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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宋时行txt下载     宋时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三章 衙内有请(一更)

    第一六三章 衙内有请(一更)

    还是晚了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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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寒窗苦读书,一朝成名天下知。

    有宋以来,重文轻武。士农工商,唯有成为‘士’,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玉尹没进过学堂,想进入仕途便困难重重。

    杨金莲虽不太与外界接触,可毕竟也是太学生的妻子,焉能不懂得这其中的奥妙?

    “如此说来,的确可惜!”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便桥屠场。

    远远看去,见便桥屠场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门口有一排小屋,聚集了不少妇人,正在询问这加工牙刷的事情。还有一些妇人,则拿着已经加工好的牙刷,前来结算工钱。这是个新兴的产业,很多人都不太熟悉。所以虽然对此感兴趣的有不少,却大多是驻足观望。有那签下契约的妇人,也是每天都要过来结算。

    她们也害怕会出现差池,万一燕奴停了此事,那岂不是白做出这么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即便是六嫂,也抱着这想法。

    哪怕她嘴上对玉尹是赞不绝口,但内心里,始终还有些嘀咕。

    不过来到屠场门口结算,却发现小屋中已专门安排了人负责接待。三名断碑沟的妇人在那里清点检查,剩下还有两人,则负责清算工钱,人虽多,却是有条不紊。

    六嫂兴致勃勃上前,把牙刷交出去。

    而后又与那管事的妇人介绍了杨金莲,便很快签下契约。

    杨金莲不缺钱,所以也不打算每天过来结算。她做这活计,更多是为了打发时光,同时内心里,也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期盼……

    拿了契约,杨金莲在六嫂的带领下,领了材料。

    她挎着包裹和六嫂正要离去,却见迎面一骑行来,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玉尹。

    玉尹今日出城,去找牛皋交流。

    他发现这牛皋,并非说岳小说里,那个五大三粗,有点傻乎乎的黑大个。相反,牛皋非常机灵,有些事情,他看得也很清楚。玉尹不好太过明显的去讨好牛皋,于是便隔三差五,找牛皋唠唠家常,有的时候甚至会拉着牛皋,比试下武艺。

    这感情是慢慢处的!

    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变成朋友。

    更何况玉尹和牛皋本来就是朋友,两人这段时间的接触,也令这交情更加深许多。

    玉尹远远便看到了杨金莲,不由得一怔。

    他翻身下马,微微一笑道:“杨家娘子,怎地会来这里?”

    不知为何,没有见到玉尹的时候,想着能见到他;可真个见到玉尹的时候,杨金莲这心里,却是砰砰直跳,期期艾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张粉靥顿时通红……

    六嫂一怔,旋即看出了端倪。

    “金莲和玉大官人认识?”

    “啊……”

    杨金莲刚要开口,却听玉尹道:“呃,前次路过杨家娘子门口,适逢大雨,湿了身子。杨家娘子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到家中,还换了件衣服。本打算过两日便还回去,不想进来事情繁多,根本脱不得身。若非见到杨家娘子,某险些忘记。”

    玉尹说的是铿锵有力,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越是如此,六嫂就越不会怀疑什么。

    相反,如果玉尹遮遮掩掩的,说不得便要产生什么谣言。

    杨金莲轻声呢喃:“当不得事,大官人若有空闲时,还来便是。”

    “呵呵,金莲在我们那巷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不过她家中过的凄苦,听闻大官人这边有活计,所以便来讨要了一个,以后还请大官人多关照。”

    杨金莲一怔,轻轻扯了一下六嫂的袖子。

    可那六嫂却恍若未觉,仍滔滔不绝的说着,并趁机把自家的名字告诉了玉尹。

    杨金莲家中凄苦吗?

    玉尹可没有这个感觉……她丈夫那身衣服,质地不俗,做工讲究,可不像是凄苦人家。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六嫂的心意。

    只怕‘多多关照’才是重点,至于是关照杨金莲还是关照她?呵呵,这就不好说了!

    当下朝杨金莲一笑,却见这小女子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

    他点点头,没有接话,只是朝六嫂拱了拱手,便牵着马走进屠场。

    把个六嫂弄的有些发懵。

    她本意就是希望能增加些工钱,可玉尹这又是什么意思?

    “六嫂,刚才怎地那样说话,奴又何时过得凄苦?”

    六嫂闻听忙说:“金莲怎地这般老实,既然与玉小乙认识,便请他关照则个,也好多些工钱贴补家用才好。自家知道金莲不缺钱两,可是……唉,也不知他明白没有。”

    杨金莲却明白了!

    有些嗔怪的看了六嫂一眼,本想要责怪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是啊,六嫂家里过的并不轻松。

    她便是那般说了,也怪不得她……但愿得他莫要误会才是,以为奴是个贪钱的女子。

    呸呸呸,他如何看,与奴何干?

    奴便是贪钱,和他也没有关系……

    可心里这么想,脸颊却是一阵阵发烫。

    “六嫂,这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去时,还要买生肉,莫要耽搁才好。”

    本一脑门子纠结,盘算着玉尹是否能给予照顾的六嫂闻听,忙点点头,和杨金莲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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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玉尹而言,杨金莲不过是生命中匆匆过客。

    当日小巷中的偶遇之后,他是真个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却不想竟在自家屠场门外相遇,莫非是缘分?

    想到这里,他突然晒然。

    不过只是一次偶遇罢了,怎地想这许多事情?

    他牵着马走进屠场,把暗金牵进了马厩之中,便直奔屠场的小楼而去。

    此时,张三麻子送来的生猪都已经宰杀完毕,生肉已送往玉家铺子,玉家作坊,还有各个酒楼之中。而今玉尹这屠场,每天要宰杀近五十头生猪。其中高阳正店,潘楼,千金一笑楼以及梁门大街酒楼等十几家正店,每天要要消耗四十头左右的生猪。其余的生肉,则放在了马行街和玉家熟肉作坊里,堪堪正够了使用。

    自从便桥屠场开工以来,玉尹每天早上都会跑来这边,亲自宰杀五头生猪。

    那套花刀,随着他不断的试炼,逐渐掌握了其中敲门。不过若说真个出神入化,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燕奴呢,最近也是神出鬼没。

    晌午时她会先去玉家铺子看看,而后又到观音巷查看一下工程进度。

    晌午后则和张二姐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商量些什么事情……晚上玉尹在流苏园教导徐婆惜唱腔时,她便跟随安道全读医书,学医术,整天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玉尹倒不反对燕奴这般忙碌,因为他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大宋时代周刊的办公场所,已经全部准备妥当。李逸风在负责操办这件事情,从原先的角子门附近,搬到了浚仪桥街,高尧卿名下那所宅子,连带着那些工匠,也一同过去。

    同时,李逸风还吸收了一些落魄学子,负责文章校订等工作。

    只等八月十五日一到,便要发行创刊号,在这之前,需要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所以也非常忙碌。

    大家都在忙……

    以至于燕奴早就说要去拜访陈希真,也始终未能抽出空来。

    玉尹对那老怪物,还是有些忌惮。

    毕竟听安道全说过,陈希真和周侗之间,并不算特别融洽,甚至还有一些恩怨纠葛。

    也不知道,自己和燕奴过去拜访时,这老怪物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

    “小乙,总算回来了!”

    玉尹刚走到小楼门口,便见高宠跑出来,“陈公子在里面,已经等候多少。”

    陈公子,便是陈东。

    玉尹把他那西行记的构思写出来之后,便交给陈东来润色。

    陈东呢,也颇为爽快,在听了玉尹的想法之后,二话不说便把这个活计给接下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毕竟是太学生。

    遣词造句绝非玉尹这个二把刀可以相提并论,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贴切与这个时代。

    “小乙,这《西行记》的首篇已经写好。

    不过自家觉着,这篇文章最好还是不要放在你说的那个正刊上,否则必然会引发朝堂上的动荡。而今大辽亡国,西夏称藩,官家对女直人始终存在一些幻想……你把女直人说的这般厉害,只怕会让朝堂上那些主张议和者更加坚定议和主张。

    所以我在你的想法上面,作了些变化,你看看是否可行?”

    说着,陈东便把一页稿纸递上。

    玉尹大眼一扫,顿时蹙起眉头来……

    “这不是……”

    “嗯,自家便是用的小说家方式,以说书讲史的方式,来探讨女直人的可怕之处。

    主要是透出女直人杀人成性,凶残可怖的模样,如此一来,大家便可以对女直人,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而在朝堂上,官家说不得也会因此,而产生一些动摇。”

    “你……见过女直人屠城?”

    陈东闻听哈哈一笑,“自家虽未见过,可史书中却有记载。

    想当初五胡乱华,生灵涂炭,江北地区十室九空。想那女直人,和当年胡人何异?便找了些史书参考,才写了这么一段。你且看看,回头和大郎商议,看是否能通过。”

    玉尹连连点头!

    这陈东考虑的,似乎更加周详。

    不过,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桩事情。

    当初他曾经捡到过一张名单,猜测陈东卷入了什么党锢之争,不知道而今又如何?

    玉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询问。

    却在这时,忽听屋外有人道:“小乙哥,外面有个人,自称是高衙内的扈从,请小乙哥午后往下桥园相见。”

    高衙内找我?

    玉尹一怔,旋即出屋问道:“可有说,寻我何事?”

    !@#

第一六四章 下桥园(二更)

    第一六四章 下桥园(二更)

    高衙内?

    自从上次在舆子茶楼分别之后,玉尹便没有再见过高尧卿。

    倒是李逸风和高尧卿经常见面,毕竟那大宋时代周刊的办公之地,便是高尧卿名下的产业。

    他找我作甚?

    玉尹有些想不明白。

    说实话,玉尹对高尧卿的感官不差。虽说他那老子有点声名狼藉,可一直以来,高俅高尧卿父子,都对玉尹释放出了足够善意。再说了,现实中的高俅很低调,全无水浒传中那泼皮无赖子高二的无良。高尧卿呢,对玉尹也颇为友善,从上次在瑞圣园诗社,高尧卿不顾那王胜是王黼的侄子,坚定站在玉尹一边就能看出端倪。

    他现在找我……

    玉尹搔搔头,接过请柬。

    “请与衙内知,便说小乙准时前往。”

    那高衙内的扈从躬身行礼,而后便匆匆离去。

    他也说不出高尧卿为何要找玉尹,毕竟他就是个传信的人,如何能了解到内幕?

    “小乙,怎地和高衙内走的忒近?”

    陈东上前,低声道:“不管怎地,那厮的名声,终究是……”

    很显然,陈东有些不满玉尹和高衙内走近。

    玉尹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请柬,“少阳以为我有选择余地吗?

    高三郎虽说纨绔了些,毕竟待我不薄。我和你不同,少阳还有功名可求,我……

    再者说,高太尉声名虽则不好,却也无甚大恶。

    且他与家父生前有旧,我若想在这开封府站稳脚跟,你以为我能够拒绝他们不成?”

    “这个……”

    陈东顿时沉默了。

    玉尹辞了那太乐署博士的职务,等同于薄了官家颜面。

    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奥妙,内心里也为玉尹感到不值。没错,自家还可以寻求功名,可玉尹呢?他又能去追求什么?恐怕除了多赚些钱两,树立自家名声之外,仕途一路,再难有成就。这种情况下,他又何必再去在意那些不必要的虚名?

    陈东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玉尹肩膀。

    “我去找大郎,把这稿子和他商议一下,小乙你自珍重便是。”

    对于一个仕途上已无甚追求的人而言,陈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玉尹笑了笑,“少阳只管放下,自家自会把握,无需担心。倒是周刊那边,还要少阳多费心思。大郎虽然用心,却还是有些浮于表面,需要你多多劝说他才是。”

    李逸风操办大宋时代周刊,的确是很用心。

    可由于他身份限制,所选文章不免有些浮华,甚至说过于高深。

    你采用名家文章,倒也算不得错误。偏又弄一些艰涩的,终归读起来不够顺畅。

    如此一来,必然会造成受众减少,从而影响整体格调。

    当初玉尹设计的‘雅俗共赏’是一个大方向,可是具体操作,终究不好把握。什么是‘雅俗共赏’?从李逸风的角度而言,有一个标准,从陈东的角度来说,也有个标准。如何把这些标准统一起来,寻求一个平衡,才是玉尹最为关心的问题。

    在这方面,陈东似乎比他,更具有说服力。

    ++++++++++++++++++++++++++++++++++++++++++++++++++++++++

    处理完了屠场的事情之后,玉尹看看天色,将至午时。

    他索性让人通知燕奴,中午不回去吃饭,而后便在屠场匆匆用了些饭食之后,便赶去下桥园。

    下桥园,又名高园,是高俅名下的一处私人园林。

    坐落于旧曹门旁的下桥畔,四周景致一般。不过园中却开凿了人工湖,堆砌假山,种植许多稀有植物,成为当地一处景致。由于是私人园林,这下桥园大多数时候不会开放。偶尔似高尧卿兄弟会在这里开办诗社之类的集会,平日里多是闲置。

    玉尹来到下桥园时,太阳正毒。

    园林的大门敞开,门口更有人看守。

    看那些守卫,玉尹便愣了一下:莫非是高三郎在这里举办诗社吗?

    便是举办诗社,也用不得许多人守护,怎地看上去,如此森严?当玉尹甫一出现,那些守卫便发现了他。虽然没有什么行动,但可以看出,他们透着深深戒备之意。

    “自家玉尹,受衙内之邀前来。”

    “可有请柬?”

    “呃,这便是衙内送来的请柬。”

    玉尹发现,这下桥园的守卫真个有些不同寻常。

    便是他有请柬,也被好生盘查了一番,才被放行。

    入园林,正当中便是一座假山。

    山上流水潺潺,顺着山体流入山下的水池,而后循环不息。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院中林木虽已经枯黄,但却正逢菊花盛开。姹紫嫣红的菊花,勾勒出高园中独特美景。玉尹迈步从花丛中的小径穿行,走不多远,便见高尧卿迎面而来。

    “小乙,怎地才来?”

    玉尹一怔,“衙内这怎话说?你要我晌午后过来,这放过午时,不正合适吗?”

    高尧卿闻听,一拍脑袋笑了。

    “看我这脑袋,居然忘了……小乙来的正好,快快快,随我一同观赏蹴鞠。”

    “蹴鞠?”

    玉尹顿时来了兴趣。

    “是啊,正好请了黄如意和范老儿白打。

    嘿嘿,这两人而今已很少献艺,若非自家使了重金,怕也请不得他二人,小乙真个眼福。”

    蹴鞠自秦汉时便有文字记载,也就是后世足球的前身。

    玉尹前世也喜欢看球赛,可惜随着后来国足的不给力,也便渐渐淡了心思。

    不过,对于这宋代的蹴鞠,玉尹倒是颇有好奇心。

    他知道,高尧卿今日把他找来,绝不会只是单单请他看蹴鞠,只怕是还有别的意图。但他不说,玉尹也不会主动询问。便随着高尧卿一路下来,走到了后园里。

    高园的后园,有一处空地。

    四周古松成行,围了一圈,颇为别致。

    在空地上,就见三五人正在表演白打,而且是那种不用球门的白打。

    所谓白打,便是指踢球的花样动作,和由几个花样组成的成套动作。通过头、肩、背、胸、膝、腿、脚来完成各种动作,并且要保证那‘鞠’不落地。两三人一组,相互对抗,使出各种踢法,制造各种难题,以迫使对方犯错,使‘鞠’落地。

    落地者,为负;反之,为胜。

    开封城里,有专门靠蹴鞠表演为生的艺人,深得百姓喜爱。

    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对这项运动也颇为痴迷,靠蹴鞠发家的人不少,高尧卿的老爹高俅,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空地边上还有一群人,正大声的喝彩。

    空地上,高尧卿所说的黄如意和范老儿,使尽全身解数,把那‘鞠’踢得更是变化万千。

    有道是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

    黄如意和范老儿都是这蹴鞠的高手,而今能在这高园献艺,也算得上是荣幸,自然不敢有半点藏私。

    玉尹和高尧卿走到场边,朝不远处正在叫好喝彩的那些人看了一眼。

    “怎地衙内有客人?”

    高尧卿笑道:“也算不得是客人,不过是家中亲戚……”

    “呃!”

    玉尹便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认真的欣赏起那些民间高手的技艺。

    却未见,高尧卿在回答了他的问题后,朝那些‘亲戚’看了一眼,然后如释重负般,擦了擦额头冷汗。

    “使得好,使得好……这鸳鸯拐果然厉害!”

    人群中,一个华服少年抚掌大笑。

    场中的范老儿心中得意,更使出千般手段,让那‘鞠’好像黏在他身上一般。使了一套花招后,他抬脚用后脚跟啪的一个苏秦背剑,把那‘鞠’从背后过顶,飞向黄如意。黄如意也不慌张,伸出脚,接住‘鞠’,那‘鞠’似乎黏在他脚面上,连着完了两套花活之后,使了个鸳鸯拐,踢给另外一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让旁观者忍不住又是一阵叫好声。其中还有一个少女,巴掌都拍红了,那张俏丽的小脸,更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花球!

    原来这所谓‘白打’,就是花球。

    玉尹看了一阵子之后,为这些人的技艺所赞叹,不过内心之中,却感觉颇为无聊。

    这游戏真个没得意思。

    初看时尚可,但看久了,总有些乏味。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玉尹看着看着,忍不住张口打了个哈欠。

    “你,怎地不叫好呢?”

