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安国庆和江杰云的谈话
安然也没打算赖账,拉钩就拉钩,谁怕谁?
两人说拉就拉,伸出你的小指,伸出我的小指,勾连在一起,齐声一拖一顿地低念着,“拉钩上吊,一百不许变!”
停了一下,又不约而同的加了一句,“谁变谁就是小狗!”
说完,抬起眼,看着对方,一起笑了出来。
十七八岁的人,私下里做起这种七八岁的游戏来,依旧充满认真和坚决,语气无比的执着,仿佛真的相信,谁要是失言了,就一定会变成小狗一只。
幼稚,是真幼稚。
可这是恋爱当中的最正常不过的附产品,所以,这两人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说过了幼稚的,当然还得说点正经的。
“别担心,江小云,我爸常说,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学呗。笨鸟先飞,我们一起从现在开始学习,你学着当一个好爸爸,我学着当一个好妈妈,一点学一点,等到你真的当上爸爸时候,起码可以混个六十分及格。然后再一边学一边做,早晚可以做到一百分。所以,加油吧。”安然拍拍江杰云的肩膀,语气轻快。
江杰云点头,虚心受教,不过,此君奸滑的本质即使在感动或是幼稚时,依旧时时常伴左右,不肯或离,安然是让他“加油”,不过,他却握着安然的手,轻轻的送到唇边吻了一下,轻悄的给她下套,“好,我们一起加油!”
某人一时大意,没发现其中的语言陷阱,顺着他的话回道,“好,一起加油!”
这二位过于富有学习精神,从现在起来就开始提早规划的未来爸爸妈妈们在这里神神叨叨,肉麻兮兮,黏黏糊糊,满心以为这次摊牌就这样已经圆满结束,事实证明,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就像安然自己说的,为人父母没那么容易,更加不会就这样容易的放心。
所以,就在两天之后,安国庆和李彩凤分别与江杰云和安然进行了一场谈话。
安国庆在彩票站营业结束之后,单独叫了江杰云,到街尾的酒馆去吃宵夜。酒馆很小,只有四张桌子,东西做得只是差强人意,相对于味道而言,价钱却一点也不便宜,最大的优点大概只剩下距离近这一项优点了。
两人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的酒气,看得出来都没少喝,神情愉悦而兴奋,裂着嘴,一样傻乎乎的笑容,还哥俩儿好似的,互相搭着肩膀。安国庆的身材魁梧,个子高壮,江杰云虽然长得不矮,但还未完全发育成熟,单个儿瞅着还不觉着什么,现在站在安国庆的身边,便显出几分少年没有完全长成的青涩和稚嫩。两人不时互相嘀嘀咕咕,含含糊糊的说些什么,偶尔还彼此拍拍肩膀,然后一起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本来还对被老爸提出单练的江杰云有点担心,不知道老爸为什么好象又有杀回马枪的意思,到底把江杰云叫出去做什么的安然在他们离开后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蔫,收到老妈不少“关切”的目光,现在看到两人这副傻乐傻乐的模样,一直吊在胸口的那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望着他们那愉快开心的笑容,安然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来,不知是她心里有事,神经过敏,感觉分外敏感,还是怎么的,感觉这爷俩儿喝了一顿酒回来,关系似乎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倒不是说安国庆和江杰云以前关系不好,安国庆一直对江杰云十分欣赏,而江杰云一早就对安国庆这位性情宽厚的长辈有一种天然的孺慕之情,但虽然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虽然关系很不错,但到底骨子里还差了一点东西,在很多问题上,彼此之间都透着非常微薄的,若有似无的一层客气。这种客气看不见,摸不着,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家的关系和定位在哪里,认清自身的位置和身份,互相留有余地和距离,正是为了能更好的继续相处下去。
然而,这一次,安然莫名的就觉得一向安安稳稳地隔在安国庆和江杰云中间的那层东西已经被抽离了,两人都向前走了一大步,看得出来,他们都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转念想想,大概也是挺自然的,从他们俩正式向父母摊牌之后,大家的关系也确实不同了,所有的角色和定位都要重新调整和适应,而一向感觉亲近的两人因着安然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加的亲密,这样一来,江杰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无所顾忌的把安国庆当成自己的长辈来亲近和依靠——当然,这种依靠更多的是属于心理上的,在他生命里一直缺少的那位男性长辈的角色也终于不再空白,有了一份来自安国庆的默然无声又扑实厚重的温暖。
安国庆虽然一直宠女儿宠到连李彩凤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但不得不说,在有些时候,骨子里残留着一些孩子气的男人们也需要有个儿子陪在一旁胡闹一下,比如,父子俩一起结伴像今天这样,背着老婆偷偷酒喝,念念女人经,说些黄色段子。闲来无事的时候,哥儿俩好似的勾肩搭背的去踢球,吹一吹口哨。或是春节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聚在一块放鞭放炮……至少这些事,那些开心的感受,安然这个当女儿的是做不到的,也无法带给他的,更不是想努力就可以的。
一个想要有个父亲,一个缺个玩伴样的儿子,希望两人可以就此一拍即合。
听着两人的大声谈笑,安然微笑着系上围裙,转身去给一大一小两个醉鬼熬醒酒汤。
看到这爷俩儿都是一副醉熏熏的模样,李彩凤照例又是一顿唠叨,不同于以往的是,往常李彩凤虽然也常常管着江杰云他们三个喝酒的事,但到底到底顾忌彼此的身份,以及那么一点客气,不会说得太多。这一回却因着定位的不同,李女士不只把安国庆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为老不尊带着小孩儿去喝大酒,太不像话,无数的指责有如滔滔洪水,瞬间把安国庆淹了个灭顶,直把安大叔训得低眉顺眼,立正稍息,乖到不行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若是在平时,李彩凤也不过就是说上江杰云两句,虽然安国庆之前也跟李彩凤谈过,要她还是要注意对江杰云这个女婿候选人的分寸,不要真把人家小孩儿当成儿子来训,可李彩凤一看到这爷俩儿那模醉鬼样儿,就有点忍不住,顺着唠叨安国庆的话茬儿也开始批评起江杰云来。
江杰云的生命里,缺少的不只是男性长辈的角色,与外公的那一次匆匆的会面虽然短暂,但毕竟还是有那么一回,又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到底还有一份温暖的底子存在,而对女性长辈的记忆却是半点也无,李彩凤的这种显得有些絮叨的念人也许放在别的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同龄少年身上不说不耐烦,也多少有点头痛,但对江杰云来说,却是正好。有父母关爱管束的孩子是无法理解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关爱的少年的心理的,被人管,被人念虽然有时会觉得是束手束脚,腻烦得慌,可是那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和温暖。
真正伤人最深的甚至不是恶言相向,而是完全无视的冷漠。
于是,感受到李女士“温暖”关怀的江杰云也立刻欠虐一般浑身舒爽的有样学样,乖乖的缩在安国庆的身旁稍息立正的听训,别提多听话了。
安然端了醒酒汤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爸和江杰云两个一副大羊乖乖和小羊乖乖的模样,偷偷闷笑不止。
李彩凤一见安然出来,也顺势停了唠叨,直接将这个小酒鬼扔给女儿解决,自己拎了老酒鬼回屋,去给他灌醒酒汤。
关上了卧室的门,李彩凤也不等安国庆把醒酒汤喝完,立刻就心急的追问,“诶,我看你跟杰云唠得挺高兴的,你们都说什么了?”
安国庆抹抹嘴,笑呵呵,“能说啥,就是没事喝点酒,瞎唠呗。杰云这孩子是真不错。”
李彩凤对他这种含糊其词十分之不满意,“你别给我打马虎眼,瞎唠?瞎唠你们都唠什么了?”
“唉,能说啥呀,就是说点男人的事,说了也你们老娘们儿也不懂。”安国庆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回答得十分敷衍。
这话说的,立刻遭到了李女士的瞪视,好啊,喝点酒胆儿肥了是吧?反了天了你!
于是,喝了点小酒,心情大好之下有点得意忘形的安大叔因为一时失意马上得到了来自李女士的镇压……至于结果嘛,那就不得而知了。
同乎就是同一时间,安然也在问着江杰云同样的问题,“江小云,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江杰云神秘的一笑,然后摇头,“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安然不满意的瞪视,“有没有良心啊江小云,枉费我那么为你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438,女人之间的对话
江杰云灌完了醒酒汤,赶紧给女朋友顺毛,一抬头就捏上了安小然的后颈,顺着细密的发根,动作熟练的揉捏起来。
安然这个没出息的,刚才还拽眉瞪眼,梗着脖子,挺着腰标,江杰云刚顺了没两下毛,这位原本瞪得溜圆的眼便不知不觉舒服的眯缝到了一起,四肢松软起来,有如一只被迅速安抚的猫。
不过,该同学的头脑还是很冷静的,过了五六秒便反应了过来,气忿忿的努力瞪大了眼,愤慨的用眼神谴责江杰云这个奸滑的家伙,居然使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妄图软化她的意志,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一把拉过江杰云闲着的那只手,啊呜就是一口,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那不屈的人格,然后气势汹汹的逼供,“说!”一边说还一边故意将某人龇了龇的自己雪白尖利的小虎牙,那意思再明显没有了,说不说?不说就再咬你一口!
江杰云好笑的叹了口气,这丫头虽然总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势,可他怎么越瞅她这架势越像猫呢?念头转过,手里继续给她顺毛,“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谈话,你一个女同志,打听它干嘛?”
安然眯眼一笑,哟,小样儿,看不出来,喝了一顿酒的功夫就你从半大小子变男人啦?所以,你们男人的友谊就是喝小酒,背后讲悄悄话讲出来的?
“看不出来啊,江小云,你还挺沙文主义的啊。”安然斜睨着江杰云哼哼。
“沙文主义”的罪名有点大,江杰云可不敢就这么轻松的接过来,一不留神让这丫头给扣个帽子,别看戴上去容易,再想摘下来可就难了,君不见当年的左派和右派的想平反有多少艰难吗?
“哪里哪里,安小然同志,小的冤枉,有您小人家在,小的哪敢弄什么沙文主义啊。”不想被她送个高帽子的江杰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真挚可信。
安然哪里吃他这套,该享受他的按摩服务照样享受,但是该打听的依旧要坚定不移的打听,妄想用这点小恩小惠小动作就把她给糊弄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江杰云同志,不要跟我来这套!”安然直接开始叫某人的大号,“说!麻溜儿的!”
接下来的后续也不由得走上了门内夫妻的那条老路,一个严刑逼供,一个负隅顽抗,最后的结果嘛……那也就只有这二位本人知晓了。
就在安国庆和江杰云这番男人之间的对话进行过后的第二天,李彩凤也把安然提溜到面前进行了一番“女人之间的对话”。
她们母女间的这场“女人之间的对话”可就没有头一天安国庆和江杰云爷儿俩的那场“男人间的对话”那么讲究了。用李彩凤的话说,那爷儿俩说什么为了谈话方便,说白了就是馋酒了,有啥事家里不能说,非得跑到外头去。
不仅地点不讲究,就是时间上也随机得很,上午时分的彩票站都属于比较空闲的时段,李彩凤看看没什么事,就上了楼,直接进了安然的房间,母女俩往地台的小桌前一坐,就要开唠。
安然让老妈这急不可待的样儿给弄得有点紧张,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安然转身去泡了一壶蜂蜜薄荷茶,弄了点小零食端上来,母女俩一人一杯茶,开聊。
其实,这所谓“女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太过正式的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摊牌那天,有些话当着江杰云的面不好说,不好问,现在母女俩坐到一块儿来谈一谈。
说实在的,李彩凤自从怀疑江杰云看上她家姑娘开始,这心里就憋了满满一肚子的问题,到这会儿都要发酵成陈年老酒了,真有点不问不快的意思,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就暴雨梨花梨似的,转眼间就把安然给罩了密密实实。
安然看着老妈那副准备一次性拷问个底掉儿的架势头皮就有点发麻,她觉得幸亏老妈她老人家还记得她是自个儿的亲妈,否则大有把当竹筒一样,抓起来大头朝下往出倒豆子的倾向。
默默的抹了一把冷汗,安然灌了一杯水,压了压打颤的小心肝,这才一个一个开始交待问题,在内心里偷偷垂泪——她就知道,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不,还鼓捣出一手分开审问的名堂。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安然还是莫名的有了一种老爸老妈好狡猾的感觉,先是使用宽松策略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分化瓦解,个个击破什么的……
陷入了疯狂脑补的悲观主义者再度抹了一把冷汗,幸亏以上情形只存在于她的脑补之中,自家老爸老妈的忠厚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反对也不会使用那种曲折宛转的策略,不过,倒是可以记下来,将来对付自家早恋的熊孩子啥的……
如果李彩凤知道了女儿这会儿心里的所思所想,大概立刻就想把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拍翻在地,同时也省了所有问话的程序——就这位这联想力一转眼已经想到她未来孩子的早恋问题上去了,再问两句,没准这死孩子就该计划到孙子辈儿上了,就这死心塌地的德性,还有什么可问的?
幸好李彩凤这会儿并不知道,所以安然还得继续如实作答。
安然倒也没想跟自己的老妈隐藏什么,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与其自己挤牙膏似的被老妈一个接一个问题轻炸得头晕胀,不如干脆从头讲起,如实交代。
除了重生这种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没法说之外,安然把能说的都对老妈说了,包括自己一开始不同意——虽然这不同意的理由没法合盘托出。
就像她跟江杰云说的那样,她知道老爸老妈在她的问题上,因为爱她,所以,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和自由,宁愿把所有的担心和压力都放在自己的心里,担在自己的肩上,只愿让她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
而她也因为爱他们,所以,她希望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让他们感到安心和放心。尤其在早恋的问题上,父母虽然开明,但心里肯定也是有诸多的顾虑,诸多的担忧,她现在正是想通过自己竭尽所能的坦承,可以让他们为自己少操一点心。
从自己的拒绝开始讲起,接下来是她的动摇和动心,再然后是与夏微的那次谈话……安然不仅按照发生发展的前后顺序把自己一连串的心路历程都细致的讲述了一遍,而且在具体的时间上也没含糊,并且最后还说,“其实江杰云一早就想跟你们说来着,但是我当时觉得心里还挺乱的,一直等到心情稳定适应了一点这才跟你们说的。”
她这种老实供述的态度,不由得让李彩凤甚感满意和放心。在李彩凤看来,在安然这个年纪就早早陷入爱情固然会让家长们感到担忧,但更让家长们感到不放心并不是安然这样的,而那些表面看着挺乖挺独立,却背着大人们在外面做了很多事——包括早恋,因为怕家长的责备而不肯说的孩子,偷偷摸摸的把事都做下来,采取那种能瞒一天是一天,能瞒多久是多久,最后永远都不要告诉家长的孩子。事情没败露之前,家长倒真是挺放心的。而事情一旦败露,一般就是个大的,跟闷雷似的,把家长们毫无准备的炸了个心神俱碎。
此时此刻,李彩凤不禁欣慰于自家姑娘的老实和乖巧,也庆幸她是真的老实和乖巧,而不是那种伪装的老实和乖巧,起码有什么事都知道跟父母打声招呼,坐下来研究,这才是真的懂事的孩子。
当女儿的汇报完毕,换了当妈的说,李彩凤也说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江杰云那小子的不对劲的,一点点的观察,后来又是怎么跟安国庆沟通的,最主要是他们最为担心的那些问题——不像之前摊牌那天,安国庆说得那样的笼统,而是相当的详细,毕竟跟自家姑娘就没有什么好隐晦的了,不用去在乎什么好听不好听的。
说到后来,李彩凤终于找到机会,不住的用指手用力戳着安然的额头,“你说你,你说你啊?真是随了你爸那个木头脑瓜骨,江杰云那小子成天到晚瞅着你两眼都冒绿光,你就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
安然让她说得有点脸红,讷讷的捂着被老妈戳得直晃的脑门小声嘀咕,“哎呀,妈呀,哪有那么夸张嘛,什么冒不冒绿光的,你当他是狼啊?”
