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结婚的准备才是重点
夏老师和海老师这种飞一般的速度,别说安然这个慢性子的蜗牛星人,就连周芳华和郑晓这两个一向心急的小媒婆也被扎扎实实的震撼惊呆了。
“啊——!”小周姑娘嘴张得老大,原本就挺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溜圆。
“……这……夏老师……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吧?”饶是未来的女刑警郑晓姑娘心理素质一向不错,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语伦次。
安然觉得真的,真的不怨她们这几个小伙伴大惊小怪,这俩人的进展确实是有点太快了。
算算吧,安然和夏老师遭遇车祸是六月初接近六月中,到现在这才一共几天的功夫啊,我的天,这就要准备婚礼。
这速度肯定是够不上一见钟情的超级标准,但也着实有点惊人了。就是再对眼儿呗,也总得需要多多相处一下吧?
当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感觉,很多时候并不是靠时间来计算的,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但是此外,还有“事缓则圆”、“水到渠成”。
感情和感觉可以产生于一刹那之间,但要天长日久的相处下去,却要不断的小心磨合包容。
而婚姻不只需要感觉和感情,更需要的是相处。
不只仅仅是一对伴侣之间的相处,还有双方家庭的相处和交往,婚姻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的事。
一个家庭接纳一个新的成员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这其间必然有各自不习惯的地方,有些时候,要做出调整,让步,包容,这个过程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总是愉快和谐。
而一个人想要尽快顺利的融入一个新的家庭也需要同样的用心和努力。
不过,此时此刻看到夏微平静又隐含期待的目光,安然觉得,在用心和努力之外,更需要的是勇气。
相识不久,就敢于谈婚论嫁的人,要么就是草率,要么就是果敢。
以夏微的性格和为人,安然决不认为她是前者。
既然她能够下这个决定,怕是心里也是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应对准备。
不过,相比于安然对夏老师的信赖和放心,楚飞飞则显得更加的忧虑,她望着夏微欲言又止半晌,到底还是问了一句,“……夏老师,您就不再考虑一下吗?这么快就决定下来,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一听她这话,就连郑晓和周芳华也有些担心的收拾起心里的激动和惊讶,一齐眼巴巴的望向夏微。
夏微淡淡的一笑,“还好吧。有时结婚也是一件需要一点勇气和冲动的事。”
她这话说得太过干脆,也太过高度概括。
安然和楚飞飞一起无奈又不赞同的回望她,您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您要是不说这话还好点,一说完我们反而更担心了好吗?
别说是她俩,周芳华和郑晓听着也觉着有点不对味——您可真有冒险精神,夏老师。
夏老师见这四人丫头一个个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满的瞅着她,显然是替她感到不安,感动之余,也慢慢地解释道,“在一起相处,感觉对了,彼此性格也合得来,有一起生活的决心,这些是需要慎重考虑的。我和你们海老师已经考虑好了。至于其余的相处之道之类的都需要一点点的彼此适应和调整,那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都可以结了婚慢慢来。”说到这里,她轻笑着摊手,“好了,小丫头们,啰里啰嗦地解释了这么多,你们总算该满意了吧?”
小周姑娘可不觉得夏老师的解释啰嗦,撇撇嘴,“夏老师,您这算什么啰嗦啊,在这一点上,您应该多跟安然和我们海老师好好学习一下,他们俩才配称得上一个啰嗦哩!”
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让自门外走进来的海亦鹏给轻轻的敲了一下,“周芳华同学,你在这儿偷着跟你师母告什么呢,嗯?不许瞎说话啊,万一把你师母给吓跑了,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周芳华才不怕他们家海老师呢,直接朝他扮鬼脸,“得了吧,老师,师母真要是吓跑了,第一哭就是您啦,嘿嘿~”
对结婚一事决定得如此迅速的事,海亦鹏也有他的解释,按他的说法是,说是准备结婚,其实也只是准备而已,他们这几个小丫头显然听错了重点。
安然被他说得迷乎,虚心请教,“那请问海亦鹏,‘准备结婚’这四个字里哪个字是重点?”
“当然是‘准备’这两个字。”
海亦鹏说着就感叹起来,“你们几个不准备结婚的小丫头……”
这话说得多有语病啊,什么我们几个不准备结婚的?
安然四人一齐朝海老师斜眼,动作一致得很——好象我们想结婚就能结了一样,切!年龄够了么?男朋友找到了么?
海亦鹏与夏微对视一眼,失笑,继续解释给她们听,他之所以说准备结婚的重点在准备二字上,就是因为两家好不容易把他们这对大男大女给解决掉了,心里的激动之情十分之高涨,兴奋之下都憋着一股劲,要好好的办一场婚礼,因此这准备结婚的过程也就格外的认真,漫长和折腾。
海亦鹏说着唇边的笑容都苦了几分,“哪像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想得那么容易!”
这里面的说头可多了去了,需要准备事务方方面面,林林总总,大大小小,想起来都让人头痛。
夏微一说起这个来,也有点头疼。
可惜,安然这几个围观群众一点同情心都没人,典型属于看热闹不怕大的,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劲头进行到底。
“海老师你这是明显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夏老师这么好的媳妇能白白让你娶回家吗?不隆重一点怎么行。”安然笑嘻嘻的打趣。
周芳华和郑晓这两个小媒婆负责溜缝,一起用心点头,齐声附和,“就是,就是!”
“再说了,不是有诗说得好,‘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儿得梅花扑鼻香’。不折腾一下,让你轻轻松松的就把我们夏老师娶回家去,您怎么能心存感激和珍惜呢?只有让你们二人充分的,使劲的,好好的折腾上一把,才能充分的体会到结婚的不易,婚后才更能珍惜你们的婚姻。对吧?”安然的理论可是一套一套的,瞪着眼睛说瞎话说得格外哈皮。
两个小围观党就跟赵小胖上身了似的,继续点头,“就是,就是!”
她们这通起哄说得夏微和海亦鹏都笑了起来,海亦鹏直接向这位啰嗦起来特别有词,一点都不怕话掉地上的安小老太太告饶,“行,行,安然同学,你说得有道理,我服了还不行吗?不过,你不觉得如此这么一准备,这准备的时间未来有点太长了吗?如果可以减少一些程序,你们很快就有一位好师母,同时也有了一位好师公,这才是最重要的吗?”
这下四个围观党才算是真正明白海亦鹏抱怨婚期准备过程过于复杂的原因,原来这是着急了。
郑晓安慰海亦鹏,“您急也没用,夏老师的身体现在还没恢复,还得慢慢养。正好,等夏老师的身体养好了,你们的准备也应该做得差不多少了。”
这一回说到这里,连夏微也叹起气,“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啊?只怕等我都上班了,这些准备还没完成一半呢。”
围观党一齐朝两位老师不解的眨巴眼,太夸张了吧?有那么复杂吗?
当然有。
海妈妈和夏妈妈特别赞同安然的那番不经一通大折腾,哪能珍惜婚姻的臭理论。掰着手指给安然她们这些傻孩子们解说为什么要急着开始着手准备的原因。
首先,夏微和海亦鹏这二位都是长期滞销的大男大女积压货物,家里为了把他们甩卖出去,可是费了好些脑筋。
别的不说,不说海亦鹏的婚房早早就准备好了,就连夏微的父母也为了把这个愁人的姑娘快点嫁出去,在去年的时候,就要由老俩口出钱卖了一套临街的门房做嫁妆。
海妈妈和夏妈妈的年纪大,也不讲究什么自由恋爱,她们要的就是一个效率,用她们的话说就是,这俩孩子都是大男大女,可再耽误不得了,既然看对眼了,两家也是满意得不得了,房子也是现成的,那就赶紧定定日子准备结婚呗。
什么?谈恋爱?这不正谈着呢吗?一边准备结婚一边谈呗?啥也不耽误不挺好的吗?还得怎么谈啊?难道还要谈上两年三年的?真当他们还是二十郎当呢?再谈个两年三年的,还生不生孩子了?难道要作高龄产妇吗?
天下当妈妈的人都是很有预见性的,一说起来抱孙子的话来,俩老太太那叫一个兴奋,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几位围观党互相交流一下目光,深深的觉得好象这两位当妈的比那两个当事人可着急多了,瞧瞧这劲头儿,真是恨不得他们今儿结婚,明儿就抱孙子,好可怕啊!别说夏微和海亦鹏,她们都觉得替他们感到鸭梨山大。
483,婚姻和坟墓
俩老太太可不管她们这些小丫头在肚子里嘀咕什么,一唱一和的越说越来劲,转眼就从孩子说到了房子。
安然这个上辈子连房奴都没混上的,哪怕这辈子家里买了一套升值空间巨大的苏式老房,手里还掐了两套门市房,她那心结也是一直还在,一听房子比听江杰云这个男朋友的名字都有感觉,心跳立刻欢欣鼓舞。
然而,没受到多年后高房价摧残的周芳华几个却是被这俩老太太那跳跃的话题转换弄得两眼转着蚊香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们讨论的不是结婚吗?怎么转眼又扯回到了房子的身上?跟房子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人这一辈子就不是衣食住行的几件大事吗?再说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看看“家”字头上不是顶着个宝字盖吗?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房顶的意思。房顶是嘛意思?没房子哪来的房顶,没房子哪来的家?成家必须要有房子,这下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总该知道房子的重要性了吧?
安然这个重生立志卖血也要买房的后遗症患者立刻使劲使劲的点头,这下换她被赵小胖上身了,大声赞同,“就是,就是。”可转念想想,不对啊,“海老师不是有了婚房了吗?”
“哎呀,说你们小孩儿小呢,有婚房就行了?这不是还没装修的呢吗。那房子到手以后就一直空着呢,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年青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就等着定下来让他们自己定。家具什么的,也要顺便都打出来。还有家用电器之类,也一直没买,现在这些东西恨不得一年就出好几个样,早买也不流行了。这些东西不准备好了,别的事也都定不下来啊?”海老太太给安然几个科普道。
安然拍了拍脑门,可不,把装修这茬儿给忘了,现在披着一张少年的嫩皮,成天的心思也都放在自己的生活中,倒把成年人世界的许多事给忽略了。
无论现在还是多年之后,这婚房装修可都是大事,最少也得两个月的时间,以眼下流行的这种重装修,轻装饰的装法只怕花费的时间就更多。此外,此时一部分年轻人结婚买家具都图省事,买现成的,又美观好看,又轻松少麻烦。可像海妈妈和夏妈妈这样上了年纪的,还是喜欢雇人打造。
这么一算下来,这时间可就更长了。这只是最基本的,还没把采购家用电器,日常生活用品,婚礼用品等等问题考虑进去。
海妈妈,夏妈妈以及几位海亦鹏的姐姐们手上的采购清单各项事项清单拉起来都是厚厚一打,看得安然几人头都大了。
幸好,这一切都有海妈妈和夏妈妈带着人去忙活,夏微这个伤员只负责提提意见,订订样子,其余只管休养就行,她本就是个不喜欢啰嗦的人,管理自家学生都是采取放羊政策,更何况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重视是重视,却绝不追求细节。
而海亦鹏这个准新郎的重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的伤员未婚妻,其余的事更不需要他多操心,连提意见的权利都基本被剥夺了,十分的没有地位。
从海老师和夏老师家出来,被两位老太太细细致致地科普了一遍结婚准备过程的周芳华和郑晓都是一副面有菜色的模样。
“我的天。”郑晓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哪儿是娶媳妇儿啊,都快赶上唐三藏西天取经了,简直是九九八一十难啊,哪有那么些事啊,光听一听,我的头都大了,太麻烦了,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都愿意结婚,单冲着这麻烦劲,都头疼,只怕不等撑到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先烦死了。”
“就是,就是。”小周姑娘深有同感,“这哪儿是结婚啊,简直就是遭罪嘛,听着就可怕。天啊。”她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摇头,“我原来想着,结婚是多lang漫的一件事啊,你看那电影电视还有小说里的,穿着白色的婚纱,往礼堂上一站,小风一吹,白纱飘飘的,多美啊。可你看,海老师和夏老师他们家,这个麻烦啊。跟电影里演的一点都不一样嘛。我从小就给人当花童接新娘子什么的,也没觉着这麻烦啊。”
安然不客气的给她泼冷水,“什么叫没这么麻烦。你以前当花童接新娘子的时候几岁?你现在几岁?你那会儿只要给你糖吃给你好吃的,你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到什么时候结婚都得走这个程序。照说海老师夏老师他们两家都够省事的了,起码两家人都不错,挺和气的,一心想把事乐乐呵呵的办好。”
郑晓和周芳华一听头更大了,一齐裂嘴,“这还算省事的?那费事的得啥样啊?”
安然耸耸肩,“那不还有那么些争财礼,争礼节,争一切鸡毛蒜毛的小事的人家吗?据说那样的争起来,又是打架又是吵嘴,最后鸡飞蛋打,婚礼还没办就一拍两散的不是也有很多吗?”
周芳华点头,“可不是吗?这是我以前也听说过,我姨夫的一个亲戚就是,老丈母好象嫌老婆婆给买的金戒指不够重,到了结婚那天就是不让女儿上车,结果老婆婆有心脏病,当时就气晕过去了,婚礼没办成,人直接进了医院。”
郑晓听得直抽凉气,“我的天,这都要出人命了。”
“可不。”周芳华也是一脸心有戚戚,“那哪儿是结亲啊,简直是结仇。也不知道他们图的是什么,金戒指再重,将来她还跟金戒指过一辈子?把人家妈气得住院了,将来女婿心里有了心结,还能跟女儿好好过吗?怎么想的啊?”
说着周芳华叹了口气,总结道,“都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这话听着是真不假啊。”
安然笑着逗她,“照你这么说,婚礼也不叫婚礼了,直接改名叫葬礼得了。”
郑晓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听听这个麻烦劲吧,比葬礼还费事呢。”
安然哭笑不得,那怎么能一样呢?“胡说,你们夏老师和海老师现在多高兴,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见过哪个要办葬礼的会那么喜气洋洋的?”
“那是因为还不知道坟墓里面是个什么样,所以,还是充满向往的。”从最初听说两位老师在首手准备结婚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半低着头,表现得异常沉默的楚飞飞抬起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这话一说,气氛都显得有些冷场,周芳华三个之前吐糟归吐糟,但话里话外都充满了玩笑的意味。可她的话里却没有一点笑话的成分,倒是显出几分讥讽和郁愤的味道。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楚飞飞在爱情和婚姻方面的态度有些奇怪,此时此刻的感觉尤其的明显和突出,一时之间,安然三个面面相窥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好一会儿,安然才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将话题轻轻带过,“其实吧,你们看这些麻烦,那是平时让你去做,可能确实是麻烦。但是呢,海老师和夏老师现在心情好,换了他们去做,就不觉得麻烦了。”
麻烦,不麻烦,不是在于事情本身,而是在于做事的人此刻的心情如何。心情低落的时候,再顺利再轻松的事,也无法提起兴致,只觉得艰难吃力。可若是心情愉快,平时觉得费力烦难的事,也会觉倍感轻省顺利。更何况,爱情总是让人感觉幸福,只怕现在的夏老师和海老师别说做什么麻烦事,就是让他们吃黄莲,也能尝出甜蜜的味道来。
不过,这结婚准备的艰难和费事,到底是给周芳华和郑晓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小周姑娘甚至说,看来谈恋爱了没什么好的,lang漫没几天就要结婚,办一次婚礼就能把人折腾得要死要活,与其最终都是进坟墓,那就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找死。
楚飞飞倒是对她顺嘴的胡言乱语表示很赞同,点头轻声重复着,对,与最终都是要进坟墓,就不如一开始不要去找死。
周芳华和郑晓没有留她的啁喃喃自语,继续吐糟,让她们觉得最无法接受就是海妈妈和夏妈妈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男的,女的,年轻大了,经过相亲见几面,彼此看着差不多,家里的条件也可以,就可以张罗着结婚了。
“想想多可怕啊?觉着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什么叫差不多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没见过几面的人轻易就下决心决定在一起,这简直比过去那种盲婚哑嫁还恐怖。”小周姑娘摸摸自己的胳膊,“仔细想一想,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毛骨悚然啊。”
安然让她这夸张的形容给逗乐了,“周芳华同学,什么叫比盲婚哑嫁更恐怖,此言何解?是不是太过夸大其词了?”
