她一会儿不见就如隔三秋了。
可当这三只一起眼冒绿光的盯着她,安大厨立刻心里有数,很明显,三位饭桶大爷这是饿了。
江杰云一看着女朋友,就开始卖乖,展开双臂就朝她扑了过去,无比的热情火辣,“安小然,我想你了,可想了。”
安然毫不客气的朝他撇嘴冷哼,不好意思,她一点都不觉着开心好吗?你这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食物啊,江大饭桶?
还没等她表达她的“伤心”和“不满”,后面那俩货就跟着江杰云的话音起上哄了,“安妹妹,我们也想你了,可想了。”
听着没?她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把吃货男朋友的想念归结为缘于爱情啊?
时间紧迫,下面小店里还有四个家伙磨着刀等着她这只好宰的肥羊呢,没功夫在这里跟这三只饭桶计较。
“饿啦?想吃饭啊?”安然双手抱胸,以居高临下的语气问着那三只恨不得朝她摇尾巴的家伙。
三对绿油油的眼睛齐齐朝她弯成月牙。
对仨吃货的集体卖萌,安大厨果断无视,只是抬起手来,对着姜成卓勾勾手指。
姜成卓受宠若惊,有些意外的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有点傻乎乎的问着,“安妹妹,你这是叫我?”
安然小白了他一眼,装什么西洋景啊,不就是打趣我没叫自家男朋友吗?
果然,江杰云的表现就更夸张了,对女朋友越过自己,直接找上别的男人——哪怕是自己的好友,也依然表示很受伤,直接苦了脸给她看,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存在感,“安小然,求表现!”
安然倒不是不想给自家男友表现的机会,好友什么的,自然没有亲亲男朋友使唤起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她倒是真想让江杰云披挂上阵,行使他护花使者,屠龙骑士的职责,但眼下的客观情况不允许。
首先,江杰云在一中不能说是众所周知吧,但由于他是顶着中考状元的名头进的一中,又连续三个学期都死霸着年级榜首的位置,又长了一张招人恨……嗯,或者说是招人爱的小白脸,偏又生就一副“多愁多病的身”,虽然几乎从未参加过学校举行过的各类活动,但大小也算是个小名人,别的不说,同年级的同学大部分还都听过这位爷的大号,而且,由于他的曝光率过低,很有一些神秘度,反倒让他的名头响亮了几分。
有鉴于此,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以及危急万分的时刻,否则安然都没打算当着一中同学的面,把她的男朋友祭出来。
她还很理智,既没疯,也没傻,如果今天让她的男友去屠龙,明天他们学校的某些人就该拎着片刀来屠他俩了。
自从他们俩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她在学校里恨不得装成从来都不认识他——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他们俩是中学的同班同学。撇不清关系,她也只能成天跟男朋友搞起地下工作。
在他们这大的孩子中间,在感情方面,说单纯也真单纯,说复杂也真复杂。正是对爱情和异性感到向往与好奇的时候,既迟钝又敏感。有些人面对面的表白都不见得能马上明白过来。有些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脑补出无数的真相。
安然不知道下面那四个的情感雷达是属于迟钝型的,还是属于敏感型的,但她知道自己是胆小型的,哪怕是有一点泄密的苗头她都要掐死在萌芽里。更何况,让本校同学在她家的小店里看到总是迟到早退的“林哥哥”江杰云倍儿有精神头的出现在她妈的小店里,脑海里再不联想点什么出来,或是感觉奇怪,那就不是情感雷达迟钝,已经是智商堪忧了。
与其劳驾同学们费着脑细胞进行天马行空的脑补,她还不如直接拿个大喇叭在一中校园里来个自我广播比较好,起码,她自己主动招认的情节还是不掺一点水份的,总比大伙儿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在传递中越传越离奇,越传越离谱来得好吧?她可以从来不敢小瞧群众们的想象力和编造力,别人就不说了,她自己的脑洞开得就比较大。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江杰云这个男盆友就被安然毫不留情的给弃之不用了。
而且,除了以上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条就是安然也觉干什么事吧,都讲究一个术业有专攻。江杰云这厮虽然阴险狡诈,一肚子的坏水。但要说起去砍价谈判什么的,真拼起嘴皮子上的硬功夫,他还真不如姜成卓这只钱串子。
毕竟,江杰云谈判砍价不过就是出于生意需要,可公鸡兄不是啊,谈判砍价对他是一生的爱好和追求,有时,看到他洋洋得意,特别欠抽地把人家摊主砍得双眼通红却又哑口无言,以至于随时有失去理智,拎拳头暴揍他一顿的可能,安然就觉得这货简直是在用生命在砍价。
把一件事当成必须要做的,从利益得失出发与把一件事当成事业和爱好,迸发全部生命激情得到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姜成卓同学从来用自己的行动来捍卫他那“死爱钱”的赫赫威名。
试问,还有谁比这货更合适帮她做这件事呢?
