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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美味关系全文阅读

作者:春阳木褀     重生之美味关系txt下载     重生之美味关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坦荡的承认

    安然上菜的时机把握得巧,安国庆那边酒温得差不多了,主要的菜色也基本都上完了,可以开吃了,单等最后一道拔丝果品什锦就行了,因此便赶了江杰云也去上桌,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吃了,不用等她,她这边马上就好。

    江杰云嘴里应着好,却并不动地方,安然再赶他,他便直接说,“又差不了两分钟,你这个主人不上桌,我这个客人好意思上桌吗?”

    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安然抿嘴一笑,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待到糖浆和水果交织在一起的甜蜜清香味道随着热气散发开来的时候,今天的掌勺大厨安然和二厨江杰云一起坐到了桌前。

    没等安国庆行动,很有眼色的江杰云便探身拿起玻璃酒壶开始给安国庆斟酒,接着又在李彩凤含笑又有些嗔怪的目光里,笑嘻嘻的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作为一家之主的安国庆是首先举起杯子,李彩凤,安然和江杰云也跟着举起了各自的酒杯。

    不过,这是在自己的家里,虽说有一位客人,但彼此也并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安国庆又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因此也是简单而痛快的道:“咱们也不整那些虚头八脑的,慢慢喝,敞开吃,咱们做生意财源广进,你们两个念书的也都学业进步,大家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就是咱们老百姓的最大愿望!”

    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李彩凤便赶紧的交代,“你们爷俩可不许多喝,尤其是小江,慢点喝,还有小然,你们都是小孩儿,虽说是过年,也不能多喝,意思意思就得了,啊。”又朝安国庆轻嗔,“挺大个人,也不知道带个好头,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安国庆一脸的无辜,“唉呀呀,就你嘴快,我这不正想向俩孩子表明立场态度,不要让他们多喝吗?大过年的,你瞧瞧给你紧张的。再说了,小江小然都是心里有主意的孩子,又不会胡闹,你呀,就放放心吧。”

    李彩凤被他说得也笑了,“好好,我不多事了,不唠叨了,咱们开吃开吃啊,赶紧的,一会儿这拔丝什锦凉可就不好吃了。”

    安然闻言看着一脸乖巧听话的端着酒杯,面带微笑的江杰云,心说,妈呀,您可算是讲完了,再不讲完只怕这吃货都要等急了吧?

    “对,对,今儿过大年,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哈。”安国庆也随声附和,“来来,小江,快点动筷子,你今儿在叔儿和婶儿这可千万别客气,这么多的菜光靠我们一家三口可是远远吃不了,你个大小伙子,可是今儿的主要战斗力,放开了吃啊。”

    其实他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多余,江杰云这人在吃上压根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但是这话说得亲切实在,让听着很贴心舒坦。

    当下某饭桶朝着安国庆一笑,“放心吧,叔儿,我这都攒着劲呢,肯定客气不了。”

    李彩凤却还是不放心,直接给江杰云挟了一只大虾,“来来,别说话了,快吃吧。多多的吃,将来长大个儿。”

    这话说得好象江杰云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也许在父母的眼中,自家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同龄人无论长到多大,都是需要照顾的孩童。

    江杰云并没像安然想像的那样听到安国庆和李彩凤的相让后便“大开杀戒”,而是露出一点这个年纪的少年所独有的腼腆又可爱的笑意,也给安国庆和李彩凤连同安然都夹了菜,这才运起了自己的筷子功,埋头痛吃。

    安然看着碟子里江杰云给她夹的菜有点意外,又有点感慨,这家伙要是真想讨人喜欢的时候,真是非常的有一套。

    当然,他要是安心想气人,也确实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人气得要死要活,这一点他们学校从老师到校长都可以捶着胸口为他作证。

    看似很随意的举动,让他做起来就显得很亲热很妥贴,而且夹的菜也不是尽挑着他认为好吃的菜夹,而挑着各人的口味。

    照顾到被夹菜人的口味,听起来好象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一般说来,也就只能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亲友之间才能自然而然的做到。

    安国庆、李彩凤待江杰云虽然亲切,但因着平日里生意的关系,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却是有限的,江杰云也并没有向安然特意询问过这两人的口味,不经意便能做到这一点,可见其心细的程度。

    虽是小节,也能看出这人将来的成功除了其个人的努力之外,也离不开他本身的素质和天赋,决不是侥幸。

    念头在心里转过一圈,安然也就不再多想,开始安安心心的享用起自己与江杰云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来。

    安国庆吃下江杰云挟的菜,抿了一口酒,细细的品着,好一会儿方一脸陶醉状地感叹道:“诶,不愧是茅台啊!好酒就是好酒。”

    李彩凤笑骂一声,“真是个老酒鬼。”

    安国庆一边吃菜一边摇头,“诶,你不懂,你不懂。”

    晚饭吃得早,也吃得慢,有了江杰云这个吃货在,引得旁人看着便有更有食欲,更何况,这一桌的菜又都是安然精心烹制的,不仅用料实惠,菜式也新鲜,色香味俱全,搭着爽口的饮料,醉人的美酒,吃得安国庆和李彩凤对今天的大厨和二厨的厨艺夸了又夸。

    夸归夸,李彩凤对江杰云和安然的酒仍管得很严,见两人都喝了规定的量,便连忙让他们换上饮料,不许他们多喝。

    江杰云在安国庆和李彩凤面前从来都愿意当个他们喜欢的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他喜欢甚至是享受着安国庆和李彩凤那些也许在同龄人眼中麻烦又无用的唠叨和关心。

    他看得明白,安国庆和李彩凤都是那种习惯于不言不语,识得进退的忠厚之人,如果不把他当成喜爱的小辈来关怀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

    在他的成长过程之中,从未遇到这样肯像父母一样唠唠叨叨的关怀他日常起居的细枝末节的长辈,少数的几位对他欣赏的长辈没有,他的父母更没有。

    这份好意,一字一句都让他倍觉珍惜。

    所以,他在安国庆和李彩凤面前也乐于做个他们所喜欢的那种优等生,乖孩子。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喜欢,有时想想,他自己其实也在享受这种扮乖的过程。

    在内心深处,他深楚的明白自己会产生享受的原因——哪个孩子不希望在父母的心目中自己是最好的,让他们肯定,让他们骄傲?

    一开始当他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还会隐隐的感到愤怒,甚至是羞耻。然而他毕竟已经学会了慢慢接受现实,学会了与现实和平共处。没多久,他便正视了自己的这份想法。

    人都有喜欢温暖的本能,孩子更是有孺慕的天性,这是自然而然的,是一代又一代刻在血液和遗传之中,用不着否认,也用不着遮掩,坦坦当当的承认就是。

    倒是安然觉得葡萄酒的味道不错,耍着赖哼哼唧唧地要求着想再喝一杯,被李彩凤伸手直接捏着她嫩滑的腮帮子,毫不手软的给强制镇压了。“你说说你一个小姑娘,喝那么多酒干嘛,别学你爸,明儿变成个女酒鬼。不许废话,赶紧的,换饮料,随便你喝。”最让安然感到郁闷的是,李彩凤末了还加了一句,“你看看小江多听话,你也学着点。”

    这话说得安然直瞪眼,心说,哎哟我的妈诶,您那是什么眼神啊?就江杰云那个家伙,还听话?我要明儿起真向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您哭都找不着地儿去!

    结果,在安国庆和李彩凤低头吃菜的时候,在一旁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看安然挨训的坏孩子江杰云同学飞快地朝被老妈收拾了的同桌眨了眨眼,一脸的打趣和得意,用口形朝她无声的说着“酒鬼。”看得安然心里这个气,朝他使劲使劲的瞪眼睛,瞪得眼睛都有些泛酸,你个饭桶,这么老些好吃好喝的让你可劲造,还不够你忙活的,你还有功夫使坏。再怎么披了一张好皮,也是个气人的混球。

    待到安国庆和李彩凤一抬头,再看那位演技派的吃货又是一脸温驯可人,无辜张着一双清澈漂亮的黑眼晴,好似一只洁白无暇,天真纯净的小羊羔,让人看了都想摸摸他的头,夸一声乖宝宝,让安然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位装相帝真是没治了!

    虽说很多东西都事先做好充满的准备,但是毕竟在厨房里忙碌了小半个下午,中午又没吃多少东西,不只江杰云,安然的胃口也不错。

    这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共有的特意,正是发育期,无论男孩女孩,没别的毛病,就是饿得快,胃都跟无底洞类似,区别只是,有的无底洞大些,有的小些而已。

137,纯属找削型

    相对于肉食动物的江杰云和有些饿了的安然,安国庆和李彩凤吃饭的速就显得从容了很多,吃得慢条斯理,不徐不急。

    与享受美味相比,他们更多的时候则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江杰云和安然两人在那里鼓着腮帮子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吃还一边忙着挤眉弄眼的斗嘴,看得他们直乐。

    虽说这江杰云和安然两人也用不着他们照顾,完全自己甩开了腮帮子,吃得无比的努力认真,可安国庆和李彩凤却仍不时的要给他们夹上两筷子,就好象只要看着他们吃,两人心里就觉得比自己吃的还要香甜。

    “爸,妈,你们别光看着我们吃,你俩也赶紧吃啊,一会儿菜就凉了,不好吃了。”安然察觉到父母的目光,不解的问。

    安国庆应了一声,捏着酒盅抿了一口,笑得感慨,“不着急,不着急,你俩不用管我们。唉,我们俩这一天净吃啦,都没动地方,也不怎么饿,你们吃你们的,咱们俩慢慢吃。看着你们小孩子吃东西香,我们心里瞅着就高兴。唉,多少年了,咱们一家都没在一起吃过年夜饭啦,说起来,怕是打小然出生到现在就没正正经经的在一起吃过。”

    “可不是嘛,今年是头一年啊。”李彩凤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双眼在柔和的灯光照映下,目光显得幽远,既有淡淡的回忆和伤感,也有欣慰和幸福,“想当初进厂的时候我才多大啊,一转眼小然都这么大了,这些年我都快忘了一家人在一起过年是什么滋味了。”

    对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妻两人来说,这半年多以来的起起落落,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在这样辞旧岁,迎新年的时候,伤感有,不舍有,开心有,幸福更有。

    安然因着父母的慨叹,不由得也是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这也是她重生后与父母过的第一个团圆年,与前世那愁云惨淡,强颜欢笑的大年夜相比,这个除夕之夜的变化真可称得上是巨大。

    放在半年多之前,每日里在职场中陪着笑脸忍气吞生,在相亲场上四处受人白眼,内心困顿,回到家里望着父母愈见苍老疲惫的面容,满是心酸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重生,会一点一点的改变自己、父母以及家庭的原有命运,甚至还会与本市的头号土财主一起有说有笑的过大年夜……

    眼前的三张满足愉快的笑脸让她不禁生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来。

    江杰云见气氛有些伤感,便起身为安国庆和李彩凤斟满了面前的酒杯,“来,叔儿,婶儿,以后就好了,从今年开始,以后的每一年都是团圆年。反正我是打算好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吃得多,我以后就年年厚着脸皮来蹭年夜饭吃。”

    这话说得亲热又无赖,安国庆和李彩凤都笑起来。

    其实只要江杰云愿意,他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或者说,他这个人总能在不知不觉间从气氛的调控者变成气氛的掌控者,让周遭的人不自觉的被他影响和左右,想来这也是一种天赋吧。

    而且该少爷功力深厚,手下的筷子动作敏捷,嘴里的食物源源不绝,可偏偏人家愣是还能在大吃大喝的同时,保持着从容的态度,优雅的气质,并且照顾到同桌的每个人,边吃边聊,统筹兼顾,谈笑风声,这才是让安然这个要么吃饭,要么说话,总是顾此失彼的人深感敬佩重大原因。

    而且,这哥们儿总是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安然对他食量的估计,总是不断的在创造着新的纪录。

    安然觉得自己凭着这么长时间对付三个食肉大胃王的丰富经验,今天的几道主菜,配菜都是以肉菜做主打,量又大得异乎寻常。其实把菜都做出来的时候,安然的心里是有些后悔的,觉得今天做的菜未免太多了一些,哪怕江杰云的肚子再是漏底的,这么些东西怕是也要剩下一半。

    可最后,凡是有肉的菜基本都只是剩了个浅浅的底而已。

    而且,人江大少爷还在一旁十分真诚的向她保证来着,放心吧,绝对剩不下,饭吃得太早了,晚上肯定还得饿呢,这些东西正好给他溜溜缝。

    安然翻了个白眼,钦佩的说道:“您那胃的缝可真大。”

    江杰云一边帮她收拾着桌子碗筷一边还挺“谦虚”的点点头,“还行吧,以后还得继续努力。”这位还真不知脸红为何物。

    安然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肚子,“我说,那么些东西,你到底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你也跟仓鼠似的,有个夹囊不成?还是说,这里面的构造异于常人?”

    江杰云嘴角一翘,微显狭长的双眼微眯,笑得意味深长,十分欠扁,“这个问题的计算公式太过复杂,以某些理科不好的同学的大脑恐怕是理解不了的,大过年的,还是放轻松一些为好。”

    真是见过气人的,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家伙纯属找削型。

    当下安然也就顾不上客气了,抬起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叫你嘴欠!

    可惜,安然这半年多来虽然天天早上起来都坚持进行瑜珈锻炼,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放在黑社会预备人员江杰云同志的面前还是相当的不够看。

    人家不过轻轻一个侧身,就随随便便的躲了过去,朝她一扬眉毛,手里的杯盘都没发出一点响动。

    恨得安然咬牙切齿。

    安国庆和李彩凤本来打开了电视,等待一会儿看央视的春节晚会,这会儿看着女儿跟江杰云两人的打闹,忍俊不禁。

    就像江杰云说的那样,晚饭吃得早,晚上务必还得再吃上一顿,剩的菜也不多,用不着怎么收拾。

    洗碗依旧是江杰云的工作,安然则开始着手准备一会儿要包的饺子的材料,这是准备着晚上接神时吃的,必须是要一家人团坐在一起来包,不能提早来包,那是不算数的。

    面下午就和好了。

    饺子馅是两样,猪肉酸菜和韭菜鸡肉虾仁三鲜的。除了酸菜是由安然一一片好,其余的材料都是由江杰云一手料理,现在安然要做的不过是把两样饺子馅加入油和调料搅拌。

    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会儿也将面板和擀面杖等工具在客厅的折叠桌上摆好。

    当安国庆将面团分好,开始擀起饺子皮时,江杰云这个洁癖份子才终于把碗盘洗好,并得到了李彩凤的好一顿表扬,“真没想到,小江一个半大小伙子,比我们家安然一个小姑娘干活还干净利整,真难得。”

    江杰云当着李彩凤和安国庆的面一副三好学生五好少年的模样,在两人转过头的时候,却对安然炫耀般的摇头晃脑,笑嘻嘻的无声说道:“哎呀呀,小姑娘干活不利整啊。”

    安然也不甘示弱,在父母看不到角度里伸出手指刮刮脸颊,反击回去,“是呀,是呀,你干活最利整了,小姑娘!”