周芳华却有她的解释,“一点都不。你想想,如果是过去的那种盲婚哑嫁,婚姻不幸了,你还可以怨天怨父母,反正怨不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这种见几面就决定结婚的,是你自己的决定把自己推向不幸的婚姻,不是更加的可怕吗?”
484,宴请座山雕的同行
说着说着,小周姑娘还真的打个哆嗦,自言自语的,“为什么要恋爱,要结婚呢?不恋爱,不结婚,不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吗?”
郑晓轻轻点头,也是一脸的感叹,“是啊,多麻烦啊。”
这位性格爽朗干脆的女侠与其说是恐惧不可知的未来,不如是恐惧不可知的麻烦,在这一点上,她与夏老师比较有共同语言,就是讨厌麻烦。
安然看看神神叨叨的小周姑娘,再望望害怕麻烦的郑女侠,转头又瞅瞅默默无声,一脸阴郁的楚飞飞,心里又是好笑又忧虑。
好笑的是,如果周妈妈听到了小周姑娘这一番言论只怕应该是十分高兴的,最少近几年她都是应该感到开心的。周妈妈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夏妈妈和海妈妈科普了一回婚礼准备程序,能让周芳华生起不想结婚恋爱的念头,有效的预防了早恋发生的可能性。不过,如果小周姑娘一直抱着这种念头的话,再过几年,周妈妈就不是该开心,而该上火喽。
担忧却是楚飞飞,从她之前听周芳华的那一番无心吐糟时,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表现来看,她心结只怕更深了。如果让她继续这么纠结下去,只怕将来她对恋爱和婚姻真的是彻底性的悲观失望。
恋爱和婚姻虽然不是一个人生命和生活的全部,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只是因为对婚姻的恐惧和心结就完全的放弃了这一部分,那么生命必须会失去很多色彩。
重生过一回,又在最近打开心结,安然对一点感触良多,绝大多数人的生命都有一次,既然已经来这世间走了一遭,何不走得尽量精彩一点?该尝试,该努力的,尽量都应该试一试,努力一把,否则在生命的尽头,总会有遗憾。
虽说人活一世,遗憾总是如影随形,不可能十全十美,但谁不希望尽量减少遗憾,追求圆满呢?尤其是如此是力不能及也就罢了,不去对抗命运也就得了,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中,为何还要去主动的制造遗憾呢?
也许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应该试着跟楚飞飞谈一谈。虽然看起来她的心结很深,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开,但是作为好友,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走进死胡同,却不闻不问,总要试着去阻止,成与不成,也只能尽力而为。
本来,夏老师出院,安家和夏家早就商量好联合在一起大请一次客的。主要邀请的对象就是海亦鹏,周芳华和郑晓三人,谢谢他们在车祸发生那天歪打正着的相救,真说起来,他们那天的行为也真说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因着给海亦鹏做过媒,李彩凤和海妈妈也是熟人,更不要说周芳华和郑晓的家长了,这些人因着几个孩子的缘故都成了不错的朋友,平时也是常来常往。这次请客一方面是表达一下谢意,另一方面,也要大伙找个由头,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为此也准备邀请了楚飞飞和吴泽荣的家长们。
这个想法是夏微度过危险期之后不久就定下来的,当时是计划得好好的。可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转眼夏老师和海老师两人因着频繁的接触近而互相了解,最后相恋,等到出了院,更是直接进入了繁忙的婚礼准备阶段,夏海两家人直接忙了个底儿朝天,哪里还顾得上请客不请客的问题?
于是,这次聚会便不得不中途流产,留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在车祸后搜寻肇事者的过程中,帮了大忙的苏朗南却是不能不请。不过,宴请苏朗南这事,就只能做为江杰云,姜成卓,赵真旭再加上安然的私下宴请。
他的身份特殊,江杰云几人从来都是尽量避免在周芳华他们这些好友的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既是怕给苏朗南带来什么影响和麻烦,同时也担心给几位好友单纯平静的生活惹来什么麻烦。
就连安国庆和李彩凤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么一个人,至于他具体是做什么的,与江杰云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却是并不清楚。
对于这些,江杰云和安然虽然没有真正的就这个问题认真的讨论过,却也是彼此都有默契。对江杰云的小心谨慎,安然这个素来胆小的人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尤其是她深知苏朗南在多年之后的经历和威名,与这个人的交往和关系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所以,再小心也不为过。
为此,这次宴请,他们并没有把苏朗南请到自家来的意思,但也没准备请他到饭店去。
这也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如果把苏朗南请到家里,为了表示感谢,安国庆和李彩凤于情于理都要出面招待,这样一来他们一直不愿意发生的接触就不可避免。毕竟,人家找到了肇事者,为你家出了气,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到了家里,安国庆和李彩凤也要表示一番。
另一方面,无论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还是为了诚心表示感谢,这顿宴请,江杰云和安然他们都想还是自己动手制作,既显出朋友间的亲热,又更好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所以,研究来研究去,最后他们决定把宴请的地点就订在江杰云他们后来买的一处小四合院里。这处四合院距离苏式老楼不远,也是一处总是谣传动迁,却总也不轮不上溜的老城区,据安然不太作得准的记忆是这块地方后来得益于周边有一处老道观和一处老书院的旧址,和苏式老楼沿河一带一起被包装修整,成为本市一条旅游经济带,而江杰云他们的这处四合院就处于那处老道观的斜对面,主体结构保存较好,只是房子有院墙有些残破。而此时的老道观则由居民委员会和一家麻将社一分为二,和平共处。
江杰云他们之所以会买下这处小四合院一方面是由于它实在是便宜,另一方面也是因着它临着小街和另一条大胡同的入口处,地势还是不错的,交通比较便利,无论用作仓储还是改为其他用途都不愁车辆无处停靠。
江杰云他们买下来之后,趁着附近一处分店装修的机会把这处小院也大致修整一番,完全达到了基本的居住标准。又因着距离苏式老楼很近,有一个小院子,房子也没派什么正经用场,安然把小院规划了一下,种了些既能观赏,能又食用花花草草,厨房里也置办了简单的厨具。夏天的时候,大伙偶尔也到这里来弄弄烧烤,聚聚餐。现在正好用来请客。
不同于之前两次的赶巧顺便,这次请客是专门为了答谢苏朗南的,所以务必要问清楚这位客人的口味爱好。
苏朗南这回倒是一点都没跟安大厨客气,直接跟打电话询问他口味的江杰云说,我就爱吃鸡,其他的菜就请老妹看着整,多给弄两只鸡就成。
安大厨一听,嗯,这位爷的口味和偏爱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核计了半天也没核计出来。
结果还是公鸡兄头脑灵活,很见地的提示道,唉呀,安妹妹,你怎么忘了,最耳熟能详的爱吃鸡的,我就知道俩,一个是《射雕英雄传》里鼎鼎大名的丐帮帮主洪七公洪老帮主,另一个是《林海雪原》里的坐山雕嘛。
安大厨一听,顿时脸上一囧,半晌,才感叹道,别说,苏大哥这口味还真挺符合其身份特征和属性,挺有代表性。
赵小胖不解,很有求知精神的要求安大厨解释一下,她这话到底是神马意思?
安大厨顺嘴胡诌,反问赵小胖,知道洪七公和座山雕都是干哪一行的不?
赵小胖撇嘴,中国人民都知道,一个是乞丐,一个是土匪嘛,这还用问?
安然憋着笑摇头晃脑,故作玄虚,“非也,非也。”
江杰云也好奇,“那请问安小然同学,你说他们都是干哪一行的?”
安然端着一张正经脸继续瞎掰,“哎呀,这都不知道,他们都是黑社会份子嘛,就是混黑道的。”
这下江杰云三个奸商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人家丐帮帮主跟土匪能一个样吗?
安然摊手,反正她觉得说白了,丐帮不也是帮派份子吗?帮派份子在新社会那是正经的黑社会嘛。至于土匪,那不是混黑道的还是什么?而苏朗南同样也是混黑道的嘛。那两个那么有名的黑社会都那么喜欢吃鸡,可见这混黑道的大部分都爱吃鸡,所以她说苏朗南的口味符合其身份特征和属性,相当具有代表性自然还是有其道理的嘛。
江杰云三人一起摇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乱弹琴。
安大厨也不屑,哼了一声对牛弹琴。然后便宣布为了更好的宴请洪七公和座山雕这两位吃鸡爱好者的同行苏朗南先生,她决定要按照威虎山的规矩来,既然他爱吃鸡,那么宴请的各式菜色全都要与鸡有关。碍于条件所限,百鸡宴她请不起,但是为表谢意,来个全鸡宴还是不成问题的。
485,安大厨的全鸡宴
提起**,安大厨还是比较拿手的。事实上,由于她辛辛苦苦地喂养着三只肉食动物,致使家里的饮食结构也偏于肉食为主,素食为辅。这种刚性需求也造成安然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肉类菜色的制作上,不仅仅是鸡,只要是肉类,她都相对善长。
这次宴请的参与者人数也不多,陪客的不外乎就是江杰云三个,加上安然本人。客人也只有苏朗南一个。里外里不过才五个人。可是千万却不要小看这五个人,这五个人里面,就呛了四只饭桶,个顶个的战力超群,胃袋强大,宇宙黑洞一样的存在。而且,相对于猪肉,牛羊肉这些红肉来说,鸡肉属白肉,没有红肉那么油腻,对吃货们来说,吃起来更是不占份量,因此在总量上必须要所有增加。
不过,这都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还是菜单。既要做得好看好吃,又要切切实实的符合这全鸡宴的名头。都是自家人,也不玩什么花架子,图脸面,而且对四只偏爱浓油亦酱的肉食动物来说,也不能过于清淡,因此在菜单的制定上,安然也不需要搞太多的花样,暂时定十个菜就行,讨个十全十美的彩头。别看十个菜听起来好象不多,但个保个必须量足。安大厨都想好了,这回必须用盆来装,而且还得是大盆。
卤鸡爪卤鸡脖卤鸡翅卤鸡蛋,这是最现成的凉盘。第一回吃饭,安然就看出来了,苏朗南的爱吃辣的,卤汁里直接加重麻辣的成份。
对于喜欢吃麻辣的人来说,口水鸡也是必须要做的一道凉盘菜色。
做为下酒菜,爽口的五彩拉皮是非常受欢迎的,不过,既然是要做全鸡宴,里面的肉丝就要换成鸡丝。
基本上这三个凉盘也就够了。
配菜就更好张罗了,什么尖椒炒鸡杂,生炒鸡块,烤鸡串。
主菜也是三个,可乐鸡翅,大盘鸡,还有一个正宗东北菜,安大厨觉得八成当年威虎山的百鸡宴上也肯定少不了这一道小鸡炖蘑菇。
最后还有一个汤,山药枸杞鸡汤。
主食是鸡丝面,分为凉面和热面,拌制凉面的配料和下汤面的鸡汤都是现成的,到时想吃什么按自己的口味选择就是。
宴请那天订在了傍晚,夏天的天黑得晚,五点多的时候,阳光还是明晃晃,亮堂堂的,但热度已经跟正午时分是差了很多,虽说地面上还有未退的暑气,但偶尔吹来的晚风里已隐隐的多了一点清凉。
小院正中支起了餐桌,因着虽然菜不多,但量极大,盛菜的家伙事儿又是盆,占地儿也大,干脆将两张折叠桌并列拼起来,才算是把这十个菜都满满当当的摆下来。
用安然的话说,宴请洪七公和座山雕的同行,酒是必不可少的,啤酒白酒都备了不少,饮料和果酒那是给安然自个儿预料的,她可不敢拿这些东西去“侮辱”锦岭未来的黑道传奇。毕竟,在多年后的锦岭城里,提起洪七公和座山雕,一个不过是金大侠UU小说的小说人名,一个则是早已死透了的土匪,多亏了一部《林海雪原》才算让别人记住了名字,而苏朗南却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改变了官场格局的人物。
江杰云他们肯定要喝个痛快,安然怕到时这四块料喝大了,干脆把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挂好了蚊账,又放了简单的铺盖,谁要是一时喝多,上去躺一躺醒醒酒也是现成的。
这次宴请苏朗南,虽然心意十足,但却跟宴请卫芷和蓝青那次不同,要说得文艺一点就是比较粗豪,不像那次那么小资。要形容得更实在一些就是比较省事。既不用铺桌布,也不用什么漂亮的餐具,一嘛都来最实惠的,菜用盆用,酒用碗盛,都是可着大个儿的造。被江杰云名其美曰的形容为“放开胸怀”。安大厨撇嘴嘲讽他,得了,您就别整那文词儿,还放开胸怀,直接说放开胸皮就得了呗。
苏朗南一进门看到这么一桌子实实惠惠的菜,果然乐了,走路的速度比平时迅捷了好些,站到桌前仔细看了一圈,懒洋洋的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还是老妹请客对脾气,不整那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又贴心,还真给我弄了一个全鸡宴,让你费心了,一会儿老哥好好敬你一杯。”
安然可不会让他敬酒,她可没忘了他们今天请客的目的和中心思想,“哪里的话,应该是我好好敬苏大哥一杯才是。”
除了安然跟苏朗南还客套上两句之外,江杰云三个这几年早就跟苏朗南混得烂熟,更没什么假客气话可说,连招呼都不打,任安然和苏朗南在那里你来我往,这三个吃货一点请客的自觉都没有,直接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往桌边一坐,操家伙,开吃。
安然和苏朗南这边刚说没两句话,这三位爷已经手里筷子翻飞的在大大小小的菜盆间扫荡开了,那不管不顾活像饿了三天没吃人饭的架式,哪怕安然这些年早就看得习惯了,脸皮也跟着他们锻炼得日渐增厚,但此时此刻作为宴请的主人之一,她还是不由得感到有点脸红,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的去骂自家的三只吃货,“有你们这样的吗?苏大哥还没坐下呢,你们就开始吃了,不知道让让人吗?太不像话了。跟你们说话呐,光顾着吃,中午饭你们哪个吃少了……”
说到这里,安小老太太也不吱声了,为什么呢?因为她无意一转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客人也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桌去了,正嘴里一边嚼着口水鸡,操着筷子,瞪着眼睛玩命地跟公鸡兄抢可乐鸡翅呢。赵小胖趁着这两人厮杀的功夫奔着他们两人中间的那盆口水鸡就去了,上去就叨一块大的。江杰云也是没出息的,明明就有一大盆,他就非要抢人家赵小胖挟在筷子上的那一块,于是,这二位又掐了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安然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用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拉开江杰云身边的椅子,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操起筷子开吃,啥也别说了,吃吧。
一直到这四个吃货彼此厮杀了一轮,把那无底洞的肠胃稍稍垫了个底,这才收起那饿狼一般丑恶的嘴脸来人模人样的端起酒杯,彼此客气起来,好象之前为了一块鸡翅膀捉对厮杀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安然已经不知道该吐糟些什么才好了,就没见过这么请客和这么做客的。好么,一见面,什么客气话都不说,上来二话不提,脸皮什么的往旁一扔,先操家伙开吃,一边吃一边掐,一边抢一边打,吃得差不多了,把嘴一抹,再施施然的把脸皮往脸上一蒙,端起酒杯来满嘴哥俩儿好的客套话。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不要脸的这么纯天然,原生态,无污染。
他们有那个闲情雅兴,安然可没那个心理素质奉陪,敬了苏朗南一杯酒后就懒得理那个四个厚脸皮,自己慢慢吃自己的,默默的支起耳朵听他们聊天,半晌才笑着插上一两句。
这一顿饭吃得自在肆意,从天光大亮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天黑下来以后,气温便下降了几多,风里带了更多的凉爽,江杰云他们在屋檐下挂了好些盏红纱灯,里面点不是蜡烛,而是灯泡,这会儿点起来,红通通的,喜气洋洋,很有几分热闹的气氛。以安然和姜成卓那素来节约小气的劲头,这些灯自然不会是特别为了这次宴请而专门买的,而是过年时挂的,用了好几年了,用的时候精心,收的时候细心,用赵小胖的话说,以他们俩这种用法,只怕可以当成传家宝,用到重孙子辈儿去。
这几盏纱灯一点起来,小院里立刻亮堂起来,半点不用担心因为光线不济,发生吃到鼻子里的惨剧,但是另一样惨剧却也随之发生了,夜色中无数的小飞机发出阵阵低低的轰鸣声,向着红色的灯光,向着灯下穿着清凉的人们发起一波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和轰炸。
“啪!”赵小胖抬手毫不手软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其他人这会儿顾不上吃喝了,纷纷往自己的身上招呼。
夏天在陆天吃饭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前提是如果没有蚊子的话。
好在安然还是比较有准备的,小院里就种了不少艾草,她平时就采了不少,编成辫子晒干,在家里充当蚊子香用,真正纯天然,这会儿直接点了几根艾草辫,当幽幽的带了烟火味的艾草香气渐渐弥散开来的时候,蚊虫的攻势慢慢的弱了下去。
清清凉凉的夜风,院子里各种花香的幽淡的香气,伴着艾香味,喝一口冰啤酒,吃几口可口的下酒菜,这滋味怎的一个美字了得。
486,斗嘴和苏朗南的酒量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十点来钟,才吃得差不多少,每人吃了一点主食,除了公鸡兄比较怪癖,非要在这种大热天里吃热汤面,吃得满身大汗还要叫一声好爽之外,别人都是吃的拌面。
除剩点留着慢慢啃的鸡爪子鸡脑袋和一点鸡汤,十盆菜,基本造了个干净,就这样,安然询问几人都能吃多少面条的时候,这老几位还争先恐后的嚷嚷着,要大碗的!
