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没有后悔药
但当他看到安然再次张开嘴,想要开口时,却迅速的回复了平时的机敏,在她将将发声的一刹那,抬手阻止了她,“别忙着回答我,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我都不希望你轻易的给出答案,答应我,给我点时间,回去后,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再答复我,好吗?”
安然垂下眼,想了几秒,再扬起睫毛,眼中依然是满满的抱歉,然而却极认真的点了点头,总算是让屏息敛气的某人再度恢复了呼吸。
不同于来时路上气氛的轻快——至少那时某个迟钝帝的心情还是挺轻快的。回去的时候,两人的步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气氛更是沉闷得有如两人头顶自带团团压顶乌云,阴霾欲雨,可以说从他们相识到现在,这种滞重的沉默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们中间,耳边只有河边斜飞在空中的燕子们,发出阵阵刺耳的欢快鸣叫。
上了楼,两人在各自的房门前站定,四目相对,无言半晌。
一向能装的江杰云此时哪怕心情低落,却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从容,这货的心灵修补能力向来卓绝,不过短短一段路的时间,已经迅速的把自己刚才因安然不同往日的诡异表现而碎成渣渣的小心灵穿针引线的缝合了起来,虽然裂痕依旧,不过不耽误使用。
某奸商想得明白,不管安然之前的表现是出于何种原因,看得出,这次告白显然是不成功的,尽管他在亲吻之后,还准备了长长的一篇声情并茂的告白词,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从表情到声音到语气到停顿……可惜,全没用上。
没关系。
一次能成当然就好。
一次没成,也没啥大不了。
早就习惯了面对各种挫折和失败,江杰云此时心情虽然有点灰暗,但并没沮丧到底,再度小强一般的斗志昂扬。
失败一次怕什么?就是失败十次,他都不放弃,反正他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慢慢来,反正他现在心意已经表达了,用行动在安小然的心里挂了个号,目前在她的周边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敌情——今后……更不会发现什么可疑的敌情!
以他对安小然的了解,她虽然不答应,他却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再经过他一次次的反复突破,那丫头的性格认真到有些傻气,不与他把关系解决清楚,很难再跟别人有什么新的发展——而且,某人压根不会给她任何与别人有什么新的发展的机会!
虽然这种招数有点卑鄙,但奸商坚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出脸皮追不着老婆,而且,脸皮和形象这种东西,在某人心里压根就是个屁。
安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好象装了无数的螃蟹,噗噗噗的吐着无数乱七八糟的泡泡,各种念头按下葫芦就起了瓢,此起彼浮的折腾个不休。
唯一唱着主旋律的声音却在心底不断的诉说着愧疚和歉意,却全然不知对面那个让她深感愧疚和歉意的家伙已经以强悍的姿势原地复活,在身体里燃烧起腾腾的战火,转眼间已经在脑袋里盘算了不下二十种阴险的泡妞方案,老天可证,对某人的善良和怜惜,就是对自己的犯罪和狠心。
一时间这两人光顾着疯狂的内心活动了,好半天,江杰云才态度自然,若无其事的伸手在安然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一把,“好了,别想太多,我先回去干活了,晚上的宵夜,我强烈要求吃肉治疗内心伤痛。”
这厮奸滑,伸出手的时候,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一点不安,怕在他的行动表白之后,被偷了吻的安然会把他当成流氓,躲开他伸过去的手。
幸好,她没躲。
可见青梅竹马,近水楼台,习惯成自然等等成语都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感动的词汇。
安然的反应让江杰云在小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顺势开始了第二波试探,认真的安慰,紧接着又小小的装了一把可怜,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然后见好就收。
安然有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莫名的觉得自己的感情好象有点被lang费了,还能记着用肉食治疗心灵创伤的家伙,大概那所谓的伤害只怕也有限。
两人就此别过,掏钥匙,开门,进门,关上门,有致一同的靠在门板上发呆。
片刻之后,某奸商抬手抹了一把,发狠般咬牙切齿的自语着,“妈、的,干活,干活,赶紧干活!”
抓紧干活,留出时间还要向着困难,不畏艰难的踏上漫漫追妻路呢。
某只蜗牛也抬起手,将脸埋进手心里,一顿搓揉,然后抬起被搓得红通通的脸,双手握拳,心烦意乱的低叫着,“做题,做题,做题,赶紧做题。”
最近安然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快速平心静气的好方法,那就是做数学题,最好做那种超出自己水平,具有一定难度,但只要努力思考最后还是可以顺利解出来的题。
这样一来,一定的难度有助于集中精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解题的过程中,把让人纠结的,影响思维的各种烦恼暂时抛到一边,不知不觉中,浮动不休的心情就会慢慢的沉淀下来。
二来,挑战一定难度的题并解对答案,比较有成就感,心情也因此感到愉快,更有助于从纷乱的心情中平静下来。
自从发现这个方法之后,安然就特意针对自己的程度买了一本这样的习题集,心烦意乱,冷静不下来的时候,就做上两页。两页做完,脑子也清楚了起来,再思考什么也更客观,不会在冲动下做错事。
今天这个方法一如既往的好使,但此刻心情的平静却对解决问题没有太多的益处,安然觉得自己无论是冲动还是冷静,对江杰云的这份感情也只能说上一句,抱歉。安然不接受江杰云这份感情,倒不是因为自己是重生的,在心理年龄上感觉自己比他大,更像是他的姐姐或是阿姨,所以不肯接受这个少年的心意。
在安然的心里和认识中,心理年龄不是这么算的,做为重生人士,她可从来不敢把那个家伙当成小孩子看,其个人能力就不用说了。在为人处事,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上,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他也比她这个重生人士还要成熟一些。
安然仰面躺在地台上的羊毛垫上,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点点细致的回忆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丝丝缕缕的往前追溯着江杰云对自己态度和感情改变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些无力的闭上眼,安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改变早已开始,只是因着最近几个月的事都赶到了一起,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江杰云他们摆脱困局的进展上,又因着知道了江杰云那糟心的身世,总想着他年纪不大,挺不容易的,特别想安慰他,结果却粗心的忽略了他对自己这份情感和态度上的变化。
如果早知道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情,她从想着两人年纪一天天大了,要保持距离的那一刻,就应该果断坚持下去,结果她却为了不伤害彼此的感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忽远忽近,再加上江杰云他们又遇到困难,她又想给他一点安慰,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保持距离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早知道,一时的伤害换来现在重重的伤痕,还不如当时狠狠心的跟江杰云谈一谈,也不致于造成现在的局面。
如果事先没想到也就得了,可她早已想到,却因为各种原因忽略了。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女生,却因着她的态度问题,让江杰云陷入这样的情感之中,这让她感到无法轻松释怀,更无法轻易的原谅自己。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不接受江杰云这份感情的原因说起来似乎很多,也很复杂,然而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安然觉得江杰云不应该找一个像她这样的重生人士。
她喜欢并欣赏江杰云,不是从异性的角度,而是从朋友的角度,尽管那厮看着奸诈,机智,狡猾,甚至于狠辣,一肚子算计人的鬼心眼,然而,他对人好起来,是真的很好,可以好得不动声色,却又深情无悔。
能够做他的朋友已经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只怕做他的恋人和妻子,会是更加幸福的事。
可正因为清楚他的好,她才无法回应他的这份感情。如果因着他的好,因着知道他有着远大的前程,美好的未来,值得信赖的人品,明知道他们不合适,也依旧去试去接受他,或是走到最后,只能彼此伤害,或是不肯拿出十分的心意来回馈他,那样的她也太无耻,太卑鄙,太不是东西了。
安然抬起手,手指轻轻的抚过江杰云刚刚亲吻过的脸颊,眼前仿佛又看到刚刚面红过耳的家伙那青涩害羞的模样,眼里明明带着慌张,脸上却硬是装得气静神闲,镇定自若,死撑起风流潇洒的假相,如此的可爱。
422,不可能选择
安然的嘴角缓缓的浮起一个有些伤感的苦笑。
他应该找一个真正跟他同龄的小女生,像周芳华,郑晓,楚飞飞那样的,青春正好,情窦初开的少女,有一腔最挚诚,最热烈的情感,可以给他最丰满,最真切,也最纯净的回应。
而不是喜欢上她这样一个披着一张嫩皮,心却已经苍老的重生人士。
上一世的她,其实从来没有恋爱过,连个疑似男友的路人也没有过。
上学的时候,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天天埋头看着言情小说,却十分听老师的话,从来也没想过早恋的事——当然,这也可能是缺乏男生喜爱的原因。哪个眼瘸的少年会喜欢一个满脸青春痘,性格也不讨人喜欢,学习成绩也不出色的胖丫头呢?
从学校出来,就进了社会,开始工作。她本不是个聪明机灵的人,尤其当年,连江杰云那家伙的零头都比不上,又长了一身的胖肉,更添了几分呆气,一路笨拙摔了无数的跟头,日子过得苦闷不堪,哪里还有余力去琢磨男女问题。
好容易,工作稍稍稳定下来,年纪却一天天的大了,父母也开始为她的个人问题着起急来。怎么办,相亲吧。
相亲,是一件最为打击人自尊心的事,尤其是在你的年龄,外貌,个人魅力没有一点优势的情况下,无论是别人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别人,都是同样的结果。
别人看不上你,被人用嫌弃挑剔的眼光不断淘汰,那种苦涩的滋味非言语可以形容。
自己看不上别人,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可以自得的事,既然被人介绍着相识,那必然是在别人的眼中,你们有相配的地方,单是这样的想法本身也是伤人的。
在这样不断失败的相亲对战中,每一个人都是输家。
为了早日摆脱单身,找到一个可以共组家庭,共度余生的人,不得不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心上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新伤接着旧伤,鲜血淋漓。不是多么永敢无畏,而是不得不为。
可就算是这样,还要被媒人,被周遭的人明里暗里的劝导着,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条件,就不要太挑剔了,认清现实,差不多就行了。
不要说想找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来谈一场甜蜜的恋爱,就是想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也看自己顺眼的人都被人看成了贪心。
这是一个自信心被一点点蚕食殆尽,坍塌崩溃,以至于对自己不断怀疑,不断摧压,反复失望,最后绝望的过程。
哪有女子不怀春,哪有女子不多情?
她也曾有一腔纯稚热烈的柔情似火一般烈烈燃烧,希望有个像江杰云那样的少年,着着一身白衣,从春风里走来,站在桃花树下,俯下身对她轻轻亲吻。希望有个真心喜欢她,她也喜欢的男子来到她的身边,可以跟她朝夕与共,携手并肩,共度每个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可是,她倾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勇气,自信和毅力,那样努力的等待着,寻找着,却总是失败接着失败。
久等的人总也不出现,而她的心却已经在这样漫长,艰难又无望的等待和寻找中慢慢的苍老,灰颓,不复新鲜纯净的旧时模样。
人们常喜欢把女子比做花朵,那么如果说女人的心是一朵花苞的话,当遇到她们真正为之心动的对象,才会像绽放花蕾一样,或迅速或缓慢的打开层层叠叠娇嫩的花瓣,及至盛开,方露出重重花瓣保护下脆弱却也珍贵的花心,倾心相许。
而安然胸口中藏着那朵花苞,从少女时代一路到最后,始终没有哪怕微微绽放的机会,她没有机会为谁动过心,因为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形象和性格不遭人喜欢,甚至连暗恋的念头都不敢兴起。没有人为她动过心,也没有人曾经对她投注过稍许的倾慕……
随着时光的流逝,相亲的不顺,世事的挫磨,那朵也曾娇美纯稚的花苞已然在岁月的变幻中无奈的错过了花期,虽然从不曾开放,水份饱满的花瓣却已经在凛冽的风雨中风干泛皱,枯萎的花苞无法开放,只能更紧的聚缩在一起,死死的卫护着渐渐失去水份的花心。
这样的她即使重生再来一回,外表看着自然是与同龄的花季少女没有任何区别,可看看内里,又有哪个花季少女会怀揣着一颗如此干瘪皱缩,注定不会再次开放的心灵。
重生后,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这个问题早晚需要解决,然而,她却早已不会幻想什么白衣少年,倾心相许的爱人,她只想找一个踏踏实实,平平凡凡,敦厚宽容,善良可靠的普通男人,相伴着过些柴米油盐的平常日子,不需要爱情,只要一份细水长流,经得起苦难折磨,也经得起风吹雨打,被时光打磨坚实的亲情即可。
爱情,那东西太虚无飘渺,一颗被世事风霜吹折的苍桑世俗老心早就不指望那些光鲜却不持久的东西,不会希望,便不会失望,安安心心的守着自己的心,安安份份的一辈子,即使遭遇婚姻的背叛,也只会伤心,而不会欲绝,就像公鸡兄说的那样,安全第一。
试问这样的一颗萎缩,世故,怯懦的老心又怎么能配得上江杰云那份新鲜热烈,勇往直前的少年情意?日后相处起来,一个不断的奋勇前进,不断给予,一个却只是想安稳的守着自己的心,悋于付出,一个前进,一个后退,方向不同的两个人又怎能一路携手到底,走出一份天长地久,恩爱相知的未来?
在感情上,没有人只付出,而不索取回报,一开始也许还会因为心中有爱,不断的包容,不断的给予,可当长久得不到回应,那些付出量积累到一个顶点时,心中的爱也会渐渐的在失望中变成怨,更有甚者,最后的最后,那些怨都直接成了恨。
如果,江杰云只是她的好友,他的人好,这样的友情,她付出多少都可以。可如果江杰云变成了她的爱人,她却无能为力。
因为自己是一个重生过来的人,不如同龄的小女生那样富于热情,从而不接受江杰云的感情,这并不是什么无私之举,这其中半是为江杰云考虑,半是为自己考虑。
安然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做事之前,不想成功,先考虑失败。看一件事,永远最先看到它丑陋缺失的一面,忽略其美好幸福的一面。
前世的时候,她记得曾听过这样的一种说法,大意是一个女人之所以会成为大龄未婚女青年,总是找不到对象,嫁不出去,也许有外貌,性情,学历,工作,家庭条件,自身处境等多方面的原因,但这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们之中的一些人更拥有一颗剩女的心。
所谓“剩女的心”,就是缺乏付出爱情的勇气,总是在害怕,担心,也许自傲,也许自卑,总是龟缩在自己坚固安全的外壳里,不肯冒一点失败的风险,坚守着自己的感情和心灵,谨慎小心得过了头,生怕受到些许伤害。
安然当年看到这段话时,还挺生气,挺不以为然的。
可此时再想想,又觉得虽说难听是难听了点,而且用在别人身上也见得就准确,但用在她的身上,却又颇有一点道理。
胆小,固执,甚至自私,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在爱情问题上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刚刚有点风吹过来,便想着缩回自己的壳子里,躲个天荒地老。不肯交付信任,也不肯担承责任,更别提无私的付出,不用出现什么考验,她自己先闲着没事的脑补出了无数的困难狗血剧情,随时随地都想着抽身而退。
试问这样的混蛋,连她自己都不待见,明知道将来是必然生怨,分手的结局,却还要得便宜就占一样的轻易接受江杰云的感情,不仅害人,而且害己。
不讲两人相交多年的情意,因着从近似亲人的好友转成了恋人,弄到最后情意全无,因爱生恨。单从功利的角度来讲,与江杰云在一起当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远比当一个终将劳燕分飞的恋人要有利得多。
她对江杰云的人品信得过,做为好友,如果有一天,她或父母真的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主动出手相帮到底。
但若是成了生怨的恋人,再深厚的情意最后也要被消磨殆尽,也许她求到他的跟前,他也不会干看着,也会尽量帮忙,但主动和被动,竭尽全力和有所取舍得到的效果却是绝对不一样的。
友情可以进一步变成爱情。
可爱情却不能退一步,再重新回归友情。
只要她向江杰云迈出这一步,踏上爱情的道路,就只能前进,而失去了任何的退路,没有安全通道作为退路的道路,无论沿途风光如何旖旎美丽,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安然都是绝不可能选择的。
423,关系改变和拒绝
试问,无论从道德从情意从功利,方方面面的角度来看,她都没有接受这份感情的可能,更看不到这份感情的前途,又何必当断不断的弄出个两败俱伤呢?
