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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美味关系全文阅读

作者:春阳木褀     重生之美味关系txt下载     重生之美味关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1,更高兴一点

    安然的话还未说完,一抹笑意便自唇边徐徐漫开,宛如落日时分的西天彩霞染遍了湖水,明灿绚丽,玄关处的灯光和门外的感应灯一起交相着打在她的脸上,更使这笑容灿烂得几欲晃人的眼。

    苏朗南让她这过于炫目的笑容给闪得一眨巴眼儿,咋这高兴?然而不过转瞬也就了悟了个中的原因,不由得也是一笑,狠叹了一句,“操,小江这小子真他、妈、好命!”

    这话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有点没头没脑的无厘头,安然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苏朗南也没有再顺着往下说,到了大门外,便站住脚,回身朝安然干脆地摆了摆手,“老妹儿留步吧,赶紧进屋,外头冷,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呐,再见吧。”

    安然轻轻点头回以一笑,“那好,我就不跟苏大哥假客气了,外面雪大道儿滑,慢点走。”

    说完这话,她虽然依言停住脚步,没有再跟着苏朗南往前走,却也没有马上转身回屋,而是站在原地,一直含笑目送着他下了楼,彻底看不着人影,这才吧唧撂下那副淡定的装逼相,原形毕露地打了个大大的哆嗦,一面龇牙裂嘴地嘶着凉气,一面缩头抱肩地快速钻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靠在门板上,安然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将一会儿功夫便冻得冰凉的双手抵至唇边,透凉发僵的指尖在湿热的呼吸里缓慢回暖,覆在睫毛之下双眸随着思绪的转动逐渐变得明亮,宛如一片星辉从眼底升起,顺着眼角、眉梢漫开,最后整张脸庞都泛起光来。

    然后,她忽的裂嘴,绽开一个喜滋滋的傻笑,一甩手,孩子气地原地跳起,再一路踩着拖鞋,呱叽呱叽地小跑着冲到客厅的电话前,手指轻快得好似弹奏一般,流畅至极地拨打着江杰云的手机号码。

    “安然?发生什么事了?”江杰云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讶异和敏锐的警醒。

    因为他这阵子总是不断频繁的周转出没于各种社交场所,白天晚上地进行着花样繁多且没完没了的交际活动,耐性十足地进行着他的“拾荒”。无法时时了解他的行程安排,怕打扰到他的收集工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安然很少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他有了空闲打过来。

    晚上本来已经通过了电话,又是这个时间,安然会突然打过来,显然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值此非常之际,由不得他不多想,注意到话筒里传来的比平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的语调随之柔和了起来,轻声道,“别急,慢慢说。”

    怎么能不急?!

    压着他余音未了的话音,安然甚至顾不上好好的喘上一口气,便省了开头,去了结尾,直接急吼吼,气吁吁地把苏朗南临出门时说的那番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哗啦啦一字不落地朝江杰云砸了过去。

    砸得江杰云先是一愣,把那些争先恐后涌过来的字句整理思想了一遍,关键的前因后果便猜了个大概,于是也就理解了安然的这份急惦惦的喜悦,随即笑了出来。

    安然不愿意过多的刨根问底,事件发展至今,形势时时都在不断变化,想必江杰云心里也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就算此时他回答解释得再多再细,也许下一刻便要将现有的计划全部推倒重来。

    在乾坤已定之前,问得过多,也只是给他图添压力而已。

    不过,安然又觉着今天苏朗南的出现和承诺似乎给整个事件又增添了新的变数,因此她带着些不愿表现得再太过明显,其实却十分浓烈的企盼,轻声地问,“有了他的帮忙,你那边的进展是不是就能更顺利一点?”

    “是。”江杰云首先对安然的问题给予了斩钉截铁的肯定,安然先前通告消息时的急切和喜悦,之后提问时的小心和慎重,对比太过强烈,让他既温暖又酸涩,为了他们的事,她已经担了太多的心,连快乐都带着些不安和忐忑,因此他也特别想让她高兴一点。

    接下来,他缓声解说着自己的想法,“不过,就像苏大哥说的那样,这个计划不能马上实行,一方面有许多事需要慢慢布置,另一方面,也要根据我这边的计划不断调整。等到帝都这边的计划落实到位后,再请他在锦岭对我进行策应,到时前后合力,脱困就会顺利很多。”

    虽然只是一个还需要不断的添加修改和完善的初步构想,缺少更多细节上的安排和考虑,无法更具体详尽地阐述,但他沉稳从容的叙述仍是让安然听得无比安心。

    哪怕将来还有其他的许多意外将要发生,还有许多不曾想到的波折将要出现,她也依然相信,这家伙照样能凭着他那颗聪明的脑袋瓜儿、过人的毅力和耐性想出办法来让事情在百转千回之后,最终发展成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其实,安然之前的猜想不错,江杰云在离开锦岭远赴帝都之前,确实曾与苏朗南联系过,并开诚布公地对他如实解说了事件发生的原因、他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并表达了因自己的个人原因导致合作失利,使苏朗南这个合作者也同样陷入尴尬被动,危机四伏的窘境的由衷歉意。

    接下来,他针对自己离开后的形势变化作出了进一步的猜想和预测,并不失时机的根据苏朗南目前的处境和情况提出了一些富有见地的个人建议,以供苏朗南参考选择。

    苏朗南一向欣赏他的这份坦荡痛快和聪明大胆,对他的建议十分重视,并表示一会好好考虑。

    最后江杰云煽动力十足的说,苏大哥,我认为很多时候,危机也是转机,如果运作得当,更可以转变为不得多得的良机。所以,如果你那边的情况好转,我希望在近期之内,我们还能再次合作,趁此机会干上一票大的。

    当时,苏朗南的回答是,一切看情况而定。

    于是,江杰云便提出,如果他到时有意,可以去他家隔壁找一个叫安然的小女生。

    从今天苏朗南的来访和最后的结果上看,他确实被江杰云当初的那番话所打动,目前危机已经解除,情况得到切实的好转,开始认真考虑江杰云所说的“良机”。

    不过,听明白了个中缘由之后,安然反倒疑惑不解起来,既然他们在临别时早已十分坦诚的谈过了一回,并达成了一定的共识,那么,接下来为什么不直接让苏朗南给他打电话,反而要将信留在她这里代其转交,原本可以一步到位的事,却偏偏要画蛇添足的多加这一道不必要的手续,这不是多此一举的费二遍事吗?

    江杰云忽的沉默了下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轻轻的皱起眉,犹豫着,沉吟着,话筒里瞬间静得只剩下沉缓的呼吸和细微的沙沙杂音。

    安然的气息也跟着一顿,因为他的犹豫也迟疑了起来,几秒之后,她张开嘴,想说,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恰在这时,江杰云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来,稍稍有些低沉,缓缓地说道,“苏朗南算是我比较在意的后招之一,只有把它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着往下应该怎样表述,安然的呼吸又一次的轻慢了下来,心里开始一点点发沉,她直觉,他将要说出来的,大概不会是个让她喜欢的答案。

    江杰云暗自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耙了耙头发,自从事情发生之后,难得看到这丫头像今天这样兴奋,他本来想让她更高兴一点的,她好象也确实更高兴了一点,如果他能及时打住的话。不想一时大意,再加上安然的细心,话题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这里。

    “我当时想得比较多,因为对帝都这边的情况了解得太少,也摸不准那男人和他儿子的态度,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所以在后续的安排上就想做得复杂稳妥一些,尽量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位。”

    安然听了他的回答,好一会儿没有吱声,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安然?”江杰云被她的反应弄得心里有点没底,尤其是隔着电话和遥远的距离,又看不到她的表情,无法更准确地判断这一声叹息所代表的含意,小心地轻声追问着,“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我听着呢。”

    安然的语气正常而平静。

    但似乎是太正常,也太平静了一些,让江杰云的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很不舒服,他皱紧眉,“安然,你……唉,我只是怕你担心。”

    “……我只是怕你为难。”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清朗的男声和清脆的女声轻轻的撞击在一起,就像是一句短短的合唱,虽然内容不同,但所要表达的情感和曲调却是如此的和谐一致,彼此应和。

362,富有煽动力

    电话里再一次静了下来。

    然后,两人又一次同时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缓,她的轻柔,像是一串缠绕在一起的音符,轻盈地在彼此的耳畔跃动回旋。

    “傻瓜安小然!”他的轻骂裹着笑。

    “笨蛋江小云。”她也不甘势弱,笑眯眯的骂回去。

    这笑骂就像是刚出锅的拔丝苹果,有着明亮诱人的色泽,焦脆甜蜜的外在,绵软酸甜的内在,一个字一个字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绵而不绝的细丝,金灿灿的,就像那潜藏在字句之间含而不露的情意。

    “真的,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说。”笑过之后,安然正色的认真说道,然后犹豫了一下,牙齿轻轻地咬了两下嘴唇,最后到底还是低声说出了那一声叹息之后的想法,“但……别用含混的答案来安慰我。你那样说,我会觉得更担心,更不安。如果你有些事,你不想说,或是不方便说,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我就不会再追问,更不会不高兴。但是,别像刚才那样……好吗?”

    “好!”江杰云回答得认真干脆,几乎称得上铿锵有力。

    其实,说这话时,他倒有点无奈,本想语气态度都更严肃正经一些的,好以此向安小然同志表明,本人把党组织的这一番关怀和教导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间,印在脑里,保正照办,绝不含糊。

    可是,从她这番轻声细语的话说出来开始,他的嘴角就一直不停地往上裂,往上裂,就像突然间有了自主意识似的,拽都拽不回来,尤其是安然最后那一句低柔婉转又恳切诚挚的“好吗?”,就像……对,就像是一片小小茸茸的白色羽毛,轻轻的搔在了他的心头最柔软敏感处,带来一片过电一般的酥麻感,那感觉太好,好到直接让他笑成了傻b。

    真他、妈丢人!

    江杰云抚着自己高高翘的,都笑到有点发酸的嘴角想,继而扬眉,可是也真他、妈高兴!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听到她再正常没有的回答后感到不舒服的原因。她的回答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依旧是他的心态。当她守着朋友间微妙的距离,放弃询问的时候,让他忽然感觉彼此的关系一下子就被拉远了,那种自私而古怪的念头刹那间便从心底跳了出来。

    他不喜欢这样,他希望她可以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江杰云却不知道,安然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迟疑而迷惑的,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太多的关心和思念有时是一种负担,对人对己都不好。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应该给别人留下一点空间和余地。

    更何况,他不说并不是不信任,只是有其他的考虑和想法,现在不方便说出来而已,更深的追问只会让他为难,这样不对。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好象刚才的那些话放在心里很久了,她却一直忽略了,只是任其一点点的堆积着。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触发机会,它们便一下子爆发了,几乎有些不受控制,带着一点不管不顾的执拗,非得要说出来不可,哪怕江杰云会因此而不高兴,哪怕自己事后会感到后悔和尴尬。

    挺……奇怪的感觉。

    不过,幸好!

    安然浅浅地吁了一口气,嘴角轻轻的弯起来,幸好,他并不生气,好象……还满高兴的,真好!

    “安然。”江杰云的语气忽的正经了起来,近乎严肃,“我们来个约定怎么样?”

    “什么?”安然有些莫名,因他的态度也正起了脸色,在电话前站直身体,“你说。”

    “从今以后,我保证,所有能对你说的一定全说,不能说的,也会直接告诉你我不能说的原因。但同样,该问的想问的,你也不要憋在心里藏着忍着,想问又不敢问。”

    他的声音不高,沉缓平静,徐徐而谈,看似温和,实则透着一股格外坚决的劲头儿,“我们心里有什么,都放出来,摆在明处,你希望怎么样,我希望怎么样,你想问什么,我想知道什么,包括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和要求,我对你有什么意见和要求,我们都一条一条的列出来,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想法就一起讨论研究,协调解决。免得像刚才那样,我担心你,你担心我,两下耽搁,反而都不好受。所以……”他停了一下,朗润的嗓音更和缓了几分,微微含了点笑,隐隐有着诱哄的味道,“现在,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

    怎么想的?

    安然首先揉了揉自己贴着话筒的耳朵,觉得那里有些不明所以的发热,然后,她想,这厮的最后一句听着……怎么这么的……嗯,富有煽动力呢?!

    声音太好听,语气太温柔,语调太低徊,以至于让她的脑子有了那么几秒结结实实的恍惚,差一点就傻乎乎地脱口说道,好哒,亲爱的江小云同学,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幸亏,她的革、命意志足够坚定,在意识迷乱的最后一刻,用一线理智挽她的面子于即丢,总算抗住了敌人射来的糖衣炮弹,守住了阵地,没让敌军的战旗就此迎风招展。

    她几乎要怀疑这混球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练了催眠术,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有这一手呢?难道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无意中激发了他的潜在能力,直接向更加危险的方向进化了?话说,他临别前跟苏朗南谈话时,使的不会就是这招儿吧?

    揉过了耳朵,吐完了糟,安然开始认真的思索江杰云刚刚说的那番话,抛开了他那堪称迷人的嗓音,只关注内容,从头到尾,一字一句。

    江杰云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相处方式,一种她还从来未尝试过的。

    与朋友没有。

    与父母也没有。

    与朋友,安然性格中特别宽厚和体贴的特点使得她在与友人们相处时,对距离的拿捏总是讲很分寸,也很有分寸。

    她觉得友人相处就应该让彼此觉得足够的亲近,足够的温暖,知道自己是被关心着,被体贴着的,彼此信赖,彼此扶持,可与其同时又要有足够的空间,足够的自由,让情绪通达,让呼吸顺畅。

    那种感觉就像五月初夏的清晨,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望无际的青翠原野,阳光暖洋洋的照着,不炙人,不刺眼,衣衫掀动,清风满怀。

    很开阔,很清爽,很舒服。

    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与父母,安国庆和李彩凤是那种比较传统的父母,传统到几乎返璞归真,他们不要孩子必须聪明,必须出色,必须学习好,必须工作好……对安然所做的事,只要不是丧良心的坏事,只要她开开心心的,他们不会去研究她是出于什么心态,什么原因去做这件事,她想说,他们就会乐呵呵的听着,不想说,他们就乐呵呵的看着。只要她好好的,他们就总是安然满足的,别无所求。

    那种滋味朴拙无华,包容一切。

    江杰云提出来的这种方式乍听起来,很理性,很简单,很理想,也很诱人。但仔细想想,又觉得真正实际操作起来只怕十分困难,这里面有太多的变数,太多的不确定性,也有太多必须保证的条件。

    首先,它要求两个人都要足够的理性。

    人总是有情绪化的时候,那么这种赤诚相对的沟通方式在双方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很容易彼此攻击,彼此伤害。

    安然不喜欢伤害,尤其是来自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攻击,那会让伤害值成倍的增长。

    其次,它要求两个人都足够的诚实。

    但在很多情况下,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对彼此的保护。

    再次,它要求两个人足够的亲密,极度赤诚。

    此外,还有信赖,忠诚,智慧,包容……

    总之,它听起来,太美丽,也太迷人,可同时又充满了各种潜藏的危险,就像是一把精工细制的匕首,闪动着雪亮的光芒,用得好,它可以让你充满勇气和安全感,无坚不催,无往不利,再多的考验和困难,在它的面前都可以不堪一击。用得不好,却只能将彼此割得满身是伤,鲜血横流。

    “喂,安小然同志,你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谈一谈嘛?不要闷声不响的不说话嘛。”某奸商见催眠术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便又换了一副嘴嘴,摆出一副领导干部与小同志谈心的“亲切”口吻说道,“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没关系,我都会耐心解答滴。”

    安然的思索被他这一番“恳切”的谈心给打断了,撇了撇嘴,“哦,什么问题都能问?”

