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是第一人(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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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玉尹已经来到了白矾楼前,人群让开一条缝隙,正可以看到,那高台之上,俏枝儿轻歌曼舞。
“今日得与上行首同场较艺,实玉尹之幸。
但望得,未扰了上行首雅兴才好……只想与上行首知,玉尹走玉尹的独木桥,上行首走上行首的阳关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故苦苦相逼?”
话音未落,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如果说,此前玉尹在长街奏乐,很多人以为是他的爱好所致。那么在这一刻,就全都明白了!玉尹之所以要在今日,奏乐马行街,是针对俏枝儿来。这两人,一个琴技高超,一个却是艳名远播,却不知又有什么故事?
玉尹,是马行街街头的肉贩子。
俏枝儿,却在白矾楼献艺……
这年头才子佳人,风流艳事最能引发人们的好奇心。一时间,白矾楼外乱成了一锅粥,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双双目光,好奇的打量玉尹。
小乙玉树临风,虽是个肉贩子,但也算的上是一表人才,是肉贩子里的白马王子。
那俏枝儿,却是一位佳人。
才貌歌艺双全,两人之间,莫非有些什么故事?
白矾楼里,歌声戛然而止。
俏枝儿有些呆滞的立于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玉尹又是哪个?因何故如此羞辱奴家?奴,又是在何事得罪了他呢?
她对玉尹,并没有多少印象。
哪怕当初玉尹引爆大相国寺,她也只是出于好奇,才想要招揽。
事情过后,她就把玉尹抛在了脑后。毕竟在俏枝儿而言,争夺上厅行首之位,才最是重要。没办法,今年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激烈到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当她听到玉尹那一番话的时候,竟不知所措。
实在想不起来,如何得罪了玉尹!
难道说,这玉尹是别人派来,专门与奴捣乱不成?
心里面委屈,俏枝儿眼眶中泪水打转,却又不好在台上表露,扭头就走。
这一下,也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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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奴,我们回家了!”
玉尹说完,只觉心情顿时开朗许多。
这些时日以来,积郁在他心中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有些难过。今日使琴使得痛快,出气也出的爽利。于是乎,心情也随之大好,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燕奴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当手指碰触那娇嫩肌肤的刹那,燕奴的脸,腾地更红了。她身子轻轻一颤,忙向后一缩,躲过了玉尹的手。
“小乙哥,且回家吧。”
唉!
玉尹心里,轻叹一声。
燕奴对我还是有些抵触……也许这样最好!将来我若一无所有时,也能走的爽快些。
他强自一笑,“嗯,我们回家。”
拿着嵇琴,两人朝外走去。
人们自动让出了一条缝,不时从人群中传来一声声称赞。
“小乙,使得好!”
“小乙哥,下次再使琴时,定要唤上自家……”
“燕奴,刚才你跳的可真好!”
“小乙,再使一曲吧。”
玉尹一边拱手道谢,一边和燕奴往外走。两人走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只是在他二人身后,却是窃窃私语。
“上行首如何与小乙结怨?”
“我听人说,似是上行首追求小乙不成,恼羞成怒……所以小乙才欠下三百贯,据说就是上行首设下的圈套。”
“这女子,怎地如此狠毒?”
“……”
“你休胡言乱语,俏枝儿怎可能与郭三黑子那等鸟厮有关联?我倒是听说,那俏枝儿很久以前便喜欢小乙哥,苦苦纠缠,令得周娘子心中不满。
你也知道周娘子那脾气,至今不肯和小乙圆房,恐怕就是因为这俏枝儿作祟。”
“不会吧,俏枝儿堂堂上行首,居然做得这等事?”
“这有什么不可能……姐儿爱俏,小乙偏有生的好,出这等事也是常理。”
“有道理,有道理!”
人群中,各种议论纷纷。
高尧卿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半晌后回头看了一眼白矾楼里空荡荡的舞台,突然一顿足,转身就走。
他追俏枝儿,也非一两天的事情。
这俏枝儿对他,一直是若即若离,令他心痒难耐。哪知道,居然有这等事?说俏枝儿和那郭京什么的联手坑玉尹,高尧卿倒不太相信。从众人的议论中可以听出,那郭京不过是开封府一个闲汉,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
以俏枝儿这样的地位,根本无需和郭京联手。
那白矾楼里的东心雷就是个闲汉出身,若真要陷害,也是找东心雷,而非是郭京。
那么,第二种猜测,最靠谱!
老子如此追你,你却与我耍脸子,反过来倒贴小白脸?
这让高尧卿如何能接受,同时心里对玉尹的好感,一下子也减少许多,甚至隐隐有些敌视。
只是到了高尧卿这个层次,玉尹相差太大。
高尧卿本身也算个低调的人,并不想追究下去……了不起,自家不捧你的场就是。这开封府又不是你一个上行首,大可以去捧徐婆惜她们。
高尧卿气冲冲的走了!
陈东和李逸风也觉得无趣,悄然从人群中走出来。
一阵狂舞,缓解了心中的抑郁。但狂舞之后,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李逸风抬起头,仰望夜空。
但见天边,飘来了几朵乌云,掩住了天边明月……
一场夜雨即将到来!
“少阳,我回去了。”
“啊?”
“要下雨了,你也早些回吧……对了,那李观鱼的事情,你莫插手,我自会寻人打探他的底细。此人的确是有些古怪,你最好少与他交道。”
陈东点点头表示明白!
“对了,我明日打算寻小乙去耍,你可要去?”
李逸风想了想,展颜一笑,“那玉小乙也算个妙人,可以与他走动一番。你明日寻他时,叫自家一声……若有的空暇,我自与你前去拜访。”
两人拱手告辞,各自朝着住处走去。
但马行街上,却依旧是喧嚣无比,今夜发生的一切,足以让人们谈论好几日。
那玉尹,究竟和俏枝儿之间,有什么故事呢?
真真个让人,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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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个该死,怎就听了她的劝?”
白矾楼里一个雅间,一身素缟的马娘子,正咬牙切齿。
在她跟前,却是个中年人躺在地上,头破血流,被人打得面目全非……
几个黑衣打手站在一旁,静静的一言不发。
马娘子突然一转身,盯着那中年人,恶狠狠骂道:“却要你记住,白矾楼姓马,不是那贱婢可以做主的地方。和玉家铺子的生意,是老爷生前安排下来,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听一贱婢挑拨,擅自解除了生意?”
“姑娘,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姑娘饶命则个。”
“好啊……那你明天给我把生意重新拉回来!若拉的回来,就饶你这次。若拉不回来,可别怪我不见情面。到时候你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开封府。”
“是,小人定会把此事解决。”
“滚!”
马娘子丝毫没有她外表的柔弱,把那中年人赶走之后,慢慢坐下来,轻轻拍打额头。
“姑娘,玉小乙这般,分明是不给姑娘面子。
要不然,小人找机会做了那小子,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姑娘以为如何?”
东心雷凑上前去,露出阿谀笑容。
马娘子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这泼皮教我……带着你的人,给我放老实一点。
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老娘就废了你的爪子。”
看得出,这马娘子也是个泼辣的女人。
东心雷一缩脖子,竟不敢再开口。
“备车,去赵相府!”
这一夜,注定得将会有许多人,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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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燕归来(上)2/2
恼人的春雨,淅淅沥沥,洒落人间。
开封府,复又陷入一派寂静中。那雨丝,恍若水雾缥缈,浮游空中,恰似梦境。
又是一夜的喧嚣过去,人们都累了!
俏枝儿靠在窗上,看着窗外雨打桃花纷落。院中桃杏凋零,但枝头却结出了青涩果实。在春雨无声洗刷下,在雨中轻轻震颤。突然,一个桃子从枝头脱落,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碎成了一地……
这桃子,就如同自己!
俏枝儿幽幽一声叹息,缓缓回过身来。
屋中,那奴哥正跪在地上,两颊红肿,嘴角还挂着血丝。
而冯超则坐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超哥儿,奴而今当如何是好?”
筹谋已久的春季献礼,一下子被破坏殆尽。
别小看这一次失败,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必然巨大。
俏枝儿如果还要继续争夺上厅行首的位子,那么玉尹就是摆在她面前,一道必须要迈过去的坎儿。否则莫说是上厅行首,就是她这白矾楼里上行首的位子,都将摇摇欲坠,甚至有很可能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宋以来,各行业迅速发展,使得这竞争也格外激烈。
勾栏瓦舍,同样残酷,就犹如后世的娱乐圈一样,充斥着各种勾心斗角。
俏枝儿看似风光,实则也如履薄冰。
她有先天缺陷,没有李师师封宜奴那等才华,很难吸引到那些真正的雅士名流。所以,俏枝儿对每次献唱都会非常重视,以免出现差池,与人把柄。只是这一次,她万万想不到一个肉贩子,却使得她颜面无存。
到此时,俏枝儿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冯超。
内心的迷茫和惶恐,自不必赘言,她很想听一听,冯超有什么主意……
冯超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沉思良久,他低沉着声音道:“而今姑娘有两个法子。
扳回一局,找玉哥儿再比试一回。他这次胜在取巧,又出其不意,所以姑娘才失了分寸。如果能胜过他,也算一个路子。只不过我觉得,玉哥儿刚才已经说的清楚,日后井水不犯河水,恐怕他未必肯点头答应。
再说了,他不是勾栏里讨生活的人,许多勾栏里的手段,也就无法使用……想用强,未必成功。而且,此人的琴技,的确是高妙过人,所奏曲乐,也非常新奇,未必能讨得便宜。更何况姑娘你而今的身份摆在那里,胜了未必会有人称赞,说不得还落得个欺凌乡邻的名号;若是输了,姑娘你就只能交出上行首之位,日后再想立足开封府,却难了。”
各行当里,有各行当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
后世曾有人说,中国的历史分为三个阶段。从上古开始,人们讲求道德,至秦而终;有汉以来,讲求谋略智慧,至五代而终;有宋以来,道德已经泯灭,而智谋亦已穷尽。于是人们开始诉求以律法为准绳……
是否准确?
各有各的评价。
但不可否认,有宋以来,各行当相对规范了很多,更出现了许多规矩。
勾栏瓦舍之中,自有勾栏瓦舍的规矩。
艺妓乐师,还有那江湖杂耍,在规则以内可以各凭手段。但若是对付外人,就有些不符合规矩。就比如说,如果玉尹是勾栏中人,俏枝儿为打压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关系对玉尹进行封杀;而玉尹随后的报复,就超脱出了规则,整个勾栏行当,都可以对玉尹进行各种各样的报复。
可问题在于,玉尹不是这行当里的人!
那些手段,自然也就无法使用……再者说,俏枝儿有俏枝儿的江湖地位。正如冯超所言,她可以找玉尹挑战,但玉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而且,如果胜了,俏枝儿胜之不武;败了,那可就再难立足于开封府。
这样一个后果,俏枝儿也必须要考虑清楚。
冯超也认为,玉尹的技巧,的确高明,想要取胜,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拉拢他如何?”
冯超搔搔头,摇头苦笑道:“这难度,恐怕也不小。”
“此话怎讲?”
“如果今晚这事没有发生,一切都还好说。
我听说,那玉尹欠了人不少债,姑娘出面给予些帮助,也未尝不能讨一个善缘。可现在,姑娘招揽不成,还断了他的财路!断人财路,那可是大忌……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一个郭京。自家可是知道,那郭京非善类,设计陷害了玉哥儿。知道的人,能了解姑娘这么做,是被他薄了脸面;可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姑娘和那郭三黑子联手迫害……
现在再想拉拢,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一旁奴哥突然开口道:“区区一个肉贩,何至于这么费心。
只要姑娘肯略施手段,难道还怕那玉小乙不低头吗?只是要姑娘,亲自出面才好……”
不等她说完,冯超反手一巴掌,便抽在了奴哥脸上。
啪!
这耳光打得好生响亮,奴哥本已红肿的脸颊,被冯超这一巴掌打得,皮开肉绽,满脸是血。
“贱婢好胆!
若非你挑拨生事,怎会有今日麻烦?而今又要你家姑娘抛头露面,你把你家姑娘当成什么人?她是这白矾楼的上行首,不是杀猪巷里卖俏的姐儿。”
奴哥的意思,是要俏枝儿出卖风骚!
别看俏枝儿是个歌伎,但却是守身如玉。
舞台上,她可以烟视媚行,搔首弄姿,风情无限。
但骨子里却守着规矩,并不是那种靠出卖色相而上位的人……换句话说,她属于那种卖艺不卖身的。而杀猪巷里,妓馆林立,多是那卖身不卖艺的姐儿。奴哥也是被宠的狠了,被俏枝儿教训一顿,却仍不自知。
俏枝儿面罩寒霜,只看了奴哥一眼。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奴哥却有一种似赤身**,身处冰天雪地的感觉。自家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奴哥也并非不清楚。别看俏枝儿长的柔弱,确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否则,又如何能笼络得住冯超这尊大神?