她不反驳还好点,这一反驳,李彩凤更来劲了,哼一声,“我看他跟狼也差不多了,那两眼的贼光搁二里地外头都能看着,就你这个眼瞎心也盲,啥啥都看不出来。他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就准备一直不知道,嗯?”
安然这一回屁也不敢放一个了,不只不敢辩解,就连脑袋也不敢动上一动,只好一个劲的朝老妈干笑,生怕引起母上大人更大的怒气和反弹。
499,心急的外婆
李彩凤也是憋了好长时间,对女儿这个心肝肺经常忘记带在身上的主儿一直攒着一股劲儿,时不时的就在心头翻腾叫嚣着,顶得她脑门直疼,现在终于有机会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奔腾不息的气势,把安然训得抱着一颗脑袋都快低到尘埃里去了,虽然如此抱头,却借她一二三四五个胆子也不敢鼠蹿,只能硬挺挺的直面惨淡现实,心里哭兮兮的琢磨着,这哪叫什么谈话嘛,这就是批斗大会嘛,还是江杰云那厮走运,让老爸给领着去喝了一顿小酒,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如此之悲摧了呢?还亲妈哩,怎地如此狂霸生猛啊!
生猛的亲妈李彩凤女士不断的用狂风暴雨式教育来“爱护浇灌”着安小然同学,直到把她训成一株蔫蔫巴巴,垂头丧气的小白菜才总算是舒出了一直闷在心头的挥之不去,沉重如山的那一团郁气,神清气爽起来。
见此情景,被训得两眼直画圈的安然总算是心里稍稍舒坦了那么一点,能让老妈精神如此焕发,也算是她没白被吼一场,总算是另一种版本的尽孝,也许二十四孝什么的也可以加进这样一条。
用巴掌把自家的笨姑娘劈头盖脸,天罗地网的扇了个痛快,心情分外愉快的李彩凤才喘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还得给个甜枣尝尝,搂着女儿这个感叹,好象昨天还是那么大一点儿,成天到晚的给你换尿布呢,这一转眼,就知道往家里勾搭小伙子,唉,再一转眼,估计就该给外孙子外孙女换尿布喽……
可是,说着说着,李彩凤原本温情脉脉地摩挲着女儿后背的手掌,忽然毫无预兆的猛的一拍,差点没把刚刚从水深苦热的批判中恢复了一点精神头,准备在老妈温暖的怀抱里好好肉麻撒娇一番的安然给拍得一阵狂咳,然后她就听到李彩凤女士在那里自顾自的嘀咕,“对了,以后啊,得张罗着踅摸些白色的,吸水好的纯棉布……不能用现在那些止尿裤什么的,一两回还行,时间长了对孩子肯定不好,还是棉布那玩意儿最吸水最舒服了……”
于是,受惊大了的安小然咳得更剧烈了,险些没背过气去,一张水水嫩嫩的脸蛋顿时扭曲得有如在秋风里荡漾的晒干菜。
她觉得自己这个悲观主义者平时脑补得就够厉害的,现在才知道,她这点功力在老妈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她顶多就跟江杰云议论一下未来孩子的性别和教育,以及提前学习一下为人父母的基础知识问题,别的都没敢多想,再看看她老妈,这才叫真霸气,有胆略,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人就都想到攒尿布的问题上去了,堪称高瞻远瞩,放眼未来,却又深入浅出,细致入微,抓大的同时,也绝不会放小。只是您这急于当姥姥的节奏会不会忒也快了点啊!!
但是做一个很有行动和计划能力,思想上比较积极的悲观主义者,安然同学也有她比较开朗活泼的一面,否则真要是完全彻底的满脑灰颓思想,岂不是看到不未来,越想越没有活路了吗?所以,在某些方面,这货却是意外的想得特别的开。
就比如现在,无限纠结的把自己给咳了个半死,张口平复了好一阵的呼吸,又给自己灌下了一大杯蜂蜜薄荷茶的安然望着身旁带着一脸向往的微笑,念念叨叨的开始盘算起“姥姥经”的自家老妈,她突然就乐观起来了。
虽然说母上大人这眼光超前了点儿,思维跳跃了点儿,步伐迅速了点儿,实在是让人有些黑线如发,腰膝酸软,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未尝不是传递着一种非常向上的信号——李彩凤女士看来对女儿有可能早婚早育的事非常的有心理准备,似乎一点排斥的念头都没有……呃,不仅不排斥,貌似好象比安然本人还要积极。
至于要不要在早恋之后,再来个早婚早育神马的……到目前为止,安然还真没想那么远——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再一次感叹老妈这思想的速度,说到底,无论是在她的性格里,还是在她的脑补能力方面,悲观主义的因子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主导,虽然态度坚定,但在心底里却总还是隐藏着一丝不确定,所以真的没办法想得那么具体遥远,或者换一种比较装x,比如冠冕堂皇的说法,结婚和生育的事就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
然后安然又忽然就不由得感慨上了,想自己上辈在相亲市场上苦哈哈的混到三十来岁,也没把自己推销出去,弄得身心俱疲,这辈子却高中还没毕业就开始早恋,搞不好将来还要早婚早育……这已经不是重生文里那种弥补遗憾的情节段子了,简直就是物极必反的典型。
本来一场应该十分感性温馨另外感人甚至伴随感慨的泪水的女人之间的谈话,因着李彩凤女士急于发泄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和过于超前的脑补,而不得不如同脱疆的野马一般顺着路题的大路一路横冲直撞,最后不可避免的奔上了一个诡异又喜剧的方向。
安然在这边胡思乱想,一个人努力把本来应该由她和老妈共同完成的感慨都给超额感叹了一遍之后,李彩凤那边终于从未来外孙子和外孙女包着尿布的,水水嫩嫩的小屁股脑补到了水水嫩嫩的小脸蛋,“杰云这小子实在是长得好,我闺女模样也不差,将来你俩要是有了孩子,取了你俩相貌上的优点,肯定能长得好,哎哟,那得是多招人稀罕啊!”
虽然觉得老妈脑补的顺序颇为颠倒和神奇,不过,“二十五孝”的老实好女儿安然为了让李彩凤更高兴一点,还是把她和江杰云之前研究的孩子的性别告诉了老妈,您可以省省力气,不用脑补小姑娘了,我们没打算要女孩儿——这话说得,好象生孩子跟上超市买布娃娃似的,想买男的买的,想选女的选女的,比上帝都胜券在握。
安妈妈李女士倒也真对得起她姑娘这牛x的口气,还挺当真事似的探讨了起来,“为啥啊?看不出来,你们俩个儿不大,还挺封建的。女孩儿咋了?我和你爸可没嫌弃过你这个丫头片子!”
说着说着,未来的外孙女还不知道在哪处虚无飘渺的外太空浮沉荡漾呢,这位未来的姥姥先不乐意上了。
于是,安然这个未来不甚着调的妈就开始给这位姥姥讲解起原因来。
李彩凤开始是十分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听着听着,倒也听出点意思来,不管怎样,虽然这外孙子未来的爹妈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但起码还知道理解父母的辛苦,这算难得了。转念再想想,为了将来下一代的茁壮成长,不至于让这对怎么听怎么不像回事的父母给养残了,男孩儿就男孩儿吧,起码男孩儿确实比较禁糟塌,“你爸肯定高兴,这要是个小丫头他就能给顶脑门上,是个小小子可就有人陪他玩了。”
安然干笑,老妈您想得真够周全的,您当我爸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你当你爸多大呐?我看他越来越小了,等明儿抱上外孙子肯定更活回去了。”李彩凤一点都不觉着自己说得夸张。
安然只得暗自抹了把冷汗,继续傻乐。
于是,这位心急的未来姥姥就开始顺着男孩儿的思路琢磨起自家外孙子的小模样来,个子一定挺高,毕竟江杰云这小子个儿头就不矮,现在才多大,将来肯定还能长,女儿的个子在女孩儿堆儿里也算是个中上等了。这男的啊,首先得有个个头儿,否则再好的小模样也是白搭,二等残废的料……
李女士的姥姥经念得十分的开心以及全面,同为脑补党,李彩凤就显然要比安然这个悲观份子开朗多了,在遥想未来的时候,主调总是充满憧憬的,而不是老想着会遇到什么什么样的问题,应该怎样怎样解决。
不过,既然这样,李彩凤也忘了在这番谈话的最后再次强调一回,“你和杰云可不兴乱来,知道吗?”与摊牌那天考虑到江杰云在旁边不同,这一回属于母女之间的悄悄话,当妈的完全没了顾忌,直接开始新一轮教育,“没结婚之前,怎么的都是女的吃亏,别的不说,我告儿你,死丫头,你要是敢把我外孙子给弄成个黑户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折。你这么大了,又搞上对象了,我得好好跟你说说,避孕套那玩意可不牢靠……”
安然哭笑不得,满头黑线的听着老妈这完全是剑走偏峰的青春期性教育。
“……还什么……”好容易这场教育快到告一段落,李女士为了外孙子的户口问题,自认给女儿支了比较靠谱的一招儿,“如果你们俩到时真是实在想那什么……那就早点结婚!”
500,向朋友们通报
虽然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李彩凤一向比较开明,但是在一些观念……比如性观念上,她还是带有那个年龄段的人们普通性,比较保守,因此她的这番被安然暗自戏称为“青春期性教育”的谈话一遇到关键问题,都是比较含糊的一带而过,大部分都是以“那什么”来指代。
但是说到避免让她的外孙子成为黑户的问题措施上,也就是如果想“那什么”,就不如早点结婚,起码很多问题上都有法律来做为保障,李彩凤可就一点都不含糊了,“对了,就怕到时候你们的岁数不够……”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开始喃喃自语着思索对策,“到时候还改户口……看来,到时还得找一找派出所里管这事的人……对了,老来买彩票的那个老王就是派出所里管这事的……嗯,到时托他找找人也行……以后他来买彩票,可以多送他一张,搞搞关系……”
安然觉着自个儿的脑袋转动的速度完全就跟不上老妈脑补的进程,简直比日后房价升得还快——相信她,对于一个即使卖血也要买房,对房价有极大怨念和心结的重生人士来说,她的这种感慨绝对是对母上大人思想奔腾速度的最高赞美,毫无一丝夸张的意思。
别说,真是亲妈,想得真是无比周到,连改户口,走门子的人都想好了……让安然这个当女儿的想不感动都不行,问题是,因着这没影儿的事,让她这份感动的味道实在是有点怪异和哭笑不得。
而且,因为忍不住想“那什么”就早婚的理由实在是有点那个。
不过,对于这一点,安然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李彩凤这个年纪的人观念比较老,对婚前性行为是绝无认可的可能的。但为了“那什么”,就匆忙结婚,对于这一点,安然也并不认同。至于婚前性行为什么……说真的,她还没想那么远……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就这样,这场“女人之间的对话”也好,母女间的悄悄话也好,亦或是针对某缺心眼的家伙的批判训导会也好,最后不得不划上了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句号,同时也再次坚定了安然要养男孩儿的决心——自家老妈还是属于很想得开的开明妈妈,还要为她操心到这一步,这要是换她这个爱操心的,那将来还不得把自己纠结死?
一次摊牌,两场谈话,一场相当融洽,一场比较……嗯,那个……不过,总的来说,安然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进行得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超出她的想象,可以进行下一个目标的实行。
这所谓下一目标的实行,也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向几位好友们公布他们早恋消息。之所以选择趁着暑假的时候向大伙透露这个消息,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尽快跟朋友们分享这个……算是好消息吧,还有一点附加的原因就是将来等开学之后,她和江杰云这种秘密恋情也许还要多多借助朋友们帮忙打些掩护。
她从没想过要对好友们在这个问题上有所隐瞒,这虽然说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好事,但也属于十分正常的事,没必要对自己的好友还遮遮掩掩。
她的这一提议,得到了江杰云的大力支持,按照这位爷的想法,如果不是碍于现实环境,他其实特别想把自己荣升某人男友的好消息发布的人尽皆知,特别是要让那些现在和未来都有可能心存不轨的家伙们明白这样一个美丽的事实——安小然同学可是名花有主的!可惜,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不过,某奸商这人从来不是个死心眼,不会让自己没完没了地陷入到对那些注定无法实现的幻想的纠结之中,条条大路通罗马,想要完成守护的方式不只一个,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他这种转转眼珠就是一条坏主意的家伙来说,在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上表示遗憾纯粹lang费时间。
既然众所周知目前是达不到了,那么在小范围内的公布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倒不是说他们的这几位好友中有人对安然“包藏祸心”,而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了一双眼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知道他们关系的知情者们必然会传递给他,这样一来,起码在现阶段,就等于在安然的周围布下了一道坚固的防护网线,大部分的飞虫都难以逃过这层防护网。
至于怎样让这道防护网发挥它应有的效用,早就在该奸商的心里装着了。
如果他的这点小心眼被安然知道,只怕要立刻吐糟说他有被害妄想症,这种问题换她来担心还差不多,他这简直有等着盼着见情敌的倾向,纯闲的。
向朋友们公布消息,就不需要摊牌时那么紧张慎重了,完全是一种轻松随意的态度,找了一天,大家都比较空闲的日子,一起聚在安然家里,几样受欢迎的小零食,几种消暑的饮料,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时光,顺便沟通一点朋友间的好消息,如此而已。
起码安然想得相当的简单。
可事实上,朋友们的反应却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轻描淡写,接受迅速。
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或者说,在理论上还不知道的,有周芳华,郑晓,吴泽荣和楚飞飞四个。
当安然和江杰云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好一会儿房间里是静悄悄的,之前小聚会所带来的欢乐轻快的气氛在倾刻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合迷茫、困惑和诧异的沉默。
安然说那番话的时候,本来是带着玩笑的口吻,她以为迎来的大概会是朋友们的尖叫——比如周芳华,或是大大咧咧的调侃——比如郑晓,亦或是不知东南西北的疑惑——比如吴泽荣。
至于楚飞飞,一个天生的信息收集癖患者,江湖样的人物,自从加入江杰云他们的创业团队后,更是在八卦专业上一日千里的进步神速。以江杰云那种毫无掩饰的行为来看,想逃过楚姑娘那双雷达一样的眼睛,是绝对无可能的。所以,在安然看来,楚飞飞大概是一早就知道了,有可能比所有人都要早,甚至早于江杰云本人,以及拥有一双利眼的母上大人。
由于一些朋友们所不知道的情感创伤,让她对这份处于萌芽状态的恋情保持沉默,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态并不正确,却又无法对感情表示信任,所以,干脆采取一种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保持一种紧密旁观的姿态,不断的观察,不断的担心,不断的保持着一种焦灼的关注。
果然,此时,楚姑娘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波澜不惊,厚厚的眼镜片和长长的留海让她素来沉静的表情更加以让人看出情绪的变化,照例现出听到类似事情时那种若有所思的样子。
安然猜想了一番,事实上也就只猜中了这一个,其余的三个她一个也没猜中。
想像中会尖声表示惊讶的周芳华第一反应却是深切的担忧,回过神来,立刻拉住安然,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的询问,“这事安叔和安婶都知道吗?”