眼下的情形,安然也没空跟这几个货开玩笑,打机锋,抬竹杠,她三言两语的把自己的计划和想法说了,至于具体怎么做,那就凭姜成的自由发挥了,她对这位仁兄绝对的有信心,人家可是正牌的奸商,当他是买主的时候,固然是能把人别砍得血条清空,换了他做卖主的时候,也一样具有同等的战斗力,能让想与他砍价的人对自己做出砍价这种“不理智”的行为而深深的感到后悔。
果然,一听前因后果,安然的顾虑和打算,以及自己的工作任务,一向爱钱如命的死要钱公鸡兄顿时激情了,荡漾了,兴奋了,有如打了鸡血一般,当即表示,这种虐杀碾压的工作最有爱最让人感到欢喜了,胸膛拍得啪啪做响,一张小脸当下是红光满面,连声说着,“安妹妹,你放心一百二十个心,这事就包在我滴身上。小样儿的,敢跟老子砍价,我包准让他们有来无回。”说着还就开始嘿嘿奸笑,那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向阴狠和猥琐的综合版转换,一边激动的搓手一边兴奋的嘀咕着,“唉呀,安妹妹,你真是太贴心,知道我今天休息在家,最近年末忙得烦死了,一点都没意思,正是寂寞耐奈的时候,就给我送这么四个可爱的同学来让我消遣。”
安然一看这位这副恨不得马上就下楼去大开杀戒的模样,赶紧在额上抹了一把汗,叫住这位开心得恨不得在原地蹦俩高儿的主儿,“打住,卓子,你先冷静一下哈。”她真没想怎么的那四位同学,毕竟占便宜也不是什么大罪过,那四位也不是她的朋友,不过就是一个学校的而已,也就是想占点小便宜,要说什么特别大的坏心还真没有。至于那些由他们四个带来的麻烦什么的,也只是她的一种预想,只是有可能发生,而且,也并不是那四位的原意,就算是最后真的因他们而起,也不能说责任就完全在他们的身上。
所以,她就只是想让姜成卓把这四位忽悠得按正常价付款就行了,其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教训一下他们这种占小便宜的行为的想法是有那么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最主要的作用还是想借由这四人给以后找上门来的同学打个样板。
有了他们四个样板在,就等于就老妈的小店服装租借价格问题在一中的社团内部定下了标准定价。
今后凡是有人再来想通过她光顾老妈的小店,她直接就可以说,都是同学,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拉高价,但也想必你们也不好意思占我便宜,就给你们跟那谁谁他们一样的价码好了。
这样一来,明码标价,既省事又省心,最重要是省了麻烦,一次性把问题解决掉,而不用因为面子和人情等问题顾虑这个,顾虑那个,钱没挣多少,光为这些麻烦的解决还要搭上无数的心思,多不值当。
因此安然的目标很明确,实在不用公鸡兄拿出全部看家本事来虐杀那四位,如果真让他以这么副技能全开的状态下得楼去,样板啥的倒是打成了,可想必也得把那四位同学打击得够呛,她可是知道姜成卓同志的彪悍战斗力,如果全力出击,只怕非给那四个可怜孩子弄出什么心理阴影来不可。
630,白日撞鬼
为了怕四位同学被公鸡兄清空血条,继而倒地不起,安然本着同学之爱,还是请求一听有价可砍,有人可虐就奔放的公鸡兄千万要把握好尺度,手下多多留情。
此言一出,刚刚还摩拳擦掌的姜成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脸上的红光和笑容一起消失,说出来的话几乎都快有气无力了,“唉呀,真是的,没劲,太没有挑战性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安妹妹,你这样可不行啊,心肠太软了。”说话间,这眼神又活泼起来了,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安然一点都不为所动,直接告诉他,“对不起,我不心软不行,我担心你心情一哈皮,直接放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招来,我们同学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说要赵小胖同学真是个好同志,专业补刀党,而且该党派的服务对象从来只有一个,即好友姜成卓,听到安然这话,他立刻想也不想的道,“就是,就是!”