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解释,却被俏枝儿冷冷一眼,生生逼了回去。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奴当如何是好?”
俏枝儿没有再理睬奴哥,而是看着冯超,一双明眸中,透出楚楚可怜,动人之态。
一个靠杂唱而崛起的名伶,演技端地不俗。
冯超也说不清,俏枝儿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姑娘莫为此烦心,不过是被抢了风头,也算不得太大事情。只是此事姑娘莫再出头,自由自家出面解决便是。
还有,姑娘日后,还要多留意才是。
这勾栏瓦舍里,规矩极多,争斗的也厉害。一个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有天大麻烦。姑娘若得意时尚好,一旦失了名声,可就难办了……
自家也知,有些话不该说。
可是这话到嘴边,如噎在喉,听不听只在姑娘,还请姑娘三思为妙!”
说罢,冯超瞄了奴哥一样,便转身走了。
“超哥儿,你要如何做,可要奴家帮衬?”
“姑娘莫问,自家自有主张。”
冯超说完,大步流星便走。
那奴哥也爬起来,忍着痛道:“姑娘何必对这厮客气,不过是个拉嵇琴的,能有什么好办法?姑娘待底下,就是太心软,才有这冯超呱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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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燕归来(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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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枝儿笑了,上上下下打量奴哥,看得奴哥心里发毛。
“是我,自家确是有些太柔弱了,以至于有些人不知尊卑,不晓感激。
奴哥,自家知你忠心,从明日起,你去伙房勾当吧。”
“姑娘!”
奴哥大吃一惊。
伙房可不是好去处,她虽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可也是俏枝儿手下第一红人。去伙房?岂不是……
这奴哥总算不蠢,知道惹怒了俏枝儿。
她刚要开口,却见俏枝儿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奴哥的脸上。
“让你个搬弄是非的贱婢,还敢在这里呱噪?
日后若在让自家见到,就割了你的舌头……还不滚出去,莫不是要吃排头?”
奴哥捂着脸,连忙退出房间。
俏枝儿却长出了一口气,重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是个愁容满面。
虽然冯超说了,要帮她解决麻烦。
可冯超又能有什么办法,能挽回脸面呢?
“超哥儿,你究竟准备如何做呢?”
俏枝儿喃喃自语,却最终,只能一声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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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还下着雨,玉尹一觉醒来,却见屋中光线昏暗。
天阴沉沉的,恍若在酝酿一场风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玉尹披衣而起,走到房门口,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昨晚回家后,玉尹便睡了!
不想这一觉天亮,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燕奴和二姐都不在,想是去了摊子上忙碌。
玉尹活动了一下腿脚,走进伙房,却见屉子里热着饼子,还有一碗麦粥。
“小乙哥,奴与二姐在铺子勾当,火上有吃食,你且将就。燕奴!”
屉子旁边,有一张字条,是燕奴所留。
北宋以来,文风极盛。
乡村里,总会有些先生教人识字。而百姓当中,不管多贫苦,也能得到学字的机会。老百姓未必个个要去做那‘白屋宰相’,不过能认得几个字,总归好事。似燕奴从小在开封府长大,周侗先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后来又在御拳馆里当教习,说不上富裕,但条件还算不错。
故而,燕奴也就有机会接触这些,并写的一手好字。
玉尹心里暖暖的,拿起饼子,三两口填饱了肚子,把麦粥一口喝完,封了火,换上衣服,便走出了家门。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让人感到了一丝凉意。
打开油纸伞,沿着湿漉漉的长街而行,不片刻光景就来到了马行街上。
今天和玉尹打招呼的人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却多了几分赞赏。
“小乙,上工吗?”
“小乙哥,昨夜使得好琴,何时也教我两手?”
“玉哥儿好本事!”
“……”
玉尹一路与人寒暄,这脸都快要笑得抽筋了。都是街坊,平日里也有些照应,总不能视若不见。不过,这也让玉尹多多少少,有了一种‘角儿’的感受。但与后世那些明星相比,他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似乎更加轻松惬意。
大家追星,却不是盲目的追捧……
也没有人拉着你签名,扰了你的生活习惯。
一切都好像那么自然,那么惬意。
这也让玉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畅快许多。
“小乙哥,怎不多睡一会儿?”
二姐正在卤肉,看到玉尹,忙起身招呼。
黄小七三名刀手,也是面带笑容,“小乙哥,昨夜可真个爽气,扫了那鸟厮的颜面,好个痛快。刚才你不在,那白矾楼的东主过来时,好生小心。”
“白矾楼来人了?”
“是啊,是他们东主来,想要继续咱家的卤肉生意,还说要加大数量。”
“多少?”
“说是每天三百斤熟肉……不过九儿姐没答应,说要和小乙哥商议。”
“九儿姐呢?”
张二姐笑道:“听说潘楼街来了些新鲜玩意儿,正好铺子里不忙,九儿姐便去瞅个热闹,说过会儿便回。小乙哥若不急,不如先歇上片刻?”
说着话,二姐拿来一张长凳,摆在幌子下面。
玉尹倒是不累,不过见二姐热情,也就坐下来,与黄小七等人说话。
却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玉哥儿来了!”
一旁酒肆里,突然跑出几个女人,兴冲冲来到了铺子前,一下子把玉尹围在了中间。
“小乙哥,再使一回琴,好不好?”
“是啊,昨日被客人缠住,未能见小乙哥使琴……小乙哥莫推辞,我姐妹一早便来,就是望能再聆听一番。小乙哥,你不会拒绝吧,只一曲便好。”
“玉哥儿,你可不能只应了小红,奴不依……却也要为奴,使一回才好。”
这些女人,有的看着眼熟,有的却是眼生。
不过,大致上能看出,是那白矾楼下,欢楼中卖笑的姐儿。
玉尹有些手足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心逃走,却不想姐儿们太过热情,让他难以脱身。春衫正薄,姐儿们的衣衫不厚。这拉着,牵着,甚至抱着玉尹的手臂,但觉乳浪此起彼伏,四周尽是温香软玉,玉尹的脸,腾地红了。
“我没带琴!”
“小乙哥,我这里准备好了……”
一个姐儿捧着一支嵇琴上前,塞到了玉尹手中。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玉尹,秋波流转,甚是撩人。
上辈子就是个鲁男子,这辈子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
玉尹两世加在一起,那经过这等场面,顿时慌了手脚。想拒绝,可是那目光楚楚,让他心生不忍。一旁二姐看得分明,连忙上前想要解围。
“你们这是做什么?莫要坏了生意。”
“哪里坏了生意?”
张二姐道:“你们围在这里,我家玉哥儿如何做的生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玉哥儿而今正难,你们莫要让他难做,到时候便宜了郭少三。”
“不就是钱嘛……”
一个身着翠绿襦裙,身材甚是丰满的姐儿,一撇嘴,取出一吊钱来,摆放在案子上。
“正知玉哥儿艰难,方来捧场。
取十斤精肉,只管送楼中,只说是奴买来即可……对了玉哥儿,奴叫李七儿。”
“是十斤精肉怎好,但取二十斤来。”
李七儿话未说完,便有一人大声道:“玉哥儿,奴叫做敦奴。”
有了这开头,玉家铺子前顿时热闹起来。你十斤,我二十斤,眨眼间一头生猪,就这样卖出去。
玉尹只听得头疼,连忙道:“姐姐们且住,姐姐们且住,听小乙一言。”
姐儿们闭上了嘴巴,向玉尹看去。
却见玉尹轻轻拍着额头,拿着嵇琴,也是好生为难。
想要拒绝,恐怕不成!
这些个姐儿若不得目的,只怕是不会罢休,那整日里便休想要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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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燕归来(下)求推荐,求收藏!
他抬起头,向那送嵇琴的女子看去。
“姐姐高姓大名?”
那女子闻听,顿显几分羞涩,轻声道:“奴换做小六,楼里的都叫奴做六娘。”
“如此,我便赠六娘一曲吧。”
玉尹说罢,深吸一口气,在长凳上坐下,拿起嵇琴,调了调音。
这嵇琴虽比不得朱红那口嵇琴,却也是极好,音色音质极佳,也能趁了玉尹的心思。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六娘。
这六娘算不得国色天香,但胜在有一种清纯感受,眉宇间似有忧虑之色,颇让人心生怜惜。
“而今正值好时光,却为六娘奏一曲《燕归来》,还请六年指教。”
六娘闻听,先一怔,旋即大喜。
“但请小乙哥使来。”
沉吟良久,玉尹弓子一颤,那嵇琴发出一声轻吟。
铺子前,自是安静下来,姐儿们也都停止了呱噪,一旁静静的聆听,又颇为羡慕的看着六娘。
玉尹经昨夜一曲,已有了名气。
加之他刚打了俏枝儿的脸,更是风头无两。
六娘本是个普通的姐儿,甚至连名号都算不得周全。可现在,玉尹为她奏了一曲,必然会名声大噪。说不得凭借这名声,能上一层楼。哪怕还是留在欢楼里做姐儿,那身价也不再与早先一般,必然是水涨船高。
该死,只记得要玉哥儿使琴,却忘了待支琴来。
六娘这贱婢却是好心思,先前见她带琴来,却没想太多,不成想却凭着这琴,得了玉哥儿的好!真真个狐媚子,就是心计多,真个气煞人了!
心里虽然羡慕,却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人家聪明,知道如何能吸引目光呢?
玉尹这曲燕归来,确是实实在在的原创。
前世,父亲过世之后,他心情低落。加之事业陷入低潮,所以终日浑浑噩噩。直到一日,他忽见屋檐下的鸟巢里,去年冬天飞走的燕子又飞回来,有所感悟,便依照古曲,做了燕归来一曲。只不过此曲本应用瑶琴演奏,更见个中滋味。而今用嵇琴,平白却有多了几分怅然……
六娘初闻,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渐渐,她感受到了其中的韵味。
春天来了,确是一个让人振奋的辰光。那屋檐下的鸟巢里,燕子回巢,却又多了几个生命。那种在沉沦中所勃发的生机,令人不由得感动。
回想自己一生,岂不正是如此?
嘴角挂着笑,眼中却含着泪……
待一曲结束,六娘盈盈朝着玉尹一拜,“却谢过玉哥儿这番心意,六娘知如何做了。”
玉尹一怔,愕然不解。
你知道什么了?
没等他开口,却见六娘取出身上所有的钱来,足有一贯多,而后让黄小七割了一斤生肉,便扭头走了。
“姑娘,钱多了!”
“能得玉哥儿一曲,这点钱,又怎算得多呢?”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斤生肉,一贯钱?
玉尹却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唯一的感觉,便是这姐儿身上,真真个有钱!
那李七儿和敦奴几个,你看看我,我看了看你,突然间露出了然之色。
“玉哥儿真个使得好琴,明日定要再来叨扰。”
几个姐儿扭头也走了,却把个玉尹,弄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轻轻拍了拍头,他转身问道:“二姐,这究竟算是怎地一回事情?”
张二姐毕竟是老江湖了,经历的事情也多,旋即便明白了六娘的意思。
若是当时玉尹收了钱,而六娘什么也不拿走,便等于说,玉尹入了勾栏。
可是明显,玉尹并不愿意入这行当之中。
于是,六娘用这么一手,解决了玉尹的难题。
玉尹使琴,是兴趣。
可若是凭这嵇琴赚钱,那便是入了行,要偱这勾栏里的规矩。但六娘给的钱,是买肉的钱,所以玉尹便不算是越界。至于这肉何以如此贵,确是看主人家的意愿。玉尹凭借一曲《燕归来》,得了一位知己。
而这位知己,觉着价钱合适……
人家买的是肉,可看的是人。
玉尹以曲会知音,非但不会越界,却使得玉家铺子的名号,一下子响亮起来。
这姐儿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于复杂。
玉尹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半晌后突然笑了起来……
“二姐,那我这算不算得唱叫?”
“这怎是唱叫,玉哥儿凭这本事寻找知己,又不是靠着赚钱,何来唱叫一说?”
玉尹,笑得也随即愈发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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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奴回来时,铺子里却已经冷清下来。
玉尹正坐在长凳上,把弄着六娘送给他的那支嵇琴。
“小乙哥,怎地又买了支琴?”
“非是我买的,是有人硬要赠我,我也无奈!”
“谁这般大方,竟送了支琴来?”
黄小七立刻上前,把方才的事情,和燕奴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确是说的眉飞色舞,好不精彩。
“九儿姐,你是不知,小乙哥方才何等威风。
他那琴方一响,立刻便使那些个姐儿息声……不过,那琴使得确是好听,真真个称得上一绝。”
哪知道,燕奴闻听,顿时阴沉了脸。
她咬着嘴唇,不再询问,只是进了铺子里,低着头忙碌。
玉尹和她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看上去很不高兴。这小女儿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也使得玉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燕奴,只能在一旁挠头。
“收工了!”
“这么早就收工?”
“没见这生肉已经卖完了吗?
