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明显不对劲
原本属于李家的房子被卖给了一家姓王的人家,那家人有个二十来岁的儿子,长得斯文白净,搬到新房之后,就开始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同人交往,也不喜欢与家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在房里喃喃自语,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像是跟什么人聊天一样。可推开门一看,却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问他,他却不肯说,只是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渐渐的水米不进,卧床不起,半年之后,一命呜忽。
当时街坊们纷纷传说,这个王家的小后生一定是被李文秀缠上了。有人看到半夜的时候,那孩子的门口有红影闪过,还听到了悦耳的琴声,那曲子就是当年李文秀活着的时候,最爱弹奏的。
王家人死了儿子,心痛难耐,再不肯住在那里,把孩子安葬之后,便将房子出手转卖,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
说来也怪,这房子不知换了多少主人,但每一任房主家里都有一个少年后生莫名而死,也总有人看到李文秀在夜里穿着一身红嫁衣走在那处四合院里,音容笑貌与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常能听到动听的琴声。
后来的房主宁可让它就这么荒着,也不肯再住到这所房子里了,以免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不对啊,这不合逻辑啊!”赵小胖摸着自己肉乎乎的双下巴思索着,“照故事里说的那个李文秀是个云英未嫁,受着老式教育长大的传统女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怎么死了死了,反而热情奔放的到处勾搭男人了?这明显不对劲嘛。”
安然眨眨眼,想了想,也不得不赞同,“嗯,你不说吧,我还不觉得,你一说,好象也确实有点奇怪哈。”
江杰云随手给白话了半天的安然递了一杯果汁,“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难道不奇怪吗?”安然接过果汁,道了声谢谢,大口大口的补充水分。
“李文秀死前没来得及,所以死不瞑目,变成鬼也要给那个未婚夫多戴几顶绿帽子。”江大少的话一如既往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安然一口果汁呛在嗓子眼里,一边瞪着江杰云一边死命的咳个不停,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就胡说八道吧,小心红衣女鬼半夜来掐死你!”
江杰云扬扬眉,“欢迎之至。”
说着,三个坏家伙就一起嘿嘿的奸笑起来,那模样落在安然的眼里真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看得她手上直痒痒,真想把这三块料按地上胖揍一顿。
“唉,闹鬼的年代那么久远,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啊!”笑过之后,公鸡兄忽的又惆怅上了。
安然摇摇头,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状,“故事起始的年代虽然久远,但是如果没有事实为依据,也不会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
“哦!”姜成卓和赵真旭一听,又一起来了劲,“讲讲,赶紧讲讲!”
安然也不吱声,直接对他们晃了晃手里空了的果汁杯子。
两个各怀目的的家伙争着抢着的给她倒着果汁,那态度的殷勤得让人看着都发麻。
“据那些住在附近的老头老太太们讲,那房子的上任房主和上上任房主家里确实是有两个男孩子死了。”安然眯起眼睛,很受用的喝了一口两个狗腿子伺候的果汁,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一段让人意外的事实。
与前面那个故弄玄虚的故事相比,这几句平平常常的话却更让人觉得惊讶,三个大脑袋又一起凑到了她的面前,“真的假的?”
安然抿抿嘴,“上上任的房子家里是否死了个男孩儿我不知道,但我后来特意和吴泽荣去那里派出所问过,上任房子家里确实是去世了一个男孩儿,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很年轻的。我还在那些老邻居家里看到照片了,长得也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这下姜成卓真是开心坏了,不断的搓着手,笑得这个哈皮,“啊,不错,真不错!居然真的死了,太好了!”
安然对他这种死要钱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鄙视,太没同情心了!
铁公鸡一撇嘴,“同情心能当钱花,再说,我又不认得他,人家都死了这老些年了,我同情不同情也改变不了事实,还假模假式的费那劲干嘛!”
江杰云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我说,你是怎么让派出所的民警告诉这些事的?”
安然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是硬按着吴泽荣跟她一起冒充学生记者,打着采访的借口,用一脸无辜良善的脸皮骗过了厚道实在的老民警。
虽然她没有说,江杰云却从她的笑容里察觉到这丫头肯定是没通过什么正大光明的途径,使了点什么小花招,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小同学,你现在也开始学坏了啊!”
安然恼羞成怒地朝他龇牙,“我这叫近墨者黑,江杰云同学!”
姜成卓双手抱肩的沉思着,“如果照你这么说,这个闹鬼事件还是有点影儿的?”
安然的语气带了一点唏嘘,“确实是有些根据的。不过,事实上,那两任房主家的孩子并不是被什么女鬼缠死的,而都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第一个据说是因为恋爱不成,得了病。第二个则是因为高考失利,一股火就疯了。自言自语,不吃不喝,没几年就病死了。也许是连着两任房主家里都有男孩儿死于精神类疾病,所以,才传起这种鬼故事来的吧。听说现在这任房主是前任房主的侄子,自从继承了这处房子就没搬进去住过,大概也是让这传闻给嗝应着了吧。”说着她看了姜成卓一眼,“没准,你这次还真的能讲下来不少价钱来。”
赵真旭却有些失望,又开始往嘴里塞起东西来,“真是的,闹了半天根本没有什么漂亮女鬼,也没什么李文秀嘛,害我白激动了一场,原来是老头老太太闲着没事编的瞎话嘛。”
“女鬼也许是假的,但李文秀可是确有其人啊。而且……”安然又开始故作神秘,三个好色的家伙果然上钩,“还确实很漂亮,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大美人儿~”
江杰云故意露出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安小然同学,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安然白他一眼,“江杰云同学,请不要用你那颗总是惯于蒙人的心来揣度我这颗诚实善良的心灵,ok?”
“反正叫李文秀的女人全锦岭肯定有不少,长得漂亮不漂亮的,我们也不知道,还不是你说了算,对吧,安小然?”
这两人又开始了每天的常规性双人项目——抬杠,急于知道下文的姜成卓和赵真旭急忙拦住这两个斗起嘴来就不知道累的家伙,“诶诶,老大,安妹妹,你们先别忙着斗嘴嘿,赶紧的,先把故事讲完再说嘛。”
“哼,江小云同学,你也不用对我使激将法,我今天还真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民国美女长什么样儿。”安然说着,走进自己的卧室,从书架上翻出一个厚厚的大笔记本,又走回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埋着头翻找起来。
赵真旭离她坐得近,鼓着嘴,抻着脖子看过去,只见前面几页是目录,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地址,和一些简短的名字,比如,牛栏胡同李家大院,花园路26号小洋楼……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中介卖房子的登记薄。
安然的手指在一排排地址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锦湖路老瞎头胡同(李文秀)上,赵真旭随即发现与这处房子类似,有不少地址后面也标注着一个到两个人名,“诶,安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安然闻言,笑得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嘿嘿两声,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是表示,那处老房子是闹鬼的凶宅,至于那名字大部分都是男鬼或是女鬼的名字。”
姜成卓的眼睛一亮,两手一伸,力大无穷的将赵小胖一把拖开,硬生生的挤到安然身边,一张大脸差点没贴到安然的笔记本上,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然后他十分欣慰的发现,在这本厚厚的笔记本中,闹鬼的房子正经不少,不由得心花怒发,两眼冒光的发出一阵阵瘆人的笑声。
铁公鸡的笑声让人简直听得遍体生寒,安然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庆幸的想,幸亏现在是大白天,这位仁兄笑得瘆人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换了晚上,听到他这么个笑法,估计第二天,他们这处苏式老楼里也就该传出闹鬼的传闻了。不过,转念想想,别说,也确实是闹鬼——闹吝啬鬼嘛!
安然将笔记本翻到关于那处四合院所在的页码,上面是她详细记录下的关于这所院子里鬼故事的来龙去脉,以及所有与故事有关的人、事、物的相关旁证信息。
272,故事的真相
比如,上任房主儿子的照片——这是她从老邻居家里翻洗出来的。当然,还有传说里美丽的女鬼李文秀的照片和相关的剪报。
“我操,居然还真就有女鬼的照片啊!”赵真旭一见美女,直接激动地从姜成卓的身上爬了过去,奈何身材太过肥硕,身手又不够灵活,与其说是爬,不如说直接将自己的那挺大一坨压在了姜成卓的身上,压得公鸡兄两眼发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了出来,嗷的一声长嚎,简直快赶上了防空警报。照着赵真旭那肉乎乎的肚子就是一顿海扁。得亏是安家当初买沙发时,专门挑那种做工结实,质量过硬的,否则还真不够俩大小伙子这通折腾的,尽管如此,安然也没少抱怨,让他们付沙发磨损费。
在两个混球的近身肉搏里,江杰云若无其事的拿起那张颜色发黄,却是明显翻拍的老照片,有些好奇,“你从哪儿搞到的?”
“是吴泽荣从老档案馆里淘到的,怎么样,漂亮吧。”安然指着照片,向江杰云现宝,逗他,“有没有流口水的冲动?”
照片里的女人,二十多岁的模样,戴着一顶黑色的呢帽,穿着在那个年代十分洋气时髦的洋装,虽然因为年代的久远,照片里的一些细微处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然可以看出女人的五官长得十分的精致秀美,有一种形之于外的灵秀婉约的味道,但同时,与这种古典气质、精致眉目相矛盾的是一股隐隐的英气,这两种矛盾的气质揉合在一起,使得照片中的女子带了一种别样的魅力,即使这只是一张泛着模糊的翻拍老照片,照片中的女人依然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
不过,美丽是美丽,流口水?
江杰云用照片轻扇着安然的脑门,“对不住,让你失望了,我的品味还没那么独特。”
安然一巴掌拍走江杰云做乱的爪子,“人家李文秀才不是什么女鬼呢,都是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太有创造力了,完全是乱点鸳鸯谱,凭空给人家造出个未婚夫来。”
“我操啊,果然是个大美人儿啊!”赵真旭总算是腾出手来,从江杰云的手里抽过照片,一对上眼,就激动得大叫起来,“这才是美女啊,看看人家这气质,看看人家这风度,看看人家这脸蛋,看看人家这身材。现在的那些电影明星根本没法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啊我说!”
“诶,诶,死胖子,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姜成卓一边叫着一边去抢赵真旭手里的照片,赵真旭偏偏不让他如愿,举着照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躲闪着,没两下,这两人又扭打到了一起。
照片在他们两人的手里来来回回的被争抢着,看得安然这个提心吊胆,连声的吆喝,“诶诶,你们俩个家伙,小心点,小心点,别把照片给我弄坏了,你们知道我为了翻拍这张照片跟管档案的老大爷足足磨了一个礼拜,说了多少的好话才让我唬弄到手的,要是给我弄坏了,我跟你们俩玩命我!”
江杰云用手指搔了搔被这大嗓门的丫头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让她稍安忽燥,“撕坏了,就让他们给你赔,急什么急?”
安然一核计也是,自己把嗓子喊废了,这两个混蛋也照样当耳旁风,还不如淡定一点,坏就坏了,反正能找到责任人,她怕个头。
安然扯着嗓子喊半天,姜成卓和赵真旭俩个就跟没听着似的,这会儿江杰云的一句话,倒让这两个家伙一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尤其是姜成卓,更是仔仔细细地把手里的照片端详了够,没发现一丝一毫的损伤后,立马痛快的将它还给了安然,一副生怕沾包的表情,这个阿巴公的信徒最怕的就是遇到碰瓷儿的了,尤其是那个碰瓷儿的还掌握着你的吃喝大事。
两个生怕安大厨找麻烦的吃货立刻很有眼色的转移话题,“诶,安妹妹,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个叫李文秀的女人并不是之前故事里讲的那样?也没有未婚夫?”
安然好笑的看了这两个吃货一眼,也懒得跟他们计较,顺着他们的话头说了起来,“是啊,你们看照片上的装束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叫李文秀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故事里的那个老式传统的小家碧玉。”
“那么说,她也根本不住在那里了?”说来说去,一毛不拔的公鸡兄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安然摇头,“你错了,她还真就住在那里。说起来,那处房子虽然是我们市里目前保存比较完整的四合院,但是它真正的价值并不在那里,而是在于它是李文秀故居的缘故。”
三人这回是真的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换上了一本正经的专注。
“听你这么说,这李文秀也是个名人?”江杰云对能体现房子价值的东西一向看重。
“确实是个名人。起码在我们锦岭,在当年,她绝对称得上是个名人。就个人的经历来说,她也是个当之无愧,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女性。”
安然将照片又仔细小心的放回笔记本里。“李文秀的父亲确实是个教书先生,但却思想开明,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来培养女儿,据说李文秀当年是我们锦岭唯一的女大学生,也是第一个女留学生,创造了一个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打破的记录。后来,她的父母双双去世,她便变卖家产,自费旅日留学。在日本求学的过程中,她加入了同盟会,成为了一名革命党人。接着回国从事革命活动,后来又被叛徒出卖而被捕入狱。”
赵真旭摸摸下巴,“诶,她这经历好耳熟啊!”
安然笑,“耳熟吧?耳熟就对啦。因为早就有人形容说,她就是我们锦岭版的秋瑾啊。”
赵真旭一拍大腿,连声附和,“对对,秋瑾,就是秋瑾,‘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奇女子啊,对了,秋瑾长得也挺漂亮,嘿嘿~”
安然朝他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赵小胖同学,很好色嘛!等将来发大财了,肯定是个左拥右抱,后宫三千的料!”
“诶诶,安妹妹,你可不行冤枉好人啊,我这叫欣赏,欣赏懂吗?就跟欣赏一幅画,一瓶花差不多。看看,还不行啊!你可不能败坏我清纯美好的形象,万一我将来讨不上老婆怎么办?本人绝对是爱国爱党爱家的新时代好男人一个啊,明儿等我有钱了,一准划拉一个大美人儿当老婆,完事,我就老专一了,老婆叫立正,我绝不稍息!谁给我当老婆,那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老走运了,知道不?”
听得他这一套一套的,安然直接喷笑出来。姜成卓则是照例吐糟,“哟哟哟,还三生修来的福气,就你这样的?哪个大美人能看得上你这一身的肥肉。你当你是猪八戒,想找高老庄的高小姐呐?”
“诶,我这身肥肉怎么了?要我说你这个铁公鸡最没欣赏水平,品味低俗,特别特别的低俗。你就不懂得欣赏,我这身段,最好不过了,这叫稳重,你懂不懂,稳重!最有安全感了!就你身上那二两肉,秋天这老北风,风稍大点就能把你那白条鸡似的身板给刮跑了。万一身边站一小美人,想依靠依靠你,还没等人家依靠呢,你自己先倒了。再看看咱这身材,这体重,老沉稳老沉稳的,最适合美女小鸟依人了!”
姜成卓埋汰赵小胖同学在短短一段话的时间里就完美的诠释“臭不脸”的真谛,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两人又斗了好一番的嘴,才又将话题拉回到了鬼故事的主角李文秀身上。
“不过,李文秀却比秋谨幸运,虽然被捕,也受了刑,但最后却通过社会上的进步人士和文化界的名流的全力营救,得以出狱。但不得不就此流亡海外,继续从事革命活动。革命失败后,她心灰意冷,转道英国求学,后来成了剑桥的一名教授,并在那里嫁人生子,终老他乡。据说现在剑桥的图书馆里还有她的很多著作。所以说,女鬼什么的,根本就是瞎扯,李文秀就算是成了鬼,这会儿的魂魄也在人剑桥的校园里溜弯呢,根本不可能跑到锦岭来勾搭少年郎。”
“这么说,锦湖路的房子是李文秀家的祖宅了?”江杰云感兴趣的还是这个,转念想想,又自我否定,“不对,你之前说过,她是变卖了家产才出国的,那么,那房子是……?”