    结果厚脸皮的江大少故意大声的当着安国庆和李彩凤的面问,“你说什么,安然?鞭炮声好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

    弄安国庆和李彩凤一齐回头看女儿,安然当着父母的面自然不好跟江杰云这个混球吵嘴,只得笑得一脸和平,一声一顿的说道:“我没说话,鞭炮声太大,你听错了。”

    当时针开始指向八点,李彩凤一边感叹着今年一定要好好的看个春晚,一边将电视频道调到了央视一套,距离春晚开演还有一小段时间,但是春晚的气氛却已渐渐的拉开了序幕。

    春晚的内容对安然来说当然是没有惊喜和悬念可言的,尤其是那些小品,甚至还记得某些经典的台词,但对这会儿的人们来说,央视的春节晚会在全国观众的心目中依然占据着不可超越的地位和威望,虽也有不同的声音,但远远未到十几年之后,春晚一播,吐糟一片的地步,一些地方台的实力才刚刚开始发展,还没有向央视老大哥叫板的底气。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看春晚,依旧是每年除夕夜时,与吃饺子一样的一项不可或缺,无法替代的传统节目。

    江家此时则一边等待着春晚的开始,一边开始包起守岁的饺子来,正是干活娱乐两不误。

    安国庆乐呵呵的发给江杰云一根擀面杖,“来来,小江,叔跟你说啊,咱老爷们不用包饺子,那是老娘们和小姑娘家的活计,咱们老爷们有力气,得干带劲的技术活儿,擀皮。”

    江杰云刚想点头表示受教,那边的李彩凤和安然母女俩人闻言却一齐不客气的笑出来。

    李彩凤一点都不给自己老公留面子,直接揭老底儿,“哎哟哟,听听,这话说得真好听啊,还技术活,你就蒙小江不知道你的底细,直接说你只会卖傻力气,不会包饺子就得了。人小江是厚道孩子又不会笑话你。”

138,看风景的人

    安然笑嘻嘻的附和着一个劲的点头,别看论起厨艺来,安国庆甚至比李彩凤还要强上一些,但论到包饺子,他的手艺可实在是可怜到不行不行的地步。

    “去去,一边去,我跟小江说正经的呢,你们娘儿俩甭掺和。”安国庆故意做出一副绷着脸,凶巴巴的模样打着岔,明显有意遮掩。

    安然一点都不怕,继续朝江杰云泄密,“其实,我爸这是谦虚,知道吗?其实我爸在这方面比我妈和我强多了,最善长做面片丸子汤了,知道啥叫面片丸子汤吗?嘿嘿,就是他包的饺子一下到锅里,饺子皮和肉馅立刻孔雀东南飞,饺子皮是饺子皮,肉丸子是肉丸子,完事吧,还……”

    “包你的饺子去,小丫头片子,再多嘴,一会儿把你下到饺子锅里去。”安国庆笑着用手里擀面杖比划了一下安然的脑袋瓜儿,安然朝他吐吐舌头。

    一家三口笑闹斗嘴的工夫,江杰云已经含笑拿起那根擀面杖开始有条不紊,麻利迅速的擀起饺子皮,一片片被擀得薄厚适中的雪白面皮就像快速绽放盛开的花朵一般,轻巧迅捷的在他手下一一旋转开放。

    手里擀着面皮,双眼却不时的望向对面的安家三口人,有滋有味地听着他们的说笑,安静地的享受着这种寻常家庭的生活气氛,很新鲜,也很有趣,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精神,心底涌出一股的懒洋洋的适意和自在,就像风雪严寒的夜晚,走进了温暖的房间,饱餐浅酌之后的那种微醺的感觉,暖得恰到好处。

    待三口人结束斗嘴,春晚也正式开始了。

    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两个大人立刻带头罢起了工。安国庆把擀面杖往面板上一撂,便直奔沙发:“歇会儿歇会儿啊,看电视看电视,今年咱们可得好好的看看春晚了,诶,小然他妈,你把电视报放哪儿了,看看赵本山的小品今年排在第几个?我就爱看他,有意思。”

    李彩凤三两下的找到了报纸,却不给丈夫,而是自己拿在手里慢慢的翻看着。

    “到底是第几个啊?你光看不说话呢?”安国庆伸手就要去抢。

    “诶,你急什么?我这不正看着呢吗?肯定不会排在特别前头,赵本山的小品哪年不是压轴的?差不多都是在十二点之前,完事谁还不去放鞭接神啊?”

    相对于春晚的节目,江杰云这个铁杆的吃货对饺子的兴趣要大得多。安国庆和李彩凤虽然罢了工,他却手里不停的继续擀着饺子皮。

    安然对这些老节目不感兴趣,不过是陪着父母而已。这会儿见江杰云似乎兴趣也不大,还在擀着皮,便也配合着包起饺子来。

    从这半年多来的接触,尤其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投喂经验,安然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眼前这个大少爷的想法的,春晚神马的在吃货的眼里自然远远比不上热气腾腾的水饺来得有魅力,勾引人。

    于是,本来的四人作业,变成两个大人窝在沙发上,双眼瞪着电视,认认真真,目不转睛的偷懒,反倒是两个孩子站在餐桌前一个动作麻利的擀,一个手脚迅捷的包,一来一往配合默契。

    见此情形,两名大人感到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对江杰云这位客人。

    “小江,来来,坐到这边来看电视,这饺子也不急着马上就吃,先看电视,一会儿再包也赶趟儿。小然,你也过来,你不过来坐着看电视,小江也不好意思过来,还得在那儿陪着你干活。”

    安然也不反驳,放下手里包好的饺子,耸耸肩膀,看向江杰云,那意思是,怎么办,江大爷,小的一切都听你的领导。

    江大领导这回倒是实话实说,坦然告诉两位偷懒的长辈,你们放心看你们的吧,本人的肚子虽然刚刚塞满了一顿华丽大餐,但是对食物的无限热情和不懈追求绝不是仅仅吃饱不饿就可以打发的,也不是几个演员的唱歌跳舞,插科打诨就可以抹杀的,本吃货更愿意跟饺子皮相依相伴,顺道欣赏一下节目就可以了。

    不用惊讶以上这番话用词的直白和无耻。

    因为这些话压根就不是安国庆和李彩凤心目中的好少年江杰云同学自己说的,而是由在与他的斗嘴中十斗九输的某位小心眼的重生人士在心里自行翻译腹诽的。

    安国庆和李彩凤见江杰云的语气表情都诚恳自然,不像是外道客气的模样,而是真的对电视节目兴趣不大,对守岁饺子兴趣很大,便也在相顾失笑之余,不再多说,转而专心的看起春晚来,放任江杰云和安然自行其事,。

    江杰云和安然两人因为年前很是集中的包了一阵子饺子,因此这会儿配合起来相当的自然流畅,不用多说,也不用废话,从动作到速度,合作无间。

    不得不说,全国观众对春晚的意见一年比一年大,吐糟一年比一年多,不仅仅只是十几年后的娱乐节目更丰富,竞争更激烈,人们有更多的其他的选择,那些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最根本的,起码安然是觉得此时春晚的制作态度就比日后要认真严谨得多,从歌舞到相声小品,不敷衍,不糊弄,有质量,有水平。哪怕这些节目已经看过了很多次,这会儿再重新看一遍,依然觉得很有味道,那些饶有意趣的搞笑段子,虽然不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的惊喜,却也别有味道。

    一边跟着电视里的歌手哼着歌,一边捏着饺子,不时的欣赏着身边三人脸上的快乐开朗的笑容,虽然既参与,又旁观,这是一种颇为微妙的感觉,不过,只要你不心存抱怨,其实这种感觉也很不赖,看看父母还很年轻的面容,再看看江杰云这个美少年笑得耀眼的侧脸,安然表示,电视里电视外的风光都很不错,欣心悦目。

    正合了那句现代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安然自觉带着重生人的心态,既参与,又旁观,其实,江杰云又何尝不是有着这样的想法。

    虽然多了江杰云这个吃饭的干将和主力,但由于晚饭吃得饱又吃得好,守岁的饺子也不过是应景的宵夜而已,再加上安然和江杰云的动作又快,晚会开演后没多大一会儿,两人便将饺子包完,然后将饺子一一拣到盖帘上,送到阳台上。

    雪已经小了很多,不过却没有停,零零星星的飘着,阳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新雪,被红色的纱灯映照着,柔软洁白的表面带着一层浅浅的粉红色,凭添了很多喜庆的味道。气温随着雪花渐小,而愈见严寒,饺子放在外面没多大一会儿表皮便开始发硬绷冻,俨然成了速冻饺子,既不会冻得过实,又保存了水份,比冰箱的冷冻室更加的好用。

    安然和江杰云两个七手八脚的做完了收尾工作,也双双的坐在电视前看起了春晚。

    与安国庆和李彩凤专注的态度相比,这两人则显得三心二意的多,刚刚是一边看节目一边包饺子,这会儿没活可干,这两人也不闲着,刚才是手忙,这会儿是嘴忙,忙着吃水果,干果,零食,安然又新泡了一壶茶,喝着茶水,吃着东西,看着节目,真是不亦乐乎。

    转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四人正笑得热闹,突然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安家一家三口顿时一愣,在今天的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又是这个钟点,实在不是个适合拜访的时间。

    江杰云却并不显得吃惊,俊秀的脸上浮起一抹略显腼腆的笑容,“叔儿,婶儿,不好意思,可能是姜成卓和赵真旭那两个家伙跑来蹭吃蹭喝来了。”

    事实上,早在过年之前,在安家人邀请江杰云来家里过年的时候,赵真旭和姜成卓就在一旁嘻皮笑脸的起哄说,安叔,安婶偏心眼,只叫老大去打牙祭过大年,都不想着我们。

    当时安国庆和李彩凤便笑着说,可不是偏向,你们俩要是那天能过来,我们当然也欢迎,大家一起过年也热闹,只怕你们就是说说而已,到时就不爱来了。

    那两只饭桶立刻做出一副打蛇上棍模样叫着,谁说的,谁说的,您要是不嫌我们烦人,到时我们一定赶着去给您拜年。

    安国庆和李彩凤自然表示欢迎。

    但是,两人却并未往心里去,心想,两个孩子既然有家可回,除夕夜自然也要跟家里人团聚在一起,现在闹着要来蹭饭,不过是小孩子爱起哄而已,并没有当真。

    安然倒是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虽然知道这两人的家庭搞不好也有问题,不过,她的想法跟安国庆和李彩凤也差不多,再有问题,只怕大年夜也需要在一起敷衍着守岁吧?心里也没太当回事。

    此时开门一看,果然正是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个。

    挺大的嗓门子,开门的安国庆还未看清两个人,他们便齐声的喊起来,“安叔过年好!”

139,瞪眼说瞎话

    听得安国庆的耳朵嗡嗡直响,笑着道,“诶,诶好,过年好,你们俩个也过年好。快进来,快进来,赶紧的,外面冷吧?”

    两人却不忙着进来,在脚垫上把积雪都扑打干净了,这才喳喳呼呼一路拜着年进了门。

    李彩风笑着应,“过年好过年好,你们这年可是拜得有点早,这还没到十一点呢?”

    “嘿嘿,早年,早年。”姜成卓笑得一脸的谄媚。

    等两人换过了鞋,走进门,大伙才发现,这两人居然还不是空着手来的,身后还堆着好些东西,成箱的海参,鱼翅,燕窝之类的干货,两只大个的塑料袋里还有新鲜的海鲜水产品。

    两人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安国庆和李彩凤却看得变了颜色,“诶诶,你们这俩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姜成卓笑得一脸的赖皮,“我们刚才在家里都没吃饱,这不就跑来蹭饭吃来了嘛,今天不是那个除夕嘛,咱俩又是第一次来,就随便从家里抓了点东西来充充数。”

    这些话说得看似随便,其实措词却很得体,既显得彼此的关系亲近,又达到把这些礼物的价值尽量轻描淡写的效果。

    可惜,再对这些东西的价值轻描淡写也掩盖不了它们是值钱货的本质,无论是安国庆,李彩凤还是安然全都对姜成卓和赵真旭露出了不敢苟同的表情,凡是有些常识的人都不会因他们玩笑般的三言两语便低估了这些东西的价格。

    除此之外,安家三口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无奈,江杰云之前拿的那瓶茅台也就得了,现在姜成卓和赵真旭也一脸稀松平常的搞了这么一出,感受到他们的好意之余,更多的还是为难。

    收吧,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

    不收吧,两人兴兴头头的拎来的,也实在不好就这么拒之门外。

    最后还是江杰云出面解决了他们的为难,按他的说法是,别看这两个吃货拎着东西,口口声声的说是来送年货,实际上,不过是想拎着东西来蹭饭,这些东西他们三个拿回去,也是白扔,拿到安家来,正好让安然给做了,大伙一起吃。说到底,安家一家三口加一块只怕都不如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吃得多,造得狠。

    叔和婶你们再客气下去,我们就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厚着脸皮,拎着吃的,上门蹭饭,怎么盘算都是我们占便宜的买卖,要是你们再推辞,我们也真是不好意思吃饱饭了。

    安家一家三口见江杰云他们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得接受。

    对这一结果,安然倒是比父母想得开的多。

    大部分的原因是正像江杰云说的那样,这些东西最后绝大部分都要落到这三只饭桶的肚子里。她所起的作用也不过是帮着加工,顺便尝尝鲜而已。

    当然也不是不感动于他们的这份惦念的,但她也留意到姜成卓和赵真旭看似嘻笑的表情之下,眼里虽然极力掩饰,却仍清晰可见的那种阴霾压抑。

    想必是他们在各自家中度过的这个还未过半的除夕夜过得并不如意,所谓的团圆饭吃得想必也并不舒坦,一路而来满天的风雪和严寒也没有完全消去他们身上的郁气,拎在手里的东西不只有心意,只怕也多少带着一点赌气的成份在内。

    同时,看着他们对待这些在普通人眼中十分金贵的东西的那种随便的态度,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安然的猜测——这三个人出身的家庭都有些不太简单。

    只有那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才会带着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也只有那种人家出来的孩子才会轻轻松松的在别的孩子还迷恋歌星漫画的年龄便有资本开始打创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拥有这个年纪普通孩子所没有的能力和眼光。

    这世间有一种残酷的公平,上天给了你这样高于常人的背景,只怕也同样拿了一些在平常孩子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

    比如单纯的快乐和单纯的天伦之乐。

    想到这里,安然便想到他们那永无止境的胃,“既然说是蹭饭,你们现在饿吗?”

    显然对天然又纯粹的吃货来说,无论什么时候,这种问题总是最让他们感到愉快的,两个少年一听这话,立刻两眼发亮,如果放在漫画里,只怕刚刚黑沉沉一片漆黑的背景一下子就会变得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不用说,安然的问题可以说是问到他们的心坎里了。

    赵真旭朝着安然使劲使劲的点头,其频率和力度简直让人担心他那部件的承受力和磨损度。

    姜成卓则又开始耍起了宝,那张嘴就跟刚从蜂蜜罐子里捞出来的一样,甜得掉牙,逗得安国庆和李彩凤撑不住的笑个不停,简直比刚才看春晚的相声小品还乐呵。

    安然叹了口气,又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忍,虽也知道他们是在耍宝,只怕肚子也确实没太饱。

    看了一眼时钟,说话间时间已经接近了十一点,十二点一过就可以煮饺子了,现在正经吃东西,一会儿只怕就吃不下了。

    姜成卓和赵真旭一听还有接神守岁的饺子可吃,立刻表示,他们虽然有点饿,但也并不是特别饿,为了可口的,饱满,喷香的水饺,他们还可以再坚持一下,再忍耐一会儿,没有问题!

    来了这两个大肚汉,原本准备的饺子便立刻在份量上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于是,安然便迅速在微波炉里解冻了几块羊肉,又让江杰云去剥了几颗洋葱。自己则将姜成卓和赵真旭拎来的东西简直的收拾了一下,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份量,又重新活了一团面。

    安国庆和李彩凤则招呼着姜成卓和赵真旭坐到沙发上喝杯热茶,好好的暖和暖和,吃点小心点,垫垫肚子,看看节目。

    要按着这两个家伙的愿意其实更愿意跟在安然的屁股后头当跟班,打下手,以期保证在午夜十二点的关键时刻将肚子里塞满热腾腾的水饺。

    不过,看到安国庆和李彩凤那种又是心疼又是热情的目光之后,这两人倒也乖乖的坐在了沙发上,十分听话的喝热茶,吃点心,一边陪着两位长辈看节目,一边插科打诨的逗他们开心,只是那四颗眼珠子不时的朝着忙着和面的安然和忙着剁馅的江杰云身上左一漂,右一漂的瞄着。

    一待安然的面和好,醒透,江杰云的肉馅也剁得差不多少的时候,这两人便再也坐不住了,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在那儿忍耐着,可屁股底就跟长了尖似的,怎么坐也坐不住,后来干脆挽起袖子,强烈要求申请劳动资格。

    经过了江杰云之前的那一出,安国庆和李彩凤多少也清楚了这类吃货的心思,对此不过一笑,便放他们自己去胡闹了。

    要让安然说,这三个吃货没别的优点,虽然能吃,却也能干,有把子好力气,脑袋瓜也好使,大部分的活计教过一遍就能干得有模有样,每当看着他们三个干活,安然都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跟西游记猪八戒的老丈人高老员外的心灵达成了奇异的沟通:能干是真能干,就是吃得太多了!