对了,白矾楼的韩东主说了,每日要进三百斤熟肉……待会儿你最好和三哥说一声,要多杀一头生猪才是。还有,韩东主那边,你自去说吧。
这价钱的事情,奴不好决定,小乙哥你自己做主就好。”
说罢,燕奴气呼呼的走了。
玉尹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拉住了张二姐,“二姐,九儿姐这是何故?”
二姐倒是个人精,顿时笑了。
“九儿姐生气了!”
“我知道,可这好端端,为何生气?”
张二姐看着玉尹那一脸的迷茫之色,不由得摇头,很是无奈的一声苦笑。
这夫妻两个,明是夫妻,实际上却是两个孩子。
明明对对方都上心的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如何说明……
“小乙哥使琴的事,可与九儿姐说过?”
“这个……”
玉尹搔搔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久,他才结结巴巴道:“未和她说过使琴的事情。”
“那就是了!”二姐笑道:“九儿姐是小乙哥的妻子,可是却不知道小乙哥还有这手本事。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偏偏小乙哥为那姐儿专门使了一曲,却从未与九儿姐使过。若换做是奴,廿九敢这般,奴也会不高兴,会心生醋意……好吧,小乙哥还不明白?九儿姐是吃醋了。”
“啊!”
玉尹顿时张大了嘴巴。
他倒是真的忽视了这件事,只顾着使琴,忘了燕奴的感受。
是啊,那六娘不过是个姐儿,他却为六娘专门使了一曲。可燕奴是他的浑家,却从不知道,自家有这么一手本事,更没有为她使过一曲。
换做任何人,怕都会有所不满吧!
玉尹苦笑拍了拍脑袋,仿佛自嘲般道:“真真个笨蛋,累得九儿姐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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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灭世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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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金蛇狂舞(上)冲榜,求推荐!
燕奴吃醋了!
玉尹虽然在自责,但同时也感到有些得意和高兴。
岳飞,犹如一块阴霾,压在他的心头。哪怕后来燕奴的态度发生变化,可是在玉尹而言,依旧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那个人,可是岳飞啊!
燕奴会吃醋,说明岳飞在她心中的影子,已经淡去。
玉尹开始觉得,心里那块阴霾,好像一下子稀薄许多,也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压力存在。
这男人啊,还是要有些本事才行。
若是和以前一样,恐怕燕奴怎么也不会为了这么一桩小事为他吃醋。
嗯,回去之后,要为燕奴使一回琴才是。
不过用什么曲子才好呢?
玉尹站在一旁陷入沉思。
这曲子可要选的得当才是,必须要三思后行。
“小乙!”
忽然间,有人呼唤玉尹的名字。
他抬头看去,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快步走上前,唱了个肥喏道:“却是两位官人来,玉尹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来人,正是陈东和李逸风。
说起来,玉尹对陈东的印象比较深刻,但是对李逸风的印象,相对有些淡薄。原因?也很简单!李逸风性子傲,不似陈东那般的和善,故而玉尹对他,也敬而远之。不过内心里,对李逸风还是非常感激。当初若不是陈东和李逸风为他作保,郭京也断然不会就那么轻易的罢手。
大家萍水相逢,能拔刀相助。
不管李逸风是否出自本心,这份情意,玉尹不能不牢记心中。
同时,玉尹还有些奇怪。
记得上次陈东介绍李逸风时,说他是梁溪先生之子。梁溪的儿子,不应该姓梁吗?却为何姓李?这也是玉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但又不好询问。今日李逸风突然出现,这疑问,旋即再一次浮现在玉尹的脑中。
“听说,刚才小乙又使了琴吗?”
“啊……却让两位见笑。”
玉尹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二人来,只怕是和他使琴有关……否则的话,以两人太学生的身份,又怎可能突然跑来这肉摊子,找他寒暄?
李逸风笑了笑,“小乙昨夜使得好琴,自家与少阳,也在场看得分明。
虽说那曲调奇淫,登不得大雅之堂,却看看应景。
小乙既然有这等本事,又何故每日操劳,做这市井勾当?若在勾栏,以小乙的本事,一月得个百十贯,怕也不难,还债岂不是更加容易吗?”
玉尹,沉默了!
若不是这两场演奏,谁个又知道玉尹手段?
去勾栏中?
玉尹还真不太愿意……
“小人使琴,是爱好!”玉尹想了想,拱手道:“若掺杂了太多阿堵物,也就少了这其中乐趣。再说了,这铺子是我阿爹留下,又怎可置之不理?小乙就是个市井中的粗汉,比不得那勾栏中大家名流,徒增羞辱。
自娱自乐足矣,何需理会其他?”
这番话,说的是不卑不亢,令得李逸风眼睛一亮。
“小乙有这般心思,确是自家看走了眼。
少阳说的不差,你这身子里,有雅骨,不可与那俗世人同日而语……但愿得小乙能多使好琴,自家与少阳,也可常闻佳作,当浮一大白。”
“小乙,走走走,吃酒去!”
陈东大笑,拉着玉尹的手说道:“今日大郎做东,小乙万勿拒绝才是。”
只是,陈东那小胳膊小腿,如何能拉得动玉尹?
“好大气力!”
没拉动玉尹,陈东不禁有些吃惊。
不过他却未放弃,再次使力。面对如此热情的陈东,玉尹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是太学生,这么热情邀请,若拒绝了,等于是削了对方脸面,反而惹怒对方。
“去哪里吃酒?”
“今儿个是张真奴千金一笑楼里舞旋。
大郎平日里,对那真奴甚捧场,怎地也要去看上一眼,你我不过沾光罢了。”
捧场?
玉尹向李逸风看去。
没想到这李逸风生一副相貌堂堂,看上去颇为严肃,怎地也有这种嗜好?可以肯定,李逸风家境不错,否则也谈不上捧场。不过,陈东这一说完,李逸风的脸,腾地红了,露出几分赧然之色,狠狠瞪了陈东一眼。
“你这夯货,总是收不住嘴。”
“哈哈,大郎又何必如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张真奴洁身自好,是个有才学的女子。可惜门楣低了些,做不得上行首。但自家觉得,却好过那俏枝儿的傲气。虽不比封宜奴她们才艺,姿色却不遑多让。”
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论风花雪月,偏偏又是那样自然……
玉尹也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求之不得,却要辗转反侧喽!”
李逸风虽然傲气,却是个好说话的。
至于陈东,更是爽快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玉尹也就放开了心情,与两人说笑。却不想,李逸风脸更红了!只见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故作潇洒模样,扇着扇子,以掩饰尴尬。玉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毕竟交情没到那一步,不似陈东和他熟悉,再说可就要惹来是非……
与张二姐说了一下,二姐点头答应。
她自是希望东家的层次能越来越高,于她夫妻而言,也有好处不是?
“小乙哥莫回去太晚,免得九儿姐担心。”
不过必要的叮咛,总要有的。
张二姐虽不知道那千金一笑楼在何处,可是看陈东那表情,想来不是个好去处。燕奴正在吃醋,若玉尹又跑去鬼混,少不得会有更多误会。
玉尹答应一声,便随陈东二人走了。
“千金一笑楼,究竟在何处?”
“小乙不知千金一笑楼?”
陈东诧异问道:“我还以为,开封府的人,都知道那地方呢……大郎,你不是说那里很有名吗?”
李逸风脸一红,“少阳,就你多嘴。”
不过这脸上,还是露出诧异之色,显然是因为玉尹不知道千金一笑楼,而感到吃惊。
这千金一笑楼,位于杀猪巷。
整条街都是妓馆,档次不算太高。不过,千金一笑楼却是一个例外,位于河边船坞,但凡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喜欢从水道而来。一是可以避免麻烦。杀猪巷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三教九流,更是极为复杂。
土娼、乐伎、乃至行首张真奴。
泼皮,闲汉,乃至那地方的团头……
有身份的进去,平平安安还好,若是寻乐子不成,反惹来一身的骚,少不得成为他人笑柄,被人耻笑。所以,但凡有些地位,绝不会从杀猪巷口进入,多走水路,还可以彰显身份不同,也算得是一举两得。
玉尹自不知这其中的规矩,甚至在登船时,犹自一头雾水。
好在,陈东在路上把这其中的奥妙一一讲解告知,才算是解开了玉尹心中的疑惑。
“一笑千金楼,可颇有渊源。
天圣九年时,开封有一豪商,为得到花魁孙七斤一笑,耗费千金,在此处购置土地,建起了这座一笑千金楼。之所以取名一笑千金,也是颇有意义。一来是说那孙七斤一笑倾城,美艳动人;二来也是为称赞那豪商一掷千金,得佳人一笑的豪气。虽选在杀猪巷,又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嘿嘿,可惜大郎却无这等豪气,否则那张真奴说不得早已倾心于大郎。”
李逸风的脸又红了!
他怒声道:“你这夯货,要你与小乙说风月,何故又扯我进来?”
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却是让陈东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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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九日,凌晨,成都。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天气不算热,可是有点闷。
屋外的万家灯火大都已经熄灭,整栋楼,似乎只剩下自家一盏灯仍亮着。
又是一个周一的凌晨,又是一场战斗的序幕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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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在一旁笑而不语,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说起来,他对这千金一笑楼的来历,兴趣并不是太大。只是他也知道,随着他乐名鹊起,接触的人,层次也会渐渐提升。国家大事,他插不上话,但这风花雪月,还是要懂得一些。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总是要多知道一些典故才好。
“三位官人,千金一笑楼到了!”
就在陈东和李逸风嬉笑的时候,船家上前禀报。
玉尹抬头看去,就见那远处河岸上,一座高楼拔地而起。这千金一笑楼占地甚广,分高低两座,内有廊桥相连。两楼中间一座大舞台,是张真奴和她的弟子们旋舞表演之所。
楼外,一排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在夜幕下,透出一抹旖旎和绮丽韵味。
“却是两位大官人来,怪不得今儿个门头的喜鹊叫不停,原来是贵客到来。”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快步迎上前来。
带着阿谀笑容,在李逸风三人面前唱了个肥喏,请安问好。
“小楼,果然生的好嘴,怪不得张姑娘一力推荐,要你来在楼里主事。”
看样子,陈东和这男子并不陌生。
一旁李逸风看了他一眼,却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男子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将三人领进楼里。
“真奴,何时开演?”
“不久了,不久了……姑娘而今正在楼里装束歇息,再过一会儿就开演了。”
“如此,就还是老位子吧。”
李逸风轻车熟路,直奔楼上而去。
男子则热情的招呼,不过当目光从玉尹身上扫过的时候,他还是愣了一下。
玉尹的衣着,和陈东李逸风全然不同。
虽然陈东衣着简朴,但也是太学生打扮,和李逸风站在一起,一个朴素,一个华美,并无太大区别。可玉尹却是普通人装束,虽说穿着很是整洁,可还是有非常明显的区别。男子一开始,怕是当玉尹随从。
可是看陈东和玉尹说话的样子,才知道这位也是客人。
却走了眼!
男人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笑容,可一出门,立刻就变了脸色。
“可知道刚才与李大郎他们一起的,是什么人?”
“却不晓得,眼生的紧!”
询问了一下,却没有人认得玉尹。男子正要开口,河面上又来了船只,只好先把此事放在一旁,匆匆忙迎上前去。
“呦,大官人来了……我家姑娘晌午时还提起官人,说是很久没见官人捧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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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舞台。
这位子极好,如果是在白矾楼,恐怕没几十贯的花销,做不得这等位子。
千金一笑楼或许比不得白矾楼,但想必也价格不菲。
由此便能看得出来,李逸风对那张真奴的确上心,却不知张真奴是否对他有意。
人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虽有些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玉尹坐下来后,问陈东道:“刚才那人是谁?”
“你是说戴哥儿吗?”
陈东笑道:“那厮姓戴,名小楼,确是个有眼睛的,八面玲珑,能耐的很。原只是个行菜的,生的一副好面皮,加上嘴巴巧,所以颇有名气。
张姑娘原本在仁和楼献艺,不想后来和楼里的上行首张七七起了龌龊,便离开仁和楼,来这千金一笑楼。她来时,专门点了这戴小楼做主事,也是个有眼睛的女子。戴小楼来了这里,确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玉尹露出恍然之色,道了声:“原来如此!”
隔行如隔山,这话说得真是不假。
玉尹在开封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可是戴小楼这名字,却第一次听闻。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
门打开来后,一个身着绣罗裙,扎着仙人髻的青年女子,俏生生飘然而入。
“闻大官人来,奴特来拜会。”
女子生的娇小玲珑,妩媚动人。
使得红妆,眉间还有一抹眉黄,更添几分俏丽。
这红妆便是颊间施以红粉,唇点口脂,是这年月仕女们最流行的装束。
而眉黄,则是在两眉间勾勒一笔鸦黄,以赠姿色。
女人一进来,带着香风阵阵。
李逸风连忙起身,“怎劳动姑娘前来,实小生之幸。”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玉尹忍不住笑了。
“这便是张真奴?”
“正是!”