小周姑娘此时的反应虽然可以说出乎安然的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她立刻痛快的点头,“知道了,前几天我和江杰云一起跟他们说的。”
看得出来,上一次情书事情给周芳华留下的印迹比所有人想像得要多得多,起码安然就是这样认为的。
在她看来,周叔在后续问题的处理上十分理智,聪明,几乎都可以称得上一声狡猾了,很好向大家展示了一个养驴专业户的专业风范,将一切都解决得那么的漂亮,似乎不仅解决家里母女两人的危机,也顺便给女儿的好友们上了一堂青春期怎样正确对待早恋的知识讲作,最妙的是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亲切含蓄,接受得无比顺利。
然而,人的心理总复超出想像的复杂。
小周姑娘看起来是个性格开朗活泼,趋于外向的性格,在一般的认识中,这样的人善于处理情绪,喜欢交际,好友众多,情感外露,喜怒哀乐都表里如一,长于沟通,热爱倾诉,有什么心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朋友充当垃圾桶,不会隐藏心事。
可是,有些事有些影响发生过就会有痕迹和积淀,有时甚至连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些情绪的累积和产生,只有在引发条件出现的时候,当事人才发现,原来这些事对我产生的影响和伤害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大得多。
就像现在,让小周姑娘这个一向热情的丫头没有在第一时间朝安然扑过去尖叫笑闹的,是情书事件留给她的那些难以忘怀的印象,是周妈妈在第一时间的激烈反应,这也直接导致她得知消息的一刻心头最先涌上来的是对朋友们深深的忧虑和对安国庆李彩凤反应的惊惧。
441,让人惊讶的吴泽荣
“没事,别担心,我爸我妈都同意了,只是让我们自己处理好就可以了。”安然拍拍小周姑娘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她。
这下安然终于“如愿”地听到了周芳华同学的尖叫,她瞪大了眼,“什么?同意了?!”紧接着还没等安然点头,她便自顾自的否认上了,飞快而用力的摇着头,其力度之大,频率之快,让人忍不住替她的“项上人头”感到担忧,“不可能!一定是我听错了!”她又开始用力的点头,“对,一定是我听错了!”垂下眼,喃喃自语的自我肯定,“怎么可能同意呢!”可是说着说着,她又忽的瞪向安然,两手抓住她的双肩,好象经历了这九转十八弯的接受过程,她才终于明白了安然话里的真正含意,又开始尖叫起来,“真的同意啦?!”
安然揉着自己几乎被这丫头吼聋的耳朵,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周芳华一眨不眨的又瞅了安然几秒,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确定,而在这几秒时,安然为了安这丫头的心,只好不断的朝她点头,跟只磕头虫似的。
幸好几秒之后,小周姑娘一手捂住脑门,一下子把自己放倒在地台柔软的靠垫堆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声嘀咕,“吓死人了,臭安然,江杰云,你们俩个下回再弄这种事可不可以事先打个招呼,给点心理准备啊?心脏都快叫你们给吓骤停了……我得缓缓,先喘口气……你等我回过神来的,臭安然,你等我回过神来的,这笔账非好好算算不可!”
她捂着脑门,安然也捂脑门苦笑,听听,都把自己给放平了,还不忘了信誓旦旦的要找她算帐呢,看来,等她恢复过来,自己可真有的好受了。
一直到周芳华卧倒了,安然才有精力去看另外几位朋友的反应,当她把目光落在郑晓的脸上时,得到了一个微笑的回应,“恭喜。”
安然回她一个冏冏有神的表情,呻吟了一声,“拜托,别说得好象我给你送红色炸弹,让你送红包似的。”
郑晓朝安然做了个鬼脸。
安然也没再说什么,朋友这些年,郑晓这格外简洁平静到有些反常的反应,也让她明白,这姑娘只怕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大概是碍于场合,不好当众说出来而已。
虽然说大伙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彼此间都能称得一句好友,但是其中毕竟还是有亲疏远近,比如,郑晓虽然跟江杰云他们几个男生玩得也不错,但真要说到亲近,还是要算安然和周芳华,其次是吴泽荣,因为这三个人,她才会最终走入这个朋友圈,在心理上,自然是更加的亲切。说到底,这姑娘的性格里有一点可爱的固执。
还没等安然想得更多,就听到吴泽荣如梦初醒一般的一声轻呼,“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小胖这个技术宅平时喜欢跟吴泽荣这个书呆宅混在一起,一见他这样,就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膀,起哄着闹他,“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书虫子,快给哥说说。”
吴泽荣眨了眨,还真就开始挺认真的说起来了,“就是我一直觉着杰云对安然的态度跟我们不太一样……”他偏着头,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思索着慢慢说道,“……具体的……我形容不太出来……但是就是不一样……”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朝赵真旭微笑,为他那贫乏的表达能力而感到有些羞愧,只能笼统的定下最后的结论,“反正就是不一样。”他顿了顿,抬眼瞅了瞅安然,又望了望江杰云,在他们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脸上眼底都是真心欢喜的笑意,“这可真好!”
小吴同学没出现安然想象中的迷惑,不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也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不过,虽然吴泽荣的反应有些超出想象,但他这副为他们感到高兴的模样还是让安然开心的轻笑,“谢谢。”
吴泽荣也笑着朝她用力点头,又看了看江杰云,“加油!”
江杰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说来有趣,在一众朋友中,本来安然以为是最出离状况的小吴同学,现在看起来反而是对恋情接受度最高,也最常规的一个。
这倒不能怨安然凭空揣测,而这位同学长年游离在红尘之外,经年累月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实在是不食人间烟火了一点。
现在这个书呆子突然说,他一早就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就让熟悉他的朋友们感到好奇和有趣了。
公鸡兄十分感兴趣的搂住他的肩膀,“来来,泽荣好兄弟,快给咱们说说,你是……嘿嘿……”他朝吴泽荣暧昧的挤挤眼,一脸坏笑,“从什么时候看出来老大对我们安妹妹有那个意思的,嗯?”
吴泽荣可像这只死要钱的铁公鸡,一肚子猥琐的花花肠子,人家书虫同学虽然因为属性的缘故,时常表现得有点呆气,但绝对是实打实的厚道,任凭姜成卓在那里咋咋呼呼的一番胡天海地的忽悠,人家就是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朝他好脾气的笑,你有千言万语,我只微笑以对,弄得空有满嘴胡话,一肚子鬼主意的公鸡兄也让他给笑得没了脾气,只能没好气的揽着他的肩一通摇晃,“笑笑笑,你小子就知道笑,倒是说话嘛,真是……太不够哥们儿意思你了!”
结果,人吴泽荣依旧对他露出一脸让他郁闷的诚挚笑容。
安然和江杰云明白吴泽荣的好意,知道他是怕他们会觉得尴尬。
不过,其实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点多虑了。
先不说江杰云这货的身体上压根就没脸皮这一组成部分的存在,字典里更录入没有“尴尬”这一词条,就是安然其实也并不在乎一般的调侃,毕竟她的心理年龄也老大一把,在这种事上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还见过猪肉,跟表面年龄所代表的羞涩纯情少女在脸皮这一物件上,还是很有质的区别的。
所以,感动归感动,这二位其实也挺想知道,他们的这位平时书呆气十足的好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江杰云和安然的感情变化的。
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吴泽荣便也不需要再替他们隐瞒什么了,也就不用继续受好奇心浓重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个默契十足的联手逼供,就连郑晓和楚飞飞也跟在一旁笑着起哄,幸好,小周姑娘目前由于惊吓太过,正在处于恢复元气的阶段,否则更有得他受。
“……也没太长时间吧……”小吴同学仰头思索着,“嗯……大概也就是在……对,在年前出事的时候,卓子和小胖不是都回家了吗?杰云那边人手有点紧张,我们一起去帮忙……”吴泽荣生性严谨,又重复的想了一下,这才肯定的点了下头,“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这下这群朋友,尤其是对自己的感情发展知之甚详的江杰云和安然是真的感到震惊了,一个个都不由得瞪大了眼,像是打量一个突然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陌生人一般瞪视吴泽荣。
一时间,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其诡异的程度甚至比之前江杰云和安然宣布两人早恋的消息还要来得深重。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审视着这个总是两耳不闻身边,一心只是啃纸头的书虫子,难以想象这个家伙居然只是仅次于人形搜索雷达楚飞飞之后便察觉到了那时还处于相当朦胧阶段的感情,比江杰云本人还要早上许多,更别提安然这个被自家老娘形容为“死脑瓜骨”的家伙了。
这鼻梁上架着小眼镜的家伙到底是真近视还是假近视?
这个成天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源源不断的往外冒“书卷气”的家伙到底是真呆还是装呆?
这个坐在那一脸无辜,不断的眨着眼睛茫然四顾的家伙到底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吴泽荣?难道是被外星人入侵大脑了?还是被穿越重生了?
……
怀疑吴泽荣重生的人,不用问,只有安然一个,怀疑他被火星人攻占大脑的倒是有好几个。
“你们……瞅什么呢?”吴泽荣看着一个个好友好像突然间被野牛上身似的,瞪着他跟瞪斗牛士似的,一双双的眼睛愣是比平时大了两圈不止,看得他心里这个发毛,不自然的扶了好几下眼镜,回视着周遭那些或是兴致勃勃,或是迷惑费解,但无一不是恨不得把他摊到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的目光,“你们干嘛?看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也不知道是时间到了,元气迅速回恢,还是双重的震惊所带来双重刺激,在负负得正之下让小周姑娘再度精神饱满,浑身洋溢着充沛的热情,她朝吴泽荣嘻嘻一笑,“唉呀,不要害怕嘛,小吴同学,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嘿嘿~”
于是,小吴同学觉得他更害怕了!
502,天然黑的小吴同学
吴泽荣苦逼了一张小脸,特别纯良特别无辜的望着几位好友,看得人简直都有点不忍心再问这孩子什么了。
不过,在场的几位中,不忍心的大概也只有安然这个比较厚道的人了,剩下的几位可是兴致高昂得很,个个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脸上的表情之“邪恶”已经直追当年逼迫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供出八路军下落的日本鬼子了。
吴泽荣这副逆来顺受,可怜巴巴的模样根本激不起这些“日本鬼子”的半点同情和怜悯,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增添了他们“施虐”的乐趣。比如最让吴泽荣感觉头疼的小周姑娘,这会儿完全不复之前一听说安然早恋时那种条件反射的紧张和忧虑,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活泼明亮的光彩,显得格外的漂亮,小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盛夏午后的阳光还火热灿烂好几倍,更衬得小吴同学一脸苍白,有如一朵即将遭受暴风雨疯狂肆虐的苦情小白花。
“首先是问题一,”小周姑娘自动自觉的担当起主审官的角色,她也一向比较善长这个——当然,这是指在好友们中间,这丫头撒娇耍赖的难缠程度在这几人中间是绝对的首屈一指,偏偏她的个性又讨人喜欢,朋友们也都吃她这套。“你是怎么看出来,小吴同学,请如实回答。”
吴泽荣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不过,迫于小周姑娘那“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不要意图随便找个答案来糊弄我,也不要妄想逃避问题”的眼神,只得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但很遗憾,他说出来的回答注定是不合格的,“……其实,我也说不大上来……”说完这话,小吴同学特抱歉的望向小周姑娘,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能令她满意,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尽力了,请看他真诚的眼神。
小周姑娘听到这个回答果然非常不满,极其不满,不只她不满,在场的,除了吴泽荣本人,只怕没一个对他这连含糊的标准都够不上的,根本称不上回答的回答感到满意的。
可是,瞅着他那双既使透过眼镜片也依然显得清澈无比,纯真无辜的小眼神,众人的心情顿时郁闷了,面孔也扭曲了。
如果刚才的回答从他们中任何一位的口中说出来,小周姑娘和其他人没有一个会答应的,必须是要群起而攻之的,听听,你说的那叫什么回答?不知道,说不大上来?没见过这么敷衍人的。
可是这样的话轮到小吴同学说出来,偏偏就是这样的合理,听着就是这样的让人深信不疑,而且无可奈何。
虽然答案听着不靠谱,可是你却知道他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你能拿他怎么着?
答案是没招儿!
这才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小周姑娘瞪着她那双老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吴泽荣瞅了好半天,一张小脸憋闷得都快近乎狰狞了,一边细细的磨着牙齿一边飞速的转动着她那伶俐的脑袋瓜,想着该拿这家伙怎么办?是给他点厉害尝尝,让他好看?还是改用怀柔政策,因势利导?
然而,多年的相处和了解无一不告诉小周姑娘,无论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对小吴同学这只书虫子来说,都半点不起作用,他现在说的,就是他全部能说的,你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想透了这一点,小周姑娘就像是一只被突然间放了气的气球,从最开始的精神饱满,飘然美好,一下子迅速蔫巴了下来,几乎都可以听到那“噗”的一声长长的漏气声,再度没精打彩把自己丢进那一堆软乎乎的彩色靠垫里,跟着劳累过度的小马驹似的,响亮的喷了一口气。
这下被她轻易放过的吴泽荣反而大感诧异和不适应了,奇怪地瞅她好几眼,才迟疑着发问,“你不问啦?”
小周姑娘没好气兼有气无力的暴粗口,同时也十分不文雅,但却是切切实实地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问个屁?你这家伙,问了也是白问,我还问个屁!”
“哦。”
小吴同学听到这个回答,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又为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好意思,抱歉的朝周芳华笑了笑,却得到了小周姑娘一个痛快的白眼,因为在芳华同学此时看来,这厮的笑意别有一种平静狡黠的味道。
真的,她有时特别怀疑这家伙整个一个扮猪吃老虎,平时呆头呆脑的不食人间烟火,绝对的天然无公害,可每次当他一抽风,却总是非同一般的犀利,最可怕的是他的抽风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完全的天马行空,想起来就抽,想不起来就不抽,高兴的时候,可以抽上一周,不高兴一年都不抽一回。
作为一个正常人,小周姑娘表示,她实在没有力气去跟这种变态计较,所以,她决定,她才不要跟死变态一般见识,哼!
她这边正腹诽着,她口中的死变态小吴同学就又抽了起来,他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的纳闷着,“诶……那个,我们在这里不是要为了谈杰云和安然的事吗?”
对啊!
小周姑娘这才发现,他们好象跑题了,而且貌似还跑得挺遥远的,她一个劲追着追着逼问吴泽荣这个书呆子干嘛,就算问出来他凭着什么蛛丝马迹的看出江杰云对安然的态度有所变化,又有什么意义嘛。他又不是今天的男女主角,搞错重点了!
再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盘问目标,刚才还一副三四天没浇过水的蔫巴小白菜样垂头丧气的小周姑娘不过转眼间又是一副水灵灵的青翠支楞样儿,迎天招展着她的勃勃生机,朝着安然扑了过去,“安然,我晚上要留下来,跟你睡,我要吃好吃的!”