安然点头证实他的猜想,“确实不是他们家的祖产,而是后来李文秀回乡作革命工作时的故居,她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两三年的样子。我想,现在市里也不太注意挖掘本城文化名人的事迹故居什么的,但不一定将来不在这方面下功夫,如果以后万一要是提起这茬儿来,你们就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什么的。”
273,做一点什么
安然说这话也是有事实根据的,只是这会儿事实还没有发生。
她之所以会对这处闹鬼的老四合院这么上心,也是因为听到了李文秀的名字,记起上辈子,在市里开始搞起文化旅游的时候,又把这个因为部分政治原因已经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中的本城文化名人给捡了起来,在报上大张起鼓地进行宣传。
好象还有个出生于本地的作家以她的故事为原型写了一个小说,后来又改编成了电影。
虽然故事被改得面目全非,电影也不卖座,但在锦岭这样的小城里,也算是件难得的事,那处老四合院似乎也因此得以在拆迁中保存了下来。
后来的详细情况安然虽然并不了解,但也可以据此推想,如果现在江杰云他们将这处院子拿到手里,以他们的脑袋瓜儿,将来绝对不会砸到手里,必然会捞到不少好处。
对于安然的观点,三个奸商一致赞同,反正他们现在买这些老房子也是以捡漏的心态在投资,能自己用的就自己用,不能自己用的,就算闲在那里,将来也总会派上用场,顶不济,总有动迁的一天,房子在手,还怕没有补偿款,反正总归是赔不了的。
这会儿姜成卓倒是对安然怀里抱的那本厚厚的,跟房产中介的房产登记薄似的大笔记本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诶,安妹妹,你这么厚的一本笔记里,难道记得都是闹鬼的房子?”
安然一头黑线,要是这么一本笔记里记录的都是闹鬼的房子,他们锦岭可就热闹了,几乎可以跟阎罗殿相媲美了。
“对不住,让你失望了哈,咱们锦岭可没那么些鬼屋,否则非出事不可,你当咱这儿是丰都呐?”
“那这是……”
“这是我和吴泽荣收集的锦岭一些有价值的老房子的资料。”
本来一开始,安然是没想专门弄这么个笔记本来记这些的,都是将听到的一些八卦传说记录在自己的日记里。但是随着她投稿的增多,她便发现,很多东西再回头在日记中查找起来就比较麻烦,也缺少条理,于是干脆就专门制作了这样一本比较全面的本城老建筑档案。将与这些老建筑相关的历史资料,人文传说一一记录在其中,并随时增加新的内容。
原来她只是出于使用方便的需要,但是慢慢的,随着对这些老建筑深入的了解,她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想为这些也许终将淹没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老房子和曾经住在老房子中,已经被遗忘的人和事做一点什么。
随着经济的迅猛增长和发展,某些急功近利的执政者和商人们一边把所有的精力和关注点都放在眼前的利益上,将那些本来应该珍藏的,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轻易的放弃,推倒,拆毁,一边又花费大量金钱去建造一些所谓的“历史遗迹”,争夺什么所谓的“名人故里”。
安然知道自己在那些官员,富商和专家们面前,即使重生了一回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的小人物。哪怕她就算是大声疾呼,喊破了喉咙,大概也不会引起那些人一丝一毫的关注和重视。
她只能仗着自己的那一点并不真切的记忆和先知,利用手边现有的一切可以利用的有限条件,保存尽量全面完好的图片资料,将从老建筑周围的老人们那里听来的事迹和故事尽可能完整的记录下来。
尽管现在看起来,这些经由老人们口述的资料和事迹都显得很不起眼,但是这其中不乏一些难得的资料,也具有一定的史料、民俗等多方面的价值,它们并不见于相关书籍的记载,而仅存留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记忆之中,随着这些老人们的离世,这些关于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的宝贵记忆也将随之消失,不可复制,再也无从查找。
安然一方面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些难得的资料尽可能全面的保存下来,另一方面也想凭借着自己在投稿方面的小小努力,在各种杂志报刊上刊登的豆腐块文章引起一些相关方面人士的注意和重视,用他们手中更加优良的资源,更好的把这些资料保存起来,最后能够使这些老建筑物完好无损的留存下去。
当然,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很微不足道,也不见得会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
但是作为一个知道以后城市发展的重生人士,面对着也许终将损毁的宝贵文化财富,如果没有想到也就算了,可她偏偏遇到了,还想到了,在这种前提之下,不作一点什么的话,安然觉得自己肯定会于心不安。
想想很多很多年后的某一天,自己的孙辈在书本中看到某处本城的历史遗迹被野蛮拆毁时,也许会问自己,奶奶,难道当初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消失吗?
因为自己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在未来面对孙辈的时候,她不会因为自己如今的即便先知仍毫无作为而无言以对,她会告诉自己的后代,奶奶还是做了一点事的,虽然很微小,但是,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安然对江杰云这种到处捡漏买房子的行为还是持赞同的态度的。起码,江杰云买回来之后,会妥善的维修,也会尽量的保持建筑的原有面貌和格局。
毕竟,这个奸商看中的就是这些老建筑物的文化历史价值,想拿这些东西做文章,赚钱。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最终这些老房子在他的手里得到了妥善的保存,这才是最重要的。比将来落到那些房地产商的手里要好得多。
安然甚至还希望,也许凭着将来这个奸商在本市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被他买回去的这些老建筑物也许也会因此逃过被拆毁的命运也说不定。
此外,作为朋友,安然当然也希望江杰云他们在这样的捡漏中得到尽可能多的好处。毕竟,发财与保存并不矛盾不是,如果每个商人都能将这两种关系做到和谐共羸,那么这个世界怕是会美丽很多。
一听安然说出这本笔记本的用途,三个奸商顿时对笔记本的关注度直线上升,只是三个人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诶诶,安妹妹,你这里面还有漂亮女鬼的照片吗?”这是“新时代好男人”,又“沉稳”又有“安全感”的赵小胖同学问的,这位同学的关注点十分的另类飘渺,有点重口味。
姜成卓则直奔着鬼屋而去,“好,这个东西好,安妹妹,你可真是太聪明,太有智慧了。明儿借我抄一份呗。”得到安然肯定的答复后,某只吝啬鬼又转头兴冲冲的朝江杰云提议,“老大,我们以后买房子,就按安妹妹这本笔记来吧,咱专挑那闹鬼的房子买,肯定便宜啊!”
说起来,还就是江杰云的想法比较正常,当然,这个吃货牌的奸商胃口一向巨大,“想抄就都抄了,咱们回头好好的研究研究,挑好的买。”
看看时间,他们这几个人连说带闹的,已经快到了与房主约定的时间。安然赶紧回房间换了条外出的连衣裙,背了自己的相机和背包,跟着江杰云他们一起去凑热闹。
由于为了拍照,搜集资料,安然没少往锦湖路瞎眼胡同跑,跟李文秀故居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混成了熟人。一路带着江杰云他们招呼了过去。
老头老太太们这会儿都闲着没事,聚在胡同里的向阳处,坐着小板凳晒太阳,看安然还都挺热情,乐呵呵的,可一听说他们是来买房子的,面上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一个个的说话都吞吞吐吐了起来。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难知道他们的想法,老头老太太们长年住在这里,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小迷信,再说,两任房主家里的孩子都碰巧得了精神方面的病,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让他们不由得都觉得这房子有些邪性,心里觉得嗝应的慌。
看着安然他们几个,又都岁数不大,尤其是江杰云和姜成卓,简直是正好符合传闻里的白面后生的形象,一瞅就是女鬼喜欢的对象,有心就想劝劝他们,可别图一时的便宜弄得一辈子后悔。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是现任房主的街坊,还有些情份在里面,也知道这房主早就有把这处房子出手的打算,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否则不就是故意断人家的财路吗?
安然他们看老头老太太那一副纠结的模样,也不便说破。待到房主一到,四个人就在房主的带领下在四合院里仔细的转悠起来。
安然以前和吴泽荣拍照的时候,也只是在大门外来回的转悠,对着大门和院墙拍几张照片,从来都没有机会走进院子。
现在由房主领着,机会难得,安然可不想随便轻易放过,一边拿着相机四处溜达着咔咔地拍照,一边在心里为吴泽荣感到遗憾。
274,秋天的味道
书呆同学今天跟吴爸爸吴妈妈去走亲戚,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否则两个人一起,拍出来的照片视角不同,会更加的全面。
不过,看一看走在前面,一脸深沉的江大少爷,安然又淡定了,如果这回他们的买卖成功,以后这所房子换了主人的话,都是自己人,她和吴泽荣还不是想怎么拍就是怎么拍?老房子也少了一重被拆毁的风险。
在这种场合中,江杰云和赵真旭一般都是当跟班,充当应声虫的角色,主角都是专业砍价高手姜成卓,整个过程就听他在那里细细致致的跟房主你来我往的耍心眼,尤其是将从安然那里听来的鬼故事和信息好好的加以利用,没过多大一会儿,房主的脸色就变得微妙起来,言语间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信心满满,虽然力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游移的目光和不断迟疑的话语还是让人看出他的心虚气短。
姜成卓一见他的表情,便立刻乘胜追击,连连出招,弄得房主有些狼狈的仓促结束了这次见面,大概事先没有想到姜成卓他们这几个毛孩子会得到关于这所房子往日的那么多详尽的信息,现在只好先草草终止这次见面,回去再想想办法,看是不是能化解不利于自己的传闻。
房主的想法并不出乎江杰云他们的意料,他们原也没想着一次就把事情敲定谈妥,姜成卓说,据他的经验来看,这事怎么的,再折腾个两三回能谈妥就不错了,反正现在他们不急,着急的是房主,这样的鬼屋遇上一份像他们这样毫不在意的买主也不容易。
鬼屋的房主见瞒哄不成,三个少年买主简直比他想像中的要精上百倍,最后只能匆匆忙忙的落荒而逃,他们也不得不随之结束了这趟别有意趣的鬼屋之旅。
从鬼屋返回家里,休息了一会儿,转眼就又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安然是中午才吃了一顿大餐,下午又跟着江杰云他们跑了一趟鬼屋,有些懒得动弹,便想弄点简单的。三个吃货表示,简单不简单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老规矩,你知道的,有肉就成。
于是安然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做起了大锅的高梁米水饭,这季节吃正合适,又爽口又去火。
主食确定下来,其它的副食和配菜也就容易了。
早上姜成卓新买的,新下来的大穗粘苞米,黄澄澄的烀上一大锅,新鲜的苞米味道极好,就连水蒸气里都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地瓜,土豆,大茄子,芋头,南瓜正当时,也都满满的烀上一锅。
地瓜,南瓜直接去皮,切了就吃,绵软的芋头沾着白糖,或是浇上槐花酱、玫瑰酱什么的花酱,果酱吃又是另一番风味。
又面又起沙的土豆薄薄的一层麻皮,最好是趁热剥开,这种烫爪的工作一向是属于江杰云他们三个吃货的。
熟得透透的大个儿西红杮切吧切吧,拌白糖,酸甜可口,一点不比真正的水果差。
新炸的辣椒酱,土豆拌茄子,最朴素最天然的好味道,是高梁米水饭和烀苞米的最佳搭档,再配没有。
水嫩嫩的生菜,小白菜,红艳艳的樱桃水萝卜,生嫩的绿皮茄子,脆生生的黄瓜条,乱蓬蓬的苦苣洗净切成一大盘,直接沾酱吃,最下饭。
用李彩凤的话说,秋天的黄瓜最好吃,最清香,最脆生,每年这时候,不吃上两三回,就觉得好像没过着秋天一样。大锅里放上油,加上一勺调得稀稠正好的大酱,把淖过水的豆角放进去翻炒,再狠狠的放红烧肉,再配上长而劲道的宽粉条,豆角,红烧肉中浸满了浓郁的酱香味道,而粉条则将豆角的清香和红烧肉的香腻都饱饱的吸收起来,肥而不腻,素而不柴,厚重浓香,这是最地道的东北菜,红烧肉那香喷喷的味道让三个吃货围在锅前,怎么都不肯动地方。
清香扑鼻的黄瓜切成细丝,生嫩的葱叶用手撕成细条,放上两大勺鸡蛋酱拌一拌,又是一道东北传统的夏秋季凉菜,如果再拌上点儿头一顿剩下的,放凉的炖豆角又是一种特殊的风味。
最后再来上一道开胃又好喝的酸辣汤,就算是彻底齐活儿。
一声“开饭”,属于这个季节的简单菜肴霎时便摆了一桌。中午的大餐固然精致好吃,但这些朴素平凡的味道也一样让人食指大动,满口生香。精致的做法让菜式更加的新颖,味道也更加的丰富,有层次感。但是这种普通的作法,却更能发挥食材本身的特点,吃出天然的好味道。
三个吃货一手一穗新出锅的苞米,面前摆着满满一大碗高梁米水饭,另一只手的筷子不停的翻飞,一个个的一言不发,只有三双筷在满桌的无声厮杀,就见那一盆盆冒尖的菜以让人惊心动魄的速度,噌噌地的往下下。
今天的菜很对李彩凤和安国庆的胃口,煞口,应季,用安国庆的话说,就是过什么季节就得吃什么东西,夏秋的时候,吃这些新鲜的蔬菜就最对口。现在有了蔬菜大棚,四季的菜都不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但大棚里头种出来的菜味道完全不能跟大地里自己长出来的菜比,没滋拉味的,根本就吃不出菜味来,不好吃。
安然觉得老爸的话十分有道理,就像十几年后那些专家说的,最好的养生方式就是要顺应天时,在什么样的季节,做什么样的事,老祖宗的生活方式看着落后,缺乏一切科技手段,但是他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饮食菜谱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不会跟大自然唱对台戏。
当然,十几年后的专家总是在强调这个,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反季节的蔬菜里总是含有大量农药和膨大剂之类的化学药剂。
但是这个道理却是不会错的。
安然本人也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也没泡茶,直接将烀苞米的水一人盛一大碗喝,原汤化原食。水里含着一股清甜的味道,淡淡的,很好喝,安然一点都没舍得扔。
安国庆和李彩凤喝的是热的,热乎乎的一碗下去,胃里暖哄哄的,很舒服。
而安然他们几个则嫌热的不够爽口,一人往苞米水里加了好些碎冰,弄得凉凉的,一口气灌下去,抹抹嘴,那叫一个爽。
一大锅烀苞米的水,一点都没剩,被三个吃货彻底包圆,喝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怎么说,养着三只吃货,别的好处没见着,反正是不带lang费食物的,有多少都能给打扫干净了。
这不,号称是吃完了饭,可这仨家伙,一人嘴里还叨着一穗好大的苞米,一边收拾善后一边啃,美其名曰为闲着没事,吃点“零食”巩固一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巩固什么玩意儿。
本来,安然烀的那一锅苞米是带了明天一早的份儿的,不成想,这哥儿仨这一巩固,一会儿一穗一会儿一穗,还没等到晚上九点,整整一大锅,全叫他们给“巩固”没了。
安然对着空空的大锅,无言两秒,然后释然的道,“看样儿,今晚的宵夜是可以省了。”
话音儿还没落,那三个顿时急了,一脸的委屈加悲愤,望向安然的眼神让她瞬间有一种变身旧社会地主老财,还是那种恶霸地主老财,跟半夜鸡叫里的老头一样,不给长工饱饭吃。
得,看这眼神,也不用多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晚上的宵夜还得做,死了都要吃!