    当然,当然,这几块料长得可比二师兄俊了好些。

    有了姜成卓和赵真旭的加入,本来略显繁琐的活计立时化繁为简,进度飞快。

    一边忙着干活,姜成卓和赵真旭这两个也许刚刚吃过了山珍海味的家伙还不忘向江杰云打听安家今晚除夕宴的菜色。

    江杰云便又犯了坏,把今晚安然做的各类菜色描述得活色生色,美妙无比。

    把今天掌勺大厨安然同学听得嘴角一个劲的抽搐,这说得哪是什么四喜丸子,松鼠鱼啊?分明是唐僧肉好不好?

    看着江杰云那两片生花薄唇一开一合,安然不禁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敬佩的目光打量起这厮来。

    以前吧,只觉得这家伙的一张嘴除了在想犯坏气人或是哄骗她那忠厚的老爹老妈的时候挺能讲之外,平时的话实在是算不得很多,在有些正经的场合,还颇有些惜墨如金的意思。

    没想到他想白话起来的时候,口才也是相当相当的不错的,词汇也极其的丰富,言辞华丽,随口的胡编乱造如果落到纸上都可以发在某些三流美食杂志上充当美食评论,换钱唬人了。

    只听得他的两位好友双目黯淡呆滞,口角流涎,神情向往,嘴里念念有词,羡慕不已,大呼可惜可惜,真是快要馋死人了!

    别说他们馋了,连安然这个掌勺的大厨听了也馋——废话,说得跟唐僧肉的,谁不馋啊!

    于是,安然突然确定了一件事,江杰云同志真是个多层次,全方位的骗子,啊不,人才!

    瞧瞧人家这瞪着眼晴说瞎话的功夫,这才多大啊,就已经如此的炉火纯青,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可怎么得了?!

    白白胖胖的羊肉洋葱馅水饺便在几个人咽着口水的操作中迅速完工。

140,剥夺话语权

    安然刚想把饺子一一拣到蒸帘上,同之前的那些一样放到阳台上速冻,电话便响了起来,李彩凤笑着应了几句,“诶诶,过年好,过年好,小华你也过年好啊,别忘了替你安叔安婶给你爸妈和长辈们拜年代好啊。”然后才转头朝安然叫道,“小然,来接电话,小华的。”

    李彩凤嘴里的小华自然是此时在温暖的南方欢度佳节的周芳华周姑娘。

    安然刚接过电话,就听到周姑娘在那头像只小喜鹊般的一叠声的嚷嚷着,“安然,安然,过年好啊,你想没想我啊,在这会儿接电话我的电话是不是特别的感动?哼,臭安然,坏安然,没良心的坏东西,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就肯定也不给我电话了是不是?你一个,吴泽荣一个,都是没良心的家伙,亏我还天天想着念叨着你们呢?你们就不觉得耳朵发热吗?我本来在这边给你们买了好些好东西的,哼,现在看你们这么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模样,哼哼,我都自己收着了,才不给你们呢!”

    安然刚开始一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确实是挺感动来的,本来她也想过一会儿给周芳华和吴泽荣打电话拜年,没想到周芳华倒是先打了过来。

    只可惜她心头刚刚涌起的那一片“柔情”还没凝聚成型,就让那丫头那一连串气不喘的,飞快的埋怨和撒娇耍赖弄得“噗”的一下散了个干净,转而变成了哭笑不得。

    好家伙,这丫头合则是准备把积攒了一寒假的话都集中那这通电话里一口气都说干净是怎么的?弄得安然不由得感叹,周姑娘果然是咱们班里的文艺鼓干,短跑名将,听听这肺活量。这还没让她自己上场说呢,光是听着就觉得呼吸不够用,耳朵也不够忙的,但人家愣是说得字字清晰,声声入耳,功夫啊!

    她这边正感叹着,结果人周文委那边却不乐意了,高声质问,“喂,臭安然,怎么光是我在说,你怎么都不吱声啊?”

    安然立刻更加的哭笑不得。

    好么,周姑娘您还知道是您一直在说,我没吱声呐,我还以为您根本是说得忘情,把我这个听众给忘了呢?

    不过,安然为未免引起周芳华同学更加猛烈的“怒火”,自然不会实话实说,而是说得相当的委婉动听,“我这不是正在用心聆听,忙着感动呢吗?”

    小周姑娘听了她这句回话果然芳心大悦,爱娇的哼一声,“看在你乖巧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多作计较了,过年好啊,安然。”

    安然轻笑,“你也过年好,万事如意。替我向周叔周婶还你奶奶代好拜年啊。本来我一会儿也要给你打电话的,没成想你就先打过来了。”

    安然一说起这个来,周芳华立刻得意起来,“哼哼,那还不是因为本姑娘英明,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不是正好吗?再过不过半个小时就到十二点了,拜年也不显得特别的早。可真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可就都放起鞭来了,不放他一个小时都不带消停的。再说,家里又是这事那事的,打电话既听不清楚,也恐怕耽误时间。就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最好了!”

    安然一边听一边默默的笑,眼前仿佛可以看到电话那端小周姑娘那扬着尖下巴,俏生生,自鸣得意的可爱模样。

    周芳华在那头继续报怨,“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给吴泽荣打电话,你猜那家伙问我什么?你绝对都想不到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居然问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你听听,我不远万里,掐着时间掐着钟点,满怀热情的在这样感人的时刻给他打长途电话拜年问好,这家伙居然问我有什么事?太没良心了对不对?我敢肯定,我们俩要是不给他打电话,明年这个时候,他不带给我们打的!”

    安然听了更是笑得厉害,说实在的,对吴泽荣同学的反应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吴学委是真的那种特别典型的作学问的人,尤其现在年纪又小,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一脑袋扎在知识的海洋里,永远不上岸才好呢。现在一放了假,没了必学的功课来分散精力,正可以安安心心的泡在书海里,不知今夕何夕,在他那浸满了文字的脑袋瓜子里,只怕压根就没电话拜年的这个概念。

    周芳华同学那头还没吐完苦水,“你说说,他这个书呆子,书虫子,那脑袋里除了书还有别的吗?我看如果人不吃饭就得饿死,他那劲头可能连吃饭这事都能省了,真难为吴叔吴婶怎么受得了他!”

    安然继续乐,心想,吴叔吴婶怎能受得了他不稀奇,人家清清秀秀一少年,学习又好,又乖巧,除了书呆点没别的毛病,谁家有这么一个大儿子能不稀罕。真正让人好奇的是咱们的吴泽荣同学将来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模样呢?安然真是越想越感兴趣。

    “好了,好了,长途电话太贵了,我可是勤俭的好同志,得给我奶奶她老人家省点电话费,就不多说了,再见啊,可忘了给我写信,要写得长长的,别学吴荣泽那个坏家伙,三言两语就完事,跟没写似的,你得写得详细点的,之前你写的那几封信就挺好,就是间隔的时间太长了。好了,再见了。”

    安然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个号称“就不多说了的”,其实已经着实说了不少了的话唠小女生在那边嘟嘟囔囔的说着。其实她们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可说的,最近生活里发生的事,心情的变化,甚至连同天气的冷暖,安然都在与她的通信中,事无巨细,一点不落地说了个详细。至于周姑娘对她通信频率感到不甚满意更是无中生有——一个寒假才多少天,她们这种通信的频率已经让江杰云他们笑话女生都是属鸭子的,肚子里藏不住话了。

    好容易等小周姑娘把话说了个尽性,安然笑着放下电话,想了想,觉得周芳华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拜年也确实是个挺英明的决定。看了眼墙上的钟,决定抓紧时间给过年过节依旧加班加点的泡在书堆里的书虫子打个电话,拜个早年。

    有了周芳华的突然袭击在前,吴泽荣对安然打来的电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惊讶和意外之情。

    虽然周芳华刚才没有详尽叙述,安然猜想只怕小周姑娘对吴泽荣的那句“有什么事”的问题,一定在他们的那通电话里给予很“严厉”的抗议,让不善言辞的吴泽荣同学只怕是好一阵的反醒和为难,所以这会儿对安然打来的电话,已经被周芳华拎出来并好好的拧巴一顿之后,小书呆的应对已经是相当的得体了。

    不过,在互相道了“过年好”之后,面对着与“严厉”的周芳华相比,相对比较“温柔”的安然,吴泽荣到底又忍不住犯了毛病,开始说起他今天一早看的书来,说那书中的观点是怎样的新奇有趣,怎样的回味无穷。

    安然倒是很有耐心,也很感兴趣,听得倒也津津有味。只是身边的三个刚刚包完了饺子,看看满面板又白又胖又可口的羊肉馅饺子浮想联翩却吃不到嘴的吃货这么半天就等着她把电话打完,好安排接下来的夜宵,结果好容易把话唠又啰嗦的小周姑娘的电话听完,又来了个平时不啰嗦,但一说起念书简直比话唠的小周姑娘还要啰嗦上数倍吴书呆,这下,几块料不干了。

    再加上一个寒假下来,几个人都跟吴泽荣混了个烂熟,成了朋友,彼此也都不再客气,姜成卓直接从安然的手里抢过电话,朝那头的吴泽荣可怜巴巴的嚷嚷着,“我说兄弟,赶紧的,有什么话咱一会儿再说呗,我这边饿着肚子等安妹妹喂食呢可是。我跟你说,我们这边的伙食可好啦,新包的羊肉馅饺子,嘿嘿,瞅着老馋人了。你们家今晚都吃什么啊?”

    被抢了话语权的安然听得满头黑线,囧囧有神,这位仁兄还嫌人家吴泽荣念起书经没完没了,话太多,经太长,结果他自己念起食经来比人家书呆同学的话还要絮繁,真正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本来听安然讲电话听得心焦的赵真旭,这会儿一听到姜成卓打听起吴泽荣家里的年夜饭的内容,顿时也来了兴趣,肥圆的身体灵活异常,从桌子边一下子蹿到姜成卓的身边,小鸟依人状地趴在他的肩膀上,贴着电话旁听。可惜身板太沉,作起这个造型来颇有难度,一不小心,小鸟成了肥鸟,只可怜了被依的姜成卓,被他压得嗷嗷乱叫,一时之间真是好不热闹。

    安然摇摇头,对吃货这种生物已经不抱任何的幻想了。她讲电话的功夫,江杰云已经把饺子送到了阳台上。她则走进厨房开始盘算着一会儿吃饺子的时候再加点什么又方便又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有肉的菜来喂饱那两只号称没吃上饱饭的家伙。

141,新与旧交替

    安然心里很清楚,仅仅想靠那么点水饺把那三个家伙打发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幸亏前一阵的忙活,准备得充份,大半夜,太费事的菜不能做,但是什么卤牛肉,酱猪蹄,麻辣凤爪,凉拌猪耳朵,红烧肉之类的肉菜还是很方便的,随切随上,再拌上两个凉菜也就齐活了。江杰云看她这边动作迅速的翻出一堆肉菜来,二话不说,便提了菜刀走了过来,一副要大开杀戒,啊不是,是大展身手的模样。

    安然朝着专门切肉的菜板,对着江杰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江大少爷也不客气,手里提着一把大菜刀,那风度翩翩的德行,活似手里提的不是遍染人间烟火的切菜刀,倒像是一柄削铁如泥,决战紫禁之颠的宝剑,满身拉风无比的大侠风范。

    可见这位大侠今天是吃得开心,过得满意,心情非常不错,不由得露出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常有调皮和跳脱来。

    江杰云平时气人是气人,使坏是使坏,但那与其说是少年人的淘气,不如说是一种叛逆,而有时的气人,安然过后细细品来,那些气人的行为又似乎有着更深的用意在里面,说是他的一种故意为之的保护色也说不定。

    看到他现在露出这种放松的模样来,安然不由得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

    等赵真旭姜成卓两人闹闹嚷嚷的打完电话,江杰云和安然配合着又拾掇出一桌酒菜来,时钟已经接近了午夜十二点。

    安国庆一边站起来穿上大衣,一边招呼着几个孩子穿衣服,拿好鞭炮一起下楼去放鞭接神。

    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像安家这样一丝不苟的守着规矩办事,还没等到新旧年交替的十二点,便开始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一大挂一大挂的大地红,凑在一起一齐燃放的声音不说惊天动地,也是震耳欲聋。

    待等到安国庆带着江杰云安然他们几个下得楼来,站在院子的空场中,燃起一根香烟时,时间掐得恰恰好。

    待安然看着腕上的表,朝他示意,他便将香烟交给江杰云,“来,小江,替叔把鞭点上,咱们接神。”

    一向反应很快的江杰云此时倒是一愣,“这……叔,接神不是……”不是都得是自家人亲手放鞭吗?他不是很肯定到底有没有这种讲究,说实在的,他自懂事以来,还真没正正经经地过上一回春节,这是头一回,对一些讲究只是大致听到过名头,具体的内容讲究也是吴泽荣在年前科普了一回。

    吴泽荣却是个道地的空头理论家,他那所谓的科普,完全是照本宣科,书上怎么说,他就怎么普,一等问到具体的,书上没介绍到的细技末节,那位立刻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回你一句,啊,那个啊,嘿嘿,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好象……

    结果半天也“好象”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所以,经过吴书呆同学那填鸭般科普了一回的江杰云对这些传统的具体门道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因此这会儿迟疑了一下。

    安国庆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诶诶,哪那么些说道,谁家这活还不都是小孩儿干的,小然这丫头胆子小,不爱放这个,往年我都是没办法,就得自己点,现在不是有了你们这仨小子嘛,能支使你们就支使你们呗。”

    听安国庆这么一说,江杰云自然也不再迟疑,接过安国庆手里的烟,上前将大地红的引线点燃——顺便说一句,虽然江大少爷手持香烟的姿势熟练漂亮,在他忠厚的安叔叔的心目中,他却是一个不吸烟,凑趣喝一点小酒的乖孩子。

    一点火星引燃了他们面前的那一大挂大地红,瞬时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着啪噼乱跳,四处飞溅的红色纸屑响起,“轰轰烈烈”地加入了除夕夜的“鞭炮接神曲”大合唱之中。

    午夜零点,新旧交替。

    一时之间,安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几乎失了聪。全世界都是轰轰隆隆的鞭炮声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原来声音大到了极至,是会让人感到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这种失聪的感觉,大概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稍稍弱下来一些。

    在此期间,几人间想要交谈说话,哪怕扯破了喉咙,哪怕用自己的耳朵贴着对方的嘴巴,也依然需要配合上夸张详尽的肢体语言,就算是这样,内容不得不尽量的简单,否则也是多有缺失,听得缺胳膊少腿,丢三落四。

    别看安国庆之前把他自己放鞭炮接神这事说得好像多么的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就是为了哄江杰云而已,其实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每年只要是没有排班,条件允许,他都放得兴高彩烈。

    好象男人对鞭炮都有一些与生俱来的热情。安国庆在这方面尤其的明显,每年过年之前就要买上了一大堆的鞭炮,大地红,二踢角这是必须的,也是最多的,其余的什么闪光雷,魔术弹这是溜缝的,其他的什么各式小巧漂亮的烟花不过是拿来哄安然的。

    那句话他说的倒是实话,安然确实是打小就对这些鞭炮烟花之类的不太感兴趣,一些只有好看新奇的颜色的烟花还好,看着漂亮。对于那些有着巨大声响的鞭炮不仅不感兴趣,小时候一听那个就吓得直哭,大了一些,倒是不哭了,却也是避之不及。