安然翻了个白眼,拖着长腔应了一声,心想,以这老几位的饭量,也就只能当奸商或是混黑道的,否则一般的行业真养活不起他们自己的胃口,忒大!
早就备好的新鲜切面,有宽有细,按着各人的口味选择。一只大锅,滚沸的水,下进去,煮到恰到好处的时候捞出来过两遍凉水,凉得透透的,分碗装好,调上麻酱,酱油,醋,码上鸡丝,黄瓜丝,香菜末的面码,再撒上蒜末,油炸辣椒,炒芝麻,花香碎。经过了之前的一顿略显油腻的全鸡宴之后,再来上这么一碗清淡爽口的鸡丝凉面显得格外的解腻好吃。
姜成卓的鸡汤面虽说热烫一点,但也一样以清淡为主,鸡汤里全部撇去浮油,清水下面,捞起后浇上清亮亮的热鸡汤,撒上鸡丝,蘑菇丁,香菜末,榨菜丁,可以根据口味选择是否加入胡椒粉和油炸辣椒。
唏里呼噜的一碗面条吃完,几人一起动手把碗盘收拾干净,再坐到桌边时,安然一人发了一碗冰镇西瓜瓢,差别只在于,那四位爷个顶个的大海碗,安然没那么大的肚量。
一口气干掉一大海碗的冰镇西瓜,苏朗南才一抹嘴巴,放下大碗,叫了一声,“真他妈的爽!”一头倒在一旁的竹摇椅,闭上眼睛,吱吱嘎嘎的摇了两摇,片刻才睁开眼,眼里没有半丝醉意,映着不远处的在夜风中摇曳的灯光明亮异常,“谢谢老妹了,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这话倒真不是客气话。要说苏朗南混到今时今日,也在锦岭城里的黑道上日渐混出了点小名堂,吃过喝过的好东西自然是越来越多,安然的这点小手艺说起来真是只不过比一般的家常好上一些而已。可难得就难得在这份家常的放松和自在,和几个好友大吃大喝的胡闹着,就着可心和口的下酒菜,灌着大碗冰镇啤酒,最后再来上一大碗凉面和冰镇西瓜,往摇椅这么一躺一晃,不用时时刻刻的防备着勾心斗脚,也暂时不用去想那些林林总总的官司,这样的时光对此时正混得风生水起却也危机四伏的他来说,尤其的难得和可贵。
这一场全鸡宴虽然没费多少事,却也称得上一个宾主尽欢,因着苏朗南的关系,安然也陪着喝了些酒,不过,她的酒量不行,吃了一点西瓜之后,酒劲就慢慢的反了上来,倒在一旁的躺椅里半闭着眼睛听他们吹牛侃大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别说苏朗南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两张折叠桌和椅子也都被收拾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三张支开的躺椅,江杰云三个正躺在上面,一人的肚皮上搭着一条薄被呼呼大睡,酣声起伏一片,两声蛐蛐不知藏在哪处砖缝里,一声声清亮的起劲的鸣唱着,夜风清凉的吹动着四下的草木,一阵阵温柔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屋檐下只剩下一盏灯笼还未熄灭,飘飘摇摇间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安然看了看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赶紧蹲到江杰云的躺椅边,轻轻用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叫醒他。
“啊,我做了美梦,梦到安小然了,来,安小然,让我亲一个。”某流氓一睁眼睛就是一副油腔滑调,眼神还透着睡意未醒的朦胧,嘴上的便宜却是毫不放松。
安然不搭理他,直接说自己的最关心的,“你给家里打电话了没?跟我妈怎么说的?苏大哥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叫醒我?你们是不是也喝多了?难受不难受,要不要我做点醒酒汤喝?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杰云叹了口气,“停,安小然,我醒了,真的醒了。”
这丫头一口气拿这么老些问题往他脑袋上砸分明就是对他调戏的赤果果报复!
果然,安然闻言就是一乐,笑容虽浅,却是愉快十分,带着满满狡黠和自得,小样儿,占我便宜,看不我唠叨死你。
不过,江杰云这厮也不是那么简单就甘心投降的,奸商就是奸商,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讨价还价,用手指比比自己的脸侧,非常无耻的漫天要价,“亲一下,回答一个问题。一下不亲,一个问题都不回答。必须**,其他威逼利诱决不好使。威武不能屈,是富贵不能yin,除非**,就要**,赶紧来**,强烈要求**!”
这位就差敲锣打鼓喊口号了。安然估计如果不是现在姜成卓和赵真旭就在旁边睡着,以江杰云这个混球那没有下限的劲头和厚如城墙的脸皮,没准还真能干出振臂高呼的事来。
安然跟这三个奸商打交道混日子的时间久了,虽说生意头脑是先天生成,老天爷没赏那根筋,也没赏那碗饭,但是这讨价还价,就地还钱的门道还是潜移默化的学了一两手。江杰云这边有来言,她也有去语,直接拒绝,态度坚决,可是话里话外又留了一点点缝隙,等着某个无孔不入的家伙来钻,“不行,江小云你的要求太多太高太贪心了,做不到。”
某奸商谈判是个行家,态度再坚决,只要当场翻脸甩袖子就走那就还是有得谈,何况他们俩根本就是在耍花枪,别说是翻脸,就是坚决也是扯淡,“行行,我不贪心了,两个问题亲一下总可以了吧?”
“不行。”安然继续坚决摇头,回绝得毫不含糊。
“那你说怎么办吧?”江大土财主想听听安小然同学的底线在那里,然后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安然却没他那么守江湖规矩,左右看了看还在熟睡之中的姜成卓和赵真旭,然后便直接探了探身子,嘴巴一撅,啾的一下亲在了他的脸侧,直接把色给诱了,把款给付了,这才说出自己的底线,“赶紧的,麻溜儿的回答问题。”
言下之意很清楚,别做梦了,什么一个问题一个吻,两个问题一个吻的,根本想都不要想,所有问题一个吻,趁着这个吻的热乎劲儿,抓紧时间,立刻,马上,回答问题。
江杰云觉得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狡猾,也越来越嚣张了,可是呢,偏偏他还就吃她这一套,可怜巴巴地摸摸自己的脸,巴嗒巴嗒嘴,了胜于无的回味了一番才开始回答问题,“我打过电话了,跟婶儿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还说你喝多了,睡着了,暂时肯定爬不起来,回不去,申请在这边多待一阵,晚一些再回去。婶儿一听气坏了,说安小然这丫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必须要严肃处理,然后就把批评教育你的任务委托给我了。你看看,安小然同学,我这个人吧,特别有责任心,尤其是婶儿的托付我更是时刻的放在心间,可是呢,咱俩谁跟谁啊,我最温柔了,怎么忍心对你下狠手呢?所以,现在特别特别为难,要不,安小然你贿赂贿赂我得了。”
江大土财主这一大堆话只能听一两句,剩下的那些显然都是他随嘴胡编的,安然听到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至于什么老娘让江杰云教育她的话她是半点都不信的,直接当成耳边的风,一吹就过。还贿赂?贿赂他满跑火车吗?
好在江杰云也没指望自己那顺嘴胡说的话真能占到什么便宜,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而已,这会儿见安然眼角都不撩他一下,反而自己乖乖的主动汇报开了,“苏大哥刚走没多大一会儿,他之前在屋里眯了一会儿。他今天晚上还有事,看你睡着了,让我别叫你。反正大家都熟了,也用不着一定要送他。”
安然撇了撇嘴,是啊,看得出来,你们老熟了,熟到都能互相抢彼此嘴里的肉吃了。不过,她略皱了一眉,“他晚上还有事?他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那一瓶二锅头,我看他能喝了一半还挂零呢,没事吧?”
虽然无数的电影小说都告诉我们黑社会份子的一项基本技能就喝酒,玩命的喝酒,肚子不是肚子,而是酒桶,不过做为生活中的黑道份子,活的,安然还是免不了要问上一句。
不过,江杰云向她保证,苏朗南苏老大在最少在酒量方面跟电影和小说里的描写的黑社会份子确实没什么不同,非常之能喝,至少他们在一起喝这么多次酒,到现在也没办法探知这人的酒量到底有多大,无法测出深浅,就跟他那深沉的心思一样。
487,准备摊牌
安然对苏朗南也就是随口一问,顺道地关心一下,其中还夹杂了一点对名人的好奇,更多的感情目前还谈不上,毕竟又不熟。真正的重点还是面前的正牌男友和一旁呼呼大睡的两个好友。
“我也没喝多少,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江杰云摇摇头不在意,只是顺势把她的手里握在手里,一边望着她一边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眼里都是缠绵的笑意。
好吧,不仅仅只是传说中的黑社会酒量无敌,传说中的大奸商土财主的酒量也一样无敌,借用他的话来夸张的形容一下就是,他的酒量跟他的心思一样,深不可测。
不过,即便是这样,安然也依然走到临时的厨房去做了醒酒汤,不为别的,一方面喝这东西毕竟比不喝要好受一些,无论是肠胃还是脑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喝完了回去好面对家里纠察员李彩凤老同志的认真的检查。
制作醒酒汤的材料也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自从发现喝过酒过,喝这东西确实能让人感觉舒服之后,安然就把它当成了一道必须进行的程序。这回也是如此。
醒酒汤的操作比较简单,安大厨三两下搞定,等她将醒酒汤盛好,放在一旁等待晾凉的时候,江杰云已经把另外两只跟周公交流吃鸡心得的吃货从梦乡揪了回来,两人踏拉着拖鞋片,踢踢踏踏的揉着眼睛晃进了厨房,直接奔了冰箱而去,一人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冰镇果汁,打个舒服的哆嗦,吼了一声爽,才算是彻底的醒了过来。
聊了几句天,醒酒汤也凉了,那三个吃货一人捧了一海碗的灌,安然自己比较斯文的灌了一小碗,然后去擦了把脸,梳梳睡乱的毛,把自己伪装得十分清新精神,准备带着这样良好的精神面貌去面见自家老娘。
江杰云在一旁看着她捣饬,一脸坏笑的泼她冷水,告诉她不要费劲了,他之前已经告诉婶儿,安小然同学喝醉了,还耍酒风来着,根本回不了家,不得不就地卧倒先呼呼大睡一觉,醒了酒才能回家。如果想回去不挨骂,那就好好的贿赂贿赂他,他这么无私善良的男朋友可以尽职尽责的帮她遮掩过去……
反正这位就是不死心的继续占着便宜,安然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可以直追她这个安小老太太,得到江小老头的光荣称号。
安小老太太懒得搭理这个为了占便宜变得“斤斤计较”,啰里啰嗦的江小老头,把自己收拾妥当,又开始指挥三个吃货打扫战场——把几张折叠式的躺椅连摇椅都收进房间,被子折好放回床上,洗过晾干的碗筷收进碗柜里,所有剩余的材料食品都打包收好放进那只小小的二手冰箱。水,电,煤气罐,门窗等等全部检查清楚,至于将来食材的处理,房间的被褥加盖防尘罩什么的,留待她明天再来慢慢收拾,现在时间太晚了,还赶紧回家得了。
江杰云三个也算是训练有素,手脚利索,四个人动手,很快就完成任务,当他们骑上车,迎着清爽宜人的夜风往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一点钟。
姜成卓和赵真旭很有电灯泡的自觉,两人一边照例互相抬杠掐架斗嘴一边并列骑在前面,自觉与安然和江杰云保持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给这对情侣留下打情骂俏的独处空间。
即使在炎热的夏季,午夜的风依然是有些凉意侵人,安然自认准备得相当充足,但是她却没有把自己吃饱喝足后会睡上一觉的时间算进去,本来身上的穿着在傍晚时分觉得还是温凉合宜,颇为舒服的,就算是刚才从小四院出来的时候也没觉着冷,但这会儿骑着车,迎着风一吹却显得有稍稍有些凉了。
倒是江杰云比较有准备,临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件长袖衬衫,安然还以为是给他自己拿的,却不想是为她准备的,“我还好,你不冷吗?”