    “是的,尽管问,不要紧,大胆的问。”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

    “不能回答的,我也会告诉你原因。”

    “那好,你准备好,我可要问了。”

    “你问吧。”

    然后,安然问了一句让她后悔了一辈子,终其一生屡耿耿于怀的话。

363,让我死了吧

    “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声音轻软,尾调上扬,含满着新鲜饱满,贱糠向上的痞腔痞调。

    此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安然和江杰云两人从好友到恋人再到夫妻,某混蛋好友恋人老公真是没少拿这个问题来打趣逗她。

    于是,托这位好友恋人老公混蛋的福,安然便有了无数次的机会不断地,反复地,没完没了地思索着,反思着,辗转反侧的琢磨着,向苍天,向大地,向飞来飞去的天使姐姐和各路神佛无数次的追问着——她怎么就在突然间天外飞仙的凭空冒出这么一句让人无语泪先流的奇葩言论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

    经过n多年n多次,大量的细致的认真的挠墙的发疯的分析论证后,安然认为此次惨烈事件的发生大致受两个方面原因的影响。

    首先,这大概是网虫后遗症在作祟,绝对的!

    上辈子做网虫那会儿,某干物女成天在网页上泡着,在论坛里混着,在各类网文下面评论着八卦着。会得网虫后遗症实在是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网友间开玩笑很多时候是荤素不忌的,不像生活中,会顾忌着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

    网络中的交往虚幻的成份太多,对方的年龄做不得准,性别做不得准,职业、身份、外貌、国籍、肤色等等都做不得准。

    就连物种,那也是不好说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你知道网络那头坐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

    所以,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大部分人都能做到一笑而过,富有娱乐精神。

    而像是“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这种问题,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十一二岁粉嫩嫩的小萝莉都能撇撇嘴,面不改色的回上一句,我的内裤是粉红色带蕾丝的哦亲~开这种玩笑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个斜叼着根烟卷的小痞子、蓬发垢面的死宅男、中年啤酒肚的猥琐大叔,很有可能是个一说话就脸红的腼腆小姑娘,才从菜市场拼杀归来的中年大妈,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刚刚把假牙摘下来泡在水杯的老奶奶。

    在真实的生活里,这些人显然是打死也想不到,更绝无可能对周围的熟人开这种色色的玩笑的。

    然而似乎存在于现实之外的网络给了人无数的勇气。

    可与此同时,也造成了无数人的……失误……

    很多人都把网络和现实割裂开来,认为网络是网络,生活是生活,二次元和三次元是没有任何联系性的,更不喜欢让这两者彼此影响。

    可事实上,怎么可能毫无关联。

    别的不说,在网络上混惯了,有时会有一些习惯性的思维,时不时的就从脑袋里,顺着嘴巴溜哒了出来。

    很多以前不混网络时在生活里绝不会说的话,也就在很多阴差阳错,阳错阴差的情况下,惯性地冲口而出了。由此也制造了大量让人尴尬无比的笑话,网上这样的段子和事例真是比比皆是。

    不过,这个原因还在其次。

    要说网虫后遗症在重生后的头一年里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她这都重生这老些年了,以前没复发,怎么现在突然就抽风般的复发了呢?

    本山大爷说得好,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什么事它都是有原因的!

    因此,安然觉得她这个网虫后遗症之所以会突然复发也是有诱因的,她这揍是受到了刺激,该病症才会在重生多年之后突然而然的,冷不丁的,大脑跟被球给闷了似的就复发了!

    于是,这第二个原因也就来了。

    江杰云这个混球王八蛋最近总是没事就在电话里逗她,来,妞儿,给爷笑一个。

    安然一开始还跟个被调戏后愤怒的良家少女似的,“义气疯发”的“呸”回去,几次之后,这厮依然故我,流氓游戏玩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安然心生不忿,遂决定对付这种死不要脸的家伙只能以毒攻毒,干脆利落地有样学样,“发愤涂强”地反调戏回去,来,吃货,给姐笑一个。

    某吃货当然是不甘心的,一定要调戏回来。

    某大厨自然也是不甘心的,务必要调戏回去。

    就这么调戏过来,调戏过去,一来二去,三调戏五调戏的,就把某重生人士的网虫后遗症给调戏犯病了!!

    因此,究其根源,安然会自然而然且突然而然的冒出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豪言壮语”来,主要责任还是在江杰云这个混球的罪魁祸首身上,绝对的!!!

    再有,回顾一下当时的语境,安然深深地觉得,自己会冒出这么一句来,完全是受到了江杰云的罪意诱导和“激励”,明明说着正经事,他却偏偏在八分的正经腔调里掺上两分的邪气,还一个劲儿的说,放心的问,大胆的问,不要紧,赶紧问。

    他这么一说,她自然就大胆的,惯性的憋坏,结果一时大意,没憋对路儿,坏走易经地憋出这么一个震憾性十足的问题来。

    说他是罪魁祸首,还冤枉他了?

    不冤,绝对的!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比较微小的次要原因,比如,脑袋突然短路,神经突然搭错线,大脑突然被天雷劈中,中枢神经突然性残疾……咳,等等,等等,原因那是相当的复杂,绝对的!!!

    分析追溯完了原因,现在将镜头拉回这个北风呼啸,大雪飘飞,安然抽风的夜晚。

    岑寂,绝对绝对高品质的岑寂!

    电话线两端的人都有如被一道神雷劈中,言语不能,动弹不得,脑电波与北风共舞,与落雪齐飞。好半天,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实实诚诚,调戏得如此这般狠辣掉底儿的某吃货终于神经坚强的恢复了自主意识,在脑海里把这句话强大而丰富的内在含义琢磨清楚明白之后,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动作缓慢僵硬地把手里的手机从耳边拿开,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是他的手机,没错。

    绝不是什么接收外星电波接收器之类的未来高科技产品。

    确定了这一点,他又将手机举回耳边,轻轻的喂了一声,“安然?”

    他觉得自己必须慎重的确定一下电话那端说出那句话的人到底是不是虽然偶尔调皮小坏,但大多时候还有点内向腼腆的安小然同学本人,别是被什么大胆奔放的女流氓冒充的吧?

    安大厨自从问出了那么惊悚的一句之后,就把自己给雷了个外焦里嫩,血槽清空,只剩下干扁扁的一张人皮在风中落叶一般飘忽凌乱,呆愣了许久才开始缓慢回神,然后脸上就开始跟七彩霓虹一般的不断的变幻着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跳跃活泼,转换不停。

    脑子里千头万绪,胸口间百般纠结,一队队的草泥马在心头狂奔,个个都在口吐人言,大喊大叫:

    让我死了吧!

    让我死了吧!!

    让我死了吧!!!

    而她本人却依旧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皮都眨动不能。

    当江杰云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已经被自己心里的海量神兽们折腾得气息奄奄,精疲力竭,木头木脑回应着,“嗯?”

    江杰云听着那端气若游丝的声音,嘴角开始一点点向上攀升,继续一本正经地问,“安小然同学本人?”

    “如假包换,假一赔十。”安然继续木着声音,破罐子破摔。

    江杰云的声音渐渐染了笑,“这么说,刚才那个问题确实是你问的,而不是什么人冒充着问的,嗯?”

    “对!”

    安大厨的脸上倒点油,放点葱花,撒点花椒粉,热度已经可以呛锅了,渐有羞恼之势,回答得气壮山河,嘎巴溜溜的脆快。

    “哦——”江杰云笑着将声音拉高拉长,转瞬又低低地压了下去,磁性迷人的大提琴嗓音再度华丽登场,“既然安小然同学这么想知道我内裤的颜色,凭我们俩这么好的关系,我也不好藏私,自然要慷慨地满足你的愿望,现在……”声音再度拉长,扬起,“我来公布一下答案,我的内裤颜色是白……”

    江杰云这一波三折,一唱三叹的调侃好似一把火,忽的一下从安然的脸皮烧到了脑内,火势雄雄,倾刻之间把她本就还未完全修复,正处于半瘫痪状态的大脑神经烧到全瘫短路,cpu彻底冒烟罢工。

    于是,安然在百般羞怒之下,只想果断掐死掐断掐灭江杰云那不紧不慢,让人羞愤欲绝的话音,一时之间,实在考虑不了许多,全凭着一股激愤,自心底而气管再至喉间,忽啦啦炸出惊雷也似的一句,“不用你说,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

    此言一出口,立时在两人耳边荡开了一连串空谷回音一般的巨大回响,反复不绝,绵绵不息。

    线路里再次一片死寂,只有电流发出不稳定的丝丝杂音和两人不平稳的呼吸声。

364,快没活路了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至极,瞠目结舌.

    江杰云还不及怎么醒过神来,一阵大笑就从心底里喷暴出来,气势汹汹,不管不顾,不可扼止,难以自禁,叫人点了笑穴一般。

    再然后,他的耳边“砰”的一声急响。

    电话被挂断了。

    操!

    操!操!

    操!操!操!

    安然摔了电话,一头扎进电话机旁的沙发里,撅着屁股,把脑袋埋在柔软蓬松的抱枕靠垫堆里呈丢人现眼的orz驼鸟状,一边挥拳用力地在沙发上砰砰捶打着,一边在心里无声的狂骂着。

    安然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其实抛开这个问题和这个回答的所附带的暧昧色彩和无数联想不提,单就答案本身来说,安然确实是知道江杰云同志内裤的颜色。

    江大洁癖狂本人的酷爱白色,用脚想也知道这位帅哥的内裤颜色除了白色,根本不存在其他的选择。

    但安然之所以知道江杰云的内裤颜色却并不是猜的,而是确实亲眼看过。

    咳,不要想歪,不是扒裤子看的,更不是趁某人去卫生间偷窥的,人家安小然同学看得非常的正大光明,正人君子。

    别说她看过,就连周芳华和郑晓这两个多年好友也看过,楚飞飞结交的时候虽短,但搞不好也看过。

    内裤这东西说起来好像极隐密,应该见不得光,可偏偏最需要在太阳之下的暴晒杀菌,江杰云又是个洁癖狂,洗完内裤必须在阳光下好好晒过,才会换上。

    按说他们家户主是三个少年人,来往出没的又有多个花季少女,内裤这种贴身私密之物,应该晾晒在不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可实际上,普通都市百姓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的狭小楼群里的方寸之地,又想暴晒又想背人,简直是不可能满足的条件。

    别说是男生的内裤,就是小女生那粉红色带蕾丝边儿的小胸罩小内裤又怎么样呢?不一样也得在太阳之下,春风之中迎风招展吗?日常实际过日子,实在讲究不了,也讲究不起那么许多。

    而且心底无私,内裤就也只是内裤罢了。

    安然她们不仅知道江杰云内裤的颜色,就连赵真旭和姜成卓内裤的颜色也都清清楚楚。安然和周芳华甚至还在背地里偷偷的嘻笑吐槽过。

    比如,江杰云这家伙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洁癖狂,果然从外白到里,比医院的医生护士还白得彻底,外套外衣内衣内裤袜子一水儿白,诶,对了,他的鞋垫什么色儿的来着?

    再比如,姜成卓真是只花尾巴的野铁公鸡,可以简称为“野鸡”。这只公鸡兄秉承着一惯死爱钱的坚定本性,从早市上批来大堆大爷大妈都不稀得穿的大花裤衩,一天一条的换都能穿上好一阵子。洗完了在阳台上一晒跟联合国总部似的,五颜六颜,大红大绿的万国旗迎风飘扬,旗帜鲜明,千米之外依然醒目亮丽。

    至于赵小胖,这位同学倒是好将就,没什么偏好,什么颜色的都成,舒服就成。

    所以,内裤本身只是一件贴身的衣物,就看你怎么想它,你觉得它是衣物它就是普通的衣物,你觉得它带有其他的附加含意它也有了附加的含意。

    有问题的不是内裤,而是人心。

    当然,个别时候,还有脑神经。

    起码,安然这会儿就是这样觉得滴!

    某驼鸟捶打沙发捶到手酸发麻,终于把脑袋从靠垫抱枕堆里拔出来,仰面摊平在沙发上,双手捂住温度高得可以煎肉排的脸,懊恼非常的哼哼着。

    安然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搞不清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德行?本来两人正好好地在进行一场关于新的沟通方式的谈话,内容严肃,态度端正,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急转直下成了这样?

    她就是想逗逗他来着,可这下逗大发了,直接把自己给逗成女流氓了。

    安然简直觉得有点绝望,这要她以后怎么面对江杰云?现在光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无端的心虚紧张,害怕自己会在见面时受这个黄色玩笑强烈影响和暗示,不受控制将目光往他的下三路投射扫荡。

    她越想想觉得自己会那么干,越想越觉得危险。

    完了完了,她要成女变态了!

    再也不要接他的电话了,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起码近期之内不行!

    某悲观主义份子经过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疯狂脑补,觉得自己简直快没了活路了,干脆放下手,挺尸样的翻着白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自暴自弃的想,让她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安然这个有胆调戏没胆善后的胆小鬼在这头装死,被她这个胆小鬼调戏的良家少年江杰云则在那头笑得欲仙欲死,从放声大笑一直笑到喘不上来气,一个劲的握拳捶床。

    安小然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玩!

    一场大笑,就仿佛做了一次从内而外的按摩,身心愉悦至极,每个细胞都轻飘飘的透着欢喜,他的脸上仍洋溢着满满的笑意,一个翻滚,仰面躺在床上,手臂轻轻的搭在眼部,阖上眼,他开始想象安小然那丫头现在的反应。

    她自己对自己生气的时候反应总是很有趣,会做很多在他看起来极可爱的小动作,比如气鼓鼓地跺脚,闭眼,哼哼,捂脸……那么,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种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会十分的丰富,安然的眼睛生得好,并不是特别的大,水汪汪的,情绪激动的时候,尤其的好看,像是正午阳光下的湖水,波光明亮。她的皮肤也好,白净净的柔嫩,脸红的时候,艳艳的色泽从皮肤底下透出来,莹润剔透……

    江杰云想着想着,便怔怔地出起神来,开朗的笑容在他的思索中缓缓收敛起来,只剩一片化不开的温柔和淡淡怅然。

    他觉得自己开始想念锦岭了,想念那个千里之外寒冷闭塞的小城,和小城里的人。

    叹了口气,江杰云翻身坐起,捞过之前被忘在一旁的手机,开始拨打安家的电话号码。

    他太了解某个胆小的女流氓的脾气,那丫头本质上就是个属蜗牛的,内向害羞,这会儿想必是正缩在她蜗牛壳里懊悔万分。

    必须趁着她头脑混乱的时候,赶紧把台阶递过去,将两人之间气氛恢复调整到正常状态。否则她等缓过劲儿来,只怕会更不好意思面对他。

    以她周全体贴的性格倒不至于拒接他的电话,但最少也要尴尬别扭上一个来月,跟他说话搞不好都会像严肃得像是朗读枯燥无趣的说明书,没有任何感**彩的公事公办,而且速战速决,说完就跑。

    一想到这种情况,江杰云不由得扶着额头一阵的失笑,他这个被调戏还不怎么着,那个调戏人的反倒吓得掉头就跑,作为一个惨遭调戏的受害者,他表示很无辜。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的电话声,对于正在专心致志的装尸体的安小然听来,尤其的惊心动魄,如遭电击一般的从沙发上弹坐而起,却并没有马上去接电话,而是蹲在沙发上,目光近乎惊恐的瞪视着电话机,脸上的表情挣扎万分,“惊彩”纷呈,高、潮迭起,仿佛那东西在突然之间就由一台普通的机器变成了一只会张嘴咬人的小怪兽。

    尽管不想接,但安然知道,如果她不接,电话那端的那个家伙可以慢条斯理地拨上一宿,跟江大土财主比毅力比耐性,安然自问还没那个胆子,他能豁得出去,她可豁不出去,于是最后她只能咬咬牙,壮士断腕一般的拿起话筒。

    就像安然所想的那样,江杰云从来耐性十足,但并不代表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一直镇定自若,至少,在等待她接起电话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有些紧张,并且后悔。

    这丫头不至于真的不好意思接他的电话了吧?早知道他就不笑她了,可当时那种暴笑的冲动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直到电话被接了起来,江杰云才不由得小松了一口气,虽然耳边除了熟悉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可至少表示这丫头还没决心把自己缩进壳里拒接电话。这个认知又让他轻松起来,某人态度一放松,就忍不住又开始有点犯贱的淘气起来,拉平了嘴角,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起来,“你好,请问安小然同学在吗?”