陈东一扭脸,低声道:“觉得如何?”
“临镜纤手上鸦黄……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苏轼所做的一首《好事近词》,却让陈东眼睛一亮,旋即将手指放在嘴上,压低声音道:“小乙好大胆子,怎敢在此时,吟诵苏黄诗词?”
宣和六年,也就是今年!
正月,宋徽宗下令,再次禁苏黄文字。
苏东坡黄庭坚等人的诗词,被严谨在私底下流传。不过,这禁令形同虚设,在民间依旧广为流传。玉尹忘记了此事,脱口而出了一句来应景。
陈东这一说,他立刻醒悟过来。
不过见陈东那脸上笑容,旋即放松了心情,“少阳若要告官,且去便是。”
陈东也就是想要吓唬一下玉尹,却不想被玉尹噎了回来。
“我若要告官,那日后可就别想再抬头了。”
“那就是嘛……官家说说,自己未尝不在私下吟诵,咱们又何必当真?”
“小乙,确是个洒脱的!”
陈东脸上,笑容更甚。
那张真奴和李逸风你侬我侬的说了会儿话,是发自真心,还是逢场作戏,自不得而知。只是两人过来时,玉尹发现李逸风竟牵着她的小手,好像打了鸡血似地。
“少阳不是第一次见,不与姑娘介绍了。
这是少阳新识的好友,想来姑娘也听说过他的名字,马行街的玉小乙。”
虽然接纳了玉尹,可是内心中,总是有些傲气。
生怕张真奴笑话他与一个市井中的肉贩结交,故而李逸风介绍玉尹时,只说是陈东的好友。
陈东倒是不介意,可玉尹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当然了,玉尹没有把这不痛快表露在当面,只是朝张真奴拱了拱手……
正要开口时,却听张真奴惊喜唤道:“可是那位在相国寺里,力压封、李二位姑娘,以两曲嵇琴,而令万人失态的玉小乙,玉尹玉公子吗?”
玉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而李逸风更是感到奇怪,“哪位李姑娘?”
“自是那上厅行首!”
李逸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向玉尹看去,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姓李,还是上厅行首!
而今活着的,又符合这条件的,怕只有一人……便是官家的禁脔,李师师。
玉小乙何时,与李师师见过?
当初玉尹在相国寺演奏,李逸风没见过,只听人说过。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而昨日玉尹引爆马行街,说起来也是使了巧。他那两首曲子,说起来正应了当时的环境和气氛,加之有出其不意的作用,才使得俏枝儿失了分寸。可要说真实的本领,李逸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信玉尹有些才气,但若说大家,却名不其实。
可现在……
李逸风发现,张真奴非常激动。
玉尹也不明白,张真奴为何如此表情,连声客气。
可张真奴却上前,拉着玉尹的袖子,满怀期盼道:“玉哥儿,奴有一事相求,还望哥儿成全则个。”
“啊……姑娘请说。”
“今日奴登台舞旋,但总觉得,有些不满意。
听说,玉哥儿使得好琴,奴不敢奢望玉哥儿为奴使琴,但却听人说,昨日玉哥儿在马行街使了两个小曲儿,极是热烈。故而奴冒昧,向玉哥儿求曲,以配合今日献艺。却不知,玉哥儿能否……奴愿使钱买下。”
第二二章 金蛇狂舞(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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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奴,向玉尹求曲?
李逸风嘴巴张了张,想要提醒张真奴,那两首曲子虽然好,但却不适合在这楼里使。
哪知道,玉尹却毫不犹豫,点头应下。
“我当何事,原来是这个……
姑娘要曲儿,当不得什么。不过,昨夜那曲儿,却不适合在这里使出。那两首曲儿,只适合与街头献艺,若是在楼里,却有些不等大雅之堂。
自家倒是另有一谱,说不定更加适合。
不过需有笔墨写出来,却不知能不能赶上姑娘献艺,莫要耽搁了正事。”
“若有好谱,耽搁些也成。
只要玉哥儿的谱好,奴自会吩咐下面演练,都是些熟练的,不成问题。”
说着话,那张真奴好像一个小女孩儿般,欢快的走到门口,招呼外面的婢女,取笔墨纸砚。
“小乙,成不成啊!”
李逸风趁着机会,低声道:“今日真奴献艺,确是为年末花魁做准备,若是演的不好,只怕会有很大影响。她为这次花魁,可准备了许久。”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玉尹有些不高兴,心道:你看不起我,我怎样也要把这面子讨回来……
于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大郎放心,我自有主张。
若写出来不好,姑娘自不会选用。凡事,总是个机缘,说不得正好与姑娘相合。”
“那……”
李逸风犹豫不决,可张真奴,已取来了笔墨纸砚。
玉尹把纸铺好,提起笔,蘸饱了墨汁,想了一想后,便挥毫写下‘金蛇狂舞’四个字。
前世,玉尹自幼学琴。
不过琴棋书画,乃君子四艺。似玉尹这种出生于书香门第的,更不可能不涉及。在学琴的同时,也要兼修其他。书法,更是重中之重。玉尹学得是明代书法大家董其昌,特别是董其昌的行书,他颇有些研究。
金蛇狂舞四个字写出来,令陈东李逸风,还有在旁边观看的张真奴眼前一亮。
“好字!”
张真奴忍不住轻呼一声,发出了赞叹。
而李逸风,更是露出惊骇之色……只看玉尹行笔,便知道是个有功夫的。而这四个字一出来,更让李逸风感到无比震撼,忍不住连连点头。
董其昌的书法,方圆兼备,流丽而不失劲健。
墨色偏淡,时与枯笔形成呼应,也使得这字迹,生得秀色。结字很讲究,紧密有势。平正中寓欹侧,于字势的开合,字形内部的疏密,更透出大家风范。而章法布局,更是颇有心机,以疏朗简淡为主调,把字距行间拉大,在虚淡背景之下,通过牵绕将字相连,更增添了风流之气。
玉尹虽说不上是尽得董其昌真传,但也能做到形似。
陈东在一旁,轻轻抚掌赞叹,“小乙,只这四个字,你当得大家之名。”
一旁李逸风,顿时满面通红。
他实在是有些羞愧,甚至是不敢抬头。
就在刚才,他还倨傲的有些不愿意承认,玉尹是他的朋友。哪怕对玉尹和颜悦色,在内心里,却始终有高人一等的想法,有些看玉尹不起。
没错,玉尹是个肉贩子,却是个风流的肉贩!
自己身为太学生,而且是上舍生,可相比之下,却好像有许多不足之处。
嵇琴?
你可以称之为小道。
可这书法……
玉尹笑了笑,依照古法,将他脑海中的曲谱写下。
这金蛇狂舞是后世音乐家聂耳,在1934年,根据民间乐曲《倒八板》整理改编而成。乐曲旋律昂扬,热情洋溢,锣鼓铿锵,最是欢腾。
虽然不知张真奴这舞旋究竟怎样,但想必最适合这样的环境。
玉尹挥毫泼墨,一旁张真奴,不由得看得痴了,那双妩媚的眸子,竟紧紧的盯着玉尹,满是情意。李逸风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可是却不敢打搅了玉尹,怕坏了这气氛。他站在一旁,一边泛着酸水,一边欣赏玉尹的书法。越是看,心里就越是酸,同时更生出了敬佩之意……
曲谱完成,玉尹长出一口气,把笔放下。
“姑娘看看,若喜欢了,不妨使来。”
这勾栏里曲乐虽多,但真正用于演奏的,却不是很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个调子,听多了,难免让人心烦。可好曲子,不是随意便能得来,那也是个人脉的问题。
好比封宜奴、李师师这样的地位,自是有人上杆子的想要凑过去。
但对于张真奴而言,相对就有些困难。
至于那些底层的乐伎,便只能拾人牙慧。张真奴虽然比不得李师师那种才艺双全,但也能一眼看出曲子的好坏。
“好谱,果然好谱!”
张真奴兴奋不已。
有这么一首好曲子,则她的江湖地位,必然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光芒,她忙问道:“玉哥儿,这谱子,可能赠与奴家?”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不管多少钱,奴都可以出。”
玉尹偷偷看了李逸风一眼,却见李逸风,欲言又止,也是露出请求之色。
让你傲,让你刚才不给我面子!
玉尹笑道:“姑娘何必谈那阿堵物,少阳与我有恩义,既然姑娘与少阳相识,便赠与姑娘,又有何妨?区区小事,当不得姑娘如此看重,但赠与姑娘!”
“这怎可以!”
张真奴连忙摆手,只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恰如秋水般,便勾在玉尹身上。
李逸风,满面通红,期期艾艾,说不得话。
陈东,那是个人精,哪里有听不出玉尹话中意思的道理?他知道,这是玉尹在表示不满,表示对李逸风的不满。心里面,暗自叹息了一声:大郎,早就劝过你,莫如此好颜面,你却不听……罢了,我且为你圆这一次。
“诶,小乙何必说这些话。
当初也是大郎使了力气,才能帮得小乙渡过难关。既然真奴喜欢这曲子,便拿去了……不过也不能让小乙吃亏。大郎,你待小乙作保,究竟多少?”
“啊?”
李逸风一怔,旋即明白了陈东的心思。
这是少阳,在为我找回面子,也是要我在真奴面前表现的机会。
只是……
他心下有些羞愧,低着头,期期艾艾道了句:“三百贯!”
“啊?”
张真奴不由得掩住了小嘴,露出震惊之色。
“真奴,小乙而今确是有些困难,但是却从不肯以钱帛来换取这一身风流。说那阿堵物,着实有些坏了兴致,可也不能就这么平白付出……
对了,我听说这千金一笑楼,每日好耗费许多生肉,何不自小乙那边买来?如此,即不坏了小乙的规矩,却解决了小乙难题,更不使姑娘为难。”
可别小看了这些姐儿的能量!
俏枝儿一句话,便可以断了玉尹的熟肉生意。
而千金一笑楼虽比不得白矾楼的规模,可每日消耗,也有数百斤的生熟肉。
张真奴是这千金一笑楼的行首,其地位相当于俏枝儿与白矾楼。
听陈东这么一说,张真奴顿时笑了。
“这有何难,待奴去问一下,看看一日要耗费几多生肉,便全交与玉哥儿是了。”
玉尹连忙道:“这怎使得!”
“怎使不得?”
张真奴道:“我知玉哥儿有傲骨,不取嗟来之食。可这不是嗟来之食,不过正常的生意罢了。在别家买也是买,在玉哥儿手里买,也是买。
奴虽不太懂这其中的规矩,可想来楼里,也不会薄了奴的面子。
比起玉哥儿这谱子,奴却是占了大便宜。若玉哥儿不答应,奴怎能安心下来?”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玉尹期期艾艾,好半天一拱手,“那多谢姑娘。”
张真奴欢天喜地拿了谱子,跑去演练。
李逸风则坐在旁边,犹豫片刻后,起身端起一杯酒水,“小乙,自家有事不晓事,不会说话。但是小乙的本事,自家而今确是心服口服。
这杯酒,且权作自家赔罪。”
“啊,这怎使得。”
玉尹也连忙起身客套。
陈东忍不住在一旁开口:“小乙,大郎,都是自家朋友,莫如此客套。
大郎便是这秉性,其实人并不坏。
小乙大才,自家而今也是心服口服……人言市井中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才知不假。小乙若不弃,且饮了这杯酒水,过去的事,权作烟云。”
玉尹闻听,也不由得笑了。
“正当如此!”
他举杯,一饮而尽。
李逸风和陈东,也同时干杯,三人吃罢了酒,相视一眼,却忍不住同时放声大笑。
这一笑,却把先前种种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
陈东坐下来,打趣道:“小乙,我见真奴对你极为敬佩,说不得日后,还能成为一个曲中柳三变呢。大郎的事情,还请费心,多撮合才是。”
“自然,那是自然。”
曲中柳三变吗?
玉尹可不敢去想……
不过看着李逸风满面通红的模样,他也忍不住凑趣,连声称是。
“莫羞臊,莫羞臊……却羞煞了自家!”
李逸风连连摆手,一脸的羞涩。
玉尹和陈东,又是好一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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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并非人人柳三变(上)
今儿更得有些晚了!
其实想和大家说一下,以后第二章的更新时间,会推迟到七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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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奴不愧是这千金一笑楼的行首。
虽说比不得俏枝儿那种班底,但也有那勾栏里有名的乐师。得到玉尹曲谱之后,乐师们演练了几次,便初步掌握。伴随着鼓乐声起,张真奴迈着曼妙步伐,登上舞台,舞姿曼妙而绮丽,登时引来一个满堂彩。
只见她舞旋台上,风姿动人。
李逸风禁不住连连叫好,满面春风。
不过在玉尹看来,张真奴确跳的好,但比不得燕奴。若从舞姿而言,比燕奴自然高出百倍。而且张真奴更知道如何展现体态之美,伴随裙袂飘扬,更有一种妩媚诱惑之意。可是,玉尹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怎样,怎样!”