人家江杰云也说了,苞米这玩意既不顶饿,也不禁吃,一顺嘴就没了。
听听,这嘴大的,他好意思说,安然都不好意思听,什么叫苞米这玩意既不顶饿,又不禁吃,还一顺嘴就没了。它是很多地区重要的粮食作物好吗?据说,想当年三年灾害的时候,还曾为本省百姓乃至全国百姓的肚皮立过汗马功劳呢!到您少爷这儿,就嘛嘛不是了,您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安然早已学会节约自己的嘴皮子了,像这类吐糟,她早八百年就懒得往外说了,只在脑子里转悠一圈,就算拉倒,否则,每天这么高频率的吐糟,她上下两片嘴皮子早晚得为此磨没了,到时可没人赔她。为了自己那美丽水嫩的嘴唇,某臭美人士表示,沉默是金是一种绝对的美德。
晚餐过后,公鸡兄便闪烁着一双铮明瓦亮的眼睛,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兴冲冲的把安然的那本写有本城各处老建筑详细资料的笔记本借走了。
安然觉得这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让人牙疼的猥琐,不由得深深的为那些“鬼屋”的房主们担忧起来。
有了之前关于大范围投稿的决定,周日的时候,安然再度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带着她那厚厚的笔记本走进了图书馆的阅览室,在管理员的帮助筛选下,开始对着各类杂志期刊做起笔记来。
275,一群娘娘腔
她已经作好决定,以后每个周六周日,在没有特殊变动的前提下,她都想拿出一小时的时间,到图书馆的阅览室来,做相关的搜集资料的功课。
之所以,每周只拿出两个小时来搜集资料,一是做为资料的搜集,每周两个小时在目前属于前期准备的阶段已经足够用了,等这些先头的铺垫工作完成,她还会适当的减少花在这方面的时间,只要不时的来了解一下重点目标的最新发展和变化就可以了。
二是,她并不想在这方面花费过多的精力。无论是搜集资料信息,还是写稿修改润色,她都是利用学习之余的灵碎时间,当成是在学习间隙转换脑筋的休息,既不影响正常的学习生活,也不影响其他日常安排,作为一种对正常语文学习的补充和实践提升。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结束,临别前,安然特别给那位到目前为止,帮过她好几次的阅览室的管理员送了一盒自己烤的小饼干,里面装了三种口味,一种甜的奶油水果味,一种蔬菜咸味,还有一种是微苦的巧克力味——她跟这位管理员从没聊过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吃饼干,更不了解她的口味。虽说这盒小礼物不过是表示一点谢意,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是既然是礼物,还是希望收到礼物的人可以喜欢和开心。
尽管两人已经接触过好几回,并且还主动帮了安然好几次,但管理员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表情缺失状,每一句都几乎用气声发出,好象生怕声音大点累着一般。
可当她看到安然的礼物时,那总是飘飘荡荡,无处着力的虚空眼神一下子定在了小纸盒上,总是表情空白的脸上终于浮上了几许惊讶之色。停顿了几秒,才幽幽的来了一句,“这是送我的?”
“是。”安然点头,接着对她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帮助表示感谢,“这是我自己烤的。”
她特点强调了一下这一点,倒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厨艺什么的,而是这几年给老师们拜年拜出来的后遗症,不说一句是自己diy的,那些爱徒如爱子的老师们可是铁面无私的很,直接就能把东西给她丢回怀里去,但只要一说是自己做的,便都毫不犹豫的欣然接受了。
所以,有时适时的强调一下出品人,既可以减轻收礼人的心理压力,也可以增近一下彼此的关系。
当然,这话也要看对象。
某些收礼不贵心难受的主儿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过,安然相信眼前的这位管理员应该是不属于以上那类金钱至上的人士。
“这里有三种口味,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就一样都弄了点儿。”安然最后补充。
管理员慢吞吞的将安然自己糊的饼干盒打开,像相面似的盯着里面的三个小格以及小格之内的饼干看,又恢复了她的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安然跟她打的交道多了,也日渐习惯了她的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反正在这种表情“含蓄”的人面前,就得善于自说自话一点,她的脸皮现在锻炼得也够厚,因此也不觉得对着没什么回应的人说话,在心理上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感觉。
有些人的好,不是表现在表情和回应上,需要你在他们那看似冷淡的言行之下,自己一点点的琢磨品味,就像是一杯清淡的菊花茶,需要用舌头细细的咋磨,才能从那微微的苦涩味道里品出那丝丝缕缕的回甘。
“这个奶油水果味的,做的时候加了一点柚子蜜,我自己改的方子,吃的时候,能吃到柚子的甜味和清香味……”安然一样样的指点着,自顾自的絮叨着。她的手指点着一样饼干,女人的手就伸向那个对应的格子里,取出一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发出细细的喳喳声。
安然听得想笑,觉得这人就是嚼饼干的声音也比一般人要轻了两度,慢上数拍。
她把该说的话都一径的唠叨完了,看了一眼一片饼干接着一片饼干吃个不停的管理员,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背起自己的背包,向她道了句“再见”,转身离开。
“……好吃……谢谢……奶油水果的最好吃。”
身后传来细弱而模糊的道谢声,还杂夹着微微的喳喳声,安然回头,笑,“不客气,我也最喜欢奶油水果的,下次就带这个。”
“唔……”
出了图书馆,安然看了一眼表,直接奔了商业街。
等她到达后,周芳华已经拖了一脸苦相的郑晓等在那里。
打从看到她,周芳华的嘴巴就没停过,中心思想就是抱怨他们学校的校长缺德,这才开学几天,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给他们班换了一个班主任,挺年轻的一个大伙子,跟个中老年妇男似的,这个罗嗦劲儿啊,甭提了。
这些也就忍了。
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这位先生他还娘娘腔,哎哟我的天,那几步路让他走的,风摆杨柳一般,那小细腰扭的,能让你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天晓得,他是怎么当上老师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想想看吧,女生被这样的老师教上三年还不觉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班里的男生要被这样的老师教上三年!
三年啊!
都说是言传身教,言传身教,天天被这样一个娘娘腔教着,染着,腌着,三年之前言谈举止还很正常很少年的男生们,三年之后得成什么样呢?
会不会从此以后不再很正常,很少年,而变得很反常很少女?
一个大娘娘腔,率领着一群小娘娘腔?
天!
一想到那令人发寒的画面,周芳华就觉得天都暗了,太阳公公都失去应有的光亮度了,这世界是毁灭了吧?
“她这么没完没了的叨咕多长时间了?”听着周芳华滔滔不绝,发大水泄洪一般吐糟没够,安然悄声问无奈的蹲在一旁的郑晓。
“从我们俩碰面开始,到你来了为止,一直没停。”郑晓向安然摊手。
“诶,这丫头话唠的功力见长啊!”这才短短两天没见着,小周女王这是受了神马刺激了?
“我觉得周芳华的担心很有道理。”一如既往的踩着约会钟点,准时得跟钟表一般的楚飞飞在听了一分钟之后,一脸深沉地推了推她那沉甸甸的眼镜,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安然和郑晓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有什么道理,她们俩怎么一点都没听出来,哦,对了,也许是周芳华同学这滔滔不绝的信息量太大了,听得她们俩耳朵都冒油了快,cpu过热,处理不过来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周芳华的话就变得这么多,可见他们班新换的这位班主任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诶,有道理啊,很有道理!”安然和郑晓一起看向还在说不停的狂喷新班主任的周芳华,不由得一起点头赞同,然后齐齐想起周芳华之前所说的那“一个大娘娘腔,带领着一群很有少女气质的小娘娘腔”的画面,连同楚飞飞一起,三个人整整齐齐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真是太惊悚了!
“渴了没?”安然从车筐里拎出她每到秋季都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总算是喷得告一段落的周芳华。
“渴,怎么不渴,渴死我了!”周芳华接过水壶,咕咚咕咚,拿出刚从塔克拉玛干爬出来的架式,狠狠的灌了五六口,才抹抹嘴巴,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想必是把一肚子两腔子的话都一股脑的倾倒了出来,力气使大了,累着了,这会儿有点反乏。
安然安慰性的搂了搂她细瘦的小肩膀,“没关系,周芳华同学,我们请楚飞飞同学用自己的悲惨经历来温暖你,治愈你!”
被新班主任的“逼人”气质给虐得泪眼汪汪的周芳华抬起自己皱皱巴巴的小脸蛋,不抱什么希望的看向安然,“怎么治?”
楚飞飞首先对安然这种踢着球,将自己耳朵的轻松建立在他人嘴巴的劳碌的无耻行为给予了极大的鄙视和声讨,然后便用自己那个人送外号“王拉磨”的班主任来安慰周芳华,“一开始也不习惯,觉得耳朵疼,脾气渐长,心浮气燥。不过,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周芳华对同病相怜的楚飞飞给予了深刻的同情,但是不免也有疑惑,“怎么就能好了呢?怎么能好得了呢?完全没有见好的希望嘛!”
“首先,你得学会听而不闻。”楚飞飞开始面授机宜,“你得学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周芳华翻翻眼,“我耳朵好使着呢。说实在的,我倒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像收音机那样,带开关的,一到我们老师那个频道,我就直接把耳朵关上。”
安然笑喷,“那你还不如希望你们老师能上电视?”
“什么意思?”
“你直接就可以把电视机‘毙’了嘛。”
周芳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实在的,有时被他唠叨得烦了,我真希望弄把ak47,把他给突突了。”
276,大海的感觉
郑晓叹了口气,摸摸炸毛的小周战士的脑袋瓜儿,“小周同学,你太暴力了,不好,不好。”
小周战士被好友顺毛顺得舒服,眯了眯眼儿,没继续开炮,但是那嘴巴撅得依旧可以毫不费力的吊上一只大油瓶。
为了让这位姑娘嘴上的油瓶可以早日摘掉,楚飞飞只得继续介绍经验,“不能把他突突了,你就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干。比如,在他开讲的时候,在心里默默背诵英语单词或是其他需要背诵的科目。”说着有些自得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笑眯眯的,“我就是这么干的,效果还不错,省了不少时间。”
“这个真的有用?”周芳华半信半疑的瞪大了眼睛。
楚飞飞认真的对她点点头。
周芳华仰起头来,试着在脑袋里模拟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咧了咧嘴,“我严重的表示怀疑啊,飞飞。他跟个按不了停止键,播起来没完没了的电匣子似的,满满的噪音,你还背得下去英语?”
楚飞飞耸耸肩膀,“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慢慢的就好了。反正与其耳朵冒油,不如试试,又没损失。”
郑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有道理。”然后一脸坏笑的开始出主意,“你要是实在背不下去,还可以在脑袋里给自己编编故事,把自己想像成一个雇佣兵什么的,手里拿了一枝ak47,把你们老师真给突突了。那画面一定很刺激,相信很能抚慰你的心灵。”
“诶,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有意思!”暴力的小周女王还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安然也发挥自己的想像力,“要不,还可以在心里唱唱歌什么的,你不是喜欢唱歌吗?反正把他唠叨的时间利用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没那么难受了。”
小周姑娘被说服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唉,也只能如此了,谁让我们摊上了这么个出类拔萃,鸡立鹤群的班主任呢。”可转念想想,脸色又是一变,惨叫一声,嚎得声音都变了调,“咦,不对啊,他的唠叨不是杀伤最大的,他的那身作派才是最有杀伤力的啊!”
三个好友忍笑的互视一眼,看来这孩子的刺激真是受大了,赶紧纷纷上前继续给小周姑娘顺毛。
楚飞飞伸出两根手指,“所以,你还需要第二招,视而不见。”
这个比听而不闻还难呢,小周姑娘继续嚎。
安然赶紧出馊主意,“诶,你可以比照前面的方法,在脑袋里干脆把他想像成一个女的不就得了,自然也不会适应不良了。”
周芳华倒是个好孩子,知道“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另外,也是现在叫他们老师给折磨得没招了,病急乱投医,什么歪招儿,损招儿都想试试,听了安然的馊主意,还真认真地在脑袋里把自己家老师的那张脸的性别给改了一下,结果立刻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大地哆嗦,浑身上下的寒毛根根都屹立而起,宛如无数的纪念碑一般,坚韧挺拔。
“臭安然,你出的是什么烂主意!”小周女王这下炸毛炸大发了!抡起两只粉拳奔着安然就是一顿狂捶。
安然一边惊笑一边抱头鼠窜的围着楚飞飞和郑晓跑圈,大叫“救命,救命啊。”
最让周芳华来气的是,安然这个混球居然还笑个停,说什么,“诶诶诶,小周同学,不要激动嘛,我是开玩笑,开玩笑嘛,哈哈哈,我哪知道你还真的去想,还想得挺认真的,哈哈哈……”
你说,这死丫头欠揍不欠揍!!!
小周姑娘又气又急,跑得气喘吁吁,虽说她一直是班里的短跑好手,安然一到运动会就是重在参与的货,但今儿也不知是自己气急之下发挥失常,还是安然发挥超常,两人绕着楚飞飞和郑晓跑了好几圈,周芳华愣是没逮着她,倒是楚飞飞不断的推着眼镜,请求她们换个地界跑,不要总在她的眼前绕来绕去的,绕得她眼花。气得没有胡子的小周女王只好拿一双挺老大的眼睛没完没了的瞪着安然。
安然竭力忍住嘴边的笑意,继续“安慰”她,“不生气,不生气啊,小周姑娘,咱们消消气。其实呢,这事咱们也得这么看,你们老师这个样子呢,你只是看着不习惯,其实,很多事吧哈,看着看着就习惯了,真的!”
周芳华是又气又累,也没有精神和力气跟这个损友耍花枪,直接白了她一眼。
没想到郑晓却有些赞同安然的话,“我觉得安然说得也有道理嘛,虽然一个大老爷们整天一走三扭的是让人看着有点不习惯,不过,至少他的人不是还不坏吗?”
周芳华一听这话,长长的叹了口气,有点欲哭无泪,“唉,我们老师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人真不坏。可就是因为他人不坏,我们才觉得特别的纠结啊!”
“我们?”善于分析的楚飞飞和郑晓一如既往同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两人笑着对视一眼。
“我们是指谁?”楚飞飞问。
“纠结什么?”郑晓接着问。
周芳华受不了的送了这两个认识时间并不算长,却极有默契的家伙两枚大大的白眼,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我们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呗。你们知道,我们班老师的外号叫什么不?”
三人摇头。
“提示一下,我们班的那位姓海,你们猜猜看。”
“猜到有奖没?”安然嘻皮笑脸。
没收拾到这臭丫头片子的小周女王看着她就不爽,十分没好气,“有,香吻一个,要不要?”
“要啊,太要了!美少女的吻,唉呀呀,好幸福好甜蜜哦~~~”安然夸张的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的梦幻感动状。
美少女看得直撇嘴,“诶,安然同学,你现在怎么这么屁啊!油嘴滑舌的,跟个臭流氓似的!”
安然耸耸肩,还挺谦虚,“没办法,跟臭流氓们待一块待久了,也受影响,变女流氓了呗,小周姑娘,不要嫌弃啊~”
小周女王嘴角抽搐,这位皮成这样,已经让人没了搭理的**。
于是,三个人不怎么用心的开始猜外号。
“海妈妈。”这是安然的答案。
三个好友问,“何解?”
“哦,这是因为一首歌嘛。”
喜欢唱歌的周芳华反应最快,“张雨生的《大海》?”
安然“扑哧”一声坏笑,摇头连连,“no,no,不是张雨生的《大海》,比那老多了。”
倒是郑晓反应快,“朱明瑛的《大海啊,故乡》?”
安然说了一声“对头”,接着哼唱了起来,“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对周芳华笑,“你不是说你们班老师像个中老年妇男吗?是个妈妈型的好青年吧?所以,怎么样,这首歌是不是唱起来很亲切?”
这位真不愧是经常投稿的文学爱好者,这联想力广得都快没边没沿的了,都是一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芳华扶着额头,使劲的摇手,“行了,安然同志,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再唱了,因为你这通胡扯,下回我看着大海都想吐了,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安然又喷笑了出来,而且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笑到最后简直都喘不过来气,两手捂着肚子,直咳嗽,那嘴还是咧着的。
她这回笑得几人都是满脸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周芳华更是摸不着头脑,她说什么了啊,把她给笑成了这副德性,瞧瞧,瞧瞧,这简直都要笑抽了都,“安然,为什么……”
她这话又重新引起安然的一阵笑声,只是前面笑得太使力,这会儿气儿都有点跟不上,笑音都成了气声,呵哧呵哧直喘,两眼泪光闪闪,差一点就要笑到“泪流满面”了。
“她到底在笑什么啊?简直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喜欢看武侠小说的郑晓耙了耙头发,有些无奈的嘀咕着,“安然,你不要紧吧。”
安然笑得上不来气,更说不出话来,只对朋友们无声的摇了摇手。
如果此时有一个来自十几年后的重生人士站在旁边,八成是可以理解一点安然那古怪的幽默感的。
她之所以笑成这样,完成是因为周芳华的那句“因为你这通胡扯,下回我看着大海都想吐了”,让她突然就联想起小沈阳的那个路遇小姑娘说他的长相让她看了就有一种大海的感觉,那妹子天生晕船,看了他就想吐的段子,再一想到周芳华他们那个娘娘腔的老师,本来都是单单想起来不至于笑果那么突出的事,可这会儿叠加在一起,也不知怎么的,就真跟郑晓想的那样,如同被点了“笑穴”一样,笑得就停不下来了。
偏偏阴错阳差的,周芳华在这时候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恰巧又让安然想起小沈阳的经典台词,这下她更乐了。
三人是真好奇,她们还真没怎么见过安然笑成这样的,至于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笑成这个德性,真是的,为什么呢?