这姑娘老实不客气的一句话把饮食和住宿问题都给决定了,直接要求某人提供“陪吃、陪聊,陪睡”的一条龙三陪服务。
这下就连安然也觉得抽起来的小吴同学简直是个本领高超的天然黑了,不过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祸水东引,把火烧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对于小周姑娘的盘问,她倒是也早有准备,于是,痛快的点头同意——就是想拒绝也不行,并转头去看楚飞飞和郑晓,“你们俩呢?要不要今晚干脆也留下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楚飞飞和郑晓对视一眼,然后由郑晓代表发表,楚飞飞今天是似乎是打定主意沉默到底了。
郑晓扬眼一笑,戏谑的望着安然,“想一起集中把我们打发了?”
安然也来那个婉约含蓄的,跟这三丫头玩那套是玩不起的,直接点头,坦然的说,“是呀,就是想把你们集中起来,一次性的解决掉。”
郑晓故意笑得慢条斯理,朝她慢悠悠的摇摇手指,再慢吞吞的说道,“no,no,no,安然同学,你想得太简单,太便宜,我们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松的如愿呢?”
她就知道!
这仨坏丫头难得有这样正大光明憋着坏主意的机会,是绝不会让她简单过关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有时候,纯种吃货这种生物还是挺省心的,只要给点吃的,就特别容易打发,比如姜成卓和赵真旭。
而像郑晓这种非纯种生物就比较麻烦喽。
“那请问郑女侠,飞飞姑娘,您二位到底意欲如何?”安然认命的问,希望这种关于恋情的盘问这辈子只此一回,再来几次,别说她的感情和心灵受伤,就单是应付这仨丫头都够她累的。
“当然是一个一个来呗。”郑晓笑眯眯的,一手搂住安然的肩膀,另一只手轻佻的勾住她的下巴,“不要着急,小美人儿,朕保证,很快就会临幸你滴,今晚先让给周芳华同志吧。”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响起了特别有力地咳嗽声,显然什么“小美人儿”,什么“临幸”之类的流氓用词让今天一直安分守己,正经严肃的装成壁花某位流氓人士听着有点逆耳的不舒服,对这于一个姑娘家家的,偏偏满嘴抢别人的流氓专用词汇的郑晓同学表达着他的不满。
郑晓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跟没听着似的,故意偏过头,在安然的嫩滑小脸蛋上重重的啃了两口,末了还意犹未尽似的又摸了两把,这才懒洋洋的斜睨了江杰云一眼,用实际行动传达着嚣张的意思,怎么着吧?我就调戏了。
江杰云自悔失策,对这个男孩子气十足的姑娘显然用错了策略,还能怎么着,好男不跟女斗呗,只能调转眼神,朝自己的女朋友传送他闪闪动人,我见犹怜的小眼神,求安慰。
安然摸了摸着被啃得有点疼的腮帮子,觉得自个儿怎么被抢两条小狗争抢的肉包子似的,果断的无视了男盆友投递过来的撒娇信号,撒什么撒娇,还嫌不够乱吗?
安大厨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点,否则真没精力应对小魔女周芳华的逼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503,小周姑娘关注的重点
当小周姑娘跟只耀武扬威的小螃蟹似的,抱着枕头坐在安然的床头,龇着尖利雪白的小虎牙露出寒光闪闪的笑容时,安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怕今晚这关可是难过喽,她拍拍自己依旧胀鼓鼓的肚子,多少觉得心里有点儿底了——人是铁,饭是钢,面对周芳华同学的残酷逼供,她就是需要一种铁钢般的意识和神经。
如同与李彩凤的那场“女人之间的对话”一样,在这场“女孩之间的对话”中,安然很有眼色不用小周姑娘上手段,自己积极主动的先招了,即把能讲的都讲了,不能讲的一点也没讲,但很好的掩盖了。
在这场谈话之前,安然其实比较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内心的一些想法说给周芳华听。
她担心自己和江杰云这次早恋怕是会给朋友们带来很大的影响,本来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前因为环境和老师家长们的严防死守,让他们在这方面没有开窍,几乎不往这方面想,现在有了他们俩的例子在,只怕会真的开始对感情好奇,也许还会想有所尝试。
也就是说,从思想到行为,都会给朋友们带来一些或多或少的转变。
这样的转变结果是好是坏,安然有些说不准。
对于早恋,安然的感觉也比较复杂。
她既带有李彩凤和一般家长老师一样的顾虑,怕这个年纪的孩子处理不好感情与学习的关系,对感情的态度不够成熟,会影响学习,也会在感情上受到伤害。
但同时,作为一个剩女,她又觉得,感情这种事,有一定的经历并不见得是坏事。很少有人生来就能在感情问题不上犯错误,人总是在错误中不断的积累经验,失败是成功之母并不是只说得装x的。事业如此,感情也是如此。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运的一开始就找到对的那个人,多尝试一下,有一定的经验和成熟度,有时反而是好事。就像她上辈子那样,念书的时候白纸一张,出了社会,到了年纪,家长和周遭的人都认为她已经到了婚龄,于是毫无经验的匆忙上阵,说起来可悲,别说谈恋爱,她连怎么更好的与男人相处都不懂。
在中国现有的环境下,很多被家长老师们严防死守的少男少女,只怕并不是孤立的特例。在相亲的道路上手足无措,或者在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下稀里糊涂的匆忙走入婚姻,或者就像她一样,一直剩下去。
犹豫良久之后,安然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坦然相告,她不能仗着自己心理年龄一大把,就把周芳华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虽然她在人小周姑娘这个年纪的时候,确实是小傻瓜。她应该相信自己的朋友,能够做出最好的判断。
再说,就算有所偏差,她这个朋友当然不会就在一旁白白看着,无所作为。
只是这样一来,如果将来周婶要是知道,怕是要气得够呛吧?
小周姑娘一个花季少女自然和李彩凤这个当妈的关注点有所不同。
与李彩凤女士那关注全局,投眼长远的战略思想严重不同,周芳华同学更注重那些细节,尤其是那些黏黏乎乎的细节,安然刚讲了个开头,就听小周姑娘十分不满在她耳朵边上叫嚷着,“停,停,停!”
安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用目光询问,干嘛?什么意思?她可不敢猜想着小周姑娘会对她的恋情突然失去了兴趣,那时做梦梦不到的好事。
“你的态度相当有问题,安然同学!”小周姑娘的语气充满谴责,鼓着脸,单手掐腰,手指都快点上了安然的鼻尖。
安然无辜给她看,她比窦娥姐姐学冤好吗?天地良心,她的态度从来就没这么老实过。
小周姑娘深感自己正面对是一头傻乎乎的牛和一块烂得掉渣的木头,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领悟力呢?还是说某人在故意装傻?
某人表示,她是真傻。
周芳华这会儿顾不上计较跟吴泽荣同属变态队伍的安然是真傻,还是装傻了,干脆利落的直接指示,“细节,臭安然,我要听细节!”
安然回她一脸懵懂,啥细节?难道她做一个外号叫小老太太的人,在叙述上还不够磨叽?难道小周姑娘这是直接让她变唐僧?还是大话西游版的?
小周姑娘是个痛快人,也是个机灵人,见这头叫“安然”的牛如此缺乏沟通能力,指望她主动要求进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于是,她改变策略,开始实行更简单的,更易于操作,也更符合她风格的方法——逼供!
然后,安然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小周姑娘口中的所谓细节到底为何?
周芳华同学所谓的细节,跟安然认为的细节出入甚大,概括的说就是她们关注点根本不一样。详细一点的说就是小周姑娘目前对安然的心路历程,纠结过程兴趣不是特别的大,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些黏黏乎乎的细节,越黏乎,她就越感兴趣。
比如,安然讲着江杰云的初次告白,作为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她在叙述的时候很自然的就略过江杰云那特独的,行动派的告白方式。
可在叙述过程中,想略掉一处情节容易,想略掉多处不甚关键的情节也容易,但想略掉多处关键情节就难了,小周姑娘敏锐着呢,想对她有所隐瞒可不那么容易。
周芳华立刻就发现安然意图蒙混,含糊其词的不老实行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威胁性的一龇,“臭安然,你放老实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党的政策,你滴明白?”
安然对这丫头嘴里党派的具体名称十分存疑,百分百不是共、产、党,从这位小姑奶奶的口吻和态度看,更像日本的三口组。
想让安然就这样轻易就范也是不太可能的,虽然她也知道,在经过小周姑娘的一番逼迫后,她最后也得多少说一些她所感兴趣的细节,但是一上来就老实交代,只怕这个小丫头会采取得寸进尺的策略,所以,讨价还价的过程是必须的。安然可没打算对周芳华这个小八婆合盘托出。
当然,小周姑娘自认她也不是那么失理滴人,所以,她只是想在合理的,守礼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多知道一些。
但是这多一些,到底要多多少,具体又多在什么地方就很有学问了。
就这样,安然和周芳华两人打起了攻防战。
小周姑娘使出她各种看家的逼供手段,十八般武艺轮流上演,各种方式变化莫测,演练得纯熟无比。
安然呢,多年以来,在应对周芳华同学的逼供上也有了一套熟练的应对措施,什么时候咬牙硬挺,什么时候服软装熊,也是成竹在胸。
不过,到底是小周姑娘技高一筹,安然在一再被她收拾得浑身发软,乖乖躺平后,不得不松开咬紧牙关,吐吐吞吞的说着她所感兴趣的细节,也就是那些黏黏乎乎……嗯,情侣间的亲密行为。
“嘿嘿,看不出来,安然同学,你们俩还真挺那个啊~”小周姑娘笑得贼兮兮的,一脸的心满意足,眉飞色舞,荣光焕发的荡漾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开始早恋的是这位此时显得格外漂亮的小姑娘呢。
再看那位真正陷入早恋的货,早已被身边那位漂亮小姑娘给搓磨蹂躏得可怜兮兮,蔫蔫巴巴,小脸发黄,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瞅着就要断气的节奏。
芳华同学可不吃她这套,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反而一脸坏笑的说着风凉话,“不要朝我露出这么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我明白滴告诉你,臭安然,没用滴。嘿嘿,我是不会手下留情哒。不过,你得领我的情,臭安然,我之所以这么狠下心肠对你辣手摧花,就是为了明天早上让江杰云好好的疼爱怜惜你这朵娇花,我这是在为你们俩制造机会和情趣。”她说着,将双手交握在下巴下方,摆出一副少女祈祷状,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自我感叹着,“啊,我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啊~”她老实不客气望向安然,求表扬,“快来感谢我吧,小安妹妹~”
安然死气沉沉的撇了她一眼,这孩子越来越不学好了,你看看这无耻的行为,再看看这流氓的腔调,哪还有当初那个可爱单纯的周芳华的影子哟。
安然表示很惆怅。
就在这种逼供与反逼供,讨价与还价的反复进攻防守的折腾中,等到小周姑娘把她想盘问的,能盘问的都盘问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然而,这场“女孩儿之间的谈话”距离真正结束还有颇为遥远的一段距离。
安然看着兴致不减反增的小周姑娘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揉了揉发胀的脑门,苦笑着举手申请中场休息,“请问周芳华同学,你饿了没?我现在做宵夜好不好?咱们吃完再谈呗?”
小周姑娘很有气势的小手一摆,慨然同意,“嗯,准了~”
504,小周姑娘的亲疏远近
吃过宵夜,精力指数直线上升的小周姑娘又开始了对直打饱嗝的某人的新一轮盘问,不,应该说这场对话进行到了一个新的程序,控诉的程序。
小周姑娘嘴巴撅得高高的,捉住安然的肩膀,老大不乐意的在她的耳朵边上嚷嚷着数落她的罪状,“臭安然,坏安然,你个没良心的死安然,你说说你,不感到羞愧吗?不觉得脸红吗?”
安然皮皮地压下一个饱嗝,心说,羞愧和脸红目前还没感到,就是觉得有点撑。
小周姑娘多有眼色,一瞧就晓得这货那不疼不痒的德性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立刻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臭安然,坏安然,没良心的死安然,我什么事都跟你说,都跟你商量,再看看你呢,这么大的事,你事先一点口风都不朝我透,还是好朋友呢?就你这样的吗?伤心死了!”
本来周芳华就是奔着撒娇耍赖去的,可是说着说着小姑娘还真的委屈上了,原本的两分委屈瞬间上升为八分,眼圈都快红了。
安然被她说得有点愧疚,小周姑娘的理挑得十分对头,但她却对此无可奈何,别的事,比如对将来就读的专业,就业方向的选择,这些她都可以拿出来跟好友讨论,但只有在这次选择是否接受江杰云的感情的问题上,她无法做到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重生前的情感问题是她真正纠结的所在,但那是她永远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的秘密,就连自己的父母也一样。
现在面对小周姑娘委屈的质问,她也只能承认错误,努力安抚,表示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一定第一时间跟她研究,向她需要求帮助。并且解释说,她那会儿是拒绝了江杰云的,考虑到他的心情,她也没准备把这事跟别人说,毕竟感情是挺私人的事。后来,当她心里开始产生动摇的时候,她的状态和心情很混乱,就算是找别人研究探讨,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便想自己先理理清楚,再向别人咨询意见。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善于采纳别人的意见。”某人老大不要脸的给自己的厚脸皮上贴金。
“嗯?”可惜她面对的是她的多年好友,这个好友斜了大眼,从鼻子里哼出长长的质疑嘲讽的音调,提示她,甭说那些虚的,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好吧,是耳根子比较软。”安然摸摸鼻子老实招认,“所以,特别容易被别人的意见所影响,因此,我必须先自己想清楚,起码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才能跟别人研究,否则哪怕得出结论,但那也并不我的初衷。”她真诚的看向周芳华,“我这么说,你理解吧?”
小周姑娘通情达理的痛快点头,安然继续自己的解释。
然后还没等她想清楚,恰好就有了与夏老师的那次谈话。夏微的话带给她很多启示,她把那些话专心的想清楚之后,就做了决定。
“我总得先让男主角知道嘛~”安然轻声细语的解释着,继续给小周姑娘顺毛。
两人的恋情刚刚开始,乍然转变关系,都有些不太习惯,所以她就着先稳定稳定,再跟朋友们谈,而且主要还要担心跟老爸老妈摊牌的问题。
本来小周姑娘已经快被她说服了,心里真实的委屈不过就是两分而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感情本来就是私人的问题,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便于随意插手,只要在好友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即可。
不过,当她听到这里的时候,又适时的表达了她的不满,“看在你的悔过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别的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小周姑娘用下巴对着安然,一副宽大为怀的傲娇模样,“但是!”她重重的强调,“你们准备向安叔和安婶摊牌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事先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可以帮帮忙啊!”
对于这一点,安然却是真的感到有些抱歉。
“对不起,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她说。
恋情确定,她最忧心的便是父母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问题,所有的精力和想法都集中在那一处,也因此便把朋友们给忽略了。
另一方面,她在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摆脱不了成年人的习惯性思维,更习惯于自己独立解决问题,一意孤行的只想着把最好的结果呈现给朋友们看,而不是第一时间的寻求帮助,却在无意中忽略了朋友的感受。友谊固然要分享欢乐,同时,也要分享困难和痛苦。这不是一种刻意分享,但也不用像她这样瞒得密不透风。
小周姑娘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好孩子,一句道歉就让她满足,作为一个经历过情书事件那种惊涛骇lang的当事人,太明白安然对父母反应的惊惶和担忧了。以安然那特爱紧张又婆婆妈妈的性格,只怕连恋爱的甜蜜都没怎么享受着,就一心担心着这最关键的摊牌事件,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然而,下一秒,周芳华立刻又怒气腾腾上了,气鼓鼓的瞪大眼,“对了,我想起来了!”