李逸风一脸的称赞。
陈东在一旁,则抚掌赞叹:“好舞,好旋……”
玉尹只是微笑,却不言语。
半晌后,他突然明白了,张真奴和燕奴的差距在何处。这兴致也随之一下索然,缓缓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尝酒水滋味。
“小乙,真奴舞得可好?”
李逸风得意不已,有些炫耀的回头问道。
“呵呵……甚好。”
“只是甚好吗?”
李逸风不满意了,蹙眉道:“真奴舞技之高明,这开封府里,少人可比。
怎到了小乙口中,只是甚好?
莫非小乙曾见过更好的舞旋吗?”
玉尹真的是很无奈!
那张真奴,又不是你老婆,我只是少夸赞了几句,怎地就好像扫了你面子一样?至于不至于啊!
但这话,玉尹有没办法说出来。
一旁陈东连忙劝道:“小乙并非说不好,只不过是不知道该如何称赞。”
是这样吗?
李逸风疑惑的向玉尹看去。
这厮也忒不晓事,你觉得好,不见得人人觉得好。所谓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总不成要所有人,都赞成你的审美观点吧。
骨子里,玉尹也是个傲气的人。
前世不肯为五斗米折腰,而今世,更不会随便向别人低头。
我知你李逸风李大郎是太学生,是那劳什子‘梁溪先生’的公子。可是你今日表现的有些太过分了,过分到让我无法接受的地步,那就超出了我可以忍耐的范畴。
玉尹想了想,突然铺开一张纸,拿起笔来。
沉吟片刻,他挥毫写下:清水濯芙蓉,天然去雕饰。
然后慢慢放下笔来,向李逸风一拱手,“今日多谢大郎款待,他日若有闲暇时,自当回请。我娘子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着,他起身拱拱手,便走出雅间。
“大郎,你今日是怎地了?何苦这般针对小乙?
你若是不喜他,又何必与我来寻他?既然来寻他,又……却有些过了。”
“我……”
李逸风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针对玉尹。
说实话,对玉尹也没有恶感。
虽说早先有些看玉尹不起,但是后来,也渐渐改变了观点。这是个在市井中的隐士,只看那一手漂亮的字,就能知道,他的素质不会太差。
可是,方才张真奴待玉尹的热情,又让李逸风心里有些泛酸。
说简单一点,他就是吃醋了!
虽然李逸风也知道,他这样做有些不合适,甚至是有些无理取闹。但也不知是怎地,就是忍不住想要和玉尹对两句,否则这心里面,就不舒服。
“少阳,我……”
“算了算了,本是件开心事,却闹成这样子。
我去找他说说!小乙也是个傲气的,你这样逼他,总是有些不太妥帖。”
说话间,陈东也离开房间。
李逸风呆愣愣站在那里,片刻后转身,又痴痴的看着正在舞旋的张真奴,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不过是一个肉贩,少阳看重他,连真奴也是如此。无非使得一手嵇琴,那也是市井中的玩意儿,怎上得大雅之堂?
他思绪有些混乱,甚至没留意,舞台上张真奴舞旋结束。
新曲子,配合这张真奴的技艺,可谓是大获成功。而且可以看到,随着张真奴对乐谱的熟悉,以及和乐师们配合熟练,必然会更受大众欢迎。
张真奴卸了妆,便兴冲冲上了阁楼。
推开门,却见屋中只有李逸风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玉尹和陈东,都不在房间里。
“大郎,玉哥儿和少阳怎不见了?”
“啊……小乙家中有事,先走了……”
张真奴一听,顿时显露出失落之色,“玉哥儿怎地走了?莫不是奴舞得不好?”
“啊,不是不是!”
李逸风连忙摆手,称赞道:“真奴舞得甚好,小乙确是家中有事,所以提前离去。这不,他还写了一幅字,赠与真奴,不正是称赞真奴舞技吗?”
说着,他便指着案上那副字。
张真奴收起失望之色,走上前,看着那副字,轻声念道:“清水濯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本是唐代诗人李白所做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载》中的两句诗。不过原句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而玉尹则把‘出’改为‘濯’,大体意思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蕴意,却变得有些不同了……出,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濯,则带有一丝后来之意。
张真奴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很快便明白了玉尹的意思。
玉哥儿这是说我,舞旋匠气重,不够自然。我技艺是好的,可惜却因为太过于注重技艺,而忽视了乐曲的本来,以至于配合显得有些不好。
嗯,定然是这样,否则玉哥儿又怎会留下这样的字来?
“小乙也是,明明是清水出芙蓉,怎写成了濯芙蓉?”
李逸风这时候才留意到,玉尹用错了字,于是忍不住在一旁嘀咕起来。
张真奴却笑道:“玉哥儿并非是在称赞奴,而是在指出奴的不足。”
“哦?”
“清水濯芙蓉,玉哥儿的意思,是说奴舞旋匠气太重,以至于失于自然。他留下这幅字,则是提醒奴,洗尽铅华呈素姿,唯自然方为最美。”
“是吗?”
李逸风顿时愣住了!
他是真没有去想那么多,却不料这副字里,还有如此意思。
那张俊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
这一次,他是真真个羞愧不已:只记得嫉妒,却忘了体味个中真意!
这玉尹,端地不是等闲之辈。
张真奴则看着那一幅字,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好半天,她轻声道:“若能得玉哥儿指点,当为一大幸事!”
那模样,放在后世就是典型的花痴状。本来心生愧疚的李逸风,看到张真奴这样子,忍不住又泛起了酸水。又是酸,又是苦,这诸般滋味在一起,直让李逸风好不自在。他端起一杯酒,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该死,就不当带那小乙,来这里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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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大郎不是那意思。”
陈东追上了玉尹,与他解释道:“大郎就是个古怪性子,你莫往心里去。”
玉尹则停下来,低头看了看陈东的脚,又看了一眼自家的鞋子。
两人都是穿的云头鞋,只是玉尹的脚,比陈东略显小了些。他脱下鞋子,对笑着对陈东道:“少阳,你也脱了鞋子,试试我这只,看合适否?”
“干什么?”
“你先试试再说。”
陈东疑惑不解,把鞋子脱了,接过玉尹的鞋子,试了试。
“小了些,夹脚。”
“对啊,你看这鞋子,穿到我脚上正合适,可到了你脚上,就有些小了。多大的脚,配多大的鞋子……这就和人一样。你与大郎,同为太学生,将来有光明前程,虽然家境悬殊,但总是同一种人,就好像你的鞋子和他的鞋子,只不过新旧之分,并无太大区别。所以,你二人成为好友。
可是自家,不过是马行街上一个闲汉。
虽说家境比少阳你好些,可在大郎眼中,还是上不得台面。
这就好像你的鞋,与我的鞋一样。我穿着合适,可你穿着,就不合适。
我知道,大郎没有恶意。
但越是如此,就越要分的清楚。
或许于少阳而言,认识我玉小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大郎眼中,小乙却有高攀之嫌。这道理,自家心里清楚的紧!大郎曾为自家作保,小乙感激不尽。也不奢求与大郎成为知己,但只求将来,能有机会报答……”
第二三章 并非人人柳三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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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看这鞋子,穿到我脚上正合适,可到了你脚上,就有些小了。多大的脚,配多大的鞋子……这就和人一样。你与大郎,同为太学生,将来有光明前程,虽然家境悬殊,但总是同一种人,就好像你的鞋子和他的鞋子,只不过新旧之分,并无太大区别。所以,你二人成为好友。
可是自家,不过是马行街上一个闲汉。
虽说家境比少阳你好些,可在大郎眼中,还是上不得台面。
这就好像你的鞋,与我的鞋一样。我穿着合适,可你穿着,就不合适。
我知道,大郎没有恶意。
但越是如此,就越要分的清楚。
或许于少阳而言,认识我玉小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大郎眼中,小乙却有高攀之嫌。这道理,自家心里清楚的紧!大郎曾为自家作保,小乙感激不尽。也不奢求与大郎成为知己,但只求将来,能有机会报答……”
陈东,登时止声。
他目光极为复杂,看着玉尹,半晌后突然笑了。
“小乙,我总觉着,你不是一个等闲的肉贩。”
“是吗?”玉尹也笑了,“放心吧,终有一日,说不得能进化成屠夫。”
陈东哈哈大笑,突然用力一蹬玉尹的那只云头鞋。
“走!”
“喂,咱们先把鞋子换了再说嘛。”
“换甚换?”陈东一把搂住了玉尹,笑呵呵道:“你看,这走着也挺舒服。”
原来,陈东踩着玉尹那只鞋的鞋帮子,好好一只云头鞋,却变成了拖鞋。
玉尹指着陈东,“这是我娘子刚为我做好的。”
“当不得事,当不得事,我不介意。”
那话语中另有深意,是告诉玉尹:我陈东也是个贫寒出身,虽是个太学生,也比你强不到哪儿去。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与身份无关。
玉尹不禁有些感动。
这家伙,却是个爽快的,至少比李逸风,多了些爽利……
就在这时,忽听前方一阵骚乱。
紧跟着,就见一个青年,被人架着从妓馆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而后被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哪里来的鸟厮,也敢在这馆子里生事?
以为作得两首歪曲,便是那柳三变不成?今日若放走了你,以后我们这潇湘苑,如何作得生意?”
话音未落,一个衣装甚是凌乱的女子,浓妆艳抹,跑了出来。
“打死这没钱的夯货,坏了老娘的身子不说,身上却连一文钱都没有。平白让老娘使得好多手段,结果却没一次爽快。给我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拿去质库也能换些银子,总好过一文钱收不回来……给我打,狠狠打这鸟厮。”
那女人看上去约有二十四五,却是浓妆艳抹的,气急败坏。
两个黑短单衣打手上去,就要扒了那青年的衣服。
质库,便是后世的当铺。
青年拼命的抓着衣服,“娘子,你先前还说,爱慕我才学……怎地如此?
莫扒衣服,辱了斯文!”
他挣扎着,大声叫喊,却又引来好一阵的哄笑。
“这夯货以为是谁?莫非柳三变在世吗?”
“哈,若真个是柳三变,自有去处,怎来得这杀猪巷取乐……老娘,你先前说使了手段,不知是什么手段?不若再使一回,定叫你爽快!”
“是啊,是个什么手段?”
那妓女显然也是个没脸皮的,听到哄笑,非但不羞,反而搔首弄姿的,卖弄风情。
玉尹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禁微微蹙眉。
“真个有辱斯文!”陈东一旁怒道。
玉尹说:“这后生虽有辱斯文,却也真真个应了那句老话。”
“什么话?”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陈东一怔,抬头向那妓女看去,旋即哑然失笑。
而今这女人叫嚣的厉害,还不知道方才,又是怎一个模样。
小乙这话说的虽有些恶毒,但也道尽了这其中真谛,确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啊!
“小乙,救我!”
就在玉尹和陈东,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那青年却突然挣脱出来,跌跌撞撞跑到了玉尹身边,一把抓住了玉尹的衣袖,大声喊道:“小乙,救我!”
玉尹,愣住了!
他可以指天发誓,根本不认识这人。
而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人这么抓着,实在是有失颜面。你看,陈东的目光明显有些变化,还悄悄的退了一步,和玉尹拉开了距离……
“你是哪个?”
玉尹探手,一把就掐住了青年的肘关节,手指顺势一弹,扫过他的麻筋。
“我是罗德,罗德啊!”
青年急得大声呼喊,“小乙认不得我吗?我是罗德,罗一刀家的罗德!”
就在这时候,几个打手已经上来,一把将那青年拉走。
那青年拼命的弹着腿挣扎,“小乙,救我啊……我是罗德,家父罗一刀!”
哦!
想起来了。
这罗德,便是罗一刀的儿子,据说在书院里读书,是个读书人。不过,罗德和玉尹,或者说重生之后的玉尹,并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听罗一刀说过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任何印象。若不是提起罗一刀,玉尹哪能想得起,罗德又是哪个?可他是罗一刀的儿子,玉尹就不能袖手旁观。
当初郭京逼上门的时候,蒋门神断了玉尹的生肉。
玉尹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宰杀生猪,于是便找到了罗一刀帮忙……
说起来,玉尹而今和张三麻子如此亲近,也是罗一刀的关系。
这份恩情,却不能不还。
“住手!”
玉尹连忙快步上前,想要阻拦。
却见一个黑衣闲汉上来拦住了他,厉声喝道:“兀那厮,休要多事……这鸟厮睡了女人却不给钱,自要教训一番。你若敢多事,连你一起教训。”
说话间,他伸手要推搡玉尹。
可玉尹又岂是他能推搡的动?早在丛生之前,他便是马行街有名的相扑力士。最近又被燕奴逼着练武,虽算不得登堂入室,却也长进许多。
玉尹侧身一闪,手掌搭在那闲汉的臂膊上,轻轻一带。
脚底下同时试过了小绊子,就见那闲汉呼的一下子,就飞出去老远。
噗通,闲汉被摔得鬼哭狼嚎,趴在地上,却动弹不得。
最近一段日子的习武,玉尹已经渐渐能控制力量。别看他只是轻轻带了一下,却本能的用上了一个巧劲。摔不伤人,但是却能让对方在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哪来的不长眼的鸟厮,竟敢在潇湘苑闹事。”
几个打手见此,立刻围上前来。
而玉尹则快步走到罗德身边,一只手把他搀扶起来,脸上带着笑,“几位哥哥,切莫动手。
小乙与他虽算不得熟悉,却深受他父亲大恩。
不如这样,他欠了多少钱,我帮他还上,几位哥哥且放他一回,可否?”