277,美好的幻想
虽然不是无缘无故的乐成这样,但个中原由安然还真没法说出来跟大伙分享,你让她怎么说?说是十几年后,赵大叔收了一个徒弟叫小沈阳,要表演一个让他红遍大江南北的节目,节目里的一段话和一句经典台词让我笑得停不下来?
她又不想当预言帝。
无论朋友们如何的追问,甚至于逼问,安然都跟被日本鬼子抓住的***员似的,英勇不屈,打死都不说——她说不出口来。
三人没办法,只能一面大骂安然无聊一面放过她。
“继续,继续哈,你们还都没有说出来自己对海老师……哈哈,外号的猜测呢。”安然说起这位海老师来,还是忍不住的想乐,现在她已经自动在脑袋里将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师形象代入替换成了小沈阳,幸亏这位海老师不是她的班主任,否则她非得先在课堂上笑抽了不可,“猜中了,可有美少女的香吻作为奖励。”
为了让朋友们转移对她笑抽的原因的追问,她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三人见她依旧跟吃了“笑药”似的满脸满眼的笑意,却又死都不肯说出笑的原因来,也都拿她没办法,只得接着继续她们先前的话题。
“海公公。”这是郑晓给出的答案,不用问,这显然是这姑娘看《鹿鼎记》看出来的后果。
周芳华接着摇头。
“海的女儿?”楚飞飞的联想力也是诡异无比,充满了变态的lang漫。
周芳华还是摇头。
三人都不以为憾,反正外号这种事,可是不好猜,不像灯谜还有个标准答案。
周芳华满脸无奈的公布她的标准答案,“海大娘们儿。”
是一个很有东北地方特色的外号。
一听了这个外号,安然三人的脸上表情都有点哭笑不得,这些学生的嘴也忒损了。
周芳华见好友们的表情,自己也笑着叹了口气,“虽然他教我们班的时间是不长,为人也磨叽了点,气质……非同一般了点,可就像你们说的,人是真的不错,长得也不赖,大高个儿,眉清目秀的。一挺大的男人,脑袋上顶着这么一个外号,都二十八了,据说女朋友还没谈过一个呢。你知道我们海老师的个人问题把他妈都给逼成什么样了吗?”
三人摇脑袋,对于这点,她们想像无能。
“上次我们新上任的班长有事去他家里找他,他妈拉住我们班长,想拜托他妈或是家里的亲戚帮我们老师介绍对象。”
“这老太太也真是……”郑晓咧嘴,不知道评价点什么好。
最后众人也只得叹上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虽然方法有些欠妥,但心情可以理解。”
“所以,我们班同学大家在一起议论了一圈也觉得,老太太怪可怜的,大家能帮就帮一把吧,回家后都跟家里打声招呼,看着合适的,都帮着使把力气,给老师介绍个对象,赶紧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也算是我们大伙儿尊师重道一种表现。”小周姑娘又露出了她那热爱八卦的小包打听嘴脸,嘿嘿的笑了两声,“另外,我们大伙儿还抱着一种比较乐观的幻想。”
楚飞飞推了推眼镜,“你们是希望爱情能改变海老师的行为气质?”
周芳华朝楚飞飞一伸大拇哥,“聪明!”
郑晓摇了摇头,直接了当的给予打击,“确实是幻想,听着就不靠谱,又不是演电影,看小说,爱情无所不能。”
周芳华撅嘴,“所以才说是美好的幻想嘛。”安然比较怜香惜玉,顺了顺周芳华的毛,“没关系,有希望总是好的。”
“嗯,所以,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周芳华笑得贼兮兮的,“你们要是看到合适的人选,帮忙给留心一下呗,帮我们老师介绍个对象。”
三人面面相觑,一齐失笑,得,这丫头居然当上小媒婆了。
安然斜眼,用手指点着周芳华,“诶,不对啊,小周同学,我才发现,你滴狡猾大大的嘛。”
周芳华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气短,随即眨眨眼,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怎么啦,怎么啦,我怎么狡猾啦,臭安然,坏安然,你可不能凭空污赖好人!”
说到最后,小腰一叉,小周女王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我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小周同学。”安然抱着肩,学着楚飞飞平时的样子,一脸的柯南相,“我们一见面你就大吐苦水,不断的说你们班老师怎么怎么惨无人道的让人无法忍受,你们这些学生是如何如何的痛苦,还让我们给你出主意,怎么直面无奈人生。可是!”
安然重重的顿了顿,趁周芳华不防,迅速伸手捏了捏她俏生生的小鼻子,“从你后来这么积极的为你们老师做媒的行为来看,你们根本就不讨厌他,反而还挺喜欢他的嘛。所以,坏孩子,你前面的那些抱怨不过就是引起我们重视的铺垫嘛!”
周芳华脸上有点发红,又开始撅嘴,“哪有你说得那么复杂。臭安然你就能夸大事实。他一唠叨起来就是很烦人嘛,一看他走路扭腰的,我身上就麻得不行不行的,这可没骗你。就他那外号,海大娘们儿,一叫出去,我们班同学都觉着跟着丢人,人一问说你哪班的啊?我们一说哪班哪班,人家直接哦一声,原来是海大娘们儿他们班的,嘿嘿。”
周芳华的语气模仿得维妙维肖,表情又有趣,安然几人听得都笑。
“至于说喜欢他,他人确实不坏。就上礼拜,我们一个同学发高烧,偏偏家里没人,一直都是他医院学校两头的跑,护理得这个周到细致劲儿啊,简直像孩儿他妈似的。好人真是好人,烦人也真是烦人。所以……”小周女王叉着小腰开始强调,“你们要是遇着合适的人选,可别忘了给我们老师介绍介绍。”
话说到这个份儿,安然他们也算是看出来,周芳华他们班的同学对这位婆婆妈妈的好人老师完全是典型的“恨铁不成钢”。
“说到找不上对象,其实我们班老师也能算上一个……嗯,问题大龄男青年吧。”郑晓摸摸下巴,语气有点无奈。
安然的人功智能信息搜索人擎好友楚飞飞反应挺快,自动在大脑中调出相关信息,“我记得你说他个儿不高,找不上对象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与其说他个儿不高,不如说他个儿太矮。就像周芳华说的那样,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通过面试的,听说教师面试对个儿头好象也是有基本要求的。他的个儿头比我还矮好些。”
安然她们觉得郑晓个儿头不能做为标准,这丫头天生个儿高,现在才高一,就已经一米六九了,看她这生长势头,将来肯定是要超过一米七的。
郑晓估计了一下,“准确的说,应该还不到一米六,大概一米五七五八的样子。”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东北男人,身高一米五七,在找对象的问题上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愁人。
“你们老师今年多大?”有向小媒婆发展趋势的周芳华问。
“比你们海老师大,今年三十五。”
“唔,这年纪是稍微大了一点点,不过要想找的话,也不是找不着啊?”周芳华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
郑晓摇摇头,“听说那位因为自己的身高不达标,一心想找个大个儿,以便下一代的身高可以达到理想标准。”
“他所谓的大个儿是多高?”楚飞飞只对实质性问题感兴趣。
郑晓抬头望一眼头顶的天空,“一米六七。”
咳咳咳咳……
其余三人一起咳嗽,这标准可真是订得有点……嗯,太高了。
自己一米五七,想找个一米六七的,身高差整整十厘米。如果要是反过来,女的一米五七想找个身高一米六七的男的,并不算离谱,但是反过来嘛,反正就人们目前的择偶标准,是比较费劲,有点非主流。
“你们老师这志向……挺……嗯,远大的。”周芳华已经不知道该找点什么形容词来形容郑晓的老师了,说实在,在现有人们的婚姻择偶观念来看,有点不切实际。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我们老师个儿虽不高,长得倒还行,又是重要高中的老师,教学水平也不错,没准有哪个一米六七的真不在乎外在的条件,就看上这人了,也不是完全一点可能都没有的。”郑晓说话向来比较中肯,“哦,对了,你们老师他妈急成那样,你们老师本人怎么样?”
周芳华想了想,撇撇嘴,“我看他不疼不痒的,也看不出着急来,当然,也许心里着急,毕竟这是比较私人的事,又不能满世界嚷嚷着想找女朋友,我们也看不出来。”
“这么说来,你们老师的事只是让他妈比较闹心。可我们老师就比较闹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人问题的事没解决,心里烦的慌,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在课堂上发火,对男同学特别的疾言厉色。”
278,有没有对象
郑晓特别举例说明,“有一回差点没朝二班的一个男同学动手,还是他们班长机灵,急急忙忙去找了二班的班主任,才把他给拦住了。”
“可这也不能证明他的脾气不好,是因为婚姻问题嘛。”大概上辈子是个大龄剩女的缘故,安然对这样的话题心理上就有一点敏感的代入心理。
“你别忘了,郑晓刚才说的,对男同学疾言厉色。”楚飞飞指出问题的核心。
郑晓打了个响指,“没错,问题就在这里。他的坏脾气只对男生有效,而对女生们,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不论多么叛逆讨厌的女生,他一律都耐心得不得,简直像圣父一样。”
安然和周芳华一起发出一阵“嘘”声。
“你们老师对女生的……那什么没有问题吧?”安然真心担心的就是这个,老师只是一种职业,而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在道德上却是各种水准都有,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禽兽不如的男老师对女学生在私下里进行侵犯的事。
“哦,那倒没有,我觉得他撑死也就是过过眼瘾,喜欢看看漂亮小姑娘而已,也许是有贼心没贼胆吧。”郑晓耸耸肩。
安然却还不放心,“你确定?”
郑晓笑着点头,“我确定。”
楚飞飞和周芳华全部站在安然的一边,“你凭什么确定。”
郑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我爷爷因为听说我们班老师的这个毛病,还特意去查了一查,确实没有问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爱孙女心切的老爷子想得真够周到的。
不过,一向热衷搜集信息的楚飞飞对郑晓同学这种隐瞒事实真相,不及时予以披露报道的行为表示不满,“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起你们班老师的这个毛病?”
安然和周芳华一齐点头,表示愤慨,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郑晓自觉很冤,“这有什么可说的啊。”
这都没什么可说的,那什么才算是有什么可说的?
这位同学对八卦事业真是太不热爱了!
三个八卦爱好者齐齐对她予以极大的鄙视!
“要是说起来,还是我们班老师最好。”什么事呢就怕比较,对比才能觉出差距,不比不知道,这一对比,安然才深觉自己和江杰云的幸福,轮到夏微这么一位事非分明,行为正常,做事果断,办事干脆,气质主流的班主任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啥也别说了,缘分啊~还没等安然将自己班老师的御姐风采显摆完毕,楚飞飞就伸手捅了捅安然后腰眼,“诶,安然,你看那边……”
几人一起顺着她的指引向百货商店对面的音像店门口望过去,最后一齐落在一名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身上。高挑瘦高的个儿,过肩的长发,微显苍白的脸色,被如火的颜色映衬着,气质不只不显得热情开朗,反倒更显出几分冰雪般的冷冽来。
“诶,这女人的气质好特别,她是谁?”周芳华扒在安然的肩头,看得目光闪闪,两眼发亮。
“是啊,特别。”安然眯起眼认真的打量着,顺嘴接道,“特别冷嘛。”转头去问楚飞飞,“你看她是不是我们班主任夏微啊。”
楚飞飞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给了她一个十分鄙视的白眼,“你们班老师,自己不认得,还得来问我?”推了推眼镜,“到底咱俩谁是近视眼?”
安然干笑着拍马屁,“那不是有点不确定吗?她今天的变化太大了,亲爱的,你不是江湖吗?虽然近视了点,但绝对是火眼金睛的级别啊,谁能逃你的x光射线一般的利眼啊!”
安然这话说得不虚,如果那个站在音像店前的女人是夏微的话,别的不说,单从扮相上来看,这变化不可谓不巨大。
首先说发型,开学这么长时间,无论阴晴雨雪,冷暖温凉,夏微总是一个固定的发型,一头长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挽一个简单利落,略显老气的发髻。
安然一直认为她的年纪在三十左右,甚至还要再大上一些。
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也许是换了发型的缘故吧?
再说衣着。
打从第一次见面,夏微身上的衣服颜色就有一种让安然一朝回到文革中的感觉,事实上,她觉得还不如文革的时候衣服颜色鲜亮呢,人家文革那会儿人们的着装颜色好歹还是黑白灰绿,他们这位夏老师身上衣服的颜色除了黑就是灰,连白色都没有,更别提代表生命的绿色了。
一成不变的除了颜色还有样式,一嘛的有楞有角,每一片衣摺都不会乱上一丁点的质地挺实的正装,与其说是职业装,不如说是盔甲来得更合适一点,任何人穿上它们有一种刀枪不入的气势。
从黑灰两色的盔甲装一下子变成休闲的火红风衣,这中间的跨度太大,安然不只思维上有点转变无能,眼睛更是有点接受不能。
更别提那总是盔甲职业装一样万年不变的面部表情。
别人不知道,反正安然自打见着他们这位夏老师开始,就没见她笑过,深觉她的表情跟她的衣着发型实在是太搭了,同样的一丝不苟,纹丝不乱,坚实稳定,泰山崩于眼前,都别想让它们中的任何一样乱上一乱,杠杠的!
可事实上,如果音像店前的女人是夏微的话,那么安然的感觉显然是出了错,他们班夏老师不只衣着变了,发型变了,就连那严肃无比的稳定表情也变了,除了脸色依旧小苍白外,神情并不显得严肃,那望着音像店橱窗的眼里甚至还带了一点愁怅和怀恋。而根据今天早上的报纸和早间电视新闻显示,泰山还好好的耸立于地球表面,没有丝毫崩塌的前兆。
没等江湖楚飞飞同志回答,周芳华这个小八卦爱好者先等不急了,一个劲的用手去揪安然的马尾辫,“诶,安然,是不是,是不是啊?”
楚飞飞嫌安然太磨叽,自己班的老师换了身衣服,换个发型,又不是换了个人,至于对眼对了这么老半天,连句准话都没有吗?不怨朋友们经常埋汰说这丫头越来越像老太太。干脆的楚姑娘直接给了一个痛快的答案,“是。”
某磨磨叽叽的重生人士被抢了台词,还一点都不知道反醒,还在哪儿感叹呢,所以说啊,这人啊,穿衣打扮很重要,看看他们班的夏老师吧,换上这么一身,瞅着多精神多漂亮多年轻啊,整天穿着个盔甲装,挽着个头发,板着张脸,简直白瞎了一张挺好看的脸。臭美什么的,不只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
臭美份子在心里一个劲的给自己找认同感,不想周芳华问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诶,安然,你们班夏老师有没有对象,结没结婚啊?”