安然让她这一惊一乍的给吓了一跳,防备万分地看着这丫头那怒火高涨的模样,抱着自己吃撑的肚子不着痕迹的往安全距离撤退,小心翼翼的问,“请问周芳华同学,您又想起什么了?”
小周姑娘一双被怒火点亮的漂亮大眼雷霆万钧的瞪向安然,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回答,“我想起来一个问题?”
安然在周芳华的瞪视下,小心肝不争气的直抽抽,心说,小姐诶,您怎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这么挤一句一挤一句的,未免也太悬念迭起,惊险刺激了,小的灵魂都跟着起伏不定了,不带这么吊人味口的。腹诽是腹诽,但碍于小周姑娘的yin威,某人还是特没出息,特狗腿的做好捧哏工作,“请问小周姑娘,你到底想起啥问题了,”您能一次性的,痛快的说完吗?
“我问你,姜成卓是不是对你和杰云的事早就知道了?”
听听,已经开始喊起公鸡兄的大号了,而且,眼见着小周姑娘激动的两手掐腰,熟悉她的个性和习惯的安然知道,这丫头这是真生气了,完全不是之前撒娇耍赖的风格。
“是,他对江小云的狼子野心比我知道的还早呢。”安然毫不犹豫在将祸水东引的同时还特不厚道的往小周姑娘的心头怒火之上再添上一抱干柴,浇上几勺热油,将狗汉奸的行事做派执行了个彻底,出卖陷害得那样的流畅自然。
对不起了,公鸡兄,为了世界的和平,内部的团结,小女子就只能牺牲你来堵炮口了,想必那么仗义且贪吃外加身强力壮,舌灿莲花的你,是不会介意的。
所以,安大厨的饭不是你想白吃就白吃的,必要的时候,还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许是惨重的代价,比如为她填坑挡炮啥啥的。
另外,周芳华此时格外高涨的怒火也让安然心下有些迟疑。很有一些时候,她并不觉得周婶在周芳华和姜成卓的问题上是完全的神经过敏,不能因着情书事件的乌龙就全部否定一个母亲的感觉。
就比如在刚才这一串反应,她的隐瞒并没有让小周姑娘感到多少生气,只是在嘴上讨了点便宜,其实在心中早已善解人意的给了充分的理解,以那丫头可爱的脾气和性子搞不好在她解释之前,就已经替她这个“犯罪份子”找好了借口,为她全力脱罪了。
可轮到姜成卓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跟对安然的那耍小脾气的撒娇式挑理完全是两种性质,那怒气来得特别的真实,在真实之外,又带了一点形容不出,但又切切实实的感受得出的一些味道。
不提安然和江杰云这两个当事人,除了他们之外,在这件隐瞒事件中,犯罪份子姜成卓还有另外一名共犯赵小胖同学。
在他们这些人中,可以说除了安然这个通过抓住大伙儿的胃来抓朋友们的心的家伙之外,胖乎乎,总是挂着一脸憨厚中又透着奸滑笑容的赵小胖无疑是人缘最好的一个,跟周芳华认识得也早。
照说要挑理也应该是公鸡兄和赵小胖一起挑才对,毕竟在朋友们的心目中,这对“白吃”奸商二人组是公认的狼狈为奸的搭档。
可是,在这第一反应中,周芳华的怒火完全只针对公鸡兄一个人猛烈开炮,却把另一个共犯忘得一干二净。
人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最真实的反应。
真疏远近,一目了然。
只是在小周姑娘的心中,这亲疏远近的划分从好友的角度来说,其中的差距却未免有些过大了。
但如果换成另一种标准来衡量这份亲疏对比,一切又都变得合理起来。
“哼,好,很好,特别好。”小周姑娘在安然若有所思的目光细细的研磨着自己洁白的牙齿,小声的忿忿嘀咕着,“好你个姜成卓,包庇隐瞒,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这笔账咱们有的算了!”
505,关于恋爱的问题
小周姑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好大一通,自始至终都没有“连坐”到赵真旭身上,也不知道赵小胖知道他的芳华妹妹在这种时候把他忘了个干净,是感到窃喜,还是感到失落。
不过,是终安然的祸水东引计划也没能完全的实施到底,即使她流利而无耻地出卖公鸡兄,也仅仅让她从小周姑娘的审问中逃脱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而在这十来分钟之中,她还是淹没在漫天的炮火之中,虽然周芳华开炮的目标是那只被她踢来转移目标的铁公鸡身上,可这会儿,近水楼台地沐浴着小周姑娘的唾沫星子的却是她,而不是姜成卓。
好在,小周姑娘既不是安然,也不是姜成卓,她没有安小老太太暴发时的磨磨叽员,也没有公鸡兄那样时时的话唠,这姑娘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达到谴责和批评的目的。
于是,周芳华对安然的拷问也随之进入下一项。
这也是她非常关注和关心的一项,安然到底是怎么取父母的谅解的。
这话虽然在之前白天的时候,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已经谈过了一次,但小周姑娘自觉人家是个注意细节滴人,那种大而话之,高度概括的总结回复,根本无法满足她那一颗追求真理的心。
对于安然来说,这个问题就比较易于回答了——事实上,只要这姑娘不对她和江杰云那个黏黏乎乎的细节太过感兴趣,安小老太太还是愿意非常细致回复好友的问题的。
“就这么简单?”当安然的叙述结束时,周芳华忍不住扬起声线的发问,在她看来,哪怕安国庆和李彩凤在正式的摊牌之后,还分别追加了两场“男人之间的谈话”和“女人之间的谈话”,但全部过程依旧简单顺利到不可思议,没有一点拷问,没有一点责备,没有一点为难……这怎么可能!
“就这么简单。”安然肯定的点头。
小周姑娘与安然对望半晌,又低下头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这一次的语气非常之愤愤不平,“安叔和安婶真是……”她似乎有点找不到形容词,在心里琢磨良久,最终只得撅着嘴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嘛!”
喂喂喂,姑娘啊,就算心里极度的羡慕嫉妒恨,也不好这样直言不讳吧?
安然啼笑皆非的望着小周姑娘,报复性的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嫩脸蛋,在今天晚上终于首次找到了在言语上反击的机会,“小周同学,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看热闹不怕的感觉呢?好象我们俩不被我爸我妈折腾摧残一番,小姐您就不舒服似的?是我领会错了吧?嗯?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啊!不会这么狠心吧?小芳华同学,快来告诉我,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我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我的好友呢,真是太不应该了,对不对?”
安然这憋曲了一晚上的精神头儿全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高水平发挥,真个称得上是唱作俱佳,声情并貌,从眼神到表情到心灵,就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伤心和哀怨,装模作样的非常到位,超水平的发挥,这大概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厚积薄发”吧。
小周姑娘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朝她干笑。
安然有如夏日傍晚在夜市的水果摊子上挑捡水蜜桃的老太太,持续不绝的捏着人家小姑娘的水嫩脸蛋,斜着眼睛,慢悠悠的一副自大骄傲的语气,“怎么,小周同学感到羡慕啦?”
“唉……”周芳华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了一个苦笑,神情也有些落寞和无奈,“跟你没有什么可瞒着的,我还真是羡慕了。”
安然见不得活泼开朗的小周姑娘露出这副模样,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那……”她拉长了声音,充满诱哄的味道,“要不咱俩换换?把我爸妈送你,让周叔和周婶给我当老爹老妈?换不换?换不换?”
小周姑娘特别痛快利索的摇头,极为坚定的拒绝,“不换!”然后一巴掌拍坏心眼的某人,“哼,臭安然,你分明是没安好心!”
安然耸耸肩,回了声“冤枉啊,小妞。”然后轻笑,看吧,哪怕周婶儿再神经过敏,再严肃严厉,她的老妈再宽和,再慈爱,在小周姑娘的心里也是自家的老爸老妈最好。
这一段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结束,夜已经有些深了,两人换上睡衣,在安然这个臭美份子的长时间的影响和洗脑之下,朋友们多少对自己的脸皮比不少同龄人都上点心,尤其是周芳华,对自家脸皮的在意程度一点不逊于安然这个首倡者。
等这二位把自个儿的脸皮捣饬得水水灵灵,有如刚剥了皮的鸡蛋一般,夜已经真的深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虽然她的问题还没有问晚,但小周姑娘还是气派的小手一挥,发布最新的命令,上床。
被这个执着的小八卦细致入微的盘问兼拷问了一晚上的安然立刻如蒙大赦一般,一点不嫌丢人的,以一种逃窜一般的步伐,一反平常的磨磨蹭蹭,异常麻溜儿的蹿上了床,嗖的一下钻进了被窝,趴在枕上,仰望雪白的天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的天诶,总算结束了,我容易了吗?
然而,过于乐观的安然马上就知道,她的不容易还远远没有结束,随着小周姑娘慢条斯理的躺在她旁边,然后大大方方的舍弃了自己的枕头,非要把她那颗可爱的小脑袋硬生生的挤在安然的枕头上时,她就知道自己再次过于天真烂漫了。
“安然~”小周姑娘清脆又娇嫩的声音细细的贴在她的耳畔,有如一串晶莹透亮的小水珠,一路滚进她的耳道里,却让某个一心想逃避“现实”的家伙在这盛夏的夜晚有打机灵的冲动。
安然强挺着去揉发痒的耳朵的冲动,将呼吸调得舒缓绵长,用行动表示,亲爱的小周姑娘,我睡着了,咱们不要说话了,祝你晚安~恰逢月中,关了灯的室内,月光依旧明亮,有如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灯,周芳华伏在枕上,龇出两排白森森的整齐小牙,笑得好不邪恶,两双纤纤玉手朝着安然那无处不在的痒痒肉径直而去。
安然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俊杰”的,或者说,作为一个情商智商都普通的大路货,她也只能在这种时候当当名不符实的“俊杰”。话说,她不“俊杰”也不行,小周姑娘还没怎么下功夫呢,这位就已经笑得喘不上来气了,投降的宣言都说得断断续续,嗑嗑巴巴,“……好了,好了……哈哈……我投……投降……小周同学……哈哈,麻烦你……手下留情……哈哈……”
安然这种狼狈不堪的表现特别像是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种被武林高手点了笑穴的感觉,让小周姑娘在一瞬间就有了一种大侠的感觉,十分有成就感。
暂时达成停火协议的安然和周芳华总算是暂时的安静下来,只有安然那还尚未完全平复的,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在昏蒙蒙的暗夜里起伏着。
“臭安然~”小周姑娘细声细气的扬着语调。
安然随声又打了个机灵,一听她这种娇嗲嗲的声音她就打从心眼里发凉,拔凉拔凉的,老清爽了,顿时对她接下来的提问产生了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再开口回应时那小声儿都要颤抖了,“干嘛?”
“你跟我说说呗,谈恋爱的滋味怎么样?好不好?”
果然,小周姑娘的问题对安然这个内向又有点好害臊的家伙来说显然有些过于犀利了。于是,小周同学嘴时的“臭安然”扭捏了。
“说啊说啊。”小八卦周芳华可没耐心跟安然玩含蓄的,只等三秒钟,便开始心急的催促,“你可别想跟我玩拖延战术,哼!”小周姑娘的小鼻子一翘,精明着呢。
安然苦着一张脸,继续“害羞”,吐吞的试探着,“其实吧……感情这事呢……嗯,不是有那么句话,叫什么‘寒天饮冰水,冷暖心自知’,早恋这事吧,也跟这个差不多……那个……个人有个人的感受吧。”
说了这一大篇话,其实中心思想就是一个,那个……你还是别问了哈,我不想说。
可小周姑娘却不吃她这套,在昏昧光线里依旧熠熠生辉,明烁美丽的大眼睛缓缓一眯,娇俏的声音有如发怒的猫咪似的,在安然的耳边怒吼,“说!”
小周姑娘一边“河东猫吼”一边把自己那收拾得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朝某个还想妄图顽抗的家伙亮了亮。
某人立刻又落花流水一般没出息的“俊杰”了,回答得甭提多干脆了,声音洪亮,情真意切,“挺好的!”
小周姑娘听得大眼里光华顿时显而易见的又跳跃了一个等级,一双本来要作为“刑具”使用的爪子随时跟牵牛花藤似的,婉转的攀上了安然的肩头,语调再次娇嗲了起来,“到底怎么个好法,跟我说说呗~”
506,平淡的恋爱
讨价还价的过程进行到这个份儿上,安然知道看来这是逃不开了,还不如痛快一点,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多少交代一点,满足一下小周姑娘的好奇心。她也知道这丫头也就是故意撒个娇,耍个赖,好个奇,对尺度的把握生来敏锐,讨人喜欢,绝不过分。
“好吧,你先让我好好想。”安然认命的说道。
周芳华有点不太放心,攀在她的身上当喇叭花,“这有什么可想的,第一感觉才是最真实哒!不要再妄图糊弄我!”
“冤枉啊,小周同学。”安然赶紧喊冤,可不能让这丫头坐实罪名,如果让她得逞了,必然是要得寸进尺,继续讨价还价的,“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回答你的问题吗?感情的事多难描述啊,你都这么问我了,我总得拿出我最最真诚的态度来认真思考,再回答,方显对你小人家的尊重嘛。”
“哼,这还差不多。”喇叭花打从鼻子里哼哼着,傲娇的表示,她还比较满意,不过到底心急,“快点~”
可安然真不知该如何说起来,想了半天,才在小周姑娘渐渐不耐起来的眼神里,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的往外慢慢说,“……怎么说呢,生活里身边突然多一人……”
不得不说,能以这样的一句话做为开场,安然自觉还是非常认真的,可她才刚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引来听众的极大不满,像扯电灯开关似的,被轻轻的扯住了耳朵,“停停停!”
安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愕然请教,“有什么问题吗?请问?”
“你这话说得,我觉得非常之不恰当,什么叫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小周姑娘不满地开始给她掰手指头,“你说说,你跟江杰云都认识几年了?如果要把恋爱分个类型,你和杰云这明显是属于日久生情型的,再怎么着,也够不上一见钟情型的。”显然,周芳华同学在这方面也是知识丰富的,只不过她的知识全部来自影视剧和言情小说,不过,这姑娘认为至少自己还是见过猪跑的,所以,想糊弄她是没门滴,“你说说你,啊,臭安然,这不明摆着要敷衍我吗?就是要敷衍我,也弄得隐蔽点啊,怎么可以这么明显?!”
这姑娘又激动上了,再次开始在安然的耳朵边上“河东猫吼”,老愤慨的表达她的不满。
安然半天没吱声,在枕头上艰难的四十五度,有如英国名菜“仰望星空”中的死得不能再死的死鱼一样,翻着白眼仰望天花板。
“你咋不说话?”小周姑娘总算停下了自己的激情四溢的声讨,察觉到犯罪份子过于安静,于是又不满了。
某条死鱼总把自己的黑眼仁儿给翻了回来,抹了一把沐浴了无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吐沫星子,哀怨的长叹,“我都冤出苦水来了,小周同学,你不要这么心急好好,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周芳华近距离的打量了安然两眼,觉得这丫头此时的神情看起来还算老实,而且,自己这会儿又距离她如此之近,量她不敢再耍什么花样,于是乎,这才貌似宽容,老有派的朝她扬扬自己高贵滴下巴,“说吧。”
这副拉轰的派头几乎让安然还冒出一句“谢主隆恩”,她没好气的捏了一把小周女王的脸蛋,“叫你这一通打岔,我都忘了我说到哪儿了。”
小周女王四平八稳冲她眨眼睛,“没关系,我替你记着呢。”
安然自得认命的继续往下说,“我确实是认识江杰云这么些年了,可以前就是朋友,身份不一样,对彼此的要求自然也就不一样,你说对吧?”