    他一本正经,安然比他还正经,居然真的用他之前想象中的那种朗读说明书般一马平川的声调回答,“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江杰云听着她那拿腔作调的声音又忍不住想喷笑,可还没等他的嘴角翘上去,耳边再度响起重重地“咣当”一声,电话再次被挂断,只剩下一串空落落的嘟嘟声,他摇头失笑,只觉得安小然这种别别扭扭挂电话的行为都透着一股有趣的可爱。

    “安然。”电话又一次被接通,江杰云吸取上次的教训,及时换上了正经而正常的腔调,让本来还想挂他电话的安然总算是堪堪停住了手。

365,开了个好头

    “除了之前苏大哥让你转告给我的那些话,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江杰云思索了一下目前的状态,决定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先找出一件正经事来问,让某个脸皮薄,胆子小的流氓份子将注意力从之前的调戏事件上转移开来,再徐徐图之。

    事实证明,江大少爷还是很了解安然这个有胆逗人没胆善后的流氓份子的,听到他询问苏朗南的事,便将心思从自己刚才干的那点**事上拔出来,转而认真对待起江杰云的问题,想了一下,为了不遗漏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哪些东西对江杰云有用,哪些没有,于是索性从苏朗南敲门的那一刻开始讲起,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包括苏老大当时饿得肚子长鸣的窘况也给细致入微的描述了一遍。

    安然没事就埋汰江杰云这个奸商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特能白话,屁大点儿的事,就能让他给渲染得神神叨叨,引人入胜。

    其实作为一个伪文学少女,她本人在这一点上也是越来越进步明显,小小的一件事,让她讲得趣致盎然,峰回路转。只不过她的这个特点只在熟人面前表现得比较明显,尤其是江杰云又特别捧场,他笑得越开朗,她便也在无形中得到了更多的鼓励,讲得越发有趣卖力。

    她喜欢听他的笑声。

    不过前提是,不是笑她的!

    讲过了苏老大的饥饿,接下来自然就要讲安大厨的投喂。

    对于投喂的内容,也不知道是有意“残忍”,还是出于厨师对食物的热爱,安然将一餐红烧排骨面和几样小菜描述得十分鲜活到位。

    “诶,我发现,这位苏大哥好象也满能吃的,不愧是你的朋友哈,称得上意气相投。”

    安然讲完了黑精英的用餐过程后,这样总结道。

    之前还反应热情的江杰云却突然没了动静,安然皱皱眉,“你怎么不吱声了?”他的沉默给了她脑补的空间,于是不由得又想得复杂,当前复杂的形势弄她有点草木皆兵的神经质,“是有什么不对吗?”

    “我嫉妒了。”江杰云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慢吞吞的应道,“我也想吃红烧排骨面,黄瓜丝凉拌猪耳朵,呛拌土豆丝,蒜茸海带丝,还有自家新卤的猪头肉,必须配蒜泥酱汁的!”

    安然先是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心里又有点发酸,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由于这厮的语气拿捏得十分到位,酸溜溜,闷声闷气,还可怜巴巴的,其乖巧无辜的劲头堪比三五岁的小朋友,张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啃着手指头,用极其渴望糖果的眼神望着你,无耻的索取怜惜和同情,你明知道他是在玩笑耍赖,却还是忍不住心头发软难过。

    “乖,江小羊,等你回来了,姐姐天天做给你吃,不哭不哭啊~”安然真拿出哄三五岁小朋友的语气来对付某吃货,借以遮掩自己禁不住调戏的无奈。

    江杰云觉得自己更无奈,他说他嫉妒苏朗南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嫉妒。

    安然总是拿大型的危险肉食动物来形容他们三个。这会儿他还真有点这方面的感觉,类似于大型野生肉食动物被同类侵犯领地的不适感,微妙而莫名,在安然讲述邀请苏朗南用餐的前后情形时突然袭来,不很强烈,但确实存在,不是错觉。

    对生出这种感觉,他感到有些难堪,有些费解,就像他之前在心里渴望安然集中在他们兄弟三人身上的目光能只关注他一个人一样。

    苏朗南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姜成卓和赵真旭更不用说。他怎么能因为苏大哥只在他们家……不,不对,是只在安家吃了一碗面条心里就感觉不舒服呢?

    他都成什么人了?

    就是他们家那只铁公鸡死要钱也干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

    江杰云有点纠结。

    不过,经过之前对姜成卓和赵真旭的那点不自在,他现在对于这种感觉已经多少习惯了一点,感觉袭来时,面色不改色地在心底里挖个坑,丢进去,埋好,再踩两脚,四处望望,行,挺隐密。

    他之所以拿开玩笑的口吻来表达也正是因为这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正视的自私。同时,又出于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心理,控制不住心底里莫名的冲动,怎么都忍不住地要说给她听。

    可听到安然真的“默契十足”给予玩笑般的回应配合时,他又感到万分郁闷。

    “安小然,”感觉自己被冷落了的江小云开始撒娇,闷腔闷调,全心全意的,将之前大笑过后盈满心头的温柔而怅然的想念都付诸在这一句诉说之中,“我想你了!”

    得,这位还真是顺竿儿爬,刚拿他当小朋友,他这会儿就连撒娇都使上了,别说,装得还真挺像,不愧是江大忽悠,影帝级别,听听这话说得,真叫一个情深意长,催人泪下。再说下去,他不会真嘤嘤嘤地哭鼻子给她听吧?

    安然一阵的哭笑不得,摇摇头,笑眯眯嘲道,“唉呀呀,我真是荣幸万分啊,不过,江小羊,你告诉姐姐,你确定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菜?”

    “安姐姐,人家既想你,也想你做的菜嘛~”江杰云的语气非常欢快欠扁,心情却非常无奈凄怆,天地良心,怎么他正儿八经的好好说话,安小然这臭丫头却总是当他开玩笑呢?

    安然皱着鼻子,哼哼两声,骄傲于自己的神机妙算,“我就知道!”

    江杰云被她那两声志得意满的哼哼给刺激大发了,颇有一种脑门被踢之感,以手加额的难得反醒了片刻,难道是我平时逗这丫头逗得太凶,所以,就算我严肃端正的说真心话也被她当成玩笑调侃?这算不算是一种现世报?

    看来想要扭转这种不良现象和反应,以后务必要调整一下两人的相处方式,以免将来产生什么沟通上的误会。

    江杰云真心认为,这种郁闷的感觉小小的感受几把就够了,如果真弄出什么大误会来,可就不好玩了。

    可是……

    吃饭,睡觉,逗安然,这已经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三样重要内容,少了哪一样,生活都不美好。要他从此往后总是端着一张严肃脸,用议论文一样的语气跟安然说话聊天,那实在是一种不堪忍受的折磨,想一想就觉得天空都灰暗了。

    继续,还是改变?

    这是个问题。

    江杰云觉得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安然将苏朗南来访的全过程,事无巨细的全部细致交待一遍,自己又想了一下,确实没漏到任何一点细节,才安安心心的说了一句,“嗯,这就些了。”

    “行,我知道了,安小然同志辛苦了,党和人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的。”

    江杰云依旧是一副油腔滑调,没正没经,引得安然一翻白眼,不满的呛他,“去,少来,说得我好象要去堵枪眼似的。”

    江杰云轻笑,低低的,愉快而从容,事实上,他心里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亢奋,没有接续她之前的话,他说,“你看,安小然,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之前的话题。”

    安然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怔,有点找不着北,愣愣地反问,“什么话题?”

    “就是我之前的提议,彼此坦诚一点,能说的都说,不能说的也明说,我认为你为我们之间的沟通开了一个好头。”江杰云语速沉缓,特别的真诚恳切,县委书记一类的优秀党员干部再度华丽登场。

    安然觉得江杰云这厮大脑思维堪称野马,她的思维被他的一路拖拽着,快得找不着方向,上一秒还在琢磨着他所说的那种太过理想化的沟通方式,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心理素质和自我调控水平,这种方式还是得先缓缓,需要慎重一点,她没把握,更不想给彼此带来什么伤害。可下一秒,他的话锋一跳,她的思想好象一脚踩空,而且是莫名其妙的踩空,哪儿跟哪儿啊?

    “开头?开什么头了?”

    江杰云满满的理所当然,“当然是你的问题为我们新的沟通方式开了个好头。”

    我还没同意转换沟通方式呢,怎么就开了个好头了?

    安然瞪大眼,忽然间特别认同一句话:有时候,你真不知道网络对面坐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现在她觉得应该把这话改改,有时候,你真不知道电话线那头说话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牛,怎么沟通起来就这么的困难呢?

    “我问什么了啊?”她让他给绕腾得晕头转向。

    江杰云继续不搭理她,继续说自个儿的,“你看,我觉得你的问题问得特别的好,什么叫坦荡,这就叫坦荡,我们以后就应该这样,能说的都说出来,想问的都问出来,别管别人怎么想,问自己的问题,让别人胡思乱想去吧。”接着,他又开始放低了嗓音,进行自己的催眠**,“所以,我们这就说好了,好不好?”

366,不能往下想

    也不知道是这一回催眠大师加紧了忽悠的步调,使了大力,还是安小然注意力不集中,导致抵抗力下降,总之,她顺利地如某人所愿的中招了,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江杰云在心里嘿嘿偷乐,嘴上却依然四平八稳,hold住,风丝儿不露,继续用催眠一般温柔的语调说,“晚安,好好睡一觉.”

    安小然就跟海老师养的那只小胖猫似的,被顺毛顺得十分舒服,就差咕噜咕噜的哼哼了,别提多乖,又应,“好,晚安~”晕晕乎乎地放下电话,安然歪着头,想想,再巴嗒巴嗒嘴,总觉得不对味儿。

    从头到尾把事情再捋一遍,某人终于知道哪儿不对了,脸上颜色再度变换起来,色彩斑斓了半晌,才细细地磨着后槽牙哼哼道,“江小云,你个混球玩意儿!”

    什么叫开了个好头,问了个好问题,合着江混球所谓的坦承沟通就是从问内裤的颜色开始?可……这个问题还偏偏就是她问的。她还没说同意不同意更换全新的相处模式,他这就打算给她硬赖上了?

    安然气鼓鼓地瞪着一旁的电话机,好象那是某个身在远方的家伙的分身一般。

    黑色的电话机无辜的沉默以对,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城门失火不再只有池鱼遭殃,连电话机也不能幸免于难。

    到底要不要将电话拨回去骂他一顿?

    在正常沟通中违规使用催眠术,有坑蒙拐骗的嫌疑,是必须要予以严格禁止,并加以严肃批评的!必须要让那个混球认识到这种行为的错误之所在,必须要进行深刻的检讨!

    ……

    算了,自认艰苦朴素的安小然同志最后还是垮下肩,泄了一口丹田气,电话打过去,说来说去还是打嘴仗,长途电话费金贵,还是省省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君子先记账,回头秋后一起算。

    某气哼哼的君子双手抱肩,跷着二郎腿,阴着脸,一条一条地在心里认真地给江大土财主罗列罪名,这么一来倒真是如江杰云所愿,把之前的羞愤给忘到了一旁,到了最后,反倒放松起来,心想,哼,我也不用太把那厮的提议当回事,想想吧,都把内裤这种无聊的事当成问题来讨论了,那所谓的新型沟通方式八成也跟那家伙一样不着调,实在用不着对他这人和他的提议有太多的期待。

    安然在这边运气,那边已经成功达到目的的江杰云挂断手机,再度躺在床上笑喷,安小然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玩呢?尤其是那迷迷乎乎,又乖又呆又认真的劲儿……

    江杰云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傻乐。

    认真说起来,他说安然开了个好头,这话并不仅仅是逗她,也不仅仅是哄她。

    他是真心高兴她能问出那种问题来。

    ……呃,不要误会,是正面意思,不是引申义,他还没那么猥琐。

    虽然他知道安小然在问这个问题时,肯定是有点犯坏,有点犯二,还有点不经大脑,但是,他看到更多的却是她当时那份脱口而出,毫不犹豫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让一个虽然会在亲友们面前偶尔淘淘气,但本质上内向细腻,害羞腼腆的人不动脑子的犯坏,犯二,不经大脑的什么话都敢往出说,这其中蕴含着的浓厚的亲昵和满满的信赖让他在细细回味之后,感到由衷的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便在心底里暗自希望他们可以近一点,再近一点。

    今天,她的这句傻乎乎的问题,是不是表示,他们又近了一点?比别人更近一点?

    好像是的。

    江杰云垂眸望向掌中的手机徐徐漫开了一个欢悦的浅笑。

    可仅仅这样就够了吗?

    好象不是……

    这一晚,江杰云依旧工作到了很晚,苏朗南的来访和同意合作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哪怕再有把握的事,在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之前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和变数的。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前的一些大略的构想便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填充细节,更多的东西,更多的想法需要他去思索去计划,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

    然而,在工作的间隙,在停一停笔,转动一下泛酸的脖颈,喝一杯浓茶,看看窗外时不时还飘着的一两片零星小雪时,他便会忍不住的喷笑、轻笑、微笑、浅笑……的自顾自地笑起来,某个人的影子,某个人的声音总是在心底里徘徊不去,直到凌晨时分躺到床上时,他的嘴角仍是微微上翘的。

    千里之外的锦岭,安然将原本放着信的空木盒盖好,收回架上,将一直挂在心上的鸡毛信交给了苏朗南,并得到了令人开心的答复,她总算可以放下大石头般的松上一口气了,接下来就要看江杰云那边的进展和变化情况了。

    因为苏朗南的来访和答复让人感到十分高兴,又因为自己之后问了丢脸的问题让人感到非常尴尬,正常是一正一负,两两抵消,所以她在钻进被窝准备入睡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是相当淡定的,不过几分钟,安然便安然入睡了。

    可惜,安然随后做的梦可一点都不安然。

    她梦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收拾得倍儿帅的江杰云拉着她一起去逛内衣店,括弧男士的。话说回来,在本城还真没见过这么这么……呃,高档齐全的精品男士内衣店,而且,最怪异的是这间在她心目中所谓高档齐全的男士内衣店里竟然不卖别的,只卖内裤,长的,短的,平凡普通的,特别保守的,和……咳,特别暴露性感的。

    店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半个其他的客人,而且只有一名售货员……天老爷,居然是姜成卓那只钱串子,该售货员的工作装也十分有行业特点,上身套着一件如今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们也不怎么穿了的白色棉线跨栏背心,下面是一条花团锦簇,鲜艳亮丽到几乎能闪瞎人眼的大四角裤,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殷勤热情,鼓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用说外国快板一般的语速和节奏不停地向他们介绍推销着店里的各式内裤,尤其是那些亮眼的花裤头更是他推销的重点中的重点。

    花裤头自然不是江大洁癖狂的选择,他只钟爱白色,不断拿起各式各样的白色裤头向安然询问意见。

    梦里的安然一脸正色,看起来十分认真,不过,似乎并不中意店里的货色,一直在摇头,脑袋都快晃成了拨lang鼓。

    晃得一心想增加销售额,提高业绩的姜大售货员真是心急万分,一对眼珠子360度的狂转不止,最后谄笑着提议,内裤这东西嘛,只拿眼睛看是做不得准的,必须得是要穿上才能显出效果来,光拿着挑,能挑出什么来?那舒适的质感和视觉的性感,只有试过了才能知道的!