    华服少年突然跑过来,指着玉尹问道:“莫非他们使得不好,或者你使得比他们好?”

    少年的年纪,也就在七八岁的样子。

    长的倒是粉雕玉琢,颇为好可爱。

    这高尧卿的亲戚还真有意思!玉尹忍不住笑了,便蹲下来,伸手放在少年的脑袋上。

    只是这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举动,却把高尧卿吓得脸发白。

    不远处几个随从模样的男子,更连忙冲过来,厉声喝道:“大胆,还不放开黄……公子。”

    说着话,那几个随从,竟拔出了兵器。

    这一回却把玉尹给吓了一跳,忙抬起手,愕然道:“自家并无恶意,你们这是做什么?”

    “都给我回来。”

    少女突然开口,几个随从这才收起了兵器。

    少年……或者更准确说,应该称之为‘童子’,则是一脸有趣的表情,看着玉尹。

    “高三郎,他是谁?”

    怎地高尧卿家的亲戚,说话这么冲?

    玉尹愕然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那少女。

    没等他开口,高尧卿忙上前道:“他就是玉小乙!”

    “你便是玉小乙?”

    少女看着玉尹,突然间啊的一声惊呼,把玉尹吓得一哆嗦,忙回道:“自家正是小乙。”

    “你怎地来了也不说话……高三郎,你,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少女的反应,让玉尹一头雾水。

    可没等他明白过来,却见那少女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又算是哪门子事?

    玉尹一脸迷惑的,朝高尧卿看去。

    !@#

第一六五章 这是你家亲戚?

    “你这人,直恁无礼。

    我在问你话,你怎地不回答我?”

    就在玉尹打算找高尧卿询问的时候,那位黄公子却突然开口,并且一脸的不高兴。

    小小年纪,偏做出一副大人模样。

    玉尹忍不住笑了,便看了他一眼道:“他们使得极好,我比不得他们。”

    “那你为何会犯困?”

    “这个……”

    远处黄如意和范老儿都停下来,冲着玉尹怒目而视。

    不过他们也知道,玉尹并非他们能够招惹。

    黄如意也好,范老儿也罢,平日里都是在勾栏瓦肆献艺。而玉尹虽未进入勾栏,可是却有着极大的名头。且不说他斗琴赢了冯超,更逼走了俏枝儿,已经声明远扬。

    单只他跑去御拳馆踢馆,且全身而退的故事,更被勾栏瓦肆里的讲史说先生变成了评,时常会登台演绎。没错,玉尹的仕途被断绝了!可也正因为如此,黄如意和范老儿才更加恐惧。如果玉尹走仕途,这些勾栏瓦肆里的艺人反而不怕,因为那时候的玉尹,要爱惜羽毛,珍惜名声,他们便骂了,也就骂了……

    可现在玉尹手底下养着四五十人,个个剽悍凶狠。

    更不要说玉狻猊杨再兴,玉趐屃高十三郎这两个超级打手在,整个开封城,又有谁敢真个跑去招惹玉尹?当初一个郭京,便能在瓦子里横行,而今的玉尹,手中实力不晓得比郭京强横多少倍,这帮子在勾栏瓦肆里讨生活的人,谁个又不怕?

    还有,玉尹和官府的关系很好,特别是那肖押司,已经被他拉拢过去。

    他有在东京禁军中勾当的好兄弟疯狂,还有开封府里差遣的石三、冷飞和罗德……

    这帮人的身份虽然都不算显赫,确是实实在在,握有实权的人物。

    似黄如意这些人,却真个不敢去招惹玉尹。i

    玉尹扭头看了一眼高尧卿,却发现高尧卿低着头,似乎在观察脚下的土地是否肥沃。

    这家伙……

    他想了想,便说道:“小弟误会了,自家并不是说他们使得不好,相反以技艺而言,他们可谓是炉火纯青。只是我喜欢一些更刺激的游戏,这种慢吞吞的杂耍,便不太钟意。”

    黄如意和范老儿闻听,都愣住了。

    原来,并不是我们技艺不好,而是人家不喜欢这种表演方式。

    可这蹴鞠白打,无非射门和不射门两种,杂耍起来大致都一样,又能有什么刺激?

    这游戏多少年传下来,就这么玩儿。

    偏偏现在有人说不刺激,不好看,让两人多少感觉有些失落。

    少年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那你,如何才能变得刺激呢?”

    “这个……”

    玉尹闻听搔了搔头,又看了一眼黄如意和范老儿,犹豫半晌后道:“身体和身体的撞击,肌肉和肌肉的碰撞。蹴鞠的目的不是看能不能落地,而是在激烈的拼抢中,如何把鞠踢进门里。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明确……这么说,如果我蹴鞠,便找二十二人过来,十一个人一组。

    现在的球门太小,必须要扩大。

    而后每组之中,一个人负责守门,在一定区域里,可以用手接球阻止对方把鞠射入球门,其余十个人便依着蹴鞠白打的规则,争抢,拼斗,把鞠踢进对方门里。”

    玉尹把后世的足球规则拿了出来。

    他记不清球场要多大,球门是什么尺寸,禁区又该有多大面积。

    但大体规则,却还算是知道。说到兴奋时,干脆蹲在地,拿着一根树枝画了一个简陋的球场,口沫横飞的讲解起来。

    少年一开始听得有些迷糊,但随着玉尹说的越来越仔细,他那眼睛里便开始闪动起兴奋的光彩。而高尧卿一开始也是觉得无聊,可听着听着,也不禁来了兴趣。

    包括哪些扈从,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游戏的规则。

    玉尹说到精彩处,这些人更连连点头。

    甚至,连那少女回复了心情,复又走过来站在人群外侧耳聆听,都无人留意……

    “这比赛呢,分下两场。

    一场……便半个时辰,中间可以休息一盏茶的时间,进行战术的调整。下场踢完,便以进球多少为胜负标准。如此一来,便可以在很大程度激起大家的兴趣。

    反正我是觉着,那慢吞吞好似杂耍似地蹴鞠,终究没得这种方式更加刺激,更让人热血沸腾。”

    玉尹话刚说完,就听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朱九!”

    “在。”

    “立刻找来二十二个人,依着小乙的说法,踢半场让我看。”

    众人这才留意到,方才那跑走的少女,不知何时居然回来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那位黄公子一声欢呼,“姨娘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玉小乙说的这法子究竟好不好,使出来看一看便可。这样,姨娘出十一人,自家也出十一人。

    敢不敢扑一回,便以一百贯定胜负?”

    关扑,赌博,在宋朝真的是已经刻到了大家的骨子里。

    一个岁的小孩子,开口闭口便要扑一回,让玉尹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而那少女,更是兴奋。

    “好,若是输了,回去后可不得与你阿娘告状。”

    显然,这少年是有过这种前科,以至于少女说出口之后,他脸一红,用稚嫩的声音吼道:“谁若敢告状,便,便,便罚抄一百遍。嗯,抄论语一百遍……”

    也许在少年心里,抄可怕的刑罚。

    少女也连连点头,立刻招呼扈从过来。

    看样子,这两人的家境都不算太差,居然很快便聚集了足够人员。

    至于球门?

    更加简单……虽然匆忙间找不来那关键的球门,可是却能搭建起两个简陋的球门。

    扈从们纷纷更换衣物,便是高尧卿也显得有些兴奋,换了一身短打扮,要做那所谓的‘裁判’。

    “黄如意,范老儿,你两人做边裁。”

    高尧卿摆手呼唤,让两人顿时面露苦色。

    若年轻个十岁,能陪这些公子哥们玩耍,他们是求之不得。

    可偏偏他们这年纪已经不小,黄如意四十多岁,将近五十;范老儿也已经过了四十。

    平日里玩儿些花活还可以,可如果依着玉尹所说,绕着那空地来回奔跑,只怕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便站立不起。问题是,高衙内让他们跑,他们又如何能拒绝?

    还是玉尹看出了端倪,对高尧卿道:“他二人这么大年纪,恐怕也跑不动。

    这样,全权交你裁定,不过是一次尝试,那可能一下子完备?这裁判也有许多规矩,你便是让他二人去,怕也帮不得你什么忙?先耍则个,先耍则个……”

    短短时间里,如何能说得那么多规矩?

    后世足球运动发展百年,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和规章制度。

    如果真个要细说,便是说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够说得清楚。

    高尧卿听了玉尹的这番话,也觉得有理。

    于是便示意黄如意和范老儿两人不要登场,然后往场中央一战,一副大权在手,威风凛凛的模样。

    少年和少女,则兴致勃勃分立两边。

    随着高尧卿一声‘开始’,一场发生在宣和六年,却带着浓浓二十一世纪足球印记的蹴鞠大赛,便拉开了序幕。

    “小乙哥,你可真个害苦了我等。”

    黄如意和范老儿虽然心里感激,却忍不住前抱怨。

    玉尹一怔,“我怎地害了你们?”

    黄如意和范老儿相视一眼,范老儿叹了口气,指着场中的比赛道:“小乙哥好本事,却想出了一套新的蹴鞠方法。可问题是,这等蹴鞠需得年轻力壮,似我与老黄已年老体衰,根本无法参与其中……偏你说的这法子,又极能吸引人,一旦推行开来,只怕用不得多久,我与老黄便没得饭吃了,你说这算不算害苦了我们?”

    玉尹闻听,愣住了!

    他只是随口搞出这足球比赛的模式,却没有考虑其他事情。

    没错,这种竞技体育一旦推广开来,似黄如意他们之前的那种杂耍蹴鞠,怕就要没了时常。宋人并不羸弱,事实宋人的骨子里,也有着极其强悍铁血的一面。

    这种风靡后世的足球比赛若推广起来,那些年老体衰,靠蹴鞠杂耍的艺人们,又当从何处讨食?

    玉尹从来没想过,他随随便便的一个主意,居然会造成许多人失去谋生的手段……

    看着黄如意和范老儿那一脸黯然之色,玉尹也迷茫了!

    自家带来的蝴蝶效应,便这般厉害吗?

    不过,他脑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老黄、老范……你们其实也不必担心。

    蹴鞠比赛的竞技性质虽然加强,比之前杂耍多了刺激,却不代表你们找不到差遣。说不定如此一来,你们的收入反而会增加……试想,蹴鞠比赛,始终还在蹴鞠范畴,它不管怎么说,都是建立在蹴鞠的技艺基础。或许较之从前,技艺会有所削弱,但也还是要有一定的技艺基础。比如停球,射门,过人……这些东西,都需要有人指点。

    如果这游戏真个推广起来,你们何不找球队,做个教头,专门传授这基础的技艺?”

    黄如意和范老儿闻听,顿时眼睛一亮。

    着啊,若真个如此,说不得我等这身份地位,还能提高一些……

    两人相视一眼,先前的颓废和黯然,顿时一扫而空。

第一六六章 大人物(一更)

    第一六六章 大人物(一更)

    空地上,扈从们踢得不亦乐乎。

    蹴鞠,作为北宋一项极为流行的活动,自然深受大众喜爱。这也算一项全民运动吧,扈从们或多或少,都能使上两脚花活。或许比不得黄如意范老儿那边技艺精湛,可这基本功却也不俗。两边把那鞠踢来踢去,倒是颇有几分后世足球比赛的味道。那黄公子和少女在一帮看得好不兴奋,叽叽喳喳,大喊大叫,兴奋不已。

    最终,比赛以少女队获胜而告终。

    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是黄公子队占据上风,却不想快到结束时,竟然一个疏忽,导致了失鞠。

    把个黄公子气得跺脚跳骂,却又不得不接受失败的苦果。

    便是那些扈从,也垂头丧气,情绪看上去低落的紧;而另一边的少女队,则在欢呼不止。

    似乎又一次证明了后世那个‘足球是圆的’的理论。

    玉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那个失落的黄公子和兴奋的少女,而后摇摇头走到一旁。

    比赛结束了,想必高尧卿也该说出正题了!

    +++++++++++++++++++++++++++++++++++++++++++++++++++++++++

    黄公子垂头丧气的随着少女走了。

    临走时,两人甚至没有过来和玉尹道别。

    不过想想也正常,看高尧卿那怂样,想来这两个亲戚的地位恐怕不会太差。这些人离开之后,高园顿时安静下来,不复方才比赛时那股子喧嚣和沸腾的景象……

    玉尹在一处人工湖畔的凉亭里坐下,自有女使上来,奉上茶水。

    凉风习习,吹动园林中树木枝叶沙沙作响,不时会有两三片枯黄落叶飘来,落在凉亭外的地面上。

    已过了晡时,阳光不复正午时的明媚。

    玉尹坐在凉亭中,享受着那习习凉风带来的舒爽,品了一口茶水,心情也随之爽快不少。

    凉亭外,高尧卿匆匆走来。

    他一进凉亭,便坐在石凳上,端起杯子咕嘟咕嘟一口喝干了里面的凉茶。

    “小乙,你这法子,端地是好。”

    他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方才当裁判时,吼坏了嗓子。

    仓促间,高尧卿也不可能找来哨子,一个小时的比赛,几乎完全是靠他扯着嗓子吼叫。

    但看他模样,倒是非常快活。

    喝干了茶水之后,他笑呵呵说道:“自家决定了,回头便照着小乙说的法子,组织一个鞠队。嘿嘿,刚才还与黄……公子他们说好,等训练一段时间,便要比试一番。

    对了,小乙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玉尹一怔,想了想便道:“其实这蹴鞠比赛,无非是战术和技能两种。

    衙内若真的有这种兴趣,不妨寻个战术教头和几个技能教头来。比如说方才那黄如意和范老儿,年纪虽说大了,可那脚上的技艺确是真个好。拉过来传授些基础技能,再配上好的战术,想来取胜问题不大……不过这场地,恐怕就比较麻烦。”

    “场地?”

    高尧卿顿时笑了。

    “小乙说的战术教头怕有些麻烦,可若说场地,还真算不得事情。

    不说自家这高园平日里也闲着,拿来当场地便是;便是方才黄公子和那位朱娘子,家里也不缺这等场地。”

    想想也是,对高尧卿这帮人来说,似乎真个问题不大。

    “小乙,方才看黄公子和朱娘子作扑,自家突然想出了一个生财之道。

    到时候拉出来比赛时,便公开作扑,自家坐庄。嘿嘿,想必这参与的人,必然不少。”

    用比赛作扑?

    博彩业?

    玉尹愣了一下,诧异看着高尧卿,半晌说不出话。

    “小乙这是甚意思?”

    玉尹笑了,“衙内打算如何作扑?”

    “便赌输赢……”

    “这多没有意思,单赌输赢,未免单调。

    其实这蹴鞠比赛里面,可是有很多弯弯绕……比如一场比赛谁输谁多少鞠?何方可以进几鞠,何方不能进鞠,不都可以拿来作扑。不过如此一来,说不得会出现一些黑鞠。若真个如此,恐怕过不得太久,这运动便要失去了意义,最后无人问津。”

    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免将来出现假球。

    高尧卿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同时,内心里更希望能够把这件事做成……

    毕竟整天待在太学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和那帮子太学生,又没什么可以交流,无所事事实在无聊。虽说他参与了大宋时代周刊,可实际上他的兴趣也不太大。

    若非为了和朱绚拉近关系,估计高尧卿根本不会过问。

    不过这蹴鞠比赛,倒是颇有些搞头。

    开封城里,似他这种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实在是太多了,不如建议大家组建几支鞠队出来,便按照方才的模式进行比赛,顺便开盘设赌,也算一条财路。

    想到这里,高尧卿这心里面,就盘算起来。

    只是他这一盘算,却把玉尹给冷落了。玉尹见高尧卿迟迟不说话,开始还能稳住,可是见天色渐晚,却终于耐不住了。

    “衙内,今日寻小乙来,究竟有何事吩咐?

    呵呵,总不是专程让自家来看蹴鞠白打?若是没事,小乙便要告辞了……你也知道,自家晚上还要去流苏园传授潘楼的徐婆惜唱曲。当初答应了封娘子,着实推脱不得。”

    “啊!”

    高尧卿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说:“小乙休怪,小乙休怪……呵呵,我今日请小乙来,自然是有事拜托。方才那黄公子你也看到了,不知感官如何?”

    “感官?”

    玉尹笑了,“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能有甚感官来?不过想必那黄公子也是官宦子弟吧,看他那气度,着实有些不一般。别和我说是你家亲戚,我是不太相信。”

    高尧卿闻听,尴尬笑了。

    “小乙好眼力!”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说道:“也不瞒小乙,那黄公子确非我家亲戚。

    不过他是我阿爹上官子弟……当年我阿爹,也得了那位恩公不少恩惠,所以……这么说吧,黄公子想要学琴,可是又寻不得名师。本来,我阿爹想在太乐署中寻找,但太乐署推荐的人,都不能让阿爹满意。前不久,小乙一曲《鸥鹭忘机》,使得太乐署好不狼狈,我阿爹便动了心思,希望小乙能教授黄公子学琴。”

    “学琴?”

    玉尹愣住了。

    这开封府使琴的名家可是无数,玉尹虽然声名鹊起,但也不至于能为人师。

    最重要的是,高俅的恩公,想来也是个大人物,什么人找不到,怎地找来了自家?

    只是因为《鸥鹭忘机》吗?