三人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周芳华,一人头上挂了老大一把笔直粗壮的黑线,这丫头真是媒婆上身了怎么的?怎么见一年龄相当的女同志,别的都不关心,直接关心人家的终身大事,您这个学生当的,也太敬业了吧?别人关心老师,也就是关心关心身体,关心关心的心情,您这可好,直接关心起终身大事来了。
安然觉得自己特别有理由怀疑,如果在条件允许,天公和月老一起作美的情况下,周芳华这个好学生在过年去老师家拜年的时候,手里的最想最想拎着孝敬他们老师的礼物绝对不是水果点心,而是美女师母一枚。
“这话你就应该直接去问飞飞,你问我,我还得再问她不是?”安然扭头望着一脸古灵精怪的周芳华,有点头疼,“小周同学,不管我们老师有没有对象,结没结婚,你都乖乖的,不许动什么歪心思,知道吗?否则我就跟阿姨告状去!”
她这边说着说着,越说越提心吊胆,越说越色厉内荏,结果人小周姑根本就不搭理她那茬儿,直接拍了拍自己白晳光洁的脑门,“对了,我干嘛问你啊,你又不知道。”说着朝楚飞飞一扑,“飞飞,飞飞,告诉我,夏老师有对象吗?结婚了没?”
那语气不像在咨询朋友,倒有点像是阿拉丁对着神灯,灰姑娘的后娘对着魔镜。
楚飞飞牌人工智能神灯and魔镜果然没让周芳华失望,想都没想的就给了她一个简洁但十分详尽的答案,“没有,她未婚,目前没有男朋友。”
安然觉得头似乎更疼了,郑晓忍着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然立刻赖皮的将脑门抵在郑女侠的肩头,她现在特别需要一点心灵上的抚慰——交友不慎啊,她这是!
“那这个夏微老师今年多大啦?”小周姑娘继续在安然幽怨的小眼神儿里若无其事的提问。
安然总拿楚飞飞当百度搜索用,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甚至有时,安然觉得楚飞飞比百度更方便更快捷,你用百度查资料还得打字呢吧?楚飞飞就根本不用费这个劲,直接张嘴就是了。而且,关于他们学校里的事,楚飞飞不知道的,百度肯定也不知道。
279,想得倒是远
“二十七周岁,阴历七月二十九的生日。”楚飞飞的答案依旧是那样的快捷,精练,富于效率。
“诶?她才二十七啊?!”安然听到这个答案是有点惊讶的,不过,倒也是,换下了盔甲装的夏老师看着确实是挺青春的,跟学校里的模样简直小了好几岁。
楚飞飞推推眼镜,考较朋友,“你以为呢?”
“我以为她应该是三十左右,甚至还要再大上几岁。”安然摸摸鼻子,实话实说,“当然,是在学校的时候,她现在这样一瞅就没那么大。”
周芳华伸出手指刮着脸颊,嘘她,“哎呀呀,二五眼的安然同志啊,你就不要为自己的有眼无珠狡辩了好不好?”
对于小周姑娘的批评,安然是难以服气的,“这不能怨我好不好?我们老师伪装得太深了,整天黑灰两色,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模样,换了你,你也一样看不出来,小周同学!”
周芳华对她摇手指,“得啦得啦,你就不要再多说了,自己没有慧眼还到处找借口,啧啧,做人不可以这样哒!知道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吗?”
“哦,那请问,周芳华同学,您小人家到底透过现象看到什么本质啦?”
“嘿嘿。”小周姑娘笑得好不开心,“当然是大有可为的本质啦~”
安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周大姑娘,你到底想干嘛?”
小周姑娘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小白牙,“不干嘛,就是觉得可以给我们俩的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的老师牵牵线~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她就说,这小丫头今儿是红娘上了身了。
“我是说,芳华姑娘,您今儿是改姓了吧?”
“什么意思?”芳华姑娘眯起漂亮的大眼睛,“改姓什么啦?”
“改姓乔了呗。”安然扶额,“简直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你这是。你觉得你们娘娘腔的海老师跟我们让人肃然起敬的夏老师般配吗?你觉得把他们俩凑合在一起靠谱吗?”
御姐配娘男再没有比这更离谱的搭配了,她严重怀疑,如果真把这两人配到一块儿去,还不得闹出人命来?
楚飞飞和郑晓两人这会儿看着安然一脑袋官司的德性和周芳华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抖着肩膀笑得东倒西歪的,楚飞飞的眼镜差点没从鼻梁上笑得掉下来。
安然没好气的白了这两个看热闹不怕大的坏丫头两眼,“别笑啦,楚飞飞同学,再笑眼镜就掉啦。还有你,郑晓同志,幼不幼稚啊!”
楚飞飞一边笑一边捧着自己的眼镜,“安小老太婆,你忙你的,不劳你费心哈。”
“哈哈哈……”郑晓笑得直拍大腿。
周芳华倒是没笑,可是一脸的跃跃欲试,“唉呀,怕什么呀,试试看呗,成得了就最好,成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相个亲嘛,又不是一上来就让他们登记。”
安然听得真是哭笑不得,听听这三姑六婆的语气,“周芳华同学,赶紧停啊,听听你这中老年妇女的语气吧!”
一向总拿“中老年”这词糗别人,一轮到自己就炸毛的小周姑娘这会儿却听得不疼不痒,一点炸毛的迹像也没有,不在乎的摆摆小手,“哎呀,别在这儿耍贫嘴了,赶紧走吧。”
安然眨眨眼,不明所以,“走?走什么走?往哪儿走?诶……诶诶……周芳华,你到底想往哪儿拉我你……”
当你有一群损友的时候,你务必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和一颗强健的心脏。
当安然被周芳华和她的两个帮凶们推进音像店的时候,无比悲摧的得出了这样近乎于真理的结论。
让人想哭的是,一般真理的取得往往是要经过无数惨痛的教训和血泪的遭遇。
唉,交友不慎啊!
但是进已经进来了,而且更让安然觉得点儿背的是,一向生意不错的音像店里这会儿偏偏没几个人,阳光照在整齐雅洁的店堂里显得格外的通透明亮,别说是四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就是空气里细小的浮尘也清晰可见,无所循形。
安然认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进都进来了,总不能跟二楞子似的杵在门口,该进还得进。一共这么大的地方,又有这么好的光线,要装作看不到自己的班主任也太假了,必须得问好——夏老师,呜呜,我对不起你!
“夏老师?”安然在心里哀嚎半晌,到底在三个好友奸笑的目光里硬着头皮上前跟夏微打招呼。
夏微正侧身站在音像店中对着门的展示架前,细细打量着架上的几张爵士乐cd,听到安然的声音,转头朝她看过来,向她和楚飞飞以及她们身边的朋友点点头,“安然,楚飞飞,和同学一起来逛街?”
正如同楚飞飞的班主任王老师教着安然他们班的语文一样,夏微也担任楚飞飞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她的记忆好,带过的学生不管学习成绩如何,都能叫出名字,更别提楚飞飞这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好学生了。
“是啊。”楚飞飞这个奸诈的小坏蛋总是以沉默寡言的形象示人,这种出头顶缸的事儿只能安然这倒楣摧的出马。于是,她装模作样的顺着夏微的目光望向展示架,作出一副乖乖女好奇的表情,实际上却是没话找话,“夏老师,你喜欢听爵士乐?”
也不知道是跟江杰云他们那几个演技派混得时间久了还是怎么的,语气表情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周芳华暗自贼溜溜的和郑晓打了眼色,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安然这家伙演技居然不俗啊。
“还好吧。以前上大学时经常听,现在倒是听得少了。”夏微伸出手指在几张cd的封套上轻轻滑过,语气很淡,然而阳光打在她白晳瘦削的脸侧,让她平淡的表情在一瞬间似乎带了一点点不很分明的悲伤。
然而当安然再想凝神细看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再度恢复了安然所熟悉的那种端肃平整。不过,由于发型的改换和身着的转变,使那份让班里同学平时倍觉压力的气势也微妙的变换了味道,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可今天就是觉得格外的漂亮。安然本就是个臭美份子,平时的爱好也喜欢欣赏俊男靓女,这会儿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脱口来了句,“夏老师,你今天可真漂亮!”
等她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时,已经晚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在心里暗自狂抽自己的嘴巴——叫你嘴上没把门的,叫你好色,叫你嘴欠,欠抽么你!
她身后的楚飞飞,周芳华和郑晓也是大愕,然后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好胆色啊,安然同志,居然敢调戏老师!
就连夏微也是被她夸得一愣,别说,她当了这几年的老师,由于性格的缘故,学生们对她都是尊敬有加,亲近不足,还真没有一个敢跟她说这话的——当然,她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这个机会。
“是吗?”夏微侧头凝视安然,黑白分明的双眼转动间,眼锋如电却又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是啊。”既然已经说错了,安然这会儿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到底是曾在社会上混过一阵的职场老鸟,别的不行,脸皮的厚度倒是修炼出来了,索性大方的笑着点点头,带了一点调侃的道,“今天我和楚飞飞可有眼福啦。”
“哦?”夏微双手抱肩,微微朝安然和楚飞飞的方向倾了倾身体,“那你们俩可得争分夺秒,多看两眼,机会难得。”
大概是在课堂之外的缘故,虽然夏微的表情依旧一本正经,语气也还是惯常的干脆利落,可说出的话却带了几分清冷的幽默和自嘲。
“是,老师!”安然和楚飞飞对视一眼,一齐笑着应道。
既然在音像店遇到自己的英语老师,安然自然不会满足于给周芳华那个小媒婆探路,就像夏微自己说的那样,“机会难得”,应该“争分夺秒”才是。
“夏老师,我想选一部英文电影或是剧集练习加强一下听力,正好在这里遇到您,机会难得,想请您给指导推荐一下。”
这不是安然临时想出来的主意,她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好好的加强一下自己的听力,英语不只是学来考试的,还要实用才行,再说,听力在高考中也是夺分的大项之一。
说到学习的事,作为英语老师,尤其是作为班主任老师的夏微自然喜欢听到学生这样的要求,于是,几人的脚步从爵士乐的展示架前转移到了外国电影和剧集的展示架前。
夏微首先询问了安然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影片,她的意见是,以看原声影片来练习听力,最好找到一部适合于现在阶段自己水平的影片,无数次的反复听,直到听懂片中的每一个单词为止。
因为要反复无数次的听,很容易就产生腻烦心理,所以选择一部自己喜爱的影片就显得比较重要了,可以使枯燥的练习多一些趣味,也便于坚持。
接下来,夏微又着重讲了一下练习听力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以及一些可供参考的窍门。
安然这个被朋友们戏称为“笔记狂”的家伙,听着听着,在朋友们“就知道她忍不住”的目光里,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来,开始记录了起来。
因为安然的请教和夏微的讲解,周芳华三人也敛去了一开始的淘气心理,同安然一样认真的听起讲来,并不时的提出自己在练习听力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和困难。
一开始,因为是在老师面前,夏微的性格又不是那种特别和蔼可亲的类型,安然和楚飞飞还好,毕竟是自己的老师,郑晓和周芳华与夏微是第一次见面,都很拘谨。请教问题的时候,也是带了些小心和客套,害怕夏微觉得她们麻烦,毕竟自己的学生是自己的学生,外校的学生是外校的学生,教导自己的学生就是在业余时间已是义务奉献,教导外校的学生就更是没有道理。
夏微对四个小姑娘一视同仁,并不因为周芳华和郑晓不是自己的学生就有所敷衍,对她们提出的问题也给予了耐心的解答和指导。因为不知道她们的听力水平到底如何,在她们选择影片之前,还特意测试了一下。
但是说着说着话,也就放松了下来,而且她们也看出夏微这人虽然看着有些严肃,却颇有耐性,说话干脆简省,可细一琢磨又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冷幽默,同时那种成熟女性,气场强大的女王范儿配上长发红衣长靴,倍儿有感觉。
周芳华、郑晓这两人压根也不是内向的性格,都属于热情开朗,甚至还带了点自来熟的类型。她们俩跟安然和楚飞飞还不一样,那俩人在自己的老师面前多少还顾虑着一点个人形象什么的,不太能放得开手脚,这俩人倒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而且,周芳华这丫头打从一开始她就居心非常之叵测,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的夏老师,一见夏微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立刻就顺竿爬了过去。
事实上,她们顺竿爬与其说是下意识,不如是说不由自主。
如果仅仅只是谈论英文的学习,听力的练习,任周芳华再机灵,再无赖,再心思不纯,架不住话题单纯正经,这竿儿还真是不太好爬。
但是由于一牵扯到电影和剧集这种相对轻松,不管老师学生都有同样的影迷观众身份,都有发言权又让人谈兴大增的话题,这竿爬得周芳华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迅速。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她们的夏老师夏微,正经是个专业影迷,谈起一部部影片那真是头头是道,从点评剧情,谈论演员的演技,拍摄手法,细节处理再到剧本改编,剧情处理的优点与不足,演员的八卦新闻,拍摄花絮都能说一针见血的说出个一二三来,很多之前看电影时,匆匆略过的镜头,不在意的细节,甚至觉得是漏洞情节经过她的解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导演在这些地方的处理都是大有深意的!
其内容之专业,见解之犀利,观点之独到,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大呼过瘾,竟生出一种在短时间内又看了一把精彩大片的兴奋感觉。要说最兴奋的还是安然这个前世总是成日里挂在网上追电影追剧集追网文追贴子追八卦的干物女。这位小姐一提起电影,立刻把装相这茬儿给忘了个干净,渐渐的现出了原形来了,话也多了,羊皮也扒下来了,精神头也来了,亢奋得就差撸胳膊挽袖子了,哪里还记得站在对面的那个谈着自己喜欢的电影的人的身份?如果不是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存在,知道这是在音像店里,哪怕聊得再开心也要注意一点,不能太过热情奔放,她几乎都想抱住对面的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使劲的在对方白晳的脸颊上狠狠的啃上两口,叫上一声,“知己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作为一个常年吊在土豆优酷之类的视频网站,好的坏的香的臭的,装x的,三级的几乎无所不看,看完了觉得有话憋得难受,就跑到那些影迷扎堆的地方开贴爬楼的乱侃一个点的主儿,想当初不过为了跟周芳华拉近距离,简单的说了点明星八卦就把小丫头说得眉开眼笑,引为知己。
可惜,周芳华,郑晓他们这些朋友们看电影,不过就是单纯娱乐,不像安然这个有点变态的考据派,对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差不多都是匆匆略过,不求甚解,追求的是开心刺激,都懒得陪她这个神神叨叨,爱好追求与众不同的家伙讨论那些让人摸不着北的镜头,视角,用意……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法盖楼爬贴的人生,寂寞如雪啊!
这会儿兴奋之下,忘了伪装,说起电影的种种妙处来,让夏微也不由得对自己两眼放光的学生生出
280,春风吹又生
如今这个年纪,大家还可以毫无顾虑的玩这种无聊扯淡的游戏,再过上两年,上了大学,各奔了东西,动情,恋爱,分手,失恋……等等各种各样的事情纷至沓来,谁还会记得当年的这个玩笑一样的游戏呢?就算是记得,男性和女性的纯朋友之间,这类的玩笑,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是不能再开了……
想到这些将来很可能会一一发生的,谈不上好,也绝谈不上不好,关于成长的,未来的事,安然忽然间就有些怅怅的,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难受不至于,就是有那么点……隐隐约约的难过。
安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归根到底,有点矫情的悲观色彩,这一点在她上辈子表现得尤其的严重。
本来惰性就大,还悲观,很多事,明明还都没有发生,甚至连个影儿都没有呢,她就先给脑补了一堆特别悲剧,特别可怕,特别悲伤,反正就是各种不好的剧情来,这往往就给她提供了拖延和放弃的借口,很多事,很多机会都在这样的拖延和脑补中一一错过、流产,她也在这样的脑补和拖延的泥淖里越陷越深,最后连挣扎也懒得挣扎一下,完全的自暴自弃,自哀自怨。
重生就像是一个新的契机,一切还未变糟,一切还未开始,有大把的机会,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时间,让一个本已颓掉了底儿的家伙又兴冲冲的提起了劲头。
她自己有什么样的臭毛病,她都知道。要是不想再活得跟上辈子一样,没别的招儿,改吧。
虽然有点难,过程有点长,但目前看着成果还算可以。
想到这里,安然叹了口气,原来也只是可以而已,她那凡事都喜欢悲观脑补的毛病还是根深蒂固的没有斩草除根,搞不好哪天阳光,空气和水等自然条件适宜,又冒出头来。
挠挠下巴,某重生人士琢磨,春风吹又生这事吧,还真说不准,唉,让人堪忧啊……
得,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又脑补上了。
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很多毛病要从根上治愈,比较难。
安然就以这么一忽惆怅又一忽感叹的德性回了家,一进门,就被三只饿得眼睛发绿的吃货给揪住了,一路拖向厨房,两只耳朵被那此起彼伏,嗷嗷乱叫的喊饿声闹得生疼,伤春悲秋神马的,瞬时消散。
再次在教室里看到了全副武装一般的夏微时,安然还是忍不住有一种思维错乱的感觉,觉得昨天在街上,在音像店里看到的那个年轻的红衣女子是自己闲得无聊,脑补的结果。讲台上这个看样子年过三十的女人,眼神波澜不惊,就像是公园里人工小湖,既不流动,也无风lang,平静到了极致。
“好像有故事啊。”
下课的时候,楚飞飞和安然趴在走廊的长窗边,望着夏老师的背影,喃喃嘀咕着,“安然,你怎么看?”