她已经犯过一回顾着情面,却造成不良后的后果的错误了,现在无论如何不能一错再错,这一回必须干脆有力的拒绝,不能留给江杰云一丝一毫的希望和余地。
趁早死了对她的心,他们之间的情意虽然暂时有损,却可以经过时间的治疗沉淀,慢慢的治愈,具有转回的余地。
现在安然的问题是,她该样去说服江杰云,让他接受自己的拒绝。
正如江杰云了解安然一样,安然也同样比较了解他。
作为一个未来的成功人士,这货有着极强的毅力,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斗志,百折不挠的有如小强一般的复原能力,还有一张天赋异禀的厚脸皮和高超过人的演技,当然,这是往好听了说,说得难听一点,这完全是个自负能力,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甚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固执家伙。
想要说服这样一个家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怎么能说服这样一个家伙,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要经过多少次的努力才能说服这样一个家伙,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
这么一想,自认在口才和智商方面被这货远远甩出去八条街不止的安然粗粗一想,脑袋就立刻大了一二三四五圈不止。
安然越想心越烦,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抱着脑袋哀嚎,嚎完了再去做题,做了两页的题,便坐到电脑前开始准备跟江杰云恳谈的演讲稿。
两辈子,能得到江杰云这样一个优秀少年的喜欢,她觉得既倍觉荣幸又倍觉伤感。
好象世上的事经常如此,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不对的人,在不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来来去去,总是错过。
如果她现在的她还拥有前世少女时代那样的心情该有多好,那么她一定会不放过某吃货主动送到嘴边的这块肥肉,可惜,肥肉是肥肉,她却吃不下去。
既然无法回以同样的情意,那就尽量回以诚意吧。
一连几天,一有时间,安然都在电脑里,以修改征文草稿的劲头,反复不断的对着自己那篇谈话稿不断的修改,润色,再修改,再润色。
她只能尽量遵守他们之前的沟通约定,但是不能完全做到不违背。
毕竟,她是重生的这一点是不能说的。可这一点不说,很多事,很多心情就无法解释得通,也无法让江杰云明白她回绝的原因……
这绝对比数学题难得多。
好在,江杰云却并未催促她,对待她的态度如常,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毕竟是不一样的,改变已经发生,想在近期之内回到过去那种嘻笑打闹,无忧无虑,亲密无间,毫无芥蒂的相处方式已经是不可能,或许永远也不可能了。
虽然江杰云依然会跟安然抬杠斗嘴,肢体动作却少了很多,虽然还会时不时的抬手爪欠似的去揉她的头发,但却不会再像未表白之前那样揩油偷香。
倒不是他因为安然的回绝而感到隔阂,而是因为心虚……
这说心虚这种完全不该出现在某人身上的珍贵而稀少的品质来,江杰云自己也很无奈,很纳闷。
可他还真就心虚了,仿佛告白以前还可以装个傻,充个愣,可告白之后,再想这么想装傻充愣就有故意占便宜的嫌疑——咳,虽然以前这种便宜他也没少占,尤其是一对她那双清亮亮的,总是含着满满歉意的眼睛,任他有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装下去了,而且明知道人家还没同意,就明着占她的便宜,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实非大丈夫所为——虽然某大丈夫还是非常想不尊重人的,奈何就是下不去手。
某奸商最后哀叹着总结,唉,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啊!
正如安然在认真的准备她的回绝词一样,江杰云这些天也在跟自己的两位好兄弟不断的针对失败的告白开着大大小小的分析总结会,为什么呢?差啥呢?
对于这一点三个臭皮匠各有各的观点。
姜成卓和赵真旭一开始都认为江杰云的告白方式不对头,如果按他们的来,就肯定木有问题!
江杰云虽然生平第一次告白,还话还没来得及说就遇到了滑铁卢,但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对这两个家伙那不靠谱的意见直接无视,单纯分析安然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只有找出她心里的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顺利解决问题。
在两边都在加紧准备,思想对策的时候,安国庆和李彩凤这对夫妻还对女儿和江杰云的变化茫然无知,夫妻俩还在努力的对女儿有可能早恋的问题进行各种纠结,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最反对这件事的人其实就是安然本人。
一转眼,时间又到了周末,又是晚饭后,安国庆和李彩凤照旧在楼下一边吃一边工作,四个小的坐在餐桌前吃得一团热闹。
安然吃得不多,所以吃得不慢,三个吃货虽然吃得不少,却堪称神速,里外里,在时间上倒也堪堪持平。
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安然才开口向江杰云问道,“你一会儿吃完饭,还有事吗?”
“没事。”江杰云抬起头望向她,目光平稳镇定,隐含着一股势在必得,永不言弃,迎接挑战的顽强意志,看得安然又是一阵阵的头大,颇有一点自己正在某种生物面前抖颤红布的错觉,当然,如果这种生物手里如果不是正抓着一只鸡腿,薄唇上能少沾些油渍会更加的威风一些。
姜成卓和赵真旭俩个立志甚大的“白吃”,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为了日久的长远大计,一时也顾不上嘴边的肉了,两对眼睛忙得了个不亦乐乎,端的是贼眉鼠眼,滴溜乱转,各种眼色满天乱飞。
在座的四块料各有各的心思,原本的热闹快活的用餐气氛因着安然的一句话而不复存在,好在,四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有在意。
吃完饭了,三个家伙照旧负责打扫战场,安然泡茶。
公鸡兄和赵小胖是最有眼色不过的家伙,稀里呼噜的迅速把手里的活干完,然后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
房间里也就剩下了安然和江杰云,江杰云倒是不在乎被别人知道他的贼心,安然却并不想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让除了姜成卓和赵真旭以外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她怎么知道那二位爷是知情人士的?那还用问,那俩货的脸上清楚的写着哩。
到目前为止,这次的事还只是她和江杰云两人之间的事,想处理得妥当明白,又不伤感情已是非常不易,如果再加入别人的意见,只怕会更加的复杂化。
因此,安然提出,咱们还是去下楼散步溜食儿吧。
江杰云对谈话的地点一点都不介意,只在乎谈话的内容。
不过一周的时间,那些开得如疯似魔的桃花便已经盛极而衰了,花朵繁盛的枝头已渐渐稀松,无数菲薄的花瓣无风自落,洒得人一头一身,只有河畔在风中穿梭往来的燕子们不甘寂寞的声声唱晚,轻盈灵俏的身影把傍晚的天空点缀得热闹繁忙。
说是溜食,他们其实却没有散步,而是在通向河畔的台阶上,面向幽幽流淌的河水并肩而坐。
这一回是安然先开了口,望向身边少年,想着即将要说的内容,心里有些泛涩发闷,轻声道,“江杰云,我们谈一谈好吗?”
江杰云仿佛没有看到安然眼中那低落的情绪,面色平静的点头,“好,你说。”
“江杰云,你那天的意思,我都明白,但很抱歉,我不能同意。”尽管很艰难,安然还咬着牙说了起来,说着这些拒绝的话时,心里的有着一种被什么轻轻划扯的刺痛,不是特别疼,却比她想象的难受得多。
但是,很多事都是这样,必须开头,一旦开了头也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这些话既然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就要继续说下去。
开头开得艰难,硬着心肠说得顺了,也就不难了,更何况,她这些天没干的,光在电脑里没完没了的修改她的回绝词,每一字每一句都反复琢磨,既要能说服江杰云,又尽量不伤害彼此的感情,虽然很难,但她希望这样的伤害可以来得更轻一点,说服力可以更足一点。
全部交待,百分之百的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尽可能的多说一些实话,比如,她是如何的胆小,如何的自私,如何对爱情没有期待,如何的逃避责任,悋于付出,这样的她缺乏勇气,缺乏热情,这样的她和感情执着,顽强,热烈的他完全不相配,就算是现在勉强在一起,将来也必然是分手的结局。
433,对付安然的正确方法
明明是早就打好了草稿,一字一句,就连语气停顿都仔仔细细的计划考虑过,可当安然真的说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那些不算浓烈,却绵绵不绝的撕扯般的疼痛,还是江杰云那柔软真诚,甚至是包容平和的目光,让她越说越多,越说心底的疼痛就厉害,渐渐开始不受控制,语无伦次。
不知不觉间,便罗罗嗦嗦的超了纲,说了许多本来不想说的话,又忘了不少应该说的话,越是慌乱,越是忘词,说到最后,她几乎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应该说什么了,身旁那个家伙却一脸镇定的洗耳恭听状,不急不乱,不打断,不插言,脸上甚至还带了一点鼓励的微笑,气场之强大,情绪之稳定,完全不像个被人拒绝的样子,反倒是她这个拒绝人的,被他给弄得一副手脚没地方放的没出息样。
结结巴巴的说了老半天,安小老太太终于有些悲愤地结束了自己的拒绝演讲。
就冲这个,也不能跟他成一对。
这要是真成了,估计她这辈子都得跟孙大圣一个级别命运,任她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某个满心挫败的重生人士在心里泪流满面的想。
不管好赖,总算是把肚子里能想得起来的话都说了倒了一遍,然后,安然便像个彻底把金霸王电池给耗没了电的玩具兔子似的,瞪着前方的河水,没词了。
江杰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问,“你都说完了?”
都说没电了,还不完?
安然自暴自弃地点点头,迎风流泪,自我辩解,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我军两辈子第一回拒绝别人的求爱,本来就没经验,还一上来就对上这么心理素质暴强的一位,换了谁也得紧张,正常,正常的。
“安然。”
江杰云的这一声叫得郑重,安然立刻转了头,屏了呼吸去看他,心跳的速度也悄然随之加快。
“你说了这么多拒绝的理由,只是因为你认为我们俩性格不合适,你消极悲观,我积极热情,付出不对等,早晚都得黄,是吧?”
安然瞪眼,心里的眼泪流得更“欢快”了,为什么她嘚巴嘚巴,白话了大半天的话,被他三两句的就给总结完了,而且还总结得挺精确,让她不得不拍着大腿说一声,对嘛,就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里,安小老太太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么,安然。”江杰云脸上的表情更加的严肃,紧绷着的脸庞线条都带出了几分凌厉,眼神专注有力的望进她的眼里,“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安然想也不想的就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我吗?”江杰云毫不放松的继续锁定她的目光。
安然依然没有犹豫的点头,然后张嘴想补充一点注释,却被江杰云给抢先一步的说了出来,“只是跟我对你的喜欢不一样,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吧?”
对啊,你都知道得那么清楚了,还问我干嘛?
安然无奈的继续点头。
“好,我知道了。”江杰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她白牙一龇,灿然一笑,一瞬间硬朗的线条全部柔和起来,光芒浮动的河水反射着点点明耀的金光在他的笑脸上跳跃着,俊朗明亮得让人心惊,安然被晃得直眨巴眼,心里不由得生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好,好什么好?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这话说得,她怎么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呢?还有你笑什么笑?做牙膏广告呐?
江杰云看着被他笑得直发毛的安小然,依旧气闲神,慢慢的敛起笑容,一脸正色的缓缓说道,“这种理由说服不了我,你又不讨厌我,你还挺喜欢我……”他摆手阻安然开口反驳,继续说自己的,“别管是哪种喜欢,所以,我实话跟你说吧,除非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了,否则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
正如同江杰云在表白前,无数次想像过安然的反应一样,安然也在不断修改回绝草稿的时候,揣测着江杰云可能会有反应,也许难过,也许生气,也许不满,也许不服……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厮居然会耍赖!
安然有点傻眼,瞪大眼看着耍赖耍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正气凛然的家伙,无语良久,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不是,江杰云,你听我说……”
因为一大篇的拒绝演讲已经搞到元气大伤的安然让这家伙出人意表的反应给打击得老半天才吭吭哧哧地准备重整旗鼓,勉力再战,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让江杰云给打断了,这货举手捂起自己的两只耳朵,一边“娇媚”地扭动着身体一边掐着嗓子嚷嚷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不只下面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就连一口老血也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吐不得,吞不得。安然望着身边大发“娇嗔”的江杰云,脸皮和大脑一起陷入木然状态,半边身子都给干瘫痪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立时三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厮难道是从琼瑶电视剧里穿出来的?难道自己应该学马教主给他来个神摇**,咆哮上一句,苍天啊,大地啊,哪位雷神哥哥赶紧打一道神雷把这个妖孽给劈了吧!
江杰云一边捂着耳朵扭一边暗自观察安然的反应,看到这丫头彻底大脑罢工,目瞪口呆后,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周他没干别的,一有时间就想着怎么应对安然的回绝了。
一开始,他是想要找到安然拒绝自己的原因,然后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也不断的跟自己的两位狗头军师反复讨论。
可古语有云,女人心,海底针。
而感情的事,更是说不清楚。
这个原因,他如果能猜得对倒还罢了,如果猜不对,反而容易失去主动,最好也最简单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从安然的嘴里问到正确的答案。
可听到正确答案的那一刻,大概就是他被回绝的那一刻。
他不怕被她出难题,他只怕她不给他解决问题的机会。
怎样才能在听到正确答案的同时,获得解决问题的机会呢?
这本身就是个难题。
不过,没关系。
天下多少为难事,全靠一张厚脸皮!
某奸商苦思苦想一番之后,终于豁然开朗,我干嘛要急着解决问题呢?我只要跟口香糖似的粘上安小然就可以了,至于那些问题,完全可以慢慢的解决。
于是,江大少爷才如此淡然自若,哪怕你安小然有千般理由,万般变化,本人全靠一张厚脸皮,便足可天下无敌。
结果呢?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是不错,至少对安然很有效。
安然觉得对这个叫江杰云的臭无赖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打他吧?
肯定打不过。
说理呢?
人家完全就不讲理。
再说下去,这厮搞不好真的会拷丝五六岁的小朋友直接给你就地卧倒,撒泼打滚。
他倒是不在乎,可她丢不起这个人!