    玉尹还真有些不太相信……

    见玉尹不说话,高尧卿又道:“说来小乙可能不知,而今你在东京诸多琴家当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倒不是说你琴技真个就冠绝天下,实则是许多人喜欢小乙那份灵动情怀。

    之前你改变《三弄梅花》,已隐隐为各大酒家里的琴师们所效仿。

    许多人说,先前的三弄梅花虽好,终究是过于哀怨,比不得小乙新编三弄梅花的妥帖。

    而你后来又做鸥鹭忘机,李娘子和茂德帝姬,也极为欣赏。

    前些时候,蔡鞗和茂德帝姬争执,说实话也是因你而起……茂德帝姬甚爱你所做鸥鹭忘机一曲,时常在家中演奏。加上之前市井中又流传过茂德帝姬与你……呵呵,蔡鞗所以愤怒,还险些撕了你那鸥鹭忘机的曲谱,才令茂德帝姬大怒。”

    不是吧!

    玉尹闻听顿时傻眼了。

    他倒是听人说过,茂德帝姬和蔡鞗争执,一怒之下返回皇宫,至今也未回蔡府。

    为此,蔡京几次斥责蔡鞗,却没有任何结果。

    这段子在市井中流传的很广,有各种版本的演绎。

    有的说是蔡鞗偷情,被茂德帝姬发现,以至于愤怒还家;也有说是蔡鞗看上了青楼女子,有意纳妾,被茂德帝姬不容,所以才产生纠纷,使得茂德帝姬一怒离开。

    反正各种版本当中,没有一个说茂德帝姬不是,都说是蔡鞗造成的后果。

    玉尹却没想到,两人争执的原因,竟然是那份鸥鹭忘机的曲谱!

    不过,与我何干?

    我回来东京之后,便没有再见过茂德帝姬。

    至于她从何得来的曲谱,我又如何知晓?怎地能说是因我而起,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想到这里,玉尹道:“衙内休要胡说,此事与我何干?”

    “嘿嘿,表面上看似乎与你无关,可实际上……当初你在瑞圣园与茂德帝姬琴箫相和,几乎在市井中流传成为才子佳人的故事。或许你并无那想法,可茂德帝姬欣赏你,却是不争事实。她那曲谱,是派人找张真奴讨要来,而且是你亲笔所书。

    蔡鞗那厮也是妒火攻心,才险些撕了曲谱,结果惹怒了茂德帝姬。

    你可要小心,蔡鞗那厮也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早晚会找你麻烦。我今日介绍黄公子与你认识,也是为你考虑。别看黄公子年纪小,可他家世,便是蔡京也不敢招惹。他对你也非常满意,所以才让我询问你的意思……若是有黄公子保你,蔡鞗又算个甚?”

    玉尹闻听,却顿时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衙内,那黄公子家中,究竟何人?”

    高尧卿笑道:“这你就莫要问了,总之黄公子的家世,压那蔡鞗绝对不成问题。

    你只需说愿不愿意?

    若你愿意,我便与黄公子那边说较。

    具体如何授琴,便商量个章程出来,然后再与你知……小乙,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玉尹揉了揉鼻子,陷入沉思之中。

    他而今在东京,的确是站稳了脚跟。但这个站稳,主要是建立在市井之中……这大宋朝廷,真正的主导者还是士大夫阶层。玉尹没了仕途希望,便只能留在市井中挣扎。虽说有肖堃这些人帮衬,可如果那些个士大夫要寻他麻烦,他却没有还手之力。

    若真个能有人帮衬一把,却也是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玉尹点了点头,“如此,小乙便多谢衙内关照。”

    !@#

第一六七章 寻师(二更)

    第一六七章寻师(二更)

    高尧卿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对yù尹说那么多,便是希望能促成这件事。[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毕竟那位‘黄公子’并非一般人,可以说高家日后的荣华富贵,便寄托在那人身上。只要他伺候得‘黄公子’开心,日后便少不得荣华富贵;可如果失败了,而今虽未必会有事情,可是却难免落得个办事不利的口实。‘黄公子’对yù尹很满意,如果高尧卿把事情办砸了,黄公子可能不会对yù尹产生不满,但绝对会给高尧卿打上个‘无能’的烙印。

    小乙,真个是聪明人。

    父亲说的不错,小乙虽说被官家断了仕途,却不代表他这一世,都会蛰伏于市井。

    因为,他晓得轻重。

    有些人很聪明,却不知轻重,没有眼sè,只知道一味刚强。

    这种人或许是能臣,甚至可以成为名臣,但绝对成不得宠臣,更不可能得到长久。

    只有聪明,分得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该倔强,什么时候该低头的人,才能够飞黄腾达。

    yù尹不知道,他虽只答应下来,可是在高尧卿心里,份量却变得更重了!

    ++++++++++++++++++++++++++++++++++++++++++++++++++++++++

    天将晚,高尧卿本打算留yù尹吃酒,却被拒绝。

    不是yù尹不愿意和他吃酒,而是晚上还要去流苏园,指点徐婆惜唱腔。徐婆惜的唱腔,已渐渐有了昆曲神髓。加之她从小学艺,虽则昆曲中唱念做打的功夫不得熟悉,可是只要稍稍点拨,便能理解贯通,甚至更演绎出属于她自己的风格。

    到了这一步,yù尹能够给徐婆惜的教导已经不多。

    不过徐婆惜还是坚持每天到流苏园学艺,其实这真实的用心,yù尹也不是不清楚。

    杨再兴!

    看徐婆惜的样子,似乎对杨再兴也颇有好感。

    内心里虽然对杨再兴和徐婆惜的未来不太看好,但yù尹还是愿意促成,并真诚祝福。

    东京的名利场太浮华。

    但愿得徐婆惜能够坚持下来,莫在名利场中mí失了本xìng。

    可要做到这一点,又何其困难?

    弯月如钩,悬于天际。

    初秋的月光有些清冷,让流苏园平添几分幽寂气息。

    远处,悠悠嵇琴声传来,伴随着徐婆惜曼妙婉约的割喉,回dàng天际,久久不息。

    李师师闭着眼睛,侧耳倾听。

    封宜奴则轻轻抚掌,合着那拍子,颇为享受。

    水榭里还有一名男子,大约在四十出头的模样,相貌俊朗,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琴声歌声,戛然而止。

    男子突然笑道:“娘子好眼力,这次潘楼能请来小乙助阵,端地是如虎添翼。

    这《牡丹亭》的本子极好,唱词甚美……若不是我知道是那yù小乙所作,甚至还以为,出自哪位大家之手。这东京市井中,竟藏着如此人物……可惜,真个可惜。”

    何以言‘可惜’?

    李师师和封宜奴心知肚明。

    yù尹辞了太乐署博士,也断了他日后前程。

    便是词曲再好,一辈子也就是个‘白衣卿相’的结果,却终究成不得一番大事业。

    如此,便有才情又如何?

    李师师叹了口气,走到水榭边上,突然启檀口清唱道:“梦回莺啭,luàn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chūn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chūn髻子恰凭阑。剪不断,理还luàn,闷无端。已吩咐催huā莺燕惜chūn看……”

    她的唱腔,和徐婆惜比起来,显然是别有一番味道。

    李师师从小在开封长大,说得一口流利官话,字正腔圆,与徐婆惜那昆曲唱腔又有不同,却别是滋味。

    若这词,是李师师小唱,便没yù尹事情。

    不过由于这次是力捧徐婆惜,所以只得让yù尹指点唱腔。

    封宜奴笑道:“妹妹怎不是要和婆惜比上一回?”

    李师师回眸而笑,轻声道:“姐姐休取笑,婆惜与奴的小唱之法完全不同,如何比得?

    之所以方才小唱,却因这唱词甚美。

    说来也是,那小乙一个屠夫,怎恁知nv儿家心思,这唱词做得,真个是妥妥帖帖。”

    封宜奴也是一脸的赞同,“是啊,奴有时也再想,小乙前世,莫不是个nv儿家?否则的话,又怎做出这等唱词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每每读此,便感慨万千。”

    说罢,封宜奴与李师师相视而笑。

    “喂喂喂,怎地你二人都这般模样,让自家又如何自处?”

    男子忍不住开口,却得了李师师两人两双白眼球。

    “司马大郎若也能做出这等好唱词,奴自然少不得夸赞。”

    男子倒不是真个生气,只是在调节气氛。

    闻听不由得大笑,“自家虽做不得这等唱词,却有幸能聆听东京两大行首清唱,却也心满意足。”

    “是啊,真个可惜了!”

    李师师一句话,却让那男子一怔。

    “怎个可惜?”

    “奴是说,小乙这一身才华,真个可惜了……”

    封宜奴忍不住问道:“妹妹,官家怎地会发出那般敕令?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李师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件事,奴倒是听了些风声。

    本来小乙那解词,还有小乙那一手好字,好琴,让官家颇为欢喜,原打算提拔小乙,却不知为何后来听了康王谏言,说小乙既然jīng通音律,理应人尽其才,便让他入太乐署。官家一开始也有些犹豫,后来又得了乔贵妃戳哄,官家才发出敕命。”

    “乔贵妃?”

    封宜奴一怔,脱口道:“乔贵妃与小乙有何恩怨?”

    那乔贵妃本名乔媚儿,和康王赵构之母韦贤妃本都是郑皇后的shìnv。这乔媚儿因身材娇小玲珑,肌肤犹如水仙huā般白嫩,更善于媚术,所以很快便得了宋徽宗欢心。

    李师师听封宜奴询问,脸一红,轻声道:“康王之母韦妃,本是乔贵妃阁分里的‘假厮儿’。两人关系极好,想必这件事也是康王所托,否则乔贵妃未必会开口。”

    假厮儿,有点‘假小子’的意思。

    换句话说,便是乔贵妃和韦妃曾经是同xìng恋的意思。

    这等宫中秘闻,宋徽宗时常会与李师师知晓。

    而在座这两个人,又都是李师师最信赖的人,所以言语中也就少了那许多顾忌。

    封宜奴顿时lù出恍然之sè,“怪不得如此!”

    “那岂不是说小乙便真个没了机会?”

    李师师没有回答,只默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朝着水榭远处的huā园看去,轻轻叹了口气。

    那男子,正是潘楼大金主,夷州豪商司马静。

    他沉默良久,只从口中吐出一句:“如此,端地可惜了!”

    +++++++++++++++++++++++++++++++++++++++++++++++++++++++++++++

    yù尹并不知道,在这流苏园深处,正有人在谈论他。

    指点了徐婆惜之后,他便让杨再兴送徐婆惜回潘楼,自己则独自一人,离开流苏园。

    夜已深,镇安坊格外安宁。

    远处,可以看到来回巡逻的禁军。

    据说这镇安坊从前并没有这么守卫森严,甚至在一段时间里,治安非常的húnluàn……

    可是随着李师师得了官家宠爱,这边的治安便得到了改善。

    白天,这里会是开封府着重关注的地方,小小镇安坊内,竟设立了六家军铺,近百名铺兵;晚上,这里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一队禁军巡逻走动。如此状况下,那些原本在镇安坊讨生活的泼皮闲汉们,都灰溜溜的离开,更不敢在这里惹事。

    如此一来,却使得镇安坊的治安,几近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为一nv子而如此挥霍国家暴力机关的力量,yù尹对宋徽宗,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也许正应了后来编撰《宋史》的元丞相脱脱所言:宋徽宗这个人做什么都可以,偏就不能做皇帝。他别的什么都能做好,只有皇帝这位子做不好!

    这,算不算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范畴呢?

    yù尹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摇头,叹息一声后,负手缓缓离去……

    第二天,清晨小雨。

    天还没亮,yù尹就被燕奴唤醒。

    “九儿姐,这才卯时……今日又不练功,怎起恁早?”

    yù尹róu着眼睛,看外面天sè还有些发昏,忍不住róu着眼睛抱怨起来。

    燕奴则一瞪眼睛,轻声道:“小乙哥难不成忘了,今日要和奴一起,去拜访师叔。”

    “啊?”

    yù尹这才醒悟过来,忙翻身坐起。

    昨夜回家时,燕奴便和他商议这件事。

    说是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希真的住处,要yù尹和她一同前去拜访。

    yù尹昨晚也是有些疲惫,躺在chuáng上mímí糊糊便答应了……可现在,真要去拜访陈希真吗?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陈希真那干枯瘦小的形容,yù尹jī灵灵打了个寒蝉。

    总觉得陈希真给人一种yīn森森的感受,yù尹说实话,心里面对这个人有些畏惧……

    “九儿姐,下雨呢。”

    “奴知道啊,所以师叔这时候一定在家。

    奴打听过了,师叔平日里并不住在御拳馆,而是住在他徒弟的家中,便离此不愿,开宝寺旁边……小乙哥,你莫不是要反悔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食言而féi。”

    “呀,九儿姐连食言而féi都能出来,却是长进不少。”

    “那当然……小乙哥,你休要岔开话题,快起chuáng洗漱,穿好衣服,咱们早先过去。”

    燕奴一声娇喝,yù尹心知是躲不过了。

    苦笑着摇头,从chuáng上下地,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mén口洗漱起来……

    !@#

第一六八章 教不得你(三更)

    细雨靡靡,东京开封进入一个多雨时节。

    清晨,雨雾笼罩开封,远远看去,一派míméng。长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

    正是忙碌的时候,即便是这靡靡细雨,也无法阻拦住人们的热情。

    玉尹突然想起一桩事。

    后世开封多水患,为何北宋却没有这种状况出现?

    至少重生这许久辰光,开封城从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水患。

    有心找人请教,却又不知道该请教何人。也许李逸风能够知道一二,回头找他打听一番再说。玉尹总觉得,后世开封之所以水患连连,甚至来北宋都城开封也被湮没在尘沙之中,必然有一些道理。只是水土流失的原因吗?怕也不太尽然。

    “小乙哥,前面就是开宝寺了!”

    就在玉尹思绪飘飞的时候,燕奴清脆的声音响起。

    抬头看,只见méngméng雨雾里,隐约可见一座巍峨的寺院。

    开宝寺到了!

    其实,提起开宝寺,也许很多人都不清楚。

    但提起开宝寺里的一座建筑,想必便有不少人知道,那边是开宝寺塔,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开封铁塔。

    宋太宗赵光义时期,吴越王钱俶将阿育王佛舍利送至开封。

    太宗也许是为求乞免灾去难,也许是心怀别念,便在开宝寺中把佛舍利埋在地下,并让当时著名的工匠喻浩在佛舍利上方建在木塔。木塔建成后,共十三层,高约129米定名福胜塔。然则庆历七年,这座历时七年建成的木塔早雷电轰击焚毁。

    皇估元年,也就是公元1049年,朝廷又下令命工匠按照木塔式样,改用铁sè琉璃瓦,在开宝寺福胜院东边上方院内的夷山重建主塔,改名为灵感塔。又因塔身琉璃砖瓦的颜sè混入铁铸所以开封人又把这灵感塔,称之为“铁塔”

    前世,玉尹也曾参观过铁塔。

    不过那时候的铁塔,并非而今这座铁塔。

    勿论是从规模还是格局来看都远远没有而今这种神韵。

    玉尹突然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良久,才随着燕奴绕过开宝寺山门往永兴坊走去。

    “师叔怎地住在这边?”“却不知道,只说是他早年曾收了个徒弟,便定居永兴坊。

    这次师叔出任御拳馆天字房教头本来可以住在御拳馆安排的住处可他却执意在这边安家。不过,他那徒弟已经过世,留下一子,住在这边…对了小乙,说不定你还认得师叔那个徒孙便是之前负责给咱家里送草料的齐掌柜,齐龙腾。”

    “啊?”

    玉尹听罢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可记得,齐龙腾不像是习武之人。”“那我就不清楚了……”夫妻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来到了一座宅院门口。

    燕奴上前叩响门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稚nèn的女声传来“谁在外面?”“敢问这里是老齐精料掌柜家吗?”

    “我阿爹不在。”话音放落,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粉红sè小袄的女童,梳着个双鸦髻,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玉尹和燕奴两人“阿爹一早便去店里了,你们若找阿爹,便去店里吧。”燕奴嘻嘻一笑,蹲下身子“你可是紫萱?”“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

    小女童一脸好奇之sè,天真烂漫的回答。

    玉尹眉毛一挑,看样子燕奴为了找陈希真请教,还真个是下了一番功夫。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紫萱乖儿,又是哪个在门外面呱噪?”

    那声音犹如破锣,嘶哑难听。

    玉尹立刻听出来说话的人,正是陈希真。

    虽然和陈希真没有过太多交道,但是对陈希真的声音,玉尹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小丫头回头道:“师爷爷,是来阿爹的。”

    燕奴忙开口道:“侄女周燕奴,特来拜会师叔。”小丫头一愣,疑huò的看着燕奴。

    而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半晌之后,便听陈希真说道:“丫头,既然来了,便进来吧。”小丫头让开了路,仍一脸的好奇之sè。

    玉尹和燕奴迈步走进来,就见这院子不大,左右两间房,正〖中〗央是一个厅堂。陈希真正站在厅堂门口,看到玉尹,他突然笑了“小子倒是好耐心,居然现在才来。

    丫头,上次见你时,你才刚出生。

    这一晃十七年过去,却已经变成大丫头了来来来,让师叔看看,确是有你阿娘的模样。”燕奴的母亲,在她还没有记事的时候便故去了。

    据燕奴说,她母亲是在四十多岁才生下了她,元气亏损极为严重。

    当时安道全不在开封,以至于找不到好医生诊治。于是,生下燕奴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撤手人寰。

    燕奴脸上lù出黯然之sè,上前与陈希真唱了个肥喏,而后招呼玉尹见礼。

    “好了,休要客气。

    这小子去踢御拳馆的时候,可是张狂的紧。学了些皮毛功夫,便要学人踢馆也亏得那天我拦住了周凤山,否则你这家伙,少不得要被教训一番。以后小心着点,莫要再那么莽撞。御拳馆建立百年之久,又岂是你个毛头小子能对付?”