    总之,响动越大的,安国庆越喜欢,太文静的,他则是不屑一顾。

    安国庆对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一样爱放鞭炮的事,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幼稚丢人,便总打着“我们家姑娘爱玩这个,小孩子嘛”或是“唉呀,真是的,一个小丫头偏偏喜欢这个”的幌子,毫不脸红的以安然贪玩的名义,行自己爱玩的实惠。弄得李彩凤和安然娘儿俩每年都拿这件事打趣他,他也毫不在意。

    因此,今年由安然置办年货的时候,特意按着他的喜好,买上了好些,就是准备让他放上一个痛快的。

    放鞭炮这事其实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

    往年都是安国庆硬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噘着嘴,捂着耳的安然勉强上场,总是觉得不够尽兴。

    今天有江杰云他们三个男孩子做陪,不由得让他大感兴奋和满意。

    在一旁捂着耳朵看热闹的安然看得出,江杰云他们三个虽然自称没什么过年的经验,但是对放鞭炮这事却是相当的精通,并且乐在其中,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

    三个半大小子站成了一排,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闪光雷。他们却不肯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放,不仅要一起点火,还要倒计时赌秒,一副紧张严肃,故作正经的德性。

    越玩越来劲,这三块料又摆起队形来,什么品字形,一字形,v字形……其实让安然说,怎么站放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三个就是不折腾难受。

    放了一会儿,三个人又觉得站队形也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创意,也不能完全释放他们的热情,继摆队形之后又开始摆起造型来。

    一开始还比较正常,后来是越摆越离谱,越摆越缺心眼,到最后赵真旭干脆手持一根魔术弹,高喊一声,“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

    他的话一出口,安然便觉得自己额角一阵的抽搐,单手遮住眼睛——真是太丢人了!幸好现在到处都是鞭炮声,周围的人又都忙着玩着自己的,否则……真是太丢人了。

    至于江杰云和姜成卓则在赵真旭摆出造型的那一刹那便一起忙不跌的跑远,摆出一副不认识这家伙,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等该位炮手放炮完毕,两人又扑上去掐住赵真旭的脖子猛摇,“死胖子,你太丢人了,太幼稚,太无耻了,我们实在羞于与你为伍。”

    他们的搞怪耍宝,兴高彩烈,也带动了安国庆本就高涨的兴致,反过来,安国庆这个大人的那份孩子般的兴头又影响了三个少年的心情,相互作用之下,真是热情无限,活力无限,不时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声——至于为什么是“无声”的大笑,实在是因为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中,那些欢畅的笑声宛入落入大海的小小水滴,激不起一丝一毫波澜,便融入其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虽然对那轰轰声响,漫天火光并不感兴趣,但是安然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光影变幻中的那一张张比烟火更加灿烂开心的笑脸确实也让人打从心里感到欢喜,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咧着嘴,笑了起来,同时也感染了他们的兴奋。

    不过,兴奋归兴奋,安然对那惊天动地的声响还是有些吃不悄,一手拿着嗤花,一手捂着耳朵,躲在一旁,远离那“暴力”的一大三小。

    怨不得十几年后全国的各处省市对燃放烟花鞭炮的事,一禁再禁,却是屡禁不止。

142,曾经不喜欢

    对中国人来说,没有鞭炮声响的春节几乎就像是没有了除夕夜里酒宴上那一盘盘饺子一样,缺少的不仅仅是一种声响,还有一份留存在血脉之中的情节和传承了千年的记忆。尤其是在年味一年比一年淡薄的现代,少了鞭炮的春节也是越加的寡淡无味。

    当然,当然,防火防盗防耳聋也同样重要。

    一开始那四个人放得忘我,你来我往嘻嘻哈哈,安国庆从来都知道女儿的脾气,也不在意,至于江杰云则很快发觉了安然这种“胆小怕响”的行为,看她那种缩着脖子,捂着耳朵,不时还闭一闭眼,被声响弄得一惊一乍的德性,偏又怕冷,穿得多,厚厚的外套,毛茸茸的绒线帽,毛茸茸的围巾,还有毛茸茸的手套,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映着满天的流光,以及一点点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不知怎的,就让他想起了同样毛茸茸的,胆子丁点大的兔子,一样不大的胆子,毛茸茸的外表,就连那神态也是越瞅越像,越瞅越好玩。

    于是瞅着瞅着,这少年便起了坏心眼,开始往某胆小鬼身边慢慢地凑和。

    起初,某胆小鬼还未察觉,少年进一步,她就真跟兔子似的,立刻忙不跌地捂着耳朵跳开两步,那副没出息的模样让江杰云更加觉得有趣好笑,不动声色的再逼进两步。

    可想而知,安然这个兔子胆儿的,自然是赶忙缩着脖子远远离开这个别有用心的“危险人物”。

    两人就这么你进我退,你退我赶的折腾开了。江杰云为了吓安然,在她身边放的都是二踢脚,轰的一声,轰的一声,震得某胆小鬼在肝颤之余,就觉得俩耳朵嗡嗡直响。

    一回两回的,安然没反应过味儿来,三回四回的,胆小鬼儿也琢磨出某少年的险恶用心,这破孩子,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可惜,却一时拿他毫无办法。

    瞪眼睛吧,人家皮厚,一张正太脸,不红不白的,毫不在意,还笑得一副纯良无辜的德性。

    有心揍他两巴掌吧,人家一黑社会预备役,打熬得一身好筋骨,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搞不好人家不疼不痒,毫无反应,倒是把她累得够呛,打得手疼。

    安然一咬牙,哼,叫你使坏,你个混球,一会儿就不给你饭吃!

    正脑补着一会儿的打击报复手段呢,一不留神却被江杰云长手一伸,一把捉住她的手臂。

    “你想干嘛?!”安然瞪圆了眼,扯着嗓子朝他吼。

    说是吼,声音不可谓不大,但是在这一片跟硝烟四起,炮声隆隆的战场一般的地界,就算这时拿个扩音喇叭来,也照样被淹没其中。

    至于江杰云这厮,也不知他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朝她龇着一口份外雪亮的好牙,那模样分明是在表示——听见了也当没听着。

    正当安然咬牙切齿的决定照着他的脚上狠狠“践踏”式的踩上一脚的时候,江杰云贴在了她的背后,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两人交握的那只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不知他又要使什么坏,安然也顾不上报复了,收了刚刚蓄势待发的脚,转而去看自己手上到底被塞了个什么——可别是二踢脚。

    一眼望过去,也就放了心。

    不是什么二踢脚,而一支闪光雷。

    这也是年年烟花爆竹类的产品中经典不衰的经典保留品种之一。

    比起同样经典的二踢脚,它没那么大的声响,也没那么危险和暴烈,不仅声音响亮,并且还能配以漂亮的色彩,正是有声有色。

    再比起同样不衰的魔术弹,它的色彩虽不似魔术弹那样的多变和艳丽,但盛在多了更多的刺激性,不仅有色,更有声。

    但安然打小就不喜欢它。

    她倒更喜欢魔术弹,文文静静的,好看,没风险,讨厌不漂亮又大嗓门的闪光雷。

    到如今,虽说年纪大了,当然谈不上害怕,但那种从小形成的感觉却固执的保留了下来。

    她的念头才转了一圈,手里的闪光雷就被身后的江杰云点燃了。

    砰的一道流光从雷身射出,在天空轰然炸开,接着再一道,又一道。

    随着这一道道的冲天而起的雷光,被强迫参与的安然也渐渐体味出几分别样的刺激来,在一发闪光与下一道闪光之间,那种期待声响,到听到声响之间,不由得屏息敛气,心头一紧一松,一张一驰,兴奋的感觉也随着心情的起起落落而越积越多。待到最后一道光雷释放而出,随着一声亮响,一切归于岑寂,无声无息。

    其实江杰云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握着安然的手和她一起持着闪光雷,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手,完全是安然一个人在放,只是她放得认真投入,对某个恶作剧少年的收手没有一点察觉,略带了几分紧张的抿紧了嘴角,目不转睛的望着冲天而起的雷光,时而随着响起的雷声眨一下眼。

    一个闪光雷放完,安然已经忘了找江杰云这家伙算账的茬儿,也不用人拉,也不用人劝,她反而来了兴头,三两步冲到他们带出来的爆竹里抽出一根闪光雷来,自己点上,再次认认真真的放了起来。

    等到这根再放完,安然没有再取,而是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转眼间,发现江杰云,姜成卓以及赵真旭都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她。

    安然心里的那点怒火早就随着烟火一起烟消云散,忘了个干净,也朝他们回以一笑。

    放闪光雷,是一件小事,可就是这件小事却让她的脑海中有一些什么东西突然掠过,连带起许多的联想,在这样的一个特别的夜晚里——至少对她来说是特别的,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

    很多事,曾经不喜欢,不代表会一直不喜欢。

    当年的喜恶,不能代表永远的喜恶。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思想也在变。

    如果不去尝试,她也许很难,甚至永远也察觉不到这种悄然发生的变化。

    也许她并不是像她所认为的那样,不喜欢冒险,不喜欢刺激。

    生活平淡祥和固然美好,但是一味的平淡未免无趣,有时也需要一些调剂来丰富一下内容,改变一下节拍,增加一些阅历,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

    望着满天的焰火烟花,流光溢彩,安然在心里默默的说,新的一年里,希望自己可以真的像希望的那样,越变越好。

    零点已过,中国人在心里所认定的新的一年,此时才算是真的正式到来。

    拿出来的鞭炮烟花全部放完,安国庆和江杰云他们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安然却觉得这种状态才是恰到好处的,否则才是过犹不及,总得留点明天再放嘛。

    五个人互相嘻嘻哈哈的先拜了年,带着一股从战场归来的火药和硝烟的刺鼻味道,咯吱咯吱地踏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迎着天空中又开始渐渐大起来雪花,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走。

    亢奋的精神,火热的心情在漫天风雪,北风呼啸中也不觉得寒冷,待到一打开家门,满室的温暖和食物那诱人的香气夹着几缕淡淡的花香和果香,才让自室外归来的人们醒过味来,舒服的打上一个寒颤,每个被冷风吹打闭合得严严实实的毛细孔开始争先恐后的打开来,吸取暖烘烘的热量。

    一进了屋,五个人都一叠声的向李彩凤闹闹盈盈地叫嚷着“过年好,过年好。”

    李彩凤探头笑着回应,“好好,大家都过年好。”

    安国庆高兴的带头朝着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大叫道:“好冷,好冷,孩子他妈,赶紧的上饺子,喝酒,吃肉,暖和暖和。”

    姜成卓和赵真旭也跟着后面嚷嚷着,“嘿,真冷真冷,搁外头还不觉着,一进屋才觉着冷,唉哟,外面这雪又下起来没完了。”

    安然则快手快脚的换下浸透了寒气的鞋子,剥下外套,帽子这一系列装备,以便使室内的暖气尽快的包裹温暖自己。按她的这种思路,恨不得弄一套超人那样的外套,一拉拉链,从头到脚褪皮一样的剥个干净才好。

    要说最有眼力见儿,最实际,也最干脆利落,动作麻利的还属江杰云同学,三下五除二的把一身外出行头卸下,长腿一迈,直奔厨房,“婶儿,我来帮忙。”

    想当然,又得到李彩凤一叠声的夸赞。

    看着那被夸成了一朵花儿似的江大少爷,安然很想大叫一声,“大哥,你不会是又饿了吧?”

    在“要求进步”的乖孩子江杰云同学的带动下,姜成卓和赵真旭也连忙争先恐后的向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厨房,打着为安婶分忧解劳的光辉旗帜飞奔而去。

    可惜,安家的厨房太过狭小,一个人待在里面灵活有余,两个人就要稍稍注意一下彼此的位置,三个人就摩肩接踵,无论如何也是塞不下第四个人的。

143,不需要帮忙

    身材肥圆的赵真旭虽然动作也算不得慢,但是跟一向身手灵活的江杰云和身材苗条的姜成卓相比,还是慢了那么一两拍。不过,却仍是不甘心,探着头,踮着脚的堵在厨房门口,声称自己要当个“二传手”,负责传递碗盘,当然,谁都知道他实际上是打的“菜过偷嘴”的主意。

    厨房里已经没了插脚的地方,安然便干脆不去添乱,而是将几个人慌忙脱下来的外套,扫去积雪,一一挂好。

    安国庆则将折叠桌放下,将椅子摆好,给自己温上一壶小酒,见几个孩子忙得高兴,便乐呵呵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起春晚来。

    这边姜成卓和赵真旭见桌子放好,便开始流水样的从厨房往外端盘子,切好的各色熟食,拌好的几盘凉菜,饮料,杯子,碗盘。

    江杰云和李彩凤一个切,一个装盘。

    安然探身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被两人挥挥手赶了出来。

    待酒菜熟食都已上桌,李彩凤便指挥着江杰云三个将速冻在阳台上的饺子搬了进来,灶台上的两大锅水已经滚开翻花,一只只饺子依次被下入锅中。

    添上三遍水,白硬的饺子皮变得莹润饱满,李彩凤喊上一声“好了”,江杰云和姜成卓一人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笊篱,一只手里托着一只深口盘子,随着李彩凤的话一出口,简直就跟听到了冲锋号的士兵似的,那精神头真称得上一个高昂饱满,两眼放光,动作飞快。

    笊篱一落,一起,十几只热气腾腾的水饺出锅,掂上一掂,淋去水份,手一翻,看不也看,笊篱里的水饺便滑溜溜的滚入另一手的盘中,这边回手再一笊篱,不过眨眼之间,一大盘水饺便已盛好。

    厨房门正扒着闭着眼睛,抽着鼻子使劲闻味的赵真旭,一听水饺出锅,一张肉乎乎的圆脸就快笑成了开花的白面馒头,说来也真是技术,要是安然去接,一回撑死能端上两只大盘,还得忽略那刚出锅的,滚烫的热度。

    结果人赵真旭同学硬是一只手里拿了两只盘子,对于那热滚滚的温度根本一点没放在心上,看得安然直咋舌,要上去帮忙,“诶,我说赵真旭,你行不行啊?这两盘我来拿吧,你这手一滑,别掉了。”

    赵真旭朝她直布楞脑袋——哦,你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嘿,人嘴里头不正忙着呢吗?

    忙什么?

    那还用问吗?

    自然是吃呗。

    叨着一只热腾腾,胖嘟嘟的饺子,歪唇咧嘴,呼呼喝喝的哈着热气,真是好不忙叨。

    江杰云和姜成卓则告诉安然,不必担心,只管让他端就是,那家伙皮憨肉厚,又禁烫,技术还不错,将来吃不上饭,还可以去小饭店做跑堂,这一手八爪鱼似的本领也是打从他们兄弟三个同居那天就练出来的,专业!

    安然听了,立刻决定不跟专业人士“抢饭吃”。

    当锅里的最后一个饺子被打捞上盘,这顿对安家人来说异常丰盛的除夕接神夜宵也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想当然,姜成卓和赵真旭这两个饿了肚子的吃货面对着一桌子肉食和水灵灵,刚出锅的饺子,心情该是何等的澎湃和激动。

    本来安国庆和李彩凤还想对他们说两句“千万不要客气,到了这儿来就跟家一样,可别莫不开”之类的劝客辞什么的,可话还未出口,就让这二位那眼睛里红果果,铮明瓦亮的绿光给堵了回去——怎么瞅着这二位那一副“凶相”的脸上都不带一丝一毫“客气,不好意思”的迹象,夫妻两人相顾失笑,同时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相比于姜成卓和赵真旭这两个平时就是一副“饿死鬼投胎”模样,如今又真的很饿,确实很饿的家伙此时活脱脱一脸“穷凶极饿”的表情,之前肚子里有了些底儿的江杰云倒是相对斯文了一些。

    当然,那只是相对而已。

    再有,安然觉得江杰云这个会装相的演技派,他的吃相基本一向都是斯文的,但态度从来都是凶残的!