    江杰云一脸深沉地思索了片刻,似乎感到他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当下便挑了几条他看中的内裤,也不去专用的试衣间,直接当着安然的面,就开始解皮带,声称要马上试给她看。

    靠,这哪里是试内裤,分明是要耍流氓嘛!

    安然在梦里急得捂眼大叫……

    想当然的,接下来她就急得醒了过来,双手居然还真地捂在眼睛上……

    安然翻着白眼躺在枕上,僵了足足有三分钟,就跟一条刚刚离水便被速冻了的活鱼似的,眼皮都没法动一动。

    很多时候,很多梦,做的时候真真儿的,可只要一张眼,瞬间就忘了大半,甚至醒了之后,半点不留。

    要不怎么有句话叫,春梦了无痕呢?

    安然瞪着眼睛望着天棚老半天,可惜,梦里的情形清晰至极,历历在目,就连那间只卖男士内裤的内衣店里各式内裤的款式她都记个一清二楚。

    她这辈子除了老爸和三位好友的内裤还真没机会见识过其他男人的内裤,就算是逛商场也从未留意过,居然还能毫无根据地把男士内裤的式样梦得那么花样繁多,种类齐全,还有那么多性感至极的款式……

    ……咳,好吧,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呢?

    重点是……梦的最后,某人脱裤子那段……

    安然纠结至极。

    她这人吧,要说唯心起来确实有些小迷信,可要说唯物也是真唯物,平时做个梦呢,闲着没事也喜欢像模像样的琢磨分析一下,像跟自己做小游戏似的,拿自己的梦自娱自乐一下。

    我梦到这个代表我当时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梦到那个,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代科学也讲梦境是一种现实的投射。

    虽然安然对这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研究,但这并不妨碍她跟自己玩这种猜猜看的小游戏,反正只在自己心里yy,又不告诉别人,有时还是挺有意思的。

    可这会儿,借安然十个胆儿,她也不敢分析梦里江大少爷当场脱裤子这一段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这还能是啥含义?

    难道说,她潜意识里一直想看江杰云的……

    ……咳咳,打住,打住……

    可不能往下想了!!!

367,打死也不说

    安然的脸因着对梦境的回忆,颜色一层层的被渲染加深,到此时已经彻底地涨成了一颗熟透的大个儿蕃茄,红里透着微紫,好象用手指轻轻戳一戳,透薄的表皮就会绽开,里面的汁水立时顺着破口飙出.

    这日子没法过了!!!

    某番茄悲愤地想。

    她这做的叫什么梦?

    虽然大部分的梦境还算正常,可以说是因为她一直对之前自己问出的那个二缺问题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入睡后梦到与那个问题相关的梦境,但后来的呢?后来江杰云……咳,要当场宽衣解带,现场试穿的情节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一种春梦的前奏和序曲?就像一些小说正文开始之前都有一段楔子似的?

    可是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不对了!

    她要做春梦为什么不去挑个脸蛋英俊身材妙的当红男明星当梦的主角,那多香艳刺激,干嘛要挑自己的好友?香艳没了,就剩刺激了!

    虽说那小子的脸蛋也不错,身材也很妙……

    某人想到这里,脑海里自动自觉地从记忆深处某次海边戏水的画面里飞速剪切出江小帅哥的半裸镜头,特写缓慢播放,劲瘦挺拔的身姿,胸腹间没有一丝赘肉,被海边烈日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光滑漂亮,宽肩细腰,双腿修长有力,笔直笔直,行动间线条流畅优美……身材确实不坏……

    ……咳咳,打住,打住,安然,你个臭流氓!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好友产生这种龌龊的念头,尤其是在做了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梦之后!

    对,一定是被那个梦刺激的,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

    某番茄被这些囧囧有神的分析和念头折磨得抓心挠肝,坐立不安,旋即,又是一个翻滚,屁股一撅,把自己的脑袋往枕头底下一塞,再次呈orz形驼鸟状,开始烦闷悲怆地干嚎。

    这天正赶上李彩凤起得早,去洗浴间梳洗回来,便听到女儿房里响起一阵夜猫子进宅般的古怪动静,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昏暗的天色,李彩凤皱着眉走进安然的房间,顺着声响往她的床上一望,好笑又好气地发现原来那所谓的夜猫子正是自家闺女,几步走到床边,抬起手照着她那高高撅起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个死丫头,大清早上的,不说赶紧起床,还有闲工夫作妖,搁这儿嚎什么呢?”

    安然迫于老妈的yin威,只得磨磨蹭蹭地把脑袋从枕头底下拔了出来,顶着个鸟窝头,哼哼唧唧地辩称,自己作了个恶梦,这会儿心里正烦着呢,嚎两嗓子有助于抒解不良情绪。

    李彩凤被她这番振振有词的辩解给气乐了,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一个小小孩儿,你哪那么多的事,还抒解不良情绪?名堂可倒是多。说说吧,你作啥梦了,还烦着呢,什么梦让你烦着了,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安然刚刚褪了一点色的脸皮再度迅速暴红,血气方刚的程度把坐在她对面的李彩凤生生吓了一跳,“诶,你这孩子,脸红什么?”转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和眼神都一齐古怪起来,“我说,你到底梦着什么了?”梦着什么了?

    安然会说才有鬼,她这会儿的心态正应了葛大爷那句话了:打死也不说!

    她自己心里胡思乱想,眼神左左右右的到处飘移,哪里还顾得上留心李彩凤盯着她神情狐疑,憋了半天,只得采取逃避手段,跳起来就往洗浴间跑,留给老妈大人一句杨子荣同志的经典台词应急,“精神焕发!”

    李彩凤一个人看着女儿几乎是仓皇跑远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有些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就女儿的问题跟丈夫谈一谈?

    如果是她想多了呢?

    无意间生出的一点怀疑,只是因为在心里放得太久,便看什么都硬往那点怀疑上头靠,不是那么回事也想成那么回事,万一要真是这样,岂不跟小芳华她妈似的,把事给整夹生了?

    自家女儿还好说,母女俩没个里外,杰云那孩子再好再贴心,也不是自个儿生的,真要是误会了,以后两家可怎么处下去?

    可要是真的呢?

    到时候,他们这当爹妈的到底要不要同意?虽然这老话是讲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可他们这年纪也是太小了点儿,两人真要是谈上了,将来能不能真的走到一块儿去还是个两说的事。真成了怎么的都好,要是不成,青梅竹马的感情都毁了,孩子还能不能走出这个坎儿?以后的感情问题可就难了。

    还有杰云的那个身世,那个家世,据姑娘讲,他爸妈当年偷着谈恋爱也正是这个他们俩的这个岁数,也算得上是一对青梅竹马,最后也没个好结果……

    诶!

    这么一想,怎么觉得这老一辈和小一辈的情况还带着连象呢?

    ……

    李彩凤想到这里,心底里忽然就涌上了一股淡淡不安来,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抬腿就想去隔壁把丈夫拖起来,跟他说道说道,可再一想,又停住了脚,觉得自己似乎又想得多了。

    再看看。

    她对自己说。

    再看看,也来得及,但愿是她想得多了。

    而且,她也要再多想想。……

    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彩凤这边前三十年,后五十年的想得长远周全,一墙之隔,站在洗浴间里用凉水泼脸,企图用物理方法降低面部温度的安然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这种梦做得简直有点无颜面对自己的好友,只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心虚脸红肚里闹鬼。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江杰云那个家伙奸得什么似的,她就怕自己这边态度不自然,让他觉出了端倪,暗暗憋劲套她的话。

    经过昨天这小子的那番催眠**,她现在对自己嘴巴的控制力深感忧心,虽说可能性不大,可万一,万一要让那家伙真给套出了实话,她觉得自己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就这么懊丧纠结着,时间一路飞奔着到了晚上的电话时间。

    尽管安然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但真正听到江杰云的声音清晰温和地轻响在耳畔时,她的耳朵还是立时地热了,从边缘一直烧到脸侧,说起话来底气不足,舌头发僵,越是控制着不去联想昨晚的梦境,那思想却越是大马力的跑偏,生拉硬拽都拖不回来。

    江杰云多么敏锐的一个人,几乎一上来便觉出了不对,也不绕弯子,不等安然想办法遮掩,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安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安然的否认即迅速又坚决,气不短了,舌头也不僵了,压着江杰云的话音冲口而出。

    果然是有事。

    江杰云闻言微眯起眼,肯定的想着,再开腔时便拉长了声音,慢悠悠的叫,“安小然小同学,你不守信用啊,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不提这个,安然倒是忙着心虚脸红,他这一提,安然的脸更红了,不过这回不是心虚,是气的,气哼哼的,“说好?说好什么啦?江杰云,你个大忽悠!”

    被直接点着名,喊了大号的江大忽悠倒是不慌不忙地开始耍贫,“诶诶,安小然同学,你这样可不好,昨天答应得好好的,君子一诺千金,您小人家的话就算不值千金呗,最少一千块的人民币总得值一值吧?怎么能说不算就不算呢?我觉得你这人平时挺忠厚的啊,咋突然就学坏了呢?”

    说了一段看似废话的前奏,终于铺垫到位,话峰猛然凌厉一转,“不对,不对,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觉得难以启齿,所以才置自己一贯良好的信誉于不顾,豁出去耍赖的。”顿了顿,语气又缓,党的好干部再度登场,亲切至极,“说说吧,我今天愿意免费提供耳朵和时间,给你当个知心大哥哥,放心,我的心理素质好得很,嘴巴也严,一定不会对第二个人说的。”

    不长的一段话,让这家伙愣是给说得一波三折,峰峦叠嶂,安然听得差点汗都要下来,咬牙恨恨,她就知道这家伙猴奸猴奸的,听听,不过随口猜猜,三五句就找对了方向,再让他这么顺藤摸瓜地纠缠下去,还不得套得她自动交出老底儿?

    “反正你不是说,不想说的可以不说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本姑娘不想说!行不行?”既然你说我耍赖,我就干脆耍起来看。安然这一回倒是真觉得这个沟通方式实在不错,起码想耍赖的时候,借口都不用找了。

    江杰云被她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噎得一梗,虽然知道自己刚才那段话必然是摸到了答案的边儿,把她给激得慌了,可现在既然她拿他的矛攻他的盾,他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先应上一句,“行,行,哪里敢不行。”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讳莫如深却又气急败坏,羞恼交加呢?是不是这事与他有关?与他有关的什么事会让她产生这种态度呢?

    江杰云心里有些急,有些闷,甚至生了一点焦灼之感。

368,衷心的期待

    说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任何事物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再美好和再丑陋的东西也逃不开这个规律,所谓新的沟通方式也是一样。

    不过,别看安然说得铁齿铜牙,嘴硬无比,其实真想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江杰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而后又松懈下来。

    算了。

    要有耐心,不能操之过急。

    江杰云告诉自己,越是平时看着性子绵软,好脾气得几乎没有底线的人,其实越是对底线坚守得厉害,一旦越线,引起她的恐慌,再想接近就难了,这丫头就是只属蜗牛的,对她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至于新的沟通方式什么的,就像是在练习一种全新的舞步,一开始总是不习惯的,别扭的,还要坷坷绊绊的踩踩脚,甚至受点小伤,不过不要紧,只要两个人都能拿出诚意来,静下心,认真用心的配合着,协调着,总会旋转出独属于他们的步调和节奏,越跳越轻松,越舞越流畅。

    他衷心地期待着。

    时间就在工作,学习和每天必有的电话会晤中不紧不慢,日复一日地流逝着。

    忽然有一天,色调黯淡的冬日街头,四下里沉闷的颜色一下子鲜艳热烈起来,人们的脚步更加的匆忙,可被寒风吹打得发僵的面庞上却透着更多的喜悦,商场和小店的喇叭里时时飘着欢快喜庆的节奏,到这时才猛的发觉,原来新年已近。

    对于中国人来说,新年并不像春节那样有着不可撼动的绝对传统地位和重大意义,不是很受重视,也没那么隆重,总是处于一种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窘境,用楚飞飞楚姑娘的话说就是,在中国,元旦永远处于一个万年老二的地位,有生之年脑袋上都得顶着个副字,一辈子都得屁颠屁颠地给春节当开路小弟。

    非常拟人化的一个形容。

    不过,毕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更何况它也是春节的一个预热和前奏,人们的心情也从这一刻开始正式的进入到了备年备节状态,各种事物纷纷收尾,大批的工作等待总结,年末的日子总是忙碌紧张又充满期待的。

    在这样的气氛和背景下,彩票站一年之中的销售小高、潮再度如期来临,生意一天好似一天,每天的销售高峰时段,安国庆和李彩凤忙得连喝口水,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是去趟卫生间也跟打冲锋一样,都是一路小跑着前进。

    累也是真累,毕竟两人的岁数也都到了中年,可天天晚上盘点收益额时的欢喜又是扎扎实实的,身体疲惫,架不住精神满足,成天到晚笑意迎人。

    同彩票站一样,城中的各处商家也都开始争先恐后地忙碌起来,各种打折促销的手段纷纷出炉,大大小小的橱窗都布置得喜气洋洋,花样翻新,恨不得个个习得川剧大师的手段,一天换一张脸,怎么博人眼球怎么来,如同说着花言巧语的小伙子追求姑娘一般卯足了劲地诱惑着消费者们心甘情愿地掏出荷包深处的全部银两。

    本来稍显寡淡的节日气氛被各路商家们炒得是越来越浓烈火热。

    节日的lang潮席卷着各行各业,全国上下,学校自然也逃不开这万丈红尘里的欢乐氛围,上到大专院校的时代骄子,下到幼儿园里小小豆丁,几乎都开始了新年联欢会的准备工作,这也算是历来的传统了,一中自然也不例外。

    一中的新年联欢会照例是由学生会出面组织,建校多年以来,早已形成了一套成熟的运作流程,只要分工明确,萧规曹随即可圆满完成,总的来说大致也跟其他学校并无太大区别。

    如果一定要挑出些具有本校特色的不同之处的话,那大概就是除了各年级各班要排演报送文艺节目之外,每个社团也都需要选送自己的节目。

    相对于每个班级的例行公事,最出彩也不过博个集体荣誉感,各个社团却都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恨不得跳上台去把十八般武艺全部演练一番。

    对这些社团来说,能登上学校新年联欢会舞台的意义不压于文艺工作者们费尽千辛万苦,不惜托关系行贿也要登上的央视春晚舞台,原因说起来不外乎这个舞台大,在上面露一小脸,就可以引来几倍于平时的关注,无异于做了个大大的免费广告,对下一个学期发展会员,申报经费的好处都是大大的,如果界时节目出色,博个满堂彩,那更是人气飙升,开门大吉,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比起那相对来说比较虚无飘渺的班级荣誉感,这对社团中的每个人来说可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好处,不只团内领导跟打了鸡血一般的上蹿下跳,奋勇无比,团员们也人人摩拳擦掌,积极向上。