    陈希真倒是不客气,当着燕奴的面,狠狠斥责了玉尹一顿。

    这老家伙恐怕也憋了很久了吧看他教训的这般痛快,玉尹也是感到有些赧然。

    “紫萱乖儿,莫要忙了。

    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客气师爷爷给你些钱,去巷子口买些粥水回来。”燕奴闻听,连忙道:“师叔休要这般,九儿想着师叔还未用饭,所以便准备了些,一起带来。紫萱也过来食,都还热着,再不吃便要冷了,便没了原来的味道。”说着话,燕奴朝玉尹努了努嘴。

    玉尹忙把手中食盒拎过来,放在了桌案上。

    食盒里有一盆麦粥,还有燕奴早上才烙好的肉饼。

    香喷喷的肉饼,sè泽很是亮丽,配上旁边两碟小菜,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紫萱闻到肉饼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唾沫。

    陈希真倒是不客气,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拿着碗筷进来,给紫萱盛了一碗麦粥,然后把肉饼切成小块,摆放着紫萱的面前。此时的陈希真,全无当日在御拳馆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他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爷爷,给紫萱盛好了饭菜之后,这才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饼,放在嘴里咀嚼一番后,满脸笑容,连连称扒,…,

    “九儿这手艺端地不俗,怕是比胡家铺子的肉饼,更有滋味。”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麦粥,喝了一口,更是点头表示满意。

    玉尹早上没吃饭,眼看着陈希真吃的香神,也忍不住偷偷咽了。唾沫。

    “这么早过来,想必你二人也都没吃,便一起用吧。

    我和紫萱也吃不得太多,看小乙这样子,怕正是食肠宽大的时候,断然少不得吃食。来来来,你们坐下陪我一起吃,有什么事情,咱们边吃边说,都随便些吧。”

    燕奴笑盈盈坐下,给紫萱夹了些小菜。

    看得出,紫萱吃得很香甜,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九儿,你的来意,我大体明白。”

    陈希真吃下一块大约半斤重的肉饼,又喝了一碗麦粥,放下碗道:“是不是练功到了坎儿上,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修炼?”

    燕奴脸一红,但却没有隐瞒,大大方方道:“师叔果然慧眼如炬。”“呵呵,这很正常。

    那日小乙在御拳馆和李宝交手,我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过,小乙你虽然把第三层功夫练到了大圆满,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你的招数并不算纯熟。不过你出手时杀气凛然,走的是刚猛路数,与周师兄那种中正平和的功夫,似乎有很大不同。”

    “这个……”玉尹犹豫了一下,便把他在北疆几次搏杀的经过讲述一遍。

    陈希真听罢,不置可否。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燕奴,笑呵呵道:“九儿这功夫,似乎也到了意气君来骨肉臣的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迈入第四层功夫这两日,我倒也没甚事情,御拳馆那边有周凤山他们盯着,也不可能出什么事。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来我这边练一个时辰,顺便再指点一下我家这小丫头,让她把基础打好。

    不管我与你阿爹之前有什么恩怨,周师兄的筑基功夫,却真个极好。

    紫萱今年七岁,正是筑基的好年纪九儿若是方便的话,代我多多指点她一二。”燕奴闻听忙道:“师叔吩咐,九儿焉敢不遵。”

    内心中,也是欢喜非常,若能有陈希真指点,想必很快就能迈过第四层功夫的门槛。

    陈希真笑了笑,扭过头又盯着玉尹。

    那目光犹如鹰隼目光,仿佛直透玉尹内心。

    玉尹不禁有些忐忑,看着陈希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陈希真却突然开口道:“小乙,非是我不愿意教你,而是实在教不得你。”

    “啊?”

    “你走的路子,既不是周师兄那种中正平和的路子,也不是我这种yīn柔功夫所以我的那些经验,恐怕与你也用处不大。不过,据我所知这开封城里,倒是有一个人能给你指点。只是那个人的xìng子古怪,

    愿不愿意教你,我却说不清楚。

    这样吧,你可以先去找他。

    如果他愿意教你,便事半功倍。若他不同意,我在指点你,虽未必有用,但也能给你些建议。

    玉尹听得一怔,忙问道:“敢问师叔,那人是谁?”

    近来作息很乱,所以更新也有些不稳定。

    俺会尽快调整过来,能早日恢复稳定更新!。

第一六九章 观音院,木鱼僧(一更)

    “小乙打法中,有军中气!…,

    这是陈希真对玉尹的评价。

    所谓打法,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切磋,而是真正的搏命之术。按照陈希真的解释,江湖人自有江湖中人的打法,比如周侗那种中正平和,比如陈希真所走的yīn鸷诡谪,这都属于江湖人士的打法。江湖人士,若非生死仇敌,大都会留三分余地。

    可玉尹的打法,却是一击必杀,不留任何后手。

    往往打不死对方,他便要倒霉……

    或许玉尹自己感觉不出这其中的差别,但陈希真却能够看出其中的奥妙。

    换句话说,玉尹的打法,正在形成自己独特的体系。陈希真可以在修行上给予玉尹指点,但是在这打法上面,却真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打法不同,修炼的模式和方法,也不会一样。这也是陈希真为什么说“我教不得你,的主要原因。

    相比之下,燕奴的打法还属于纯粹的江湖打法。

    不过,她虽得了周侗的真传,可由于是女儿身的缘故,所以周侗那种中正平和的打法,并不适合于燕奴。反倒是陈希真的打法,似乎和燕奴更加贴近,这也是陈希真为什么说,可以指导燕奴的原因。当然了,他也希望燕奴能为紫萱好好筑基。

    “紫萱说起来,应该是师叔的曾徒孙吗?”

    在回去的路上,玉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燕奴点头说:“师叔的徒弟,当年从师叔较晚。

    后来师叔和阿爹因分歧而产生冲突,便一气之下离开。所以,齐师兄也没得到真传。师叔离开后没几年,齐师兄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只留下一子。师叔这次回来,听说齐师兄已经故去,而齐龙腾又因为年长错过了最佳的练功年纪,所以师叔便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紫萱身上。

    若非紫萱,怕师叔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好说话。”

    玉尹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故事。

    “师叔说的那人,真能有用吗?”

    他突然询问,却让燕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观音院,木鱼僧。”

    这是陈希真给玉尹的〖答〗案。

    观音院,不就是在自家旁边吗?

    玉尹当然知道观音院,更知道那观音院里,大大小小不过十几个僧人,就东京寺观而言,规模很小。那么一个小寺院里,真的能有人可以知道他修炼这打法吗?

    燕奴犹豫一下,轻声道:“阿爹生前常说,这东京城里,藏龙卧虎。

    观音院有没有木鱼僧奴不知道,但既然陈师叔这么说,便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不如这样,等明天奴去观音巷的时候,顺便去观音院走一趟,为小乙哥打听?”

    玉尹笑了笑“些许小事,用不得九儿姐费心。

    我得空时,自会往观音院走一遭。木鱼僧,木鱼僧这名字怎地听上去忒怪异?”

    燕奴噗嗤笑出声来“你管他名字是否怪异,只要能指点小乙哥,便成了!”

    “着啊,却是自家想的多了!”

    玉尹闻听,也是哑然而笑。

    自高园蹴鞠比赛后,高尧卿再没有和玉尹联络。

    至于教那位“黄公子,学琴的事情,也随之搁浅,没有了音讯。不过玉尹倒也不急,这种事本就不是简简单单便能做成。那黄公子不是普通人家子弟,找个人便可以拜师。他的家世既然不凡,必然会有许多的规矩。便是寻老师,也要三思而后行,甚至有可能进行一番暗中查访。哪怕那黄公子认可玉尹,也要等他家人查访之后才能决定。玉尹的确是想搭上一个靠山,但也要保持一定的尊严。

    否则的话,反而被人家看低。

    得之我幸,失之娄命!

    什么事情都看开了,便也不过如此。

    本来,玉尹打算在拜访了陈希真的第二天便去观音院查访,哪知道却又临时发生了一桩事情。

    这天一早,玉尹刚起chuáng,正准备前往观音院,却不想王敏求前来求见。

    “哥哥,汴口田七十二郎,派人前来,说是有事情想要麻烦哥哥。”汴口田七十二郎?

    玉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不过王敏求随后提醒,他立刻便想起了这田七十二郎的来历。

    汴口田行建!

    先前玉尹送罗一刀父子前往太原府的时候,便是这田行建送他们渡河。

    这厮是汴口水军效用,同时也是当地的一个隐xìng水贼。披着水军效用的名头,干着水上无本的买娄。当初田行建待玉尹很不错,原本还说回来时找他,可不想后来玉尹被卷入了那场辽国国祛的事件当中,等帮助余黎燕站稳脚跟后,便从关中直接返回开封,也没有再与田行建相见。只是,这厮好端端来找我,又作甚?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三身白huāhuā的肥肉,他那张颇有些猥琐的圆脸。

    其实,玉尹对田行建的印象不错。

    这厮虽长得猥琐了些,却也是个豪爽的汉子。

    既然他派人前来,而且还找上了王敏求,玉尹自然不可能拒绝不见。

    “七哥的人在哪里?”

    “便在屠场那边……”

    “快带我前去。”

    七哥,便是玉尹对田行建的称呼。

    田行建浑号“浪里白条”江湖人尊他七十二郎。

    可这并不代表,他田行建家里有七十二个兄弟他是家里兄弟姐妹共十三人,若不算五个姐姐,本是行七,但若算上姐姐的话,便行十二。也正是这缘故,最初有人唤他七哥,有人唤他十二哥。到后来,他便干脆七十二郎,统称七哥。

    玉尹随着王敏求匆匆出了内城,直奔便桥屠场而来。

    一进屠场,迎面却见六嫂过来,朝他唱了个肥喏道:“大官人,怎来得这般早?”

    “你是……”

    玉尹有些记不得六嫂,不免lù出诧异表情。

    六嫂倒也没有生气,忙笑嘻嘻道:“大官人贵人多忘事,我是金莲家的隔壁,她唤我六嫂。今日来结算工钱,不想正遇到大官人来所以才冒昧打搅,恕罪则个。”

    金莲?

    呃!

    玉尹恍然想起。

    他忙lù出笑容:“六嫂这边做工,尚安好?”

    “好,好的紧只是这两日结算却忒紧了些,之前做坏了几支牙刷,费了不少材料,不想却扣了十文工钱。大官人可别误会,自家只是说,浪费许多可惜了。”

    玉尹一怔,旋即明白了六嫂来意。

    “熟能生巧,六嫂倒也不必着急。

    我这屠场便在这边,慢慢做,断不会少了六嫂的工钱有道是,慢工出细活嘛。

    六嫂,我这边还有事,却要先告辞一步。”

    “大官人只管忙,自家也要回去了。”

    六嫂说罢,掉着那腰身,一扭一扭的走了。

    王敏求嘿嘿笑道:“这婆娘可是个精细鬼,我看她今日来,可不是偶然,怕是别有用意吧。”

    玉尹笑了笑“不过想多讨些钱而已,不必在意。

    对了,这次七哥是派何人来?”

    “呃,是清化镇的苏灿。”

    “苏灿?”

    “便是七哥那个结义兄弟,也是清化镇水军效用,绰号龙门锦鲤。”

    想起来了,当初自己下船的时候,田行建还与他提过此人。

    玉尹不敢懈怠,忙快步往那阁楼行去。

    阁楼大堂上,坐着一个青年。

    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却是白nènnèn,好不秀气。

    身高大约在178公分左右,体态纤细瘦弱。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读书的秀才,没有半点行伍气概。

    玉尹走进来,那青年忙站起身。

    王敏求忙介绍道:“五郎,这便是玉大官人。”

    “苏灿见过大官人听我家哥哥常提起大官人名号,小底也是仰慕的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苏灿出口成章,不过大都是些虚话。

    玉尹也不真个在意,忙上前拉住苏灿的胳膊,却感觉苏灿身子往下一沉,心里顿时一动。

    气沉丹田,玉尹看上去毫不在意,将苏灿扶住。

    感觉玉尹那双手,活脱脱两支铁钳般,任苏灿如何发力,也无法拜下身子。

    “哥哥果然好身手,怪不得七哥说哥哥是个好汉。”

    苏灿笑道,便不再试探。

    玉尹也是呵呵一笑,拍了拍苏灿的胳膊“兄弟好气力。”

    两人寒暄过后,便坐下来。

    王敏求自去厅堂外守护,以免有人靠近。

    “七哥一向可好。”

    “劳哥哥挂念,我家哥哥尚好。”

    玉尹笑道:“前次本说要回程时,经清化镇拜访兄弟,可不想被事情耽搁,以至于不得不改道而行。

    对了,兄弟这次来,有何贵干?”

    苏灿闻听,忙收起了笑容。

    他轻声道:“不知哥哥这边,说话可方便吗?”

    “自然方便。

    “其实,这才小底前来,是想要托哥哥一桩事情。”

    玉尹愣了一下,便问道:“兄弟便说,若小乙能做,绝不推辞。”

    “是这样,前些日子小底与我家哥哥在河上做了一趟买卖原本只是求点小财,却不想居然是一只肥羊。而且这货物在我兄弟手里,实在不好脱手。本来我在武涉有些门路,不想那肥羊有些来头,弄的风声甚紧。这货物在我兄弟手里存着,始终是个麻烦。所以思来想去,哥哥在东京也算有脸面的,想求哥哥一条路走。”

    玉尹听罢,顿时愣住了!

    求一条路走?

    你们别是想找我来销桩吧!。

第一七零章 江湖地位(二更)

    第一七零章江湖地位(二更)

    田行建和苏灿,真就是找yù尹销赃。由网友上传==

    这开封百万人口之多,豪商富户,达官贵人多不胜数,物价较之其他地方,更高出数倍。

    要想销赃,的确是个好去处!

    不过,苏灿有一件事倒也没说错:他们这次,的确是惹了麻烦。

    在河上做了回无本买卖,哪知道杀的人居然大有来头。不知怎地,还惊动了两地官府,包括郑州在内,都在追查凶手。此前,田行建获得赃物,大都是在武陟县销赃。当地自有他的mén路,虽价格不高,但胜在安全。可这一次,便是武陟县也在追查,令得田行建不敢出手。可这赃物压在手里,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时间长了,甚至会lù出马脚。

    所以,田行建思来想去,便想到了yù尹。

    当初他结好yù尹,也存在在开封府开一条路的念头。

    只是后来思忖,总觉着有些不太安全。这次田行建真个是急了,不得不来找yù尹。

    主要是这赃物实在是太棘手!

    yù尹陷入了沉思。

    他不想chā手这种事情当中,能够惊动大河两岸官府的案子,又岂是等闲?

    他而今虽说在开封府站稳了脚跟,却不代表可以为所yù为。相反,大多数时候,他要比从前更加谨慎。只是田行建找上mén来,yù尹实在不好推辞。这北宋有北宋时的江湖习俗,你这回不帮忙,便等于是断了一条路,将来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苏灿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看着yù尹,不说话……

    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yù尹思忖,也是在情理之中。

    本来就是来碰运气,苏灿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良久,yù尹抬起头来。

    “都是些什么货物?”

    “除一些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三匹马。”

    “三匹马?”

    苏灿点点头,轻声道:“三匹大宛马。”

    yù尹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宛马?

    那是什么!大宛马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万贯家财。

    所谓大宛马,多指西域良驹。能够被冠以大宛马之名,必然是那种罕见的宝马良驹。

    对于缺马的北宋而言,一匹大宛马,价值万贯,而且是有价无市。

    这东西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象征,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拥有,除非这人,是极有身份。

    “那马,在何处?”

    yù尹心动了。

    不过,他不是想占有这三匹大宛马,而是别有念头。

    yù尹有暗金,便心满意足。倒是杨再兴和高宠,几次嘀咕着,说想要一匹宝马良驹。只是他们也知道,千金易得,宝马难求。所以,两人也只能看着暗金眼馋。

    东京的骡马市,有不少马匹。

    但除了那些驽马之外,真正的好马,几乎没有。

    便是有几匹好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到。这东西,是富贵人家的玩物,普通人怎可能拥有?

    苏灿听yù尹这么问,心中顿时大喜。

    “便在城外一处客栈中寄放。

    这几匹马,小底也不敢运进城里,便是这一路上,都要偷偷mōmō躲着关卡。我家哥哥说,几匹马算不得甚,若小乙哥喜欢,便赠与小乙哥。主要是那些珠宝,真个价值万贯。眼见着入秋,买卖越发不好做,弟兄们家中,也都等着下锅呢。”

    田行建苏灿这种横行大河之上的水贼,绝不会是独行侠。

    他们的手下,必然有一批人手,就好像yù尹手底下那些人一样,靠着他们吃饭。

    万贯珠宝吗?

    可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

    yù尹沉yín良久,突然道:“若兄弟信得过我,便把东西留下。

    那三匹马,我要了……回去代我向七哥道谢。至于那些珠宝,我可以帮你寻找mén路。只是如此多的珠宝,恐怕也不是一下子能够出手,还请七哥和五郎宽限则个。”

    苏灿,长出了一口气。

    “那如何把货物jiāo给小乙哥?