“请不要侮辱我,安小然!”江杰云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夸张的道,“我这么健壮的人能跟你这没出息的丫头一样吗?别废话了,赶紧穿上,我就是怕你冷才顺手拿的。”
安然这一回没有再说话,只是听话的将那件属于江杰云的衬衫穿在身上,别看只是一件薄薄的衬衫,此时却显得格外的温暖,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布料本身的所带来的感觉。
两人慢悠悠的骑着车子,午夜的月光柔和的洒在小街上,有如一条蜿蜒的小溪。
安然将最近的事想要做的事想了想,随着宴请苏朗南的结束,似乎近期之内计划要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填报志愿的事也已经将最基础的工作做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慢慢了解和研究了……
“江小云,你说……我们最近跟我爸我妈谈一谈好不好?”安然觉得是时候准备这件事了。她的想法是最好是在正式开学之前,找一个时间充分的机会,跟自己的父母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把自己的想法,计划和打算都跟他们解释清楚,尽量取得他们的谅解,了解他们的想法,听取他们的意见。
安然的话刚说完,就见原本骑车骑得好好的江杰云不知怎么的,车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幸好他的反应够快,立刻调整了一下,车子在路面上拐了一个大大的弯弧,才又回到正常的路线上,接着他的长腿一探,直接撑在了地上,将车子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安然让他这突然失控动作吓了一小跳,还以为他的车轮压到了路上的什么东西。
“没事,我激动的。”江杰云一边说一边回了头,望向她说道。
安然也停了车,推着车走到他的身前,偏了头,有点好笑打量着他,这家伙嘴里的话一向没个准,演技又好,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真的这么激动?”
“当然了,安小然同学。”江杰云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将一手抚在胸前,皱起眉,十分“认真严肃”地正色说道,“另外,安小然同学,我现在郑重向你请求一件事。”
安然一看他这节奏就是知道这厮怕是又要耍宝,于是也不动声色的配合,“嗯,请说。”
“你下次再说这种好消息的时候可不可不要这么搞突然袭击,虽然这样是让我感到惊喜没错,可是长时间这么下来,我的心脏可受不了。要知道这颗心将来可是属于你的个人财产啊安小然,请你小心一点,温柔一点,怜惜一点的使用,随时注意保养,这样才能让它好好为你工作个六七十年不出毛病。”江杰云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哀怨的表情,用夸张的语调说着肉麻的情话。
安然静静的瞅着他不说,月光下的脸容平静柔和,看不出表情,江杰云被她那专注到几乎有力的目光的看得有点抗不住,虽说自己是因为得到光明正大,有名有名的消息有点乐得忘形,心里高兴的迫切想说些情话来表达一下快乐的心情,可是她的这种非正常的反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停下来满嘴耍贫式的甜言蜜语,这一次真的正经起来,“怎么了?”
安然慢慢向他探过身,然后偏了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收回身体时,脸上已经满满促狭的笑脸,“就是突然间发生你挺可爱的,江小云。”
是真的可爱。
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安然就知道他的话里大部分都是实话——当然,除了那些假装哀怨的成分。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意外,以致这个冷静的家伙手里的车把一歪,差点把自己给摔到。再没什么比自己在爱人的心里地位重要更让人感觉幸福快乐的事,何况他的反应还这么的有趣,让她忍不住就恶趣味发作,想逗逗他。
江杰云抚着自己的脸侧,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的看着安然,然后慢慢的翘起嘴角,也侧过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谢谢夸奖,你也很可爱,安小然。”
他收回身体,目光安然的触到一起,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安然的笑容忽然变得调皮起来,故意压低了声音问,“江小安同志,你现在心里害怕不害怕?”
江杰云一看她那笑容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没安好心,果然,问出的问题就非常的“包藏祸心”,却故作不知,“我要害怕什么?”
“你就不怕被我爸揍一切,说你带坏我,不让咱俩早恋,以后都不让咱俩来往了?”安然顺嘴胡说着。
江杰云耸耸肩,“你说我害怕不害怕?”
安然撇嘴。
当然不害怕。
他们都知道安国庆哪怕就是反对,以他那宽厚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种举动。正是出于老爸无比的信赖和骄傲,安然才能这么有底气的开玩笑。
488,李彩凤的绝技
不过,玩笑归玩笑,信赖归信赖,该做的准备一样还是要做,毕竟信赖也要依靠良好的沟通。
但那都是明天之后的事,此时此刻,风中的凉意越发的浸人,时间太晚,他们目前的第一要务,还是马上结束两人的打情骂俏,甜言蜜语,快点回家报道。
他们再次骑上车子,骑到街口的时候,昏黄的路灯下,就见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人双双停在那里。一个将车子倚在树边,自己也九拐十八弯的靠在那株苦命的老槐树上,似乎传染了苏老大的懒病,慢动作似的打着有气无力的哈欠。另一个则坐一脚支在地上,坐在车上向着他们驶来的方向张望着,显然在正等着这两个半天没有跟上队伍的“后进份子”。
见到江杰云和安然这俩掉队份子,这两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却比语言更让人觉得丰富而且……欠扁,看看那满脸暧昧到近乎于猥琐的笑容,再看看那两双贼眼中闪烁不停,变幻不定,在自己和江杰云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个不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活动的目光,让本来想对他们说句“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的安然觉得,还是沉默是金为好。
安然倒是“是金”了,却让憋着劲准备恰到好处的打趣调侃一番的公鸡兄和赵小胖颇有那么一点失落感,可刚想把嘴里含着的话痛快的倾倒出来。
安大厨太了解这俩货,那两张嘴里是绝对吐不出象牙的,到时尴尬的还是自己,所以眼锋一转,笑眯眯的说了一个字就让这二位彻底的哑了火,“肉!”
不带这么残忍的!
管管你女人吧,老大,咋能这个样呢,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得为我们作主老大啊!
两只吃货脸上的哀伤和愁怨都能拧出水来,齐齐把脖子一拧,四只泪光盈盈的眼猛烈的强烈的剧烈的向江杰云发送表达着他们内心的巨烈控诉。
可惜,安然脸上那让姜成卓和赵真旭倍感悲愤的笑容落到江杰云的眼里,真叫一个说不出的可爱和娇俏,怎么瞅怎么招人稀罕,看得嘴角不自觉的就往上翘,一双眼睛落到她的脸上都快移不开了,估计这会儿要是没这俩个闪亮无比的电灯泡在身边碍事,只怕他必然还要凑上去黏糊一番。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两只吃货一见如此情景,顿时泪流满面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有异性,没人性啊!
安然忍笑,江杰云这个坏蛋,明显是故意,但是两个人阵线一齐,一致对外的感觉实在不坏,于是,芳心大悦的安大厨故意一脸眉飞色舞的洋洋状,牛叉哄哄的朝两个抽嗒得正来劲的家伙扬了扬下巴,指挥道,“开路。”
两只为了肉食既没下限,也没气节的吃货俊杰立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抽嗒和自己那不靠谱的老大,屁颠屁颠的重新当起了开路先锋。
被自己的好兄弟和女朋友半点不留情果断扫弃的江杰云无奈的望了望天,慢慢的踩动脚蹬追随而去。
对于肉食动物们来,肉才是最伟大的存在!
不管在外面怎么折腾,一到了家,几块料立刻整齐一致变身老鼠四只,小心的收束着自己的四肢和爪子,高抬腿,轻迈步,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打扰了家里两位大人的休息。
如果安然他们几个是小心的老鼠,那么李彩凤就是警惕的老猫,不把这几只小东西操心回来,她就睡不踏实——这大概是大部分当妈的正常反应。
就在这四只老鼠以为自己今晚偷渡成功的时候,老猫李彩凤女士披着睡衣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用冰冷的事实打破他们那幼稚且不符合实际的幻想。
“嘿嘿,妈,您咋还没睡捏?”某个酒后小睡被没义气男友出卖的酒鬼一脸讨好的朝自家老妈不住心虚的谄笑,那德性真是实打实的老鼠见了猫,爪儿都麻了。
李彩凤大半夜的懒跟这个小混球计较,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某只小耗子的额头,却也没有说太多,就打发他们去睡了——反正明天有的是时间。
安小然顿时乐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想,果然临回来之前,用心的把自己收拾打理,以一种清爽并且清醒的精神面貌回来面见自家老娘的策略是再正确没有的,嘿嘿,真是人要聪明就没办法呀~就这样,这只名叫安然的盲目乐观,不知死期将至的小耗子就带着这样轻松愉快的心情,小小声地哼着小曲儿,踮着脚尖把自己洗涮一番,哪怕夜再深,也没忘了兢兢业业地呵护保护了一番脸皮,然后才酣然入睡,一夜好梦,却没看到身后老猫嘴角边那丝诡异的微笑。
第二天,趁着彩票站销售的空闲时光,李彩凤女士用事实教育女儿,白日固然不能做梦,但半夜三更同样也不可以,别以为天黑了,就能睁着眼睛幻想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我……其实没喝多少。”某只小老鼠在老猫的威利的视线里缩头缩脑的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甚至还有那一秒幻想着把自己缩小到一颗尘埃,以便自家老妈能够对她视而不见。
没有底气的辩解其实更凸显了心虚的内在。
“没喝多少?”当妈的一点都不为所动,“啤酒能喝了一瓶,果酒最少两杯,只怕还有两盅白酒,就你那装不了二两酥子油的肚量,这也叫没有多少?”
正中靶心。
安然一听这话,捂着胸口处被老妈猝然击碎的小心肝,立时怒了,你个嘴上没把门的江小云,你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啊?急于想讨好未来的丈母娘……啊,呸,自家老妈才不是他未来丈母娘呢,想讨好我妈也用不着实惠成这样?怎么跟抗日时期的狗汉奸似的,太君还没说什么的,就把什么话都供出来了,太不像话了,你的那颗奸商的大脑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撒个谎!哼,看我不回去找你算账的,江小云,你死定了!党组织今天怎么挨老妈收拾,回头就怎么加倍的收拾你!
……
这一瞬间,安然脸上的表情此起彼伏,峰峦叠障,变幻莫测,份外精彩,换个人肯定要看得眼瞎,更别提从其中进行分析解读了。
可李彩凤是谁?
是安小然同学的老娘。
用她的话说,个死丫头,一撅屁股拉什么粪蛋我都知道。
因此,还没等怒火中烧的安小老太太在心里把自家男友谴责埋怨完毕,李彩凤就已经解除了该位同志的冤屈,“甭核计着找杰云算账,他可没说。”
我不信,老妈你不用包庇他,他要是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然的眼神是完全彻底的质疑,不带这么偏心眼的!你可是我亲妈,怎么这样偏袒那个小人叛徒!
“是我闻出来的。”李彩凤十分淡定的给了女儿这样一个解释。
“闻出来的?”安然都不知道该做啥反应好了,这叫神马答案啊娘亲,“您咋闻出来的?”您又不是搜毒犬,鼻子还有那功能?甭蒙人了。
不过,最后这两句,她只敢放在肚子里嘀咕嘀咕,借她仨胆儿,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反正她是不信,别说她本来也喝得不太多,又洗了脸,擦了护肤品,还被凉风吹了一路,就算是有酒气,也已经很淡了。
“你以为洗了脸我就闻不出来了?别说是你就洗了个脸,你就是洗了澡我也能闻出来。”安然的那点小心思再度一丝不落的被老妈李彩凤扫描了个干净,“跟你说,我这本事练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你爸身上都使了二十来年了。”
安然脸上的置疑迅速转变为了悟,钦佩和同情,原来是如此神技是从无数次的实战中演练而来。说来惭愧,大概是她上辈子少时代太过老实乖顺,从来没喝过什么酒,没给老妈在这方面发挥特长的机会,她还真不知道她有这项令酒鬼闻风丧胆的高超技能。
可怜她活了两辈子才知道,原来老妈大人最好使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啊!
爱果然总是能创造奇迹啊!
伟大的老妈出于对可怜的老爸那扎扎实实的爱,所以才激发潜能,生发出如此诡异的嗅觉神技吧?
想必亲爱的老爸对自家媳妇儿的这项爱的特长也是痛并快乐着的吧?
嘿嘿~长着小小尖角的安小然在一脸貌似敬畏,老老实实的缩着脖子听训的安然心底捂嘴吱吱坏笑,蹦高打滚吐糟。
李彩凤其实倒也不是真的生女儿的气,只是她对自己养的小混球特别了解罢了,看那丫头那副熊色德性样儿就知道,是个酒量不怎么样,却颇有点小酒瘾的主儿,如果不趁机会训训她,让她放开了节制,就这么没说没管的发展下去,没准什么时候,就真成了小酒鬼一个。
如果她的打算让安然听到了,非得说她您这说得好听是防患于未然,说得难听点儿,明明就是借机会找茬儿嘛!
489,江杰云的笔记本
一想到这里,李彩凤不由得顺道就联想起了闺女这爱馋酒的毛病都是谁给惯出来的,受谁的遗传和影响,自己这项绝技又是因为谁而锻炼出来的,锋锐锃亮的目光一转,从安然的身上调转开来,瞬间聚焦对准了安国庆。
可怜这一阵子滴酒未沾的安国庆同志就因为无意旁观了家中小酒鬼挨训的场面,便被老婆大人给捎带脚的收拾了一顿,不能不说,他这枪躺的实在太过冤枉。
而一直被老妈的火力集中扫射的酒鬼安小然同学一见有了分散母上大人注意力的倒霉鬼出现,立刻毫不犹豫的看准机会开溜,不趁着这时候逃跑,万一时机错过,又不知道要被老妈念到哪年哪月。
至于此刻分散注意力的可怜人士正是自家老爸的问题么……呃,老爸,喝酒是一项不好的习惯,是必须要予以严厉遏止,严肃检讨的,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借口还要去小四院里料理善后,得到了李彩凤忙里偷闲的一道瞪视,安然赶忙陪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再度收了几枚凉嗖嗖的冷眼,不过到底得到了赦令,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急,将找茬儿的老妈毫不犹豫的留给既不敢言也不敢怒,憋憋屈屈的老爸,揉着被李彩凤女士念到发痒的耳朵,险险捡回一条小命。
白日里的小四院十分安静,草木青翠葱笼。趁着太阳没有升到中天,阳光还不是十分炙热,安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
然后将那些红纱灯笼一个个摘了下来,仔细的收拾起来。某个深受公鸡兄传染小气鬼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些纱灯可以完整无损的用上一百年,照亮他们生活里每一个温馨愉悦的好时光,映红每一张让她感觉温暖的亲友快乐的面庞。
除了聚在一起偷喝点小酒,吃点烧烤之类的,平时这处小院里常客只有安然自己一个,来这么浇浇花,种种草,打扫一下卫生,江杰云因着要黏着安然的缘故相对倒是来得更勤一些。因此平时只留出一间房间,剩下的屋子都封存起来。这会儿安然便其余几间屋子里的行李都折叠好,罩上了防尘的塑料布,以便下次再用的时候直接拉开就可以用。又将冰箱断了电,把昨晚剩下的饮料食料都打包带走。
有条不紊的忙完这一切,安然打了一杯沁凉的井水来喝——小四合院里非常难得的还有一口水井,井沿磨得十分光滑,那是经年累月的时间走过的痕迹。新打上来的井水温度清凉,带着一点微微的甜意。
一次受邀来聚餐的蓝青还特意这井的水泡茶来喝,品评过后说,味道比自来水冲泡的茶水要好喝很多。
可惜,安然虽然跟着蓝青学了一些泡茶的基本技巧,在这方面却没什么品味,费了老大的劲,才觉得好象确实是有那一点不一样。不过,她更怀疑那点不一样,并不是她真的尝出井水与自来水冲泡的茶水在味道上孰优孰劣,而是由于她的精神作用。
倒是什么都泡,她反而更能尝出水里的那点甜丝丝的味道来,每次来了都喜欢打上来直接喝。
不过,自从蓝青那么说过之后,她来小院的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总是记得带一只小水桶,打上一桶水回去送给蓝青,让这位善于走水饱修仙路线的神仙姐姐留着泡茶喝。
打好水,拧上桶盖的安然对着手表一顿认真掐算,琢磨着自家老妈差不多也该消了气,这才磨磨蹭蹭地把水桶塞进车筐,锁上院门,踏上了返家的路程。
一路上,安小然同学慢吞吞的骑着车,脑海里回放着被动掩护她出逃的可怜老爸那苦大仇深的悲惨神情和老妈那让她此时依旧觉得肝颤的犀利目光,缩了缩脖子,深深的觉得摊牌这事吧,还是真是应该好好准备准备,跟自家男友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才好。
别的不说,首先必须要找个老爸老妈心情不错的日子。
良好的心情也是良好的沟通的前提。
像今天这样的时机就明显不对,这要是一说,那就是实打实的往上枪口上撞,也甭叫摊牌了,直接叫自杀得了。
然后呢,得还得需要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可以让他们坐下来,充裕地慢慢沟通详谈。
除了以上这两点之外,安然觉得还需要事先跟江杰云对对词,最好再写上一篇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早恋检讨书当然,检讨书的说法只是开玩笑,重点是想一想,老爸老妈都会提什么问题,争取能回答得圆满妥贴,令人满意,增强说服力,打消他们的顾虑。
最主要的是态度,必须诚恳,不撒谎,不敷衍,不逃避,不做多余的狡辩,让父母看到他们切实的决心和态度,这样坦坦然然的状态,大概才更能让人感到放心和踏实。
基本上,把以上三点都做好,以安国庆和李彩凤的态度和性格,安然觉得基本上就可以过关了。
听了安然的想法,江杰云望着她,似乎觉得有些趣似的,慢慢的笑了出来,眼神温柔。
安然被他笑得莫名,却又忍不住也略略弯起嘴角,“怎么了?”