    要知道校联欢会的时间是有数的,节目也是有数的,而且还是以各个年级各个班选送的节目为主,社团节目不过为附,数量更是有限。全校大大小小,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社团那么多,想在无限的节目中争取到有限的名额,不经过一番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奋力厮杀是别想得到那免费的广告机会的。

    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得拿出些真本事,显出些与众不同的风格来,这才能力压群雄,获得出线资格。

    实力是一方面,创意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中之重。

    不过,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有创意存在,就有撞车的风险,有创意的发光,就有抄袭的相随,所以,这种时候信息的保密和通畅也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一阵子,一中校园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白色恐怖的气息,个个都跟敌占区的地下党员似的,同社团的人聚在一起说话都是一副交头接耳地下接头状,恨不得弄一套暗语密码以防被人截获信息。

    演员们排练搞得跟秘密聚会一般,还有专门负责放哨的,一脸的贼眉鼠眼。

    不同社团的人见面聊天又是另一番光景,直接上演沙家浜智斗选段,皆是一副半阴不晴的模样,脸上的零件个保个的一专多能,眉眼官司打得异彩纷呈,斜挑眉毛,半撇着嘴,笑得阴阳怪气,好似抽风。

    在这种危难时刻,是特别能显英雄本色的。

    安然他们文学社里因为有了楚飞飞楚姑娘这位江湖坐阵,在信息畅达方面在全校的社团里绝对可以称得上独占鳌头,远远甩开其他竞争对手数条长安街开外。喜得社内其他团员恨不能把这位神仙姐姐打块板给高高地供起来,早晚三柱香方能彰显他们内心的激动之情。

    信息的全面灵通和安全保密只是一个方面,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节目的创意和质量。

    文学社在开过了多次会议之后,正式确定下本社的节目内容——古代诗人乱炖版三句半。

    何谓“古代诗人乱炖版三句半”呢,听着有点玄,有点乱,真说起来倒也简单,其核心内容还是三句半,创新之处在于找出古代四位富于代表性的诗人,结合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特点,趣闻逸事,文学作品来编写三句半的剧本,同时结合cosplay的形式让演员们进行角色扮演,虽然这会儿cosplay的概念在国内还远未流行兴起,但这并不妨碍类似灵感创意的产生。

    至于说乱炖,就更好解释了,为了显得热闹,也为了更有趣味性和编写时的简单方便,这四位古代诗人自然不会从同一个朝代同一个时期来选择,各个时期的人物同时出现,就好比关公战秦琼一般,即是所谓的乱炖。

    三句半的幽默形式,拿时空混乱和古代诗人开涮的笑点,cosplay的新颖包装这些元素如果运用得当,再配以独具匠心的内容编写,应该会是一个值得期待,让人印象深刻的节目,有望在十面埋伏一般的节目选拔中杀出重围,获得最终登场亮相的资格。

    不过,所有的形式和手段都要为内容服务,剧本的编写才是应该放在最重要的首位,没有剧本,再多的花活都是扯淡的镜花水月,经不起推敲和考验。

    为了这个剧本的编写,全社全体成员连同指导老师卫芷全部一起开动脑筋,查资料,想段子。

    在正式的落笔之前,还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要作,首先就是要从各个时期的优秀诗人中挑选最为人所熟知的,性格、形象、作品风格和个人经历等等方面也最富特色的四位。

    这种搞笑的节目,性格诙谐,鲜明独特的东坡先生是不能不选的。

    若论普通百姓印象里古代诗人中名气最大,知名度最高,受众层最广应首推诗仙李太白。

    为了不搞清一色绿惨惨的男人帮,有社员建议,是不是选个女诗人来插插花,丰富一下演出队伍,说到女性诗人最为大众所知的自然就是李清照。

    后来又有社员提出,想要吸引眼球,仅有美女还是不够的,必须弄个帅哥来。

369,尽情地投入

    中国诗文化源远流长,想找个出名的诗人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菜市场卖鸡蛋的大妈也能顺口报出几个候选人来,但要在这些看似海量的诗人里找出个帅哥,还是个必须要为大众所熟知的帅哥就比较让人为难了。

    虽然困难,但对帅哥这样的话题,总是能令女孩子们心潮澎湃的,女社员们群情激动,一脚把男生们踢到一边,燕语莺声,叽叽喳喳地热烈票选帅哥诗人,最后得票最多的是清朝的官方偶像纳兰性德,有才,痴情,早逝,出身好,能文能武,多有卖点,放在十几年后那是妥妥的高富帅。

    这会儿清宫戏还未到大盛的时候,清穿文的作者们仍然沉迷在台言小说的怀抱里,网络文学的春天还在沉睡之中等待苏醒,但不少武侠迷们对七剑下天山中温文深情的纳兰公子已经是印象深刻,称得上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

    女生们兴奋至极的把结果上报社内领导,领导们看了一眼,眼皮巴嗒一撂,直接pass掉。

    为毛呢?

    原因也很简单,纳兰大爷是很帅,问题是现在我们不是请他本尊出场,而是要找人来扮演他,你看看我们社团里有帅哥吗?

    好吧,帅哥没有,找个斯文小哥还是能勉强凑和一下的。

    可你别忘了这位爷是啥时候的人,清朝啊!

    清朝男人梳的都是神马发型?

    月亮头啊!

    斯文小哥梳上这发型还能看吗?

    再说了,因为演一节目就让人剔头,这话你说得出口?

    可要是不剔头,万一春风吹起了纳兰大爷额前乌黑飘逸的流海,我们得犯多大的历史常识性错误,得让一中的校友们念叨上一辈子,丢脸丢到重孙子辈儿去!

    什么?在脑门儿上包块白布拷丝月亮头对付一下?

    啊呸!您当纳兰容若是偷地雷的日本鬼子呐?虽然他是满族,但他也是个中国人!咋能这么祸害自己的同胞呢?!还是个死了的帅哥,您也真下得去手!女生代表脾气火爆,拍桌子叫,行,算你说得有理,但现在还差一个帅哥名额,你说怎么办吧?!

    社长大人把眼镜往上一推,慢条斯理的道,依我说这个提议就是扯淡,要什么帅哥要帅哥,一张小白脸,是吃能啊,能喝啊,还是能产大米啊?直接让陶老先生抗着锄头上就得了,不为五斗米折腰,多有个性,多有风骨,不比帅哥强多了!最主要的是锄头易得,而帅哥和月亮头不易得啊!

    由此,帅哥计划彻底流产。

    选定了四位诗人,下面就是剧本的编写,除了要深入研读这四人的作品,生平,各种趣事逸闻等资料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要将这些东西整合压缩后,再提炼融汇成妙趣横生的段子,直到最后变成三句半的形式。

    材料的缩减提炼不是最难的,转变成三句半的形式也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把这些东西圆熟地转化成让人捧腹又不失雅趣的笑料。

    就安然自己写文的体会,让人捧腹大笑比让人热泪盈眶更难,尤其是要笑得自然,笑得开心,笑得深刻,笑得有回味,不生硬。

    幽默是一种天赋。

    社团里有这种天赋的人不多,都在课余时间被集中到了一起集体对手里的资料憋段子。

    念书时受过应试作文折磨的人都知道,胸中有料时,写东西好写,根本没灵感硬憋的滋味是最难的。

    憋得几人满脸通红,坐立难安,满地乱转,有如几只想要生蛋却找不着鸡窝的母鸡。

    社里的几位领导则团团堆坐在一旁,双眼炯炯生光,带着无限期盼地盯着面前几只乱转的母鸡,活似集体被等待偷蛋的黄鼠狼上了身。

    这话又是楚姑娘的形容,不幸的是,因为她一贯的毒舌冷幽默,这会儿也成了憋蛋的小母鸡一只。

    写作剧本的同时,其他的工作也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比如选择演员。

    这四名演员除了女演员的长相质量必须要求高一点,另外三人对外貌并不过份强调,但必须要有气质。

    首先你怎么也得带点斯文气,不要求天生一张诗人脸,但也不能一瞅就浑然一副黑道大哥的气派。好在,文学社里的同学们身上多少都有些文气儿,这点倒也好满足。

    其次,这四名演员身上除了要有书卷气外,还要具有一定的幽默感。同样的台词,一脸正气的朱时茂和一脸奸滑相的陈佩斯说出来就是不同的效果,古人说,三分文章七分读,也是这个道理。台词是死的,必须经过演员的演绎和加工才能让它们真正的鲜活生动起来。幽默的台词还需要更为幽默生动的演绎才有麻辣生香的味道。

    基于这两点要求,楚姑娘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扮演女词人李清照的不二人选。

    只喜欢分析八卦各种大道小道消息,对登台献艺毫无兴趣的楚飞飞郁闷非常,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抗议无效之后,也只得酷着脸无奈屈从,屁股后头还追着一只不停唠叨着“温婉点,温婉点”的苦情小导演。

    演员确定,与cosplay相关的其他工作也可以加紧速度的顺序展开了。

    服装,道具,化妆,整体形象设计……

    十几年后,淘宝网上有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各类店铺,别说是想cos李白,你就是想cos外星人,只要你付得起银两,就不愁合适的行头。

    话又说回来,就算淘宝现在提前诞生,他们这些穷学生手里的资金也有限,一分钱都恨不得攥出一把水来,哪里舍得在行头上多砸银子,除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无他途。

    到了这一环节,本来凑在一边看热闹的安然也被抓了劳工,因着能裁能剪又能缝,于是便理所当然地成了首席的服装师。

    她与负责整体造型设计的同学翻阅了大量资料,根据四位诗人的原型,所处的时代,以及演员自身的特点进行服装设计,力图达到四人一登场不用报大号,便能让人对他们所扮演的角色猜出个六七分准的效果来,在此基础上,也尽量把他们打扮得漂亮迷人,最好直接一眼电倒学生会的评审们,迷迷乎乎就宽大为怀地让他们顺利入选最后的演出阵容。

    负责整体造型设计的同学叫陈舟,是位高二的师兄,生得白净秀气,乍一看像个个子高挑的小姑娘,不怎么喜欢说话,性格温和,作起事十分地认真投入,自称性格上稍有些完美主义。画得一手好画,国画油画都来得,同时也是美术社的鼓干份子,审美眼光犀利刻骨。

    两人此前只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混了个大致脸熟,没有什么正经的接触交际,真正合作起来,才发现彼此作事居然十分的合拍。

    安然虽然在设计方面并不善长,但贵在认真细腻,肯于听取意见,虚心配合,从不固执己见,又乐于学习思考,性格温和宽厚,本身就是个有点学究气的笔记控,就算陈舟没完没了地一遍遍修改,不断的查找资料,不断地推翻自己已经十分漂亮完善的设计,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安然却依然认真好脾气地给予完全地鼓励和配合,从不见一丝不耐,这让陈舟对她的好感度不由得直线飙升,虽然没有诉诸语言,但在态度上却可以看出对她的亲近和照顾。

    因为重生后心态上的逐步变化,安然现在对未来人生的规划不再象最初那样急切,因此在态度上也开始变得从容许多,渐渐地培养出一颗健康的好奇心,对一切新鲜事物都乐于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尝试。

    就像这次的节目准备,虽然是关乎大家利益的好事,说起来的时候,似乎个个奋勇争先,但真将责任落实到个人头上时,对于那些看似完全奉献,并不出彩露脸的活计,却不是人人都乐于去做的。

    就像服装道具以及剧务后勤等方面的工作,有些人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明里暗里的推脱扯皮。

    也许放在平时还好一些,但此时正赶上期末,勤学苦学了一个学期,现在正是检验成绩的关键时候,在大部分人的认识中,活动中表现得再出色,也比不上卷面上亮眼的分数,时间宝贵,不愿意把有限的精力lang费在这些给别人打下手的苦工上也算是人之常情。

    不过,安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lang费,期末的复习固然重要,但她平时用的功夫就不少,用不着非得赶在此时搞什么紧张密集的突击战,反而打乱了她的学习步调。至于时间,稍稍压缩一点睡眠也就挤出来了。

    活过一回才更有感触,学生时代的这种活动经历其实非常难得,进入社会之后,每日为生计奔波,就算有机会,也再没有这份轻松自在心情了。

    现在能有机会重头走一遭青春路,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享受快乐无忧的光阴的机会,尽情的投入,认真的体会,仔细的品味。

370,格外的难受

    这是出于感性方面的解释,再说得功利一点,活得时间久了,经历多了,有时你会发现,很多东西,你当初学的时候可能并不愉快,甚至是被逼无奈,觉着毫无用处,想起来就烦.可是不知道哪一年的哪个时候,你会忽然发现,当年满心厌弃的东西却原来还能派上这样关键的用场。

    所以,安然现在的想法是有机会能多学一些,多经历一些,多了解一些,那么就要尽可能拿出最大的热情和诚意来珍惜,指不定什么时候,此时学习的一点皮毛,在日后就派上大用场。

    机会从来只给有准备的人,而重来一次的人生,她希望自己可以时刻作好准备。

    有了这种想法,做起那些看似琐碎无用的事时,自然就不会产生什么不耐烦不愉快的负面情绪,首先抱着一种游戏的快乐心情,然后拿出一种学习的态度,从枯燥繁杂的工作里也能找到各种别人难以理解的乐趣来。

    就比如,若想要知道四位诗人所处时代的服饰式样,就必须去查阅大量的古代服饰史料和图片,去琢磨那个时代人们的审美取向以及产生这种审美取向的原因,再拓展延伸开来,一个时代的审美价值的产生与当时的社会文化、经济、生产力等等方面的发展水平息息相关。

    虽然因为时间所限,他们没有精力和工夫去更加仔细深入地学习这些东西,只能浮皮潦草地了解一下,但对安然来说,目前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没有这次活动,那么,也许她永远不会想到要去了解查阅这些东西,更不会想到人们的穿着打扮会受这样多的因素的影响,近而对相关的知识产生兴趣。

    也许现在看,她只是在lang费时间,有这工夫不如多做些习题,多看会儿书,但从长远来看,这些知识已经在她的脑中留下一份记忆的火种,打下一个最初的基础。

    虽然这个基础很浅,但如果将来有所需要的时候,她至少可以凭借着此时的一份浅薄的基础和脑中的一点光亮,找到一个大致的方向,使她届时不会站在图书馆里茫然失措,坐拥大量的资料,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现在花的一点时间,可以让你在将来激烈的竞争中赢得更多宝贵的时间,继而打败对手,获得来之不易的机会。

    当然,这只是也许。

    也许会用到,也许永远也用不到。

    但借此机会拓展自己的知识面,开扩自己的视野,丰富自己的内涵,这本身就是一种收获和成长。

    这种活动中边查资料边实践式的学习更有针对性和趣味性,与陈舟的合作也让人感觉愉快。

    如果她一开始就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来做事,又怎么能赢得性格认真的陈舟的友谊呢?与性情相投的朋友相识,交往又怎么能称为lang费时间呢?

    收获虽多,问题也同样很多。

    摆在安然和陈舟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个字,钱!

    要让社内的领导们说,最好就是一分钱都不花,能倒找才好呢!

    查资料不用花钱,缝纫机可以用家里的,一般的丝线,安然可以当义务奉献,但是作衣服的布料却是必须的支出,总不能用报纸糊起来吧?