安然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丫头那充满好奇因子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拉着长音,没什么正经的回了她一句,“嗯,此事必有隐情。”
下午倒数第二节自习课下课时,安然呼了一口长气,在座位上站起身来,伸展双臂,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再努力一节课,今天的功课差不多就全部完成了,重点高中啊,老师们留的作业份量也很“重点”!
她的手臂还没放下,就听门口有同学喊,“安然,有人找——”
安然看到站在教室门外的,据说是来找她的人时,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个子高挑苗条的少女,绯红的连衣裙,马尾辫,浅麦色的皮肤,面庞的轮廓要比一般的东北人深刻明显得多,眼睛很大,眼睫长而翘,眼波流转间明辉烁烁,虽然才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那一顾一盼就已隐隐的让人有一种妩媚之感。不过,她略显浓密而微扬的眉和略显刚毅的唇部线条又中合淡化了那种天生的娇媚。
安然之所以会觉得诧异不是因为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孩,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对她有印象,才反而会觉得有些不解——这女孩就是十一游湖时,他们搭救的那几个落水者之一。
而在这些人中,安然对眼前的这名少女可谓印象深刻,甚至记得她好像姓宋来着。
长得漂亮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当初他们之所以会偏离自己的航线跑去“救美”,都是因为这姑娘当时正彪悍的骑在一个少年身上,将他的小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水面上,于是少年便扯着嗓子,真真假假的喊起“救命”来,最后引来他们这几只“英雄”。
后来,等他们将那一群“美人”从水里捞上来,听他们七嘴八舌的互相埋怨嫌弃时,才知道,“美人们”之所以会落水,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姑娘和那个少年两人打闹得太凶,带翻了小船,而另一船的人则为了救他们,结果技术不过关,救美不成,连他们也成了“落水的汤鸡”。
你说,安然能不对这位美人印象深刻吗?
尤其是在受到她的私人搜索引擎楚飞飞科普后,知道这位红衣少女的父亲是锦岭城里新上任的,据说是到基层来锻炼,积攒资历的市委书记后,安然此时更觉得自己有理由感到一点诧异——她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虽然她们是同年级的同学,虽然她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何种社会体制,阶层这种东西却还是无法完全消失的。无论是阶层,还是圈子,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别看大家都是出没于同一层楼,每天也许要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但是没有交际就是没有交际。
安然这人吧,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愤青,但程度较轻,还远谈不上仇富和仇官的地步,反正拍着良心说实话,都他娘的是凡人,谁又真能对金钱和权利不动心呢?社会大环境如此,谁又能比谁超脱多少呢?
但让一个重生自十几年后,成天摊开报纸总能看到各地官员负面消息的人经过上次那回的“救美”事件,清楚的记得当时姜成卓和江杰云那一脸的不痛快,对眼前这个****有什么良好的印象,也确实不太正常。能保持一个普通心态也就不错了。
当然,姜成卓他们没准也是些什么****神马的,而且也没少借着身份的便利走各种捷径,别的不说,就他们几个未成年人早早就下海做了生意,这里面要说没猫腻,猫都不信。
可人这就样,天生心就是偏的,你有什么辙?
“你好,安然是吧。”女孩笑着开口朝她打着招呼,与她那双大眼所流露出的天然媚气不同,她的笑容很爽朗,态度也大方,一改国庆节时留给安然的那个带着些许娇纵的印象。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有所成见,安然觉得这孩子在面对她和她的同学时,还是带了一点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优越感。
“是这样,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江杰云去哪儿了?”
什么?
听到这位宋同学的问题后,安然刷刷刷的眨了五六下眼睛,差点思维凌乱的脱口来一句英语,“ibegyourpardon?”
是的,她特别想让宋小姐再重复一遍她的问题——她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找江杰云就找呗,可你问我干嘛?
对,没错,江杰云是我的好友,成年累月的搁我家塞饭抗活,要不是家里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高小姐,那位都快赶上猪八戒了,我基本还是了解他的大致行踪的。
可这事,我知道,江杰云知道,我爸我妈知道,我的好友们知道,你不应该知道啊?
在表面上,我就只是江杰云的一个同桌,与他中学同桌三年,关系比班里的一般同学稍稍熟上那么一点,如此而已。
江杰云哪儿去了,问我?
安然特别想回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
然而,前世的那些报道,那些贴子,那些网文中的段子又刷刷刷的闪过脑际,涌上心头。
安然的那句直觉反问又立时被打住,难道……这位宋同学利用她老爸手里的权利,对江杰云的日常生活进行了调查,知道我是江杰云的邻居兼饲主,所以才理直气壮的对我问出这种听着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一想到这里,安然又把目光专注的对上了宋姑娘的脸,无比深刻在她面部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进行全面方位,无死角的扫描和观察,不放过一个角落。
当她看到那姑娘美丽却坦荡的眼眸时,那些狗血的脑补情节又都消散了不少。
自己真脑残,简直快让前世的报纸小说给教育成被害妄想狂了——人家宋同学明明上次就看到自己跟江杰云在一起游玩,现在来问问她知不知那厮的下落也是正常的。
**丝儿病可要不得啊。
281,他的小体格
而且,她想,她大概知道了一点点原因。
“哦,我不清楚。我记得他好像又跟老师请病假了是吧?”安然转头去问身边刚刚那位喊她过来“接客”的女同学。
女同学点了点头,“江杰云哪天不请假啊,就他那小体格。”
安然在心里默默的,狠狠的抹了一把成吉思汗,心说,姑娘,你熊的,居然瞧不上黑社会预备役同学的体格,还“小体格”?和着是把那厮脑补成了多愁多病的林妹妹她哥,林哥哥了吧?
哼哼,孩子,你真是太天真,太善良,太白操心了。
就那位那位“林哥哥”的“小体格”,一顿饭造的能顶你三顿饭搞不好还挂零,结结实实,就一天造地设,巧夺天工的活饭桶。
你还真敢用词!说到这里,又不得不夸一夸江杰云那个混球的演技了。
别看那只食肉动物,私下里生猛得跟什么似的,但为了不给自己也不给老师们找麻烦,自从开学以来,这个“多愁多病的林哥哥”还是一直比较安份的,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在全班同学和老师们的面前秀一把他那缺德败家的演技,扮一扮病弱什么的。
也不知是他的演技实在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还是他的那张俊美的小白脸以及每次随堂测试都独占鳌头的成绩加了分,大大的激发了众位少男少女们隐藏在身体和心灵深处的父爱和母爱。总之,不敢说全部,但安然觉得大部分人都相信这位“林哥哥”确实是有那么点体弱多病的。
“生病?江杰云身体很不好吗?”宋姑娘似有些诧异,出口的反问语速也稍稍快了一点,看起来,是有些关注的,“他是什么病?”
什么病?
懒病,馋病,胃亏肉病……
安然默默腹诽。
虽然在肚子里腹诽得劲劲儿的,说出口的却是,“嗯,他心脏不太好。”
因为早就防备班里的诸位同学们有此一问,作为与“体弱多病”的老同学,同桌三年的老同桌,安然对待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要回答说“不知道”,别说旁人,就是她自己听着都说不过去。
于是,自认心地善良,为人诚实的某重生人士,不得不提前与某大骗子早早的对好了词儿,对一些常规性的问题准备了十分周详的“常规性”答案。
“是啊,他心脏病好像挺严重的,有时候半天学都上不了,脸色也总是不太好。”女同学跟着在一旁陪着溜缝,说完还特别情真意切的叹了口气。
安然听她叹气,也跟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听听,她都觉得良心难安外加哭笑不得,十分有扶额的冲动——话说,姑娘,您是搁哪个地窍儿看出那位大爷脸色不好的?那家伙压根就不黑,整个就一张小白脸。所谓的“脸色不好”,你确定不是出于你的脑补?
宋同学听了安然的话,一开始还是有些疑惑的,轻轻的皱了下眉。
不怪她感到疑惑,因为她看到的江杰云可是活蹦乱跳,活力四射的,那船开的,流畅潇洒之极,引得她那群朋友们,一个个本来对开船什么的,全无概念和兴趣的家伙们愣是给看出一阵阵的馋瘾来。
那样站在船舱之内,映着湖光秋色的江杰云让她印象十分深刻。
所以,这会儿安然的话,就让她在最初的惊诧之后,马上涌起一连串的疑问。
与安然那不着调的脑补一样,这姑娘从小生活的环境比较特殊,称得上既单纯,又复杂。
说单纯,是因为他们这些****生活的圈子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平常人为了柴米油盐所产生的纠纷麻烦,为了生活和工作的窝火退让,因为在物质的匮乏而节衣缩衣等等百姓人家的各种烦恼都被隔绝在了他们的生活之外,平常人要努力很久也不见得能得到的东西,在他们却是唾手可得,稀松平常。
说复杂却也真是复杂,因为他们的手里握着一般人难以得到的权利,自然就有人为此而接近他们,希望凭借与他们的关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在其他孩子都在学习怎样辩认红绿灯,怎样过马路的时候,他们则要学习怎样辩识围绕在身边的那一张张笑脸之下的真情和假意,是不是对他们别有目的,身边人的一言一行是不是背后都有所有图谋……
虽然大家都是中国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但彼此呼吸的空气似乎都有所不同。
遇到同样的事,处于不同环境的人想法往往差异巨大,甚至会背道而驰。
在安然化作被害妄想狂脑补了一系列狗血剧情之后,这位宋姑娘也出于本能瞬间进行了一连串的可能的,不可能的推论。不过,由于安然身边站了一位热情的溜缝君,又让宋同学的怀疑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觉得安然说的答案似乎还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起码得到了同班同学的证实。
不过,她也紧接着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在红衣少女垂下眼睫思量的时刻,安然也在饶有兴趣打量着她。
难道说,眼前的一切就是江杰云“英雄救美”的结果,以身相许也许还不至于,但至少得到了美女的关注和青眼。
唉呀呀,小白脸就是容易走桃花运啊!
安然在心里偷着笑话某少爷小白脸的时候,宋姑娘已经抬起眼,不知是觉得从安然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自己的疑问也不会得到解答,还是其他的什么,宋同学并没有对安然提起上次在定安湖见过面的话题,只对安然和溜缝姑娘点头道了声“谢谢”,并谢绝了溜缝君的留言代为转达的提议,转身离去。
溜缝姑娘本来还有跟安然八卦一把的**,不过,安然在她的目光转过来的同时,便留下一声“哎呀,正好时间允许,赶紧上趟厕所”,尿遁了——唉,同学,我真的无法跟你分享“多愁多病的林哥哥”的相关话题,我一怕自己会笑出来,二怕自己会吐出来。
“林哥哥”?
子啊,收了她吧!
唉,果然是秋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桃花朵朵开啊!
放学铃声一响,安然这边正拖拖拉拉的将自己的笔记,书本,笔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样一样往自己缝的那个像百宝囊一般暗袋暗格巨多的大背包里塞,就觉得有个人影挡在自己的桌前,遮住了夕阳柔黄的光线。
她桌前站的正是一切都已收拾妥当,浑身神清气爽的楚飞飞。
楚姑娘用手推了推她的那个厚重的眼镜,眼片“咻”的一下略过一道白金色的流光,几乎快晃花了安然的狗眼,连揉了揉眼,低下脑袋,就听楚姑娘在头顶上方以她那一贯的简练口吻简洁的催促,“安然,速度。”
好吧,安然是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然一如既往的言辞精省,但很明显,身体里强大的八卦之魂正在满天彩霞里热烈燃烧。
这绝不是安然凭空想像,而是有证据的。
因为一向很沉得住气的楚飞飞同学在仅仅隔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催促,“速度!”
瞧瞧,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这明显是想着盼着要见舞台版的小沈阳……咳,女性化的海老师。
安然表示她也很期待。
“请用行动表示,谢谢。”
总算把她的全部家当都妥妥的塞进了包里,安然愉快的从座位上跳起来,用行动表示,她们可以出发了。
“小老太太。”楚姑娘弯起嘴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某小老太太一脸的淡定自若,不疼不痒,总是被嫌弃,原本很愤怒,可怒着怒着,她也就麻木了,这会儿完全把楚姑娘的批评当成了过耳轻风,头发丝都不带动上一动的。
两人都骑自行车。
楚飞飞骑车的技术很好,既稳又快。
安然的技术一般,只求稳,从不敢求快。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的专心骑车,虽然秋意渐深,凉风渐起,但由于这一路的疾行,到了周芳华他们学校的时候,安然还是骑出了一身的薄汗。
郑晓已经到了,似乎等得有点百无聊赖,两手抱在胸前,仅靠两腿骑着自行车,维持着平衡,围着一早就等到了校门口的周芳华练杂技一般的耍帅,两人不时低声说笑着。
周芳华一回头见到这姗姗来迟的两位立刻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声音又脆又快,“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嘛,我这都等了你们半天了。快点,快点啊,是不是你,安然,肯定是你这个小老太太,大磨蹭拖的后腿。”
楚飞飞精而准的在小周姑娘泉水一般流淌不断的抱怨声里,果断的插入,“精确。”
小周姑娘听了朋友的夸奖,更得瑟了,一边领着三个朋友推着车往校门里走,一边昂了昂她那颗漂亮的脑袋瓜儿,“那是!”转头又忙里偷闲的白了安然一眼,“臭安然,臭毛病最多了。你说吧,让本姑娘和郑晓等了这么久,你该怎么赔偿我们?”
282,一水美少年
郑晓拷丝赵小胖溜缝,不怎么敬业的狐假虎威,“说,怎么赔?”
安然一边皮憨肉厚,老神在在的听着小周女王的声讨抱怨撒娇和郑晓同学不时的凑趣,一边四处打量着校园里的环境,这是她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来得匆忙,没来得细细打量,这一回可得仔细看看。
这里的环境也不错。大概是市里的老牌重点的缘故,大部分的建筑也都有了些年头了,带着明显的岁月痕迹。
绿化得也好,四处可见上了年头的老树,与一中一样,也是树多花少,这个时节,四处可见似乎怎么扫也扫不干净的斑驳黄绿的落叶。
由于她们是放学后才赶过来的,这会儿学校里的人基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园里空旷而静谧,啾啾的鸟鸣声也显得嘹亮清脆了许多。夕阳美丽的光线柔和的侵占了每一个角落,将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色,让人忍不住愉快的眯起眼来。
周芳华见看安然东瞅西望的挺来劲,便也跟着来了兴致,一路走一路对着四周的景观和建筑指指点点。别看,平时周芳华话里话外没少唠叨抱怨吐糟,这会儿跟朋友们介绍起来,从那笑得弯弯的眉眼到充满小得意的语气,还是挺有自豪感和荣誉感的。
“我们学校的校篮球队成绩不错,去年在市里得了个第二,我们校长一高兴,今年特意给他们批建了一个专门的训练场地,这可是咱们学校里各个体育项目独一份儿的待遇。就是地界儿偏了点。”周芳华引着安然她们往校园的深处走去,“哦,当然,这些呀,我也都是听说,我对篮球了解得不多,也看不出他们打得好不好。不过,我们班海老师其实打得还挺不错的。”说着露出她的那一口小白牙,笑得又邪恶又淘气,又带着些显摆,“没想到吧?”