安然这个后悔,早知道就在家里谈了,哪怕叫自家老爸老妈给堵个正着呢,那也是丢脸丢在家里,家丑也没外扬。这会儿坐在河边,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河畔风光又好,不少人家吃了晚饭会出来溜溜弯,有这么一位长得挺漂亮的半大小伙子两手捂着耳朵在身边娇声嗲气的撒娇耍赖,作为一个脸皮厚度正常规范的普通人类,安然实在是有点抗不住。
一场在正常严肃气氛中展开的拒绝恳谈最后却以诡异胡闹的结局收场,女主角安然几乎是以一种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姿态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后面不紧不慢的缀着阴谋得逞,嘻皮笑脸的男主角江杰云。
虽然被安小然同学毫不留情的回绝了,而且还看似没有一丝余地,但江杰云并不气馁,相反还挺高兴。
为什么呢?
他觉得他终于找到了对付某只笨蜗牛的正确行动纲领和战斗方针。
对于蜗牛属性的主儿,你不能逼得狠了,这货生来自带一居室,随身抗着,你要是太步步紧逼,她直接吓得缩回壳里,打死都不出来,任你再智计百出,对她也全然无用。
可又不能手段太温和宽松,否则由着这位慢性子的胆小鬼的步调来,哪可得了,你这边急得火上了房,她还在那边不慢不紧,悠哉悠哉的毫无所觉呢,这恋爱可就有得谈了,驴年马月都谈不到点子上。
于是,就必须要她时时面对问题,却并不逼得太过,把距离和压力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跑又跑不掉,退又退不了,哼哼,赖定她!
别说,换了这招对别人管不管用不好说,但对安然来说,她一时还真拿某个天赋异禀的厚脸皮没招儿。
你跟他严肃,他瞅着你乐,你跟他生气,他还瞅着你乐,你跟他跳脚,他照样瞅着你乐,就算气急了掐他,他不仅乐,还气人,告诉你说,来,安小然,掐狠点,打是亲,骂是爱,爱得深了用脚踹~什么?你烦我啊,没事没事,我不烦你,你讨厌我呀,没事没事,我稀罕你!
425,无耻的威胁和改变的契机
对狠得下心肠,豁得出脸皮,撒得起娇,耍得起赖的江杰云,安然是真没辙。
偏偏这货都擅长的就是拿捏尺度,每次都能恰好的踩到她的底限,从从容容的在上面轻轻一点,还没等她真正来得及的炸毛发飙,他便又笑眯眯,施施然的退回到安全距离,弄得她这边憋红了一张脸,装了满满一肚子的气,有如一只涨鼓鼓的大肚子蛤蟆,却只能自己在原地别别乱跳,半点也发泄不得,甭提多难受。
安然有时甚至觉得,这厮这哪儿是喜欢她呢?简直像跟她有仇,故意找她麻烦,你见过哪个追姑娘的这么个追法?这是撩猫呢,还是逗狗呢?没这么气人的!!!
有时把她气得没招儿了,甚至想把这个混蛋按趴下,骑到他身上,抡圆了拳头胖揍一顿,一边揍还得一边骂,你服不服?服不服?叫你还耍赖,叫你还撒娇,叫你还恶心人,叫你还气人,揍你,揍你,揍你!!!!
可是转念想想,不行!
为什么呢?
自己有没有那个行动能力和体力另说,也不考虑这厮的那一身的钢筋铁骨,无比耐操的皮肉,单说这么一揍,那家伙非得放开了耍贱不可,到时他嘴再冒出什么让人听得不堪入耳的话来,她是真能把自己给气抽过去。
这么一想,安然只能欲哭无泪的捂着发疼的脑袋,在心里痛快的脑补一下,意思意思得了。
唉,她这是做了什么孽,惹上了这么一个冤家。
既然揍人不行,安大厨也便想在平时的伙食上好好报复一下某只肉食动物,理由说得也冠冕堂皇,毫不客气,“什么?要吃肉?工作辛苦要补一补?哼,补什么补?我看你吃的那些肉都补到脸皮上去了。再吃再补,你是打算拿脸皮当生物武器给我国的国防建设添砖加瓦吗?”
一向最怕这招儿江小云现在可不得了,他居然会反过来的威胁她!
比如,下课的时候,这厮故意当着全班那些总对他怜香惜玉得不得了的心地善良的女同学们,故意粘粘乎乎的凑到她的耳边,借着那巧妙的身体角度,暧昧非常的将薄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轻笑着,慢悠悠的撒娇,“安小然同学,人家晚上要吃肉嘛~~~”
这混蛋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的耳朵都怕痒,偏偏还贴得这么近,呼吸和轻笑喷出的热气一齐呼上了她的薄而敏感的耳廓,她那可悲又可恨的耳朵立刻跟煮了的螃蟹壳似的,不争气的红了个透,而且那热度还从耳朵一路发展漫延着向脸颊和脖子袭去。
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个,而这厮明知道他是班里诸位小女生们的焦点人物,却故意在大庭广众的时候跟她贴得这么近,这不是给找她找麻烦吗?
威胁,这就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绝绝对对的赤果果的威胁!!!
无耻,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可耻,这么无耻,这么无耻……!!!!
再一看近在咫尺的那一双得意洋洋的微微扬动的眉和一对贼溜溜,志得意满,含着笑意的眼,安然的牙根差点没咬断了,“行,晚上给你吃肉!”
撑晕你个混球王八蛋!
江杰云这厮多奸滑,多识趣啊,时间也把握得恰恰好,在引起别人注目之前,又自然而然的把身体收了回去,然后老练的扮起一副弱不经风的林哥哥样,一身白衣无暇,玉树临风一般拎着书课,在无数善良可爱的小女生怜惜感叹的目光目送下,看似晃晃悠悠,弱不胜衣,实则大摇大摆,一步三拽的混蛋了。
独留一个被他气得恼不得,怒不得的安然涨红了一张脸,两只爪子巴在课桌底下,把木板挠得咯吱咯吱做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室里晴天白日的闹起了耗子。
别看安然拿江杰云没有办法,某流氓奸商好像志得意满,大获全胜,其实在他的心里,也并不感到多么的高兴。安然固然对他无可奈何,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目前的这种耍赖皮的方法虽然可能取得一时之效,但要想凭此真正的获得她的同意和感情,却无异白日做梦。
所以,他也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得意,实际上却也是满腹的心事,两人现在只能维持这种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保持一定距离,却半步不能前进的局面,原地踏步,呈僵持之势,好在办法可以慢慢想,先把人赖上才是真格儿的。
就这样,两人成日里斗智斗嘴又斗勇,把安然斗急了就按着江杰云一顿又是拧又是掐,她这会儿也不讲究什么身体距离,反正她也是看透了,跟这个混蛋讲身体距离那么文明的词都是他、妈的扯犊子,这货就是滩粘乎乎的口香糖,她算是让他给赖上了,一时半会儿的,想顺顺利利,和和气气的退回到好友的状态是不太可能了。
这么一来,这两人闹腾得比往日感情没发展的时候还要凶,原本在告白之间,他们之间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这下彻底弄了个烟消云散。
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人乐得在一旁看戏,有时那两人掐得厉害了,还在一旁站脚助威,喊喊口号,鼓鼓劲。
安然和江杰云这么成天疯狂炸毛掐架劲头,倒真是把一直对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进行严密观察的安国庆和李彩凤给实实在在的整蒙了。
他们原本是非常肯定江杰云对女儿的那点贼心眼的,而且前一段时间这孩子从眼神到举动到言语无一处证明他们的判断没错。在他们看来,瞅那小子在他们面前一点都不遮掩的态度看,不说立时三刻吧,至少大概也会很快就向女儿摊牌。可现在看看这两个小东西成天打得起烟的劲头,怎么看也不像是搞上了的样儿,倒是有点又倒退回过去纯是朋友的状态了。
夫妻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真的看错了,神经过敏想多了?或者是那个臭小子琢磨琢磨又后悔了,感觉对姑娘的感情不是爱情,是友情?无论是前一种猜测,还是后一种猜想,他们觉得都不太可能。
可这俩小兔崽子的这打得满地乱滚的德性又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偏偏这事也没法直接了当的去头号,真是没少让安国庆和李彩凤私下里犯嘀咕。
在成天忙着掐架斗嘴的过程中,安然和江杰云也在各自忙着思量着,一个是想着到底怎样才能说服江杰云放弃坚持。另一个是想着到底怎样才能向着安然更进一步。
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也许他们应该将这个难题交给时间,无论是说服放弃还是更进一步,在现有的条件下,都不会马上发生改变,他们需要的都是一个改变的契机,否则,他们之间可就有得耗了。
大概连老天爷也觉得这二位成天闹闹腾腾的太招人烦,看不过眼,在满城的槐花凋谢,全世界的小朋友开始欢度节日不久之后,便就把一个“难得”的契机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江杰云又再度动身,去往帝都约见他的那两支潜力股,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身而去,不只姜成卓、赵真旭和苏朗南一路同行,就连楚飞飞也被一同打包带走。
经过了寒假期间的打工经历,江杰云非常看好楚飞飞在信息收集,处理,分析等方面的能力。他现在实力薄弱,想网络到一个这方面的现成人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与其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倒不如就近培养一个能跟着自己一起成长的班底和人才来得更加的划算和实际。
至于楚飞飞,这位姑娘在给江杰云打了一周的工过,就已经放话说,为了报答这位奸商的知遇之恩,准备跟他干一辈子了,其实大伙都知道,这话也就是说着好听,真正的潜台词是这位信息收集癖终于由此找到了自己为了奋斗一生的事业定位。
这次他们的帝都之行,一大半是为了跟那两支潜力股谈一盘大生意,一小半则是要着力把帝都的人脉网好好收拾整理一下,使其更加的正规,并与锦岭这边正式建立联网。
六月上旬,正是不冷不热的初夏时节,各种的花都次第的开了起来,枝头的新绿也愈加的浓密,景色一天比一天亮丽多彩。
好友们呼啦啦的就走了一大半,安大厨省去了喂养三个吃货以及和江大无赖掐架的时间,高一下学期的功课也不是太忙,有了空余时间,趁着天气还不太热,初夏的风景好,安然和吴泽荣便开始胸前挂着相机,在锦岭城里各种寻找感兴趣的景致和人物,拍摄记录。
事情发生在一个周末的傍晚。
那天安然本来是和吴泽荣约好了一起去拍照的,偏巧那只可怜的书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吃明白,把自己给吃了个上吐下泄,整整一个周末都长驻了卫生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原定计划。
426,事发突然
安然和吴泽荣的拍摄目标是在一片新的拆迁地区上拍摄落日时分的景象。
这也是他们最近选定的一个主题,通过一年四季,清晨,正午和傍晚等不同季节,不同时间段的光影风景变化来表现城市、民居和生活在其中的人的关系,同一个地点在不同季节不同时间段,会表现出不同的风貌,传达出不一样的东西,放在一起对比着看,十分有趣。
那片动迁区的清晨、中午时的照片已经拍摄过了,就差傍晚时分的,所以,安然也没打算把好好的一个周末下午都耗在那里。
这个下午,她安排的节目还是挺丰富的,首先和班主任老师夏微,周芳华还有郑晓一起约好了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出了电影院,又一起去冰点屋吃冰,最后看看时间差不多,再坐几站公交车,走一段路,去动迁区拍照。
拍照的时间不好估计,拍得顺就多尽量多拍几张,如果拍不顺,那就少拍几张,练练手。所以,她也事先跟父母打过了招呼,今晚她就不回家吃晚饭了。拍完照,随便在街边吃点爱吃的小吃,然后再顺路去吴泽荣家里看看那只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书虫子,慰问一下,谈谈今天的拍摄成果再回家。
这一天她们看的电影是一部声名不显的文艺片,导演、演员都不出名,安然也是第一次看,进场后发现,既使是周末时分的好场次,满场的座位也空了一多半。从上座率就可以看出来,这部电影十分的小众,小众到安然这个观看点与众不同的观众都在电影开演半个小时之后开始打哈欠来,不知不觉抱着自己胸前的相机和郑晓两个头靠头呼呼大睡了起来。而周芳华和夏微则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们买来的一堆零食上。
等一场电影放映完毕,安然和郑晓是睡了个天昏地暗,神清气爽,而夏微和周芳华则是吃了个四大皆空,肚圆肠满。
至于电影演的是什么,呵呵,只有天知道。
四人一致认为,她们的观赏口味还是偏于庸俗,下次还是选择商业片来看好了。文艺片么,选择那些比较有口碑的安全一些,免得再出现这种花钱买票到电影院大吃大睡的悲剧,最主要的是,安然和郑晓一起龇牙裂嘴地揉着脖子表示,这种睡觉太不舒服了,十分容易引发落枕事故。
在这种时候,夏微建议,大家需要吃点又凉又甜的东西来宽慰一下沉闷的心情。
其余三人一起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本来就是她们行程的一部分好吗?