为免再次因为对哪句话的理解不同而遭到听众的“投诉”,安然这次算是学乖了,说了一段话,便停下来征求肩上这位心急的听众的意见和认同。
小周姑娘却不耐烦了,这刚听了个开头,人家刚把情绪调动了一点点,结果,你就停下来磨磨叽叽,跟你的邻居兰姐姐都学坏了,吊人胃口嘛,烦不烦啊,快讲快讲,不要拖拖拉拉的,真是个小老太太。
安小老太太气得又去把这丫头的脸蛋当水蜜桃捏,你这也太难伺候了吧小周女王,怎么的都是错,永远常有理,我真要为你将来的另一半掬一把同情的泪水了。
小周女王鼓了鼓被安小老太太捏起来没玩的腮帮子,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什么未来一半,还不知哪个外太空跟星际尘埃浮游飘当呢,你与其替我操心,还不如把心思给我放到眼下的叙述上来,老实交代。
好吧,安然耸耸肩,你当她不捉急吗?早就把这丫头满足了,她才能好好睡觉好吗?
“所以,彼此都需要调整适应对方的节奏,刚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安然接着往下说,她想了想,才又解释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们的原因之下,想稳定稳定再说。”
“唉呀,知道了知道了,”小周姑娘特别不耐烦地接着扯耳朵,“别说这些没说的,不许跑题,赶紧说正经的。”
“这里的感觉……”安然停下来斟酌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描述,总而言之,还不坏。”
小周女王哪里受得了她的这些总结似的三言两语,她算是看出来,安然这家伙就是个属牙膏的,必须要挤的,指望着她自己主动提供细节,那纯属是白日做梦,不,就算现在的时候正是该做梦的时间,也不要做此妄想。
“请举例说明,安然同学。”小周女王把他们家夏女王的腔调模仿得腔调十足。
安然呛笑了几下,想了想给小周同学举了她和江杰云规划未来的诸多想法。
周芳华不时的要求安然交代她所感兴趣的各种问题,以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揪住了不放。
好在,这些问题都在安然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她这辈子别的不多,就耐心最足,也乐得她对这些“安全”的问题感兴趣。
安小老太太唠叨起来功力非凡,这一话题结束,时间又过了好久,安然坐起来,从手边的架子上打开水杯,开始灌水,及时补充自己lang费良多的口水。
周芳华见她喝完了水,就没事人似的躺了回来,老半天没有下文,又开始发出不满的抗议,“喂,臭安然,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安然回了她一个颇为茫然的眼神,“说?还说什么啊?我都说完了?”
“什么?说完了?这怎么能就说完了呢?”小周姑娘的尖嗓门一下子在安然的耳朵边上飙起,差点没把她的耳朵给喊聋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安然这下真急了,赶紧辩解,“不带这样的啊,我这说的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呢,多正经的话啊。”
这都把未来下半辈子的长期规划都泄漏给你了,还叫不正经,啥叫正经啊?
可是她心目中的正经和小周姑娘脑海里的正经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的,“我问的是那些甜蜜的,lang漫的,怎么到了你这里这么干巴巴的,跟俩老头老太太似的,一点刺激性都没有,还有什么味道?”
安然腾的一下从枕上坐了起来,虽然夜很黑,但借着月色依旧可见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那黝黑的脸色,神神叨叨的念叨起来,“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小周姑娘让她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小跳,也跟着爬了起来,被她呸得直斜眼,呸毛呸嘛?
“要那么刺激干嘛?我和江杰云又不想玩什么卡萨布兰卡,我们就是俩老百姓,看着彼此对眼,所谓谈恋爱,就是相处着看,觉得没有问题,挺好,将来就在一起过日子。老百姓啊同学,是要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又不是电影里刀枪不入的007,刺激神马啊。老老实实过日子才是真格的。”
一提刺激这个词,一系列经典爱情电影,民间故事,言情小说,古典小说,世界名著中那些荡气回肠,催人泪下,激情狗血……等等的桥段,全部飞快的汇聚成一股股鸡血直接冲击着安小老太太那脆弱胆小的脑神经,心肝肺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哆嗦。
罗密欧与茱丽叶刺不刺激,梁山伯与祝英台刺不刺激?那是要出人命的好吗?
小周姑娘一见这位这副被刺激大发了炸毛样,连忙给这只胆小鬼顺毛,“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哈。”
虽然安然炸了毛,表达了她对刺激的极度反感,以及对平淡生活的向往,但这样的理由依旧不能让周芳华完全服气,“好了,刺激的事咱就不提了。可是你们才多大啊,你们正儿八经的早恋好吗?早恋啊,不是应该挺唯美lang漫的吗?我怎么从你的话里一点都没感受出来呢?”
安然耸耸肩,又倒回枕上,理由马上张嘴就来,“这个嘛,小周同学,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比如那些眼神的交汇,比如那些甜蜜而心动的亲吻,比如,那些亲昵温情的抚弄……
507,周芳华的恶梦
小周姑娘不满归不满,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指望安然给她暴出点什么有内容有情调有追求的猛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位“俊杰”在这方面很有刘胡兰等革、命先烈的坚定意志,一方面是不想说。另一方面,在小周姑娘看来,这位的思想情操和审美情趣也很有问题。跟听众,也就是周芳华她自己本人,在想法和追求上严重缺乏交叉点和共同性。那些描述平平淡淡,清汤寡水的,她也勉强就忍了,但是怎么的,你好歹也得给来点小情趣小情调小清新什么的,不能全是柴米油盐,老夫老妻吧?多少也得有点聊聊我我,恩恩爱爱的调调吧?
太不可理喻了。
安然还在那儿喊冤呢,我这怎么不lang漫了,你没听着歌里有唱吗?“我能想到最lang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小周姑娘吐糟,那句歌词的重点不在“变老”上,而是在“慢慢”上。完全不像你讲的那样,上来就是黄昏恋。要不是我还算足够了解你,听了之前你说的那些话,几乎都要怀疑你是我妈派来卧底的,专门让人对早恋神马的产生幻灭想法的,简直可以有效的扑灭人们对爱情的一切美好向往的。
安然觉得她说得实在是太夸张了,就算她的叙述再干巴,也不至于就到那种地步,不过,她还是对小周姑娘能给予她充分的信任,而不是真的觉得她是周婶儿的卧底这件事表达了感谢之情。然后,她笑嘻嘻的问,“那么请问小周同学,你真的对这事感到幻灭了吗?”
“当然不。”小周姑娘把自己放平,等安然也在她的身边躺下之后才说,“哼,别着急,反正早晚我也要试试,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早恋?”安然扬起自己的眉毛和语调。
“呸!”这回换周芳华同学受刺激了,“早什么恋早恋!你可不要害我!”她重重的强调,“当然是恋爱,但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得是将来上大学之后。”她在枕上艰难的摇头晃脑着拽文,“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我要敢玩早恋,我妈非掐死我不可!”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寒战。
安然笑喷,心里暗自有几庆幸,自己的早恋行为还没对周芳华产生太多影响,即使有影响,也希望那是正面的,到目前为止应该是正面的吧?
她不是很肯定的想。
结果第二天早上刚迷迷乎乎的醒过来,安然就发现身旁的周芳华小脸上挂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又气忿忿的看着一脸睡意朦胧的自己,吓了一小跳,乍一看还以为自己与这一只成精的熊猫小姐同床共枕了一宿。这情景加快了她的清醒速度,“你怎么了?没睡好?”
安然凭经验彻底排除了这丫头认床的可能性,这姑娘适应性强着呢,几年间与她同床共枕多少回了,从打第一回开始,就没见她认过床。
小周姑娘蔫了巴叽的点点头,哼唧着,“嗯,别提了。”
“怎么了?”安然适时的提问,做好“承上启下”的工作,随手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不是因为生病。
“做恶梦了。”小周姑娘顺着安然的手劲开始往她身边凑合,这丫头身上一不好受就爱撒娇,将头拱在安然的肩头,“我昨晚做梦,梦到我早恋了,很快就让我妈知道了。”
“然后呢?”安然忍着笑问。
“然后?”小周姑娘露出一个哭兮兮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然后?我当时就吓醒了好吗?而且,吓得再也睡不着了。”
安然这下真的哈哈大笑了出来,压都压不住,哪怕顶着身旁周芳华密集愤怒的小粉拳,她也依然停不下来,笑得直咳嗽,可把小周姑娘气坏了。
“臭、安、然!”周芳华气恼的,一字一顿的在她耳边叫嚷着,“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你还笑,还笑,还笑!!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
安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是把笑意憋了回去,然而嘴角还是上扬的,不得不服,对周芳华来说,周婶儿这份严厉的管束在预防早恋的问题上实在是太有效了。看来,她所担心的不良影响八成是自作多情的多虑了。就凭周婶儿对周芳华的这份影响力和此时小周姑娘那一副被熊猫上身的可怜模样,想必这孩子在这方面都快有了心理阴影了,估计连想想都不敢了。
不过,想到早恋,她还关心另外一个问题,贼溜溜的凑近周芳华的耳朵,神密的压低了声音,“我有个问题啊,小周同学。”
小周同学有气无力的白了她一眼,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惊吓和缺觉让这姑娘的火气直线上升,根本无力维持自己平日里的淑女形象,上来就暴了粗口。
安然继续偷笑,然后问,“你梦到早恋,还梦到对象没有?你跟谁早恋来着?”
这个问题,小周姑娘很有兴趣,居然因此而精神了几分,那双半睁不闭的大眼睛也凭添了几许神采和光亮,“对啊,我跟谁早恋来着?真是,我光顾着害怕来着,怎么忘了思考这个问题?”她煞有介事的感叹着,大有把昨晚的梦境当成预言来琢磨的意思,十分认真的开始回想起自己的梦境来。
安然屏息敛气的等待着,都说梦境是现实和自我意识的折射,也许从中还真能看出一二痕迹来,她衷心的企盼着周芳华的答案,内心的八卦之魂汹涌翻腾,叫嚣不休,每分每秒严阵以待。
可惜,小周姑娘的答案却让她内心的火焰瞬间冷却,“真是的,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周芳华苦恼的揪紧眉毛,看得出来,这丫头比安然这个看热闹的还有八卦的热情呢——即使此刻八卦的对象就是她自己本人,依旧“大公无私”得厉害。
“那……这样,你换一种方式来回忆。”安然转动脑筋的努力出着馊主意,用心的启发着小周姑娘,恨不得把自己的脑细胞拿出来借她几斤用用,“你梦里早恋的对象是你熟悉的人呢?还是完全不熟悉的人呢?”
小周姑娘积极的采纳安然的意见,果真开始顺着她所建议的方向着力思索,然而半晌,还是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唉,死活想不起来了。”她对自己这不给力的回忆能力感到万分沮丧,随即又感叹道,“我就记着我妈知道我早恋的事了,吓得把什么都忘了。印象太深刻了,结果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别的东西来。”
安然无声的拍拍她的后背,没想起来梦境中的早恋对象,她觉得小周姑娘本人比她还失望呢,那丧气的表情配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和因缺乏睡眠而显得灰败的气色,看起来颇有一点真正失恋者身上失魂落魄的气质。
不过,小周姑娘确定是失眠无疑,而不是真正的失恋,吃过早饭之后,抱着个软垫,跟着小猫似的赖在安然卧室长窗前的地台上晒暖。一到夏天,只要有人,房间屋顶上的吊扇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旋转着,带来比空调的冰冷更让人的皮肤和身体感觉舒适的温凉之风。没多大一会儿,周芳华就迷迷乎乎的,盖着安然悄悄给她搭上的凉被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上午的香甜回笼觉过后,失眠的小周姑娘便又活蹦乱跳,精神勃勃了。
安然刚送走了蹭了一顿午餐,打着饱嗝满足离去的周芳华,没多大一会儿,又迎来了如期而至郑晓郑女侠。
安然故意苦着脸迎接着好友,开着玩笑,“喂,我说,郑女侠,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小周同学刚刚离开,你这就来接棒审问,好歹给我一点恢复元气的时间嘛。”
郑晓大笑着揽住她的肩,“我正是为你着想才来得这么的呀,安然小美人儿,免得你把昨晚对芳华美人儿说的话给忘了个干净。趁着记忆还新鲜的时候,你正好可以拿昨天糊弄她的话来糊弄我嘛。”她说着就开始朝安然装模作样的挤眉弄眼。
安然对郑晓这别有用意的打趣回以大大的白眼,这话说的,让她不动点脑筋忽悠忽悠她,都不对不起郑女侠的这番小心眼。白眼飞过去的同时,安然也没忘了用胳膊肘攻击郑女侠的胸口,来个双重报复。
不过,马上就被教导她这一招的小郑师傅给化解于无形,“停,郑晓同学,可不可不要这么风流倜傥,小心郑婶儿回头批评你,淑女,请维持一点淑女气质,好吗?”
“快别提这茬儿好吗?求你了。”
正如小周姑娘最怕老娘神经过敏,疑心自己早恋一样,小郑同学最怕的则是自家老妈那时时不忘的企图把她培养成淑女的愿望和计划,对于爽朗活跃,无拘无束惯了郑晓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恶梦了。
508,郑晓的问题和烦恼
面对着总是神采飞扬,阳光灿烂的郑女侠这难得一见的苦瓜脸,安然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
相对于小周姑娘拷问的细致入微,郑晓的询问就显得总括多了。
吃过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在江杰云无奈的目光里,故意做出一副花花公子风流恶少派头的郑晓揽着安然一步三晃,大摇大摆的回了卧室。一关上房门,刚才还一口一个安小美人儿的流氓郑女侠立刻把安然这个伪美人儿抛到一边,几个大步就蹿上了地台,一边打嗝一边把自己放平,然后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朝着安小美人儿招手,“亲爱的小美人,给大爷上茶,呃~”饱嗝打得悠长又惬意。
大爷啊,这位!
安然自从对厨艺感兴趣之后,在不知不觉间就开始体会到一个饲主的乐趣,很多时候,看着朋友们这副心满意足的德性,她都有一种投喂小动物的错觉。有如爱抚小野猫似的伸手揉了两把郑晓那毛茸茸的飒爽短发,安大厨起身去泡茶。
郑晓对安大厨这种很让人产生误会的爱抚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完全没有像小周姑娘那样炸毛的**,懒洋洋的享受着茶来张口的舒服生活。当猫还是当狗,她都没什么意见,注意实际才是郑女侠的行事标准。
这一点也体现在她和安然关于早恋问题的谈话上。
就像郑晓所说的,经过了小周姑娘头一天晚上那种事无巨细的拷问,现在应对起小郑同学的询问,安然就显得自如多了。
鉴于了解郑晓不是个对琐碎细节感兴趣的人,更没有什么对lang漫和甜蜜的追求,所以,安然自然乐得采取简短截说的方式,只捞干的来,干净利落的忽略掉那些细枝末节。
从郑晓头一天的反应和今天的表现来看,安然感觉她之所以要找自己私下里谈一谈,最主要的注意力只怕并不是放在她和江杰云相恋的一系列过程上。至于郑晓到底想谈的是什么,她却一时还摸不准。
郑晓不是个拐弯抹脚的人,一待安然将总的过程又相比详细的叙述了一遍之后,她便提出了自己的所关心的问题,“虽然这话,江杰云那家伙听说之后八成得气得够呛,搞不好还要怪我,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安然,关于早恋这个事,你确实是想清楚了吗?”