    珠宝倒还好说,只是那马……实在进不得城来。”

    “可知道牟驼岗甲仗库御营?”

    “这个……小底真个不知。”

    yù尹想了想,便起身走到mén口,把王敏求唤来。

    “三郎随五郎辛苦一趟,把东西取出之后,便送往甲仗库御营。

    自家这边去御营等候你们……五郎说的不错,那三匹马的确麻烦。不过若进了御营,倒也一切好说。对了,顺便把大郎和十三郎叫来,让他们随我一同去御营一行。”

    我需要更多的mén路,我需要更多的帮手。

    未来的靖康之耻,绝非我一人能够抵御,若能多有些朋友,将来便能多几分臂助。

    想到这里,yù尹便拿定了主意。

    田行建和苏灿的这个忙,一定要帮!

    不但要帮,而且要帮好……他虽然不打算hún江湖,但并不妨碍他,在江湖中获取名声。

    那水浒传里的宋江,如何能呼风唤雨?

    不就因为他是山东及时雨吗?我不求做及时雨,但我必须要在江湖中留下我的名号。

    想到这里,yù尹又唤来一个小厮,让他去通报燕奴,取两千贯来,与霍坚送往御营。

    如果那三匹马真个是大宛马,yù尹便要买下。

    但买下之后,却不能带进城里,索xìng就放在御营之中,再打上御营军马的烙印……如此一来,这三匹马便算是有了身份。日后便被人发现,也能有个妥善说辞。

    至于御营那边,有凌振当家,万事无虞。

    凌振到现在还欠着yù尹一个天大的人情,想必也不会拒绝yù尹这小小要求。

    王敏求跟着苏灿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杨再兴和高宠便匆匆前来。

    “走,随我去一趟御营。”

    “去御营作甚?”

    杨再兴诧异问道。

    “到了你便明白。”

    yù尹也顾不得解释,便径自出mén。

    “不骑马吗?”

    “我先去城mén口,在马驿赁两匹马来……你二人快些跟上,莫要耽搁。”

    开封城,是一个商业极其繁荣的城市。

    在开封人眼里,没有什么不可以拿来买卖。

    不过这马匹价格昂贵,少有人能买得起。于是便有人想了个主意,租赁马匹……

    后来朝廷也批准了这项业务,于是一些军营中的战马,便成为赁马,供人租赁使用。

    当然了,赁马需要办理手续。

    首先便是要有开封户贯,否则根本不可能赁马;其次赁马不能过久,必须在一天内归还。

    此外还有种种限制,也是担心军马流失出去。

    yù尹从马厩里牵出暗金,上马扬鞭,直奔新宋mén而去。

    在新宋mén内,有一排房舍,马驿便在其中。yù尹而今也算是开封府的名人了,所以办理手续也不麻烦。和那马驿的官员说明情况,又在一张赁书上画押签字,便顺利赁来两匹军马。

    便桥屠场,距离新宋mén很近。

    yù尹这边刚办好了手续,杨再兴和高宠便匆匆赶到。

    三人也不赘言,直接上马,便冲出新宋mén,直奔牟驼岗方向而去。

    凌振的甲仗库御营,位于牟驼岗东北方,位置非常偏僻。由此北望,可见大河滔滔。御营也不甚显眼,一个占地面积大约在二百亩左右的宅院,远远看去,好像一座大宅。

    若非那辕mén口飘扬的旌旗,可能不会有人以为这里会是军营。

    yù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了,到御营mén口翻身下马,就见从营中跑出来一个小校。

    “小乙哥怎地来了?”

    那小校是效用打扮,看年纪约有二十上下。

    yù尹忙道:“二郎,你阿爹可在营中?”

    “正在营中试炮,我这边去叫他过来。”

    “也好,那我们便在大堂恭候。”

    小校,便是凌振之子凌威。

    自从出了上次的那档子事情后,凌威洗心革面。

    他本就练得一手好扑,便入了军中做效用。当然了,这只是暂时!凌振那边已经使了银子,等过两个月,便让凌威从御营脱身,加入殿前司,变为东京禁军。

    而今凌振和殿前司,也算是有些jiāo情。

    加之高尧卿那层关系在,凌威入禁军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需打通了关系,入了禁军便至少能做个承局,位置犹在封况那押官之上,但也只是军中最基层的军官。不过没关系,只要凌振和殿前司保持良好关系,凌威的升迁就会非常迅速。估计用不得一年,便可以做个将虞侯,甚至有可能成为十将。

    凌威对凌振的这番安排,也没有任何异议。

    由于当初是yù尹帮他解决了麻烦,凌威对yù尹极为敬佩。

    特别是后来听人说,yù尹三人跑去御拳馆踢馆,而后全身而退……不管是因何能全身而退,都足以让凌威无比佩服。前次yù尹来试炮时,凌威还认了yù尹为兄长。

    说起这御营的火炮,其实非常简单。

    它更类似于一种信号装置,在攻击时,没有太大威力。

    不过凌威对火yào方面的确是一个专家,他制造的号炮威力,远胜于普通的号炮,更带有一定杀伤力。

    yù尹在见识过了号炮后,颇有些失望。

    不过凌振对火yào的见解,又让yù尹非常好奇。

    后世什么大口径火炮,yù尹不知道是如何打造,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打造不出来。

    他感兴趣的,是凌振自己研制的几个火yào方子。

    按照凌振的说法,那玩意儿真个做出来,用于号炮之上,威力非同小可。

    只是,yù尹并未见识过。

    三人在大堂上落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凌振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小乙,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边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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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烫手山芋(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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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ù尹和凌振之间,没什么需要客气。

    “叔父,今日来小乙是有事相求。”

    “哦?”

    “小乙有些东西,不方便入城,却又不知该如何安置。思来想去,便只有叔父这边最适合,所以想求叔父方便则个。当然了,若叔父有难处,那便当小乙没说。”

    有些东西,不方便入城?

    对于开封这种大都市而言,又有什么东西,算是不方便入城呢?

    凌振虽然久在军中,但对于江湖mén路也算不得陌生。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兵匪一家。有时候这兵就是匪,匪就是兵。凌振一直呆在开封,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却听闻不少。

    事实上,便是东京禁军之中,也存在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大宋军中糜烂,是个不争的事实。

    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太原城,任老公可以购来军马。

    凌振闻听,顿时笑了。

    “小乙这话怎说得?便放在这边,看谁能找上mén。”

    “叔父,这些东西的来路……”

    “小乙休说这些,既然来了我御营之中,便是我御营所有。放心,叔父虽没甚大本事,可这点担待还有。”

    一句话,便免去了许多口舌。

    凌振既然这么说了,yù尹也就不再赘言。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通报,说是有人来找yù尹。

    yù尹便走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带着苏灿等人进入御营之中。

    原本以为,苏灿说的万贯珠宝不过一箱。可是等yù尹看到,才知他想错了!苏灿带了五个大箱子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三匹他口中所说的大宛马。只看那三匹马,yù尹就吓了一跳。

    这三匹马,乍看一白两黑,sè泽分明。

    那白马,通体上下一sè雪白,没有半根杂máo。从头到尾,身长一丈,高约有八尺靠上。往那里一站,便显示出非凡之处,摇头摆尾,嘶吼不停,看上去甚是不俗。

    “这是……”

    便是凌振看到这白马,也是吃了一惊。

    “照夜yù狮子?”

    “啊?”

    凌振显得非常jī动,指着那白马道:“这是照夜yù狮子……我的天,小乙何处得来如此好马?”

    话音未落,却又听到两声马嘶。

    那两匹黑马突然间仰蹄咆哮,险些把那牵马的人拖翻在地。

    凌振连忙喊道:“把它们分开,分开……这三匹马都是马王,聚在一处,断然不会安分,把它们先分开来,绝不可以使它们在一处……啧啧啧,这可是王追马啊。”

    他手指那两匹黑马,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等宝马良驹,便是一匹就已经难求,怎地一下子三匹宝马?”

    王追马,又名乌云踏雪,也是罕见的大宛良驹。

    这三匹马,任一匹拉出去,都是万金难求。yù尹看着那三匹摇头摆尾的战马,着实有些发懵。

    三匹马王,xìng情都有些暴烈。

    聚在一处互不认输,闹得这大堂外一阵húnluàn。

    杨再兴和高宠看到这三匹马,眼睛都直了。

    “小乙,这是……”

    “你二人各选一匹吧,平日里便寄放在凌叔父这边,若要练习,便来这边……这里位址偏僻,不宜被人发现。马放在军营中,也能少许多麻烦,省得将来……”

    他话音未落,高宠和杨再兴便抢步上前。

    高宠冲着那照夜yù狮子,杨再兴则奔着那匹王追马,两人各自使出手段,把战马拉到一旁。三匹马一分开,立刻安分下来。剩下那匹乌云踏雪,则施施然立在庭院中。

    yù尹犹豫了一下,也没再说话。

    这时候,凌振也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大堂上那五个箱子,突然苦笑道:“小乙,你这回惹得事情怕是不小,这些东西虽不知是什么,但最好不要在开封出现,否则必有祸事上mén。至少在一年之内,这些东西绝不可以出现在开封的坊巷中。”

    三匹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五个加封的箱子。

    便是好赖猜想,也知道这里面干系巨大。

    便是凌振,这时候也有些后悔,该不该接下这单事情。

    哪知道yù尹却微微一笑,回身走进大堂上,打开了一个箱子。

    眼前一道毫光,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连忙闪身后退。待站稳了身形,再睁眼看去,却见箱子里并排放着三十六个木匣子,每个匣子里,盛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珠。三十六枚宝珠,光毫闪闪,流光跳跃。yù尹大吃一惊,忙合上盖子。

    抬头看,却见凌振,已经张大了嘴巴,如同痴呆一样。

    夜明珠,三十六枚大小相同,一模一样的夜明珠。

    也许这一枚珠子并不让人吃惊,可三十六枚一模一样的珠子,若放到市面上,会惹出何等轰动。

    “五郎,你们……”

    yù尹看着苏灿,不知该如何说才是。

    而苏灿则苦笑道:“哥哥这回知道,我等为何要来麻烦哥哥。

    这五口箱子里的东西,价值恐怕超过百万。但这东西若不出手,便如同一堆废物,甚至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们只能贱价尽快出手,若不然必会有祸事上身。

    哥哥若有mén路,便帮我们走一回。

    这些东西,只要能换来个一两万贯便可,我等真个也没有其他办法。”

    苏灿这番话出口,yù尹暗自称赞。

    田行建这些人还是非常清醒,只想尽快出手,而不求能获得太大收益。没错,这东西不可能原价出手,且不说有没有这mén路,这些东西只要敢出现在市面上,就会引发轩然**ō。百万贯?这东西只百万贯吗?yù尹打死不信,就那三十六枚夜明珠,价值恐怕就在百万贯之上。这些东西,绝对是烫手山芋,nòng不好便会惹来祸事。

    yù尹有些后悔了!

    原以为不过三匹马而已,几万贯的东西也当不得事。

    可现在看来,这可不是几万贯的问题,而是关乎身家xìng命的事情……

    有心反悔,却不太可能。

    这种事既然应下,便是反悔也难逃干系。

    他看了苏灿一眼,又看了看刚恢复过来的凌振。

    沉yín片刻后道:“五郎,东西先放在这边,我来想办法处理掉。至于会是什么价钱,我现在也不敢保证。反正这东西若真能出手,自家和你们,便一人一半,怎样?”

    苏灿二话不说,点头表示同意。

    “那三匹马,我要了!

    本以为是普通西域良驹,却不想……自家也不能白要这等好马,五郎空手而回,怕也不太合适。这样,自家讨个便宜,两千贯与你,权作是与你和七哥的好处……”

    苏灿闻听,顿时大惊,连连摆手。

    “哥哥怎说得话来,先前已说好,是赠与哥哥。”

    “五郎,你且听我说完。”yù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情平息下来,而后道:“你与七哥干得是无本买卖,这脑袋系在腰间,虽是都有危险。再者说,你和七哥手底下都养着人。若这般空手回去,只怕兄弟们心里,会生出怨念,所以带回去,先给稳住兄弟们的心……再者,你这些货物,不是说出手便能够出手。什么时候出手,自家也不好说,甚至很有可能,到来年才会有消息……这么久,若没个防身钱怎生是好?

    这笔钱,你必须收下。

    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和七哥着想。”

    苏灿听了,不由得沉默了……

    半晌后,他一拱手道:“哥哥这番情意,五郎记下了。

    哥哥说的不错,这次做出忒大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我等也难以开张。家里百十号兄弟在,也确是需要钱两,哥哥考虑的比我等周道,我代七哥,先谢过哥哥。”

    说罢,苏灿一揖到地。

    这一回,yù尹没有在阻拦。

    你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便是受你这一礼,也不为过。

    苏灿道:“日后哥哥若有用的我兄弟之处,单凭吩咐。河东河北十九寨,只要哥哥一声召唤,绝不推辞。”

    凌振猛然抬头,沉声道:“你说的是那河北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的十九寨吗?”

    苏灿笑道,“傅选焦文通,乃河北寨。

    小底与田七哥则是河东十二寨所属……”

    yù尹懵了!

    “什么十九寨?”

    哪知凌振却用古怪目光看着yù尹,半晌后苦笑道:“小乙好本事,这河北河东十九寨,便是河北河东绿林道上最大的几家好汉。你而今与他们结jiāo,日后河北河东两地,大可横行。本以为小乙只在开封立足,却不想在这绿林道上,也有好大名声。”

    河北河东十九寨吗?

    yù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直到现在,他仍nòng不清楚这十九寨是哪十九寨。

    不过听凌振这口气,他恐怕是已经卷入了这江湖中事。

    ++++++++++++++++++++++++++++++++++++++++++++++++++++++++++

    苏灿带着两千贯,离开了东京。

    yù尹坐在御营的大堂上,仍感觉一阵阵眩晕。

    堂上那五口箱子,犹如五个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虽说当着苏灿的面,他应下这件事,可真要让他处理,一时间却没有头绪。想当初,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只劫了十万贯生辰纲,就惹得朝廷连番出兵。而今这百万贯的珠宝被劫,天晓得又要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不成,这东西在短时间里,绝不可以lù面。

    不过,随之而来又有一个问题。

    那些个被田行建苏灿干掉的‘féi羊’,又是什么来历?

    能找来三匹汗血宝马,能拥有如此惊人的财富,这些人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yù尹的心中,满是疑问……

    !@#

第一七二章 宣和六年惊天大案(一更)

    第一七二章宣和六年惊天大案(一更)

    三匹汗血宝马,价值逾百万贯的珠宝!

    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可以拥有,更不是普通商人能够jiāo易的商品……按道理说,这些东西被人劫走,绝对会是一桩惊天大案。哪怕这些货物背后的人,不是当初蔡京那样的权贵,但相信也不会太差。动辄逾百万贯的货物拥有者,又怎可能是等闲之辈?当初,蔡京十万贯生辰纲被劫走,便引发何等变故,那么价值百万贯的物品遭遇劫持,理应掀起腥风血雨,便东京也应有风声。

    偏偏,东京却悄无声息。

    这才是yù尹真正感到奇怪的事情!

    这么大的案子,而且是发生在河南府治下,开封府怎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那么一些人,并不希望这件事闹起来。可问题是,为什么不愿意?

    这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yù尹,让他夜不能寐。

    屋外,细雨靡靡。

    秋雨冰凉,敲打在屋檐上,更透着几分冷寂。

    也已经深了,燕奴睡得很沉。

    yù尹披衣而起,悄悄从chuáng上下来,推开mén走出房间。

    站在狭窄的庭院中,yù尹陷入了沉思。

    接下这么一桩事情来,除了惶恐之外,更多是一种莫名的疑huò。

    那三匹马,还有那些珠宝,究竟是什么来历?又要做何用途?这些疑问困扰着他,让他在屋檐下徘徊不停。一阵风吹来,夹带着冰凉的雨水,让yù尹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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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匹马和那百万珠宝,都留在城外御营中。

    凌振值得相信,所以yù尹也不需要担心。虽说和凌振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yù尹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个有情义的家伙。东西放在御营之中,他便不需要担心。

    可是,马还好说,那些珠宝却不能一直压在手里。

    yù尹必须要想个办法,尽快把那些珠宝处理掉,否则在手里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莫忘记了,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几次出事,都是因为赃物未能安排妥当。

    所以,yù尹除了要小心走漏风声之外,还要尽快把这些赃物脱手。可是,该如何脱手呢?

    如果数目小一些,倒还好办。

    可这次的数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yù尹根本不敢出手。

    而今东京城虽然风平làng静,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些珠宝的主人,是不是在暗中打探?

    所以,东京绝不是一个脱手赃物的好地方。

    但如果不在东京脱手,又该如何处置这些赃物?

    手里压不得,偏又脱手不得……

    这些赃物而今果然便好似那烫手山芋,让yù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停下脚步来,他怔怔看着笼罩着庭院的雨雾。许久之后,yù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东京若不能出手,便去别处出手。

    开封府、河南府不能脱手,那便带去太原府……

    罗德而今不是在忻州团练使季霆手下当差吗?说不得可以通过他,来寻找一些路子。

    此外,还有西州。

    也不知道燕子那边是否已经站稳了脚跟。

    如果她能稳住阵脚,说不得也是一条路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余黎燕那满面泪痕的凄然模样,yù尹这心里面,却猛然一痛!