有时安然真怀疑这位夏女王其实是跟哈利波特中那位甜食不离口的邓老校长有什么亲戚关系。
吃着冰点,夏微询问三个小女生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安然便说要去老房动迁区那边拍落日,还顺嘴讲起他们以前的拍摄情况,并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来,里面夹了几张已经冲洗好的照片,都是在那一片拍的,只是时间不同,有清晨日出时分无人的街巷,有正午阳光洒满在长满茅草的矮墙,还有老房檐下的燕子窝等等……照片中的风景静谧,宁和,温暖又带了一点岁月的幽伤和苍凉,平时路过并不在意的风景,被他们这么一拍,显得意外的美丽,动人。
安然一边给三人展示着照片,一边讲述着她从一些老居民处听来的各种传说,故事,讲得十分的娓娓动人,连坐在她们旁边一桌的一对母女俩也侧着耳朵听了起来,最后还忍不住提了两个问题。
讲到后来,夏微被她带起了兴趣,提出她之后反正也没什么事,吃完冰点,一起跟她去那片动迁区转转。
安然自然举双手欢迎,拍照,看风景固然有趣,但有人陪伴游兴才更浓,更何况同行的还是一位美女。
“你们俩完事去哪儿?要不要跟我们一道去溜溜?”安然问周芳华和郑晓。
周芳华和郑晓默默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不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我们还是将来看你洗出来的照片,听现在的故事好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回家。”
安然和夏微也不强求,四人把自己点的冰点吃饭,付了账,在小店门口分手,安然和夏微直奔公车站,坐车往动迁区走。
动迁区是一片老城区,处于城市边缘地区,靠近城郊,交通不是很方便,覆盖面积不小,大部分是平房,街巷狭小,大部分是大杂院式的民居,小部分保存完好的独门独院式的老式建筑夹杂其中。这里的居民们也总算是熬出了头,此时动起迁来,老百姓几乎没什么抗拒意识,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毕竟从平房换到楼房,补偿条件也没什么暗箱操作可言,基本是公平公正的,动迁命令一下,此地居然的坐地户们就赶紧搬家的搬家,租房的租房,各找各的门路,纷纷搬离,此时的这里,基本已经人去屋空,只余一些流lang猫狗老鼠在此徘徊,人气全无,虽然房屋完全,却已经到处透着一股荒凉,尤其是在夏日残阳晚照中看去,别有一番况味。
安然和夏微两人慢悠悠的在这片空街寂巷里晃荡着,也并不怎么交谈,各看各的风景,夏微用眼睛看,安然用镜头看。
不时走进那些空荡荡的院落,房屋里去张望一番,累了就一起坐在人家的门槛上,安然从大背包里掏出保温壶来,两人分喝一杯清凉的薄荷茶,惬意的吹着晚风,偶尔交谈几句,歇好了就再走。
一直到天边的日光渐渐没去,安然才放下手里的相机,和夏微一边商量着一会儿吃饭的地点,一边从小胡同里走出来,顺着一条二级马路往回走,大约最少要走上两站地,才能走到最近的公车站。
因为离这条二级马路最近的居民区已经无人居住,这条本来人流量就不是很大的马路这会儿更是几乎见到不什么人影,只有偶尔几辆汽车从身边迅速开过,带起一阵白烟。
这是个非常平常的初夏傍晚,走在路边不时说笑的安然和夏微并未觉得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步履轻快,神情放松,以至于一直到后来,她们两个谁也说不清事情的具体经过,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毫无准备,仅有的记忆也像是被冲撞成了碎片,缺乏了太多的中间环节,哪怕后来她们仔细的把两人的记忆拼凑在一起,也依然无法还原事情的经过。
安然只记得她听到了一阵摩托声,大概不止一辆,从身后不远处突然飙来,然后她眼前的景物角度就是一变,身体砰然倒地,头上一阵巨痛,好象有黏稠的液体从什么地方流出,漫过眉间,流过眼睫,视线里一片暗血红,这个过程似乎很快,又似乎格外的漫长,记忆的最后,她看到夏微的身体被什么东西高高抛起在空中,宽大的白色裙摆和她披肩的长发在风中轻舞飞扬着,如同一只硕大的素白蝴蝶,之后她的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这一幕曾无数的在她的梦中不断浮现,清晰无比,但根据后来她和夏微的互证以及事件的还原来看,很可能并不准确,因为夏微声称,她当时好象也看到她被撞倒的身影。而按照安然的记忆来说,明明是她受撞在前,而夏微在后。如果按夏微的记忆则是正好相反。于是,安然觉得这段记忆很有可能有一些自我心理暗示的成份,并不是她们当时真实的记忆。
安然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头上被包了一圈纱布,胀乎乎的疼得厉害,好像整个脑袋都大了好些圈,一动也不敢动,微稍挪动一点,眼前就一阵的发黑,胸里更是一阵阵的恶心,不住的想呕吐,也确实吐了两次,一直到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那种恶心的劲头还是不住的涌上来。
其实,她受的伤并不严重,头上的伤口不大,只是有些脑震荡的后遗症,静卧休养一两天也就好了。却把安国庆和李彩凤吓了个够呛,红着眼圈围着她不错眼珠的看着,生怕眨眨眼,女儿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真正严重的是夏微,安然醒过来时,她还在手术室里抢救,等安然的状态有所好转的,她的人才被送重症监控室,据周芳华和郑晓说,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表示,未来两天很重要,人要醒过来就没事,如果醒不过来……他没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只怕是凶多吉少。
安然的情况好转之后,配合交警提供案发时的情况,其实她真没什么可说的,只记得出事前自身后突然传来的摩托车声,好象是不止一辆,她甚至连车的影子都没看到,之后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其余的事还是周芳华给安然讲的,是她和郑晓以及海老师发现了受伤倒地的安然和夏老师,叫了救护车把她们送到医院,又联系了交警报的案。
427,海亦鹏的庆幸和后怕
安然感觉奇怪,事情未免太过凑巧,海老师没事往那片已经人去屋空的动迁区跑什么,还带着周芳华和郑晓?明显是有古怪。
原来,周芳华和郑晓这两个小媒婆依然是贼心不死,刚过完正月十五那会儿,她们俩就紧着开动脑筋,寻找一切机会,给两位老师制造各种偶遇,结果因为太沉不住气,被海老师和夏老师发现了苗头,产生了怀疑,吓得这两个小媒婆连忙罢手眯着,可那点小心思到底跟未熄尽的火堆似的,星星小火偷偷跳跃,老实了几个月之后,又开始忍不住跃跃欲试的死灰复燃起来,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当她们俩听到夏微对安然去动迁区拍照的行程感兴趣,要一起前往的时候,这两个小媒婆顿时喜上心头,心头的小火苗又腾的一下窜起老高。一起拉郎配的活计做得久了,两个小坏蛋在这方面是默契十足,两对贼眼虚虚一对,就看到对方眼底的那抹闪闪的贼光,于是,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夏微和安然的邀请。
这边夏微和安然一起向公交车站走,坐车奔着动迁老区走,那边这二位满肚子坏主意的小媒婆也是一溜小跑的奔了开向海老师家的公车站。
却不料事情赶得不巧,海老师不在家,照例又在周末时分赶场一般的去某处相亲去了。
周芳华和郑晓关心进展,干脆就陪着紧张又愁闷的海老太太在家里等消息。
幸好没多大一会儿,海老师便结束了第n+1次的相次约会,自己开门,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失败的次数太多,已经很难在他的脸上找到失落和烦愁的表情,只是觉得在面对母亲的时候,有些不知如何宽慰的淡淡伤感。现在看到老太太有两个小丫头陪着,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那两个小丫头热心又飘忽的眼神也颇让他微微头疼。
虽然对儿子相亲失败这种事,老太太早已是习以为常,具有了极高的抗打击能力,但再当成家常便饭,也难免真的得知再次无望后那随之而来的淡淡失落。
一大两小自然没有忽略老人家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努力配合的哄了海妈妈好一会儿,老太太又再度真正的高兴起来才算完事。
可怜,孝顺又善良的海亦鹏在哄完老娘之后,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那碎裂的心灵,又得打起精神来应对两个别有用心的小访客。
郑晓心眼灵活又理智,却面上坦荡阳光,周芳华嘴巴干脆,善于耍赖撒娇,两人搭档起来,一个机智,一个机灵,再加上一个虽然已经对撮合儿子与夏微不抱什么希望,却依旧不肯最后死心的海老太太,即使海老师本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但真对付起这一老两小的三个女人来,也实在有些头疼。
也许是一场相亲耗去了海亦鹏太多的元气,也许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注定就是那样的奇妙,总之,这一场拉锯战,两个小媒婆在老太太的明着偏帮下,总算是拉着她们的海老师搭上了去往动迁区方向的公交车。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再次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这师生三人依旧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和后悔。
后怕是如果周芳华和郑晓那天没有心潮来血,闲着蛋疼一样非拖着海老师去拉郎配,如果海亦鹏没有一时对着一老两小三个女人感到头疼和心软,顺着她们的意勉强配合,那么如果任由伤势过重的夏微倒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等有人路过发现或是安然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夏老师的伤是否还有救,就是未知数了。
至于后悔的是,如果早知道当他们下了车,一路顺着那条马路向着动迁区走过去的时候,在半路上会有那一样一幕血淋淋的画面等待着他们,只怕他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里,哪里还会有闲情逸志坐在家里斗嘴耍心眼,如果再早一些,赶在她们遭遇横祸之间到达她们的身边该有多好。
不过,幸好,一切还算来得及。
而周芳华和郑晓事后也在无数次的庆幸,幸亏她们当次死皮赖皮的拉着海老师一起赶了过去,如果只有她们俩到达现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看到倒在地上的伤势严重的夏微和人事不知的安然,只怕当时就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处理。
海亦鹏做为一个成年人,本人又心思沉着细致,在吃惊之余,立刻探查两人的伤势,在看到她们暂时生命无虞之后,因为不清楚她们具体伤在什么地方,便嘱咐周芳华和郑晓不要随意对两人进行搬动,再从附近的动迁区里搬些旧木板和砖头制作路障,以免此时天色渐晚,路灯的光线昏暗,往来车辆行驶太快,会对两名倒在地上的伤者造成二次车祸。
匆匆之间三言两语安排好郑晓和周芳华的任务,他自己则大步跑走,足足跑了将近二十来分钟,总算是找到了最近的公用电话,先是叫了救护车,接下来,又报警,请交警来勘察现场——这是一场最明显不过的交通造事逃逸案。
海亦鹏带着周芳华和郑晓把夏微、安然送到医院,郑晓跟着安然一边,周芳华和海亦鹏一起守在夏微身边。
安然那边自然问题不大,头上的伤口不算大,在救护车上时就已经处理干净,等人醒过来,再仔细检察一下就可以了。
而夏微那边问题就大了,人要送进去抢救,还要有家属的签字。
海亦鹏和周芳华又分头给夏微家和安家打电话,通知两家人赶紧赶到医院来。
尽管周芳华努力小心的说得轻淡描写,这通电话依旧把安国庆和李彩凤吓了个几乎魂飞魄散,恨不能下一秒就胁插双翅地飞到医院来看亲眼看看宝贝女儿的情况,哪里还听得进去小周姑娘那慌慌张张,结结实实的安慰。两口子立刻颤声问清了医院和病房号,丢下手里的生意,不管不顾的打了车就往医院冲,一路不住的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快点开,把司机烦得差点半路上跟安国庆干起来。
而事有凑巧,海亦鹏给夏微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夏微的母亲,这样攸关生死的大事,家里最好有几个人就来几个人,真有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人多,主意也多,一起商量商量总是心里更安定一些。可偏赶上,夏微的父亲有事赶去了外地,一兄一姐,出差的出差,在国外的在国外,这种要命的时候,家里除了只有夏妈妈一个人,这会儿一听女儿出了事,虽然心理承受能力不错,而海亦鹏也尽量说得委婉含蓄,可架不住老太太身体不好,当时声音就有些不对了。
海亦鹏一听,吓了一跳,可真不敢让老太太就这么一个人赶过来,干脆跟夏妈妈说了,您别着急,我这就打车过去接着您。
正月十五看完定安湖灯会的时候,海亦鹏和几个学生一起送夏微回的家,他的记忆力好,还记得夏家的位置。
老太太有心谢绝他,不愿lang费时间,无奈却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只得焦急万分的在家里等着海亦鹏来接她。
夏微的情况并不乐观,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让人最为难奈的等待。
虽然跟夏微只是见过几次面,又总是防备着那几个小坏蛋算计,所以海亦鹏和夏微两个彼此并没有做过多少交谈,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而已,其实对他来说,做到这个份儿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对夏微来说,已经几乎称得上一声“救命之恩”。
但海亦鹏这人天生热心,别说是夏微,就算是陌不相关的人被他送到医院抢救,他也不会就此撒手走开,更何况有过数次交际的夏微呢?而且,幽长清冷的走廊里,夏妈妈独自一个坐在长椅上的身影更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为自己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他也不放心放老太太一个独自守在这里,干脆打电话回家跟自家老娘说明了情况,留在医院里帮忙。
安然虽然因为脑震荡后遗症的缘故,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但其实问题不大,安国庆留在病房里陪女儿,李彩凤则回了家收拾一点住院的东西。
其实从实际症状来说,安然现在立刻出院也可以,只是安国庆和李彩凤哪里肯松口让她回家,说死也要按着她再在医院里住一天,不过,也就顶多一天而已,用不着带什么东西。倒是夏微家里只有夏妈妈一个人在这边守着,女儿的情况紧急,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心离开。李彩凤一琢磨,干脆收拾点什么水杯,饭盒,毛巾之类的东西带过来给夏妈妈先将就着用,等夏微这边脱离了危险期也就好办了。
本来周芳华和郑晓也想在这边陪着看情况,结果被几个长辈连说带劝的给赶了回去,并承诺她们只要一有好消息就打电话通知她们。
428,脱离危险和无头案
海亦鹏陪着夏妈妈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守护了一夜,虽然时间已经是六月中旬,但昼夜温差依然不小,尤其监护病房前的一带走廊,即使是白日里也是阴嗖嗖的。
待夏微后来离开了那里之后,小周姑娘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偷偷在背后跟安然几个嘀咕,她觉得那里鬼气森森的,阴气好重,好象一百年也见不着阳光似的,随时身边都飘过来一只聂小倩的感觉,让人看着心里就犯嗝应。
安然这个抽风的唯物主义者听得心有戚戚然,这要是放在鬼故事里,此处指不定有多少不愿离去的游魂这里反复徘徊不去。
只有一点好,是个夏日避暑的好去处,不用空调,不用风扇,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一进到那条走廊,身上的汗意立刻收得立立索索的,一滴不剩。
在这样的鬼地方守一宿的滋味不好过,幸亏李彩凤早有准备,带了两件军大衣来,让夏妈妈和海亦鹏披上,这才把一宿好容易对付过去。
捧着大脑袋在床上被迫老老实实待了一宿的安然到了清早时分,除了动作快了,头还稍稍有点晕,脑袋瓜子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至于脑袋上撞出来的大包等待消肿,身上各处的大小摩伤需要愈合,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以说是健康的好人一个。只是依旧被紧张得不行的安国庆和李彩凤看住了,只准去夏微的病房外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命令待在床上,跟父母大眼瞪小眼,六眼相对,不只不许动,就连书也不准看,继续卧床休息。
而夏微那边,依然没有醒过来,还处于昏迷状态。夏妈妈被大家劝了又劝,才到安然的病房里借着空床睡了一会儿,由李彩凤继续在加护病房前守着,保证有什么事立刻第一时间把老太太叫醒。
其实这种时候,女儿生死不知,一个做母亲的哪里还睡得着觉,但为了更好的熬下去,不得不勉强自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罢了。
海亦鹏仍旧没有回家,也倒在另一张空床上睡了几个小时。
至于周芳华和郑晓则是一大早就带着给几人准备的早餐和脸色略有些小苍白的吴泽荣一起跑了过来,即使帮不上什么忙,哪怕能在近处干守着,心里似乎也能稍稍安稳一点。
安国庆没有留下来陪着,他要去交通队那边看看案件的进展情况,女儿和老师一起出了车祸,夏微现在还在危险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白挨了撞,总得让惹祸的家伙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然而,交通队那边的调查情况却并不乐观,路上只有摩托车开过的痕迹,保守估计当时至少有三辆摩托车开过那里,但由于周遭的绝大部分居民已经搬离,行人稀少,偶有车辆开过,也是来去匆匆。
这会儿大城市里各处马路上还缺少监控录像的监督,更别提锦岭这种小城市的二级马路了。交通队的答复也很明确直接,他们会尽力查找目击者,但如果找不到肇事者,安然她们也就只能认倒霉,撞了也是白撞。
这答案令本就感到气愤的安国庆更加的窝火无奈,将路上买的两条好烟送给负责调查的警官,强撑着笑脸说了一通多多拜托之类的好话,然后也只得满面郁色地忿忿而归。
夏妈妈休息了一会儿就再也躺不住了,看看女儿那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含着眼泪在海亦鹏的陪伴下去找公用电话,给家里的亲戚们打电话,请他们过来帮忙,总不能老是麻烦海亦鹏和安然几个学生还有家长在一旁陪着。
安然到了下午的时候,脑袋瓜子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功能,哪怕是在原地蹦两个高儿,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只是在蹦高儿的时候,把老妈李彩凤吓了好大一跳,回过神来照着女儿的屁股狠狠的给了两巴掌,你个讨债的死丫头,想把你妈吓死怎么的!