    此时的餐桌上,不说是“刀光剑影”,却也是筷影一片,眼刀横飞——这三位吃货为了争一个饺子,不只筷子底下使劲,就连那几只眼睛也都没闲着,瞪得一个个的跟几百度的大灯泡似的,都让人替他们担心瞪过了脱眶而出该怎么整?

    安家三人本来就不饿,如果今天没有这三位“大肚能容”的客人,他们对吃守岁饺子这事也不过是吃上两个意思一下,走走过场而已。

    可人就是这样,本来不饿,看着这三位跟饿虎下山似的,吃得香甜无比,酣畅异常的德性,不知不觉的便渐渐跟着被调动起了情绪,就连还饱涨的胃袋似乎也被放空了一部分空间,一来二去的,也吃了不少东西。

    众人众志成诚的大扫荡的结果是惊人,堪比蝗虫,让安家一家三口,至少是让安国庆和李彩凤是感到惊叹的,满满的一大桌子实实惠惠的肉菜和饺子,居然连汤汁都没剩下一点,不,事实上,别说菜汤,就连饺子汤也被那三个吃货以“原汤化原食”的理由,咕咚咕咚地给干下去多半锅。

    至于剩下的那少半锅,那三个竟然死活都不让安然倒了,据他们宣称,今天的饺子好吃,这汤也好喝,他们准备半夜渴了热热接着喝,可别倒了,白瞎了,可不要糟蹋东西!lang费有坏,lang费可耻!

    就差对着安然背一遍《悯农》诗了。

    安然对这三个会过日子的贤惠孩子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一副什么表情才好,干脆白眼一翻,眼不见,心不烦。

    值得一说的是,年三十的饺子总是要讨个吉利的,安家也不例外,或者说,往年因为安国庆李彩凤夫妻工作的原因,守岁的时候总是缺席一人,虽说每年的守岁饺子也是要认认真真的包好的,但是却没有什么花样。

    今年因为是一家三口难得过上了团圆年,照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说法是安然小丫头正在兴头上,喜欢弄些个花样花活儿,不仅往饺子里包了硬币,还加了糖块,有钱,有甜,既能财源滚滚,又有甜甜蜜蜜,都是好意头。

    为了讨个好彩头,安然将糖块和硬币都放了不少,务必让参与者,也就是每个吃饺子的人都吃者有份,咬者中奖。

    安家一家三口吃得本来就不多,吃得又慢,又仔细,这糖果和硬币根本没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必须要说一说的是吃饺子的主力军,那三个吃货。

    饺子刚一出锅,安然就开始郑重提醒,让他们一会儿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在意,不要只重数量口感,不注意“内容”,吃到糖块还好些,万一要吃下硬币可怎么办?

    就他们三个人吃饭时那甩开腮帮子,埋头苦干的劲头,那力气卖的,万一一使劲,吭哧一口咬在硬币上,硬币是肯定不会怎么着的,就怕把他们三个的一口牙再给磕下去了一个半个的可就不美妙不和谐了。

    大过年,好意头没讨着,倒弄个断牙之恨,血光之灾啥的,多丧气啊!

    反正在安然看来,想迅速又大口的把饺子吃下去,把包在饺子馅里的糖块或硬币顺利的吐出来,这也是个需要技巧性的活计,一般人不一口气吃上几百个饺子,好好的练练这门技术,还真是有把牙齿崩掉崩坏的风险。

    可事实证明,以江杰云为首的三个吃货用他们那超凡脱俗的实际行动和彪悍的实际作风让安然再然明白了一项事实——这仨货压根就不是一般两班战士,绝对是用特殊材料炼成的!

    在安然看来颇有难度的事,在这三个家伙的眼里嘴下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那些糖块,硬币之类的障碍物完全不能阻挡三个吃货扫荡吃光的脚步,甚至连一点困扰都算不上,完完全全的不在话下,嘴皮子一动,糖块,硬币顺利而出的同时,一个个饱鼓鼓的饺子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吃货那宽广粗犷的喉咙里,不见了影踪。

    真是神乎其技,几乎要让人拍案叫绝了,简直。

    一顿风卷残云,三个吃得心满意足,喜笑颜开的吃货拍着胸脯强烈要求处理善后,安国庆李彩凤还未开口,就被安然痛快地一挥手,予以批准。

    她本人和安国庆则拿上年前买好折好的几捆烧纸,一起出门,找个人迹稀少的路口,开始烧纸。

    这也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

    算不上是祭祖,按安然现在的理解就是阳间过年,大人都给小孩子发红包,阴间过年,也该给长辈们上点货,发点钞票,热闹热闹。

    安国庆和安然下楼的时候,四处的鞭炮声已经渐不可闻,雪势依旧不减,飞飞扬扬白色雪花一片片的自高空飘坠而下,将地上大片大片梅红的鞭炮烟花的残屑一一掩盖成一片皎洁的无暇雪白。

144,收还是不收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虽是大年夜,但各处的声响也渐渐歇了下来,只有远近高低的各色灯火,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代表着一个个守岁团圆的家庭,在寒风中看着仍让人觉得心安。

    安国庆安然父女两个下楼的时间算不得早,空旷的街头,已经燃起了不少明明灭灭的火堆,红火色的火光在雪地上跳跃生辉,像是一朵朵开在洁白纸上的金色莲花,随着凛冽的朔风摇曳生姿。

    安国庆和安然也找了一处背风的路口,放下怀里的大捆小捆的黄纸。然后,安国庆去周围转了一圈,他是想找两根树枝木条之类的东西。奈何雪下得大,将地上原本的痕迹和杂物垃圾早已掩盖得不留痕迹,最后只好将将就就的捡两根燃尽的了魔术弹,当成棍子用。

    安然拉下手套,拎着纸,安国庆打开打火机自纸捆的下方将纸捆点着。接着两人将一旁的纸捆都借着刚刚点着的纸捆一一点燃。

    为了让黄纸可以燃烧充分,安国庆和安然一人拿着一根魔术弹不时翻搅抖动着燃烧着的纸捆——按安然的理解是,既然这些黄纸到了阴间,经过了某种神秘的兑换比率,变成了阴间的金钱,那么,此刻他们这样不断让黄纸燃烧充分也是一种保证汇款顺利汇到的手段吧?

    直到金红的火焰一点点黯淡下去,温暖的火舌彻底冷却,变成一堆堆灰烬,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摊摊难看的焦黑,安国庆和安然才站起身来离去。

    他们往家里的走的时候,还遇到一些人三三五五的抱着一捆捆的黄纸,显然也是出来给去世的亲人烧纸“汇款”发压岁钱的。途经一些正在蹲着烧纸的火堆边,还听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老头儿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向业已逝去的人念叨着些什么。

    其实安然觉得这种烧纸的行为固然算是一种迷信,同时还有火灾的隐患,但同时也未偿不是一种寄托哀思的方式,一种自我的疏导,前提是适度,适当,过度了却只能是有害无益。

    安国庆和李彩凤的父母都去世的早,安然从小便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安国庆和李彩凤本身也并不相信这些,逢年过节烧纸一方面是寄托一点心意,一方面也是当成风俗在做。

    回了家里,江杰云他们三个已经收拾完毕,凑在李彩凤的身边,胃口极好的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零食一边围着电视嘻嘻哈哈的闲聊,手里嘴里两不闲,勤劳得很。

    安然换了衣服,便去厨房泡了一壶消食解腻的水果茶,还特意加了些新鲜的薄荷叶去火。泡水果茶的茶壶是安然过年置办年货时新买的,个头挺大,造型流畅漂亮的玻璃壶,特别适合用来泡色彩艳丽好看的水果茶,红色的山楂,黄色的桔子,菠萝,绿色的奇异果,白色的鸭梨,金黄的茶汤,还有点点鲜嫩的薄荷叶,泡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十分养眼,看着便觉得味道不错。

    到这会儿,安国庆和李彩凤相视一笑,从身上的口袋掏出四个封好的红包一一递给身边的四个孩子。

    对于这个节目,安然自然是习以为常的,对父母道声“谢谢爸,妈。”便很自然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压岁钱呐,要好好保管,这还是她重生后的第一笔压岁钱,有历史意义和纪念价值,而且这也是她未来小金库的第一笔打底资金。

    江杰云三个却是真的没想到还有压岁钱这一茬儿。

    或者说,姜成卓和赵真旭还是习惯于过年收压岁钱的,只是对于每个孩子过年最盼望的事情之一,他们却并不感到快乐,从小到大,收压岁钱对于他们来说都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反而总是让他们恨不得永远没有这一项传统,或是对那些令人难过愤闷的记忆可以掉头就忘才好。

    而且,对于他们那样的人家来说,压岁钱不过就是一个过场,发的人不在意,收的人也不在意,更不讲究什么时间,高兴了就早些发,不高兴了有时直接就打到每个人的户头里,走过场,讲排场的意义大于传统和真心。

    今年家里的压岁钱,姜成卓的已经收到,同时还惹了一肚子的气。赵真旭家里据说会直接打到个人的户头上。具体的数字是多少,两人一个没数,一个没打听。在他们的家里也许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大概就剩下钱了。

    至于江杰云从小到大的印象中也只有一次收压岁钱的记忆,同样的,那也是他一生中极其不愿回忆的一次记忆。

    此时,看着李彩凤和安国庆送到他们手边的这三个看得出包得挺精心却并不算厚实的红包,一齐愣在了那里,脸上的神情一时都有些变化不定,心情复杂,感动,温暖,又有些无措。

    然后姜成卓和赵真旭一齐扭头望向站在他们中间的江杰云,似乎在问他,怎么办?这红包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按着他们的本意是不想接的,安家的家庭情况他们是看在眼里的,虽说绝谈不上困难,现在彩票站的生意似乎也不错,但是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辛苦,就连安然也是在学习之余,经常跑到彩票站去帮忙,他们却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像他们做的生意,并不是为了谋生度日,而是为了打发时间,赌气加玩票的性质。

    这红包里的钱可能确实是不多,但是三个红包加在一起,也足够他们改善一下生活了,这钱每一分都他们一家三口起早趟黑的辛苦血汗钱。而对于他们来说,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钱,收和不收没有一点差别。他们是真的不差钱。

    可若是不收,却又辜负了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两位长辈的一片心意,面对着两人脸上那慈爱的笑意和诚挚的目光,拒绝的话他们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两人平时也一向是以江杰云马首是瞻,这时自然要依他的意见,见机行事。

    他们想到的顾虑,江杰云自然也想到了,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是带头接过了李彩凤和安国庆手里的红包,这里面的钱只是一方面,真正厚重的不是钱,而是这红包后面所代表的那份沉甸甸,暖烘烘的情意,不是推辞一下就算完事的。

    与其生硬的推辞外道,再让安国庆和李彩凤硬逼着他们把钱收下,还不如笑着说声“谢谢”,好好的拜个年,真心的说句吉祥话,珍重的收下这份心意,并认真的记在心里。留待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的还付。

    见江杰云痛快的收下了红包,又说了吉祥话。凭着打小朋友间的多年默契,不用多说什么,姜成卓和赵真旭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也有样学样的接过红包,一串串的吉祥话流水似的,张口就来,都是一脸喜气又财迷的德性,把安国庆和李彩凤逗得笑个不住。

    发完红包,喝过茶,春晚已经结束,电视里也没什么太精彩的节目,此时已是深夜,但一年之中,城市的灯火也许再也没有比今夜更通宵达旦,明亮光辉的了。除了年纪太大的老人和年纪过于幼小的孩童经不住困,守不了岁,此外都要一直守到东方日晓。

    虽说重生前,安然这个宅女,最善长的便是通宵熬夜上网,只要有网文,电影,八封贴子可看,别说是一宿,就是两宿三宿也不在话下。可是自从重生之后,安然就一直在努力的改变自己以前的那种不良的作息习惯,真正做到了早睡早起。她原本怕的就是打乱自己已经形成规律的作息时间,怕自己没有耐力,又随弯就弯的回到过去的那种糟糕的生活习惯。

    却没想到半年多下来,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如今的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规律,冷不丁的这么熬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安国庆和李彩凤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长年累月三班倒,他们对作息时间的自我调节已经形成了身体的本能。

    至于江杰云那三个,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精神头,平时又干的是网吧,加班熬夜做生意那也是家常便饭。

    再说,安然相信这三个吃货只要有吃有喝,估计再熬上两天也没什么问题。

    安然见父母跟三个家伙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得开心,显然无论是父母还是那三位一点都不外道的客人都不需要自己作陪和招待,喝了一杯水果茶之后,她便干脆按照平日的习惯给自己做了皮肤护理。

    熬夜是最伤皮肤的,虽说现在她的年纪正好,花骨朵一样的时候。

    可随着安然养的花草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觉得“女人如花”这类的话是非常正确的。

    植物不会说话,女人的皮肤也不会说话,一些小问题,小毛病慢慢的堆砌,积累。有问题,有毛病自然就会对植物和皮肤造成影响和改变,只是这些改变很细微,几乎是微不可见的。

145,回收再利用

    但是当无数细小的毛病和问题堆积在一起,日积月累之下,就会形成大问题。

    这种大问题放在植物身上也许就是一夕之间黄了叶子,烂了根茎,除非找到根本的解决方法,否则就是凶多吉少。

    如果放在皮肤上,带来的伤害也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就像重生之前,她虽然是个没什么耐力的人,但是女人哪有几个是不爱漂亮的,尤其是她在相亲的问题上吃了无数的憋曲之后,关于长相对一个女人命运的影响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在这上面也下了很多的功夫,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砸了不少的银子。

    可惜,虽然那些化妆品的宣传书说得都是天花乱坠,又是什么紧致光滑,又是什么去疤除痕,收敛毛孔,深层补水,清透净白……等等等等,真正使用起来,所起的效果真是微乎其微。其中所包含的一些物质不仅不会对皮肤起到修护保养的作用,反而对皮肤造成二次伤害,有些二次伤害所造成的后果甚至比她皮肤原本的问题更大。

    长时间的努力却带来这样的后果,安然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有毅力的人,再加上在相亲中的一再碰壁,渐渐的就开始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不再保养,更加的不注意饮食,熬夜晚起更是家常便饭,有时赶上周末,心情不好,情绪低落,甚至连脸都不洗,其邋遢的程度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

    长年的恶性循环下来,她的皮肤顽疾已深,粗黄暗淡,毛孔粗大,面疱暗疮,问题多多,简直已经有些无可救药。

    其实那时安然便已经意识到,皮肤是天生的,但后天的养护却是必须的,而这种养护仅靠那些天价的化妆品其实起的作用是很微小的,更多的还需要从平日里的一点一滴做起。

    皮肤是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的健康与否与身体本身的健康程度密不可分,就像是只有生长得健康茁壮的植物才能开出娇嫩美丽的花朵一样。

    女人这朵花要想保持花瓣的水嫩娇艳,就必须时时刻刻的小心在意,呵护自己的皮肤就要像护花人养护最最名贵的花草一般,补水,补养,天气的变化,气候的冷暖……无一处不要细心,无一处不要注意。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许一天,一周,一年都不见得看得到结果,但是长年的坚持便会得到令人想像不到的成绩。

    而且,这像是学习练功一样,是一项不进则退的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许你三百六十天都做得很好,只有五天偷了懒,耍了滑,带来的后果和问题却可能要用上整整一年才能慢慢的弥补过来。

    就像是一棵月季花,三百六十天,你都能天天按时浇水,施肥,除虫,只有五天,你忘了浇水,更别提施肥和除虫。

    虽然后来这株月季还是救了回来,却已经不复当初的光鲜艳丽,如同大病了一场,需要慢慢的恢复,才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安然现在对自己的这张光滑水嫩的脸皮真是满意得不得了,每天都严格的按照最高标准小心呵疼,希望它可以一直水当当的,争取保鲜期限可以是一百年!