一改之前那副不正经的玩笑表情,郑晓此时的神情极其郑重,更准确的说,或许应该称之为慎重,她真诚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安然的眼底,既想让对方明白她认真的态度,也想看清楚安然的反应。
安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相信,以她对郑晓的了解,她绝不是个鲁莽的人,这会儿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她肯定是有自己的一套成熟想法。所以,安然点了点头,然后问,“是的,我确实是想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和想法,更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郑晓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的微笑着叹了口气,缓声开口,“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今天这话说得有点过于鲁莽了。”
安然略偏了头,迷惑的望着她,“怎么说?”
郑晓摇了摇头,“我爷爷常说,有时好心并不一定会做好事。因为你的选择和想法,并不能代表别人的选择和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无所谓好坏之分。所以,我发现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对未来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就急急忙忙来质疑你的选择,这事办的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抛开平常玩闹时的一些开朗活泼的表象,正经起来的郑晓其实个非常理智冷静的人,只是她的理智冷静又带有热情和积极的一面,并将之控制在一个适度的范围,这让她热烈却不冲动,积极却不偏激,冷静之外温情十足。
安然不在意的笑,“有那么夸张吗?我知道你关心我就行了。”
郑晓是个爽快人,见安然不介意,便也不再磨叽,转而脸上又带上几分流氓兮兮的笑,手指一勾安然的下巴,“那是当然,我最爱你了,安小美人儿。”
安然哭笑不得拍掉她的爪子,摇了摇头,颇有些费角的有感而发,“我发现你原来被人当成假小子的时候其实挺有绅士风度的,整个一翩翩美少年啊,可以毫不费劲的迷倒一大片不明真相的小女生。怎么现在,在外头明明是披了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阳光美少女的皮子,怎么一到私底下,反而露出一副流氓痞子腔呢?小郑女侠,您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这心里的疑惑?”
抱歉,她实在是忍不住歪楼了。一方面这个问题放在她心里好长时间了,而且她也发现郑晓私底下真是越来越流氓了,她、周芳华和楚飞飞现在都快进化成她的三妻四妾了,这疯丫头正一天天向着种马男的目标发展着。看着原来一个虽然男孩儿气十足,但好歹还颇有几分绅士风度的假小子突然有暗自蜕变成臭流氓的迹象,安然这个小老太太实有点淡定不能。
另一方面,江杰云那厮见儿天的瞅着郑女侠当着他的面不住的调戏他的女朋友——虽说,那个流氓性别为女,性向估计也并不诡异,但是,听着她那“无耻”的语言,看着她那“下流”的动作,素来理智的某奸商觉得自己依旧是冷静不下来。搞什么啊,我这个正牌男盆友对安小然都没敢那么滴火辣奔放,真是太不检点,太有伤风化了!怎么能这样!!
说白了,就是某奸商羡慕嫉妒恨了,成天端着一张脸老封建老古板的苦逼脸在自家女友的耳朵边上像个更年期的老头子似的嘀嘀咕咕,唠里唠叨,末了还不忘给自己争取各种福利。
尤其是这两天,安然忙着给几位好友伺侵陪睡——当然,在安大厨看来,切,谁睡谁这个问题是相互的,三位小美人固然是要睡她的,她又何尝没睡了三位小美人呢?
但某人的眼珠子可是越来越有变色发绿的迹象,不住的抓着自己的女盆友撒娇争宠,有如一只地盘意识极强的小狗,妄图不断在主人身上磨蹭上自己的气味,以此来宣示主权——当然,以上的联想出于他的饲主安大厨,这位同学非常善长这种阿q式的脑补。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被某条叫江杰云的小狗叼在嘴里涂口水的肉包子,安然觉得自己也要趁此机会询问一下郑晓姑娘这莫名转变的原因,咋就越来越不学好呢?话说,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您姑娘未来的职业理想好象是刑警没错吧?
郑晓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刚才还一副流氓相的脸上表情空白了一下,随即略有一点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了一下才老实说道,“不瞒你说,主要我妈总让我装淑女什么的,实在让我有点受不了。”
安然有点诧异,对她这个理由将信将疑,“郑婶儿希望把你培养成文文静静的小淑女,这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郑晓有气无力的朝她挥挥手,做了个“别提了”的手势,“原先吧,我成天跟男生们混在一起,被人误会性别的时候,我妈都已经开始死心了,不再抱啥希望了。可是呢,后来不是我跟你和芳华交上朋友了吗?”见安然点头,她继续往下说,“后来,在她的拜托下,你们俩开始了对我的改造计划,挺成功的,总算是让我们母女俩在衣着打扮方面有了可以互相妥协的余地。”
说到这里郑晓抬手抚了抚额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又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安然不解的望着她,有些迟疑的问,“这不是挺好的吗?”
郑晓耸耸肩,“是,当时看是挺好的。但是从长远的发展来看,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无奈的撇撇嘴。
“怎么说?”
“一开始我妈还满足于你们的改造成果。但是看着我适应得也不错之后,慢慢的就不开始不满足了,尤其是这一年以来,她觉得现在一天比一天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应该在仪态气质和穿着打扮方面更加讲究一些……”说这里,她朝安然点点头,“亲爱的,你明白了吧?”郑式痞腔又开始飘摇着冒头。
安然充满同情又有些好笑的问,“所以,郑婶儿开始渐渐对你严格要求了是吧?”
“没错。亲爱的,你真是太聪明了。”郑晓的脸色说明这姑娘对此有多么的无可奈何以及深感头痛。
想一想,安然也就明白了这姑娘在私底下的言行怎么会越来越奔放热情了,想必是郑婶儿的努力太过用力,以至于让一向挺沉得住气的郑晓在深重的压迫下,开始产生了逆反心理。
509,可爱的郑妈妈
不过,安然的疑惑还没完全得到解除,她有点难以置信的望向好友,“你就没跟郑婶儿好好谈谈?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什么的?”在她的印象,这位亲爱的好友可比小周姑娘胆儿肥多了,而且,只要她想,也是相当能白话的,言语很有说服力。
她这不问还好点,这一问郑晓那张一向跟向日葵一般灿烂的小脸顿时阳光不再,一片浓云密布的灰暗。把安然吓了一跳,咋了,这是?难道一向看着满温和亲切的郑婶儿难道是个比周婶儿周妈妈还要凌厉无敌的存在?看着不像啊?可你要说不是的话,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小郑女侠何时会露出这副死气沉沉的德性来?莫非郑婶儿才是妈妈中的杀手级人物?隐藏boss一样的存在?
“怎么没谈?”郑晓的一张小脸都快扭曲成掩黄瓜了,惨绿惨绿的,“而且谈了不只一回,是无数回。结果,每一次都是我败下阵来,完全沟通不能,你知道吗亲爱的!”
“不能吧?”安然虽然可以向任何人拍胸脯的给郑晓的人品作担保,在正经谈话的时候,这孩子从不撒谎,而且她说的话绝无夸大想像的成分,总是跟纪实文学似的,非常的实事求是,不含一点水份,换了她和小周姑娘,那肯定是不自觉的在叙述里夹带一点感**彩和情感倾向。但郑晓不会。可是正因为她不会,安然才更加的觉得奇怪,跟郑婶认识这么些年了,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位长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难道问题是出在沟通方式上?
“我能问问你怎么跟郑婶儿谈的吗?”安然试着换一种思考方式来寻找问题的答案。
很幸运,这一回她找到通向正确答案的正确途径。
“当然可以亲爱的。”郑晓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看得出这位同学是想让自己身上从不缺少的勃勃生气攻占面部高地,驱赶沮丧和无奈,可惜敌人太过顽固和强大,死霸着她惨绿泛灰的小脸蛋不肯移动半点,她也只好继续维持着这副苦瓜表情往下说,“问题就出在沟通方式上,我今天才算知道我爸那么一个堂堂七尺英雄男儿是怎么拜倒在我妈的石榴裙下的,心甘情愿的从百炼钢成为绕指柔。”
安然的面部神经因着这姑娘的叙述不由得有点抽搐,同时也有点糊涂,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有种忽然在通向正确答案的路途上迷失人生方向的感脚?说着说着沟通方式,怎么突然就语锋一转,调头有向郑叔郑婶的甜蜜恋爱史和婚姻史发展的趋势呢?
“亲爱的。”安然在迷糊之下也顺手把郑晓姑娘那句简直快成口头禅的流氓式甜言蜜语拣了起来,“咱能说回正题吗?”我对郑叔儿郑婶儿二位长辈的相处方式啥的兴趣不大,或者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急于知道的是什么促使你一天一天从一个美少年,括号伪的,逐渐演变成一个美流氓的,而且貌似还有点刹不住闸的趋势。当然,在我的疑问得到圆满解答后,如果你一定要说,我也不介意学习一下两位长辈的相处之道。
“我现在说的就是正题。”郑晓用手指揉捏着自己的额角,有点龇牙裂嘴,跟牙疼似的,可以看得出来,她与自家老妈的谈话过程似乎很不愉快,以至于让这位安然打从跟她相识以来就没见她生过病的健康宝宝一时间哪哪儿都疼。
安然这下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这谈话过程跟郑叔儿郑婶儿的恋爱婚姻神马的还有联系,太神奇了吧?
郑晓开始给安然讲,她怎么跟她妈沟通,“你知道,我是真的想跟她认真的谈一谈。”
安然点头表示自己相信这可怜的姑娘的诚意。
“可架不住我妈一点都不严肃。”郑晓腌黄瓜一般的小脸又开始自内而外的沁苦水。“你知道,她居然跟我撒娇!”
“啊?!”安然的表情也空白了起来。
“不光撒娇,她还跟我哭!”郑小黄瓜继续往外拧苦水。
安然半张着嘴傻了将近二十来秒,才将嘴合上,然后咽了口吐沫,脸上持续着空白的表情,迟疑着问,“……真哭?”
“真假掺半。”郑晓苦笑着解释,“一开始嘛,是假哭,可假着假着就变成真的了。”
安然回了她一个满脸问题的表情,无言的问,啥意思?何解?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哭了啊?
“其实就是忆苦思甜,你知道吧?我妈爸他们当年的环境你也知道,两地分居,一年见不上两回面,他们的工作又忙又累,而且我爸的工作性质还挺危险的,可因为很多客观原因,我还不得不跟着我爷爷和我爸住在一起,我妈因为想我,想我爸,又担心我们爷俩儿,当年没少流眼泪。所以……”她朝安然摊手,“开始是假哭,忆着忆着,就变成真哭了。”
有点烦燥的捋了捋额前的留海,郑晓继续说,“你也知道,我最受不了女生两件事,第一,跟我撒娇。第二,跟我哭。也不知怎么的,我这个致命的弱点就让我妈给发现了。我现在一想找她关于那方面的问题,她就给我拿出这两样撒手锏来对付我,运用的特自如,战术特灵活,什么单独使用,什么混合使用,跟孙子兵法似的。一对付一个准儿,一对付一个准儿,她一使出来,我立刻就没电。”她再次朝安然摊手,“你说这还怎么谈?”
安然听得既忍不住不停的失笑,又感觉一阵阵的无语,半天才笑着说,“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郑婶儿这人还真是……”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能找到一个比较模糊的说法,“可爱……”
“可爱?”郑晓提高了声音,显然不能苟同安然的这个形容,她随之做出一个恐惧的表情兼发抖的表情,“是可怕才对吧?”
安然看着她那副简直快赶上见鬼似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被郑晓轻轻松松手臂一弯,勾住脖子拉进怀里,在小脸蛋上轻佻的掐了一把,“安小美人儿,你很调皮嘛,啊?”
她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安然觉得脖子被靳得难受,又让她必须维持着半躺在她怀里的姿态,挣扎不得,任她调戏。
安然朝这个小女流氓翻白眼,吐舌头。结果还让郑晓给亲了脸颊,并捏着十分恶心的腔调逗她,“小美人儿很活泼哟~”
安然像个被人翻得肚皮朝上的乌龟似的,四爪朝天的挠了半天,才从郑晓的怀里挣扎出来,回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肩,“娇媚”的白了她一眼,“边儿去,你个臭流氓。”
这回换郑晓哈哈大笑了。
笑过之后,安然到底正经起来,拉回了之前的话题,她看了看郑晓,然后有些迟疑的说出自己的意见,“话说……我怎么觉得郑婶好象有点故意逗你的意思呢?”
“有吗?”郑晓对安然的话有点意外,但作为一个预备役的未来女刑警,她对别人的第一直觉还是挺重视的,她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抚在下巴上,想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虽然乍一听挺让人感觉悲哀,但是……”她垮了脸望向安然,“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呢?”
安然又忍不住想笑了。
“笑,笑,笑什么啊!”郑晓勾住安然的肩膀,大力摇晃着她,结果摇出安然好容易憋在肚子里的一串笑声,她也被这个没同情心的拐得有点失笑,她好象天生就不适合苦着一张脸,于是,接下来的诉苦也是面带微笑,用安然的话说就是一点都勾引不起观众的同情心。
“你知道我有多凄惨吗?”
安然努力作出同情的表情,可那实在是个艰难的任务,一想到郑婶儿拿对付小男生那套来调戏自家闺女,调戏得郑晓一副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就觉得可乐,于是她只好用力摇摇头,笑嘻嘻的开口,“有多凄惨?”对于这点,她还是挺好奇的。
郑晓翻着死鱼眼睛赖在她的肩头,用死气沉沉的语调给她数落,“吃饭要文雅,须细嚼慢咽……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吧?”安然瞧瞧郑晓的脸色,没敢说这不是正常的吗?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作为一个经常投喂好友的大厨,安然觉得郑晓的用餐礼仪没有问题啊?虽然速度是快了点——这主要是受郑爷爷的影响,老爷子早年参军后来转业做了刑警,从吃饭到睡觉等一系列生活习惯都带有一种岁月磨灭不去的部队作风,干脆,迅速,有效——但绝不粗鲁。
“很好高兴,能得到你的认同,亲爱的。”郑晓觉得安然这话说得受用极了。
为了让“凄惨”的好友更高兴一点,安然补充,“比江杰云他们三个强多了。那三个家伙单个儿吃饭还有个人样儿,但是凑在一起就跟猴子下山一样。”
510,安然的建议
郑晓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获得安慰,“我觉得你不加后面这一段话会更好一点,拿谁跟江杰云他们那三个吃货比,用餐礼仪都倍儿优雅好吗?”
安然一想,倒也是,她这哪儿是夸人呐?都快赶上讽刺打击了。她自己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抱歉,抱歉,类比不当。”
郑晓叹气,轻轻拍拍她的脸侧,十分大度,“没关系,我原谅你……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要细嚼慢咽,说起这一点,我发现我妈在某些方面八成跟你会很有共同语言。”
安然挑了挑眉,无言的询问,为什么会这么说?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郑婶儿,不过,也许有方面还不太了解。
“因为她的要求特别细致,就像你这丫头没事规划具体计划似的,还要给出具体操作目标。”
安然斜睨了她一眼,对她这贫乏的联想能力非常瞧不上眼,“胡联系啊,郑警官,未来的,你那强大的分析能力呢?”
郑警官,未来的,给了她一个“你就狡辩吧……不过,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眼神,往下说自己的,“想知道我家娘亲的具体操作目标吗?每吃一口饭,最少要嚼三十下。”
“嚼多少下?”安然忍不住搔了搔自己的耳朵,难得主动的把那只好痒痒的耳朵向郑晓嘴巴的方向凑近了一点,以行动来表示她的惊讶——不是我听错了吧?