“我笑我们俩这是心有灵犀。”他说着胸前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笔记本递给安然,“来,看看这个,正好我们研究一下。”
笔记本很小,只有安然的半个手掌大小,原色的牛皮封面,印着素雅的花纹,安然认出这是江杰云他们办公用品公司的自家产品。这本子是江杰云贴身带着的,这会儿翻开来,还带着浅浅的体温,散发着崭新的纸张和他身上独有味道,是一种特别的清新气息。
笔记本已经写了很多,都是蝇头小字,字迹熟悉,是属于江杰云的挺俊飞扬的手笔,有些笔迹很规整,一笔一画,像是一个人一边深思熟虑的思想着一边认真写下。有些则很潦草,如同灵感迸发的瞬间匆匆写下。
安然草草翻看了一下,这才低下头认真的逐句看去,然后一下子就愣住了,怔了几秒,又接着看下去。她读得很慢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地看,然后久久无言。
多半本小笔记里写得大部分都是问题,有些很简单,看起来普通而且正常,例如:
你们是什么时候想着在一起的?
为什么要在一起什么?
你对安然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的?
以后打算怎么办?
……
等等。
有些比较刁钻复杂,看起来纯粹像是在为难人,甚至有一些在安然看起来简直有那么点搞笑胡闹的味道,比如:
你们将来的孩子如果也做出你们这种早恋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安然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感情的真正含义,所以我们打算再让她多处几个男朋友,你同不同意?如果我们再给你介绍一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呢?
如果我们同意你们早恋,条件是让你做倒插门的女婿,你同意不同意?
你们成家以后,家里的家务活都打算怎么分配,你这么有洁癖,家里的衣服将来谁来洗?
……
安然头上不时的挂起一排排的黑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难为他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有点想笑。
说起来,这更好像应该是她这个无可救药的笔记控最可能会做的事。他这是被她给传染了,还是让她给上身了。
可望着那细细密密的字迹和古里古怪的问题,安然略略弯起的唇角却又柔柔地的舒展开来,心里更多的是暖融融的甜和清浅浅的酸。
那些古怪,刻薄,神经质一样的问题之外,是他深刻,坚定而细腻的用心。
江杰云见她看得认真,便自顾自解说着,“我建议你也弄这么一本,把你想的问题也记下来,省得回头忘了。正好这本子不大,可以随身带着,随时想到随时写。以后每天咱俩都找个时间讨论研究一下,这些问题都怎么回答比较好,争取弄出个最佳答案来。最好做到对所有问题都能胸有成竹,等到真正谈的时候才好随机应变。”
听到他这话,安然猝然抬起头来,满眼温柔的凝望着他。
江杰云享受她这样的注视,可又觉得疑惑,轻扬起嘴角回望,轻声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说这话时,两人依旧是按照老习惯肩并着肩的坐在安然房间的地台上,门掩着,被他们讨论着琢磨着的安国庆和李彩凤此时正在楼下照看着彩票站的生意,所以,安然听到江杰云的问题,便没有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手臂在他的脖子后面交缠,脸庞埋进他的颈侧,嘴角幸福的高高扬起。
这个一向机灵狡黠,临危不乱,即使遇到再大的难题和刁难也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家伙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随身揣着这样一本小笔记的……变得不再胸有成竹,不再冷静沉稳,变得小心,变得笔记控的他是如此的让她喜欢,越来越喜欢。
490,紧张的江杰云和安然
江杰云毫无防备的被她突然一扑,身体微微向后一倾,一刹那,软玉温香抱了满怀,愣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双臂收拢,将她更深的向怀里搂去,略转了头,将唇抵在她的耳边,“感动啦,安小然?”
安然将发痒的耳朵在他的颈边用力的蹭了两下,像一只撒赖犯懒的猫,然后又转了过来,也不知是报复,还是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唇抵在他的耳朵边上,低低的“嗯”了一声,小声的道,“再接再厉啊,江小云。”
说完这话,她便瞪大了眼,将视线锁紧近在咫尺的那只耳朵,果然,转眼间就看着有浅浅的红色顺着他的耳廓慢慢的,慢慢的浸染开来,咬住嘴唇,偷偷的笑,然后伸出了脖子,偏一偏头,将唇轻轻的印在他的耳垂上,下一瞬,那只耳朵轰然暴红,她咬紧嘴唇,把笑容闷在口中,将脸继续埋在他的肩膀里。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半晌,安然才松开圈在江杰云颈后的手臂,将身体轻轻抽离他的胸膛,轻笑着盯住他的眼睛,慢吞吞地问,“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江杰云看着安然脸上有点促狭的坏笑,大大的叹了口气,“不,安小然,你说错了。我不是有一点紧张。”他夸张的将自己垮着的苦脸端到她的鼻子尖前,让她必须近距离的仔细认真打量,“我是非常紧张好吗?”看到那丫头脸上愈加扩大的笑容,他好气又好笑,佯怒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把我紧张成这样,看我的笑话,你很高兴啊,安小然?你到底是哪一伙儿的,嗯?”
安然立刻识时务的收起笑容,用行动表示她是坚定滴站在他的一边的,他们俩才是一伙儿滴。
“乖啊,江小云,摸摸毛啊,吓不着啊,摸摸耳啊,吓一会儿啊。不怕,不怕啊。”安然直起腰,跪坐在他的身边,伸手轻柔地呼噜着江杰云的头发,又拿出哄小朋友的语气来哄他。
说来有趣,她发现江杰云还真挺喜欢她用这种有点耍赖的语气来安慰他,喜欢她用手指轻轻抚弄他的头发,喜欢顺势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无言的亲昵。
两人的恋爱刚刚开始,他们都在小心而积极的寻找着彼此都喜欢的相处方式,包括思想上,肢体上以及日常生活中的。
江杰云果然很受用,半闭着眼睛任她玩笑似的揉弄着他的耳朵,将半倚在她的肩上,无赖地哼唧着撒娇,“嗯,我可害怕了,安小然,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安然从善如流,吧叽一下,响亮有力地亲了他的脸颊一口,这才轻声细语的慢慢说道,“我觉得你有点紧张过度了。”想起刚刚看的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问题,那些或是工整或是潦草的小字,那些或是常规或是诡异的问题,不由失笑,唇畔的弧度轻悄而甜蜜,“其实我爸我妈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们根本不会为难咱俩的。你忘了你之前跟我说的那番对形势的分析啦?不是挺乐观的吗?我觉得你那会儿就挺胸有成竹的呀,怎么现在反而担心起来了?”
江杰云暗自悄悄摸了摸鼻子,心说,我那会儿不是为了安慰你吗?我不胸有成竹成吗?再说了,分析必须只是分析而已,哪有人可以百分百的掌握所有,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毕竟是两码事。
最主要的是,这跟做生意,处理其他事务不同,那重视程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安然,我知道你的父母有多么的爱你,也知道你有多么爱他们。我也爱。
正因为我爱你,也爱他们,所以,我唯恐做得不够好,让他们因此不喜欢我,会让你感到为难,让他们感到伤心。
我希望爱你的他们也可以喜欢我,接纳我,承认我,答应让我爱你,成为你的男友,将来成为你的丈夫,和你,和你的父母,还有我们的孩子成为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永远的……
对于安然的问题,此时此刻,江杰云的心里涌出了许多的话,许多的答案,可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想,那些答案,她都知道。他只是依旧微眯了眼,从毛孔到毛梢,每一寸神经都在她的抚弄下悠然舒展,如同春阳之下的草木,那样的自在什么。
安然也没再说什么,如果那样做,能让他感觉踏实,又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了解和操作确实是两码事,她其实也挺紧张。
就这样,安然这个笔记控也找了一只崭新的小笔记本,随身带着,记录着那些她所能想到的,父母也许会问的问题。
每天,两人也真的拿出一些时间来,拿出他们的小笔记本,针对那些问题进行讨论。
为了保证得出最佳的解决方案,有时他们还会把姜成卓和赵真旭也找来,四个人群策群力,一起研究,想问题,想答案。
安然的紧张从来不加掩饰,当然,这货一紧张话就特别多,唠里唠叨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江杰云这厮却酷爱装大尾巴狼,玩深沉。然而,他的紧张或许可以瞒得过外人,却糊弄不了姜成卓和赵真旭这两个好兄弟。
两人含蓄的安慰安然和江杰云这对新手早恋情侣,消除他们那有些好笑有些庸人自扰的紧张情绪,并说,熟语有云,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他们这是四个,能顶一个孔明先生还挂零,一定没问题的!
同时,公鸡兄和赵小胖这两个积极得过份的围观太监党还大力表示,我们十分乐意能为江杰云同志和安然同志的爱情事业做出一份力,请二位千万不要客气,放心的,大胆的使用,我们一定会以饱满的热情,亢奋的态度加入到你们的革、命队伍之中,为你们甜蜜爱情大业添砖加瓦,奋斗终身。
这二位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努力地开动脑筋,憋问题,想答案,甩开膀子,玩命地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美其名曰为了好友两胁插刀。
其实,无论是安然,江杰云,还是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友情嘛,是一方面,这俩吃货之所以这么紧张积极,上窜下跳,看着比他们对当事人还活力非凡,不外乎就是怕摊牌的结果会对他们未来几十年的“白吃”大计造成不良影响。
因此,这两人讨论起问题和答案时,那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吹毛求疵的劲头就别提了,用这二位爷自己的话说,将来就是他们本人亲自当老丈人招上门女婿都不会这么全情投入滴。
安然让他们这套说词给整得失笑,调侃着吐糟,真替你们这俩饭桶未来的闺女感到悲哀,敢情在您二位爷这儿自家亲姑娘还不如两碗红烧肉?
视占便宜,占大便宜为人生最高追求的公鸡兄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大惊小怪的瞪着眼睛,叫嚷着质问安大厨,啥?就两碗红烧肉?你咋能这样残忍捏,安妹妹?看在我和死胖子为你和老大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又是鞍前,又是马后,废寝忘食的效力忙碌的份儿上,你咋也得在未来几十年的岁月里好好的给咱俩意思意思吧?
赵小胖也跟着耍宝,猛嚷嚷着溜缝,就是,就是!
安大厨嘴角抽搐,一扭头懒得搭理这二位“白吃”,就你们这俩这样的,也能叫废寝忘食?也许有一天你们能废寝,但我绝不相信你们能忘食!
为保证计划的可行性,保证答案的靠谱性,更为了临场发挥的完美性,赵真旭同学严肃着胖脸,很深沉地提议,不如我们来几场摸拟式摊牌吧?
安然虚心请教,他所谓的摸拟式摊牌具体该如何实施。
小胖子立刻人来疯的兴奋了,哈皮为其余三人解释,这所谓的摸拟式摊牌嘛,其实就是现场排练一下摊牌的过程,主要还是要看老大和安妹妹的表现,看他们的临场发挥情况,省得他们真正面对的时候,发生因为紧张而忘词什么的,就不好了。
所以呢,为了让排练更有真实效果,更有现场气氛,小胖子把自己肉乎乎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好似走江湖卖艺的,眉飞色舞,自告奋勇地慨然说道,他可以扮演安国庆,让姜成卓伪装李彩凤,手拿问题,逐个对着江杰云和安然来个面对面的拷问。只要他们能在排练中对答如流,那就不愁真正摊牌时的从容应对。
听到他这话,安然和江杰云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姜成卓首先不乐意了,满脸的愤愤不平,十分不高兴的一拍桌子,大声否定了赵小胖同志的提议,“胡闹!”他激烈的评价道,随后怒气冲冲地朝赵小胖瞪着眼睛,陈述他的反对理由,“凭啥呀?凭啥你个死胖子江就可以当爸,我就得当妈,我不干!我要当爸,你来当妈!”
491,都有点发傻
赵真旭同志对姜成卓的激烈反应和愤慨说辞完全的不为所动,态度沉稳,反驳得从容而且自信,一边老神在在地啜饮着清凉的冰镇大碗薄荷茶,一边轻撩着眼皮,慢条斯理的陈述自己的充分理由,拖着长音,耍着官调,“不要着急嘛姜成卓同志,冷静一点,理智一点。之所以我来当爸,这个理由是很充分滴,主要因为我比较稳重,你看安叔儿那健壮高大的体型,再看看我这伟岸的身材,不是正好合适吗?你再看看你自个儿,多瘦嘛,正好扮演安婶儿嘛,安婶苗条,你这形象正合适,必须得当妈呀。”
公鸡兄一听更加的愤怒了,朝赵小胖直着脖子吼吼,“什么叫必须得当妈?!你什么意思你!”
这话听着确实容易让人误会,继而产生比较微妙的联想。
安然在心里默默附议。
“就你那体型,还伟岸?!啊呸!你怎么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咱们叔儿那才叫伟岸好吗?你那叫肥肉!笨重!”公鸡兄继续炸毛怒吼。
“你个死公鸡,你说谁笨重!你说谁笨重啊?!就你好,瘦得跟个白条鸡崽子似的!”赵小胖一听这话也沉稳不起来了,马上奋起反攻。
于是,这一对活宝照例又一言不合的捉对厮杀起来,一肥一瘦在地板上滚做了一团,又是嚷又掐,狼烟四起,呜吼乱叫,争执的内容变幻莫测,东拉西扯,范围广阔,却万变不离其宗,焦点集中于彼此的体型和扮演的角色,比着大小声的尖叫着:
“我要当爸!你才当妈!”