    燕子,她而今可好?

    ++++++++++++++++++++++++++++++++++++++++++++++++++++++++++

    开封城,依旧风平làng静。

    天一亮,yù尹便跑去开封府。

    在府衙mén口,正遇到要出mén办事的石三。

    “三哥,恭喜了!”

    石三而今是chūn风得意,在调回开封府后不久,便坐上了班头,变成了实权派人物。

    见yù尹,石三也连忙回礼。

    “小乙哥,怎地来办事吗?”

    “是啊,想要找押司打听一些事情。”

    石三轻声道:“肖押司今日一早,便被府尹唤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小乙哥这两天且莫要有动作,我估计可能是出事了,否则府尹从不过问衙mén里的事情,可今天一大早,便着人前来把肖押司唤去。连带着我们,也要出去巡视。”

    “巡视?”

    石三点点头,“天晓得要我们巡视什么,只说若遇到可疑人等,便要仔细盘查……

    真个该死,原以为进了衙mén,便不用出去风吹雨淋。

    不想又要出mén,这与那铺兵,又有何区别?你若是找押司,便去公房那边等候,估计过一会儿便回来。”

    正说着话,石三突然话锋一转。

    从衙mén里走来一名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生的jīng瘦,看上去一副干练模样。

    “龚押司要出去吗?”

    “嗯!”

    那男子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yù尹身上,透出一抹疑huò之sè。

    “哦,这是马行街的yù尹yù小乙,说是来找肖押司有事。”

    石三连忙开口。

    这便是那个和肖堃斗得不亦乐乎,实际上另有任务的龚押司?

    yù尹连忙上前见礼,“小底见过押司。”

    “找肖押司何事?”

    “呃……是这样,小底那铺子生意越发兴隆,可是却不够宽敞,颇有些影响买卖。所以想来找肖押司打听一下,若小底的铺子扩张一些,是不是也要在衙mén报备。”

    yù尹灵机一动,立刻编了个借口。

    龚押司显然对这些事情不太熟悉,只蹙了蹙眉,沉声道:“肖押司今日怕是chōu不得空,这等事情便莫再去烦他。你可以去找宋仁宋押司打听,他正好负责这些。”

    “多谢押司提点。”

    龚押司走了。

    石三也不敢在牢sāo,和yù尹又说了两句话,也跟着离去。

    既然已经来了开封府,而且还编造了借口,如果不进去的话,恐怕会惹人怀疑……

    反正yù家铺子的确是要扩大些面积,便顺便询问一下。

    yù尹直奔公房而去,很快便在一间公房里,找到了宋押司宋仁。说起来,宋押司和yù尹也不算陌生,当初他曾得郭京的好处,准备对付yù尹,不想燕瑛突然出现,使得郭京计策失了用处。不过当时,yù尹可是给足了宋仁面子,加之他而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任由郭京欺凌的yù小乙,便是宋仁,也不敢对yù尹摆出脸sè。

    “小乙哥今日怎地空闲?”

    宋仁满面chūn风,迎上前来。

    yù尹忙还礼道:“押司哥哥休要取消,小底不过一介屠户,焉得押司哥哥唤‘小乙哥’?便唤小乙就是。”

    “小乙切莫这般客套,而今这开封府,谁提起小乙不要赞上一声。”

    宋仁也笑着,便拉着yù尹的胳膊,在公房中坐下。

    对yù尹,他是真的不敢有半点小觑。

    毕竟而今的yù尹,在开封府如今也算是一霸。虽然他从没有做过什么横行霸道的事情,但手中的能量,却让宋仁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且不说yù尹手底下养了一帮子人,更不说yù尹家中已摆脱了贫困,但只是yù尹的人脉,让他也不得不多几分敬重。

    “小乙今日来,有甚事情?”

    “不瞒宋押司说,家中那ròu铺有些不够用了,所以想要朝两边扩一些。

    可是又不知道能扩多少?需要多少钱两?故而冒昧叨扰押司,还请哥哥莫要见怪。”

    宋仁闻听,顿时放下了心。

    “我当何事,原来如此。

    小乙且吃杯茶,待自家查一下卷宗,看看你家那铺子而今有多大,是否可以增加。

    说起来,小乙家那营生的确是好。

    自家有几次路过,都见人满为患,生意好得不得了。依我看,这开封城里这许多ròu铺,唯有小乙家生意最好,实在是让人羡慕。”

    宋仁一边说着,一边找出卷宗查阅。

    yù尹喝了一口茶,见屋中也没有别人,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押司,我今日来时,见三哥急匆匆离开,还说要上街巡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平日里不是有铺兵便足矣?”

    宋押司抬起头,面lù神秘之sè。

    他起身走到mén口,朝外面看了两眼之后,压低声音道:“小乙,这是咱自家说话,你可不要传出去。的确是出了些事,昨日从河南府传来消息,说崇国公,mén下shì郎,新任太宰白相公家的一批货物遭人劫了,还死了几十个人……本来白相公并不打算声张,可那批货物当中,有白相公要敬献官家的祥瑞。这不,一大早官家便把府尹唤去,而后府尹回来,便把肖押司等人一同找去,商量应对之策。

    听人说,河南府那边已经行动起来,开封府这边也要配合行动。

    如果不出意料,那些东西很可能会出现在开封府或者河南府,要我们要仔细盘查。”

    白相公,便是新任太宰,接替王黼之位的白时中。

    yù尹心里一动,忙笑道:“看样子这两日真个要小心些才是……小底回去之后,定要让底下人老实些,莫要惹事生非才好。对了,我那铺子的事情,可查好了?”

    “呃,已经查好。

    按照小乙家的铺子,可向左右扩二十步范围,若再大的话,怕就要经办其他手续。”

    “二十步?”yù尹笑着点头,“那不就是四十步范围?”

    “正是。”

    “如此便明白了,多谢押司。”

    说着话,yù尹偷偷塞给了宋仁一块散碎银子,令得宋押司顿时笑逐颜开。

    白时中吗?

    yù尹得了消息之后,便离开了开封府。

    难道说,田行建他们劫持的,便是白时中的物品?

    可不知为什么,yù尹这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白时中,又如何有如此家产?

    !@#

第一七三章 此事非一般(二更)

    第一七三章此事非一般(二更)

    白时中,字méng亨,寿chū

    登进士第,累官为吏部shì郎,坐事降秩知郓州,后复召用。

    政和六年时,白时中拜尚书右丞,中书mén下shì郎。历史上,他接替王黼出任太宰之职。而今王黼提前被罢免,但历史的车轮犹自滚滚向前,白时中依旧接任太宰兼mén下shì郎之职。

    其人才学,非同小可。

    但他更厉害的,还是进献祥瑞,博取徽宗皇帝欢心。

    早在政和年间,他便进《政和瑞应记》而得到徽宗皇帝赏识,并拜为尚书右丞,中书mén下shì郎。在接替王黼出任太宰之后,更表贺翔鹤、霞光等事物,令徽宗皇帝更是无比开怀。这样一个靠着祥瑞而发家的人,进献祥瑞,也不出人意料。

    而且,白时中早先是靠蔡京起家,身后更有蔡京作为依仗。

    这祥瑞未必便是白时中所有,更有可能的,还是蔡京要通过白时中进献,以博取徽宗皇帝欢心。要知道,蔡京而今正在竭尽全力讨官家关心,以期继续掌控大权。

    如果如此推演,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可yù尹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缺了些什么。

    但有一点他已经清楚,那就是这批赃物,绝不可以在开封府中出现,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本来,yù尹还在犹豫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可是从宋仁口中得到了消息之后,yù尹便拿定了主意。

    去太原府把这批赃物处理掉,天高皇帝远,及时被发现,也追查不到yù尹的身上。

    可是,该让什么人去呢?

    yù尹再一次犹豫了!

    +++++++++++++++++++++++++++++++++++++++++++++++++++++++++

    离开开封府之后,yù尹直接前往便桥屠场,牵了马,直奔御营。

    河南府既然已经通知了开封府,那想来用不了多久,凌振便可以得到准确信息。

    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倒不如提前告知。

    yù尹也相信,凌振一定可以为他保守秘密……

    来到御营的时候,杨再兴和高宠正在试马,看上去非常高兴。

    身为武将,能有一匹宝马良驹,可算得上是每一个武将梦寐以求的事情。似杨再兴高宠能够得到这样一匹好马,自然是爱若珍宝,所以一大早便过来试马演练。

    不过,yù尹到了之后,却把两人喝住。

    “从今天开始,尽量少来御营。

    便是试马,也只能在御营校场,绝不能出御营半步。大郎,十三郎,事情已经发了……河南府已经通禀开封府,这三匹马应该是太宰白相公之物,说不得最近一段时间,要有一番盘查。总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二人一定要多加留意。”

    “甚白相公,若敢抢我王追,必与他拼命。”杨再兴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yù尹大怒:“大郎休要胡言,那白时中不是市井泼皮可比,堂堂mén下shì郎,便是动凌叔父,也不过举手之劳。你莫要莽撞,若坏了事,少不得还要连累你爹娘。”

    yù尹平日里极少发火,可一旦生气,便是杨再兴也要噤若寒蝉。

    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父母安危,杨再兴就是再浑,也不敢再口出狂言。

    “下个月,观桥书院便要开学。

    我已经托付柳大官人办好了你二人学籍,到时候便随我一同前去求学。这几日,尽量不要出开封城,闲暇时便读读书,多识字,免得将来入了书院,被人耻笑。”

    杨再兴和高宠相视一眼,连忙道:“谨遵哥哥之言。”

    把两匹马牵回了马厩之后,yù尹便找到了凌振。

    把事情与凌振说明,凌振也是大吃一惊,而后苦笑连连。

    “当初那苏灿送来这些东西,便知事情不小……却未料到,竟牵扯到了白相公。

    不过小乙,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事?”

    yù尹闭上眼睛,思忖良久后道:“这些东西绝不可以在开封府和河南府出现,最好的办法,便是把这些东西送往太原府。那边距离遥远,而且又是边关所在,便是朝廷诏令,一时间也难以传递过去。我在那边也有些mén路,若处理的好,说不得可以妥善解决。只是此去太原府,若没个可靠的人,恐怕也难以托付……我正在思忖此事,必须要尽快想出个合适人选来,这样也好早些把这些东西脱手……”

    凌振闻听一惊,“小乙在太原府也使得人?”

    他想了想,而后道:“小乙这办法,以目前而言倒也最妥帖。

    不过这个人选,还需得当,否则难保不出破绽。小乙最好尽快解决此事,东西便先放在这边,短期之内,也查不到这里,也还算安全。总之,此事还要尽快解决。”

    听得出来,凌振有些怕了!

    不过他能够做到而今这地步,也算是够意思。

    yù尹拱手道:“如此,便要麻烦凌叔父。”

    “小乙放心,我这边暂时不会有麻烦,倒是你那边,可拖延不得。”

    “我知道,小乙定会尽快决定人选,而后把这些麻烦东西脱手。”

    两人在御营中又寒暄了几句,yù尹这才带着杨再兴和高宠离开。临走的时候,yù尹让凌振设法把那三匹汗血宝马换个颜sè,以掩人耳目。凌振笑道:“小乙只管放心便是,这些事情,自家自晓得如何处置……总之,这件事不宜拖延的太久……”

    yù尹再次道谢,带着杨再兴两人走了。

    在返回开封的路上,高宠突然道:“小乙哥,若实在无人,自家愿意走一遭太原府。”

    “呃?”

    高宠笑了笑,“这些时日,自家这功夫也盘得熟了。

    可是却一直苦于没有头绪,始终无法突破而今瓶颈。安神医配的yào物虽好,却治标不治本。当年我阿爹教授我功夫时便说过:我这功夫本就是源自军中,乃军中打法。单凭着闭mén造车的苦练,恐练不出真法,所以自家想出去走走,找人切磋,以寻求突破之机……只是如此一来,便赶不上观桥书院进学,要耽误哥哥的一番心血。”

    军中打法?

    陈希真说自己的功夫,也是军中打法,却没有说过,要自己出去历练。

    yù尹心里一动,又想起了陈希真说的那个木鱼僧。

    这两日本这些赃物缠的头疼,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待此事解决后,还是要往观音院走一遭。

    不过,高宠说的,似乎也在理。

    若是高宠,yù尹倒颇为放心,这可以说是自家兄弟,不担心他会使出什么huā招来。

    可是……

    yù尹轻声道:“十三郎要想清楚,太原府而今,可也算不得太平。”

    高宠闻听,顿时笑了。

    “若真个不太平,倒正合了自家心思。”

    看得出,高宠心意已决。

    yù尹当下也不再劝说,“既然十三郎已经有了主张,那自家便不赘言。

    只是此去太原府,当早去早回……你家中尚有老娘苦盼,切莫让她等的心焦才是。”

    “哥哥放心,自家明白。”

    杨再兴在一旁听了,也颇有些意动。

    只是想到徐婆惜,这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来。

    回到开封城后,yù尹并没有立刻催促高宠动身。他还要找个由头,为高宠打点一番,否则这冒然离开,必然会令得他人怀疑。可问题是,该找什么样的由头呢?

    +++++++++++++++++++++++++++++++++++++++++++++++++

    开封府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东京禁军此前已经收兵,而今再次出动,在城中设立关卡,已加强盘查。

    开玩笑,进献给徽宗皇帝的祥瑞被人给劫走了,这可是自宣和以来,方腊平定,最大的案件。

    一时间,侦骑四出,到处可以看到巡逻的铺兵和禁军。

    往日里那些泼皮闲汉,也都不敢再跑出来闹事,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生平惹来祸事。

    yù尹倒是显得很平静,一如往常的生活。

    每天去便桥屠场,而后便开始着手安排扩张ròu铺,同时写点曲子,看上去倒也逍遥。

    观音院的事情,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去找人拜师学艺?

    不过,开封城中盘查虽紧,城外却还算平静。凌振每天都会让凌威以学艺的借口来开封城里报信,告诉yù尹一切尚都安好。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七月便悄然过去,时间进入了八月上旬。观音巷的宅子,在八月初提前完工,令燕奴好不高兴。

    yù尹去新房看了一下,但见两米高的院墙,墙上抹着白灰,整洁而大方。

    一亩多大的宅子,建有四幢房舍。

    正中央是一幢两层高的小楼,是在原有房舍的基础上建造起来,远远看去颇为醒目。

    入mén两侧,则各有两间厢房,在庭院一隅,还有一幢小屋,便是安道全所要求的丹房。在主楼另一侧,则是一块空地。面积不算太大,约百平方,上面扎着木桩等事物,还有按照燕奴添置的一些器具,便是yù尹夫fù平日练功习武的地方。

    后墙,紧邻观音院。

    站在二层主楼的窗口,可以眺望观音院的景sè。

    如此建造,不但采光比从前好了百倍,而且环境也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一如从前般幽静。

    燕奴看了新家,便立刻喜欢上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又征求了安道全的意见,便决定在八月初五,搬回新居。

    在北宋,入新居可是一桩大事,少不得要摆上流水席,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前来。哪怕yù尹两人是这边的老住户,也不能短了这规矩,这自然又少不得一番准备。

    时间一晃而过,八月初五便已经到来……

    +++++++++++++++++++++++++++++++++++++++++

    酝酿了数日,终于爆发。

    下午和家人起了争执,以至于一整天这心情,都积郁甚重。

    今日只两更了,望海涵则个。

    !@#

第一七四章 金明池争标

    一连几天,都是阴云密布,细雨靡靡。。。

    开封城的街道在细雨之中变得格外泥泞。没办法,这开封的街道,除了御街等几条主干道之外,大都不甚平整。就比如那大名鼎鼎的潘楼东大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看去崎岖狭窄,地面更是高低不平,与它的名气显然无法吻合……

    这便是东京!

    远没有盛唐时,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那种磅礴大气,更多是一种纤细甚至凌乱的婉约。

    好在,八月初四时,雨停了。

    所以在八月初五到来那天,已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露出头来,重又把阳光洒落开封城。

    一大早,观音巷外便热闹起来。

    几辆大车纷沓而至,燕奴坐在牛车,更笑逐颜开。

    虽然不是搬迁新居,可是这故居返修之后,便如同新居一般。

    燕奴第一次看到完工时的新居时,顿时激动的落了泪。这是她的家,从此以后,便要生活在这边,为小乙哥操持家务,为小乙哥生子……这怎能让她不感到快活?

    坐在车,燕奴仍有一种做梦的感受。

    玉尹被李宝摔了一次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让她几乎认不出来。

    甚至一度以为,小乙哥被鬼怪附身。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念头也渐渐淡了,到如今更是烟消云散。

    牛车在观音巷口停下来,燕奴便纵身从车跳下。站在巷口,看着那尽头雪白的墙壁,还有高耸的门楣,不知为什么,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整个人若吃了一样。

    “九儿姐,咱们回家了!”

    玉尹牵着暗金。走到燕奴身边。

    看着巷子深处那座拔地而起的宅院。内心中突然间又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就在这时候,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爆竹响。

    只见火光闪闪,爆竹声声,满天飞舞起了偏偏红色的蝴蝶……

    是凌威!

    凌振为玉尹做了许多爆竹。声声爆竹,也代表着迁之后。日子红红火火。燕奴和玉尹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两人牵着手往巷子里走去,在他们身后。高宠等人欢呼着。叫喊着,那感觉就好像后世的婚礼一般,为玉尹夫妇祝福。

    便权作,是一场婚礼!