    不怕麻烦,不怕繁琐,细细致致,兢兢业业。

    待到安然糊上一层补水面膜,露出眼睛和鼻孔的位置坐到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那三个坏家伙都露出一种活像见了鬼的表情,江杰云和姜成卓还好点,赵真旭干脆是半张着嘴,瞪圆了一双不大的眼睛,惊叫一声,抖着粗短的手指,一副惊吓不已的德性,怪声怪气的问道:“安妹妹,你这是……”

    虽说这是带了表演成分的夸张表现,很有耍宝打趣的嫌疑,但这年头由于资讯落后,美容和化妆品行业才刚刚兴起,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还未被各类铺天盖地的化妆品所占据,人们对面膜这一美容手段的认识还都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别说是赵真旭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化妆产品的消费主力军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女孩子也对此的了解和熟悉程度也远远比上十几年后的精通和娴熟。

    所以大半夜的,看到安然这么一副德性出现在他们面前,还真是相当的惊讶了一把,尤其是她居然还是一副十分坦然自若,并不以为意的模样。

    安然的这副糊着一张煞白脸孔的模样在这个时代的很多人看来简直是与发神经无异,跟女鬼类似,虽说江杰云他们三个也算是经营着这年头最摩登的行业之一——网吧,走在信息的最前列,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哪有对女孩子的化妆品感兴趣的?这会儿对着她这副德性大惊小怪一下也算是人之常情,安然觉得自己必须不能跟这三个没见识的孩子一般见识。

    本来安然面膜特意多做了一些,想让母亲李彩凤也顺便做一个面膜,省得熬夜对皮肤造成伤害。

    虽说经过安然这半年来死磨硬泡的科普,李彩凤对皮肤日常护理也慢慢接受,并从中尝到了不少的甜头,但是从过去的,那个以黑白灰绿为流行的年代养成的观念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改善,以艰苦朴素为荣,将美容化妆,渴望漂亮的心思隐隐密密的藏在心底,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好意思,甚至隐隐约约的还有着引以为耻的意思。

    这是过去的时代所留给那一代人的深刻印迹,已经牢牢的烙印在他们的身上,仅仅靠安然多半年的洗脑显然是不能去除的。

    看着女儿臭美,爱美,李彩凤是开心并且纵容的,但轮到了她自己总是莫不开脸面,这会儿听安然蹭到她身边,悄声提醒让她也去敷些面膜,她更是有些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怎么也不肯当着江杰云他们这些小辈的面跟着女儿一起“出洋相”。

    李彩凤这种心情安然确实是理解的,也拿母亲他们这辈人的老观念和老思想没有办法。只是可惜了她刚弄好的面膜材料,白白的lang费了。又是水果又是蜂蜜,虽然量不大,但可都是好东西呢。

    让安然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分钟,湿润的面膜已经开始渐渐有发干的迹象,她洗完了脸,回房间擦个护肤水的功夫,再回到厨房的时候,正看到江杰云这个吃货正站在那面膜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回头看到安然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期待,兴致勃勃的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吃的?烙饼吗?”

    安然瞪眼良久,才咬牙挤出一句话,“别告诉我,你又饿了?”

    江杰云牌饭桶想了想,有些遗憾的回了一句,“倒也还行,你要是一定想做的话,我肯定会捧场的。”

    安然扬起睫毛,仔细的打量了这厮两眼,看着那样英气勃勃的正太脸上一脸的平静,不见嘻笑,也不是特别的严肃,完全看不出这人是说的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于是她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你是开玩笑吧?”

    刚才吃了那么多,这还没过一个小时呢,你不会真的又饿了吧?你那胃还是胃吗?你还是人类吗?

    江杰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和坦然,“你说呢?”

    安然,“……”

    我说你真是个可恶的吃货,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她坏坏的勾起嘴角,“如果你真的想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做。”

    江杰云倒是毫不犹豫,也不管这是不是做面膜的原料,反正不是还没糊到脸上去吗?里面也都是好东西。

    安然见他点头点得毫不犹豫,只得翻了个白眼,一想倒也是,又是蜂蜜,又是水果,又是牛奶的,与其丢进垃圾桶白扔lang费,还不如加工加工,塞进吃货的肚子里,“回收再利用”呢。

    这么一想,她还真的动手往面糊里加了点其他的辅料,三两下做成了个小巧的水果派,送进烤箱里。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热乎乎的水果派新鲜出炉,安然刚戴上隔热手套将水果派取出来,姜成卓和赵真旭抽着鼻子闻着味儿就到了。

    这都是什么鼻子啊这是!

    真不知道这两位都是属什么的?!

    “好啊!哼哼,安妹妹,你被我抓到了!”姜成卓一脸“抓奸”的表情,那张清秀的正太脸上悲愤莫名,唱作俱佳,“你竟然这么偏心,偷偷的趁着我们和安叔安婶谈心聊天的时间,给老大悄悄的做好吃的!你伤了我们的心!”

    赵真旭一边说着“就是,就是”,附和着频频点头,一边瞪着一对绿油油的小眼睛对着那个热出炉的水果派一往情深的狂送秋天的菠菜,转眼之间,嘴里的“就是,就是”,就变成了,“哎呀,一瞅这派就知道肯定好吃啊!”

    面对这种无端的,耍赖又耍宝的指责,安然已经懒得辩解和搭理了,直接转身从放餐具的抽屉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餐刀来,用刀一指还在滔滔不绝的犯贫的姜成卓,“吃不吃?”

146,伟大的存在

    姜成卓面对这等“纤巧”的武器,面不改色,心不跳,干脆点头,回了一个字,“吃!”

    刚出炉的酥皮派被安然两三下切开,餐刀切过酥皮发出一种令人感到愉悦——或者说是令吃货感到愉悦的细碎声响,随即散发着一股新鲜的水果甜香。

    小小的一个派,被安然平均的分做了三份,又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三把小叉子,递给三个人,然后朝着放在碟子里的小小的派,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真旭这孩子还挺客气,“安妹妹,你不来一块。”

    安然默默摇头,先不说她的肚子一点都不饿,就算是有点饿,对面膜剩料改造的水果派,多少也有点心理障碍,虽说这些面糊并没有用过。

    不用说,小小的一牙儿水果派,对这三个家伙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不过是嘴巴一张便消失无踪,如果不是厨房里还飘荡着一股水果派香气的话,简直让人以为那个派的存在有如一场幻觉。

    三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一齐张着眼做出一副眼巴巴的表情。表示,水果派太小,牙缝没塞上,馋虫倒是给勾出来了。

    安然不由得抚额,吃货什么的,简直是比蟑螂还要神奇的生物!比垃圾桶还要伟大的存在!只要养一只在家里,再也没有处理剩饭剩菜,担忧食品过期的烦恼。别说厨余,就连面膜剩了,也可以消灭干净,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佳品。

    无奈安然只得又从冰箱里又取了几个早已做好的南瓜饼来打发这三只强大生物。

    吃过南瓜饼,姜成卓提议,反正也不睡觉,干脆我们来打扑克吧。

    安然拿出一副扑克交给他们,李彩凤和安然都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安国庆倒是跟三个小辈玩得起劲,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没大没小的一个个脸上都被贴了纸条。

    安然和李彩凤在一旁捡笑捡了个不亦乐乎,笑到脸部发酸,倒是不怎么困了。

    四个人打牌的风格也不有同,安国庆出牌是踏踏实实,却没太多的算计,完全是抱着娱乐的心态。江杰云出牌痛快,对小得小失并不计较。姜成卓与他相反,各种算计,手段百出。至于赵真旭则完全发挥自己善长计算的技能,不停的算牌。

    三个家伙各有思量,互相拆台斗嘴,反而便宜了安国庆这个完全娱乐的人。

    安然觉得看这三人一肚子心眼的互相算计拆台,比自己亲自上场去玩好玩多了,兴灾乐祸是一样非常有娱乐性的活动。

    至于她什么时候睡觉的,她还真没什么印象了,只觉得自己前一秒还在笑嘻嘻的看热闹,然后就是半张着眼,看着一室晕黄的灯光,身上搭着一条毛毯。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片绵长的呼吸声,老妈李彩凤歪在沙发的另一侧,睡得正香,身上披着老爸安国庆的棉外套。

    安然身上毛毯的另一端正盖在江杰云的身上,这家伙枕着他的好兄弟,胖墩墩的赵真旭当大枕头睡得人事不知,而由于赵真旭加入,原本就不算很宽敞的沙发,也被挤了个满满当当,李彩凤独守一头,而安然则靠着江杰云的肩膀,江杰云自然挤着赵真旭,三个人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压着一个,共同盖着一张毛毯,倒是不冷。

    客厅里的折叠桌还是原样的放在那里,桌面上还散落着凌乱摊开的扑克牌和好几条撕得乱七八糟的纸条。

    明亮的顶灯被关上了,只留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安然一点一点的移动自己的身体,以防将江杰云吵醒。入睡的姿势很不舒服,虽然睡的时间可能不是很长,但由于是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还是酸得腰酸背痛,稍微动一动,安然就是一脸的龇牙裂嘴。

    尽管安然的动作已经很轻很小心,但是江杰云的眼皮仍是微微的震颤了两下,呼吸的节奏也快了一些,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留意注意他的表情的安然注意到了,连忙停下动作,待到他呼吸又恢复了正常,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又将江杰云和赵真旭身上的毛毯盖盖好。再次陷入沉睡的少年,脸上一片安然,浓长的睫毛,睡得微红的脸颊,挺直的鼻子,微抿的薄唇,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五好少年。

    可惜啊可惜,这只是假像而已。想起熟悉起来以后,在这家伙身上的遭遇到的种种小郁闷,安然站沙发之前,抱着肩,微皱着眉,毫不客气的打量着熟悉的江杰云同学。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用力掐一掐这家伙的这张脸皮,发泄一下心头的那种占不到便宜,却总是吃憋的郁闷心情。

    想想看,把本市头号土财主——括糊未来的——的脸掐成红苹果,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足够她笑到**十岁,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跟孙子孙女炫耀炫耀。

    不过,安然叹了一口气,这么美好的事,也就是想想而已,如果她真敢下手的话,这个家伙指不定怎么打击报复自己呢,而她唯一能想出的,对他的制裁手段就是不给他饭吃。

    就是这一条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对于在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脑子里就琢磨这么幼稚,无用的想法,安然感到毫无压力,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她现在披着一张嫩皮,就算是念头再幼稚再无聊一些,也是顺应她的外表而已。

    人生嘛,哪来的那么多一本正经,严肃向上的想法,如果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思索那么深奥的问题,这漫长的一生该是多么的枯燥压抑。

    所以幼稚无聊什么的,也是对人生的一种不可或缺的调剂。

    某个阿q自我辩解完毕,发现客厅里少了自家老爸和姜成卓。

    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父母房间的门前,轻轻推开,果然,在大床上发现了睡得正香的姜成卓和安国庆。

    安国庆照样睡得安安稳稳,姜成卓的睡癖则不怎么好看,四仰八叉的,身上的被子盖一半空一半。安然摇摇头,踮着脚尖走进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又转身出来。

    却发现江杰云已经起来了,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少年的头发微显凌乱,双手抱肩,半垂着眼望着她。

    安然朝他轻轻一笑,用口形无声的道,“早啊,过年好。”

    江杰云的嘴角慢慢的弯起来,一个淡淡却暖意融融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浅浅的漫开,如同一滴颜料在水中缓缓润染开来一般,舒展,润泽,清亮,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接着他也用口形无声的回了一句,“早,过年好。”

    安然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的江杰云神情似乎有些陌生。不过在新年一早,看到这样赏心悦目的笑容还是令人感到愉快。

    将房间的门关上,安然去厨房的灶上烧了热水,然后两人开始洗漱。

    江杰云很有准备,昨天穿的就是过年之前他们一起去买的新外套,而且他的那个背包里不仅带了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套换洗的内衣,以及新毛衫。

    洗漱过后,时间还早,才不过五点多钟,外面的天还是黑沉沉的,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很大,尤其在这样万簌俱寂的时间里,坐在室内便可以毫不费力的听着风声呼啸着穿过楼群的声音,挟卷着地上积雪和一些细碎的鞭炮碎屑。大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各处的灯火都还亮着,不过,估计也有许多人跟他们一样,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

    安然想让他们都再睡一会儿,等到六点多快七点的时候再叫他们起床,那是一般人家放开门炮的时间,就算不叫他们起来,到时鞭炮声也会把他们吵醒,再说,放开门炮也是每家大年初一必须要放的,安家也不例外。

    她自己倒是不想再睡了,虽然睡的时间比较短,但头脑却意外的清醒。江杰云也表示他也不想再睡了。

    两人为了不吵醒其他的人,便进了安然的房间。

    “你饿没饿,是等着一会儿大家一起吃,还是先垫一垫。”安然现在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三个吃货超大的食量,不知不觉的被带入他们的逻辑思维方式,好象现在不论何时何地,她与他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总是想问,“你饿了吗?”

    这种转变让她自己也感到有几分无奈,感觉自己像是一不小心养三只大型肉食动物一般,而自己则成了他们的义务饲养员。

    江杰云却相当的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安然有时觉得他对这种“饿还是不饿”之类的问题思考的认真程度远远要大于他对于学习的关注程度。

    “还行,一会儿大伙起来了一起吃吧。对了,今天早上吃什么?”

    这显然是江杰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对于这个安然也早就准备好了,早前包好冻在冰箱里的饺子正是派这种用场的。不过,由于昨晚吃了水饺,为了换换口味,以免吃腻,一会儿就干脆吃煎饺好了。

147,最可宝贵的

    昨晚吃得油腻,今早就配些清淡一些的小菜,再煮上一些杂粮粥,既好消化又清肠胃。

    安然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并**的询问一下眼前这只肉食动物的意见,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想吃肉,也是现成的,还有卤好的牛肉和别的熟食,一会儿也可以切点。”

    肉食动物表示相当的满意。

    安然将房间让给他,让他把带来的新内衣新袜子都换上。外衣什么的,因为一会儿还要帮忙做饭,怕弄脏了,就暂时不用换了。

    随后安然也换上了一身新的内衣和袜子。

    江杰云穿上新袜子,似乎对袜子底下织的小人儿感到很有趣。

    袜子是安然买的。

    随着经济大潮越来越猛烈的卷袭着锦岭这座小城,小城里的商人们也越来越有商业头脑了,再往前数三五年,你过年的时候也只能买双新袜子,但是现在买双新袜子,人小贩还能体贴的在袜子底送你一对小人儿踩。

    有的袜子还送一句:“踩小人,走鸿运”之类的吉祥话。

    直到穿上了这双新袜子,坐在安然的书桌前,江杰云的心里才终于有了一点过年的新鲜感。

    也许这也是生平的第一次。

    第一次过了一个和乐的除夕夜。

    没有冷清清的,寂寞空旷得带着回声的空气。

    没有黑暗的,冰冷的回忆。

    没有保姆怜悯的眼神。

    没有与朋友们默默相对的愤怒。

    ……

    这一夜的欢乐来得似乎太容易,太丰足,让他来不及感到新鲜,便已经结束。

    直到现在,穿上这双安然做主买的新袜子,他才渐渐的生出一种恍然的回味——原来,正常的人家过年是这个样子的,有家人,有朋友,有美食,有新衣,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真好。

    江杰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依然暗沉的天色中那繁星一般璀璨明亮的万家灯火,怔怔的若有所思。

    换好了衣服的安然也走进了屋子,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两杯新打的米浆和一碟子小点心。

    虽说是要过一会儿等大家起来了一起吃饭,不说江杰云这个吃货等得等不得,就是安然本人也有些等不得,没办法,正是这个年纪,身体忙着发育,几乎天天扒开眼睛就觉得肚子空。

    安然自己喝杯米浆也就可以了,点心是给江杰云准备的。

    江杰云听到声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站起身帮安然把托盘接了过去。将点心放在两人的中间,然后把一杯米浆放在安然的面前,另一杯自然搁在自己的跟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让安然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平日里胃袋总是处于空虚状态的家伙这会儿竟然没有急着扫荡,而是温温文文的将那杯米浆捧在手里,像是在暖手一般,目光似乎是停驻在她的脸上,又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她身后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于是,安然根据自己对这位少爷一直以来的了解觉得,这厮估计是没大睡醒——虽说,在她心目中,这位同学只怕在睡梦中,对食物的战斗力也是一流的。

    但目前这种食物在前,他竟然毫无行动的状态,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什么?