安然连忙捂着屁股陪着笑脸,狗腿不迭地表决心,小的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父母,好好保卫自个儿的小身板,远离一切不长眼的缺德驾驶者。
到傍晚的时候,夏微终于醒了过来,虽然人还很虚弱,但医生表示,基本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接下来,只要好好接受治疗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样,伤得再重能治好,就不算大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得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可以笑着松一口气了。
转眼就是周一。
已经出院的安然自然是可以照常上学,而夏微夏老师那边就相当麻烦了。
夏微这回真是结结实实的伤了一把,脑袋里有淤血等待时间自然恢复就不用说了,身上断了几根胁骨,左腿也打上了厚重的石膏,这是伤得最重的几处地方,其余的小伤还有好些处。
用她自己的话说,现在就跟个废旧机器人似的,身上的零件不能用的多,能用的少。
幸好现在才六月中旬,如果是再晚一个月出事,那滋味可就更难受了。
说起来,也是合该安然和夏微两个倒霉,本来从撞击受伤的程度来看,并不至于如此严重,偏偏那条马路临着动迁区,路边堆积着大量的砖头瓦块,废铁旧材之类建筑垃圾,安然是一脑袋撞在路上的石头上,当时头破血流的晕了过去,留了个脑震荡的后遗症。夏微就更是“幸运”,被车撞飞过,抛落在了一堆石头烂铁堆上,本就遭受重撞,落地的时候再往那些坚硬的垃圾上一砸,大伤小伤无数。
老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夏微目前的这身伤痛,连伤口愈合再加上后期的康复治疗,没个小半年休养,是别想活蹦乱跳,完全如初了。
学校那边得了消息,也是吓了好大的一跳,夏微的年轻虽轻,却是一中年轻一代教师中的中坚人物,一向很得校领导的信任和看重,否则也不会把江杰云那么个难缠的人物放到她带的班级里。
校领导们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忙带了人和补养品来看望,直说好好休息,她的课和班级以及工作上的其他事,领导们都会好好安排,不用担心,她只管一心一意好好休养,安心赶紧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的。
到这个份儿,夏微不安心又能怎么样,眼见着这个学期她都甭想回到学校上班了,甚至下学期开学之初,她能否回去,也是两说,不安心也不行了。
这一天夏微的病房里是空前的繁忙,得知她受伤消息的同事、学生们纷纷利用午休和放学的时间带了鲜花,营养品赶到医院来看望她。
其实这些来访者,大部分都没能跟她说上话,她现在是重伤在身,治疗的药物里大概也有一些安眠的成份,一天之中的大半时间都在昏睡,来探病的人也只能跟夏妈妈和帮忙的亲戚说上两句话,看一看夏微那苍白的睡颜,便不好再打扰病人的休息,尽快告辞。
而这一天,同为车祸受害者的安然也挺忙的,不只班里的同学纷纷打听她事发的详细经过,就连几位跟夏微关系不错的老师也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询问一番。
当然,这些人无一不失望的发现,安然这个当事人完全是一脑门的浆糊,典型的一问三不知,麻麻儿都不清楚。
安然也无奈,目前她确实还什么都不清楚,但这并不表示,她甘心这么一直不清楚下去。
昨天安国庆将自交通队带回来的消息一说,郑晓立刻跑回了家里,找郑老爷子和郑爸爸托关系,找门路。他们家父子两代刑警,在小城的警界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人脉,虽说交警和刑警不是一回事,但好歹都带了个警字,曲曲折折的也算是能托上些关系。
然而,即便是托了关系,传回来的消息也依旧难以让人感到安慰,交通队那头虽说哪怕收了安国庆的两条好烟,态度上也依旧是有些敷衍,没有尽力,但所说的情况却也是实情,出事的地段太过偏僻,在寻找不到目击者的情况下,哪怕是托再多的关系,有再硬的门路,在事实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交通队的人见多了这种没头没脑,不了了之的案子,就如同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出于职业道德尽力而为是一方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心里到底是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平常心,否则总是将情绪维持在一个超高的水平线上,这种工作对人的折损就未免太大了,也没办法长久的做下去。
可做为这起交通事故中的直接受害人和她们的亲友们,却实在无法就此咽下一口恶气。于是,在事发第四天放学后,安然和周芳华、吴泽荣、郑晓三位好友以及海亦鹏一起再次来到了事发现场,想重新回到案发地看看,再回忆一些当时的情景,琢磨一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或是寻找一些可以努力的地方。
429,寻找目击者和害羞的海亦鹏
除了安然和夏微两人受伤之外,在这次飞来横祸中,还有另外一个不幸的遇难牺牲者,幸好不是人,但也让安然为之难过心疼了好些天没缓过劲儿来——她用积攒好久的压岁钱和零花钱买的那台新相机在这场车祸里被摔了个零碎,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为了在现场拍点照片,为这次“难得”的经历留些纪念和记录,同时也是为了借助照片寻找一些也许被他们忽略了的细节和线索,安然和吴泽荣也都带了相机过来。只不过,因为新相机的不幸英勇就义,安然不得不带了家里那台劳苦功高的老相机来再度上岗。
以前安然和吴泽荣也陆陆续续来了这里好几次,但重点都是放在动迁区那边,而对这边马路的情况就比较轻忽。现在再以全新的,审视的目光和视角来打量这条差一点就要了夏微的小命,让安然两辈子头一回体验了一把脑震荡滋味的地方,不觉从心底生出几分陌生又特别的味道。
这是一条小城市中十分平常的二级马路,双行线,一侧临着那片荒凉无人的动迁区,路边堆积着大量看似无害,实则随时可能成为车祸帮凶的各种建筑垃圾,路面上因此累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尘土,走动间鞋底下带起阵阵呛人的烟尘。
动迁区那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小街和胡同的出入口都通向这条马路。而在马路的另一侧是一条长长的绿化林带,越过绿化林带则是一片工厂区。
安然站在自己被撞倒地方向四周观察着,路面上还残留几点暗紫黑色的斑点,她怀疑那是她当时头上流出的血滴溅出的痕迹。
她闭上眼,放缓呼吸,将大脑放空,努力把自己带入几天前的那个傍晚的情景,用力回想着当时听到的那些突然响起的车声的方向和距离……
半晌,她缓缓张开眼帘,立刻对上两对充满希冀的亮晶晶的眼,眼睛的主人正是守在她身旁的周芳华和吴泽荣。
“怎么样,怎么样?”小周姑娘着急的追问。
安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现在距离的时间又有些长了,记忆十分混乱零碎。虽然站在这里,确实好象可以回忆起一些什么,但她却对这些画面的准确性产生了相当的怀疑,只怕是她自己脑补的成分居多。
在分不清现实还是想象的情况下,实在是不适合把那些碎片当成线索来琢磨,以免产生更大的误导。
对她的回答,周芳华和吴泽荣并没有多么失望,而是早有思想准备,反过来安慰安然,他们来这边就是尽最后的一点努力而已,能想起来就最好,想不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要着急为难自个儿。
“安然……”去周围寻找线索的海亦鹏和郑晓在身后呼唤他们,“想起来什么没有?”
安然有些黯然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们慢慢再想别的办法。”海亦鹏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言安慰,然后也站在安然当初被撞倒的位置向四处张望观察,好一会儿,他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安然和吴泽荣,指着路侧的动迁区问道,“你们确定这一片的人全部都搬走了吗?”
安然和吴泽荣怔了怔,思索了一下,对于这一点,他们其实也不是很肯定。
郑晓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我和海老师刚才去工厂那边询问过了,他们这一片的工厂几乎家家都有职工宿舍,虽然住宿的人不是很多,这条路也不是通向那边的唯一出路,但是这至少可以证明现在这条路上往来的行人不多,可并不表示绝对没有。”
安然三人听到这里,也明白海亦鹏和郑晓话里的意思,那天的车祸依然存在着可能的目击者,但是怎样寻找这些潜在的证人和相关的线索呢?
几个人研究后,决定充分利用一切资源,进行多方位的查找。
首先,出两个人,在出事地点处拉起醒目的红色条幅,引起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注意,同时打印一些讲述车祸经过并进行求助的启示在附近张贴,以这种方法来寻找目击者。
其次,对这片动迁区进行大范围,全方位的细致走访查寻,看看是否有一些尚未搬离的住户,这些住户长年居住在这里,从这条路上出入频繁,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相关的线索。
除了动迁区外,那些工厂区的工人们也不能轻易放弃,抓紧时间进行走访,他们也有可能看到或听到些什么。
最后,见惯了十几年后网络媒体的强大威力的安然提议,也不要放过新兴的电脑网络以及一些传统媒体,如果能通过那些方面取得一些帮助的话,说不定可以获得些意外的惊喜。
他们几个反复商讨后,觉得这套方案还是比较可行的,唯一遗憾的是江杰云几个都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目前人手有些短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不能完全指望交通队的情况下,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如果实在找不到,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商量已定,几个人分头行动。
安然和周芳华立刻骑车回家制作条幅,打印启示。
吴泽荣去寻找动迁区那些可能尚未搬迁的居民。
海亦鹏则带着郑晓分头去附近的工厂查访线索和目击证人。
令人遗憾的是,行动头一天的结果是毫无收获,不过,这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这一片本来就行人稀少,否则交通队也不会毫无所获,哪怕办事人员再不上心,也不至于毫无作为。再加上距离出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只怕当时真的有人看到,这会儿能记起来的线索也十分有限。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海亦鹏带着几个学生在街边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一行人又骑着自行车去往医院,探望缓慢恢复中的夏微。
夏微的父亲刚从外地赶回来,见到海亦鹏和几个学生十分热情,对他们的及时送医救助和忙前忙后的热心帮助表示由衷的感谢。
尤其是海亦鹏,跟安然他们这几个学生还不一样,与夏微谈不上熟识,却没日没夜的跟着守了好几天,如果没有他,只自家老伴一个遇到这种情况,身体又不好,只怕不仅顾不上女儿,她自己反倒也要立时病倒。
夏爸爸是个热情而健谈的人,对待海亦鹏和安然几个学生极为周到客气,和夏妈妈两个一再对几人表示谢意,态度诚挚得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安然几个不好意思,顶多就稍稍有些腼腆脸红而已,可这不好意思的劲头到了海老师身上,几乎就近于扭捏了。
安然他们早就发现,有急事的时候,他身上的女性气质就会淡去很多,但一没事,或是遇到眼下这种情况的时候,那股娘娘腔的味道就会空前高涨起来。
看得周芳华和郑晓心里这个暗暗咬牙捉急,你说说,你说说啊,真怨不得海妈妈跟这位大哥着急上火,就连她们两个看到眼前这副景象都快跟着早生华发了,您当初在事发现场那沉着冷静,指挥若定的能耐都跑到哪个地窍儿去了,啊?!怎么越到这种关键时刻,您就越跟不上劲儿去呢?再这么下去,您什么时候能骗上一个媳妇哟,真是愁死人了都!
海亦鹏哪里知道两个学生为他操的这份心,还在那边晕生双颊,被夏微的父母夸得羞涩不已。最后还是夏微在一旁帮他解了围,笑着让父母别再客气了。
窘迫不已的海老师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由得朝夏微送去感激的一瞥,可惜,由于这位老兄那一惯飘渺出尘的气质让这好好一瞥生生改了味道,变成了近于风骚的媚眼,再配上他的性别,颇有一点令人心头一悸的“惊艳”效果。
此时,此景,看得安然和另外两名贼心不死的小红娘差一点一齐抬手捂眼,真是……太惨不忍睹了!
但是真心感到“难过”的就也是安然这三个没事穷着急的家伙,夏爸爸大概之前也听女儿和妻子说过一些海亦鹏的事,这会儿也只是微微一愣,表现得淡定而冷静,既没有对此侧目,也没有大惊失色,让刚才差点没急出一头大汗的两个小红娘那欲哭无泪的心情再度生出些小小的希望来。
出了医院,这两位不由得有些兴奋,一左一右的扒着安然,在她耳边兴奋得直嘀咕,果然是夏女王的父母,这心理素质,高,实在是高!
安然这个做学生的,不由得与有荣蔫,马尾辫都跟着翘了翘,那是,我们夏老师,还说什么~对于安然几个人提出的寻找目击证人的事,夏爸爸和夏妈妈也是极力支持和赞成,向他们询问了出事地点的具体位置,并提出让他们把新作出来的红色条幅留下来,年青人都要上班上学做生意,他们两个老家伙可以发动一些老朋友帮忙,白天的时候去那条路上及周边继续寻找,等他们下了班,放了学再接手,尽可能的扩大搜寻的空间和时间范围,争取早日找到肇事者。
430,调戏海亦鹏和代理班主任
日子因着这意外而至横祸突然之间就忙碌起来,上学,放学后去动迁区查找线索,经常在街边吃些东西,便去医院探望夏微,从医院出来,再回家学习。
不只安然几个是这样,就连海亦鹏也是如此。
其实作为一个偶然被拉入这件事的大朋友来说,他做得已经够多的了,就此放手,并不为过,大家也依然要说一声厚道,可他却并不就此退出,感动得安然一个劲儿的跟他客气。
“没事,我下了班也没事,闲着也闲着,再说了,跟你们找找线索,总比让我去相亲强吧?”海亦鹏笑着自我打趣,作为一个大龄“问题”男青年,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谈起自己频繁相亲的事,态度很豁达。
郑晓和周芳华可不跟他客气,巴不得他跟着他们到处跑,不只因为他们现在缺少人手,海老师又做事细致沉着,可以称为他们的孩子王,主心骨一样的人物。更何况,他们还经常在寻找完线索之后一起去探望夏老师。
多难得多光明正大的表现机会啊!
典型的英雄救美,而美人的家长貌似对英雄的印象还不坏。
虽说英雄的气质是另类了一点,美人的态度也半点不见暧昧,但毕竟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也许还可以小小期待一下未来。
这种大好机会,安小然这个缺心眼的脑震荡后遗症患者竟然还光顾着客气,这不是欠揍吗?
安然一说完,再一看四道阴森森的目光瞪过来,便知道惹了祸了,海亦鹏转头的功夫,就让两个小媒婆捉住一阵好掐。
某人武力值本来就弱,又两爪难敌四手,百般无奈之下,不得不立刻完成从笨蛋到俊杰的转变,眼含热泪坚定表示,我以后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然而,不怕嘴欠的傻蛋无意碍事,只怕海亦鹏本人不知道努力,这才是让周芳华和郑晓两个看着急得恨不得亲自代替其上阵泡妞的大杀器。
按照周芳华和郑晓的想法——据她们自称,那是正常人类的正常思路,海老师既然是打着去医院探病的名头,就应该名符其实的好好用心慰问重伤员夏老师才对。
可结果呢,她们这位让人急得圣人也上火的海老师偏偏就放着正经的病号就不慰问,反倒是跟人病号的老爸聊得甚是投机,没事还对人老妈献献殷勤,却对病号本人只是问问病情进展。
询问的态度虽然真诚,但那有个屁用!
多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其表现直接就可以称之为呆傻笨,每回还得人家本来话少的夏老师反过来主动挑起话题。
不会没话找话也就得了,还不会顺着人家的话往下说吗?