    玉尹深吸一口气,拉着燕奴的手,便迈进了庭院大门。

    家具早都已经安放妥当。玉尹和燕奴便住在居中那座两层楼。

    安道全则住在左侧的厢房,右面的两间厢房。则是为将来的奴婢仆人们做准备。

    右面厢房靠着大门处,是一个马厩。

    建的很用心,马槽里更准备好了精料,共暗金食用。而在左侧角落,还有一间小屋,便是安道全的丹房。游铁按照玉尹的要求,已经把丹炉打造好,提前送入丹房中,并且在安道全的指点下,安防得当。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安道全的地盘。

    从观音院传来暮鼓晨钟,似乎是在为玉尹乔迁之喜而贺。

    家具早已经安置好,玉尹和燕奴站在二层楼,看着庭院里忙忙碌碌的人们。黄小七带着一帮子人,沿着观音巷一侧摆放酒席桌案,王敏求的媳妇则领着一帮子妇人们忙里忙外,打扫庭院。待会儿要在这边开流水席,邀请观音巷的街坊。

    此外还有一些亲近的朋要来道贺,少不得要在院子里摆设桌案。

    搬,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玉尹和燕奴商量之后,索性让人在潘楼定了几十桌流水席,也省得自家到时候麻烦。桌案摆设完毕,大约过了辰时,潘楼便送来了做好的酒席,挨着桌子开设摆放,好不热闹。

    而这时候,客人们也开始到来。

    最先来道贺的人,是陈东。

    他没有带任何礼物,便径自走进院中,朝玉尹拱手连声道贺,那一脸的笑容,极为灿烂。

    “小乙建新居,怎地能不来道贺?”

    玉尹顿时笑了,前擂了陈东一拳,“少阳来得忒早。”

    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也就没了那许多周折。玉尹也知道,陈东家境不好,虽在太,可这生活却端地不易。所以,玉尹也就没指望这家伙会拿着礼物前来,和他寒暄两句之后,目光从陈东肩越过,却落在了那站在陈东身后的男子。

    “这位是……”

    玉尹不禁疑惑。

    随陈东前来的男子,看年纪约在四旬下,生的一副好相貌,只是体态略显瘦弱。

    见玉尹询问,陈东忙介绍道:“小乙,正道是我好,而今在翰林图画院里差遣。去年时,他方成了一幅图画,为官家所喜,更亲笔题‘清明河图’。此后他回乡探亲,前两日才回来,暂居我那边。今日小乙,便带他一同前来……”

    陈东虽然没有介绍这男子的姓名,可是那‘清明河图’五个字一出口,让玉尹激灵灵一个寒蝉,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张择端吗?”

    男子闻听一怔,忙拱手道:“自家便是张择端,小乙如何知我名字?”

    陈东也疑惑问道:“是啊,小乙莫不是认得正道吗?”

    认得,如何能不认得!

    玉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脸旋即露出郑重之色。

    在后世,提起清明河图,可说是妇孺皆知。玉尹前世也是久仰其名,却从未见过真颜。没办法谁让这是国宝呢?绝不是前世玉尹那等屁民可以接触。虽然市面流传了许多图画,却终究算不得真本。而今遇到这清明河图的画者,玉尹又如何没有感触?

    “自古琴画皆风雅之事,小底又如何能不知……呃。正道哥哥之名?”

    言下之意,是说大家做的都是风雅事务。所以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算不得稀奇。

    张择端立刻露出恍然之色。

    “前些日,大郎与我说想要在大宋时代周刊中做些画像。

    正好正道兄在我那边住,便请了他来做画师。呵呵,正道有所不知。那大宋时代周刊,原本便是小乙的主意。你我的工钱,可都是由小乙一手担负,所以才带你前来。”

    张择端是个古板之人。

    他此前完成《清明河图》之后。因故辞了那翰林图画院的勾当。离开了开封。可是等他再回来时,他原先的职务已经有人接替,图画院一时间无法给他安排。甚至连原先的住处,也被人给占了,令张择端好不狼狈,只能暂居陈东住所。

    可问题是。陈东那边太小了。

    一张床一个人睡马马虎虎,若两个人睡。根本无法睡下。

    前些时候,这天气炎热,可以暂时睡在地。但是眼见着已是仲秋了,再睡地便有些不太适合。张择端在后世鼎鼎大名,可而今不过是一个画师而已。了不起是个高级画师,但一直在翰林画院中,除了那微薄俸禄之外,再无什么收入。

    “小乙,和你商量个事情。”

    那边张择端有些拘谨的坐在卓后,看着满桌的佳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而陈东则拉着玉尹到了旁边,轻声道:“正道兄在我那边住,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你也知道,我那边地方小,根本容不得两人同住。而且环境也不好,正道兄又是个好安静的人,便有些麻烦。我前些时候来,见你这新居似乎有空房子……”

    “你是说……”

    玉尹顿时明白了陈东的意思。

    他把张择端带来,怕也就是为此而来。

    “自家这房子倒是有,安叔父旁边那间厢房还空着。

    只是不晓得正道兄能不能住的习惯……若他愿意,自家又怎可能拒绝?只是,有一件事需说明。我也好清静,不喜欢太热闹。正道哥哥住下可以,却不能带人来。”

    陈东一听,立刻笑逐颜开。

    “放心,正道在开封府,原本就没什么朋。

    只需把话与他说明白便可,绝不会扰了小乙你的清静……不过,这宿金……你也知道,他若是有钱就不至于和我挤在一处。能否先宽限些时候,等他找了职事再说?”

    张择端也许算不得是什么治世名臣,但是在玉尹看来,确是个毫无疑问的宗师级画师。

    “少阳这话怎说得,自家便少了那些赁钱不成?”

    “诶,朋归朋,事情还是要说清楚……”陈东说着,便转身走到了张择端身边,低声耳语几句之后,张择端先犹豫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陈东,把随身一个包裹递给了他。而后,他随着陈东来到玉尹的身前,拱手一揖。

    “小乙收留之恩,自家感激不尽。

    不过少阳刚才也说了,这朋归朋,事情还是该说清楚。自家而今身无分文,唯一能值些钱的,便是早年初至东京时,观金明池争标而作的《金明池争标图》。若小乙同意,就暂寄存在这边。若自家有了职事,再拿钱赎回,也不知是否可以?”

    金明池争标图?

    玉尹不禁吓了一跳。

    这可是张择端在后世留存不多的三幅画之一,虽比不得清明河图,但价值却丝毫不逊色于清明河图的一副作品。他,居然要把这幅画寄存在我手中吗?

    玉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灵机一动,突然道:“不知哥哥可否介怀,让小乙欣赏则个?”

    “这个,小乙看便是。”

    三人走进那楼房正厅,燕奴正在与人整理厅堂。

    玉尹引介之后,燕奴便迅速了二楼。

    三人在厅堂里,把那副《金明池争标图》展开,玉尹秉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

第一七五章 史上第一份报纸(二更)

    金明池争标图,绢本设sè,长约30厘米,宽约30厘米,描绘的是东京开封府金明池水戏争标的场景。跟我画面中苑墙围绕,池中有十字平台,台上建有殿宇,有拱桥通达左岸。

    左岸之上,建有彩楼水殿。

    下端牌楼之上,书‘琼林苑’三字。

    这副金明池争标图,共画有千余人,虽微小如蚂蚁般,但如果仔细观察,却发现里面的人物和景物,比例无一失措,姿态各异,神情生动,令人恍若身临其境。

    前世,玉尹曾在天津博物馆见过这副画。

    只是那时远比不得这一刻欣赏的真切,甚至可以用手去触mō,感受那画中神韵……

    “张择端进呈!”

    玉尹在画中一角,看到了张择端的落款。

    对于这个落款,后世也有各种争论。

    有的说是张择端早期作品,有的则说这是一副赝品,并非张择端所做。

    而今听张择端解释,便有了一个定论:这金明池争标图是他早年所做,画风尚未成熟。

    “正道哥哥,这落款……”

    张择端笑道:“这落款本事当年自家行卷,进呈翰林书画院。

    后来,也正因为这副画,自家才可以入书画院,潜心揣摩,在去年作出清明上河图一画。这幅画,便一直存放在自家身边,便是最穷困时,也不忍变卖。盖因这副画中,寄托了太多事情,若真个变卖了,只怕我这一世,都会因此而后悔。”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落寞。

    想必在这副画中,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玉尹收起画,轻声道:“正道哥哥放心,这幅画且放在我这边保管,绝不会有失。

    若他日哥哥有了钱两,拿回去便是。”

    通过这短暂的接触,玉尹已经能够感受出,张择端的xìng情。

    这是个把感情藏得很深的人,同时又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若真个不要他钱,反而会让他不快。既然如此,倒不如顺着他的心意。不过这幅画,倒是要真个好生保存。

    玉尹让燕奴把画收起,而后陪着张择端和陈东,走出厅堂。

    庭院中,已来了不少人。

    有开封府的肖堃肖押司、宋押司、石三、冷飞、罗格等人,还有东京禁军的封况,甲仗库御营的凌振。安道全在外面招呼众人,而封况则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和肖堃等人说笑。跟我见玉尹三人出来,众人忙起身上前来,向玉尹好一番道贺。

    玉尹也不客套,受了礼物,招呼大家落座。

    “小乙哥只管陪客,自家在外面为小乙哥来招呼。”

    封况曾拜师玉飞,说起来也是玉尹的兄弟。

    所以他来了之后也不客气,自告奋勇便担起了迎客的事宜。本来,这些事情有黄小七他们打理,可说实在的,黄小七虽说跟随玉尹已久,算得上玉尹心腹,可这身份和地位,始终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封况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军官,至少在身份上,比黄小七要高出一头。他既然这么要求,玉尹当然也不会拒绝,便应了下来。

    随着午时接近,院子外面的流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就在这时候,忽听封况高声喊道:“高三衙内前来道贺。”

    玉尹闻听一怔,忙起身往外走。

    才一出了院门,就看到高尧卿大步走上来,一把攫住玉尹的手臂,“恭喜小乙,贺喜小乙。”

    “衙内,这话怎说来?”

    “黄公子那边,已经定下来了。”

    “啊?”

    玉尹旋即醒悟过来,高尧卿说的是那一件事情。

    黄公子那边定下来了吗?

    他心里松了口气,不管那黄公子是什么人,都算是为他多了一个靠山。

    只是,玉尹有些奇怪:黄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那天从下桥园出来,他也曾着人打听过。这开封府达官贵人多不胜数,更有许多没实权,地位极高的环卫官。其中不泛有黄姓官员,却没有一个,符合黄公子要求。

    看高尧卿那样子,似乎对黄公子非常尊敬。

    按照他的说法,黄公子的家人,对他老爹,也就是而今殿前都太尉高俅有过恩情。

    但这位黄公子的家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玉尹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个头绪。

    不过,看高尧卿的模样,似乎对作成此事非常高兴。

    玉尹当下笑道:“却不知何时可以授课?”

    “再过些时候吧……黄公子最近也比较忙,怕没得空闲出来。

    不过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以后便在我那下桥园内授课……具体何时,自家到时候会通知小乙……小乙,那黄公子非一般人,你需多小心才是。该如何授课,要有个筹谋出来,哥哥这将来的前程,可就靠你了……你若教的好,日后少不得好处。”

    这话一出口,让玉尹更疑huò了。

    这黄公子的家人,便有如此能量吗?

    连高尧卿这等人物,也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说明这黄公子的来头,可真不是一般人。

    就在玉尹疑huò时,巷口黄小七的声音再次传来。

    “武康军节度使府上,朱绚公子道贺。”

    朱绚也来了?

    玉尹和高尧卿一怔,忙转过身来。

    而这时候,观音巷的那一排流水席上,已是窃窃sī语。

    “哥哥啊,看到了没有,而今小乙哥真个是不同了。”

    “着啊,刚才肖押司他们前来,自家便觉得有些不一般。不成想连衙内们也都来了。

    刚才来的那个……看到没有,便是站在小乙哥旁边那人,便是殿前都太尉高俅高太尉之子。啊,这个,武康军节度使府上公子!武康军节度使何人,你们知道吗?”

    “这个,还真不太清楚。”

    “便是太子妃的父亲。”

    桌上,顿时响起一连串到吸凉气的声音。

    “那岂不是说,是皇亲国戚?”

    “可不是说……你们先前还说小乙哥辞了那太乐署博士可惜。看到没有,就凭今日来的这些人,哪个敢说小乙哥没了前程?依自家看,小乙哥这前程,锦绣的紧呢。”

    周围众人,连连点头。

    朱绚一袭水蓝sè团花缎子长衫,看上去文质彬彬,颇有些儒雅之气。

    “听说小乙迁入新居,自家不请自来,小乙勿怪……咦,怎地三郎也在?正好,方才还担心没得熟人无趣,有三郎在,定要好生吃几杯水酒,小乙也不会拒绝吧。”

    玉尹这时候,又怎可能拒绝?

    朱绚拉着高尧卿进了庭院,却不多时,又听有人高声喊道:“太常少卿府上大公子到。

    广平曲周李若虚前来道贺。

    太学内舍生,徐揆前来道贺……”

    话音未落,李逸风三人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巷口。

    只见这三人兴冲冲走上来,李逸风二话不说,拉着玉尹的手,嘿嘿直笑:“小乙,成了,成了!”

    “大郎,你这是……”

    “咱们这大宋时代周刊,成了!”

    李逸风说着话,便拿出一卷纸来,递到了玉尹手中。

    玉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阵狂喜:大宋时代周刊,这莫非便是大宋时代周刊的初版?

    他向李逸风看去,却见李逸风兴奋的连连点头。

    李若虚苦笑道:“自家从前确是小觑了小乙,没想到……这邸报照着小乙所说排设,便是自家看着,也觉得舒畅不少。比之先前那劳什子开封邸报,这大宋时代周刊,的确是强上百倍。按照小乙所说,这份报纸五张一套,其中三张是正刊,登得都是朝中大事,以及一些太学教授的文章;副刊多以日常琐事为主,此外还有些市井见闻。不过,这看着好是好,可这文章,终究是有些少了……

    这一刊结束之后,我等手中的文章也就是再办个四五刊,若再办下去,便难了……”

    玉尹已经听不得李若虚的话语,强按住jī动心情,把报纸打开。

    一股墨香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有些陶醉。

    五张报纸,叠摞在一处。那刊头醒目的‘大宋时代周刊’六字,让玉尹好一阵的jī动。

    这,可是史上第一份报纸。

    而这份报纸,却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玉尹想到这里,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他一目十行的看过来,并且在副刊上,找到了那篇署名为乙东的文章。

    这便是玉尹构思,陈东执笔,写的那篇关于女真人的文章。篇幅不是很大,文字也很干练,透着一股子刚硬之气,与陈东的xìng格,颇为相似。乙东,便是取玉尹小乙之名中的‘乙”配合陈东名字里的‘东’而成。毕竟如今朝廷和女直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如果大加抨击,难保不出麻烦。所以玉尹和陈东商议之后,便用了乙东之名。同时,用演义方式,从蛮夷和正统的角度来书写女直人,倒也不会引起太大风bō。

    玉尹不求这篇文章能够被朝堂上重视,但是却希望,能够被百姓们所了解,能够知晓女直人的野心,清楚女直人的残暴。若这样一来,至少能让大家有所警惕。

    这,便是玉尹的打算。

    在副刊的右下角,还有一篇文章。

    玉尹看罢之后,眼睛不由得一眯,脸上旋即lù出古怪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看这份样本,李逸风他们的确是用了心,接下来便要看最后的推广。

    至于如何推广,玉尹已经有了打算。

    他正要请李逸风等人进去入座,巷口处,再次传来一声吆喝。

    “柔福帝姬前来道贺!”

    这一嗓子喊出来,莫说是玉尹惊了,便是李逸风等人,也都懵了。

    刹那间,整条观音巷内,变得是鸦雀无声!!。

第一七六章 贵客(一)一更

    第一七六章贵客(一)一更

    不过是乔迁新居,怎地连帝姬都被惊动了?

    yù尹可不认为,他和柔福帝姬有多大的jiā之前虽说见过一面,可是却没说过几句话。而且相隔那么久的时间,yù尹甚至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柔福帝姬的样貌。

    正疑huò时,观音巷的巷口,却已经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娇小玲珑的少nv,正是柔福帝姬赵多福。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少nv,其中一个yù尹还见过,便是之前在下桥园和黄公子扑鞠获胜的那个小姑娘。

    叫什么来着?

    yù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那小姑娘好像姓朱,还是那个黄公子的姨娘。

    除此之外,yù尹对那朱姑娘是一点认识都没有。

    “怎地她也来了?”

    “谁?”

    “十八姊。”

    “啊?”

    十八子不是李吗?

    yù尹扭头看了一眼李逸风,“大郎休要胡说,哪个十八子?”