玉尹不是个喜欢争强斗狠的,而且这杀猪巷,也是个是非之地,他不想久留。所以言语间,更给足了面子。几个打手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却是使钱便能好吗?
老娘这两日陪他,确使了不少心力,怎地也不能轻饶了他。你们几个,是个好吹嘘的。平日里说自己如何了得,怎地见了人连动手也不敢吗?”
想必是妓女怒的狠了,玉尹表示愿意还账,也不肯罢休。
“有卵子的就给老娘好好教训他们。”
打手面面相觑,同时发喊,便扑向了玉尹。
玉尹心知有些不好,早在那打手还未动手的时候,便轻轻推了一下罗德,让他到一边去。三个打手扑过来,玉尹不慌不忙,闪身一让,而后猛然身子一倾,一只胳膊横里而出,噗通把那打手打得拦腰而起,倒在了地上。
“小乙,小心!”
陈东突然大喊。
玉尹只听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忙一哈腰,身子向后一靠,便撞进了那打手怀中。说时迟,那时快,玉尹身体一抖,一个霸王卸甲,崩开了打手的胳膊,脚下使了个鸳鸯拐,啪的将那人踢飞出去,连带着把另一个打手,也砸到在地。
“莫动手,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玉尹后退一步,顺势撩起衣袂,塞进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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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并非人人柳三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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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手!”
从那妓馆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彪形大汉走出来,看是玉尹,先一怔,旋即冷笑:“我道是哪路好汉来我这里闹事,原来是玉蛟龙……听说你玉蛟龙快成了一条蛇,怎还敢在我这里闹事?玉小乙,旁人怕你,我吕之士却不会怕你。”
吕之士?
玉尹愕然看着对方。
“原来他就是玉小乙啊!”
“是啊,听说他使得一手好琴,厉害的紧呢。”
“好俊俏的小郎君……”
围观者,窃窃私语。
更有一些姐儿凑过来,打量玉尹。
“小乙哥怎到了这里?却也不来光顾……小乙哥,不如让奴来伺候,比那潇湘苑的凤姐儿,却要强多了。”
而刚才那叫嚣着要打玉尹的姐儿……呃,貌似叫做凤姐。
这时候也不在叫嚷了,那水汪汪的小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做出娇羞之态,上下打量玉尹。
两场演奏,已经让玉尹有了一些名气。
只是姐儿们太过热情,让玉尹臊红了脸……
“哪个不知羞的再敢呱噪,老子就让她知晓厉害。”
吕之士眼见情况有些失控,勃然大怒。
他这一吼,周围人顿时闭上了嘴巴。而吕之士迈大步上前,脸上露出凶狠之色。
“你想怎地!”
陈东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厉声喝道。
许是他那一身太学生装束,着实震慑了吕之士。
而他那种气度,也远不是普通的穷酸文人可以相比,怒目圆睁,竟使得吕之士有些畏惧。
“少阳,此我私事,你莫插手,坏了名声。”
玉尹连忙过去,把陈东拽到了身后。
他看了一眼吕之士,突然道:“我不认得你!”
吕之士露出狰狞之色,厉声道:“你不认得自家,可自家却认得你……玉小乙,需知这烦恼皆因强出头。当初家师手下留情,没摔死你。可看这样子,你却没受到教训,还敢跑出来呱噪。我叫吕之士,绰号鬼脚八,在这杀猪巷里勾当。对了,再过些日子,咱们还有一场争跤。”
“嗯?”
“莫不是忘了,你和蒋门神的赌约?
自家也不怕告诉你,到时候和你争跤的,便是自家。你最好小心点,到时候莫死在自家手里。”
这吕之士生的人高马大,膀阔腰圆。
面皮发青,额头上还有一块红色胎记,在灯火下,更显出几分狰狞可怖。
玉尹顿时眯起了眼睛!
上上下下打量了这鬼脚八两眼,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到时候见。”
很显然,吕之士并不想这时候和玉尹对决。
而玉尹呢,却意外的获得了消息。
和蒋门神那一场赌约,始终也是一桩心事,玉尹颇为挂念。只是一开始不知道,究竟和谁交手,所以玉尹也不太有底。现在,知道了对手,也就能踏实一些。看这吕之士的样子,却是个下盘极稳的……他既然绰号鬼脚八,想来这一身本事,主要是在腿上,倒也可以有了小心。
“那今日之事,怎么解决?”
吕之士一笑,“也罢,自家不和那快死的人废话。
这罗德在潇湘苑连吃带喝,还要姑娘相陪,总共使了八贯二百一十七文。
我这些弟兄平白被你打了,也要赔偿。
十贯钱,把人带走。
否则的话,就留下一条腿来……你莫以为我欺负你,这是杀猪巷的规矩。”
玉尹听到那数目,吓了一跳。
他转身向罗德看去,心道:老兄,你究竟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
罗德低着头,不敢和玉尹对视,想必也觉得有些羞臊。轻轻叹了口气,玉尹苦笑着朝陈东道:“少阳,只怕要烦劳你,借些银子来,我这身上,只有三贯。”
谁身上没事儿带着几千个铜钱?
又沉,而且还费事……
陈东苦了脸,把手一摊,那意思分明是说:我兜里,比我脸还干净。
“怎么,连这点钱也拿不出吗?”
玉尹看着那吕之士,突然一咬牙,大声道:“谁借我十贯,我便送她一谱。”
吕之士先一怔,忽然间哈哈大笑。
“这厮吃了失心疯,你以为你是大学士吗?
一谱十贯,端地是想钱疯了……要真使不出钱来,我倒有一个办法。”
吕之士说罢,上前一步,抬脚踩在台阶上。
“从这里钻过去,当你十贯,如何?”
“哈哈哈哈,钻啊,怎么不钻呢?”
陈东不由得紧握拳头,看着那吕之士。
而玉尹则瞪着吕之士,久久不语。
“玉小乙的谱子,莫说十贯,二十贯也值得。”
就在玉尹陷入尴尬境地的时候,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嚷。人群分开,一个青年走出来。看衣着,却也普通,只是那发髻,显得很古怪。
“阁下……”
“莫问许多,刚才小乙说,十贯一谱,可是?”
“是!”
青年笑道:“那好,自家就要小乙,当日在大相国寺,所使的那谱子。”
“啊?”
“呵呵,当日小乙使了两曲。
不过自家也知,那第二曲,远非十贯能取。这样,我用这里……一共有十六贯,要你那头一个谱子。若小乙愿意,咱们现在就成交,如何?”
“十六贯?”
玉尹可不知道,自己的谱值多少。
但他知道,青年说的是二泉映月的谱子。
眼前的局势,容不得他不应下。虽有些不舍,却点了点头,“成交……
不过我现在却拿不来谱,若你信得过我,一会儿随我回家,我为你写出来便是。”
青年笑道:“马行街上玉蛟龙,我怎能信不过?
明日我便去铺子里寻你,到时候你把谱子与我就是……这里有许多人,自家难道还怕你赖账不成?玉小乙,我信得过你,这十六贯拿去。”
青年说话,把钱袋子递给了玉尹。
却把周围许多人,都给惊到了……
“那谱子,果真值得这许多钱?”
青年笑道:“连李行首都要称赞自愧不如,可值千金的谱子,焉能不值。”
“啊?”
周围人,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这里是杀猪巷,也是勾栏所在……若问开封府妓女们的偶像是谁?可能有各种答案。但如果问她们,最羡慕什么人?那答案却只有一个:李师师!
前任上厅行首,而今官家的禁脔。
李师师才艺出众,有侠伎之称。她交友广阔,堪称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能被李师师称作价值千金,可想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这玉尹的身价,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成倍增长。这,又怎能让人不眼红呢?
“该死该死,我怎地刚才不抢先出手?”
一个嫖客忍不住顿足捶胸。
若能得了这谱,说不定还可以一亲芳泽。就算是不能真个**,哪怕成为座上客,也是极有光彩的事情。刹那间,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玉尹身上。
刚才那青年花了十六贯买来一谱,也就是说,真正价值千金的谱,还在玉尹手中?
自有人开始盘算起来,想着如何从中渔利。
不过,这一切和玉尹已没有多大关系。他上前一步,从袋子里取出十贯,递给吕之士。
“十贯,咱们两清。”
吕之士也有些懵了,竟不知所措,呆立原地。
玉尹嘴角一撇,猛然松手。
钱袋子哗啦啦落在地上,只不过,却没有人留意。
拱手与那青年道谢,而后他走到罗德身边,一把将罗德搀扶起来,朝着陈东道:“哥哥勿怪,小弟先行一步。改日,改日小弟再回请哥哥和大郎。”
“小乙自便。”
玉尹拉着罗德,从吕之士身边擦肩而过。
“鬼脚八是吗?
我不是黄飞鸿,你也不是鬼脚七。今日的玉尹,也不是昨日的玉小乙。
二十天后,快活林见。
到时候再要你知道自家手段,可别哭鼻子才是。”
吕之士面颊剧烈抽搐,猛然紧握拳头。
但玉尹却视而不见,拉着罗德边走。看着玉尹的背影,吕之士几次想动手,却又有些不敢。
没错,而今的玉尹,和之前那个与师父比武的玉尹,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相貌,而是说那气质!
那种浑然洒脱的气质,让吕之士咽了口唾沫,早先的信心,不禁动摇。
今日之玉尹,非昨日玉小乙?
什么意思!
难不成说,他又练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本领吗?不行,这事儿,还要与师父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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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家!”
罗德不断挣扎着,大声叫嚷。
“你放开我,我欠你的钱,自会还你……你休要管我。”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罗德听到玉尹要送他回家的时候,显得非常激动。
他大声叫喊,拼命想要从玉尹手中挣扎出来。
却让玉尹勃然大怒,抬手一记手刀,把罗德打昏了过去。而后他一弯腰,把罗德扛在肩上。走了几步,玉尹又停下来……他想了想,转身朝观音院方向走去。看罗德这样子,也许有什么难言之眼,还是弄清楚再说。
远远地,看到了家里的灯光。
玉尹心里一暖,忙快走几步,来到门口,伸手把门推开。
院子里,燕奴正坐在矮桌旁,就着那桌上油灯的光亮,缝补着衣服。
那绝美的面庞,在灯光的衬托下,更显妩媚。
玉尹感觉好轻松,迈步走进去,轻声道:“九儿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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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奴儿情种岳鹏举,北宋人一天花几何?
作者:小涵v妹妹
先说燕奴吧。在【泼皮好手段中,燕奴对小乙坦言,自己仍钟情于几年前的那个人,那人风姿英武,非小乙可比。燕奴是周侗的女儿,我想大家也都猜到了,那人便是岳飞,岳武穆!
说到岳飞,那必然是宋时行中最为重量级的人物,没有之一。即使小乙靠着现代人的金手指,助大宋逆天改命,也抵消不了历史上精忠报国的岳武穆!须知,在满洲人统治中国之前,岳飞才是武圣,至于关公,那是清朝统治者为了灌输强化百姓【愚忠】思想,刻意神话,才成为新一届武圣的!
须知,岳飞代表了【精忠报国】的精神,而这个【国】却是汉人的宋国,而非女真的金国!所以满清才会忌惮岳飞,进而宣扬扶持关武圣,毕竟关武圣只有【忠义】精神,却容易让人忽略他报效的对象。
扯得远了,现在来看看百科中岳飞的年表,这里除了生卒,仅列举靖康之前的年表。
崇宁二年,一岁。岳飞出生。
政和四年,十二岁。从陈广学击技,一县无敌(注:由于《说岳》的影响,很多人认为岳飞的枪法是由周侗教的,其据《鄂王行实编年》(《金佗粹编》卷第四)是“尝学射于乡豪周同”,而枪法,据《金佗续编》卷二十八从事郎永州军事判官孙逌编《鄂王事》云:“宣和四年,令枪手陈广以技击教之,一县无敌”)。
靖康元年,二十四岁。枢密院官刘浩在相州募敢死义士,岳飞应募。
绍兴十一年,三十九岁。十二月诏岳飞赐死于大理寺。
绍兴三十二年,追复岳飞原官,以礼改葬。淳熙五年,赐岳飞谥曰武穆。嘉定四年,追封鄂王。宝庆元年,改岳飞武穆谥号为忠武、又赐太师。
岳飞生于1103年,12岁随陈广学艺。这里采用庚大的说法,推算一下岳飞学艺的年龄。
第二章提到玉尹如今的年龄是22岁,他生于1102年,比岳飞大一岁。玉尹管燕奴叫“九儿姐”,姑且认为燕奴比玉尹大,且大一岁,那么燕奴如今就是23岁。她仍忘不了8岁那年,结识了岳飞,由此推算那时岳飞也才6岁。大约是在14岁,跟随周侗学艺,并引得燕奴的青睐。
人都喜欢八卦,周燕奴和玉尹结婚一载,仍是处子之身,不由得让人遐想连篇:这时岳飞也不过21岁,即便娶了亲也还年轻,难道燕奴还存了心思,想要等小乙先熬受不住,主动休了自己,再去寻心上人?