结果平常跟她们这些学生们白话得劲劲儿的,半点也不见木讷的海老师一到了夏女王面前,还真就不会了,吭哧吭哧老半天,拙嘴笨舌的在哪儿红着脸蛋,一副被lang荡登徒子调戏的二八如花少女模样。
幸好夏老师还真没鄙视嫌弃他,或者是病中实在无聊,后来,围观群众们——哦,所谓的群众不外乎就是小媒婆两只外带呆瓜安然,吴书呆在这种时候,一路扮演路人丁的角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发现她们的夏老师大概是觉得海老师这副娇羞无限的德性挺有娱乐性,闲着没事便有事没事,有意无意的拿话逗逗他。
看着这位堂堂七尺男儿在她这个女性面前羞红了两颊,扑闪着一双湿漉漉眼睛,“欲语还羞”的时候,夏老师的眼里总会流露出几许淡淡的笑意。
女王姐姐会笑不出奇,出奇的是群众们一致表示,她们总会眼花的觉得那笑意里好象透着一点点的淘气的感觉。
女王,淘气……
天,真是好冷的笑话。
对于不解风情的呆瓜老师疑似被女王调戏的“悲惨”境遇,周芳华和郑晓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安然打趣说,这二位尊师重道到这种为老师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份儿上,真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没准月下老人一时感动得昏了头,也许能大发善心,让她们这两个小信徒得以心想事成呢?
周芳华和郑晓虽然对这个一惯对她们作媒一事总是持否定态度的捣乱份子的调侃不以为然,但也确实希望这家伙的话这一回能够真的灵验一把。
夏老师重伤住院,闲到平日性格冷淡的人已经无聊到开始调戏某女性气质严重的大龄剩男,从女王的神坛上走下去,几乎要走起猥琐路线的同时,她班级的学生们也迎来了他们的代课教师,同时也是他们的代理班主任。
说起这位代理班主任来,哪怕在安然他们这些对一中情况还谈不上特别了解的高一学生们中间,也称得上一句声名赫赫。
代理班主任姓马,名艳杰,人送外号马王奶奶。
为什么叫她马王奶奶呢?
其实她原本不叫马王奶奶,据说当年是叫马王娘娘来着。
老百姓常用马王爷三只眼来表示形容某人作风狠辣厉害。不过,马王爷一般都是用来形容男人的,马老师是女性,学生们便给她量身定作了一个职称,变成了马王爷的老婆,其原因也不言自明,马王爷厉害,马王爷的老婆自然就更厉害。
至于为什么马王爷的老婆一定要很厉害,这里头的缘故就没人说得清了。给老师顺嘴起外号的混球学生们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又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言?
光阴易逝,韶华难留,马老师在一线教师的位置上奋斗几十年,人也从青春时代来到了如今的暮年,于是,一直跟随她多年的外号也在岁月的更替中也渐渐的变换了名号,从当年充满青春气息(?)的马王娘娘变成了如今的马王奶奶。
正所谓“姜桂之性,到老愈辣”,从“娘娘”到“奶奶”,不只是职称的变换,其性格也愈见刚强。
据说,一中凡是受过这位马艳杰老师教导过的毕业生,哪怕是出入社会已久,年纪老大,一提起这位马王娘娘来,也依旧谈之色变,记忆犹新。
当卫芷听到安然他们班新上任的代理班主任居然是马王奶奶的时候,眼里脸上的怜悯和同情深重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夸张,如果不是在这些怜悯和同情之外,还带着一些心有余悸的恐惧的话,安然几乎以为她是在故意的吓唬她。
江湖传闻如此恐怖,那么这位威名如雷贯耳的马王奶奶又到底恐怖在何处呢?
当校领导引着马老师来到班级的时候,班里同学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注到这位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马老师时,第一次见到她的同学们心里都产生了一点疑惑,这真的是那位马王奶奶?
马王爷有没有三只眼自是没人知道,但在这些高一新生们的想象中这位马王奶奶不说像马王爷一样拥有三只眼吧,怎么的也应该长得十分严厉严肃,最少也得比他们的夏老师看着更加的不好亲近,遥遥看上一眼,就立刻浑身寒毛倒竖才对。
可事实上,单从外貌上看,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年教师而已,个子不高,挺瘦,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烫着样式普通的卷发,五官平淡,气质略显示严肃,透着书卷气,长得既不瘆人,也不恐怖,就连目光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激光一般的穿透人心。
如果不是有学校领导在一旁陪着,班里的大多数只闻马王奶奶凶名,而未见过其人的同学们几乎要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即便有领导跟着,变相的做了质量保证,大家看到眼前这位马老师时,心头第一个浮现起来的词汇也是,有没有搞错,马王奶奶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后来安然还特意去跟卫芷确定过,请教这位马王奶奶到底凶到哪里?
其实作为安然来说,老师再凶也凶不过当年在职场上所遇到的那些性格古怪刻薄的老板,她又老老实实的,不调皮,不捣蛋,老师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她的头上来。
她担心的是常年逃课的江杰云,虽说他在背后与校领导达成了协议,背后又有一定的背景,本身成绩又争气,这位马老师在接任的时候,大概有关方面也会暗地里跟她打过招呼。
可说实在的,就江杰云那种上课的方式,哪怕他的成绩再好,一般的老师不太会看得过眼。而这位马老师在江湖上获得如此威名,别的不说,这性格估计也比较强势,江杰云那混帐脾气,万一这二位真不对付起来,也是件让人糟心头疼的事。
可惜,身边的江湖楚飞飞不在,否则只怕早在校领导有意让这位马老师暂代夏微的班主任一职时,安然便能从楚姑娘嘴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附带所有关于这位老师的详尽信息。
在缺少人工百度的情况下,安然也只能退而求次的向卫芷打探了。
卫芷便详细的给安然说起这位马王奶奶的各种光辉事迹来。
431,马老师的凶残之处
别看一中的学生们提起马王奶奶都是一副受惊不已的模样,其实大部分未领教过这位奶奶真正厉害的学生并不知道她具体厉害在何处,传得神乎其神的,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总的来说,马老师是个应试教育体系中培养出来的典型优秀教师,从这方面来讲,教学经验丰富,水平也很高,只要是她带过的班级,在年级里成绩都是拔尖的。
尽管目前国家教育部门在不断的高喊着素质教育,打破应试教育的藩篱等等所谓先进的教育理念,但现实是,一直到十几年后,只以成绩论英雄依旧是中国学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甚至愈演愈烈的噩梦。
高中三年,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成绩让道。
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严格理念和致高标准成就了马老师在一中历届学生中的无上威名,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但同时,也成就了她在一中绝大部分家长心目最负责最优秀老师的高大全光辉形象。
据说,就在前些年,每到新生入校,很多有门路的家长们还每每会向校领导提出要让自家孩子分到马老师带的班,众口一致的表示,只有把孩子交给马老师我们才能放心,只要孩子让马老师看着,上大学绝对没问题。
如今马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听说她的家人坚决反对她再带班,校领导也是有意照顾这位为一中历年的辉煌成绩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教师,让她从一线退了下来,不再带班,不再跟毕业班,只是教授一二年级的英语。
可就是这样,还依然有不少家长托了门路,要把孩子分入马老师所任课的班级,他们的想法是,即使马老师不带班了,但能听她的课也是好的,英语又是一门高考必考的科目,单是能把英语成绩提高上去,也能在考试中增加不少竞争力。
事实证明,这些家长的打算也确实没有落空,只要是马老师任课班级的绝大部分学生,英语成绩都会有所提高。
听到这里,安然的目光不由得染上几缕明晃晃的幽怨,故意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卫老师啊,我发现了一件事。”
卫芷看到安然这副德性,就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肯定没什么好话,于是也不接口,只是朝她挑了挑眉。
没人接话,安然便自顾自的往下说,“你还记得蓝姐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你总喜欢说她什么吗?”没卫芷的配合,安然继续夸张的叹气,痛心疾首的吐着糟,“卖关子啊,亲爱的卫老师!您好不好更痛快一点?不要一个劲的吓唬我,却迟迟不给交底了,发发善心吧!”
卫芷笑吟吟的摇了摇头,伸手亲昵的点了点安然的鼻尖,“不错,很有精神嘛小鬼,就是不知道等你真正领教了老马太太的厉害之后,还能不能有这份活力,哎呀呀,我看你们这群小东西是死期将至犹不知啊~”
这话说的,真不吉利!
某唯物主义者连忙“呸呸”两声,“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亲爱的卫老师卫姐姐,您千万口下留情,留小的们一条命在。”
卫芷嘿嘿冷笑,朝安然招招手,一脸的故弄玄虚状,“欲知马老太太的恐怖之处,来来,你且附耳过来。”
看来这位姐姐是准备把神秘路线进行到底了,安然无奈的撇撇嘴,预先挠挠自己好痒痒的耳朵,到底凑了过去,不由得特别想念起远在帝都的好友,性格干脆痛快,从来不卖关子的楚飞飞楚姑娘。
马老师的手段其实并没有多么出奇冒泡的地方,都是一些非常常规性的做法,但她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能把一些非常普通的手段做到极致。
卫芷举了一个例子,“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看过吧?”
安然朝她翻白眼,您可以再神神叨叨一些,我不介意。
“郭靖从小就练越女剑法,越女剑法本身就是套不错的功夫,但未成大侠之前的郭靖连这套剑法的五成功力也发挥不出来。可当他镇守襄阳城,业已名满天下的时候,却可以将这套看似平凡的剑**力发挥到恐怖的程度。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同样的办法,很多人用着效果一般,不是办法不好,而用的人没有将它们发挥到极致。”
安然摸摸自己的胳膊,斜眼,“卫大姐,我求您了,您给小的一个痛快吧,我听着咋这么瘆人呢?不用再举例说明了,小的现在就已经听得肝儿颤胆寒不已了。”
等卫芷真把马老太太的方法说出来的时候,安然倒是觉得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跟她中学母校二十四中和一中当初军训时候的那些作法差不多。
不过就是大考小考随堂测试无一排榜,大考前十名贴大红榜,后十名贴白榜而已。小考随堂测试从简,但所有考试马老师都随时关注。
卫芷冷笑,“‘而已’?哼,傻孩子,你以为我这就说完了?这算什么,真正要命的在后头呢。”
马老师的关注可不是在心里记一记小账就算完事,老太太办事极其认真,她在接手每个班级的时候,都会给班里的每一名学生建立成绩档案,每一次考试的细微波动都记录在案。别管多小的考试,例来的规矩都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当众恳谈。
马老师坐在高高的讲桌之后,手边摞着一大叠学生成绩档案,叫到谁的名字你就乖乖地抖着小腿儿走上前去,与此同时,马王奶奶便从档案里抽出属于你的那册,轻轻翻看,然后也不说话,直接把档案摊开来让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成绩退步了,那好,你自己总结一下退步的原因吧,她听着,说得不好,你就混去一旁站着吧,自己想,自己总结。
如果进步了,也别忙着高兴,依旧比照办理,说一下进步的原因吧,说得不好,依旧到墙角立着去,什么时候总结好,什么时候拉倒。
如果你的总结终于使马老师听着感到满意,那么自己拿笔,在档案上写下来。然后拿回去,给家长签字。如果退步严重,那好,家长签字就免了,直接面谈吧。
安然听到这里,面皮已经开始发僵,嘴角抽搐的干笑着,“呵呵,听起来略凶残啊。”
这回轮到卫芷斜眼,“略凶残?呵呵,孩子,真正略凶残的部分我还没说到呐。”
这套政策,从期初一开学就开始实施,如果到期中和期末,你的成绩不进反退,那好啦,你准备写检查总结吧,要写得认真,写得扎实,写得言之有物。
马老师所带班级的家长会从来都不是只为家长准备的,她说得好,既然开家长会的目的就是跟家长勾通学生的学习情况,其中心还是围绕着学生展开,为什么还要学生回避?所以,每次她主持的家长会都是学生和家长一起参加。
每名学生都要走上讲台,当众宣读一份期末总结,有进步的学生宣读的是进步总结,退步的学生宣读的自然就是检查总结。
如果仅仅是当着同学们的面前读检查,时间长了吧,其实大多数人也都有了些免疫力,反正老大别笑老二,谁也不是神仙,总能一直在进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都有偶尔成绩波动的时候,总是一直在领先别人固然难,但真正难的是总是不断的超越自己,以马王奶奶的这种搞法,哪怕你学习成绩再好,也总有念检讨的时候。
所以,同学们最怕的不是在一众难兄难弟,难姐难妹面前自我埋汰,最承受不住的是当着全班家长,特别是当着自己家长的面前念检查总结,而且这些总结完全是按照白榜到红榜来的,即从倒数第一名开始念起来。
与成天到晚受着这套总结制度折磨,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日渐深厚的学生们相比,除高三的时候,家长会的召开次数有可能频繁一点,否则一年最多就也是开个四回,听着自家的小王八蛋在上头面不红,气不喘的当着一众家长声音洪亮,气势昂扬的念着检查总结,家长们坐在下头,感受着四面方八投射过来的别样目光,脸上一阵阵的火烧火燎,是真心习惯不起来。
让学生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不是能耐,真正厉害的是让学生的爹娘们感到恨不得每次开家长会都拎把铁锹去,在众人目光的侧目中立时挖个坑,把自己和自家的那个不争气的倒霉孩子一起埋进去。
马老师从来不对学生们进行体罚,她是最斯文不过,最讲师德的老师,她只对家长们进行全方位的精神摧残,只要把家长们整明白了就全部ok了。
可想而知,在家长会上受到众人目光的逼视,马老师语带责备的恳谈,从精神到心灵到**,无一处不像是经历了炮火硝烟的洗礼,历劫归来的家长们回了家以后,会以怎样的心情和面貌去面对自己的混球孩子。
433,马老师上任和江杰云回来
安然想像了一下,不由得打了好几个机灵,“我算是看出来了,马老师这完全是‘精神至上’的教育方式啊!”
卫芷拍拍安然的肩膀,用十分激昂夸张的语气夸奖并鼓励道,“聪明的少女,向着光明的未来,奋斗吧!”
安然闻言一点都没受鼓舞,垮着肩膀垮着脸,蔫儿了巴叽的,“我怎么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呢?”