    到了算计着要买布的时候,小气巴拉的社长大人数着钞票都快哭成祥林嫂了,吭吭唧唧,吐吐吞吞的磨叽着,早知道就不选这个创意来演了,古代人作衣服太费布了,瞧瞧,单单这一边的衣服袖子就够女生们做条裙子的了,还是长裙,要是迷你的,能毁成好几条……太费布了!太费钱了!哎呀我的妈啊,这钱花得哗哗滴,我的心啊这个疼啊……那啥,亲爱的陈舟同学,你这设计稿画得真好,真的,特别好看,咱们社的演员们穿上保准立时三刻全变俊男美女,可是你看哈,咱们社呢,这个钱呢……要不咱们把这袖子改瘦点,你看成不?

    他这话一说不要紧,把陈舟气得怒发冲冠,差点没当场撂挑子罢工,社里的领导们好一通的哄劝顺毛才算把这位平时极好说话,只有在工作学习中极其较真的设计师同学给安抚下来。

    虽说社长苦穷的嘴脸太难看,提议也太不着调,但他说的也是实情,古代人做衣服真是太费布了,而且这些衣服也只在这次的演出里穿上一回,之后便再也用不上了,怎么看这钱花得都有点lang费。社长心疼钱,陈舟不肯修改服装式样。一个态度坚决强硬,一个则走悲情唠叨路线,哭哭啼啼就差拎块小手绢了,死活不拿钱的德性怎么看怎么遭人烦。

    一张长桌,社长和陈舟两人各据一头,隔桌对峙,大眼瞪着四眼,工作进展到此处,暂时性的陷入了僵局。

    安然坐在长桌中段的一侧,两手托腮,无奈的左右观望,看着看着,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的叹息声不大,不留神听的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这声轻叹却把一端的社长叹得瞬间惊悚发毛,以为这位一向好脾气的服装师也要紧跟在好脾气的设计师之后奋起抗议,连忙放弃对陈舟的“深情凝视”,转了头去看安然,脖子转得太急,差点扭到,受惊万分的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瞄准安然,战战兢兢地问,“亲爱的安然同学,你怎么了?”

    安然哭笑不得,“没事。”

    苦情社长大人自然不信,眼里泪光更盛,闪闪烁烁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安然顿时头大,以手扶额,生怕这位爷真给她来个热泪奔流,水漫金山,小心翼翼地解释,“真的,没事,就你这样……呃,节俭,让我想起一位朋友来。”

    社会大人推了推眼镜,再吸了吸鼻子,眯起一双朦胧泪眼,又开始“深情”地凝视起安然来,想确定这位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不是在讽刺他,然后他有点惊讶的发现,安然的眼中竟然带了点淡淡的伤感,呃……这算是个什么反应捏?不用说,安然自然是想起了此时依然被圈禁不得自由的死要钱姜成卓,她垂下眼,掩住有些外露的情绪,收拾起摊了半张桌子的资料和设计稿来,半开玩笑地解释着,“你如果见了我的朋友一定会感觉相见恨晚的。”

    “为什么?”社长有些摸不准这位服装师的情绪,却仍忍不住追问。

    “我那位朋友人送外号铁公鸡,恨不能一毛不拔,大家一般都称他为公鸡兄。”

    “我就知道!”社长大人一脸苦逼的开始假装抽嗒,凝眉含泪,双手抚胸,感觉自己的弱小心灵被深深滴伤害了!

    安然厚道,跟这位业已升入高三的社长师兄又不是特别的熟络,到底没好意思把下面的吐糟给全部说出来,只在心里自己偷偷地吐点小泡泡:

    虽说同为节约吝啬的好同志,不过,公鸡兄跟社长大人您这风格还不大一样,如果说我们卓子是只公鸡,您这走的就是母鸡的路线,而且还是只唠里唠叨,该把蛋下出来,却舍不得硬憋着的老母鸡!

    即使只是默默腹悱,但对上社长大人镜片之后那扑闪扑闪的小眼神,安然还是一阵阵的发寒,无语仰望苍天,话说文学社里不应该聚集着一群风雅清高的小文青吗?别管是真的,还是伪的,总之也得装装b吧?事实上呢,大部分的社员也确实是如此,身上多少都带着一股酸溜斯文的书卷气,可但是,谁能行行好,告诉告诉她,为什么他们的社长大人却散发着如此与众不同的强大而诡异的气息呢?

    社长大人那盈盈欲泣的泪眼让安然感觉实在无法面对,工作一时又进展不下去,她干脆把资料、笔记连同画稿等等杂物一齐搂进书包,光明正大的溜之大吉。

    文学社的位置挨着一小片松柏林,清冽的微风里浸透着松柏浅浅的芬芳,深冬的土地冻得坚硬发白,四下寂寂,鸟鸣脆亮。

    安然靠在一株老松下,抬头顺着声音寻找墨绿枝叶间啾啾轻唱的歌手的踪迹,肥圆的一小团,轻悄地蹦跳着,转而扑翅,几下飞上天际,消失在一片浅到发白的冰蓝之中。望着消失的鸟影,安然心里有点发闷,不由得再度想起依旧被关着的公鸡兄和赵小胖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最近过得到底怎么样,吃喝也许不少,但心情想必不好。

    往年一到年末时节,其实是那三个吃货最忙碌也最快乐的时候,手里的各项生意都忙着总结收尾,学校里也到了复习的关键时刻,但再忙再累也拦不住吃货们的对年节的兴奋和渴望,他们似乎对欢度各种节日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那时安然和周芳华他们还有一点不理解,明明平时大鱼大肉的也没少吃,怎么这三个家伙一到逢年过节采购的时候,还是如此的生猛凶狠,跟饿虎扑食似的,嘲笑他们果然是吃货,对美食的追求总是天然的热烈火辣。

    现在结合着他们的身世再想想,便觉得格外的难受。

371,采纳不采纳

    作为吃货,江杰云他们对节日的餐桌固然热情无比,但真正让他们那样固执又热衷地拉着长长的采购清单,甚至还要像模像样的把朋友们聚在一起,集思广议,热烈讨论的,想来应该是三人内心深处无论如何抛舍不开地对团圆、温暖和家庭的向往和追求。

    他们这份对年节假日的热情也在无形中影响感染着身边的朋友们,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大家一起风风火火地“开”着他们的倒骑驴,吵吵嚷嚷地杀遍周遭的早市、菜市场,憋着一脸的坏笑,簇拥着姜成卓和周芳华这对砍价狂人,由雌雄双煞出面对着各位摊主一顿昏天暗地,飞沙走石的狂砍,等待两人将摊主成功拿下,其余诸人这才一哄而上地迅速行动起来,个个分工明确,或是装车,或是付钱,或是对照清单清点物资……

    几趟采买完毕,各家的年货便都妥当了,种类齐全,物美而且价廉,各家的家长和长辈们这几年在这方面完全不用操半点心,安心享受孩子们的孝心即可。

    这样嘻嘻哈哈,鬼子扫荡一般的四处采买,无比认真地精心准备,双眼明亮,近乎虔诚地期盼团聚的日子总是那样的喜庆快乐,积极又热闹,就像是一到年末时节,街市两边商铺厨窗里铺天盖地袭来的中国红,他们用最顽强向上的态度,最衷心强悍的期待,努力认真地把自己的日子经营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踏实勤恳又充满激情。

    安然揉了揉盯着天空盯到有些发酸的眼,粗糙的皮革手套表面更刺激了娇柔的眼角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她放弃的放下手,改为低下头望向脚下灰硬泛白的大地,轻轻的叹了口气,刚出口就消散在冰冷的风里。

    家里新年的年货是周末的时候,安然一个人去采购置办的,越是临近过年的正日子,安国庆和李彩凤越是忙,而且,彩票站的营业时间和本身的性质放在那儿,越是别人得闲的时间,他们越是忙碌,生意的事安然现在完全插不上手,也就只能在后勤服务方面使使劲,努努力了。

    本来,周芳华是准备跟安然一起去凑个趣儿的,但因为小周姑娘在家里的地位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张嘴等吃派,对盐米油盐实在没有发言权,今年刚一提出想亲自去采购年货,立刻被周妈妈给否决了,往年有江杰云安然他们几个一起联手把关也就得了,乐得享个现成的,如今换了她自己单兵作战,安然又不见得能管得住她,作老妈的明显信不着自家闺女。

    没了三个吃货在,一顿新年大餐其实非常好办,比日常饮食稍微隆重一点便可,三口人也消化不了太多的东西。现在的生活好了,平时的饭菜质量也不差,过节的时候不过就是图个吉利喜庆而已,稍微多买几样,做得更加精细些也就得了。

    这所谓的节日采买,真说起来跟平日的普通买菜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不过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几只方便袋提在手上,自行车悠悠一踩,全部搞定,如此的轻松,如此的简单。

    没有假模假式地的开会讨论,没有密密麻麻的采购清单,没有成群结队的团伙采购,没有打闹嘻笑的砍价搬运……更没有江杰云,没有姜成卓,没有赵真旭,因为没有了他们,所以也没有了那些吵嚷,那些繁杂,那些欢笑,那些热闹。

    往日那些火热快乐的记忆和画面是那样的鲜活生动,历历在目,让人仅是想想便觉得开心,笑容会打从心底里漫出来,然而正因为这份鲜活和生动,才更对比衬托出今年眼下的这份冷清和寥落。

    就如这冬日的寂寂午后,他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寒风凛冽。

    瞬间,安小然同学觉得,虽然现在距离春天和秋天都有一段漫长的光阴,但她确实很伤,也很悲,呜呜,她想他们了,很想。

    正当文学社的服装师同学快要紧随着社长大人的脚步,让晶莹的泪光一点点浮上眼底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上了安小然的肩头,“安然,你怎么没回教室?”

    正在专心伤春悲秋的安小然没防备,身体和小心肝同时惊得一跳,这一跳倒是把伤和悲都给跳没了,刚刚浮上来的那点泪水怎么浮上来的,又怎么沉下去了,只是堵在心口处闷闷的一团,不上也不下,坚挺得很。

    “你怎么出来了,今天的蛋下完了?”安然不答反问,抬手拥住楚飞飞的肩头,一起往本班教室的方向走。

    “下个屁!”楚姑娘憋段子憋得烦燥,最近总自称为被强制下蛋的母鸡,据说她现在每天吃鸡蛋时的心情都特别的虔诚,养鸡场里职业生蛋的母鸡真是太不容易了,理解万岁。

    “怎么了?”安然忍住笑,幸好脸皮被冷风吹得有点发僵,帮了她的忙,不是她不厚道,看到一向淡定的飞飞同学如此激烈暴躁实属难得,大大的眼镜片似乎都在闪着雷霆般的光芒,有种莫名的喜感。

    楚飞飞推了推眼镜,没好气的道,“不知道老癫又说了什么,陈舟这回彻底暴了。”

    楚飞飞嘴里的老癫正是他们最近总是一脸小雨霏霏的社长大人,此人姓田,名征,挺正常一名字,可惜,社里的同学们一致认为名不符实,无论同志们怀揣着怎样厚道和善意的态度去打量,都觉得该人不能用“正常”二字来形容,尤其是最近,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

    因为如今田征同学已经升入高三,光荣地成为校内学生中辈儿份最大的一批,于是,社长同志在开学之初就骄傲万分的责令社内同学必须全部改口称呼他为“老田”,以表示对他这位大师兄的尊敬之情。却不知同学们偷偷在背后特别抽搐的称其为“老癫”,疯癫的癫。

    楚飞飞的这话一出口,大冷天的,安然觉得汗都快下来了,能把老实人陈舟给气到彻底暴炸,他们这老癫社长又是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了?

    “我没打听。”楚飞飞一脸的淡然。

    安然却听得一脸不淡定,江湖居然没去打听事件的发生发展,乃至过程的每一个细节,居然不好奇他们的老癫说了什么,这世界怎么了?

    事实证明,世界很正常,地球公转自转依旧,宇宙银河安好,楚飞飞耸耸肩,“我为自己的承受能力担忧,所以,我不打听。”

    安然沉默五秒,然后一竖大拇指,由衷地说道,“飞飞,你英明,你最英明了!”

    老癫与陈舟为了什么而起争执,不用打听,大家也心里有数,还能有什么,钱呗!

    说句实在话,虽然平时大家在背后没少对老癫吐糟,但事实上,他对社团事务的认真和负责社里的同学也都看在眼里。

    他已经是高三了,相比于他们这些高一的师弟师妹们,期末正是他最忙也最重要的时候,各种考试连绵不绝,真正的书山题海,每天的睡眠时间都是金贵无比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一次的节目才特别的上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将是他做为一中文学社的社长所参加的最后一届校新年联欢会的准备,在新学期一开学,他便会将社长之职交给高二的师弟或师妹。

    如果这一次他们能杀出重围,登上联欢会舞台,并取得演出成功的话,将会为下个学期的社内工作打下非常良好的基础,迎来一个开门红。

    但同时,作为社长,他要考虑的不只是节目的成功,还有失败,不能把希望和努力都砸在这个节目之上。他想在卸任时为社里留下更多的经费,更厚的家底,也因此,现在每天才哭穷哭得这样的卖力,这样的锱铢必较。

    老癫发癫发得厉害,不是为他自己,是为社里。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可以更轻松,也更光鲜的离开,但他选择了尽心尽力。无论他是发扬公鸡风格,还是要走母鸡路线,仅凭这一点,他就值得社员们真心尊敬。

    不过,尊敬归尊敬,该坚持的也必须坚持,想要解决陈舟和社长的矛盾,绝不是各自的妥协和让步,而是必须想出真正象样的方案来。

    最后还是安然偶然之下,想出了个馊主意,把问题给对付着解决了。

    那天晚上,依旧是安然老哥儿一个坐在餐桌前吃饭,一边吃一边看那一千零一遍的《音乐之声》,嘴里嚼着饭,心里默默地跟着主角们念叨着台词,当她看到女主角用窗帘给孩子们做衣服的情节时,脑中灵光骤闪,怔怔然忘了咀嚼,片刻之后一拍桌子,喷着饭粒激动地大喊一声,“有了!”

    有什么了呢?

    有布了!

    第二天,安然一到学校便急急忙忙地一路冲到陈舟和社长所在的教室,把这个穷损穷损的主意往两人面前痛快地一撂,也不管结果,便潇洒非常地回教室上课去了。

    反正主意我是贡献出来了,采纳不采纳,怎么采纳就是您两位的事儿了。

372,奸计的得逞

    说实话,对这个主意陈舟还是不太满意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在保留原本设计的前提下,这已经算是比较完满的解决办法了,怎么的也比将衣服袖子改瘦改短强吧?