三位朋友听得一齐沉默。
说风也是你,说雨也是你,到现在这位传说的绰号“海大娘们儿”的海老师的一切一切都是你倾倒灌输给我们的,想不想到的,还是眼见为实吧。
可小周同学对她们这种敷衍的态度明显的很不满意。
于是,楚飞飞只好本着她一贯严谨认真的态度,无奈的推了推眼镜,给她解释道,“信息量不足,无法分析。”
把周芳华给安慰得干瞪眼儿,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安然和郑晓对视一眼,在一旁默默发抖,笑的。
笑是笑,对于喜欢各种运动的郑晓来说,与其说对海老师感兴趣,不如说是对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和篮球场感兴趣。一路上不停对周芳华提问,把并不喜欢运动的小周同学问得一个劲儿的卡壳儿,直眨巴眼儿,最后,小周女王干脆耍无赖,“哎呀,我也不知道啦,一会儿到了篮球场那边,你自己看吧。”
郑晓无奈,只得流氓一般的捏了捏一问三不知,却依旧很理直气壮的小周女王那红扑扑的嫩脸蛋。
几个人在校园里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终于渐渐听到了少年的呼喝声,皮球击打在地面上的嘭嘭声,以及少女们叽叽喳喳,悦耳又悦心的说笑声,连同一个男人粗声大气的训斥声和鼓励声。
篮球场看着还挺正规专业的,估计也是没少砸钱,似乎是特殊处理过的场地地面,场地边还留有遮阳的棚子,里面好像有放置杂物的铁皮柜子,还有几张长椅可供休息。场地周遭设置着一圈高高的铁丝围栏,避免了篮球飞离场地而造成什么安全隐患。铁丝围栏之外的绿树之下也零星的摆了几张长椅,似乎是可供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休憩之用。
跟那些专业正规则的篮球训练场地自然是没法比,但在他们锦岭这种小城市里这种条件可算是相当不错了。
“跟一中比是肯定差了一点,不过,这已经算是我们校长大出血了,还不错吧?”
小周女王的语气明显就是要夸奖。
楚飞飞和安然都是识趣之人,连忙纷纷表示赞同。
实话实说,也确实不错。
不过,安然看到眼前篮球场的第一反应却有一种穿越之感——觉得自己是穿到了网王亦或是灌篮高手之类的日本动漫里。
自从到了篮球场外,第一时间映入她们眼帘的不是场内奔跑训练的少年们,而是三三五五趴在铁丝栏网上不时发出一阵娇脆欢呼加油声的少女们。她们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不说把铁丝栏网内的风景挡了个一干二净吧,也是所留甚少,更别提距离着相当一段距离,要在跳跃的身影中找出安然她们这次的中心目标。
放学了不回家,留在学校里观看本校篮球队的训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和情操啊?
就像周芳华说的,他们学校的学习压力相对于本市的其他重点,还是要差一点的,没有那么大。这一轻松,就直接体现到了女孩子们的业余生活和精神生活上来了。
看看,多丰富多彩啊~看着铁丝网栏上的一道道身影,安然觉得周芳华他们校长给这篮球训练场看似多此一举的加了一圈铁网护栏,实在是再英明不过的一种决定。否则凭这些少女们这热烈的劲头,在篮球不长眼的情况之下,搞不好就要误伤了围观少女们的花容月貌啥的,安全第一啊!
周芳华见状解释起来,“篮球队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每天训练都有人来看。”她朝安然和楚飞飞扬起一个有点淘气的笑容来,加重了语气,“特别是女生。”接下来,她居然证实安然之前的胡乱脑补,“看着那一圈铁丝网了吧。听说原本是没有这一圈网子的。后来因为总有好些女生来这边看打球,打球什么意外都有可能随时发生,一不小心球飞出场地砸了好几回人。可又不能不让人来看,后来校长就让人在场地外加了这么一圈大大的铁丝网,以免再惹出什么安全事故来。”
安然立时觉得自己和周芳华他们校长在心灵和思想上达成了默契,都属于那种高瞻远瞩型的智慧人物,当下便十分情真意切的夸上了一句,“嗯,校长英明!”
校长很英明,与校长想到一块去的安然自己当然也很英明啦~安然夸得甚是愉悦。
不同于安然她们这边又是八卦又是闲聊,郑晓一到篮球场,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场上进行的训练吸引了过去,随意又速度的将车往旁边一戳,然后就立马融入到场外的那群可爱的小粉丝的队伍里,一齐扒在铁网围栏上当壁虎。
八卦得差不多了,又在一边的树下停好了车子,安然和楚飞飞跟在周芳华的身后也加入了铁网边的围观人群。
其实也怨不得栏网前的少女们看得两眼放光,场地内那一群不断奔跑跳跃的少年们也确实是挺养眼的,挺拔的身姿,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或清秀,或阳光,或俊朗,青涩却也青春飞扬的一张张面容,再加上那利落又帅酷的动作,不得不说,周芳华他们学校的风水不错,至少这校篮球队的风水不错,简直是一水的美少年,各种类型俱全,总有一款迷到你。
运动中的美少年真是各种养眼啊~某位重生怪少女——某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很不要脸的忘掉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不由得看得是两眼放光,真好看啊~虽说身边的江杰云,姜成卓和吴泽荣也称得上是各有特色的美少年,但这三块料跟她接触得太多,距离太近,近到他们身上的各种缺点她都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都说是距离产生美。
在某种程度上,这话确实是很有道理。
江杰云、姜成卓这两个家伙,不开口,装乖的时候,都人模狗样的,别的缺点也就不提了,单说这两位一坐到饭桌边上,端起那差不点要赶上人脑袋大小的小盆胡吃海塞的时候,别说就他俩那副长相,就是阿波罗亲到,也让人立时幻灭一切美好想像。
“诶,诶,看着我们老师没?”周芳华把自己挤在安然和楚飞飞的中间,仗着自己身处的有利地形,跟只要掐架的小公鸡似的架着两只胳膊肘,左捅一下安然,右捅一下楚飞飞,最后没不忘去揪一揪一心扑在运动上的郑晓的脖领子,乱兴奋一把的询问道。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身为内行人的郑晓这会儿看得正来劲,有点分不出神来,简单实在的地夸了一句,“打得不错。”
楚飞飞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估计是正忙着扫描录入信息,没功夫搭理她。
周芳华对楚姑娘这副一见八卦就入定的劲头也是渐渐习惯,反正在小周同学看来,这丫头对八卦的劲头就跟书呆子吴泽荣一脑袋扎进书本里似的,也是一副呆头呆脑的着迷样儿。当然,一心想着玩儿的郑晓郑姑娘也没比这俩家伙强多少。
283,完全的震撼
不去打扰专心八卦的楚飞飞和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上阵的郑晓,周芳华转而去专心的捅安然,“诶诶,安然,你看着没有啊,问你话呢?”
“没,忙着呐。”安然的声音不大,理直气壮,又带了点笑意,听起来心情颇为愉快。
“忙着呐?”周芳华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忙什么呐?”
“看美少年呗~”安然的回答很荡漾,“诶,你们学校的风水真不错,养人,一水儿的帅哥,就连你们的体育老师也是健气阳光而略带粗鲁的帅男一枚啊。”
周芳华刚想吐糟她,你这话说得流里流气的,跟个女流氓似的,嗯,你长年如一日的美容保养面膜什么的真没白弄,这脸皮啊,越来越厚了!
安然却没给她机会,话峰一转,声音也低了下去,“哦,我看到了……”目光集中在场地中某个略有些瘦削的大个子身上。
因为周芳华的形容,和安然的过量脑补,此时看到在场上与一群少年们跳跃奔跑的男人,安然感到有些意外。
海老师的个子挺高,以安然那有点二百五的眼力目测,大约应该超过一米八。
楚飞飞在一旁给了一个比较精确的数字,“大约是一米八三到八四左右,我比较倾向于一米八三。”
鉴于这姑娘的一双毒辣有如孙大圣再世的火眼金睛——虽然这位“孙”姑娘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但以往的经验和事实无不证明,在目测身高方面,楚飞飞同学极少出错,且误差亦从不超过两厘米。
体格有些偏瘦,皮肤比一些女孩子似乎还要白晳一点,夹杂在一群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肤色的少年中间,颇为醒目。
相貌普通,远谈不上漂亮的程度,但不知是肤色的关系,还是眉眼生得比较柔和,显得清秀而干净,是张让人看着挺舒服的脸。
头发略有些长,发质柔软。有人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不知有没有道理,但是看着在奔跑跳跃过程中他那随着身体和动作而上下摆动的发丝,便莫名的给人一种脾气不错的感觉。
虽然是黄叶纷飞的时节,天气渐寒,但是在场上奔跑的这些家伙们却个个是背心短裤。
出于之前脑补的惯性,安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海老师这身背心短裤的颜色——呃,幸好,是中规中举的天蓝色。
虽然安然于篮球方面完全是个外行,但也可以看出这位海老师打球的技术正经不错,动作利落标准,甚至还着一种流畅的美感。
安然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把这位海老师从头分析到脚,就连头发丝也没放过一根。
“你们海老师……看着挺好的呀,一点显不出娘娘腔的劲儿来啊?”安然的目光从场地中的海老师身上移开,充满疑问的落到身边周芳华的脸上,如果不是熟知朋友的个性,她简直要以为小周姑娘夸大造谣呢。
小周姑娘是个好孩子,平时吧,撒娇是撒娇,话唠是话唠,说起八卦来顶多是有一点点夸张,但绝不夸大。
周芳华翻了个白眼,表情有点无奈兼无力,“不要着急,现在跑着跳着什么的,也不大显,你看不出来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哈。”
就像是老天为了急着给了周芳华做证似的,她这话说完还没一分钟,场边体育老师就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子,扯着嗓朝场上听到哨声停下动作的队员们喊道,“好了,好了,先这样,休息一会儿,你们该去厕所的去厕所,该喝水的喝水,都抓紧时间,听着没,利索点,给你们十分钟时间,现在解散。”
事实上,还没等他这番话说完,场上的那帮小子们便已经呼啦啦的四下散开,往厕所冲的,跑到凉棚底下拧开水壶死劲灌水的,坐到长椅上歇气的,还有个别精力旺盛的,扒在铁丝围栏上与周边围观的美少女们眉来眼去的。
空荡荡的场地中间只剩下了海老师一个,慢条斯理的向着遮阳棚下的长椅走了过去。
那走路的姿态,怎么说呢……嗯,饶是安然现在也算是在写作文方面小有功底,词汇量也在不断的练习和积累中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和充实,但这会儿,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很准确的形容词来描写这位海老师走的几步路。
风姿绰约?
姿态曼妙?
风摆杨柳?
弱柳拂风?
……
无数形容女性的形容词在安然的脑海里嗖嗖嗖的一个个的冒出来,以烟花一般的姿态冲向天空,但转眼又一个个以一种极其萎顿失落劲头“啪叽”一声砸落在地。
似乎那些形容词都贴边,可仔细一想,又觉得都不是很贴切。
其实,安然觉得说这位海老师“娘娘腔”,像个娘们儿,这话并不精确。
在生活里,尤其是现代生活中,还真没有哪个女性会走路走成这副模样——看看那胯骨和小腰扭的,左一下,中一下,右一下。
左一下,中一下,右一下是何解呢?
就是呈s形扭动,不是大s,而是小s。大s扭着省力,小s才是最考柔韧度的。
扭得某个小老太太又开始习惯性的操起心来——这么个扭法,真的不会扭到腰吗?真不会让胯骨和腰分家脱节吗?
接下来再看这位先生的两只手的摆动方式。
一般女孩子在生活里,在步伐并不很大的前提下,要么是自然的悬垂在身侧,要么是不知不觉的随着步履自然轻微摆动。
海老师怎么说呢?
他也是轻微摆动,但那个摆法跟人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摆法真有些微妙的,又绝对难以忽视的差别。
他的手腕,手背,手指也在摆着小小的s型。
光这么说,不好理解。举个例子,就形象一点了。
看过清宫剧吗?注意过那些踩着花盆底的旗装美女们怎么走路,怎么摆手吗?
由于她们的脚下踩着高高的花盆底,为了保持平衡,也为会了体现美感,走起路来都摇摇曳曳的,腰胯是不自觉的扭动的,手里捏着帕子,从大臂,到小臂,到手腕,到指尖都随着身体的摇动而上下柔柔摆动。
因为是电视剧,又因为是清代女子,你看着觉得挺好看。
但是要是生活里真有这么一个姑娘穿着平底鞋这么走路,你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好看。
这是大马路,这是新中国,姑娘您这是穿越了啊,还是缺心眼了啊?
如果把姑娘换成小伙……
咳,就是现在安然所看到的情况——虽说这小伙手臂摆动的幅度没有那么大,但也是相当的……
就这么看着看着,安然的脑袋里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大字——“情何以堪”。
这句成语用在这里准不准确另说,可安然当时脑海里飘过来,荡过去的,就是剩下这四个字了。
安然在之前把海老师的形象脑补成了舞台版的小沈阳,现在看起来,两者一点都不像。
在舞台上,小沈阳不穿他那一身花衣服,而是正常的穿着西装,就是模仿女孩子也是模仿那种青春活泼的小姑娘的动作,看着并不怎么雷人——当然,这大概跟她是东北人,从小看着大秧歌和二人转长大不无关系,并不把男演员的反串看得多么的严重。
在现在,眼前,不是舞台,也不是看扭大秧歌,二人转,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场景,一个男人把清宫剧里后妃们的走路方式演绎到了篮球场上,这跟小沈阳那舞台上的模仿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好吗?绝对的高出两档还挂零啊!
如果说,安然还因为前世见过舞台版的小沈阳有了一定免疫力,那么楚飞飞这可怜孩子就真是被完完全全的震撼了,彻底的傻了眼,嘴唇微张着,脸上表情全无,只剩下一片空白,鼻梁上的眼镜滑落到了鼻子尖上,摇摇欲坠,总喜欢推眼镜的楚姑娘却毫无所觉,一径的望着前方,浑然忘我。直到怕她把眼镜给摔着了的周芳华捅了捅她,才勉强回过些神来,慌手忙脚的扶正了眼镜。
再看郑晓,据这姑娘自己说,她的志向是做一名像她爷爷和爸爸一样优秀的刑警,将刑警世家的招牌继续下去。可此时此刻,这个一向胆大心细的姑娘明显是受惊过度,一边以一种时刻都能背过气去的方式呛咳着,一边使了大力气的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
到这会儿,安然、郑晓和楚飞飞也产生了跟周芳华吐糟时一样的疑问,这样的主儿,不说教学水平如何吧,就是这身气质……呃,怎么能当上老师的?
安然在心里补充,这位海老师不说不动看着还有一份斯文的书卷气,这一说一动,说得恶毒点,就是一活脱脱的娘受啊。
可接下来,这位海老师的表现,也让安然她们不得不认同周芳华对他们老师的评价——人,真不错,是个好老师。
见朋友们回过了神,周芳华便朝自家老师挥起手来,“海老师,海老师?”
384,高手的风范
海老师才走到遮阳棚下的长椅边,刚想拿起自己的毛巾擦擦汗,听到学生喊他,也顾不上擦汗,立刻就快速的扭着他的劲腰走过来——看得某个外号小老太太的家伙暗暗咧嘴再眼抽,这扭动频率,这扭动幅度,真是太让人担扰了。
“周芳华,你怎么还没回家?”个子高,腿长,哪怕走路的姿势再飘摇,也是几步就到了围栏前。
海老师这一开口,安然几个在心里真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这位的嗓音还挺正常的,或者说,居然还挺好听的,清清朗朗的,又略带了点磁性。
要是闭上眼,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仅靠脑补揣摩这个人的长相——好吧,其实海老师的长相也正经不坏,毁就毁在他那一举手一投足上了,哦,还有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之前他那走路姿态的影响,安然觉得他的面部表情也带着些许娘气,可具体到底娘在哪里,她也不大说得上来,大概是气质的问题?