“呸!我才是爸,你是妈!”
“你妈!”
“你妈!”
……
安然听着耳边这无比幼稚无比活泼的争吵和喧闹,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举头仰望青天,觉得自己瞬间置身于幼儿园大班,不,是小班——说大班都是高估了这二位的心理年龄,一群小朋友商量着做游戏过家家,这二位齐齐争夺扮演爸爸的角色,谁也不愿意当妈妈,而她和江杰云就是那被安排给这俩“爸爸”当傻女儿和傻女婿的。
不过,话说,俩爸爸……
咦,好像有奇怪的东西跑了进去……
某个善长脑补的家伙在无聊之余苦中做乐的发散着她那诡异的思维。
大概在某个刹那,和安然的脑电波达成了一致,看着在地上打得起烟的两个家伙,在他们“都要当爸爸”的争执声中,江杰云黑着脸,敲了敲桌子,轻喝道,“闭嘴,都给我停下!你们俩这是帮忙来了,还是占我们俩便宜来了,什么叫当爸,什么叫当妈,啊?”
一个就要当爸,一个不想当妈,合着就瞅咱俩像二傻子,是吧?
安大厨这回直接把赵小胖的位置来给抢占了,斜睨着那两个不停干笑的家伙,半阴不阳的哼哼着,“就是,就是,你们这两个同志的良心大大滴坏了,谁的便宜都敢占,以后还想不想吃肉了。”
如果说,江杰云那话说完,这俩货还准备找他们的老大评评理,再辩白辩白,等安然这话一说出来,这二位立刻老实了,乖得跟什么似的——谁也别抢着当爹,谁也别不愿意当妈了,安大厨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虽然安然觉得赵小胖同学这不靠谱的提议中也有少许靠谱的存在,但是,鉴于不能为了那少许的靠谱就牺牲自己和江杰云的智商和形象,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这个二缺的计划,陪那两个大龄儿童玩过家家的游戏,让他们白白占了便宜。
混乱热闹的准备,嘈嘈嚷嚷又神神密密的悄悄进行着。终于在一个大雨初霁,月白风清,气温宜人,让人感觉神清气爽的美好夏夜,结束营业之后,安然和江杰云观察着安国庆和李彩凤的状态良好,心情也不错,感觉这是个集合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良辰吉日,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又向姜成卓和赵真旭打了个眼色,那两位便十分机灵识趣地在悄无声息音遁逃清场了。
安国庆低头执笔在家庭账册上填写着今天的营业额,对那两只吃货的开溜完全没有在意,反正一会儿吃宵夜的时候,这俩小家伙就会自动闻着味出现的。
李彩凤的反应却比他敏锐得多,从安然和江杰云在那儿小小声的嘀嘀咕咕,眉来眼去,到跟着姜成卓和赵真旭神神叨叨,自以隐密的比比划划,全部都看在眼里,心说这几个小东西又在玩什么妖娥子?等到那两只溜边儿混蛋之后,她怀疑打量的目光终于径直落在了自家姑娘的脸上,寻求解释。
虽然安然一直口口声声的表示对自家老爸老妈有着绝对的信心,还不住的安慰江杰云放宽心,沉住气,不要紧张。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到底在安江杰云的心,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然而到了这会儿,迎视着老妈那极富穿透力的目光时,安然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其实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挺紧张的。
感受着胸口处那时快时慢,乱七八糟,没有一拍儿打在点儿上的心跳,安然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不如真的接受赵小胖听起来很二缺,实际做起也必然很二缺的提议,在私下里二缺的多演练几把,让他们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可今天要是真弄砸了,那回头可就没地儿哭去了。
可惜,有钱难买后悔药,这会儿再想二缺也晚了。
“爸,妈,我和江杰云有点事,想跟你们谈谈。”安然悄悄的吸了一口长气,稳稳神,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沉稳表情,轻声缓缓开口。
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反应很快,或许在他们在无数次的暗自猜想中,早已模拟过无数次此时的场景,或许在潜意识中,他们一直就在等待着女儿的这句话。
几乎是立刻,两人便将目光在安然和江杰云身上迅速的打量了几个来回,好象是为了将目标看得更清晰一些,在扫视中,他们不知不觉的站起身来,然后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一种了然,不由得在心里双双的叹了口气。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事实证明,他们一直以来的预感,担忧和各种顾虑,猜想都成了成为了此刻的现实,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各种滋味来不及翻腾,就复杂难明,混乱不堪的搅和在一起。
一时之间,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感觉自己有一点点紧张。
四个人,分成两边,面对着面,八只眼睛在无声的沉默中频频的打量着,视线先是对接,然后游移,接着再对接,再游移……
气氛有点紧绷,在八道目光的混乱撞击里像一根弓弦被越拉越细。
“咱们坐下唠吧。”还是安国庆首先开了口。
“对,坐下。”李彩凤跟着回过了神,意识到他们俩大人不过就是听了女儿的一句话,然后竟然就这么傻站着,跟俩孩子互相看了半天,实在有失长辈们的风度。这要是在平时也就得了,他们俩也不稀罕穷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可值此关键时刻,李彩凤觉得还得讲究讲究为好,起码得装一装深沉,不能再这么带着头的发傻。
“哦,坐下。”安然喃喃应着,转头瞅了江杰云一眼——她这无意识中望过去的一眼看得安国庆和李彩凤心里立时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啧啧,瞅瞅这依赖信任的眼神。唉,女生外向啊,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好几年的宝贝疙瘩啊,再过两年就人家的了!
两人一边在心里不住的叹息着一边缓缓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对自家老爸老妈的心里活动一无所知安然和江杰云也同时坐在了桌子的对面,动作都显得有点拘谨迟缓。
再次经历了一次令人难奈的短暂沉默,安然首先沉不气地开了口,稍稍有点结巴,“那……那什么……”
“啥?”安国庆也沉不住气的抢话。
父女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都不说话了。
也许这一场早在预料之中的对话在四个人的心里已经不知反复预演了多少次,每一个人都不停的练习自己的临场反应和台词,可真的面对面的坐下来开谈的时候,满以为业已准备成熟的他们才发觉实际上还远远不够。
本来就因为紧张而运转迟缓的大脑叫老爸这么一抢词立刻有些当机,安然愣愣地瞪大眼,望着对面的父母。
沉默,持续的沉默。
……糟了……
安然在心里无声的泪流满面。
忘词了!
……话说,她原来想说什么来着?死活想不起来了,这可咋整么!
忽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自桌子下方靠近,悄然靠近她的,先是轻轻碰触,然后自边缘处将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温度自她因紧张而微微泛冷的指尖缓缓蔓延,回暖。
安然慢慢转动眼珠,轻轻撇向一旁的江杰云,他的视线也正好望了过来。
悄悄握在一起的双手,偷偷对接的目光……一直紊乱的心跳就这样忽然间慢了下来,重新回复了平稳的节奏。
492,过于顺利的谈话
安国庆和李彩凤没有看到那双悄悄在桌下“暗渡陈仓”的相握的手,却没漏过这对小情侣自以为隐密的相互交换的眼神,再度在心里大声的叹起气来。
目光交流之后,发言权换手,这一次由江杰云接过陈述请求的位置,目光望向桌子对面的安国庆和李彩凤,“叔儿,婶儿,我喜欢安然,安然也喜欢我,我们想在一起,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同意。”
江杰云的语速不快,从神情到态度到语气,无一不显得既沉稳又郑重,话虽平常,却也实在干脆,让他说来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理智,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对他的话,他的人和他的感情产生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然而,相对于他此时外表所表现出来的从容和不迫,他紧紧盯着安国庆和李彩凤,生怕错过他们脸上最细微表情,在他们长时间没有回应的过程越来越焦灼和担忧的目光,还是让这对父母看到了他此刻大异于平时的,努力隐藏起来的紧张和担忧。
而这会儿正与江杰云手指交缠的安然则从他那手心里不断沁出的湿热汗水里读到更多。
江杰云话说完之后,安国庆和李彩凤都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长时间的注视着江杰云和安然,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眼里的情绪晦暗难明,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得到墙上时钟指针的移动声和四个人或是绵长或是紧促的呼吸声。
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四个人事后全都没有概念,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促,每个人心里好象都想了很多,可又记不起来自己当时都想了什么,安然只是觉得自己在极度的忐忑,有如等待宣判一般的等待中,等得心跳都快消失不见了。
望着对面眼巴巴的紧紧盯着自己和妻子的两个孩子,安国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率先开了口,“你俩都想好啦?”
江杰云的反应很快,安国庆的话音还没落,他就开始点头,虽然力度和频率看起来无一不努力的表现他的认真和决心,但那过快的反射速度和急切的态度却将他之前努力掩盖的不安出卖了个干净,也将冷静克制的表象打了个粉碎。
而安然的动作与江杰云相比就显得要滞后很多,江杰云这边都表过了态,她还在那儿发怔,缓了两三秒才明白安国庆话里的意思,然后也开始点头,匆匆忙忙的点了两下,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说明她的态度的坚决,又紧跟着用力的点了两下。
自家姑娘这副没出息的德行,看得李彩凤又想叹气了,本来还想刁难一下江杰云这个臭小子,多问两个问题,这会儿一看女儿这副呆头呆脑的傻样儿,她都提不起劲儿来,心里的千言万语这会儿都汇成一句话,她就想问江杰云一声,你到底看上这傻丫头哪儿了?
可转念想想,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拖女儿的后腿,灭自家闺女的威风,孩子再缺心眼也是自个儿的,不说给她撑撑场面吧,但怎么的也不能这么当着她男朋友的面掉她的面子。索性干脆将话语权都暂时交到了丈夫的手上,准备先忍着,回过头,背地里再修理教育自家的那个傻丫头。
江杰云和安然对视了一眼,虽然安国庆的话并像是反对的意思,可他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是很明确,有些含糊,尤其在开口之前,他叹的那声气更让他们心里没底。而且,李彩凤虽说一直没出声质问他们,但也一直没有表态。
在这种提心吊胆的关键时刻,无论是本就胆小敏感的安然,还是向来胆大包天的江杰云这会儿全都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哪怕安国庆和李彩凤无意间多眨两下眼睛,都能引起他们一串急促的心跳,或者干脆就让他们的心脏停跳。
“是的,我们都想好了。”依旧是江杰云代表两人表态,安然就负责跟着努力点头。
李彩凤再度恨铁不成钢。
“其实,我和你婶对你俩这事儿,一直都挺矛盾。”
安国庆不喜欢拐弯抹角,向来有话直说,而且,在他看来,江杰云这小子岁数不大,脑子却很灵,别看他们夫妻俩年纪一大把,真要是认真耍起心眼来,还真不是这小子的个儿。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江杰云这人,虽然聪明,上来劲的时候,很有些狠劲,可性子却着实不坏,跟这种人办事,与其耍那些让人一眼就看透的手段,还不如实实惠惠的,有什么说什么,把心里的想法摊开了讲,来得实在。不能不说,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智慧。
“要说反对吧,也谈不上,主要的想法也就是一个,你们俩的年纪小了点,将来的日子还长,就怕你们对感情的事还不太明白,现在就着急忙慌的定下来,将来再后悔。感情这事,不像是别的,手上割个口子,再疼再深,有个几天也就好了。可要是心里有伤,可就怕没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安国庆直言他和李彩凤的顾虑,望着江杰云和安然的眼神宽和慈爱,带着独属于父母的那份无法放下操心的忧虑。“我们当父母的也知道,感情这个事,也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只希望你们遇事的时候,别着急,能沉住气,能多为对方想一想,好好相处。将来就算是没有缘份在一起,也能和和气气的,好聚好散。”
安国庆的态度表示得很清楚明确,基本跟江杰云和安然之前预估得差不多,那些莫名的紧张此时已经在安国庆这番温厚的谈话下消散了大半,终于回复了一惯的智力水平。
“叔儿,婶儿,我和安然一定会好好相处,就算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也会儿努力的克服。”
同安国庆的实在坦然一样,江杰云也没有说那些天花乱坠,华而不实的保证。
从某些方面上来说,性子狡诈的江大土财主和性格憨厚的安大叔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不欣赏那些华丽的风格,尽管那听起来很好听,很lang漫,很美丽,但在他们的眼里,那些东西并不牢靠,他们知道自己想听的是什么,也知道对方想听的是什么。
安国庆的话让安然和江杰云感到安心,江杰云的话也同样让安国庆和李彩实感觉踏实,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没有现在还没有正式进门的资格,只是站在门槛上,如果表现不好,随时有被人一脚飞踹出门的危险,不过,他们都欣赏朴实的风格是没错的。
有了这样大家都认同的开场白,回到了平时水平的江杰云和安然便自然得多了,开始向安国庆和李彩凤谈起他们对将来的规划和打算,包括处理学业和感情的关系问题,如果早恋的事情曝光,如何应对周围的压力和学校方面的质疑。对未来生活的打算,职业的选择,等等。
不能不说,除了本性不喜欢浮夸之外,江大土财主还十分善长奸商们普遍具备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能言善道的忽悠技能。而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有小老太太之称的安然又很能理解自家父母的那种无微不致的操心和顾虑,所以,当这两人一唱一搭的娓娓解说的时候,确实是挺能让人感觉放心的,起码他们的这番设想和表现已经超出安国庆和李彩凤的预想,让他们对这对小情侣的未来多了很多信心和期待。
这一番谈话时间进行并不太长,主要是江杰云负责讲,安然负责补充,安国庆和李彩凤静静的倾听,偶尔提一两个问题,总的来说非常的顺利,既超出安然和江杰云的预想,也超出安国庆和李彩凤的预期,以至于四个人发现好象再没有什么可说的时候,一时间不约而同的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恍神,好象太过迅速得到这样一个圆满和谐的结果,没有伴随着眼泪,怒吼,气势汹汹的质问,委屈无限的辩解,**叠起的争执,峰回路转的和解等一系利的复杂过程,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欠虐的不安和没事找事的若有所失。
对于太过成熟懂事,太让人省心的女儿和未来女婿候选人感到有些无事可做的安国庆和李彩凤交换了一下视线,“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睡觉去了,你们也张罗早点睡吧。”
“哦,好。”江杰云和安然应了一声,然后才有些迟钝的跟着起身,目送着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身影进入他们自己的卧室。
这一番谈话过后,四个人间的关系位置和身份角色都算是正式的发生了一些调整和改变,一时之间还都有些不太适应。
随着卧室房间合拢的声音,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安然和江杰云维持着之前偷偷牵手的姿势,发了一会儿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这才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口长气,慢慢的弯起嘴角来。
493,李彩凤的补充和意外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卧室门又突然一下被拉开了,安然和江杰云吓了一跳,一齐转头望过去。
是李彩凤,她的目光笔直的落在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似乎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更多的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
“对了。”她的视线从两人相牵的手上上升拉移到他们的脸上,故意有些慢吞吞的说道,“我忘了嘱咐你们一句话。”
“婶儿,您说。”江杰云极有眼色,立刻和安然乖乖站好,垂手聆听长辈的训示,却有意无意的忘了放开握着安然的手。至于安然,则完全被老妈的话所吸引,小心肝再度提了起来,根本别注意这一茬儿。
李彩凤一见如此情景,觉得更有必要交代一声了,“你们两个在结婚之前,不许乱来!”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富有力度的目光慎重而专注的从江杰云的脸上缓缓划过,又挪移到安然的脸上,然后再次刻意的分别与他们对视了片刻,以强调她对这一问题的看重程度。
江杰云和安然没料到她要说的居然是这样的问题,即使脑筋转得一向溜快的江杰云也怔愣了一下,两人的脸上神情一瞬间不由得都是一空,转而又齐齐腾的一下暴红。
片刻之后。
“……咳,”江杰云呛咳了一下,十分尴尬的眨了下眼,努力将僵硬的面部表情调整得无比端庄正直,力求拿出最最诚恳的态度和语气来保证,“婶儿,您放心,绝对不会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安然则是在无力之外又有些感动和好笑,望着朝她虎着脸的老妈,呻吟着轻叫,“……妈,您在说什么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得到李彩凤一个没好气兼恨铁不成钢的瞪视,其中的含义很明显——“死丫头,回头再找你算账!”