    你说思考?

    那得思考多重大的事才能让这个吃货放弃食物,改而陷入沉思?

    大年初一的早晨,安然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让江杰云会产生思考重大问题的契机。

    所以,她问,“江杰云,你是不是还想睡?要不吃完东西,你到我床上再眯一会儿?”

    江杰云没有回答安然的问题,而是直接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的。

    幽深得如同此时外面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一般的眼眸看得安然不由得有些发毛。“怎么了?你看什么呢?”安然摸摸脸,这小子的眼光让她莫名的有种寒毛集体倒竖的感觉,就像盯着她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真的是一只大型的,危险的食肉动物一般。

    “你说……”江杰云垂下了眼,似乎被她的反应逗得有些失笑,又似乎只是若有所思的反应,略微弯起嘴角,“一个正常的家人,或者说是一个好的亲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种脸上带了一点微微的笑意,目光下垂,莫测高深的神态,说得又是如此感性的话的江杰云让最近熟悉了他或泛坏,或正经的安然颇有一种陌生之感,他这样像是在计划什么,又像是在算计什么,刚刚那种感觉又变了,面前坐的不再是一只大型的肉食动物,反而像是一只狡黠又有些忧郁的狐狸。

    念头一转之间,安然被自己脑补过度的念头弄得囧囧有神,莫非在自己的潜意识当中,江杰云这货的多面性已经快赶上变形金刚了不成?还是个动物世界版的?

    不过,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瞬,转眼就被安然自己拍飞了。

    虽说江杰云问出的问题让安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她毕竟不是个真的十三岁的,不解世事的小女生,再一联想江杰云那不平凡却又缺少正常家庭味道,带着些神秘的家庭背景,安然也就理解了他会问出这种问题的原因。

    于是她便也正经了脸色,沉下心思,仔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慢慢的说道,“这个……应该没有一定的标准吧,而且在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自己的标准。”

    江杰云扬起睫毛,看了她的一眼,却没说什么,可目光中似乎隐隐带了一点笑意,似乎在说,你说的不是废话吗?等于什么都没说。

    安然见状也抿了下嘴角,然后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废话,而是必须的。因为我下面说的对亲人或家人的感受和标准只能代表我自己的,你问的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安然会这么说并不是想给自己留后路,或是想说一些不负责任的,模棱两可的答案。

    正是因为她觉得江杰云问话问得如此郑重严肃,所以她希望自己也能答得审慎严谨。

    也许自己的答案对江杰云很重要,所以,她更加不希望因为她无意中的一句话而引得他钻了什么牛角尖。而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回答能对他有所帮助。

    江杰云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又浓了一些,使得目光也跟着晶亮了起来。虽然看着神色依旧深沉,却因了这笑意而显得更加的平和了几分。

    安然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前少年的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个孩子,有着远远超越年龄的成熟。

    而成熟永远不是平空的来到,它的形成往往与痛苦与磨砺相伴。

    “在我的家里,亲人是一种最放心的存在。不管别人对你有怎样的误会,有怎样的看法,在他的心里,你只是你而已,你永远是他的家人,他的亲人,不会因你的贫富贵贱,健康还是疾病而改变。他对你付出百分之分的信任,你也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不会因别人的眼光,看法和所谓的证据而改变。他也许并不聪明,也没有什么能力,跟你的喜好也完全的不搭界,甚至连吃饭都不到一块去,然而你的喜好他都记在心里。不用去深想,也不用去着意的留意,关心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比如看到一样吃的,第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家人喜欢。听说明天降温,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添衣服,而无意识的拿起电话告诉他不要贪凉。也会有矛盾,处理矛盾也需要智慧。但是居家过日子,哪有没矛盾的,吵嘴的时候难受得不行,可回过头也就忘了,过了些日子说起来,甚至还会笑。有些习惯和毛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觉得恶心,觉得极其讨厌,感到无法忍受,可是放在自己人身上,那是完全没有感觉的,甚至有人指出来的时候,还会觉得那人不通情理,小题大作。人的心是偏的,说的是就是这种情况吧。”

    重生前,安然职场受屈,情场吃憋,为了逃避现实,成天的泡在网络世界里。看到父母亲苍白的面容和劳累的身影心里也是难受的。但那种难受并不是下意识的,总是不经意间掠过心头,酸酸胀胀的,然而那时她忙着工作,忙着相亲,忙着上网,忙着郁闷,很少沉下心来思索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直到她重生。

    重生,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机会。

    无数的可能和机遇摆在她的面前。

    让她不得不沉下心来,好好的思索今后自己的方向和目标。

    同时,重生也让她时常可以以一种旁观者的立场,以一种更开阔的角度和视线去看待周围的人和事物,甚至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然后,她发现对自己最重要的不是钱,不是工作,不是知识,不是外貌,而是自己的父母。

    财富,工作,知识,甚至外貌,都可以通过努力获得,只有亲情,这是上天给你的恩赐,是不可替代的,也是无法剥夺的,最可宝贵的东西。

148,重生的收获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就像童谣里唱的那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但是时光匆忙,人们总是急匆匆的生活,急匆匆的工作,甚至忘记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人,耐心的听一听他们的话,留一点时间与他们好好相处。

    直到永远的失去了他们,才会追悔莫及,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论你怎样的痛苦,怎样的后悔,都不可能再失而复得——当然,重生例外。

    安然此时说着这番的话的时候,本来还有些模糊的感受变得更加的清晰起来。

    没有比这一刻,她更深刻而明白的认识到,重生带给她最珍贵,最难得的,不是财富,不是外貌,不是身材,不是知识,不是工作,更不是未来的另一半,而是学会了珍惜,珍惜生命中最难能可贵的亲情,以及一切最可珍贵的感情。

    这些事在她真正十三岁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的。

    这些事在她重生之前,也不是很明白的。

    只有经历了重生,她才能更深切有了感触和体会。

    想到这里,安然望向对面正因她的话而再度陷入沉思的江杰云。

    他不过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也许因为从小生存的环境让他过于早熟,对一些事情也比同龄的孩子们想得更多,看得更远。

    但是刚才她说的这些,他能完全的体会到吗?

    说起都是最朴素最简单的道理。

    但世事就是这样,越是最朴素最简单的道理才越容易让人忽略和忘记。

    她不知道。

    只希望这些话对他有些用处吧。

    半晌之后,江杰云朝她笑了笑,道了声“谢谢”,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两口便消灭了那一碟子小点心。一杯温热浓香的米浆下肚,江杰云脸上的那种沉静而略带一点忧郁的表情已经再次回复到了平日里带着一点坏,带着一点酷,眨眨眼又能装好孩子的调皮少年模样。

    没一会儿,李彩凤和安国庆也醒了,接着江杰云便不顾李彩凤和安国庆的阻止,毫不留情的把姜成卓和赵真旭也从沙发和床上拎了起来,踢他们去洗脸,换新内衣和袜子。

    等到两个家伙彻底回复了清醒,开始有精神追着安然询问早餐的菜单时,已经有心急的人家十分积极开始放开门炮了。

    今年放开门炮的任务就由安国庆带领江杰云他们三个出门去完成。

    至于昨天刚刚自我声称在放鞭炮中找到人生小乐趣的安然则表示,一大清早天气太冷了,她还是留在家里和老妈一起为“勇士们”准备早餐好了。

    想当然,她的这种偷懒的行为遭到了以老爸安国庆为首的“勇士们”的嘲笑。

    一趟开门炮放得四个人一脸的神采奕奕,喜气洋洋,带着一身的凉气说说笑笑的进了屋,清晨安静时光完全被各家各户的开门炮声狂轰乱炸了个一干二净。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声响里,吃过了早饭,依旧是江杰云三个处理善后,安国庆一家三口则回到房间都换上了新衣服。随后江杰云三个也换上了过年之前一起去买的新衣。大家不由得站在房间里互相品评吹捧一番。

    最先受到吹捧的自然是安国庆和李彩凤。

    由江杰云首先发起,话说得还是挺得体的,“叔儿,你这身新衣服穿着真精神。”又夸李彩凤,“婶儿穿这个颜色很年轻,好漂亮。”

    安国庆和李彩凤嘴里虽然说着,“哎呀,小江就是会说话。”

    “小江这孩子就会捡好听的说,还漂亮,都这么大岁数了,漂亮什么啊?”

    但看得出来,他们都笑得满心高兴。

    安然还没来得及在边上夸夸自家老爸老妈,姜成卓和赵真旭就开始一唱一和的溜起缝来。

    “怎么会老呢。安叔安婶,你们才不老呢。谁说你们老我们都不答应啊。瞧瞧这身新衣服往身上一穿,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姜成卓这话还没说完,安然这个被夸当事人的女儿就忍不住的喷笑了出来。

    拜托,这位也真是够能臭词乱用的,这哪是“夸人”?简直是“夸张”!

    虽说老爸老妈穿上这两身衣服看着确实是显得年轻漂亮了不少,但是……“金童女玉”?

    真亏这位想得出来。

    安国庆和李彩凤一开始也是听得一愣,随后也笑了出来。

    结果别人笑,人姜成卓却不笑,朝安然十分严肃的说,“笑什么笑啊,严肃点,我还没说完呢。”

    安然忍住笑,“行,严肃,严肃,你说。”

    姜成卓清了清嗓子,“不要笑嘛,我不就是少说了一个时间限定词吗?看着眼前安叔安婶这么英俊美丽,当年那肯定是金童玉女,对吧?当年,当年,我就是少说了‘当年’俩字。不信你把安叔安婶的照片拿出来看看,要不是金童玉女就怪了。”

    安然光顾着笑了,哪里还有功夫跟他扯赖皮。至于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是一副摇头好笑的模样,干脆也不谦虚了,对于这种耍宝的家伙,你越是谦虚,他就越是来劲。

    当然,你就是不谦虚,人姜成卓也挺来劲。

    还有赵真旭,“那是那是,肯定是啊。就是现在吧,你瞅瞅,安叔安婶往这儿一站,那也是一个好比玉树临风,一个好比空谷幽兰啊。”

    这回还没等安国庆和李彩凤说话,安然就有些受不了了,使劲搓着胳膊,也不说话,用肢体语言对他的这番吹捧表达感想——听得人好冷!

    就连站在一旁的江杰云虽然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俩哥们儿那两张胡说八道的嘴,但是那原本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会儿怎么看那略弯的弧度都显得有些僵硬。

    一个成天钻在钱眼里。

    一个整日泡在程序里。

    江杰云觉得今天之后是有必要让这两位回去加强一下“语文”这门功课的学习了。

    姜成卓这只铁公鸡大概脸皮真是用钢铁炼成的,不只是厚,而且坚固,看安然一副瑟瑟作抖的模样,他还挺不以为然,“哎呀,安妹妹,挺住,挺住,我们俩才刚夸安叔安婶一句,你就这样,这样可不好啊,虽说谦虚使人进步呗,但是过度的谦虚也是不好滴。适当的表扬才是激励人们奋勇前进的动力嘛。”

    听听,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国庆和李彩凤跟这姜成卓他们处得时间也算长了,把他们的耍宝贫嘴已经当成了家常便饭,带着长辈对小辈的纵容和宠爱,承受力简直比安然和江杰云反倒还要高上一筹,让这两人深感敬佩。

    也让姜成卓和赵真旭随口跑火车跑了个尽兴,自说自话,一逗一捧,白话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好容易等他们白话完了,这才轮到安国庆和李彩凤反过来夸一夸这几个孩子。

    让他们看,这几个孩子穿上新衣服真是个顶个的好看——都说孩子是自己家的好。

    安然就不用说了,亲闺女嘛,又孝顺,又乖巧,又贴心,这多半年真是把自己给养护精心异常,流光水滑,这会儿穿上一身粉紫色新衣,更显得皮肤白净透亮,大眼睛水盈盈的,像朵娇俏水嫩的花骨朵,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女大十八变,自家姑娘这多半年来,真是越长越出息,看得两口子眼仁里都是笑。

    至于江杰云他们三个,在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心目中,本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家的晚辈看待,尤其昨晚又是共度了一个除夕夜,除了怜惜,也有了更多的亲近,简直都快把他们当成自己孩子看待了。

    在他们的眼中,三个孩子都是个保个的可爱,乖巧,恨不得这仨孩子都是自己生的。穿上新衣服,小伙子们怎么看怎么精神。

    安然这多半年不只把自己养得皮嫩毛顺,就连江杰云他们也都让她养得越来越滋润。

    三个少年本就是忙长的时候,只是平时吃饭吃不应时,遇到爱吃的,就可劲吃个够本,遇到不喜欢的,不合口胃的,宁可饿得胃疼,也不想吃一口。饥一顿,饱一顿的,营养上就有些跟不上。

    如今仅仅一个寒假的功夫,每天不只吃得尽兴,合口,而且虽然安然在肉食上尽量照顾了他们的口味,但是也没忘了蔬菜和水果,可以让他们每天的食谱都能做到膳食平衡,粗细搭配。

    三个少年本就是迎风就长的时候,这营养供应一足,眼见就蹭蹭的蹿个头。让安国庆和李彩凤说,那真是几天见不着,就觉着三个孩子又出息了不少。

    江杰云的长相生得好,姜成卓也完全够得上清秀少年,就是原本成天挂在网上,满脸痘痘的赵真旭也被安然养得痘子全消,白白胖胖,在安国庆和李彩凤的眼里,也是憨态可掬,白胖可爱。

    这三个家伙大概还从未被长辈这么夸奖过,尤其是在外貌上,而且,这种夸奖不是那种虚头巴脑,浮皮潦草的,完全是真心诚意,实实在在的。

149,不可复制的

    大概正因为是真心诚意,实实在在,所以这些话的杀伤力才更大。

    让江杰云他们三个颇有点不知所措,脸红心跳的扭捏感。无论是一向在安国庆和李彩凤面前惯会卖乖讨巧江杰云,还是口舌便利,能言善道的姜成卓,亦或是耍宝贫嘴的赵真旭,这会儿都有些词穷,不知如何应对,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成了脸红腼腆的羞涩少年。

    看得安然在一旁窃笑不已,憋笑憋到肚子疼,没想到这三个原来还怕这一手!看来,以后可得让老爸老妈多夸夸他们,多欣赏一下他们的囧态。

    这么一想,她忽然就灵机一动,转身在家里翻找起不知被老妈当成好宝贝收到哪个角落里的旧相机来。

    以前她总是遗憾没有机会给未来的土财主们拍上一些珍贵的照片,却总是想想就算。

    与其总是遗憾,不如马上行动。

    不说这些照片有多么的难得,未来的价值有多少。

    其实那些原因都不是让人总是想拍照留念的根本所在。

    每个人生命中的每一段时光都是不可逆转的,哪怕重生也改变不了时间的这一性质。

    人的外表可以回到过去,可以随着重生从年长回复到少年,但是人的心境却无法回复,当年当时当地的感情感想和感动都唯一的,不可复制的。

    就算当年当时当地,陪伴在身边的人,环绕在身边的情境都可以一一原样原貌重现,但是身处其中的你外表还原,内里却早已昨是今非。

    这显然与她重生之前的想法不同。

    以前的安然有时在看重生文时,特别希望回到过去,或是总是在梦想未来。

    反而是重生之后,安然觉得最最重要的不是充满遗憾的以前,也不是布满未知的以后,而是切切实实的当下,眼前,此刻,握在自己手里的这一秒。

    现实世界的照片,虽然不能像哈里波特小说里的那种魔法照片那样可以活动,但是看着那些随着岁月流逝泛黄的照片时,往日的心情心境,欢乐与怀恋却可以随之一点点的浮上心头。

    心动不如行动。

    安然一边发动老妈李彩凤一起翻找相机,一边在心里偷偷琢磨一会儿怎么趁机捉弄一下那三个调皮鬼,为自己将来的回忆录增加一点珍贵的资料。

    现在对于写回忆录的事,安然也不再以恶搞玩笑的心态来对待。

    她是真的想写一些回忆录之类的东西,不是为了出版赚稿费,而是为了总结,为了留念,也为了更加珍惜当下,计划未来。

    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你想想啊,既然是总结自己的一生,谁都希望落到纸面上的文字记录的内容不说可以辉煌一点吧,至少也是丰富的,精彩的,充实的,最起码也是有词可写,有话可说的。

    有时,安然也会美滋滋的琢磨一下,等到她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拿着这本回忆录,坐在摇椅里,对着伏在膝头的小孙子小孙女自得的说上一句,你们奶奶这一辈子,活得还是挺精彩,挺充实的,不负时光,时光亦不负我。

    待到李彩凤终于在抽屉的最后面找到了那架老相机——那还是李彩凤和安国庆两人结婚时买的大件之一呢。姜成卓便自告奋勇的出门去买胶卷。

    安然一拍脑袋,真是的,她已经习惯十几年后的数码相机,完全忘记了想要照相,光有照相机可是不顶用,还得有胶卷才行。

    对于在大年初一是否能买到胶卷的事,安然心里没底,而且,她不过就是念头一动而已,也不一定非得要赶在这种百业俱歇的时候照相留念。

    虽说今年过年的意义特殊了一些。不过,谁叫她没在过年之前,准备年货的时候想到这茬儿呢?