    至于社长大人?只要不用他呕血一样地从荷包里往外掏银子,他是一点意见都木有的。

    主意被采纳,社长便开始广泛地积极地发疯地发动社内同学,谁家有旧的,不用的窗帘布都贡献出来,什么颜色的,什么质地的都要,用不用由陈舟和安然决定,用不上再退回去。

    小老百姓家的窗帘质量花色自然是不能跟电影男主角家的相比,好在,他们也就是在舞台上表演用,观众们距离远,对布料质地什么的,也看不大出来,远远的瞅着像那么回事也就得了。

    还有一位同学家长在服装厂任职,帮着给弄了点不花钱的边角料的布头。

    安然和陈舟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也是充份的开动脑筋,极大的用设计来补足经费的不足,力求使这些窗帘加布头的组合看起来上点档次,显得美观华丽一些,为此真正下功夫想了不少的穷主意。

    比如,为了充分的利用那些质量上乘的布头妆点门面,他们把自己父母们当年流行过的假领子又给拿出来花样改良的用起来。

    又比如,把材质好一些,花色漂亮一些的布都用在服装露在外面的位置上,至于被服装的其他组成部分遮挡的部位则全部用旧的窗帘布来缝制打底,所以,别看李清照女士的衣服瞅着满漂亮,掀开裙子下面的部分一看,全部是用破布对付的,好在,没有人会闲得蛋疼去掀李女士的裙子看。

    总的来说,就是将华而不实,外强中干,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等等成语精心努力,活学活用地全部演绎了一遍,最后的成果不坏,钱也一分钱没花,把社长老田喜得差点飙泪。

    窗帘布加布头版戏服既然做好,陈舟便提议,干脆就让演员们穿上试试,顺便再定个妆,看看整体效果,如果哪里不合适,也好方便调整设计。

    只要不花钱,又是为了工作,老癫大人一向好说话的很,气势万钧地一挥手,准了。

    整体形象设计师陈舟,服装师安然,化妆师以及道具师等等人员围着四位演员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忙活了好一阵,最后的成果相当不错,尤其是李清照的扮演者楚飞飞楚姑娘更是让社里的同学们深深地体会了一把眼前一亮,瞬间惊艳的感觉。

    摘去那副镜片巨大的眼镜,将额前覆盖了整个额头的留海全部用发卡拢向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和一双沉静明亮的大大杏眼,戴上假发,挽起严格考据又精心设计过的发髻,因为不是正式登台,只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换上虽然质地差劲,只可远观,不可细玩,但猛然一看色调柔和,式样雅致的窗帘布头戏服,一个仿若从古代仕女图中走下来的少女婷婷然立于众人面前,眉眼**秀美,周身一股清清冷冷的书卷气,像不像李清照自是不好说,但打眼一看,确有几分中国传统的古典之美。

    平常看起来灰扑扑,相当不起眼,甚至有几分邋遢的楚飞飞同学,居然长了一张甚是精致的脸蛋,这让社团里原本担心李清照女士卖相不佳的同学们在大大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由得换了一种颇有些纳闷的古怪眼光细细打量起楚飞飞来。

    他们不解,为什么拥有如此之好的天然资本,她却偏偏要白白lang费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善于打扮自己不成,或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生了一副不错的长相?可以这人往日的精明劲儿,看着又不像。很难想像一个长相上佳的花季少女会故意用一层丑陋的伪装去遮掩自己的美丽,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驴皮公主。到底是为什么呢?大家很好奇。

    其实有这种好奇的不只是他们。

    作为楚飞飞的好友,铁杆臭美份子的安然和周芳华在与楚姑娘成为好友后不久,便委婉地就这个问题询问过她。

    当时,她们早已在郑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在郑晓的无奈配合下,把阳光美少年改造成了阳光美少女,看到楚飞飞这么一张俏脸蛋成天淹没在大幅留海和土气镜片的遮挡之下感到十分的痛惜扼腕,怎么能这么糟蹋老天爷的一番好意和恩赐呢?暴殄天物是一种罪过,这让她们在忍了又忍之后,感到忍无可忍,到底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安然一直记得当时楚飞飞的样子,虽然她没有透视眼,看不穿那藏在厚厚留海和巨大镜片后的表情,但她记得她的声音,她的语调,她身上淡得几乎看不出的情绪以及她的那个耐人寻味的回答,她说,这样安全,而且自在。

    安然和周芳华没有再追问下去,她们感到这个含糊的答案背后只怕有个并不愉快的故事。

    此时,作为社里的兼职摄影师,安然正在给上完妆的演员们拍定装照——当然,这个胶卷钱不要梦想由社里报销,是几位演员自己出的,主要是想留个纪念,楚飞飞也只得随众。

    安然透过照相机的镜头,望着与平时全然不同,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好友那张漂亮却淡漠面容,她想,也许有一天,楚飞飞也会像江杰云他们那样对往事释怀,到那时,她才会从容淡然地在与好友们的闲谈中聊起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郁结吧。

    希望那一天,能早日地到来。

    她衷心的盼望着。

    心念转动间,手下一动,镜头里淡雅美丽的少女辉映着阳光的青嫩面庞在这一刻永远被定格。因为这阵子的节目准备,每天晚上的电话时间,安然和江杰云的话题里开始大量的掺杂涉及到与活动相关的各种内容,杂七杂八,鸡零狗碎,再延伸开去,天马行空的满世界乱飞,说着说着,就找不着北了。

    自从江杰云提出换一种新的沟通方式,其后又施展了一番又哄又拐的手段,两人也就真的半自觉半顺其自然地转换了交流方式。

    细说起来,某个家伙的奸计能够得逞其实也是在安然装糊涂地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配合之下,而她之所以会这么半推半就地顺了江杰云的意,一半是因为发现这种方式比较有利于耍赖,尝到了一点甜头,觉得勇敢一把也未尝不可。一半也是由于经历了“内裤事件”之后,在某混球面前颇有一种反正形象不保,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出于这种古怪又复杂的心理,再加上江杰云的刻意引导和配合,一来二去的,两人说起话来,便坦率大胆也随意了许多。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安然开始把每天的收获、感受、困惑……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挑些重点说给江杰云听,简略地谈论她最新查到的资料,絮絮而努力地倾诉着她在那些干巴枯燥的资料中所发现的不为别人所理解的各种细小的快乐。

    她说,其实换一种眼光和角度来看,那些资料还是很有趣的,用心的琢磨,有时你甚至会觉得可以透过千年的光阴触碰到那些生活在遥远时空里的人们一些思绪,虽然只有几缕,又很微弱,但已足以让人激动兴奋……那感觉就像是挖到了索罗门王的宝藏,她现在正在慢慢学会抛开那些复杂功利的想法,单纯的享受在书中探险的快乐……

    其实这些话以前她是不太会对别人说的,只会每天对着电脑中的日记文档,十指翻花的疯狂敲打倾吐,或者偶尔跟书虫子吴泽荣说一说,分享一下淘书的心得和乐趣,但对其他的朋友,比如江杰云则很少谈及,一方面是她觉得他们可能不太感兴趣,另一方面似乎也是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有些话一开始说起来可能还不太习惯,有些滞涩,但凡事一开了头,又得了鼓励,下面也就顺利流畅起来,于是越说越多,说到后来,平时不太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说的一些比较抒情文艺的调子也顺嘴就跑了出来,说完了怔一下,再看看江杰云的反应,诶,挺正常的,没遭笑话,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又有时,说得兴起,情绪激动起来,又是着急又是兴奋地要把自己心里的感受掏出来拿给他看,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不成条理,说着说着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要表达些什么,终于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停下来嘀咕,不说了不说了,我自己都说乱了,讨厌。

    江杰云在那边笑得无声而愉快,觉得某人就像一只玩乱了线团,让丝线把自己的爪子给捆起来的小猫,越是努力越是挣脱不开,那副皱眉琐眼,又是着急又沮丧的模样,怎么想怎么可爱,让人想把它拎起来,抱到怀里揉一揉,“别着急,”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的语气便软柔得厉害,却不自知,“慢慢说,我来帮你理一理。”

273,露出了尾巴

    然后,两个人再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理着话头,但说着说着,又开始跑起题来,可是又有谁真的在乎呢,就像是春日午后在山间道上的闲游,随眼望去,山花lang漫,溪流婉约,走走停停,驻足处便是佳景。

    说得多了,安然便觉出这样的谈话与吴泽荣那种知己间交流的不同之处来,不用在意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不用思索谈话的方向和内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主题,也不需要条理,信马由缰,随心所欲,比写日记还要自由,连纠正错别字的力气就省了。

    甚至不用在意他是否可以理解,是否有兴趣,各种话题,深入亦或浅出,没有顾忌,因为你知道他必定会用心的去倾听,去了解,认真地分享你的喜悦和忧愁,无论你是哭,是笑,是发疯还是胡闹,他都在那里,听着,陪着,回应着,支持着,安慰着,而这一点日记本和电脑文档却是无能为力。

    就这么说一说今天,也可以说一说从前,再讲一讲未来,活泼的,跳跃的,泉水一样漫漫的流。

    然而节奏并不一定很快,偶尔会热烈的争论,俏皮的抬扛,更多的时候,她说,他听,或是他说,她听,说到一定时候,自然而然的静下来,听着话筒里彼此绵长悠缓的呼吸声,感觉也很好,就像是两个人在山路上走得累了,席地而坐,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白云清风间呼吸可闻,岁月静好。

    不能说哪一种谈话沟通的方式更好,既需要与吴泽荣那样较为认真端正的交流,和周芳华、郑晓她们那样亲昵友爱的互动,也需要和江杰云这样自由的,没有目的性,却更为私密的通话,哪一种都是需要的,必要的,就像是阳光,空气和水份,都是不可缺少的,让人快乐的。

    这样的闲聊令人极为放松,人一放松,很多平时或有意或无意掩藏压抑的东西便会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在明晃晃的阳光里悠然自得地招摇晃动着,偏偏尾巴的主人却还毫不自知。

    想到窗帘布改造戏服的主意,被采纳后越是实践越是发觉这个主意还正经不坏,某服装师晚上回了家,通起电话来,便得意非凡,撒泼打滚地让江杰云夸她聪明,必须要说安小然很聪明,只说安小然聪明都不行,必须要说很聪明!

    江杰云嘘她,看电影抄袭人家编剧的灵感创意,你还很聪明?

    安小然自觉现在在某人面前脸皮厚度直线上升,听了他的调侃也不在意,继续不依不饶的要求,《音乐之声》谁没看过啊,怎么都没想出这招儿来。我能想到,就已经很聪明了,快点,快点,夸夸我。

    她一边说江杰云一边笑,努力想象着电话那端安然说着这番话时的神情和模样,可忽然发现,他还真没见过安然吹牛的样子,这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原来性格稳重文静的人吹起牛皮来是这样的活泛有趣,不由得有些微微的遗憾,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眼睛是不是很明亮,笑容是不是很淘气,脸颊是不是泛着粉扑扑的颜色?

    可随即又想,没关系,等回去以后狠狠地鼓励这丫头多多吹上几回,好好补回来就行了,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努力板起朗诵发言稿一般的严肃腔调来逗她,是,是,安小然很聪明,安小然最最聪明了!

    很少吹牛的安小然同学非常懂得知足常乐,随便表扬一下便心满意足了,牛x兮兮的说,飞飞说了,咱们社里现在穷得就剩下创意和设计了,我觉得也是,嘿嘿。

    心情不错的某服装师开始大讲特讲他们社的老癫今天又发了什么疯,又说,陈舟真是有才,他还试着教我画画来着,我觉得其实画画什么的好象也挺好玩的,等有时间了,真想跟他学几笔。他说等这次活动结束了,专门给我画两幅画像让我挂在卧室里,我跟他说要一幅国画的,一幅素描的,对了,还要一幅油画的,诶,你说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江杰云撇嘴同意,是有点,不过不怕,等哥有钱了,给你雇个大画家,达芬奇那级别的,让他对着你的脸画个世界名画。放心,这年头只要有钱,别说一幅,一百幅都有人哭着喊着求着来给你画,陈舟他爱画不画,稀罕!

    安然也撇嘴,得得,江大少爷您赶紧打住吧,一副暴发户土财主的嘴脸,忒难看。

    从绘画说到服装设计,自然而然地就说到那些这次用完之后,便会被闲置起来的戏服。虽然它们是拿旧窗帘和碎布头拼凑起来的,但它们那残旧病弱的穷损身躯上倾注了她与陈舟的大量心血和时间,可以说是他们这两个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一想到它们将来可能面对的凄惨落寞的命运和前途,就让她这个制作者觉得极其的伤感和难过。

    说着说着,安小然开始假哭,要求江杰云必须安慰她这个可怜的服装师。

    作为奸商的江杰云安慰起人来很有一套,虚泛的哄劝不如行动,他直接给心疼孩子一样心疼自己作品的安然出了个主意。

    他说,反正学校每年的活动不少,什么联欢会,迎新会,五一劳动节,九月教师节,十一国庆节,这是固定的,此外还有学生会组织的各种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名目,一到那种时候,各个社团各个班都恨不能使出十八般武艺的挖空了心思,拼命死磕,求得一个上台的机会。

    只要想演点特别的节目,那么服装和道具就是必须要准备的东西,不论有钱没钱,就算拿报纸糊也得对付出来一个。可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社团都拥有你和陈舟这样的社员,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见得有你和陈舟这样认真的态度,拿出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慢吞吞地,吊人味口地拉长了调子,“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江杰云同学,您说得真是太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以……请继续!”安然很有眼色的往嘴上使劲使劲地擦油抹蜜,用力地鼓掌拍手带撒花,屏息静气地等待奸商的支招。

    奸商同志被某人拍马屁拍得心里大爽,舒服的眯嘴哼哼两声,继续说,你们两个将来可以琢磨一下,或是联合有这方面特长的同学自己成立一个社团,或是跟社里联合起来,专门做这种服装道具的生意,起步阶段可以单纯面向咱们一中内部,比如学生会,比如其他的社团,一到校内的演出活动季你们就可以对外出租这些服装和道具。在演出活动结束之后,还可以向其他社团收购一些好的服装和道具,这样既节约了资源,又避免过多地占用你们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将来发展得好了,你们还可以走出一中,面向市内的其他学校,比如卓子,芳华他们学校,可以让他们帮忙牵线试着去联系一下,慢慢的,名气就出来了,路子也就广了。

    安然听着他轻描淡写闲聊般的叙述不由得有些走神,然后暗自叹息着摇头,这厮真是快赶上招财猫了,随口支个招就是个生钱的点子。

    不过,再细想想,她又有些犹疑,如果放在十几年后的大城市,当cosplay大行其道的时候,江杰云出的这个主意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但目前以他们锦岭小城的这种时候这种形势,会有人花钱来租用这些东西吗?尤其对象还是他们这些穷学生。

    江杰云想了想,说,那就要看你们怎么运作了,道具服装什么的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白用,但所付的酬劳不一定是金钱,也可以是别的,比如资源互换之类的。

    他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没准将来等我回去,也搞这么一个项目,找一些兼职的人手,自己加工,顺带再收购服装道具什么的,成本不会很大,咱们闲置的房子也多,不差存放的地方,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这门生意做起来。想想看,全市那么多的学校,工厂,企业事业单位,政府部门,还有一些没有什么太大经济实力的演出团体,现在专门做这一块生意的人估计不会很多,就算有想必也不是很专业,对我们这些小本经营来说,这一块的市场还是大有可为的。

    经过了之前小小的感叹,这会儿听到他流利的生意经,安然也有些麻木无感了,毕竟这些年看多了这家伙的精明,对他这种目光一扫便是满地商机的能力已经慢慢习惯成自然了。

    不过,尽管江杰云现在说得热火朝天,但也就只是一个构想而已,真要动手实行操作,不只要把眼下的难关闯过去,将来也要经过严格详尽的市场考察分析之后,再能下最后的决定。

374,吓了一大跳

    说过了服装道具的生意,话题自然的便沾带到了影视娱乐,安然心血来潮的建议,诶,江杰云同志,等你将来有钱了,不如直接砸钱去开娱乐公司,拍电影电视剧吧,听说影视圈子里十分好捞钱,这方面的利润大得很。如果把握得当,眼光精准,又渠道畅通,肯定能大赚特赚。

    安然对自己的提议并没有当真,江杰云却好一阵儿没吱声,半晌方沉吟着说,这事确实是值得研究。然后话峰一转,又扯回到了之前帘布布头戏服处置的问题上,没正没经地学起安然的语气,快点快点,我给你想了这么个好主意,快夸我很聪明,必须要说江杰云很聪明,只说江杰云聪明都不行,必须要说很聪明。

    安然笑喷,半晌,才泪光闪闪地匀了气,挑着嘴角,用哄小朋友一般肉麻兮兮的语气,掐细了嗓子,嗲声嗲气地说道,嗯!江小云可聪明了~江小云最最聪明了~~她以为江杰云肯定要抗议说,“不许管我叫江小云,不许用那种哄小孩儿的口气夸我”之类的,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也笑得心满意足,傻不拉叽的一团高兴。

    好像她的夸奖对他真的很重要,这让她不由得有了那么点点内疚,早知如此,她的态度应该更认真更真诚一点的。同时又有些讶异和奇怪,不跟她抬杠的江杰云让她真有点不大习惯。

    安然又语带忧虑的说起楚飞飞,说起她们的怀疑,说起她的心结,说起朋友们的担心。

    江杰云说,其实对这一点我也有些感觉,她的这种故意丑化自己的做法看着挺不正常,而且奇怪,如果没有一些特别的原因,应该不会这样,想必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情在里面。对这种事我有体会,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行,时间长了,遇的事多了,人的心境变了,慢慢的就走出来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无条件的支持,给她所有我们能给的。

    安然说我有个想法,今天拍定妆照时想到的,我想把自己每一次参与的活动都拍摄下来,然后配上我的日记,等将回来回顾起来的时候,一定很有趣,说不定还会有许多意外的收获呢。

    江杰云说,嗯,我觉得你的想法不错,值得肯定,可以从次就开始着手,慢慢的总结经验,有些事,你做一次两次看不出什么,坚持得久了,效果才会慢慢的显示出来,也许那个时间要很漫长,但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成绩。

    安然有了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惊喜的问,真的,你也是这么想的……转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这是只有我这种笨人才会在乎的想法,你那么聪明的……

    江杰云笑,聪明人就不用努力啦?