李彩凤对于江杰云的回应倒是挺满意的,多听话多乖巧,比自家那个傻了巴叽的货强了不知道多少,又嘱咐了一句“早点休息”,便再度退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直等到门板与门框随着“嗑嗒”一声轻响严严实实的合拢,江杰云和安然才又一起舒了一口长气,响亮的声音让他们转头对望,看到对方脸上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和红艳艳的脸色,一时间都有些失笑,转而又带了些羞涩。
虽然李彩凤最后来了那么天外飞仙,极富跳跃的一笔,但总的来说,这次摊牌还是让人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以置于,顺利到四个人谁都把日日不拉的宵夜给忘了个干净,包括江大吃货在内,没有一个人想起来。
安国庆和李彩凤现在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感慨唏嘘还来不及,肚子又不是很饿,哪里还能想到吃东西这种小事。
安然和江杰云这会儿终于完全放开他们之前的种种担忧和忐忑,把那些因紧张而臆想出来的糟糕场面统统开心的抛在身后,不太习惯的适应感受体味着失重一般的轻松感觉,大脑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吃宵夜的念头,熟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这会儿心里都是胀鼓鼓的幸福感,怎么还有半点饥饿的情绪?
这对于正龟缩在自家客厅地台上,抱着空荡荡的肚子,无比紧张,无比不安,无比急切的等待着摊牌结果的公鸡兄和赵小胖这两个无比投入的围观党来说,这真是个无比残忍的结果——这比传说中的“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还要残忍,还要令人发指,这才仅仅不过是摊了把牌,这对新人转眼就把他们给忘到外太空,连顿宵夜都不给一口,你说他们这么积极的参与,这么热情的投入,这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跑前跑后到底都是图个啥,啊,图个啥!
公鸡兄和赵小胖事后得知自家老大和安大厨居然把他们……或者说是把宵夜的事忘了个干净时,那心情真是别提多悲愤了。
同一时间,安国庆和李彩凤正靠坐在床上,低声交谈,感慨和唏嘘过后,欣慰的情绪又占了上峰。
不过,在对于女儿总是有着无穷强大信心的安大叔这里,与其说是欣慰不如说是骄傲和得瑟,“我就说吧,小然肯定跟杰云商量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咱们姑娘的眼光就是好,要说杰云这孩子也真不错。”
李彩凤懒得指出他语气中那易于造成误会的,令人无奈的,偏心眼的导向性,好象人家江杰云之所以不错,全赖他家姑娘眼光好的功劳似的。她早已培养出了对这个傻爹的话进行自动过滤的高超功夫,即只听自己的感兴趣的,也就是那些比较有用的内容,屏蔽那些没用的吹牛皮。
“要说杰云这孩子确实是不错,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能答应小然的要求,就跟着咱们一家窝在锦岭这小破地方。”
这是目前为止,李彩凤感觉最意外的,也是此前让她迷惑了好一阵,几乎对自己的猜测全盘否定的地方。她能看出来,江杰云并不是为了迎合他们作为的父母的心思而做出虚假的保证,是真心实意的同意安然的想法,以安然的选择来计划他们的未来。
这一点也是最让李彩凤感到惊讶,也是最让她感觉满意的地方。
她的观念比较传统,虽说是长在红旗下,受了新中国多年男女平等的教育,但几千年来的老旧观念依然对她这一代人有所影响,比如男主外,女主内,当家做主的更多的是男人等等。
抛开这样的想法不谈,不是她这个当妈的看不上自家闺女,除丈夫那个心眼完全长偏的,无论是从智商,个人能力和处事水平等等方面来衡量,凭谁看,在江杰云和女儿之间,拿大主意的都应该是江杰云,而不是自家的傻丫头。
可偏偏并不是。
她本来就是对江杰云的评价很高,但恰恰也就是太高了,所以,反而对他和女儿相恋的事感觉有点不太踏实。
就如她一直所想的那样,她觉得相对于自家的傻丫头来说,江杰云这孩子有点过于优秀了。
在从来老实本份的李彩凤看来,这找对象跟为人做事都是一个道理,有多大的肚度吃多少饭,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有多的命享多大的福,本来五十分的人非要配个一百分的神仙,那不是福,而是祸。
江杰云这孩子太好,反而让她觉得心里感觉没底,怕他只是因为身边成天就跟安然一个小女孩亲近,出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性,都没怎么明白感情是什么玩意,就稀里糊涂的跟女儿好上了,等将来时间长了,那股新鲜劲过去了,人也明白过味儿来了,怕是就要厌了。
可今天江杰云的表现让李彩凤感到意外之余,也是满意十足,一直有些放不下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江杰云确实聪明,甚至狡猾,就像丈夫说的,还带了些狠劲。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女儿面前却是千依百顺,而且并不是为了获得他们认同而装出来的,李彩凤是过来人,而且眼神犀利,从两个小东西那眼神的交流和一举一动中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到这会儿,李彩凤都快对自家那个缺心少肺,木头木脑的女儿刮目相看了,能把江杰云那么个出色的孩子弄得服服贴贴的,想必在女儿那迷迷糊糊的外表之下,也有站在自己这个妈的角度看不太出来的优点吧?报纸上电视上不是常说吗?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啥事都是得有原因的,就算是运气好点子正,人不也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安国庆对老婆大人后面这一段的感慨非常赞同——哪一段?就是夸他姑娘那一段。
“这点随我。”安大叔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老实不客气的大言不惭,面对李彩凤那明显不以为然的嘲讽眼神,神采继续飞扬,“你还就别不信,你看,当年你在咱们厂也是算是有名的漂亮姑娘吧?它咋就跟我了呢?因为咱有内秀呗。杰云那小子好吧?他咋那么多小姑娘都看不上,就稀罕我闺女呢?那绝对是因为我姑娘有内秀啊!所以说,这一点上,我姑娘随我吧?”
面对安大叔的那人类都已经快不能阻挡的吹牛,李彩凤女士坚定并且淡定的回以空白沉默,用行动来表示她的鄙视。直接另起话茬儿,说自己感兴趣的,“这俩孩子的想法是挺好的,我也挺看出来杰云也确实是实心实意的,就怕将来真做起来,可能不像现在说的这么如意,毕竟,他的那摊子事要干起来,也不能总窝在这块小地方。”
当妈的总是那样的“高瞻远瞩”,女儿和未来女婿候选人刚刚才跟他们摊牌了恋情,李女士就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心都操到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安国庆却是万事不愁,一惯的心大,“只要杰云有这份心,就比什么都强。”
494,安国庆的嘱咐
“是啊,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李彩凤点头,说着动作就是一顿,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转头用力一推丈夫,安国庆让她推得一歪,看着妻子脸上浮起地兴奋之意,不由一愣。
“你想啥呢?”安国庆纳闷的问。
“我在想啊,如果将来小然跟杰云要是真成了,杰云岂不是就是咱们的养老女婿?”李彩凤笑得一脸的开心,声音轻轻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安国庆听了她这话反而更加纳闷了,“你这不废话吗?他俩将来要真成了,杰云不是咱们女婿,还能是谁的女婿啊?你就因为这个高兴成这样?”
李彩凤喜滋滋的瞪了丈夫一眼,对他的迟钝感到无奈,“你根本就没明白我的意思,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女婿,我说的是养老女婿,养老女婿和女婿能一样吗?你也不想想,杰云的个人情况,他父母那边,看来将来是完成指望不上了,尤其是年初闹了那么一回之后,我看更是够呛。你想啊,本来老话就讲一个女婿半个儿,杰云打小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年也算是在咱们跟前长大的,品性瞅着也好,跟咱们俩一直处得不赖,他对小然那个劲儿,恨不得什么都听她的,将来,小然也算能当一多半的家,天长日久的,这感情越处越好,他们以后有了孩子,不说顶一个儿子吧,也能顶多半个。最主要的,他那边没牵挂,时间长了,肯定跟咱们一心一意的,这比那光有虚名的倒插门女婿还强呢。实打实的跟儿子似的,能养老送终的好女婿。”
李彩凤说着又叹了口气,“要说咱们当长辈的吧,说这话挺不好,挺不厚道的,但他这没家没累的劲儿吧,还真是……像白拣个儿子似的。”
是人就有私心,一向为人厚道的李彩凤也不例外,尤其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想的更多,“将来小然跟他真成了,别的不说啊,这婆媳问题是肯定不用愁了。我原想着,以后咱家闺女找对象的时候,不要只要好好相相女婿,还得好好看看未来的老婆婆,这婆媳关系处不到一块儿去,好日子不好好过,也是个大问题。”
安国庆听着也替她感觉不地道,“嗯,你还知道你这话不像话呐?恨不得找个女婿跟孙猴子似的,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这话可让杰云听着,多不好。也别小然说,省得她啥时候说走了嘴,让杰云听着心里有想法,好事也整成坏事了。”
李彩凤白了他一眼,“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傻子,什么话都往外叨叨。我也就是跟你在前后偷念叨念叨。再说了,还不让人拣磁卡便宜偷着乐啊。早先就觉磁卡杰云这小孩儿好,恨不得自家能有这么个省心的孩子。结果哪想到想什么就来什么,没准啊,这将来就成了能成自家的。我倒也不是非得跟人家抢儿子,不让女婿心里想着自己爹妈,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可杰云这样儿像白拣的一个大儿子,还真是……不说是天上掉馅饼吧,可也够让人乐呵的。”
安国庆一听这话又乐了,“那你还得感谢你闺女,要不是人家杰云看上你闺女,能让你白拣一个大儿子。”
李彩凤让他给气乐了,“这话说的,就你闺女好,你闺女可好了,你闺女有能耐,行了吧?”看着安国庆那一脸得意的傻爹笑容,她也来劲了,“你姑娘再好,她也是我生的。”
安国庆一见老婆的语气略有不悦,立刻讨好的附和,“那是,那是。”可附和过后,又忍不住得意地乐呵上了,“要说我命好呢?找了个好老婆,给我生了个好女儿,好女儿又给我划拉了个好女婿,将来再给我生个好外孙子,好外孙女的,嘿嘿。”
李彩凤也乐了,虽然笑话他吹大牛,但却也不由得被他所随嘴描绘的未来所感染吸引,“真要像你说的那么好,咱俩这辈子也就没啥可再图的了,人活这一辈子,活到最后,还有是活个下一辈儿么?”
安国庆乐呵呵的表示同意,然后神情正了正,认真的说道,“既然你都说了白拣个大儿子,咱们将来就好好的对杰云,他一个小孩儿,这些年多不容易,这孩子别看机灵,可也是实诚人。咱们拿十分的心意对他,他将来就能回十二分。可是有一点,这女婿跟自家儿子怎么的也还是不一样,不能像自家儿子似的,想打就打,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尤其是杰云那性子,又独立,心里还有准主意。咱可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看着好心,什么都管,可就招人烦了。另外啊,小然和杰云之间的事,咱们当父母的当然不能不闻不问,可也不能什么事都插手,能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就尽量让他们自然解决,免得把他们挺好的感情都给搅和没了,也把咱们跟杰云的情分给搅和光了。不是都说嘛,距离产生美,咱们也求它美不美的,但是该留心的就得留心,不能把好事也给整砸了。”
李彩凤这一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认真的思索了一阵,才叹了口气,“你放心吧,只要杰云和小然能成了,好好过日子,他们俩之间的事,我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别小然没有老婆婆在上头压着,我应当说个讨人嫌的老丈母娘,咱们俩还当咱们的甩手自在王,”她略有感慨地微笑着抚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听你的,总成了吧?”
“成,太成了。”安国庆失笑,“杰云和小然都是有主意的好孩子,他们的事也不用咱们太操心,咱们只要当一对不操心的爹妈就成。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再多卖把子力气就行。”说着,他揽着妻子的肩头,一同靠边在床头柔软的造势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带着抹感慨的笑容,“咱们的福气在后头呐,这日子啊,肯定会越过越红火,越过越有奔头的。”
“嗯。”李彩凤依靠在丈夫的肩头上,脸上也含着浅浅的笑意,夫妻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依偎在一起思想着,回忆着过去和往昔,也思索着现在和未来。
关系的改变,距离,尺度,角色等等一切也随之开始转变,对于父母来说,这个中的滋味尤其的复杂,或者说,这是一个对孩子逐渐放手的过程,再比意识到子女的长大成人,更让父母感到骄傲和不舍的了,同时也要艰难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和位置,不再手把手的呵护着,而学着慢慢的信任孩子,将自己的定位从保护者、教导者逐渐向平等的朋友方向来转变,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容易。
在安国庆和李彩凤小心笨拙的适应摸索着自己的新定位时,安然和江杰云也终于在惊魂甫定后,靠坐在窗前的地台上,对着透过长窗倾泻而入的一地如水的月光,相依相偎着,细细品味着缓缓涌现在心头的放松和快乐。
安然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杰云伸手抚了抚安然的头发,轻声问。
“我笑江小云同学,你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你想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爸我妈一个都没问,他们走的是大众常规路线,可不像你那么会难为人。”
安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她随身的那本笔记本,上面不只写着她想出来的问题,同样也写着江杰云想出来的问题,还有他们大家一起研究出来的答案。之前,他们为了更好的准备这场摊牌,一有时间就把这个小笔记本拿出来,念念叨叨的复习答案,以便到时,老爸老妈真的问起来的时候,也可以对答如流,不至于因为紧张而把原本的努力都lang费个干净。
有时,安然也感叹,虽然她平时也是个笔记控,在学习上也算是尽心竭力,但是跟为了摊牌而拼命背答案的这种劲头相比,还是很有差距的。
经典情歌里唱,“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安然觉得到她这儿,完全可以改成,“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这比月亮那变幻莫测的东西可实在多了,毕竟行动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就是今天,也要随身带着这只小笔记本,安然觉得她自己在潜意识里,未必没有现场打小抄的意识——虽说,真正实行起来不太可能。
江杰云也拿出自己的那一本来,随手翻阅着,当时琢磨着的时候不觉着,刚刚经历过之前的摊牌,再看着这些问题,确实有那么笑话全集的意思。不过,他并不同意安然对安国庆和李彩凤走的是常规路线,在他看来,这对宽厚的父母走的绝对是超常规路线,对于早恋的孩子来说,此时一般的父母可不会如此包容,如此敢于放手。安然常说他们家一家三口都是老实人,为人处事都不够机灵,依他看,安家这一家三口在实在中,却透着一种豁达的智慧。
495,重男轻女的安然
“智慧?”在毫无准备之下,就给发了一朵大红花,安然被江杰云用这样书面高端的词汇给夸得几乎一怔,下一秒呛咳喷笑了出来,脑袋也从他的肩膀上离开,抹了一把眼角咳出来的湿润,她瞪着两只眼,凑到江杰云的鼻尖前,大声嘲笑,“唉呀呀,节操呢?江小云,你的节操哪里去了?就因为我老爸老妈没有难为你,就成了有大智慧的人啦?”她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原来是否有智慧,是要看是否难为江杰云同志而定的,看来以后智力测试什么的,都可以以此为标准了。”
节操这词,在此时还并不流行,却也不是什么难懂的生僻词,再一联系上下文,任谁也都是立时领悟。
江杰云一探唇,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当然,不过,比起叔儿和婶儿来说,还是你安小然最有智慧了。”
安然被他亲得有点不好意思,睫毛扇了扇,转而又瞪了他一眼,“神马意思,解释!”