“三十下。你没听错。而且这还只是最低标准,也就是刚刚及格而已。就跟你们马老师的成绩档案似的,达到及格线后,还有更高的追求。”
“请问最高标准是多少?”
“八十下。”
“……”
半晌,安然眨了眨眼睛,怜悯的看了一眼郑晓,她再次坚定了郑婶儿大概是发现自己培养淑女计划无望了之后,受了刺激,转而开始拿姑娘闲开心的猜想,“也许我应该把这个方法告诉江杰云他们,请他们在聚众用餐的时候,可以克制一下自己的速度。”
说到这里,安然停了下来,然后两秒后,转头与郑晓四目相对。
也许,郑婶儿那听着古怪,好象拿女儿拿闲开心的所谓淑女式培养守则,其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想让女儿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一点。
“……以前郑婶儿也没少要求你吧?”安然试着证实这个猜想。
“是……可我一直没在乎过。”郑晓的小腌黄瓜脸突然之间柔和了下来。
“那么……郑爷爷的胃是不是不大好?”安然继续推理。
“对……据说他的老胃病就是在部队的时候坐下的根儿,后来当了刑警,工作忙,有一顿没一顿的,更是加重了病情。”
看似无理取闹要求下,包藏着一个母亲温暖又幽默的爱女之心。
安然和郑晓想到这里都一起默默的微笑起来,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
“你的咀嚼次数达标过吗?”安然对个有点好奇。
“很遗憾,没有。”郑晓笑着摇头,“你也知道,我吃饭的速度也是从小培养起来。小时候,我爷爷和我爸工作忙,还要照顾我,早上的时间宝贵,起床吃饭穿衣服,都像行军打仗的演习一样。”顿了一下,她又说,“嗯,以后我会试站努力。”
安然听得轻笑,“吃饭只是其中之一吧?此外还有什么?”
郑晓有些头疼似的闭了闭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最让我崩溃的是什么吗?”
安然抿嘴耸肩,“愿闻其详。”
“是我妈对粉红色,蕾丝花边,公主裙,泡泡袖,小碎花……这些极其少女,极其梦幻,极其公主的东西的不懈追求。我不反对她追求这个,但是我强烈反对她总是尝试用这些东西来打扮我。”郑晓面有惊色的打了个机灵,“你能想象我披挂着粉红色,镶蕾丝花边,带泡泡袖的公主裙吗?”
安然望着她,不吱声,但略微抽动的嘴角却泄漏了她的部分情绪。
“很可笑对不对?简直没法想像,对吧,亲爱的?”郑晓对她的表情变化显得十分满意,感觉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同。
哪知安然偏要跟她唱反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什么?”郑晓弯起嘴角,朝她笑得阳光……且危险。
安然勇敢的回视,并坚持自己的原则,“我想象了一下,觉得其实还不错,如果你肯穿的话。”
郑晓没好气的拧她的脸颊,“安然小美人儿,我亲爱的,你怎么这么瞪着眼睛说瞎话呢?你不觉得亏心吗?”
一点都不,事实上,安然觉得自己的好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无论穿什么都显得很漂亮,而且是不同于一般柔弱少女的普通漂亮,而有一种特别利落飒爽而且阳光的味道,好看着呢。
“想必郑婶也是这么想的。”安然笑眯眯的说。
郑晓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对,你们一个是我妈,我是朋友,让你们说我难看,是太为难人了,是吧?”
安然慨然点头,都不带一点迟疑的。
不过,开过了玩笑之后,难免又同情好友,让她这样的性格去适应粉红色公主裙什么的,确实是有点为难人,这不,都把原本来翩翩美少年硬给逼成小混混了,再这么下去,还指不定指发什么惨案呢。
“你知道。”郑晓想了想之后说,“吃饭之类的事,我可以努力改正,但是……什么小碎花,什么公主裙之类的……我真是……”她头大摆摆手,然后看向安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显然,一向很有主见的郑晓同学这会儿对自家格外的宝贝儿的老妈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位不按常理出牌,风格诡异,又会撒娇,又会假哭,假哭过后还能真哭,最主要的是她爱你,很爱你的娘亲大人,你说,你该拿她怎么办?
呃……这个……
安然认真思索半晌,才慢吞吞的说,“其实在对付娘亲大人的问题上……”郑晓微笑着朝她挑了下眉毛,似乎对她的某个用词感到有趣,安然朝她耸肩继续说,“我一般只有一个办法。”她卖起了关子。
郑晓立刻殷勤的歪过头在安然的脸侧亲了一下,“亲爱的,愿闻其详。”
安然摸着自己的脸颊,啼笑皆非的眨眨眼,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什么……嗯,还是应该高兴吧,毕竟是被阳光美少女亲了,还是占便宜的。既然占了便宜,就不好再没完没了的吊人味口,安然痛快的说出自己的主意,“亲爱的郑警官,未来的,你说,在一个家庭里,最了解你娘亲大人的,除她本人之外,还有谁?”
郑警官,未来的,脑筋转得十分之快,安然的问题还没问完,她就已经想到了答案,一下子笑了起来,打了个响亮的响指,“聪明啊,安然!”她搂住安然的肩膀,啵啵啵地在她脸上激动的亲了好几口,“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这个主意好!”
安然被她亲得直痒痒,笑着躲闪着,“行了行了,不用再献吻了,郑小美人儿,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开心了。”
“不不,还不够。说说,亲爱的,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啊,你只是当局者迷而已,如果异地而处,你怕是早就想到了。”安然觉得这事一点都不稀奇,内部矛盾还是需要内部解决,就像周芳华的父母,急脾气的周婶儿和自称养驴专业户的周叔儿。“而且,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自己亲身体验了,发现郑叔儿一个堂堂英雄汉怎么在郑婶儿手里变成绕指柔的。”她露出一个调皮中带着些狡黠的笑容,“想必,反过来,郑叔儿也一定有让郑婶不那么……”她依旧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可爱的郑婶,“……嗯,不那么‘幽默’的办法。”
“当然,”郑晓笑嘻嘻的,信心十足,“我明儿回家就跟我爸说,他肯定有招儿治我妈,哈哈。”她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再度阳光灿烂,神清气爽起来,“真是太好了,这下我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今晚好好的睡一觉……诶,等等。”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安然,点点头,“我说,亲爱的,安小美儿,你不觉得我们好象忘了什么吗?”
安然一下笑倒了,这丫头终于回过味来了。
“嗨,嗨,安然同学,我们的谈话可还没进入正题呢啊。”郑晓抚着脑袋,认真检讨,自己真是太大意,完全让安然带着话题跑——虽然,她也确实是心甘情愿的让她带着跑的,不过,这依旧很危险。如果与她对话的不是她的好朋友,而是犯罪份子什么的,那可不就太被动了,一个不小心岂不就被带进坑里了?
未来的小郑警官一脸深沉的总结经验教训,在面对如安然这样的犯罪份子时,伟大的人民警察,括糊未来的,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
511,安然的安全感
鉴于小郑警官,未来的,忽然单方面的发现,她和安然这丫头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好半天,说的居然全是自己的事,而她的本意却是要来关心好友的事。也就是说,目前的形势是,她们的话题在兜了老大的一个圈子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失去目标,果然要不得。
怨不得爷爷总是跟自己说,人生和办案一样,一定要牢记最初的追求和目标,否则很容易在追寻目标和答案的过程中迷失本心,忘掉最初的目的,然后舍本求末,绕来绕去,不只把目标绕了进去,一个不小心,也许还要把自己也绕了进去。
“好了,亲爱的,我们该说什么了,嗯?”郑晓故意向安然询问。
安然装得一本正经,特别干脆大方的回答,“报告小郑警官,我不记得我们应该说到哪儿啦。”
安然发誓,她绝不是为了逗郑晓才这么说的,她是真有点记不得了,刚才聊郑婶儿聊得太高兴,她只能模糊的记得郑晓向她道歉自己今天这事做得有些鲁莽,但是接下来她们的话题是从哪儿拐的弯,她就有点糊涂了。
好在,郑晓压根也没指望这位,认命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好吧,我是想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在和朋友们通报早恋的消息时,安然并没有提到自己对未来的打算,一来,当时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二来,那还只是个初步的打算,现在多说无益。
但既然郑晓现在问到了这个问题,她也很乐于跟好友分享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更想听取一下朋友的意见和建议。
于是,她开始说她的那个很平凡的生活规划,说她喜欢锦岭,喜欢这里夏天的炎热,冬天的严寒,春秋两季的大风,喜欢这并不宜人的四季分明的气候,喜欢这里平淡缓慢的生活节奏,喜欢这种安然简单的日子。
她没有什么大的抱负,打一份自己比较喜欢又可以提供中等生活水平的工作,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奉送父母,再养一个可爱的孩子,就这么慢慢的,幸福的老去。
她的叙述比较简单,三言两语就完事了,但郑晓却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慢慢的笑了,“不错,我光听着就很适合你,听着听着我的骨头都懒了。”
安然看着好友脸上诚挚温暖的笑容,故意问,“你这是在夸我,嗯?怎么听着不对劲?”
“当然是在夸你,我也觉得你说的挺好,感觉就像……嗯,晒太阳似的,听着心里就特别舒服。”郑晓举起一只手,做出个发誓似的手势,但是她的话锋一转,“不过,杰云呢?他的打算是什么?”
“他随我。”安然浅笑着说。
郑晓却忽然捂住了腮帮子,做出一副牙齿巨痛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会真是牙疼吧?”安然怀疑的伸出手去摸郑晓的脸颊,她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了,只知道这丫头的生了一副好牙口,嗑瓜子,松子,榛子什么的,全都不在话下,卡卡的,跟长了满口小钢钳子似的,这怎么说着说着话突然就疼上了,而且这位的表情看着怎么就觉得有点假呢?
“当然是真的。”话虽如此,郑晓的表情却恰恰表达着截然相反的意思,“他随我~”她掐细了嗓子夸张的学安然的声音和笑容,“这小声儿甜的,这笑容荡漾的……哎哟,让旁观者如我……好象一口气吃了十斤糖,亲爱的,我牙好疼!”
面对好友的调侃,安然不以为意的跟郑晓一起大笑,不过,笑过之后,她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虽然她觉得郑晓刚才的打趣肯定有夸大玩笑的成份在内,但说实话,当她说着“他随我”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确实总是甜甜的,洋溢着暖融融的幸福感,就像在说,“他爱我。”
有人说,爱一个人要说出来。有人说,爱一个人要用行动来表达。对于安然这种胆小,敏感,善长脑补又悲观的人来说,还是后一种更让她有安全感。如果一个人总是对她说我爱你,却并不能给出一些实在的规划和行动,那么,她感觉到的并不是爱和喜欢,反而会更加生出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所以,在安然的心里,江小云同志还是很可爱的!
“行了行了,别再笑下去了,再笑下去,我的牙就真该甜掉了。”
郑晓的话让安然适时从思想中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嘴角,果然又在不知不觉间翘了上去,她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朝好友摇晃着手指直接调侃了回去,“小郑警官,未来的,不要这样缺乏承受能力。傻笑什么的,是恋爱中的正常表现症状之一,所以,作为本人的好友的你,也要尽快的熟悉并适应嘛。而且,你看看,你不过就是旁观一下我这种初级别程度的肉麻行为,你那一向顽固坚定的牙齿在一点点压力和一点点困难面前,就抵抗不了的软弱投降,这怎么可以呢?如果是将来,你自己本人恋爱了,跟意中人来点神马亲密行为啥的,还没等付诸行动,你的满口神经脆弱的牙齿就抵挡不住,落花流水一样的落荒而逃,害你一下子就变成了‘无耻’之徒,该是多么的煞风景,多么滴令人伤感啊!”
“是吗?那还真是令人担忧啊。”郑晓也跟着安然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说是这样说,下一秒就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只会占点嘴上便宜,却毫无防御能力的家伙按在地台上调戏了一把。
于是,安然立刻又“俊杰”起来了,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
对于这种一点骨头一点气节都没有“软骨病”患者,郑晓表示,意思意思,给点小小的教训也就得了,让她一点真正动手的**都没有。
被“小小教训”得丢盔谢甲的安然听得一脸哀怨,这丫头的手黑着呢,小小的教训都成这样,这大大的教训可怎么好?
“不过,话说回来,郑晓同学,我有个疑问需要向你询问一下。”说完了郑女侠那神经衰弱的牙齿,安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昨晚周芳华一直耿耿于怀一件事。”
“嗯?什么事?”
“就是以她那过人的观察力,怎么会没发现我和江杰云之间感情的升温变化。而且,我知道我妈怎么说我们俩的事?”
“嗯?”
“长眼睛的都知道了。”铺垫完毕,安然问出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晓晓,你看出来了吗?”
郑晓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挥了挥手,“别提了,我应该一早就看出来了,可我只是觉得江杰云那时候的表现挺古怪的,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古怪,可就是没往哪方面想,就像安婶儿说的似的,有眼无眼的典型。以后必须在这方面吸取教训。”说起这点来,她就显得有点沮丧在意了。
安然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这有什么,这只是说明你和周芳华在这方面比较单纯而已。‘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你有很好的观察力,又肯用心,将来肯定是个好刑警。”
“是啊,所以,我爷爷常说,一个好的刑警除了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分析能力等等优点之外,还要有一颗善于辨识世间人情的心。”郑晓最喜欢引用郑爷爷的话。
“这话听着……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安然笑,“一个有敏况观察能力,分析能力,还有一颗善于辨识世间人情的心的老太太。”她顿了一下,然后郑晓一起笑着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马普尔小姐!”
“不过,说到这一点,不得不说一下小吴同学啊。”郑晓长叹一声,抚着额头,“说实在的,我们小吴同学这一回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没看到他居然察觉得那么早。”她习惯性的用手弹敲着自己的下巴。
“不只你惊讶好吗?我们这几个哪个不惊讶。”安然也对小吴同学意外的表现感觉十分神奇,“不过嘛……其实这大概就像老话常说的老天疼憨人。”
“哦,怎么说?”郑晓转头去看,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像我们这种……也就是我和吴泽荣同学这样的……”
安然的话没说完,郑晓就笑了,故意逗她,“你们这样的……你们是哪样的?”
安然故做可怜的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这几个坏家伙,不就是总说我和泽荣一样,咱俩属于平时看着几乎全年正常,但是一年总有那么一两回是要抽一下风的,就是那种所谓的间歇间抽风嘛。”
这回郑晓忍不住喷笑出来,拍着安然的肩膀,“赞叹”着,“很有自知之明嘛,安然同学。”
安然朝她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谢谢哈。”顿了顿,她接着说,“所以,老天爷其实是很公平的,为了保护我们这种呆头呆脑的人类,就给了我们一种察觉事物的本能,做为必要的自我保护。怎么样,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郑晓还是挺认真的把她这番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这是伪理论。”
“什么叫伪理论?”刚造出“伪理论”的伪理论家安然同志不干了,双手抱胸的要求解释。
“乍一听挺有道理,细一琢磨,就有些似是而非了。
不是真正的理论,就叫伪理论,明白不?”郑晓翘着二郎腿,很有牛叉气质的解释着。
“好吧,你既然说我这是伪理论,你就把真理论说一说,让我长长见识。听一听你的解释,怎么样?”安然伸了手,朝郑晓比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