“我带了朋友一起来看老师打球!”小周姑娘实话实说,一面说着就向老师介绍起自己的好友来,这是安然,郑晓,那是楚飞飞。郑晓可爱打球了,刚才还夸您打得好呢……
深知好友性情的安然几人见周芳华这样是有一点诧异的。要知道这位海老师才当上他们班的班主任没多长时间。小周同学平时是有那么点话唠的可爱小毛病,但她这个毛病不是对谁都犯的,只在与关系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发作。看来,周姑娘对这位海老师的印象可不是一般的好。
“啊,欢迎欢迎,我叫海亦鹏。”海老师对自己这活泼到话唠发作的学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反而很有耐心的一一跟安然她们打着招呼,态度和气自然,不像个老师,倒像是个温和细心的大哥哥——呃,也许应该说是大姐姐?
安然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乱……
接着海亦鹏又察觉到郑晓那充满渴望的望向场内的眼神,笑着提议,“郑晓,有没有兴趣进来跟我打一场?”
“好啊!”酷爱运动的郑晓早就看得热血沸腾,手痒心也痒了,海亦鹏的提议简直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面,她的回应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出口之后,郑晓又马上摆了摆手,“谢谢海老师,不过,你们现在正在训练,我不过就是看看热闹,凑凑趣,进去不免打扰你们,还是有机会再说吧。”
“啊,对了,老师,对不起。”周芳华刚才是太过兴奋,急于向朋友们显摆自家老师,或者说,这丫头急于想利用一切资源,把他们班的这位剩男班主任“嫁”出去,听了郑晓的话也想起来,海亦鹏刚从球场上下来,连汗都没好好的擦上一擦就让她忙不迭的给招呼过来进行“产品展示”。“您还是赶紧喝口水,歇一会儿吧,我就是带朋友们过来看看热闹,给您站站脚助助威。”
“校队最近也没什么比赛任务,不过进行一些日常训练而已。我们大伙玩一玩,也正好做个放松。”海亦鹏不以意,“再说,我又不是大姑娘,哪儿就那么不顶事?”
他这句充满“爷们儿”气的“大姑娘”一词,周芳华还不觉得什么,安然她们听着心里都有些别扭……这话哪怕让万年宅男吴泽荣说出来,都没海亦鹏说起来这么不得劲的,这话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几个人还在内心纠结错乱的时候,海亦鹏已经将训练场的门打了开来,笑着朝她们招手了——不用说,那招手的姿势让几个人本就纠结的心情已经快要熬成疙瘩汤了。
郑晓一向是痛快脾气,见海亦鹏这么热情,也不多做推辞,带头走了进去。
紧跟在她身后就是楚飞飞,这姑娘显然是有收藏癖,不过品种比较单一罢了,她只对八卦信息有兴趣。一见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会放过才怪。
倒是周芳华和安然的动作慢了两拍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进入场地,海亦鹏先是跟那位姓万的体育老师打了声招呼,而安然她们这四个得以靠“裙带关系”进行入训练场的女生,除了得到n多围在场外的女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外,也吸引了几乎全部校队成员的目光。
这会儿一听海老师要带着郑晓上场玩一把,一个个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刚刚训练的疲惫全部都飞走了,那一双双眼睛甭提多么闪烁明亮了,一张张笑脸甭提多么热情灿烂了,一改刚才对着两位老师的放松散漫,腰板绷直,架势拉开,高手风范十足,十分积极踊跃的齐声表示,他们不介意给阳光美少女当陪练,一点一点都不介意。
同时也热烈欢迎美少女们积极的参与和围观,千万不要客气!
用行动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的真谛。
队员的表现,让万老师和海老师两人看得有点好气又好笑,这些个破孩子,刚才正式训练的时候,一个个的倒也不能说是有气无力,态度也还是比较认真的,但跟现在比起来,从精神面貌到身体状态,那叫一个饱满高昂,活力四射,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你说说你们有这精神头放到正地方去好不好。
如果不是觉得太不着调,万老师真想跟校长提议,干脆弄一个女子篮球队给他们当陪练得了,一准的出成绩。
要不,干脆弄个啦啦队?
……
万老师的嘴角吊了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容,不断的用手摸着下巴,自顾自的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将手下的队员和同事全都丢到了一边。
不过,队员们也根本没心思琢磨他们老师想什么就是了,这些家伙们几乎是以一种刚刚打捞上来的螃蟹的姿态横着蹦跳雀跃地跳到了场上,看得某重生人士和小周女王一齐撇嘴,满脸的不屑,两人凑在一起感叹,唉,青春期的燥动少年啊~一开始这些队员是真的没把郑晓郑姑娘放在眼里。这群家伙完全是抱着陪小女生过家家的态度来看待这场练习的。
他们的这种轻视的态度与安然和周芳华对郑晓的成功改造也不无关系。
因为有了安然和周芳华这两个积极热情的臭美份子朋友在身边,见天儿的影响,原本对外形打扮什么的完全不放在心上的郑晓也不得不开始渐渐正视这些问题。
郑晓曾非常“郑重”地对安然和周芳华表示了她由衷的,深深的“谢意”,尤其是对安然,“哎哟,我的安小老太太,安妈妈,安奶奶,安祖宗诶,您可停了唠叨吧,做做做,我做还不行吗?不就是往脸上糊面糊糊吗?行,行,行,我这就糊……是,是,是,逛街逛街,小的听您老人家的吩咐,您让买啥就买啥,您让穿啥就穿啥……好,行,我自己买,自己挑,自个儿捣饬自个儿,小的一定努力臭美,天天向上……求您别再说了,我这耳朵都快冒油了!”
对于有些男孩儿气的郑晓来说,再没什么比安然那个小唠叨和周芳华这个小话唠加在一起,齐心协力向她开炮更可怕的事,不过就是臭美嘛,就像安然说的,这是人类的本能,只看你想不想发挥本能而已。
所以,现在如今被迫发挥本能的郑晓同学,与当日安然蹲在二十四中篮球场边见到那个“英俊少年”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二十四中的老同学们就不说了,虽说这姑娘的造型改变,气质也多少也被迫的改变了一些,但往日的固有印象还在。
但升入高中,到了新的环境,周围的新同学眼中的郑晓便不再是个“假小子”型的女生,而只是一个性格爽朗大气,相貌清秀阳光的青春美少女。
也因此,眼前的这些篮球少年是很难把看起来虽然阳光却也纤细的郑晓放在眼里的。
他们眼里身上透着的激动不是给作为对手的郑晓,而是给作为阳光美少女的郑晓。
与阳光开朗的青春美少女近距离的接触,打球,奔跑,跳跃……光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心跳不已,更别提是亲自上阵,交流对抗了,哎呀,老激动了!
在运动比赛对抗中,适当的激动和兴奋有助于状态的提升,过度的激动和兴奋就容易坏事了。
万老师和海老师以及篮球队的队员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两位老师同样不清楚郑晓的水平——就算清楚,他们也会乐于给这些队员们一些教训吃吃。
万老师依旧将队员们同之前一样,分成两组进行比赛,两人又怕小姑娘的技术不好,届时输得过于难看,下不来台,因此把海老师和郑晓分到了一组。
不过因为郑晓的加入,原本人数正好的队员,如今多出了一人,势必有一位队员会被替换下场。
这样“和谐美好”的比赛是没有人愿意下场休息的。
385,一朵食人花
少年们嗷嗷的吵嚷着,互相拆台,也不管郑晓打的是什么位置,死活不肯当那个被赶下去坐冷板凳的。最后,万老师和海老师无奈,只得让他们抽签决定那个板凳球员。
一名长相清秀,娃娃脸,个子稍矮的队员抽到了那支“板凳”签,不甘心的上蹿下跳,哇哇大叫,在其他队员们的落井下石,哈哈大笑中不甘不愿的走下了比赛场,不过,这家伙并没有自我放弃,就此灰心丧气,仅仅两步路的功夫,就再也看不到之前的沮丧和伤心了,更不肯老老实实的坐到“队员专用”的板凳上,而是一溜烟的跑到安然周芳华她们身边,笑嘻嘻的套着近乎,表示要跟她们一起为郑晓加油助威。
他的队友们见了,也顾不上认真打球了,一齐大骂他的无耻和狡诈。
安然、周芳华和楚飞飞她们却是很欢迎这位板凳球员娃娃脸的。安然和周芳华就不用说了,压根对篮球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地道的外行。楚飞飞因为热爱八卦的关系,出于兴趣需要,稍微了解那么一点点,但也没比那两个外行强太多。正好需要一个专业的解说来让她们好好了解一下场上的情况,便于给好友加油助威。
正在说话间,从头至尾被人小瞧,只有那三个外行的好友对她充满盲目信心的郑晓进球了。
橙黄色的皮球轻巧的穿过篮框,砸在地上,也砸得两队的队员和两位老师一愣。
安然、周芳华和楚飞飞倒是没愣,三个人一起扯起脆亮的嗓门为好友大声欢呼起来,一边叫一边用力地鼓着巴掌。
不过,这个迅速的进球,并没有引起场上队员们的注意,他们在心里依旧不过认为郑晓是运气不错,人很机灵,这个进球完全是出于侥幸而已。
这些家伙这会儿跟郑晓打球,明显看的是她的脸,不是她的身手,一边打一边傻乐,还有下意识的放水,手下留情,用板凳球员娃娃脸的话说就是,操,真他妈的猥琐,太丢人了!
这位同学这边义正辞严的对队友们谴责完毕,那边就立刻蹦着高的朝郑晓大叫,郑晓同学,加油,你最厉害了!
安然和楚飞飞偷偷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显而易见的侥幸之情,心说,幸亏这货不是我们学校的,太丢人了!
这些满眼美少女的家伙们没看出来,万老师和海老师倒是看得清楚,郑晓相对于这些队员们来说,虽说在身高和力量上处于弱势,但技术和灵活度并不比他们逊色太多,而且在意识上甚至要比队里的一些只知道闷头打机械球的队员好上很多,这就很难得了。
如果这些臭小子们再这么心不在蔫,满心荡漾的故意放水下去,只怕这些家伙们会输得很难看。
这么一想,两位一直想给这些混球学生们长点教训的老师默默地在心里愉快地笑开了,哼哼,臭小子们,接下来,只怕有你们好看的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当一个又一个的进球被郑晓投入篮框的时候,两队球员都从最开始的满不在乎,到开始正视,再到后来放下成见,或努力防守,全力打压,尽力不要让自己输得太丢人,或一边努力配合,一边暗自咬牙希望此时做为对手的队友们表现得更出色一些,这个过程发展得极为迅速。
他们这会儿才发现,一开始以为的清纯可爱的娇花原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一吹就倒的娇弱植物,而是一朵强劲有力的霸王花。如果不马上拿出自己的全部真实水平全力发挥的话,这朵霸王花就会发展成一朵可怕的食人花,从目前看,输是肯定的了,但是他们必须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否则真是哭都不好意思。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大惊失荆州了,呜呜……
别的也许是看不出来,但是进球这么简单明了的标志,周芳华安然这两个纯正大外行还是很明白的,在场边乐得欢呼雀跃,开心不已,就连一向多以冷静状态示人的楚飞飞也跟着她们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可要说对郑晓的惊艳表现,最高兴的既不是一心想给队员们灭灭气焰,长些教训的两位老师,也不是安然、周芳华、楚飞飞这三位好友,而是以为自己今天运气不佳抽到板凳签的娃娃脸同学,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自己之所以会抽到板凳签决不是因为倒霉,而是因为自己人品佳,老天爷开眼,对他格外的照顾,让他得以舒舒服服地,以最优雅最风光的围观者的姿态好好地欣赏了一回这些重色轻友的混蛋们的丢人表演,哼哼哼,太他娘的爽了!
令安然她们有点意外的是,场外围观美少年的那些美少女,原本团结一致的小粉丝儿们,这会儿也自动的分成了两队,一队是完全的死忠粉,另一队竟然变成了郑晓粉,不断的为她那利落漂亮的动作高声喝彩。
安然几个偷笑,尽管郑晓的外表已经完全变化,不再像过去一样,容易被人误认为帅气绅士的小男生,但她那身上的气质依然对同龄的少女有着一种怪异的吸引力。
当万老师把终场的哨声吹响的时候,之前上场时称得上意气风发,眉飞色舞,热情万丈的队员们,这会儿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有些灰头土脸,尽管他们已经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拿出最佳的状态来,可惜,前面的大意和放水,注定后来的奋起直追已经为时太晚,他们依旧输得满脸是血,就好似原本的九天玄女,从九十九重天上,咻的一下,从高空直坠而下,啪叽一声,把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皮狠狠的砸在了布满沙砾的地上,称得上是一个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就连原本一直在兴高彩烈地看笑话的板凳娃娃脸也不那么欢快活跃了。
无论是与郑晓搭档的,还是与她对抗的,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看到美少女的开心,更多的是不甘,深思和欣赏。
安然记得前世似乎曾在网上看过这样的说法,与其与那些脑筋僵硬,不通情理,一肚子沙文主义的臭男人们辩论平等与自由,不如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狠狠的对他们进行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方面打击与凌虐,才能真正的赢得他们的尊重和平等。
虽然眼前的这些少年们跟那段话中的情况有所不同,但郑晓的这番虐心行为也确实是用自己出色的行动赢得了他们的尊重,让安然她们这几位好友感到十分的与有荣蔫,为她的出色表现感到骄傲。
说到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正的平等和尊重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而不是靠他人的善良和施与。
对于郑晓对这些队员的“凌虐”,比周芳华她们感到更加高兴的是万老师和海老师,他们早就觉得这些队员们由于之前取得的成绩开始有些飘飘然,翘尾巴,训练虽然努力,但心态上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不再像过去那样踏实。
用心的努力,和不用心的努力在过程和结果上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的。郑晓今天的出现算是给这些混帐小子们敲了一个大大的警钟,让他们狠狠的跌了面子,同时也让他们能把那翘起尾巴放下来,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总而言之,郑晓的出现对一直在苦恼怎么虐待一下队员们的小心灵的两位老师们来说,简直就是宋江一般的存在,干旱的土地普降了甘露,太及时,太有效,意外的惊喜啊!
如果说,刚才这两位看郑晓的眼神是老师看向女学生的关照,现在简直就像在看一朵花儿,怎么看怎么高兴,怎么看怎么欣赏。
万老师一点都没给队员们留情面,不把这些身上长刺的臭小子们收拾狠了,他们就认识不到自己的毛病和问题,因此,他直接把少年们召集到了一起,当着场地外的本校女生粉丝儿团和场地内的外校女生参观团的面,用带着嘲弄,讥讽又极其有压力的目光慢慢的将他们一一扫视一遍,看得本就沮丧发灰的队员们一阵阵的脸红发烧,又憋曲窝火。
“呵呵……”万老师发出一阵别有用意的笑声,而且只是笑,并不说话,继续用他那别有用意的目光轮番扫视面前的队员。
一个高个子少年抬起头来,难受得直咧嘴,小声的嘀咕着,“老师,您有话直说呗,别老这么笑,瘆得慌啊……”其他人跟着蔫蔫巴巴地低声附和,“就是,就是,太吓人,心脏都受不了……”
“呵呵……”他们越吵吵瘆人,万老师笑得越来劲,“心脏受不了,嗯?”阴森森的目光配合着阴森森的语气,在篮球场上面形成一片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刚才还在嘀嘀咕咕的少年们顿时都拷丝起了某种大型鸟类,恨不得把自己的胸口当成沙堆,深深的,深深的把脑袋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