本来她是想拿足了气势的,可惜,她错估了自己此时的神态,脸上轻敷了一层浅浅的粉红,抖动的睫毛,情意流转而分外明亮的眼睛,再努力撑起的气场也是白搭,瞪人也成了娇嗔,倒某人瞪得眸色随之深了几分。
“……咳……”江杰云别来眼,强迫自己从某处移来视线,“当然是指你安小然同学慧眼识英雄呗。”
安然浑然不觉近在咫尺的某人此时心潮的小小澎湃,伸手去刮自己的脸侧,“啧啧,听听,听听,这人怎能如此这般的大言不惭?”
江杰云故作凶恶的将她龇出一口白牙,气势千钧伸出手,手劲看似刚猛,实际不过虚张声势,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却暗自嘀咕了一句,我现在是虽然有贼心,却因为怕吓着你,成天收着贼胆儿,还英雄个屁,狗熊还差不多?还是不难过你这一关?
有如被饿狼盯上的肉的某人却依旧毫无所觉,一边低头翻看两人的笔记本一边不时轻笑,看得很是自得其乐。
江杰云也凑过去,双臂自背后环住她,有如将安然整个儿抱在怀里,微偏了身体将头微俯着轻抵在她的肩头,脸侧不时的擦过她的鬓边和脸侧,地道的耳鬓厮磨。
这种亲密的距离和方式让江大土财主感觉十分满意,一颗色心有如湖上的小舟,不时的随波荡漾,好不惬意,自自在在的伸出一双长手与安然一起翻看着那两本笔记,利用地势占足了便宜,偏又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胡闹地点评着,“其实我觉得这两条还挺靠谱的,来来,赶紧拿红笔打个重点符号,记下来。”
“干嘛?”安然显然对身后这位爷的欣赏水准不能苟同,“你还指望着被盘问一回啊?是不是我爸妈他们没难为咱们你觉得浑身不舒服,受虐狂啊江小云?还是说……”她微眯起眼,意味深长的拖曳了声音,侧了脸打量江杰云,“你留着以后备用,哼哼……”
结果人江杰云同学还真点头给她看,“是啊,必须得留着备用。”然后在安小然越眯越窄,越眯越危险,宛如一道道细小利箭的目光里,从容自若的扬起唇,坏笑,“安小然,你在想什么?”
安然只知道他这是故意,于是也故意笑得特别甜蜜,嗯,特别危险的甜蜜,“你又在想什么,江小云?”
“我在想将来留给我自己考验女婿用,哼哼,想要跟我姑娘搞对象,必须得让我好好考较一番才行。”江大土财主说着就得意起来,非常有长远眼光的畅想未来。
安然看了一眼被这厮圈中的两个准备将来考女婿的重点问题,对这位爷未来的女儿和女婿深表同情,“那你可要努力赚钱了江小云同志,加油啊!”
“此话何解?”江杰云虚心求教。
“您瞧瞧您老人家这问题问的,这哪是考女婿,简直比智力竞赛还坑人呢。正常人类受得了这个吗?指望你帮着把关,你姑娘就是长得天仙一般动人美艳,那些小伙子也让你的问题给吓跑了,除非你有很多的钱,让才能人鼓起勇气来挑战这些问题。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多给你姑娘赚点钱吧,否则她非常有成为老姑婆的危险。”
江杰云对她这种看热闹挺不满意的,“你这样可不好啊,安小然,我姑娘成老姑婆,你就这么高兴?我怎么瞅着像跟你没关系似的?”
安然耸肩,神态看起来份外轻松,“你姑娘成老姑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将来一定不养姑娘,要养就养儿子!”语气别提多坚决了。
这一次江杰云目光倒是稍稍正经了一点,含着些讶异的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安然,“看不出来,安小然,你还挺重男轻女的?”
以他对安然的了解,她显然不是个在这方面坚守“传统”的人,凭着直觉,他觉得自己必然会听到一个比较与众不同的答案。
安然也的确没让他失望,理所当然的点头,“我确实是重男轻女。”见江杰云一脸平静的望着她,一副静听分解的模样,暗叹这厮无趣,然后掰着手指给他细说原因,“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爱操心,可又最怕操心。女孩儿多可爱,多娇嫩啊,打从她一出生我就开始担心,怕她冷,怕热。等到她稍稍长大一点会爬会走了,我就开始害怕她跌了碰了,只怕没有一秒钟能把心放下。然后是再大一些,上小学了……”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江杰云,“你记得晓晓她爷爷吧?”
江杰云听得正乐,不明白,她这一杆子怎么支到郑爷爷那里去了,这正说着他姑娘的呢——某人很自觉的把安然同学的姑娘等同了自己的姑娘——跟郑老爷子又有什么关系?
安然立刻给了他答案,告诉他其中的联系,“打从幼儿园开始,晓晓的每一位老师,无论男女,郑爷爷都在私底下调查过。”
“为什么?”这事江杰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感兴趣的追问。
“你也知道,郑爷爷干了一辈子的刑警,各种犯罪份子见得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变态在中国这么大片的地界儿里冒出来,都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嘛。”
江杰云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因为郑叔和郑婶当时不是两地分居吗?那时候郑叔和郑爷爷带着晓晓一个小女孩儿,什么都要注意到,挺不容易的,郑爷爷生怕晓晓出点意外,遇到个什么外表看着像正人君子,背着人后的变态,所以,他就充分利用自己善于侦察的优势,把那些老师都给调查个底儿掉,才能放心。”安然说完了郑爷爷,这才给了江杰云一个“你懂的”眼神,以十分认真的语气继续陈述,“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却又不具备郑爷爷那样的高超的侦察能力,你觉得我是不是得把心操碎了?这还只是小学,到了中学,我除了要防遇到**变态的男老师,还要防遇上起了贼心的**变态男同学!”她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是特意,深深的瞅了江杰云一眼。
“起了贼心的**变态男同学”毫无压力的露出雪白的牙齿朝她回以微笑,安然在心里撇了撇嘴,“到了初三,还要上晚自习,我怎么能放心她走夜路,肯定要天天去接。就是平时,她回来得哪怕迟一点,我也得提心吊胆的。更别提,她以后,要上高中,上大学,要离开家,要工作,要恋爱,要结婚,要生子……”安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光着简单的念叨一下,就涨大了一圈的脑袋,“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干别的了,何况,对于很乖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会忍不住很宠她,不是保护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温室花朵,就是让我给娇惯出来一个臭脾气的小公主,所以,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世界的和平,社会的稳定,还是养儿子好了。”
江杰云被她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和语气逗得大笑,重重的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十分有道理,我支持你。不过,难道养了男孩儿你就不操心了?”
“当然也要操心。”安然觉得就她这小老太太的体质和心灵想不操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男孩儿嘛,皮粗肉厚,遇到的危险也相当比较少。摔一摔,磕一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太心疼,管教的时候,也可以放开手脚,我觉得最适合我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来养了。”
这一次,换江杰云为他将来的儿子感到悲哀叹气了,身旁这位叫安然的所谓“重男轻女”的妈妈这心眼未免生得也太偏了。而且,最后那养小猫养小狗养小动物的口气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好象在说布娃娃猫太娇贵,不好养,改养哈士奇比较省事的感觉?
496,分你一半
“所以说,现在放松了想想,我爸我妈今天这么轻松的就让咱们过关,其实真挺不容易的。”
安然叹了口气,将头轻轻的搭在江杰云的肩膀上,拉过他手握在手里,垂着眼慢慢把玩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边轻声道,“我爸那人,你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在这方面真是满想得开,想得透的,还真挺有勇气的。我妈就比较爱操心,虽然她看着好象不太管我,但那些事她全在心里装着,宁可自己上火,也不愿让我难受。你才刚说他们有智慧什么的,其实我觉得这大概只是他们爱我的一种方式吧,把担心什么的都放在心里,给我最大的自由,最大的支持和包容。”她说着笑了一下,“将心比心,今天这种事,换了是我,我肯定是办不到。”
她抬起眼,打趣的看了江杰云一眼,“我肯定不会像你,出那些脑筋急转弯似的问题,但八成会事先拉个长长的单子,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鸡毛蒜皮的问题都写出来,到时候拿着那一张长达数米的问卷对他进行逐条调查,并让他把那些回答都写出来,没准最后,一高兴还将让他在问卷底下签个字什么的。”
江杰云用自由的那只手,一下一下抚弄揉捏着安然的后劲和发根,手劲恰到好处,有点像给猫做按摩,据称是跟海老师学的。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就想踹他,可那种捏弄确实挺舒服,尤其是对她这个长期读书伏案的人来说,十分的享受,总是忍不住慢慢的眯起眼来,恨不得懒洋洋的摊开四肢,再顺势哼哼上几声。不过,有鉴于不能让江杰云这厮太得意,也不能让他再找到嘲笑自己的借口,安然每一次都咬牙忍住了,只能默默的暗爽在心。
江杰云嘴角不住的上扬,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直接让他笑出了声来,“我觉得你这考女婿的方式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安然自己想了想,也笑喷了,“对了,你不说我还没觉出来。好象有点像马老师搞的那一套学生成绩档案之类的东西。”
江杰云板起脸,慢慢的摇晃着脑袋,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如果老马太太知道了,一定会倍感欣慰的。”然后语调一转,改为调侃,“你可以啊,安小然,能把马老师的折腾**活学活用到这种地步,真不简单。”
安然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指,打从鼻子里无比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连讽刺带打击的,别以为我听不到出来,你在嘲笑我!”
江杰云笑而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一下一下的抚弄着安然的后劲,半晌,低声道,“安小然,我将来大概会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声音里是极少有的低落,不安和迷茫,虽然不多,却是一听便知。
安然坐正了身体,转头去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那个男人的榜样太坏了吧。”江杰云的嘴角慢慢的浮起一丝苦笑,他的目光望前方不知名的虚空处,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索,语调略有一点艰难,但不自艾自怜,“……我从小的生活,你也知道,有些不太正常。说实话……咱俩认识的第一年,在你们家过年的时候,我看着叔儿、婶儿和你,你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样子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近距离的感受了一把正常家人之间相处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以前,只是远远的看着,从来都没深入的了解过。当爸的是什么样?当妈的是什么样?当子女的又是个什么样?我完全没有概念。卓子和小胖他们虽然也跟我差不多,但他们至少还能观察一下亲戚长辈什么的,我连亲戚都没有。所以,你刚才说,将来会是个紧张的妈,我都不知道自己真的当了父亲的话,会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做得很糟糕……也不是我不想好好做,但是……”他将视线调回到安然的脸上,tian了tian嘴唇,看起来带了一些不知所措的忐忑,“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然当然明白,都说一个人的童年对以后的人性成长有着至关重要,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一个人的性格,至人生迹遇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君不见,那么多犯罪类影片中,那些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们在给连环杀手做心理画像描述时,无一不是从那些罪犯的小时候开始追溯,一个人的童年就像人生的一块基石,在人生的很多方面发生着作用,有时,这些作用是显性的,有时,则是隐性的,平时难以察觉,只有真的遇到了那种情境,才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早已有了定数。
这方面,在江杰云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比如他的性格,比如他的那个洁癖的小毛病,很多事都可以从他那特别艰难的童年找到根源。
很多人都是苦难是人生的一笔财富,这话说得并不错,正是这惨淡的童年养成了江杰云格外独立,强韧,不屈的性格,让他面对什么样的逆境都能始终如一的顽强,甚至从容。
然而,同样,苦难带来的更多的还是伤害,尤其是来自童年的,很多时候,终其一生都难以磨灭,消除和康复。
江杰云也是同样如此。
他的童年缺乏男性长辈的正面角色……或者应该说,别说是正面的,连个反面的,比如江杰云口中一贯代称为“那个男人”的父亲,也是长久的缺席,只有偶尔,“那个男人”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极为难得的出现,平时不要说能得到与他本人通话的机会,就是那些秘书也不会多搭理关心江杰云一句。
如果没有他外公临终前的那一番教导,也许也不会有今天的江杰云。可以说,他的外公对他的人生走向和发展几乎起了决定性的正面作用。
外公与他的那场谈话,固然非常重要,几乎字字句句都蕴藏着他的人生智慧,经验和苦心,但可惜,那次的会面实在是太过短暂。
很多时候,一番睿智的谈话固然可以让人茅塞顿开,感悟良多。但更多的时候,教育还是需要长久的相处。可以想见,如果江杰云没有那一副贼精八怪的脑子,有那么一番同龄人难以想象的经历,别说他外公只是那么匆匆的讲述了一番,以他当初的年龄,就算是老爷子再掰开了,揉碎了,讲上个十天半个月,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也不见得就能领悟多少,只怕只觉得不耐烦才是真的。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实际在教育上都讲究个言传身传,潜移默化。只有长时间的相处,才会将很多文字和书本中难以传达的东西更好的传递给下一代。
就像江杰云自己说的那样,他不知道将来怎样做一个父亲,因为在他的童年时代,父亲一栏从来就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一个哪怕是模糊的男性长辈的角色让他去模仿和想象。
这既是一项人生中再以难以弥补的缺憾,更是他在生活中天生的短板。
“我知道。”安然握住他的手,故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这下好了,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嫌弃谁了,你是个笨蛋的爸爸,我要做个夸张的妈妈。你未来的女儿和我未来的儿子可真是‘幸福’透了。”
江杰云配合的微笑,知道她肯定没有说完,下面大概还有其他的话要说,果然,安然非常骄傲,又有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问,“我爸我妈好吧?”
“当然。”江杰云立刻点头,这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答案。
安然轻笑,然后又更加得意的把下巴仰到一下很有些高难度的角度,接着用无比傲慢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江小云就需要努力了!”
江杰云乖乖点头,表示,小的一定努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安小姐您吩咐一声,水里来,火里去,只要您小人家随便发人话,咱就一定屁颠屁颠的慷慨就义,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绝不含糊。您看咋样?
安然感觉比较满意,于是无比牛叉的一挥手,微了微点了点下巴,“嗯,还可以。我觉得你可以按这个标准继续努力。然后呢……”她特别大方特别慷慨的一笑,“如果你未来表现良好,能让本姑娘满意,我就把我爸我妈分你一半,怎么样?”
江杰云这一次笑得真正的开怀,并且温暖,“好。”他有些动情,专注的看着安然的眼睛,与她目光交缠,一路望进她的眼底,声音低沉中隐隐的带了一点暗哑,“我们说好了,只要我好好努力,你就把叔儿和婶儿分一半给我,可不许你反悔。”
“当然。”安然非常痛快的点头,“谁要是反悔,谁是小狗!”
“那……我来拉钩吧?”单只言语表示,某奸商还怕不够牢靠,必须得来点实际行动,才能让他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