卫芷噗嗤一乐,继续她一点都不真诚,十分幸灾乐祸的安慰,“没关系,熬过这一段就好了,黎明之前总是最黑暗的。”顿了顿,她摸着下巴,深思,“话说回来,学校对你们班挺重视的啊,居然把早已退隐江湖多时的马王奶奶请了出来,看来将来你们夏老师也是大有前途的嘛。”
安然点头,心说,是啊,校领导要是不看重夏微,又怎么能把江杰云那么个不省心的混世魔王交到她的手里呢。就是这不知如今夏女王为了将来的长远健康,不得不困在病榻上休养身体之际,学校让马王奶奶对上混世魔王这事是否办得明智,这二位都是难斗的主儿,要真是斗到一块,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
安然这头想着,那头马老师果然开始着手准备制作班里学生们的档案了。
这制作档案却不像卫芷说得那样清描淡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算完事,这是一项非常细致的大工程。
就拿安然本人来说,马老师要将她从考入一中开始的几乎所有的考试成绩全部都记录在案,并制成图表,从开始到现在,成绩的起伏波动全部一目了然。然后尽量将所有的大小考试的试卷都找来,和她一起分析,每次波动的原因,哪些方面的经验需要总结,哪些方面有所不足,对照图表,查找起伏的原因……很直观有效的方法,同时也是一项工作量巨大的工作。
马老师年纪虽大,却做得有条不紊,耐性十足,非常的认真负责。
这让顾虑到江杰云这个混世魔王,本来对这位凶名在外的马王奶奶多少有些抵触心理的安然不禁由衷的肃然起敬。不论马老师的教育理念怎样,单只这份负责和认真,就值得人尊敬。
而马老师的“精神至上”式的教育也就由建立档案的那一刻开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和你一起建立档案,手把手的教你制作图表,教你对自己的成绩利弊进行分析和总结,然后一笔一划的把这些东西写进自己的成绩档案里,让你自己当众大声的,一字一句的宣读出来。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她会让你把档案带回家里请家长签字。如果问题比较严重,那么就要请家长来好好面谈一下了。
安然因为一直对自己学习成绩的监控比较在意,私下里没少做类似的总结,只是她的方法跟人家马老师这种专业的相比,就显得要粗浅简陋很多。但总的来说,有了她平时做的功夫打底,因此在建立档案的时候,就显得要省事不少。又因为自入学以来,她的学习成绩虽说也难免有所波动,但总的来说,一直是呈稳定上升的趋势。因此,她这一关过得相对比较容易,也颇让马老师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老太太固然是看重现有的成绩,但她更喜欢肯踏实努力,并不断进步的学生。
安然也在此过程中感觉受益良多,马老师的这种“精神至上”方法固然让人在心理上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但同时,作为一个声名赫赫的优秀教师,她也并不只是会在精神上对学生们进行摧逼,在专业和教学上,也很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尤其是对应试教育这种教育方式,可谓吃熟摸透,应对自如。
就拿英语学习来说,夏微在重视成绩的同时,也并不放松实际的应用。而马老师则不然,她只在意成绩,并不在意你是否在实际交流当中是否能应用自如。也许按照她的方法教育出来的学生,在考试上会拿到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但如果真的在面对外国人时,很有可能成了口不能言的哑巴。
按照时下流行的教育观念来说,夏老师的那种应试与实用并重的方法是更让人称道的,而马老师的这种只看重应试成绩的作法无疑是让人诟病的。
但对安然这个颇有些功利思想的家伙来说,夏老师的方式她固然赞成,但马老师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对她这种胸无大志,又有一些小虚荣的人而言,如果不能考上大学,英语使用的再流利,在缺少一纸文凭的情况下,想获得一份优厚的工作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在目前的这种实际环境下,先把成绩弄得好看些,死活考上大学才是真格的,至于应用神马的,那也是考上大学以后再重点琢磨的事。
据卫芷说,马老师不仅在英语应试教学上有一套,最为人称道的是,压题猜题的本事更是一流。像一中这种省级重点,每年临近高考的最后关头,学校内部会制定一套复习大纲,押制一批类型考题作为学生们在上阵冲刺前的重点复习对象,这套临阵大纲和习题不仅在一中内部被学生们奉为制胜宝典,就连在省内也都是小有名气。
制定这套大纲的老师,无一不是一中内部数一数二,教学经验极为丰富独到的特级教师。而每一年,这些老师当中,是绝对不能缺少马老师的身影的,江湖传说她猜题的命中率最高的时候竟然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之多,可见其功力非凡。
一份个人档案制作完毕,安然便下定决心,在马老师代理期间,一定要尽可能向这位老师好好学习一下这套应对考试的本领,这本领太有用了,不只是将来考大学的时候可以用得到,进了大学,入了社会,要用到考试的地方还多着呢,学会这种方法之后,不说一劳永逸吧,起码可以轻松不少。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像安然这个笔记狂人一样,适应这种纯针对应试教育而产生的学习方式,尤其是其上附加的诸多对精神层面的压榨。建立档案的过程,对班里不少同学来说,滋味实在不太好受,而且这也只是开始而已。
马老师代理班主任还不到两天的时间,班里同学们便开始眼泪汪汪的,强烈想念起他们亲爱的夏女王来。
就在马老师紧锣密鼓的制作学生们的成绩档案,海亦鹏带着几个学生连同夏爸爸夏妈妈一干人等坚持不懈的寻找车祸线索的时候,江杰云也率领着他的进京团,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锦岭。
对他的归来,安然并不意外,在他去往帝都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照旧又开启了每天必打的电话时间,哪怕再忙,也要聊上两句,即使安然车祸住院的那两天,她也没忘了借用前来探病的蓝青的手机给江杰云打了个电话,顺道把自己出车祸的消息对出门在外的几人瞒了个结实。自然,江杰云的归期,也早在他定下归程的时候,第一时间的打电话告知了安然。
让安然比较意外的是他出现的时间。
按照这厮平时出差的习惯来说,在学校里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他一般都会直接回家休整或是去办公室处理出差期间所堆积的工作,而这一次,他却赶到了学校。
江杰云到校的时候,正赶上上课时间,恰好是王拉磨的语文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教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王老师讲得兴起,老头儿脾气好,被他的敲门声打断了也不生气,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进来,便又继续絮絮地讲自己的。
江杰云这次出差,向学校递交的请假理由依旧是一千零一次的外出就医,同学们对他时不时的就离校看病的事情早就习惯成自然了,这会儿见他急匆匆的走进来,纷纷看了两眼也就作罢了,就连对这位林哥哥那矫健而富于活力的步伐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只有安然从他走到教室门前起就一直在注视着他,她注意到这位少爷虽然在上课时间赶到学校,却是空着两只爪子,别说是书包,课本,只怕连支笔也没带在身上。而且,他的面上虽然看似平静,但熟知他情绪变化的安然却觉得这家伙现在的心情只怕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相反,有一种几乎是强行压制的焦灼,急切,甚至还带着一些紧张,就像是一根绷得死紧的弓弦一般,潜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峻之意。
安然暗自皱眉,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的念头转完,江杰云已经几个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动作利落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安然一面装模作样的目视前方的黑板和讲台上讲得兴致高昂的王拉磨王老师,一面压低了声音,嘴唇微动着小声问道,“诶,江杰云,你怎么没回家睡觉,跑到学校来干嘛?”
434,会紧张害怕的江杰云
江杰云没有吱声,直接手腕一转,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一把握在手掌里,攥得死死的,力气大得让她觉得有些发疼。
安然让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怕被王老师发现了,霍然张大了眼,转头瞪视着他。
江杰云却并不看她,就像她之前一样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讲得滔滔不绝,很是自我陶醉的王老师,不过,显然这位向来胆大包天的货并不是怕引起老师注意才做出这副姿态,他脸侧绷紧的线条,握得死紧的手劲,牢牢盯着黑板的目光中隐隐跳跃着的火气,拉直的嘴角……无一不在显示着他在借由这样的动作来压抑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安然试着让手指在他的手掌里轻轻挣动,企图轻悄小心地摆脱他的桎梏,结果才稍稍动了两下,便立刻被他以更大的力气痛快地的镇压了。
完蛋了,这家伙看样是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安然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心虚。
不过心虚只是刹那。
我虽然撒了谎,但我撒的谎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欺骗,我的行为完全说明了我是多么的顾全大局外加善解人意。不是有意而为,而是不得不为。
换句话说,我不撒谎,难道要实话实说,告诉他我在家里出车祸了,你别着急哈,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被撞了个脑震荡后遗症,肇事者还没逮着,这事也许最后就成了悬案了。你千万要以事业为重,不要为我担心……
这话说得,你是要让他回来啊还是回来啊还是回来啊?
所以,你看,我这谎撒得还是挺有必要的,不是吗?
安然在内心跟那个名叫安小然的家伙进行一翻“恳切”的沟通,迅速给自己找了一连串强有力的理由,然后转瞬间她便给自己戴了一顶“深明大义”的高帽子,腰板一挺,再度理直气壮起来。
至于那被人紧抓在手里的爪子……呃,既然拔不出来,那就暂时让他抓会儿吧,反正又不疼又不痒,也没啥大不了的,是吧?
某俊杰阿q的想着,继续端着一脸全神贯注认真听讲样儿,装好孩子,乖学生。
王拉磨的课照旧是压堂的,下课铃响了三分钟之后,他依然在意犹未尽,非常自得其乐的侃侃而谈着。
下面想去方便想买东西想去踢球想要八卦的一众学生们屁股上都生出了尖子,坐立不安的不断挪动着身体,无奈又焦急的看着时间在王老师那“快乐的罗嗦”中一点一滴的慢慢流逝,却只能在脑海里幻想着掐住王拉磨的喉咙,朝他大吼“闭嘴,再他妈的曰曰,就掐死你”的痛快画面,以此来转移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耐心和注意力。
“老师,我想去卫生间!”在众人倍受折磨,暗自磨牙不已的时刻,终于有个英雄人物横空出世,挺身而出,腾的一下站立起来,毅然决然的打断了王老师那冗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宣讲,赢得了无数同学赞叹敬佩又感激的目光。
“哦哦,上卫生间……”被打断了讲课的王老师愣了一愣,抬起手来看了看腕上的表,缓缓露出有些惊讶又恍然的表情来,感叹着,“诶,这都下课了?要说这时间啊,过得真快,还没怎么讲呢,这一堂课就上完了。”
底下的同学们听到他这话不约而同都有一种晕过去的冲动,下课铃那么响,您居然没听到?好吧,这也就算了,您一向是选择性的耳聋。可“还没怎么讲”又是个什么典故,就您这样的,还敢声称还没怎么讲,这要是“怎么讲”,您是准备讲上一天一宿怎么的?
学生们在心里疯狂的撕咬着小手绢,泪流满面的腹诽不已,被他们腹诽不已的王老师慢吞吞的发表完了自己的感慨,才终于开恩的挥了挥手,“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了,去厕所吧,下课。”
他的手才挥了一半,之前那个急吼吼要去卫生间的家伙就急如星火一般的冲了出去,手上还跌跌撞撞的拖一只不断跃跃欲试,憋憋曲曲地想摆脱他的掌控的拖油瓶。
如果有人留心想一下就可以看出不对来,这位大声疾呼要去厕所的同学为什么不说赶紧脚底抹油的往目的地跑,反而要巴巴地拉着个人,难道上厕所还要顺路结个伴,壮壮胆色?上个厕所而已,又不是去探险屠龙,非得组个团。
而且即便真想结伴去方便,性别也不对嘛,一男一女手拉着手一起去厕所神马的,路线显然不对,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好在其他的同学见他身先士卒的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当下也都顾上不多想别的,一共才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这眼瞅着都快过了一半了,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到了厕所还没等解裤腰带,上课铃就响了,谁还有闲工夫琢磨别人的八卦?
一群学生们眨眼间便有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争先恐后的涌向了门外,身后还可听到他们那位总是气定神闲,不急不恼的王拉磨王老师慈爱非常,慢条斯理的叮嘱声,“诶,慢点,慢点,急什么,这些孩子啊……”
靠,能不急吗?我的老师诶,赶情您是肾好,不怕尿急是吧?
而那位最先尿急的家伙仗着自己身高腿儿长步子大,在班里的其他同学还在对着身后老师哀怨不已的时候,他已经拉着某个别别扭扭的家伙一路冲到了教学楼后一处清静无人的角落里。
只可怜个子没他高,腿儿没他长,步子更没他那么大的安小然,一开始还企图重获自由,尝试着跟他保持距离,到后来被他脚不沾地的拖拽着,光顾着捣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儿,急踮踮的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大气尚来不及好好喘上一口,哪里还顾上在意别人的眼光?
直到身前这只有如被激起性子的莽牛一样的家伙突然没有预兆的停下脚步,安然一个刹车不住,一脑袋撞上这厮硬邦邦的后背,这才得着空隙,捂着脑门,跟条离了水的鱼似的张着嘴,准备把一直接续不上来的气儿好好的顺一顺。
可惜,江杰云根本不打算给她顺气的机会,利落至极的迅速转身,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推开一臂的距离,炯亮却又阴沉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从她的眉眼面庞开始一寸一寸地缓慢下移,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被人这么注视着,感觉有点怪异,也谈不上舒服。
安然觉得自己就跟被某种大型猛兽的凶猛视线牢牢锁定的可怜猎物,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这位老兄的俩眼激光扫瞄一般对她里外扫视。
好容易等到这只肉食动物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的脚下,安然觉得自己可算是可以舒上一口长气了,哪知这位少爷的手腕轻松一翻,直接把她的身体原地一转,又从背后从头开始检查起来。
背对着这只凶兽,虽然看不到那厮紧迫盯人的目光,可那感觉和压力反而愈加强烈起来,头皮和脊背就像通电一般,窜起一阵阵酥麻之感,全身的寒毛也跟随着这股电流一一的练起倒立,迎风摇摆。
这滋味实在有考验人的意志。
还有完没完啊!你当你烙葱油饼呢?还带翻面儿的!
安然实在有点憋不住劲了,正准备奋力反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腾,哪知身后那位手掌又一转,又把她这张大饼又给原地翻回去了。
得,焦香酥脆,可以下家伙,开吃了!
安然被他翻得直白愣眼儿,下一秒,便被人扣进了怀里,胳膊有如铁铸的枷锁,力气大得好象要把她的整个身体都硬生生压嵌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正想着这位爷可算是检查完毕,自己也可以解脱的喘上一口活气的安然让他用两臂这么往死里一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翻了白眼,呛咳了好几声,才总算是把梗在嗓子里的气给捋了过来,刚想忿然出声抗议,大哥,你使这么大力气,是想要杀人吗?
然而嘴唇将将开启了一条细缝,江杰云便猛然俯下身,用力的将脸埋进她的颈侧,滚热的呼吸烫得她的身体一抖,到了嘴边的话也顿时忘了个干净。
虽然打从他闯进教室直到现在,还一言未发,但他与她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将她死死压进怀里的手臂,绷紧僵硬的身体和急切的确认她完好无损的专注目光……这一切的行为和肢体动作都已经诉说了太多。
一个如此真实,甚至几乎没有人认识,如此陌生,不再冷静克制,不再从容不迫,也会紧切害怕,也会脆弱失措的江杰云,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安然闭上眼,耳边是初夏的风轻轻拂动枝头嫩叶的沙沙声响和他显得急促而压抑的粗重呼吸声,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放软了身体,缓缓抬起手,轻轻的覆上他僵直坚硬的后背,故做轻松的低声打趣道,“嗨,江小云,我本来是挺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可你再这么使劲,我可就要有事,不好了。”
435,江杰云耍赖和安氏夫妇走嘴
江杰云依旧维持着他那谋杀一般的力度,半点都没有放松,也不吭声。
“真的,我现在全好了,一点事都没有,其实当时也啥大事,就是脑袋有点迷乎而已,就跟喝醉了似的。”安然只好继续努力搜肠刮肚的想着安慰词,毕竟,两辈子,她也就挨撞了这一回,更只有江杰云这么一个追求者,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少得可怜。
江杰云依旧没吱声,倒是原本搂得死死的手臂又紧了两分,靳了安然猛抽了一口气,他才终于泄了愤似的,将那颗大头又往她的颈窝里拱了拱,叹了口气,道,“安小然,你吓到人家了~”
本来正准备再接再厉的琢磨着词继续安慰他的安然一听他这话立时两腿就是一软,幸亏被他死命的抱着,否则真能马上就摊地上去。
她错了,真的!她就不该对这厮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感动,更不用着开动脑筋去琢磨着怎么安慰他,太lang费感情了!