气得姜成卓又是龇牙想咬这个死胖子,又是忙着向安然“喊冤”,“没有那么夸张啦,安妹妹,我一向都很温柔的。”
“那我希望你一会儿也能多少温柔一点哈。”安然说完朝男朋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剩下的问题,你来搞定。
一直眼巴巴的站在一旁,苦等表现机会的江杰云马上向党组织表示,小的办事,您只管放心,一切都包在亲亲男友滴身上。
安然也不等男盆友卖乖完毕,便又急匆匆的跑路。
一路小跑着到了王大娘家里。
就像安然之前对同学说的那样,王大娘家里吃饭确实是早,不过,幸好她来得及时,王大娘和王大爷两人正从厨房往外端盘子,还没坐下开吃呢。
安然知道王大娘的性格,于是这开场白无比的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用最简单的语言给王大娘和王大爷说了一遍,最后的结论是,“这事还得您先晚吃一会儿,下去帮忙给演场戏。”
如果说姜成卓那货对钱的热爱是天性使然,王大娘却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只是她和公鸡兄的理由却是不一样,用王大爷的话说就是咱们这口子其实挺有个傻大方的劲儿,但前提是,得是她主动的对你大方,而不是由着你算计她。她要不知道就还则罢了,一旦让她察觉被你给算计了,她那大方劲儿就全没了。
所以,可想而知,王大娘一听安然叙述是个什么反应,老太太差点没当撸了袖子,随手就把盘子放在一边,腰上的围裙都险些忘了解就要抬腿往外走,还一边说着,“对,小然,咱办事就应该这样,可不能让他们欺负着来。没事,这事包你大娘身上。”
王大爷对老伴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没辙,好笑的摇头扯住她,“你这臭脾气,说风就是雨,赶紧的,先把你这围裙解下来。你到楼下可得按着小然说的台词来啊,可不行自由发挥,到时候你是出气了,转头让小然把同学得罪了可不好。”
王大娘解下围裙,没好气的朝着老伴一丢,“废话呢吗?我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王大爷接住围裙,朝站一旁的安然撇了撇嘴,老头的意思很明显——那可没准。
安然忍着笑跟着王大娘下楼,然后从后门回到自家的彩票站,真的帮起老爸老妈的忙来——既然做戏嘛,就要做全套,尤其是对她这种演技差劲又缺少急智,不擅临场发挥的人来说,多做一点,心里有底,以免临场穿帮。
帮了一会儿忙,安然估计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又做出一副急三火四,从百忙中抽身的模样冲进了小店。
等待她的,果然等她的就是四位同学刚沐浴完一番凄风苦雨的悲惨景象。
其实就像是姜成卓自己辩白的那样,他还真没做什么,对付这样的四个单纯的,没什么战斗力的纯学生,他一个可以说是从小就离了家门顶门立户,下海挣钱,并且深具钱串子属性的奸商也实在不用做什么。
倒不是说这四个同龄人真的有多不堪一击,到底是从重点高中出来的孩子,情商怎么样不好说,智商是肯定不会太差的。但是哪怕智商再高,在姜成卓这个混迹商海多年的砍价专业户面前,也是没有半点可看性,只用了两三分钟的功力就已经把四人忽悠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这个笑得一脸良善的少年满口的温言软语,听着每一句话说得都那么贴心贴肺,而且合情合理,让人既觉得在舒服的同时又半点反驳不得,可是被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成功的说得不辨南北的理智还残留着一丝清明,只觉得这人说话办事透着十分的古怪,可具体说到底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这就是一种直觉,人类有预知的天赋本能一样,有时,你虽然看不见前方道路上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偏又说不上为什么。事实上,当你掉进掩藏在遮掩物之下的深深大坑时却才明白过来,妈蛋,原来那种不踏实不对劲是这因为这个来着。
可惜,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默默无言双泪垂,痛心疾首的扇自己的嘴巴,你咋就选择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呢!