我认为不是这样。其实要理解燕奴的心情很简单,我们可以参照潘金莲。潘金莲后来不守fù道,燕奴当然不会;但潘金莲前期还是很用心的伺候武大郎的,每日早起帮武大做炊饼,家务活干的也都爽利。但我们看水浒,都能看出她的不甘心!凭借她的美貌,武松才是她的菜,若非出身不好,又怎能yīn错阳差嫁给武大?所以她才会寂寞,会幻想,我们甚至可以邪恶的想,潘金莲和武大行“周公之礼”的时候,心中也多半是委曲的,难以满足的!
同此理,燕奴嫁给了小乙这样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偏偏之前她还喜欢上了更为英俊神武的“高帅富”岳飞,如此落差,可见燕奴心中是委曲、怨恨和不甘心的。偏偏她又不是潘金莲那般水xìng杨花的女子,所以只能忍受寂寞和痛苦,默默支撑这个摇摇yù坠的家。这也就解释了燕奴为什么对小乙冷言冷语,不肯委身,因为她怒其不争啊!
下面我们来看看,300贯负债,对于小乙家究竟有多大的压力?
引用一段文章《宋朝的人一天花多少?》转自长安源历史站
宋朝的报纸---朝报应该也就几文钱吧?这倒是和现在的报纸的价钱差不多。不过宋朝报纸篇幅很小,就一页,也没有广告夹叶,简直就是传单么。活字印刷最早被运用在报纸上,而非书籍,至今留下来的实物中,活字印刷的书籍非常非常的少。
穿也不便宜,毡帽官靴都论贯计价。有个笑话说:两个宰相见面、一个问另一个靴子多少钱,结果那个人提起脚说一贯。结果问话的觉得自己买亏了,骂了部下一顿,说为什么办事不力比别人贵了一倍。结果对方等他骂完了,举起另一只脚说:此亦一贯。一贯就是1000文。
三言两拍里有一则,讲到北宋东京的官靴铺子制作的官靴,确实就是几贯的价钱。有意思的是这家铺子将自己的铭牌缝在了靴沿里,应该是名家。
宋朝的书非常贵,每叶纸4文。想想现在的书100页才1元钱上下,虽然洒家觉得书籍的价格现在也被低估;但是不赞成和宋书做1比1的汇率。宋书需要找人刻板,工匠的价格也很高。如果不愿意找刻工刻,也可以问别人借这张板,自己出油墨钱,所以算下来这4文钱毛利率才百分之二三十而已。一卷书总要好几百块。这样大家该赔付欧阳修自称六一居士,其中的一个“一”居然是藏书一万卷意味着什么了。
用大米的价格来计算,宋人的食品价格明显偏高。原因也很清楚:中国现在的农副产品价格偏低。如此得出北宋时候1000钱在现在只值300元左右,sī下里觉得现下的农产品的价格倒是可以翻三倍。所以洒家心中的宋钱约略和当下的币值比率为1比1。
北宋吕夷简当幕僚时,每月工资5贯800文,假设也就是5800块钱的话,1000给了母亲大人,1000给了太太,800做各种礼金,剩下的3000块日用,每天100个钱多了就放在竹筒里,竹筒多了就拿来同事间请客“上下欣然,无不足之sè”。
苏东坡在黄州时,“廪入即绝、人口不少、sī甚忧之。但痛自节俭”,每月初取钱4贯500文,也就是说一天150块。要知道东坡还带着好几个家妓呢。即便如此,他也有一个竹筒,用来积累每日多出来的钱;不要小看这几个钱,东坡先生就是用这150块钱发掘出了东坡肉。黄州猪肉价格贱如粪土,有钱人不屑吃,没钱人不知道做法,苏东坡就买来小火慢煮烂了吃。
要知道东京汴梁的猪肉不便宜,几十文一斤。也是这个苏东坡,跟一个肥胖的同僚开玩笑说他像屠户,并说用30文钱买4两肉来,算来一斤十六两需要120块----但这应该是指【熟食】。
屠户早上是在切生肉,腥秽难闻;但是一到下午、那些肉都做熟了或者腌腊好了,又肉香扑鼻了。所谓过屠门而大嚼,就是说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肉香的引yòu,因而产生的满足感。
文章得出结论:宋朝的汇率和我们现在大致是相等的(当然是不考虑房价的情况),大约为1:1.一个幕僚,也就是办公室白领,月工资5贯800文,也就是5800元,每个月也存不了一两贯钱。要存300贯积蓄,靠正常手段恐怕是不行了。
而玉小乙的铺子,一个月来不过二三十贯的纯利,也就是两三万块钱。300贯相当于30万,对于小乙小两口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和书里说的一样,正常情况,小乙除了卖房子铺子,没有别的办法还钱。
在新的一章【杀猪(中)】里,曹家二小子和玉尹约定,每天买他家5斤猪肉。根据前文估算,5斤猪肉相当于600块钱。每天都买600块钱的肉,即便不是纯利也够让小乙感动了,曹家真的很仗义!
文中还说,小乙每天要500斤猪肉,按上面计算,一天要是能卖完,营业额得有60贯,庚大说买500斤生熟猪肉纯利3贯,算上自己屠宰生猪,纯利按5贯计算。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多能够挣到150贯,还有150贯的缺口!这个缺口想要补上,不用巧办法是不行的。
根据吧友目前的分析,我认为还是两个办法最好:一是代工,薄利多销;二是用秘方改善腌肉口味,提高腌肉销量!毕竟,这个年代人们还是非常喜欢腌肉的。
C!。
未形成的野心,何时觉醒?
作者:光暗Chaos
我们的小乙哥杀猪了!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更大这次把年代放在了温和的宋朝,连主角都这么温和,小清新范来也!“可是玉尹接过来,却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握刀”,连燕奴都说:“婆婆妈妈,却像个什么?不就是杀猪嘛……”,“可玉尹呢,在拔出杀猪刀后,觉得手脚发软,险些拿不住那口杀猪刀”。要知道玉小乙可是练家子,也学过功夫的,当然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前世是琴师,干不了这种血腥的事。反观以前的几位,董肥肥七岁不到,杀了十八人,还边杀边唱《杀人歌》;李言庆(这厮外号太多,不知道叫哪个)七岁和小朵朵一起杀了一个练家子;小月月十三岁杀人,而且当时体质还很柔弱。(原谅我没看过《刑徒》,暑假一定补上)这么一比较,小乙哥就有点弱了,弱冠之年,都成大人了,还比不过前边几个小孩子,但也有原因,人家是音乐大师出身。董俷前世是守林人,打个猎应该会有的;李言庆原本是个副市长,你懂的;曹朋当过**,杀人不在话下。唉唉唉,可怜的小乙哥,你真比不上他们彪悍啊!
目前来说呢,玉尹还是个为债务烦心的普通人,虽有一身琴技,却无处施展(也没钱买琴);会功夫,但又是个好心人,没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对于即将到来的靖康,他认为自己无能为力,还想着攒钱去钱塘。这就说到了本次主要内容:他缺少一样东西——野心!
“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却为屠狗辈……说起来,也是一桩极大的讽刺”,“杀猪的出人头地,不还是个杀猪的”,这都是玉尹的想法。说到底,还是前世的身份作祟,小乙哥貌似觉得现在的身份很没出息。殊不知英雄多出屠狗辈,汉末大将军何进就是“屠家子”,刘邦以前是流氓,朱元璋当过和尚,小乙哥怎么能还固执的认为自己阳春白雪,看不起下里巴人?古琴大师的身份使他的思想有了桎梏。再拿前几位举例:董俷从小立志不让家族衰亡;李言庆开始就着手脱离家仆的身份,抱紧李二大腿;曹朋更是看到名人就赶紧上前搭讪,很快找到了曹操。可是我们的小乙哥还在这里杀猪还债,觉醒还需要时机。
那么会出现什么事情让小乙哥开始觉醒呢?肯定要有挫折,当然不是这三百贯钱,但也离不开这三百贯。在这里,我大胆做个推测,罗大叔会悲剧,成为主角觉醒条件之一。罗一刀被郭京威胁,但由于愧疚,还是帮了小乙哥,郭京因为有赌约在,不会提前找小乙麻烦,但是有可能那老罗开刀,老罗和他儿子,都是有可能出事的,从而激起小乙的怒火。嘿嘿,只是我的预测,如果准了,欢迎大家以后继续给我捧场,不准的话就一笑而过。
这次就分析到这里,欢迎大家持续关注!
第二四章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上)
好啦好啦好啦,伦家就不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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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肿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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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温暖,绝不是那些勾栏瓦肆里能相提并论。
听到玉尹的声音,燕奴抬起头,lù出一抹温馨笑容。不过看到玉尹肩上还扛着一个人,燕奴先吃一惊,忙放下手中的家什,快步迎上去。
“咦,这不是罗大郎吗?”
很明显,燕奴认识罗德。
这也让玉尹可以免去许多口舌,苦笑一声道:“九儿姐,一言难尽……待我先把他放下,再与你细说。对了,还有烦劳廿九哥去一趟金梁桥,找四六叔来一下。哥儿好像遇到了些麻烦,怕要四六叔来才好说。”
燕奴忙应了声,去敲杨廿九的房门。
那染工的活计可不轻松,每日要忙到很晚不说,还会危害到身体健康。
杨廿九很结实,可每天放工后,也会感到疲惫。
所以,他早早便睡了,以便于第二天继续工作。但对于玉尹的请求,杨廿九即便是劳累,也没有任何意见。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问清楚罗四六的住址以后,披衣便赶去了。二姐也爬起来,帮着玉尹夫fù忙活。
别看罗德被打昏了,照顾起来也不轻松。
玉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燕奴,甚至连他去千金一笑楼也没有任何隐瞒。燕奴听罢,倒也没有再追究,而是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未曾想,那蒋十五居然找来了吕之士。”
言语中,多少有些担忧。
也让玉尹有些好奇,便问道:“九儿姐,那吕之士很厉害吗?”
燕奴点点头,轻声道:“吕之士是个五等力士,已得那小关索的真传。他那一身扑技,未必会输于小乙哥,一身功夫都集中在他的tuǐ上,能断石开碑,威力惊人,故而才有‘鬼脚小八’的绰号。两年前,他曾与人争跤,结果一脚就踢坏了对方的肋骨,致使那对手当晚便不治身亡。
开封府定案时,本是要给他一个斩立决。
但李宝为他走了门路,结果只判了一年,半年前才放出来,便接手了杀猪巷,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sè。小乙哥这次对手是他,却要多小心。”
玉尹听罢,也是心头一颤。
不过也有些奇怪,燕奴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似乎看穿了玉尹的想法,燕奴幽幽道:“小乙哥以前好勇斗狠,也是个刚强的xìng子。奴自然也有留心,特别是开封府一些很狠角sè,倒也知道些。
比如贩卖生猪给咱们的张三哥,同样是力士出身,当年可不输于李宝。只是后来收了手,却有些不知底细……还有那蒋门神,也不是等闲之辈。没接手家里的生意之前,他也是快活林有名号的人物。这‘门神’的绰号,也就是那时候叫开来,以至于到现在,真名反而无人知晓。”
以前常有人说,市井之中,卧虎藏龙。
可是这卧虎藏龙四个字的真实意思,却很难认清楚。
这一下,玉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卧虎藏龙了!开封府百万人口,还真是一个龙蛇混杂之地。只是这谁为龙,谁是蛇,还真不太好看明白……
蒋门神、张三麻子!
这两个他都认识,可是却从没想到过,这两人居然有如此辉煌经历。
“那自家可胜得吕之士?”
燕奴的笑容,顿时没了。
她吞吞吐吐,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燕奴虽然没有回答,可那表情,已经把最终答案清清楚楚告诉了玉尹。
尴尬搔头,玉尹笑了。
玉尹笑的时候,很有特点。
特别是那双眼睛,会笑出弯月。虽然他此刻笑容有些憨傻,却又更添几分特殊味道。燕奴有些看呆了!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一说到关键,小乙哥总是笑……其实,吕之士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厉害,他那功夫尽在一双tuǐ上,一旦抢进去,便威力大减,不足为虑。”
“呃?”