幸好,上课的铃声及时的响了起来,否则安然还真怕江杰云这个混球的狗嘴里再吐出什么珍稀的“象牙”来吓人。
江杰云大概也觉便宜占得差不多了,痛快的放开了手,转而拉了安然的手,掉头就往楼里走。
安然小跑两步跟着他的步子,一边大步往前赶一边摇了摇被他牵着手臂,“江小云同学,请问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一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教学楼的后门,他站在门内,她站在门外,江杰云闻言顿住脚步,五根手指有力的绞紧她的,转回头,隐在门内阴影中的面庞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明亮异常,微微眯起,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定住,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几秒之后,他轻轻一笑,俊美无俦的笑容像是乍然绽放的火花一般在暗处耀目盛开,然而下一秒,这个笑得跟朵花的少年咬着牙根,用几近狰狞的面貌,恶狠狠的轻声说道,“放手?呵,安小然,这辈子你都不要想!”
安然自然听出他这话说得是明显的一语双关,这会儿赶着去上课,他的情绪也不平稳,不是抠字眼儿,争辩的时候,但却不能任他这么拉着一路招摇的走回班里去,否则立时三刻,他们俩就等着受马王奶奶的召见吧,更不用说后头还有自家父母,学校领导,班里同学等等各方人马都排着队等待围观。
“江杰云……”
江杰云却并不听她说话,直接拉着她飞快的跑了起来,“快点,别磨蹭了,一会儿上课迟到了。”
后门与楼梯之间是一带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排排的长窗,窗外是荫荫绿树,阳光透过窗子洒落一片片明亮,他们就在这明明暗暗的光影飞快的跑过去,像是穿越了无数的时光。
然后是楼梯,接着又是一间间教室,向着他们班的方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牵着手,招招摇摇,飞奔而过。
不过,安然的担心却并没有变为现实,因为他们班教室门前,也涌了一堆像他们这样匆匆忙忙跑步前进的家伙——拉磨王实在是太能拖了,留给学生们自由活动的课间时间实在是太少,这不,去卫生间方便的,拿了水杯去水房接水的,去其他班级还东西借笔记的,跑到超市买吃买喝又跑回来的……这会儿全部都不得不赶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往回冲,而下一节课的政治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之上,等待学生们全部就位后开始上课。
幸好本年级的老师们也是熟知这位拖堂王的性格,谁一看课表是排在王老师之后的,心里便有心了数,得,不着急,大可以踱着方步慢悠悠的去教室,给学生们留出点上厕所喝水活动手脚的工夫,否则去早也是干等着。
学生们看到老师已经来了,哪里有闲心观察别人的手是不是牵在一起——再说,压根也没人想到,会有男生女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公然的当着别人的面手拉着手往教室里走。
这么一来,因着心理上的盲区,再加上教室门前又乱作一团,两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拉着手回到了座位上,居然还没有半个人有所察觉,不得不说实在是幸运之极。
一直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然才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冷汗都快吓出来了。缓了缓神,便又开始咬牙切齿的用力挣动被江杰云握住的手。
江杰云这会儿看似握得并不如一开始的时候紧,可任她怎么使劲,就是挣脱不开。
安然脸上通红一片,非是害羞,而是又气又急,手上挣不开,恨不得拿脚去踹他。
那厮却还一脸轻松无赖,笑吟吟的慢慢凑近了她那好痒痒的耳朵,五根手指不紧不慢的镇压兼摩挲着她的手指,“嗨,安小然,我觉得张老师好象正往这边看着呢,小心点,你的动作太激烈了,让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这个小臭流氓!
安然这会儿不仅脸红,耳朵红,连眼睛都红了,几乎快喷了火了。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赤果果的倒打一耙么不是!
“江杰云,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安然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缝里往外挤,等着我的手重获自由的,我挠不死你个混球!
江杰云闲闲的用另一只手搔了搔自己的耳朵,用眼角斜睨着气急败坏的某人,“是啊,我等着呐,等着某个叫安小然的坏丫头继续跟我撒谎,假报平安,对吧?”
这下刚才还气得炸毛炸得好象防御状态的刺猬似的某人立刻没电了,支愣得老高的毛刺怎么竖起来的,又怎么趴回去了,只是心虚气短的忿忿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我那是怕你担心,再说了,你那会儿在帝都,告诉你也是白扯。”
“我如果知道了,可以马上回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知道我听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安小然你……”说起这次的隐瞒,江杰云的情绪也变得少见的激动,虽然依旧注意将声音压低,语气却不由得急促起来。
“后面的两位同学,如果有问题可以举手向老师提问,请不要在下面自行讨论。”这一次两人的低声说话真的引起了政治老师的注意,并随着老师的话,也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回首和关注,两人不得不暂时的停止了争论,作出一副正襟危坐,专心听讲的样子来。
而这一天,也是他们两人作为同桌相识以来,在一起上课最久的一次,无论是正式上课,还是下午的自习课,江杰云一直坐在她的身边,中午一起骑车回家,下午再一起骑车上学,直到放学。
其间除了课间时候,因班里的同学好奇这位多愁多病的林哥哥怎么突然上了起全天的课,而围在他们的桌边打探闲聊,以及不得不动笔写作业的时候,其余大部分时间,江杰云一直耍无赖的牵着她的手,十指纠缠着,不肯放开。
你要是跟他急,他要么一脸可恨的痞气,扒在你耳边上轻声坏笑着威胁,要么就干脆撒娇装可怜,直接说什么,“不嘛,不嘛,安小然,人家害怕嘛~”“不嘛,不嘛,安小然,人家要这样手拉着手才安心嘛~”
安然被气得含着一口老血,喷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完全无可奈何,玩狠的你绝玩不过他,她无比相信,她要敢不理他的威胁,这厮就真敢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嚷嚷出来。同样,玩无耻你也照样玩不过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论耍贱她是绝对要甘拜下峰。
她算看出来了,江杰云这家伙目前对付她不外就这两招,要么威胁,要么耍贱。他是豁得出去,她是有所顾忌,尤其是在学校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之下,软不得,硬不得,急不得,恼不得,于是……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算了,他想拉着手就拉着吧,且等放学以后再想办法跟他好好谈谈吧。
安然咬牙切齿的想——如果能谈得通的话。
说起来,江杰云会在刚一回家就得知安然出了车祸,也是因为李彩凤和安国庆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是中午回家的时候,安国庆和李彩凤给女儿的解释。
而事实上,这对平时一向谨言慎行,虽说不上精怪圆滑,却极为妥当可靠的夫妻俩是怎么说走的嘴,又是出于何种心理说走了嘴,而且只对江杰云一个人说走了嘴,对姜成卓和赵真旭却守口如瓶的原因,大概也只有夫妻二人自己心里有数了。
当然,到了中午的时候,姜成卓和赵真旭也都从江杰云的嘴里得知了安然在他们远在帝都期间出了车祸的消息,一起对安然进行“深刻”的关心和批评。
至于没有人特意透露消息的楚飞飞楚姑娘,对于这位已经立志要成为一名有理想,有道理,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消息贩子的同学来说,这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消息根本就不需要有人特意去告诉她。
436,马和江的首次会面
在众人以为这姑娘在家休息养神的时候,她却早已第一时间跑到医院探望过卧床休养的夏老师,又在中午的时候,跑到安家来对安然进行一番近距离的检查和慰问。
也是在这一天的自习课上,继续制作成绩档案的马王奶奶与江杰云这个刺头进行了第一次历史性的会面。
其实是做为中考状员,同时也是上学期末,本学期期中考试的年级第一,江杰云本来就应该是马老师需要重点注意的第一人,同时,想必她在接手暂代的时候,关于江杰云的事,校领导也特意跟她打了招呼,重点交待过。
因此,当她将所收集的所有关于江杰云的成绩和试卷连同档案一齐摊在江杰云的面前时,她首先要说的就是,“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特殊情况,但我希望你能够一直保持着稳步上升的成绩。”
这一番话说得可以称得上直白坦率,又透着几分不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以马老师的身份和资历来说,也确实用不着跟江杰云这样一个小屁孩讲究什么客气。
但江杰云也桀骜惯了,相对于他以前在二十四中的劣迹来说,如今升入一中的他已经足可以让当年的老师们感动得痛哭流涕了。闻言也并不肯乖乖听话,不卑不亢的坦然说道,“对不起,马老师,不断稳步上升恕我无法做到,我只能保证自己维持现在的状态。”
他的话说得也同样直接,也同样透着一点不那么客气的味道。
这话听得安然心里替他有点着急,马老师的性格据说是软硬不吃的,但总的来说,在她的面前似乎还是软和一些为妙,尽管江杰云的成绩优异,但只怕这种态度和回答都不会讨这位马王奶奶的喜欢。
班里的其他同学大概跟安然的想法都差不多,不少人都明里暗里地盯着讲台前一坐一站的一老一少,而被众人注意的两人却都不言不语,面色高深的注视着对方。
安然后来跟几位好友八卦时形容,那场面就跟武林高手决战紫禁之颠似的,都拿着范儿,不说话,特深沉,只用目光和气势在对视战斗,几乎都能看到火花撞击的电流和噼噼啪啪的声响。
这当然是夸张的形容。
事实是,两人对视的时间不过几秒钟而已,马老师只是点点头,语气平静,“希望你能记住你自己现在说的话。”
安然小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马老师还真是将只以成绩论英雄的原则贯彻到底,即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成绩上去了,其他的事一般都可以不介意。
也许对其他学生来说,马老师的这种想法并不值得称道,但却很适合江杰云这种怪胎,安然希望马老师可以将她的想法继续保持下去,起码在代理他们班的时候,不要改变。
几乎跟江杰云这个混球做了一天连体婴的安然终于在骑车去往肇事地点的路上获得了刑满释放,彻底“独立”的机会。
小别重逢的众人便把动迁区旁的肇事地点当成他们聚会的场地,一起到此集合,顺便总结一下事情的进展情况。
所谓“进展”就是毫无进展,搬迁区这一片他们几乎都走遍,确实还有一些因着各种原因未搬走的人家,但一一询问下来,或是爱搭不理,或是没有看到。
周遭工厂,虽然还没有全部走访完毕,但是阻力不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乐于助人,也并不是所有工厂都放外人入内。
至于过往车辆和行人,好奇询问,打听凑趣的倒是有一些,但真正提供有用线索的却是没有。
没有线索,没有方向,没有进展,更没有目击证人,事情似乎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而交通队那边已经透过话来,准备就这么没头没尾,糊里糊涂的准备结案了。
托了人,又送了东西,交通队那边倒也真的没有敷衍。然而什么案子都是这样,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如果能马上找齐线索,就很容易破案。若是反过来,时间拖得越长,依然毫无头绪,那么业已存在的线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断掉,真相也就如有盛夏时节阳光下的水迹一般,越来越淡,早晚有一天全部蒸发干净,不留痕迹,失去大白于天下的可能。
目前这种情况,在交通队那边看来,便是破案的希望已经比较渺茫了,用经办人员的话说就是,就算是他们找到了目击证人,也需要有直接证据,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只怕肇事者早就把那些对他们有力的证据清理干净了。更何况到现在,他们还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看在人情的面子上,他是可以尽量给他们拖一拖,但也只是拖一拖而已。他们这行可是要讲结案率的,成的,不成的,到时候该结都得结。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经办人员说的话和道理,安家和夏家也都明白理解,但作为车祸的受害人和家属来说,明白和理解,并不代表就能甘心放弃。
夏妈妈说得好,就算交通队那边结案了,就算我们无法把肇事者绳之以法,但起码,我们也要搞清楚这事是谁干的,就算吃亏也要吃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这事给放过去。
可是,不放弃,不甘心,却在一时之间又有些找不到方向。
江杰云听到安然曾经建议去利用网络和传统媒体的力量,便询问她这方面的进展。
安然苦笑着摇头,现在的网络远不像十来年之后那样的普及和广泛,十来年之后,网络媒体大行其道,博客,微博时时播报,人们把网络求助视为一种快速得到求助的途径。可现在,电脑还远远没有像后来那样的普及,大部分使用者也还没有意识到网络这个新兴媒体的作用。至于传统媒体,卫芷和蓝青倒是想尽力帮忙,无奈他们这场车祸既不血腥,又不暴力,完全没有热点可挖,传统媒体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她们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江杰云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于是,暂时找不到方向的几个人在聊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今天暂时休息。虽然对于寻找线索这种事来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争分夺秒。可在争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效果之后,大家一致觉得是时候停下来,重新思想一下接下来的步骤和方向了。
于是,原地解散,各有各的方向。
吴小书呆最先表示,既然这样,他要去某某夜市,逛旧书摊。
众人鄙视,一天也离不开你的破书,瞧瞧你这点出息。
吴泽荣也不恼,笑嘻嘻的,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大家一齐嘘他,就你那书呆样,还知道神马是颜如玉,吹牛吧你!
就连海老师也开他的玩笑,让他给大家解释一下什么叫颜如玉。
结果人小吴同学还真的给解释了,一本正经的,纯从书面角度,就把那几句原本就通俗易懂的话,用更加直白的口语给解释了一遍。
“……”
书呆同学的幽默有时实在是让人无语又无奈,盛夏虽然还没到,但听了他这种独家玩笑,依然有一种解暑消凉之感。
郑晓无奈的一巴掌拍在这只书虫子的背上,“行了,吴泽荣同学,服了你了,走吧,我回家路过夜市,送你一程吧。”
小吴同学被郑姑娘拍得肩膀一垮,弱弱的苦笑着叫了一声“女侠手下留情”,然后就乖乖的被郑女侠像牵小羊似的给牵走了。
抽风讲书呆气冷笑话的吴泽荣被为民除害的郑女侠牵走,喜欢学雷锋做好事的海老师表示,他昨天答应了一位留守在动迁区捡荒的老爷子,帮他修理收音机,所以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去老爷子那里跟破旧收音机约会。
失去了自己的同盟军小郑女侠的小周姑娘这个恨铁不成钢啊,掐着小腰直接问到海老师的脸上去,您助人为乐我们做学生的是没意见,也非常尊重,但是,刚刚还逗人家吴泽荣,问人家小吴同学什么叫颜如玉的海老师您,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到医院慰问一下等待您前去探望的夏老师?
自从车祸发生之后,郑晓和周芳华就把对夏微和海亦鹏的撮合从暗处放到了明面上,而且还挺理直气壮。
安然怀疑是不是她们觉着夏老师和海老师因着这一场车祸相救,关系从以往的点头之交变成了如今的救命之恩,所以顺势而为。
结果人二位却告诉她,她们也不知道,自个儿也挺迷惑,车祸发生之后,情况紧急混乱,又是抢救,又是寻找线索的,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俩就稀里糊涂地从鬼鬼祟祟的地下工作者变成光明正大的媒婆二人组了。
两个小媒婆随既也发现,这做地下工作有地下工作的优势,而光明正大却也有光明正大的好处。
就比如现在,海老师是既头疼又无奈,拿这个凶巴巴的小媒婆没辙,只得一手掐腰一手轻拍她的脑袋瓜,“知道了,周芳华同学,你都快赶上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