    一想到这里,安然便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了,以后再说吧,我也就是临时想到的。现在搞不好哪儿哪儿都歇业关门的,多费事。以后再照也是一样。”

    江杰云却不同意,他兴致很高,“谁说都歇业,小门小店也许今天都休息,但是百货公司那边必定还是正常营业的。以后再照怎么能一样呢?今年是今年,明年是明年。再说,今年是我们哥仨跟叔和婶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多有纪念意义,不拍下来可惜。”

    姜成卓和赵真旭都在一旁附和起哄,就是,就是。

    安然却还有些犹豫,“唉呀,百货公司确实是正常营业,可哪儿的人得多多啊?”

    虽说这会儿商业氛围还远远不能跟十几年后相比,但是商场里也开始有了年节打折促销的概念。

    很多精于算计的家庭主妇早在过节之前就开始盯着那些早就看中的商品,只等到节日打折期一拉开序幕,便赶紧下手购买。

    还有一些家庭因为工作的关系,休息不到一处,或是有家庭成员在外地,此时也借着全国放大假,万家团圆的机会,索性聚到了一起,把集体逛街购物当成了家庭团聚时的活动项目。

    所以,此时百货商场里可谓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放眼望过去,全都是人。

    初一初二大概还能好上一些,大部分的家庭还都忙着走亲访友,初二之后那里简直是“摩肩接踵”这个词的最佳写照。

    赵真旭一拍胸膛,“那怕什么,有我们兄弟在,还怕能挤到你?走吧,走吧,趁着大清早,人少,咱们快去快回。再说了,咱们四个今儿都穿了新衣裳,怎么的也得找个地方展示一下不是~”

    说话间,刚刚被安国庆和李彩凤夸得直不好意思的小胖子又眉飞色舞起来。看得出来,虽说刚刚挨夸的时候,有那么点不习惯,但是这三个家伙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安然也不好再矫情,换上外套,戴好全副武装一起出发。

    江杰云他们昨晚来时,都骑了自己的自行车,但是昨天的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这年头还不实行撒融雪剂,又是大过年的,雪除得也不及时,路上挺不好走。

    以江杰云他们三个骑车的技术和皮憨肉厚的程度倒真是不在乎这么点雪,或是狠摔上几个跟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不疼不痒的运动罢了。

    可有了一个安然,显然是不能跟着他们一样,一来她没那么好的骑车技术,二来,她也不想把自己在冰面上摔来摔去,大过年的弄个鼻青脸肿。因此,四个人干脆舍了自行车,改搭了公交。

    时间还早,又是大年初一,百货商场的人比安然想像中的要少了很多。说起来,她之前对商场人流如潮的想像多少还是有十几年后的印象和影子,这会儿倒是真没以后那么的夸张。

    到了卖胶卷的柜台,安然还没说话,江杰云就很有气魄地,一张口就要了五卷,吓了安然一跳。

    “太多了吧?”她原本只打算买上两卷的。这东西太多了放着也没什么用,还有时效期。

    “多买点,难得过一回年,再说,平时我们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多照点照片,过后看着也是个回忆。”江杰云直接示意姜成卓接手,去跟售货员开票,或者是应该说是,让他去过折磨售货员的瘾?

    安然一想可倒也是,照一回买一回也确实是挺麻烦的,再说买得多了,没准还真能让姜成卓这只铁公鸡给讲下来点价钱也说不定。

    她还真没想到,江杰云对拍照这事居然还真就挺感兴趣的,本来她以为他不过是附和自己的一时兴起呢。

    不过,转念想想,安然忽然发现,自己跟江杰云他们在一起待得长了,这气魄好似也越来越大了,当然手脚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真不知道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

    安然还正要检讨自己新近染上的毛病,转眼再一看,不得不感叹,只怕她再练上十几年二十年的,也赶不上人家未来的土财主,刚说要拍照,人家就奔着相机去了。二话不说,就挑了一架小巧方便,操作简单,性能也不错的相机。

    你看看,这才真是万恶的资产阶级土财主呢,其实为了照个照片,她家的那架老相机也一样好用,完全用不着这么费事又费银子的买一架新的。

    不过,也不排除人江大少爷兴致所至,突然迷上了摄影或是有了什么新的灵感也说不定。

    后来,当安然真正明白江杰云的用意和这架照相机的用途时,不得不感叹了一句自己的此时的英明,最重要的是不得不慨叹一声:奸商!

    买了胶卷,买了相机,四人也没什么逛商场的兴致,而商场里的人流也渐渐的开始增加,四人一核计,立刻决定撤退。

    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时间还早,网吧那边江杰云他们也不打算正常营业,今天是大年初一,哪怕那些网虫们再不食人间烟火,也还是要过年的,就算开业,估计也网罗不了小猫几只,不如彻底的轻松休息两天。

150,我绝对不依

    天寒地冻,小城又小,也没什么可玩乐的地方。虽说江杰云三个看似不良少年,认真说起来,除私下里抽抽烟,喝点小酒,此外还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开网吧去捞钱,这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娱乐来。

    四个人一研究,朗朗乾坤,大好时光,没有其他的活动,安然干脆提议,咱们不如各自回家补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再一起大吃大喝。

    要说补充精力什么的,江杰云他们三块料哪怕再熬上两天两宿也是不在话下的。但是安然那句“大吃大喝”瞬间击中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不由得又是一阵的心潮澎湃。

    “晚上吃什么?”江杰云一如既往,开口便直奔核心问题,当然,他跟安然谈话的核心问题十次有七次半都是关于“吃”的问题。

    说实在的,安然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早上这顿才刚吃完没多一会儿,这就惦记上晚上的了。要说这三只吃货思考问题还真是很有“预见性”。

    不过看着对面三双特别有“求知欲”的眼睛,安然还是无奈的认真思考起来,最后给了一个答案和几个问题,“火锅怎么样?想吃什么火锅?酸菜羊肉锅?还是泡菜锅?或是麻辣火锅?”

    “嗯……”平常做事干脆,果断的吃货这会儿倒真的是犹豫了,皱紧眉,颇有些纠结的思考着,站在他身边,刚才把可怜的售货员折磨得欲生欲死的姜成卓和赵真旭也是一副十分苦脑的表情。

    安然看得好笑,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这三个家伙才能表现得像正常的十三岁的少年,有着这个年纪应有的孩子气。估计为了晚上的菜谱,没准这几个吃货还要开个小会,讨论一下。

    为了让他们的会议内容更加的丰富,她貌似好心,其实很有些小坏的又抛出了几个选项,然后装成一脸的淡定的模样,“不着急,你们慢慢想,我可困了,回家补觉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好好睡一会儿,要是选好了,记得晚上早点来,我们早点准备,慢慢吃。”

    说完,她便十分潇洒的朝他们摆摆手,跳上正好进站的公交车走掉了——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她在这三个家伙,尤其是江杰云这个未来头号土财主的面前,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在心理上找点小平衡了。

    说是补觉,安然确实是真困了,回了家,跟父母聊了几句,三个人便各自回房,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二点多钟,才意犹未尽的醒了过来,却不敢再睡了,睡多了,晚上又不用睡了,好容易形成的良好做息习惯,可不能仅仅因为过年就又颠倒了过来。

    看看父母还在睡,安然洗了把脸,精神精神,便坐在桌前开始补昨晚未写的日记和今早未练的瑜珈。

    日记里,安然写了昨晚的热闹,也写了自己的新年愿望,想了想,又把今早江杰云问自己的问题也写了进去,当然也没忘顺便写了一笔自己早上小小的坏心和可怜的精神胜利法,以及吃货们的苦恼。

    唉,合上笔记本,安然叹了个口气,除在吃什么的问题上难为难为人,她也就能在日记本里称称霸王了。

    安然写好日记的功夫,安国庆和李彩凤也陆续的睡醒过来,一家三口简单吃了点东西。

    李彩凤心细,怕江杰云他们三个孩子不好意思太早过来,便让安然给江杰云他们打电话,把他们叫过来商量晚上的菜谱,准备做饭。

    三个吃货开会的结果是决定晚上吃酸菜羊肉锅。原因还挺充分,其它品种的火锅嘛,材料都易得,一年四季都能吃得,但是酸菜羊肉锅里主料是酸菜,虽说现在如果想吃酸菜的话,就算是夏天也有真空包装的酸菜卖,但是吃货们表示,那也算是一种反季节的东西,真正够味的,还是顺应时节腌出来的酸菜最好吃,再说,自家腌的酸菜吃着才安心不是?

    好象老天爷也知道他们今晚打算吃火锅一样,江杰云还没来,天色便迅速的阴暗了下来,朔朔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还不到四点钟,外面就已经暗得如同夜里一般。

    当江杰云他们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屋子的时候,天空终于开始簌簌的下起了急雪。

    雪片不再如同昨日一般从天空慢悠悠的飘落,而是以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速度急速下坠。风助雪势,雪片势大力沉。没多大一会儿,地上便铺了厚厚的一层。只听着寒风卷着雪花扑打窗棂的扑扑声。

    三个人一进了屋便一叠声的嚷嚷着,“幸亏我们跑得快,雪刚下起来就到了,这要是再过一会儿,路上可就更难走了。”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是骑自行车还是坐车?”安然腰里扎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问,“怎么样,外面是不是很冷?”

    “我们三个骑车来的。路上挺难走的。”江杰云一边换鞋一边回答,“外面变天了,冷得厉害。”

    “唉呀,可不是嘛,冻死人了,冻死人了。”赵真旭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抱怨着。

    “切,你个死胖子,你就装吧。至于么,就属你不应该冷。”姜成卓拎着外套,一只手“拍”的一声拍在赵真旭那胖鼓鼓的肚子上,“瞧瞧,你这身肥肉,多厚的脂肪啊!怎么还可能冷?”一扭头,朝安然歪歪头,“安妹妹,去,拿把刀来,我把这家伙片了,一会儿咱们把这家伙当锅底炖汤喝,贼肥!”

    赵真旭苦了脸,继续装可怜,“安妹妹,你可别听他的。我可不好吃了。”

    安然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放心吧,赵真旭同志,我不是西游记里的女妖精,对你的肉不感兴趣。”

    “那真是太好了。”赵真旭一本正经的回答,做出松了好大一口气的表情,“像安妹妹这么美丽动人,活泼可爱的姑娘如果不是妖精的话,那就一定是仙女了!”

    江杰云和姜成卓一起撇了他一眼,低声嘘他,“马屁精!”

    安然却和赵真旭一齐朝他们哼一声,然后缩回头去。

    安国庆和李彩凤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斗嘴,这会儿便招呼他们快点进来,暖和暖和。

    待他们在沙发上坐好,安然从厨房端出一只托盘,上面放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蜜枣茶和几只杯子,以及一只碟子,上面放着刚烤好不久,还带着微热的蔬果饼干。然后径自把其中一只杯子放在赵真旭的面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来,喝点热茶,就点儿饼干,一会儿就暖和了。”

    说完目不斜视的,转身便走。

    姜成卓看看一脸臭美的赵真旭,再看看若无其事的安然,顿感不平的高叫着,“喂,喂,不带这样的,安妹妹!同样是来蹭饭的,你怎么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厚此薄彼!我不依,我不依,我绝对不依!”说着说着,他还来劲着了,捏着兰花指,一边娇声抱屈一边假装抽搭,“嘤嘤嘤嘤……唔唔……”

    不说安然听得半边身子险些麻痹,脚下一滑差点没来个狗啃屎,赵真旭手里一抖,刚刚拿起来的一块小饼干又啪哒一下掉回到了盘子里。就连本该与他同仇敌忾的江杰云也被他这恐怖的琼瑶腔给雷得不轻,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说出更麻人,更有杀伤力的话来。

    安然不得不以赞赏的目光看了反应迅速的江杰云同志一眼,咬牙切齿回答了姜成卓的问题,“因为人家赵真旭同学知道赞美,夸奖我,所以,我当然也要照顾他。最重要的是,他说话的声音很正常。”

    姜成卓显然并不满意安然的这个答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努力的张大再张大,向她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江杰云为了防止他再耍贫,也不撤下自己的手,直接问安然,“还有什么活要让我们干的?我们听你吩咐。”

    安然对他的上道,有眼力见儿的表现更为赞赏,折回身给他也倒了一杯蜜枣茶,于是某只铁公鸡的目光便更加的哀怨了。

    其实吃火锅还是挺省事的。

    他们来的时候,安然都已经做好了汤底。

    大块的五花三层的猪肉加了牛骨和羊骨,放上葱姜,先是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炖,一直将汤汁熬成了ru白色才算熬成。

    安然又特意在底料里加了一点人参和当归,这样熬成的锅底肥香浓厚,又滋润养人。

    想做酸菜火锅,汤底必须要肥。腌透的酸菜最是吸油,如果汤底不够肥,加入酸菜后的汤汁便不够鲜美,酸菜也会显得又柴又老。只有让酸菜吸饱了油脂,才会显出它酸脆爽口的特点来。

    羊肉片,肥牛片都是现成的,菜市场里专门有做这个生意的,用机器刨得菲薄,打着卷,红白相间,颇为好看。

    因为主要的战斗力是三只肉食动物,安然又特意准备了鸡腿肉。冻得透透的鸡腿肉,放在暖器上,稍稍融化,没有化得太透,又可以下得去刀的时候,最方便切成薄薄的肉片。

    煮好的猪肉块捞出,晾凉,切成薄厚适中的肉片。大部分的油脂都已经化在了汤底之中,煮到这个程度的五花肉才真正称得上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吃上一片,十足的解馋。

    有了白肉,就不能忘了血肠。

    这也是酸菜火锅的几样经典配菜。

    煮熟的血肠,过凉水,捞出,切成薄厚适中的片。

    要说切血肠,这绝对是个考验刀功的技术活,首先这刀必须要磨得快,钝刀想切好血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次,力道要用得恰到好处,过大,过小,都切不成片。力气狠了,血肠和肠衣分离,血是血,肠衣是肠衣。力气小了,肠片与肠身不离不弃,牵牵连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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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名肥胖的干物剩女,重生回到十三岁,这一次,她不仅要有一个美丽的外表,还要活出一份美丽的人生。只是她没想到,仅仅一次不慎重的投喂,从此与未来本城土财主NO1,英俊潇洒的钻石王老五纠缠出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缘份。 友情提示:吃货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生物,尤其是有洁癖的吃货,随意投喂的后果是他不仅吃了你的食物,还顺便吃了你的人。重生之美味关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美味关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美味关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