    不是,安然有点急,我知道你的努力,一直都知道,真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们都没谈过这些。

    所以,我们要换一种交流方式,这样挺好的,对吗?

    江杰云的声音低柔,十分的真诚。

    安然沉默下来,感觉心跳在这一刻似乎骤然停了下来,世界静极,窗外呼啸了一整个冬季的北风忽然哑了喉咙,夜晚时分偏偏有一种阳光满地错觉,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良久,一抹微笑慢慢的,慢慢的浮上她的嘴角,轻轻地,她说,“对,这样很好。”

    江杰云放下电话,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用力的,然后快乐在床上打了个一滚,随后又觉得有点丢人,这么幼稚又傻缺的动作好象自己七岁之后就再也没干过。

    可是,就在刚刚,他的舞伴在他们手握着手,努力认真的跳了一曲还不是很纯熟的舞步之后,对他说,这样很好。

    这样的肯定让他感到特别的开心。

    这种开心很特别,他不会形容,但他直觉,他又向她靠近了一点。他看到了一个姜成卓,赵真旭,周芳华他们都没有看到过的安然,一个会得意洋洋的吹牛皮,耍赖要夸奖,撒娇要安慰,一个不同于平时虽然会调皮,会憋坏,但不会叉腰吹牛,不会向人撒娇,只会成熟稳重,害羞腼腆的安然,这样的安然让他感觉有些陌生,但更感觉惊喜,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她只向他坦露了她潜藏在稳重腼腆外表之下的一个小角,但这样的发现就足以让他高兴得直接退化到七岁的幼龄,代表着他一直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也代表他离她又近了一点,但是还不够,他需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而且,这样的认识不只让他感到开心,而且感到安心。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就像她说的,这样很好。

    他相信理智,但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想不到原因的时候,那就先不要去想,做到了再说。

    他觉得靠近她,对他很重要,那就要努力地靠近。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好,那就一直一直的保持下去。

    当然,既是一支舞,不能只有一个人不断的前进,另一个人不断的后退,总是要你来我往,这支舞才能跳得和谐,跳得优美。

    就像安然在慢慢不太自觉的露出尾巴一样,江杰云则是在下意识的渐渐敞开自己。

    其实若要追溯,也许应该是从那个痛陈革命家史的雪夜就开始了,只是那时他在谈起往事的时候,将倾诉的重点放在情节上,对自己当时的心情全部一带而过。而现在,则渐渐的谈起自己的感受。

    这么做并不容易,也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从小时起生活就没有给他这种机会,所有的愤怒,悲伤甚至是喜悦都被压抑在心底里,只能自己咀嚼,吞咽,控制,消化……慢慢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解说自己心情,哪怕是最好的兄弟姜成卓和赵真旭,事实上,他们三人在这一点上也有相似之处,自己的苦自己抗,遇到高兴的事也不过是笑闹一场,大吃一顿,至于更细微的心情,也只是通过长年累月的相处达到一种感情上的默契,却从不过诉诸语言。他们彼此理解,却无法互相改变,就像患了同样的一种病症。

    他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他想,如果自己想更接近她一些,那么,就必须要做一点改变。

    这种改变即是下意识的,也是自觉的,就像是磁铁,在引导着你,不由自主的想尝试着那种改变,不是什么人在强迫,就像是江流总是要汇入海洋一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一种心理上的转变。

    他想靠近她。

    一开始并不容易,甚至是有些笨拙的,突兀的,让安然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他在谈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时,会突然插入一句十分直白却也十分突兀的表述,某人的行为让我很厌烦。

    其实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比如周芳华,安然会觉得很正常,谁都有讨厌别人的时候,背后对朋友随口抱怨上一句,吐吐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那不是江杰云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哪怕再艰难,他也不会抱怨一句苦累,这点在面对姜成卓、赵真旭被一起圈禁,手下的管理人员集体跳槽,各个部门一起刁难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只窥得冰山一角就已经让周芳华和楚飞飞她们感到气愤难平,而江杰云作为当事人却沉默坚忍,一言不发。

    但现在他却突然间说起烦,说起累来,这让安然感到一阵的恐慌,这得是遇到多烦的人,多累的事,才让江杰云这个一向不喊苦,不喊累的人忍无可忍地的抱怨上这一句啊!

    安然被他吓了一跳,心里重重的一跳,稳了稳神,才提心吊胆的试探着问,“那……你没事吧?”

    江杰云没意识到自己被误会,稀松平松的回道,“没事啊,那种人我应付得多了。”

    安然被他的语气所迷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明明让这么坚强忍隐的人都开口抱怨了,可见这人的难缠程度,他刚才的感叹大概是真的忍无可忍了,现在又改了这平常自然的态度想必是怕人担心,在硬撑,这么一想,但不由得想得就多了,想他到帝都以后的处境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虽然进展缓慢,但总体还算顺利,实际上却是困难重重,只是他一直报喜不报忧,再一联想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越想就越有可能,心里担心得不行,可又犹豫着想要不要配合装作不知道,但一想两人之前约定着要换个沟通方式,有话就要直接问出来,以免造成沟通上的不良,就决心好好问一问,不过,问是问,怎么问又是个问题。

    她这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态度,让江杰云感到奇怪,再一听话音不对,把她的话前后联系着一想,很快便自己笨嘴笨舌的闹了乌龙,引了误会,这位一向厚脸皮的奸商难得腾的一下红了脸。

375,骑驴看账本

    一瞬间,江杰云的脸庞红得非常的彻底,完满,而有迅速发展,逐渐蔓延的趋势,从脸部向双耳扩散,然后是脖子。

    如果此情此景被电话对面的某人看到,只怕非要大惊小怪上一番不可,接下来,搞不好还要神经兮兮的叮嘱上一句,别动,别动,请千万保持好这个温度,这个颜色,然后转身一路小跑着去取她的相机,拍上一张极具历史价值的照片以作留念。

    按安然的逻辑也很好理想,江杰云居然还会脸红,奇迹么!不拍下来,简直对不起自己。

    别不要说别人,就是江杰云自己,对此时脸上的温度也是感到几分讶异的,对他来说,闹出这种笑话没什么大了。

    不过略略尴尬一下而已。

    谁也不是妖怪,什么事刚开始总是不熟练的,不熟练就有可以犯错误,闹笑话,有什么呀?

    脸红这种生理反应在他这张打小修炼的脸皮上有多久不增发生,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我,江杰云,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感到脸红!

    也不知怎么了,当这一念头闪过脑际的同时,他脸上的温度竟又飞快的飙升了几度,离滚烫还有一段距离,但却真的称得上热烫。

    不过,江杰云毕竟是江杰云,用安然的话说就是,这位的脸皮厚度和演技水平都是打小练起来的“童子功”,绝对称得上一句久经考验。

    脸上发着烧,心中对自己脸皮的颜色和温度失去控制这一事实感到十分的尴尬,几乎带出了几丝悲愤,涌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波lang,拍打着心房,操,这算是回事,老子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了?!可张开嘴,声音语调却听来四平八稳,从容自若,像是无风的水面,平滑如镜,涟漪不生。

    他轻描淡写的反驳,切,大惊小怪,安小然,你神经过敏了啊,谁还不兴发发劳骚啦,你现在的角度就是本人的垃圾桶,请淡定稳重的扮演好这一角色,不要惊惊诈诈的。不过,安然的疑虑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于是,接下来,江杰云不由得花了很大的力气为他的笨拙善后,放下电话时感叹,谁说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有时说真话也一样。

    要真让安然说,江杰云这人虽然不是妖怪,但也快要成精了,虽然第一次让人坦露自己的想法时闹了个小小的笑话,便进步迅速,不过两次之后,他便已经迅速的掌握了其中的技巧,他会在对话中,很流畅的表述自己这一天的心情,好的,不好的,开心的,气愤的,盐撒入水中一般自然而然的融解在对话里,不再像头一次水是水,油是油,分明突兀得吓人一跳。

    除了第一次,他的改变让安然感到意外,甚至还受了一点惊吓,之后,便在不知不觉地接受习惯了这种交流模式。

    江杰云对此感到开心。

    很好,除了头一次发生了踩脚的小悲剧,现在我们已经越跳越顺畅了。

    但他并不感到满足,还不够。

    他对自己说。

    什么样算够呢?

    他也没个答案。

    所以,也只能骑驴看账本,走着瞧了。

    反正,他一向不缺耐心、谨慎,以及对目标的直觉。

    某只肉食动物慢慢的压下身来,潜伏在草丛之中,眯起眼,目视前方,一个不知名的目标,小心沉缓地移动着身躯,一点点的向着自己的猎物接近着,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接近的是什么,可野兽的直觉告诉他,那对他很重要,会知道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就要接近答案了,这个认识让他紧张而兴奋。

    与此同时,年末的繁忙继续。

    衣服做好了,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李白同学和苏轼同学都表示,李大设计师,安大裁缝,商量点事呗,咱把这衣服改短点成不?太也绊脚了,这长袍大袖的换上,我刚才走了两步,就差点摔了仨跟头,这哪是演三句半啊?整个一个三步绊。这还是在台底下呢,这要是一上舞台,我一紧张,腿再一哆嗦,台词还没念,亮相先来一大马趴,咱们不就全白折腾了?

    还没等陈舟跳脚,社长大人先不干了,连声喊着不行,不行,为了节目,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习惯穿着这身戏服走路,亲爱的同学啊,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你一定可以的,我对你有信心!长袍大袖的算什么呢?人家古代人还不是穿着它们赶路打架偷东西,无论是健步如飞,还是逃亡跑路都不耽误?熟悉就好了嘛。

    可惜,这二位同学都属于那种文弱书生型的,体育成绩跟书呆吴泽荣有得拼,平时走路就没少拐脚掉坑,这会儿让他们穿着这一身拖拖拉拉的戏服,在短时间之内要达到行动自如的程度,实在有点为难运动白痴。

    演员是不能换的,戏服是不能短的,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只得给这二位配俩助手了,总不能让这两位滚着上台吧?再说了,万一他们一个没走好,摔了自己也就得了,要是把另外两位演员也给带趴下,一摔一堆,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可就热闹了。

    安然和陈舟作为服装师和设计师责无旁贷,只得又花了点时间和心思给自己做了两套丫环小厮的衣服,到时穿着送他们上台,顺道充当布景道具,表演完了,再弯腰撅屁股的帮这二位爷拉着下摆,把他们安全的拖下台去。

    就这么着,两辈子第一次,安然可悲的给自己混了个表演龙套的角色登台打酱油。

    社团活动说起来繁琐,但哪怕再态度认真,也必须压缩到最小,并且只能战胜那些鸡零狗碎的边角时间,更多的精力还是要放期末的学习之中。

    往年临到期末的时候,安然和她的朋友们喜欢周末的聚在一起,埋头奋战在作业本、练习册和模拟试卷的第一线,时不时的就个人发现的疑难问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一下,你有困难的,我善长,拉一把,一起朝前冲,对复习速度和效率很有帮助。

    此外,一个人复习总是寂寞、枯燥而且无趣的,不如大家凑在一起,累了困了烦了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说几句笑话,吃点东西,精神状态总是活泼跳跃的,笑闹一般,时间过得飞快,再不沉闷。

    这种聚会复习在经过了中考最后一个学期的煎熬之后,从原本的无序复习,逐渐形成了一套有条理,有步骤,有计划且行之有效的复习方案。

    比如,把自己感到疑惑或是觉得困难的问题都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群策群力琢磨解决的办法,他们彼此比老师更了解彼此的个性、学习的习惯和思路,往往能够针对每个人的个性特点和学习思路想出一些卓有成效的快速解决办法。

    又把各自善长的部分总结出来,互相交流,彼此帮助,他们之中有善于把握全局方向的,有喜欢钻研高深题型的,还有安然这种酷爱琢磨细节的……集众人的智慧,将优势集中整合,你帮我补,制定出一套适合于每个人的更有重点,更合理的复习方法。

    反正对于中国应试教育来说,中国的学生不仅要会学习,还要会考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后者比前者更重要,毕竟,如果想有一个更光明更美好的未来,一关关的考试才是重中之重,平时学得再好,考试发挥不出来,也是白搭。

    他们的这套复习方法也在中考中得到了有效的验证。

    看到了甜头,他们本来还准备在今年期末的时候再好好搞一搞这样的集中复习,把原有的复习方案再进行更好的修正完善。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尽管这样,安然他们还是在周末的时候,聚到了一起,按照原有的方式继续进行。楚飞飞新近加入,感觉一切新鲜。

    由于经过了中考,他们几人都不在同一所学校,分散到了好几所重点中学之中,总体来说,形势上更为有利。

    虽说安然他们就读的省重中,周芳华他们所在的是市重点,但作为省重点的一中,也并不是无所不能,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王牌项目,就像是美国和中国同样为体育强国,但在奥运会上,这两个国家也并不是所有的项目都能拿金牌,美国人的篮球,中国的跳水,永远的梦之队。

    安然他们现在可以将几所学校的优势重中在一起,互助互补。

    安然将复习聚会的笔记记录整理好,包括大家各自的意见、收获、疑问等等,都分门别类的归纳清楚,通过邮箱发给江杰云,他利用闲暇的时间参考研究过后,再将加入自己的一些看法,心得和问题,整理好反馈结果发回来,通过这种方法参与进来。

    虽然因为姜成卓和赵真旭的参与在效率和成果上有所不足,缺少了两个关键的节点,协作起来不像过去那样的自如舒服,但有了楚飞飞的加入,总的来说,成效也算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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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名肥胖的干物剩女,重生回到十三岁,这一次,她不仅要有一个美丽的外表,还要活出一份美丽的人生。只是她没想到,仅仅一次不慎重的投喂,从此与未来本城土财主NO1,英俊潇洒的钻石王老五纠缠出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缘份。 友情提示:吃货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生物,尤其是有洁癖的吃货,随意投喂的后果是他不仅吃了你的食物,还顺便吃了你的人。重生之美味关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美味关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美味关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