    “不是十八子,是十八姊,姊妹的姊……”

    李逸风正解释着,却见柔福帝姬已经摆着手,朝yù尹招呼:“小乙小乙,还不来迎我?”

    yù尹这才醒悟过来,忙快步上前,来到了柔福帝姬身边,侧着身子唱了个féi喏道:“未知帝姬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嘻嘻,我今日出宫玩耍,刚出了东华mén便听说小乙乔迁新居。

    也是一时兴起,才跑来这边讨杯水酒吃,小乙何罪之有?只是我来的匆忙,却没有礼物与你。对了,我这里有一副青纹,本打算与老师的,便送给你做礼物吧。”

    说话间,赵多福便把一副用蜀锦做成的弦囊,塞到了yù尹手中。

    观音巷中,鸦雀无声。

    方才还高谈阔论的众人,这时候都张大嘴巴,目光有些呆滞。

    巷口外,有十几个男子,身穿便服徘徊。想来是赵多福的shì卫保镖,得了赵多福的警告,才没有跑进来驱赶这观音巷的百姓。yù尹没有客气,把青纹琴弦收好!根基他对赵多福的一点了解,这是个内心里很单纯率直的小nv孩儿,没甚心机。

    若是不收,她定然不快。

    既然来做客,便收了也无妨。

    倒是站在赵多福身后的朱姑娘笑了,“小乙,又见面了。”

    “啊,朱姑娘好。”

    “嘻嘻,上次你出的那个主意甚好,自家回去之后,便组了鞠队,而今正在cào练。对了,若是有空,便来指点则个……我听说谌……黄谌那个家伙也组了鞠队,还请了劳什子黄如意范老儿做教头。嘻嘻,下次你定要帮我,赢了黄谌才好。”

    yù尹听了,连连答应。

    “对了,这是我妹子朱凤英,听说小乙你使得好嵇琴,所以跑来凑热闹。”

    朱姑娘指着身边那个眼眉儿和她颇有些相似,但似乎又比她小了些的少nv介绍道。

    “是啊是啊,小乙当初在马行街使的嵇琴真好,今日乔迁,是否也会使上一回?”

    朱凤英看上去也是个没心机的,满眼期盼问道。

    yù尹一怔,便笑道:“且先入座,入座再说!”

    他忙侧身让路相请,赵多福等人也不客气,迈步便往院子里走。

    “封况。”

    “哥哥吩咐。”

    “再去潘楼加定二十桌酒菜,顺便找些桌椅,摆放在巷口处,莫要怠慢了shì卫哥哥。”

    封况闻听,忙跑去安排。

    yù尹急急忙忙追上赵多福等人,走进了庭院中。

    呼!

    就在赵多福等人身形没入庭院的一刹那,观音巷里,传来一连串的长呼。

    “刚才那个,真是柔福帝姬?”

    “应该是吧……小乙便是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找人假扮柔福帝姬这般过分。这若是传扬出去,少不得是杀头的罪名。看刚才那些人的气度,也不会是普通nv子。”

    “嘘,没看那巷口的哥哥们吗?

    刚才我留意了一下,那些哥哥们可都带着家伙。若是普通人,怎可能如此招摇?依我看,那些哥哥们,说不得便是御龙骨朵子,是保护柔福帝姬的shì卫,大家多小心。”

    “你莫说,刚才柔福帝姬身后那nv子,我可认识。”

    “哪个?”

    “便是那个朱璇……那是武康军节度使的nv儿,太子妃的亲妹妹。

    先前那个朱绚,还算不得朱府嫡支。要说嫡支,还是方才那朱璇和朱凤英两个nv子。我家一个亲戚,便在武康军节度使府上当差。有一次我去找他,见过两位姑娘。”

    “如此说,那真是柔福帝姬?”

    周围众人,顿时哑然。

    好半天,只听一个老者捻须笑道:“早便说过,小乙非池中之物,你们还不相信。

    当初小乙辞了太乐署博士时,你们一个个还编排小乙。老夫早知道,小乙有大前程。若真个当了那劳什子博士,才是真的耽搁了前程。好,好,好!当浮一大白。”

    老人话音未落,顿时引来周围一阵嘘声。

    当初说小乙没出息,一辈子就是个杀猪唱曲的那个人,好像便是你老人家吧……

    不过老人恍若未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可是正宗的皇都chūn,在潘楼要七八十文才一小壶,今日怎地也要喝他个痛快才是。

    +++++++++++++++++++++++++++++++++++++++++++++++++++++

    赵多福等人进了庭院,最先慌张起身的,便是高尧卿和朱绚两人。

    “十八姊怎地来了?”

    “咦,偏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朱璇凤目圆睁,吓得朱绚立刻闭上了嘴巴。

    至于高尧卿,见柔福帝姬也来了,赶忙上前见礼。

    直到这时候,庭院中的其他人才nòng明白了这三个nv子的来历。先前尚能居于偏席的肖堃,立刻悄悄起身,往角落里的桌子边上一缩。有这些人在,他今日还真就坐不得上座。

    这时候,燕奴也下来了。

    听yù尹介绍之后,把燕奴也吓了一跳。

    她胆子虽大,可也要看人。眼前这几个nv子,却真个是皇亲贵胄,燕奴如何不惊?

    倒是赵多福全无半点机心,上前拉着燕奴的手,“姐姐好漂亮。”

    把个燕奴惊得,差一点停止了呼吸。

    眼见这几位在院子里,酒宴恐怕是开不得了……yù尹索xìng招呼了两个刀手,抬了一张桌子上楼。又让人把酒菜奉到二楼上,燕奴陪着柔福帝姬等人上楼吃酒。

    这几人离开,院子里的气氛,总算是缓和许多。

    朱绚拍着xiōng口,一副纠结模样,“小乙,你怎地和我十八姊认得?”

    “这个……还要亏得衙内。”

    高尧卿忙摆手道:“自家虽介绍与你,却没说过她是何人。

    便是自家摆酒,十八姊也未必会赏脸……小乙,你真个该死,和柔福帝姬有如此jiāo情,居然也不知会我。这下倒好,方才连礼物都未能奉上,真个是失了礼数。”

    一帮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数落yù尹,却把个yù尹数落的苦笑连连。

    拜托,我和她们也不熟!

    和柔福帝姬,和朱璇都是一面之jiāo,那个朱凤英,更是第一次见……

    可这话说出来,谁又会相信?

    若真个是一面之jiāo,柔福帝姬她们怎会前来?

    高尧卿捶xiōng顿足,连声道jiāo友不慎。而朱绚则端正坐在席上,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那十八姊究竟是……”

    “你真不知道?”

    李逸风疑huò的看着yù尹,轻声道:“十八姊据说,已经被内定为太子贤妃,和太子妃效娥皇nv英之事。不过如今还没有说出去,据说太子似乎对此也不甚兴趣。”

    朱璇,也要成为太子妃?

    yù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向楼上看去。

    却不想那楼上朱璇正好探头出来,和yù尹目光相触,立刻欢笑着朝他挥手。

    yù尹笑了笑,而后转过身来。

    什么太子妃,其实就是个不懂事的nv孩子而已。

    “武康军节度使一mén三nv,真个好福气。”

    “此话怎讲?”

    “方才那朱凤英,据说被官家看中,打算许配给郓王殿下。”

    yù尹顿时哑然,一mén三nv……莫非那朱桂纳,要效仿独孤信不成?

    正思忖着,外面又传来了一声呼喊:“御拳馆天字房供奉陈希真陈大侠前来道贺。”

    陈希真也来了?

    yù尹吃了一惊,忙冲楼上喊道:“燕奴,快随我迎接陈师叔。”

    燕奴忙应了一声,匆匆从楼上跑下来。

    两人出了宅mén,陈希真一行三人,已经走进了观音巷。

    陈希真在前,齐龙腾在后,紫萱则拉着陈希真的袖子,颇为乖巧的跟随。

    yù尹和齐龙腾并不陌生,暗金还有那三匹马所用的jīng料,都是由齐龙腾一手cào持。

    陈希真走过来,表情凝重,“小乙,怎地巷口有许多御龙骨朵子直?”

    “啊?”

    燕奴忙轻声道:“便是柔福帝姬的shì卫。”

    原来,shì卫在大宋叫做御龙骨朵子直……yù尹一直以为,大内shì卫便是五龙寺的那些内等子,却不想错了!不过,yù尹真个错了,御龙骨朵子直和五龙寺的内等子有很大不同,而且也并非是如燕奴所言,属于所谓的大内shì卫。

    yù尹忙把柔福帝姬等人到来的事情告诉了陈希真,这才让陈希真消了担忧。

    原以为是yù尹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把那些御龙骨朵子直招过来。原来,是柔福帝姬在此。不过陈希真心里,又暗自有些吃惊,怎地小乙人脉如此厉害?不过是乔迁之喜,便是柔福帝姬也来道贺。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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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贵客(二)二更

    陈希真的确是个名满江湖的大侠。

    论功力,已达宗师之境,可算得是真正高手。然则,这功夫练得再好,也不过凡人。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亘古难变的思想。在陈希真眼中,便是功夫再好,也抵不上官家赐予的荣耀。他不是个官mí,但骨子却存着入仕的向往。

    可惜终其一生,也未得一官半职。

    不过,要说对朝廷的忠诚,陈希真不逊sè于任何人。

    听得柔福帝姬等人也在,陈希真先前那股子洒脱劲儿,一下子减少许多。

    在走进庭院的时候,还整理了一下衣冠。一个老江湖都如此,更不要说齐龙腾父女。

    三人小心翼翼进得院子,本来玉尹要他们上座,陈希真却不肯同意。

    且看那上座的都是什么人?

    李逸风、高尧卿、朱绚等一干衙内坐在那边。

    次席则是一帮太学生,还有安道全凌振这些人落座。再往下,则是肖堃等一干开封府的胥吏。

    小乙,真个成了气候!

    不过若非如此,他又焉能闯下这么大的基业?

    本来陈希真是想要和肖堃等人一起坐,但是被玉尹死活给拉到了次席上。

    这席上,还有安道全和凌振两人。

    当陈希真做好之后,安道全突然笑道:“陈大侠,多年不见,你这精神可越来越好。”

    “你是……老安?”

    陈希真一下子没能认出安道全来,不过随着安道全捻须而笑,他猛然想起了安道全的来历。心中自然又是一番惊喜交加,拉着安道全的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玉尹何以进境迅速。

    有这老家伙在。玉尹有如此进境,似乎也不算奇怪。

    也正是因为安道全的存在。陈希真不再那么拘谨。

    燕奴拉着紫萱上了楼。而齐龙腾则溜溜做到了角落的酒桌上。这一桌上的人,都是玉尹的老兄弟。杨再兴高宠,张二姐夫妻等人都在这边,也让齐龙腾少了许多压力。

    随着时间推移。午时到来。

    酒菜纷纷上了桌,人们也渐渐的都放开来。

    高尧卿和朱绚两人。讨论起朱璇的那支鞠队,兴致勃勃。而李逸风吃到了一半,便跑到陈东等人的桌上。说起了那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陈希真和安道全也没在意旁边的太学生。谈论往事,好不感慨;至于凌振父子,则溜到肖堃等人桌上。

    在安道全那一桌,一帮子太学生坐在那里高谈阔论,实在有些难受。

    倒不如坐在肖堃这边舒服,至少从品级上。凌振是这一桌子客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玉尹端着酒杯,忙里忙外。与人吃酒。

    只不过,当他再端酒与那些观音巷的街坊们邀酒时,那些个街坊都显得是战战兢兢。估计玉尹在这边,他们也感觉不习惯。所以玉尹敬了一轮之后,便准备返回院子里。

    “小乙,吃惊怎地不唤我来。”

    巷子口又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柳青。

    而在柳青身后,则是牛皋和柴霖两人。

    玉尹忙上前招呼,把柳青等人引入院中。

    在他们背后,却又留下一阵子的窃窃sī语。

    “刚才那胖子是谁?怎地有些面熟?”

    “是啊,自家也觉着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珍宝阁的东主?听人说,那珍宝阁可是富可敌国,他们那东主更是手眼通天。”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小乙哥的客人,怎会没有来头?”

    经过先前一连串的震撼,观音巷的街坊们,也都麻木了!

    柳青说起来,也算是比较低调的人,单从明面上的财富而言,甚至可能连潘楼背后那夷州商人司马静都不如。可是,这开封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柳青虽说低调,但也算得上开封府能排的上名号的富翁。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真个手眼通天,结交的都是当朝权贵。所以表面上看他甚至连过江龙司马静都比不上,可实际上,如果没有李师师这么一层关系在,柳青分分钟可以把司马静赶出东京。

    当然了,两人也没什么矛盾和冲突,柳青也不至于跑去对付司马静。

    进了院子,当柳青看清楚那院子里的客人时,也是大吃一惊。

    当听到玉尹说,那楼上还有个柔福帝姬和太子妃的妹妹时,柳青更表现的小心翼翼。

    高尧卿似乎认得柳青,把他拉到了席上。

    “柳胖子,先前我要你为我找的那西域美酒,这都过去小半年了,怎地还没消息?”

    柳青是连声告罪,“衙内勿怪,西域美酒不难寻来,只是而今那八拉沙兖正动dàng不安,所以实在是不太安全。我本来还打算下月走一趟西域,为衙内操办这事,哪知道回鹘西州而今乱的紧,听人说辽人余孽闯入西州,把高昌回鹘打得狼狈而逃。连带着八拉沙兖那边也受了牵连,这路途上上真个凶险,小底只得作罢。”

    “辽人不是被女直人败了吗?连耶律延禧都成了俘虏,哪里来的余孽?”

    朱绚一旁听了,忍不住询问起来。

    玉尹听到回鹘西州,顿时警惕,也赶紧凑上前来。

    柳青搔搔头,笑道:“这个,自家却不太清楚。

    只是小底在西州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那耶律延禧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叫耶律余什么来着?”

    “耶律余里衍?”

    “啊,就是这名字,怎地小乙也知道?”

    柳青诧异向玉尹看去,却不想玉尹心里一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小乙,小乙……”

    “啊,怎地!”

    玉尹回过神来,却见朱绚和高尧卿也都正好奇看着他。

    柳青问道:“我是说。小乙怎知道耶律余里衍?”

    玉尹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立刻回答道:“这有甚稀奇。前些时候盛传耶律延禧被女直人大败,这瓦子里的讲史先生可是编了许多故事,其中便有人提过这名字,说这耶律余里衍是耶律延禧的女儿。还是劳什子蜀国公主什么的……当时也是觉着这名字古怪,所以便留了心。我不禁知道耶律余里衍。我还知道耶律敖卢斡,耶律雅里,耶律习泥烈。”

    “讲史先生说的?”

    柳青搔搔头。笑着道:“看起来。开封的瓦子里,还真存着那有见识的人。”

    “休得废话,快说那西州怎地?”

    玉尹说的是理直气壮,倒是让朱绚和高尧卿都没了兴致。

    柳青连忙告罪,低声道:“听说那耶律余里衍进了西州之后,拉拢了八拉沙兖的同宗。联手夹击西州回鹘人。加之那西夏国也暗中支持,回鹘人眼见着就要顶不住。

    我看。除非是女直人出兵,回鹘人才能有喘息之机。

    不过而今可敦城被汪古人得了手,女直人便是要对西州用兵,也颇为麻烦……

    西州早晚会被那个耶律余里衍拿下,可如此一来,小底在西州多年经营的基业,怕就要没了。这些日子,小底也正在为此发愁,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下这麻烦事呢。”

    很显然,高尧卿和朱绚对柳青的难处并不放在心上。

    听柳青这么一说,顿时没了兴致。

    “大官人,这西州的商路若是出了麻烦,你又要如何是好?”

    玉尹关心余黎燕,忍不住低声问道。

    柳青愣了一下,喝了杯酒,苦笑道:“能怎地,只能另想门路。

    而今西州正乱,辽人和回鹘人之间尚未决出胜负,所以自家也只能暂时冷眼旁观。等西州局势稳定一下,再派人过去打点便是。反正这买路钱怕是少不得,运气好时,找对了人便轻松些;若运气不好,找错了人,便准备破财免灾,难不成还放弃这条商路?自家自祖父开始,便经营西域商路,已有三代,断不可放弃。

    不过呢,现在没甚机会,还是再等些时候。

    我打算走一趟太原府,顺便探探漠北商路……实在不行,便去西夏走一遭,说不得还能找些路子来。天晓得西州这一乱,会乱到什么时候,也是颇有些头疼啊。”

    柳青一边说,一边叹气。

    可玉尹这眼睛却一亮,“怎地大官人要去太原府吗?”

    “是啊!”

    “说起太原府,自家倒是有些朋友。

    我家本有一位世交,名罗四六,之前犯了事,刺配太原府忻州。他有个儿子名叫罗德,虽他一同去了太原,不想却得了忻州团练使季霆的看重,而今在那边做书记。

    此外,我那边还有一个朋友,也颇有脸面。

    正打算带些东西过去,只苦于找不得机会……若是大官人去太原府,便顺带捎一程如何?我这边还可以写封书信于罗大郎他们,说不定还能给大官人一些关照。”

    柳青顿时大喜。

    他常年走西域,说实话对漠北一路并不熟悉,太原府更没什么熟人。

    按照玉尹的说法,他在那边的朋友似乎颇有门路,若真个如此,倒是能事半功倍。

    “小乙真个自家福星,此次若能开漠北商路,便与小乙平分则个。”

    玉尹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便受了柳青这一番言语。

    他刚要把高宠喊过来,忽听院子外面有人喊道:“丰乐楼白世明,前来为小乙哥道贺!”

    丰乐楼,白世明?

    玉尹听到这名字先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向外看,却见一个青年正迈步走进了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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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介绍:
宣和六年,来到东京汴梁城!东京梦华,真邪?幻邪?玉尹在这个即将崩毁的世界里,蹒跚而行。蓦然回首时,却发现在不经意间,历史已发生了改变。宋时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