四人一开始的态度和目标还是挺明确的,但是姜成卓什么人啊,他的忽悠**没展开之前,怎么可能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等给了他们说话机会的时候,其中有一位还记得要开口讲讲价,剩下的那三位干脆把这茬儿都给忘了个干净,脑袋里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但这觉得忘点什么的念头就是像是烈日下的水滴一样,还没等在脑际里闪烁什么小小的光芒,就已转瞬被蒸发殆尽,再不见踪迹。
而那个还在进行着最后挣扎的同学虽然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也马上就让姜成卓给带离了目标的轨道,迷失在这位老兄那炉火纯青的谈判技法之中,跟被鬼打了墙一般,再也绕不出某只吝啬鬼设下的**阵。
于是,安然看到的自然就是这四人被公鸡兄这只吝啬鬼吸干了精气的叶叶黄的小白菜样儿。眼见着姜成卓还要再接再厉,安然到底心存厚道,她觉得今天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到目前为止也就可以了,到底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不好做得过份,她的目的也是打样板,杜绝后患,而不是得罪人,与人结仇。
虽说她深信公鸡兄的功力深厚,但这四位也不是傻子,一时半会儿被弄得头晕眼花,稀里糊涂,但是事后也会早晚想得清楚明白。
所以,安然觉得无论是心存厚道也好,做事留一线也好,该打的折扣还是要折,但不能像这四人想的那样,与他们文学社搞同一待遇,搞什么吐血白送价,那么是没门的,还窗户缝都木有。但她可以给他们一个一中校友价,这样既打了折扣,给了面子,也让他们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哪怕心里不高兴,却也不能说出更多。
思想间,安然已经很自然的接过了姜成卓的话头,将最后的折扣价在公鸡兄的配合下敲定下来。
说起配合来,安然是肯定不如小周姑娘与公鸡兄这对配合多年的砍价搭配那样天衣无缝,但两人也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朝夕相处,熟知彼此的思路,所以,彼此配合得倒也颇有默契。
四个人还在某奸商预设的**阵里原地瞎转悠,几乎没有半点挣扎,就晕晕乎乎,顺顺利利而且还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虽然心底里脑海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声音在进行着断续的提示,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什么来着?
可惜,一直到他们利索的付了款项,办了租借手续,抱着包装妥当的服装离去时,也没能想起他们到底是忘了什么。
姜成卓摸着自己下巴,放话曰道,“放心吧,就本少爷这深厚的‘迷人’功力,他们起码在明天之前是明白不过来了。”
安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公鸡兄,你一个钱串子还是不要冒充狐狸精的好,什么叫“迷人”的功力啊。不过,有一点,安然倒是比较肯定的,这四位叫这只铁公鸡给修理得身上的元气大概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了,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兴起与别人砍价的念头了。
所以说,占小便宜神马的,也是需要实力和运气的,夜路走多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白日撞鬼,而且倒霉摧的,撞的还是一只道行高深,嘴皮子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吝啬鬼。
直到晚上吃宵夜的时候,李彩凤才算知道女儿和自己的合伙人还有姜成卓三人一起联手搞了这么一出,不由得有点担心,“你们给的价是不是有点高了,咱们倒直不差那几个钱,别到时人家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弄得你在同学中间不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