玉尹顿时有了兴致,“如此说来,九儿姐有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倒说不上,不过阿爹当年曾传奴一门多罗叶手,是少林正宗法门。吕之士那tuǐ法,唤做金刚tuǐ,本也是少林绝学。但后来被人加以简化,威力较弱许多,远不是正宗大力金刚tuǐ可以相比。而今距离比武,尚有二十日。奴便传了这多罗叶手与小乙哥,只要小乙哥能领悟其中借力化力的奥妙……使得好时,未必便输给吕之士的金刚tuǐ。”
多罗叶手?
玉尹没听说过,但多罗叶指却听说过。
不过那是后世金庸小说里的招式,有极大可能,出于杜撰。至于大力金刚tuǐ?在后世更是耳熟能详。可威力究竟如何?玉尹还真不太清楚。
他并不好打打杀杀,但毕竟怀有浓浓的武侠情结。
就好像前世他所学习的琴艺,出于蜀山琴派,简称蜀山派。所以偶尔也会与人说笑,他也算得上一个‘蜀山剑侠’。当然了,两个蜀山派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可以同日而语。但玉尹这好奇心,却起来了。
时将子时,夜sè已弄。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靡靡细雨,雨落大地,润物无声,但平添几分清幽。
小院里,很安静。
玉尹和燕奴坐在屋檐下,不知不觉中,坐得越发近了。
“那少林寺可还有龙爪手,大韦陀杵,火焰刀之类的绝学吗?”
燕奴jiāo俏的面颊,lù出míméng之sè。
“龙爪手确是有,但大韦陀杵和火焰刀,又是什么功夫?我从未听阿爹提起过这两种功夫。”
“那般若掌呢?”
“不太清楚!”
“对了,我记得还有大力金刚指什么的,难道也没有哦?”
“大力金刚指倒是有。”燕奴疑huò回道:“不过大力金刚指,是龙爪手的基础功夫,当不得什么高深武学。小乙哥,你这些功夫都是从何处听来?”
“这个……”
玉尹嘿嘿笑了,没有回答燕奴的提问。
不过经此一番交流,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和谐了。
燕奴总觉得,她和玉尹之间有些隔阂。可这一番交谈过后,那隔阂似乎一下子变得小了。
坐在矮凳上,可以嗅到燕奴身上,那淡淡的少女体香。
“九儿姐,你使得是什么香粉?”
“嗯?”
“味道真好闻。”
燕奴顿时满面通红,抬起小手,打了玉尹一下,“小乙哥去了一次杀猪巷,却学会油嘴滑舌,好生讨厌……奴,不喜欢用那些东西,终归是有些昂贵。”
玉尹却知道,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胭脂之类的东西。
可是燕奴不喜奢华,从不使用哪种物品,甚至连香囊都不愿意佩戴。
偶尔采一朵应季的花朵插在鬓角,便让她极为满足。
这是个好姑娘!
玉尹心里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辜负了燕奴……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声shēn吟。
“大郎醒了!”
燕奴觉察到,和玉尹距离这边近,有些暧昧。听到那shēn吟声,她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一下子跳起来,转身便走进房间。玉尹搔搔头,也站起来。
心中还是有些恼怒,这罗德早不醒晚不醒,偏这时候醒,真真个煞风景之人。
不过,脸上却没有表lù出来。
玉尹和燕奴走进屋中,就见罗德正挣扎着要下chuáng。
“大郎,你身上有伤,莫要起来,只管躺下便是……自家已经让人去找四六叔,估计这时候,也快到了。你莫乱动,先躺下来休息,有什么事,等四六叔来了再说。”
哪知这话一出口,罗德顿时好像惊了似地,一下子就站起来。
玉尹连忙把他搀扶住,却见罗德拼命挣扎,“哪个要你来多事,我便是死了,与你何干?休要拦我,让我走……小乙哥,求求你,让我走吧。”
这说着说着,罗德竟哭起来。
玉尹有些不知所措,但一双大手,依旧牢牢把罗德按住。
“你这鸟厮,怎恁多事?
你自家麻烦还没有解决,偏生要来管我闲事?你给我放开,否则我便要骂了!”
罗德见挣扎不过玉尹,便破口大骂。
只不过,他说的不是开封官话,带着一些口音。加之语速太快,以至于玉尹也听不太明白。可他听不明白,却恼了燕奴。就见燕奴上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罗德立刻闭上了嘴巴,骇然看着燕奴,却不敢出声。
“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乙哥而今虽有些麻烦,可是却不会似你这般,哭天喊地好像没出息的姐儿般吵闹。不管怎样,小乙哥都还在努力,而且也从没有放弃过。
你不过是被一个姐儿骗了,便是如此模样,比那街头的泼赖还不如……
莫以为小乙哥脾气好,便容得你放肆。若非看在四六叔的面子上,我们才不愿与你这等人交道。本事没学会一成,那花钱的手段却学了个十足十。我问你,你凭什么说小乙哥是泼赖?至少我们花的每一文钱,都干干净净,靠着自家赚来。那似你这鸟厮,竟跑去妓馆吃白食,还被人打将出来……小乙哥,你松开他,让他走,免得污了咱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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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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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还是第一次,见燕奴如此泼辣。
印象里,燕奴虽则刚强,却很少这样骂人。
那罗德被骂的面红耳赤,捂着脸停止挣扎……玉尹一旁松开了手,上前拉扯了一下燕奴,轻声道:“九儿姐,莫这般生气,大郎也是一时心急,并无恶意。且留他在这里,若他走了,四六叔过来也不好交代。”
“让他滚!”
玉尹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扭头看,就见罗四六站在门口,脸通红,梗着脖子,一副怒冲冲模样。
“四六叔!”
罗一刀红着脸,朝玉尹一揖,唱了个肥喏。
“若不是小乙哥,自家还不知这畜生,竟做出这等无行事。
有那本事,你便是学柳三变那无行浪子,自家也不说什么。偏偏没那本事,被姐儿骗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自家这老脸,却被你丢尽了!”
罗德低着头,不敢和罗一刀正视。
“还不与你小乙哥道歉,非要自家舍了老脸,与你跪下不成?”
罗一刀大吼一声,使罗德再也不敢逞强,站起来便要与玉尹行礼,却被玉尹拦住。
“四六叔,莫再责备大郎了。
刚才他说那些话,想必也非本意,自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我观大郎也非那等无行的浪荡子,必事出有因,否则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至于杀猪巷姐儿的话,又能信得多少?
不过是一群无情义的,大郎莫往心里去……我听四六叔说,你而今在学舍里就学,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如果遇到了难处,不妨说出来,这里都不是外人,也能为你出谋划策,想些办法。去那等地方,却解决不得事情。”
一番话,罗四六闭上了嘴巴。
而燕奴非常乖巧的走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玉尹把油灯拨亮了些,使屋中的光线,比之先前好许多。
“说吧!”
罗四六脸上怒容不减,往矮凳上一坐,怒气冲冲吼道。
罗德却低着头,不肯开口。
玉尹犹豫了一下,“若是大郎不好说话,自家且先回避。”
“不用!”罗四六大声道:“小乙哥非外人,何需回避?我罗四六识字不多,却认得个‘义’字。一辈子讲求信义,老来却为了这孽畜失了信义,险些让小乙哥陷入困境。可小乙哥却从未怪我,这份情,罗四六记下了。
今日若非小乙哥,这孽畜不晓得还会给我做出什么丑事。
当着小乙哥,你且把话说清楚。若说不得满意,今日自家就豁出去,和你断了这父子情义,从此再无关系。”
罗四六这话出口,可吓了玉尹一跳。
后世,经常听到不愿意赡养老人的不孝子,似乎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可在北宋,虽说理学尚未大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纪却比那律法还要森严。若罗四六真断了罗德的父子关系,说不得罗德也就完了。
这辈子千夫所指,再无抬头之日。
除非,他隐姓埋名……
玉尹看得出,罗四六是真怒了!
想想也是,罗一刀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很是要强。在市井中,算得是有名号的主儿,为了罗德,不惜辞了玉尹的活计,甚至在私下里被人责骂。
他对罗德,真的是抱有极大期望。
偏偏罗德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情,让罗四六日后又如何能够抬得起头来?
罗德脸色惨白,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滑落……
“阿爹,书院被我除名了!”
“啊?”
罗德哭道:“他们说我偷了东西,将我除名……可是我真的没有偷人财物,我是被冤枉的。他们还说,就算是闹到官府,这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关入大牢,弄不好还会被刺配充军。阿爹,我真个是害怕啊!如果真要到了官府,我这辈子就算完了……他们联起手来害我,可我真的没有偷人财物。我不敢与阿爹说,可总觉心情抑郁。
路过杀猪巷时,看那姐儿倚门卖笑,孩儿也是昏了头,不知怎地就……”
罗四六,顿时呆住了!
原以为是怎生状况,却未曾想,会是这般。
玉尹一旁也是暗自叹息,这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且还抓住了罗德软肋。
罗德看似刚强,实则内心懦弱。
被人一吓,居然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
他看了看罗四六,发现罗四六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父子两人四目相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玉尹开口道:“大郎,你在书院里,可得罪了什么人?”
罗德苦笑道:“小乙,不过一介书生,平日在书院,也极小心,从不与人争执,只是苦读圣贤之书,哪里会得罪人呢?”
玉尹说:“大郎,得罪人未必会争执,恐怕这里面,另有隐情……你仔细想想,近来书院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故?或者说,将会有什么事故发生?”
罗德一脸茫然道:“没什么事故啊!若说有,也是今秋太学登第,各大书院,都会参加。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埋头苦读,并没有得罪别人。”
“你书读的如何?”
罗德想了想,“虽非最出众,但可及第。”
玉尹有些明白了!
及第,是科举的术语。
但由于宋徽宗取消科举,从太学生中提拔官员,故而每年都会有大批学子,试图进入太学就学。于是这入学的考试,在不知不觉中便沿用了科举的术语。
及第,那就是属于高材生喽!
太学招收的学生虽然不少,可毕竟有限制。
如此分下来,每个书院招收的数量,必然也有限额。能干掉一个竞争者,就能多一分保证。要清除障碍,自然是从罗德这种一无家世,二无钱财的普通学子身上着手。恐怕罗德就是因这个原因,才遭到了陷害。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些……
玉尹心里叹了口气,感到无可奈何。
这种事,他真帮不得什么忙,只能为罗德感觉可惜。
在他前世,比这更恶心的手段都见过。为了能考上大学,连祖宗都可以不要,明明是汉族,却在报考单上填写少数民族,已获得加分……
那手段,虽算不得卑鄙,却真个是没品到家。
罗德很明显是被书院和同窗联手设计,被做的实了,想要翻案也很困难。
最关键的是,他在杀猪巷又闹出那么一出事来,恐怕名声也臭了!就算是能洗清冤屈,想入太学,也不太可能。毕竟进入太学,要品学兼优。
不过是不是真的,可这名声却不能有污点。
就好像高尧卿高尧康高尧辅兄弟,身为高俅之子,但平素里为人却很低调。也许背地里是坏事做绝,但在明面上,却让人挑不出任何刺来。
至于风花雪月?
那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连苏东坡那样的人物,也经常出没勾栏瓦舍,算得什么大事?
总之,罗德这一回,可真真个算是完了。固然有他人的陷害,但他自己,同样也有无法退却的因素。
面对这情况,玉尹又能给出什么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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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四六带着痛哭流涕的罗德走了!
那哭声犹自远远传来,让人感到莫名心酸。
“小乙哥,真个帮不得大郎吗?”
玉尹搔搔头,轻声道:“若告到官府,洗刷罪名倒也不是没有希望,但想要入太学,恐怕困难……这样吧,我回头再找二哥与三哥打听下,说不得能为他洗刷罪名,却仅此而已……这几日九儿姐多费心,有闲暇时,不妨去四六叔家里探望一下。四六叔这辈子,也是真个够苦的……”
“嗯!”
燕奴应了一声,看着玉尹目光里,又多了些柔情。
小乙哥,总是个知情义的好男儿!
三月小雨,淅淅沥沥。
来匆匆,去无痕,有些令人无法琢磨。
深夜时,开封府笼罩在蒙蒙雨雾。观音院周围,万籁俱寂,透着静谧气氛。
玉尹已经睡了!
但燕奴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已经很乏了,可精神却显得极为亢奋。回想过往,燕奴突然有一种古怪感受。
原以为对小乙哥很了解,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至少那琴技,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偏偏从未见小乙使过,若非亲眼所见,她甚至会以为,如今小乙是冒名顶替。
真个有些奇怪!
燕奴轻轻叹息,翻了个身子,却依旧无法入睡。
小乙哥,究竟还隐藏了什么秘密?亦或者说,他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一直以为小乙是个好勇斗狠的人,如今细想,又非如此。
微风,从窗外吹进屋中。
燕奴生出一丝寒意。
她下意识的将薄薄的被褥拉了拉,眼中闪动迷茫,最终化作幽幽一叹。
自家从未认认真真去了解过小乙,又如何说,小乙瞒了自家?
不知不觉,燕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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