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浪里白条七十二(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六十章làng里白条七十二(求月票,求推荐票!)
yù尹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站着,看着罗德和王敏求霍坚二人jiā由网友上传==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yù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自从罗一刀出事后,罗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恍若脱胎换骨。勿论做事还是考虑事情,无不透出稳重气质。而且比之当初那个在潇湘馆被妓nv欺骗的家伙相比,多了一股子yīn鸷气。
嗯,就是yīn鸷!
罗德很少说话,但每一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去。
那种隐藏在沉默中的yīn鸷,让yù尹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一条潜伏的毒蛇。
罗德隐藏了毒牙,用沉默来míhuò旁人。
可一旦发起攻击的话,必然会喷吐出致命的毒液……
这家伙,真不简单!
yù尹不知道罗德对王敏求两人说了什么,可看得出来,两人看上去,似乎很犹豫。
原本平和的面容,突然间lù出狰狞。
罗德低声好两人说了两句,令两个人顿时脸sè苍白。
王敏求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先前说话的nv人身边,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nv人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搂住两个孩子。
yù尹敏锐觉察到,这nv人正在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于是便笑了笑,也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王敏求和霍坚二人在罗德的带领下,走到yù尹身前。
只见他二人推金山倒yù柱一般,朝着yù尹躬身一拜,“小底拜见大官人,以后还望大官人多多照拂。”
yù尹眉máo一挑,朝罗德看去。
罗德微微一笑,朝着yù尹点点头,那意思是说:放心,都搞定了!
“你二人可想好了,真要跟随我吗?”
“小底本就是烂命一条,若非这些娃儿牵挂,怕早就闯下天大祸事。今日得大官人提点,小底可以有一条明路,又怎地能不真心跟随?只望大官人,莫苦了这些孩子。”
这厮正如罗德所言,是个有情义的家伙。
yù尹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三贯钱,便递给了王敏求。
“先拿去买些吃食,让娃儿们和nv人们填饱肚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jiāo代,该说的,想来大郎都已经说过了。东京居大不易,尔等当好自为之。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招呼你们,其他事情,便不再赘言。一句话,到了开封之后,便好好做事。
以前所做种种,我不想知道,更无意追究。
可如果你们到了东京还不老实的话,自会有人收拾你们,让尔等生不如死……”
“小底不敢,小底不敢!”
两人忙不迭道谢,又连连和yù尹行礼。
“大郎,你究竟与他二人说了什么?”
在回去龙王庙的路上,yù尹忍不住好奇心,向罗德打听。
至于王敏求和霍坚那些人,并没有跟随yù尹返回。按照双方的约定,王敏求等人会拿着yù尹的信物前往东京,找杨再兴报到。只不过yù尹非常奇怪,罗德究竟和王敏求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在分开的时候,这两人都是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
“我告诉他们,若不按照吩咐做,送去官府之后,便是死罪。”
“就这么简单?”yù尹笑道:“这些人既然敢做无本的买卖,恐怕早就把生死看开了。
我倒是觉得,若真个死了,对他们怕还是一种解脱呢。”
罗德说:“或许对他们是解脱,可对那些nv人和孩子而言,才是灾难的开始。”
“哦?”
“我告诉那厮,他们死了,倒是很爽快。
可这些nv人,怕就要送去教坊中,做那最低贱的录事……每日被人蹂躏,生不如死不说,那两个孕fù肚子里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要成为贱户,一辈子不得翻身。还有那些孩子,若运气好,或许能有个善终;运气不好时,恐怕比那些nv人还要凄惨!
呵呵,这王敏求霍坚,倒算是有情义的,否则断然不会带着一帮子乌合之众,躲在这山沟里讨生活。这些人,是他们断碑沟的种,若都死了,断碑沟人也就绝了。”
yù尹闻听,顿时哑然。
“便如此,就屈服了不成?”
罗德哈哈大笑,“小乙哥,一边是一条死路,一边则是生路,你说他们会选哪一条?
我告诉那王敏求,我知道他们的来历。
若不老老实实,回头便着人挖了他们的祖坟,把他们祖宗的尸骸抛至荒野中,尸骨无存。”
yù尹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罗德,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郎,你真会这么做吗?”
“若他们敢欺骗我,我便这么做。”
罗德说的是风轻云淡,可那份隐藏在骨子里的狠毒,还是展lù无遗。
这家伙,真的变了!
yù尹不禁感慨,但却又感到高兴。
如此心狠手辣的罗德,想必到了太原府之后,能hún的风生水起,无需罗一刀再去费心了……
++++++++++++++++++++++++++++++++++++++++++++++
回到了龙王庙后,yù尹便放走了那十余个匪人。
罗格有些不太高兴,但是在yù尹一番劝说下,很快便解开了心结。想他不过是一个解差,在河yīn也没什么熟人。正如罗德所言,便是把王敏求等人送去官府,又那轮得到他的好处?只怕等他押解了罗一刀从太原回来时,早已经尘埃落地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卖小乙个面子。
yù尹而今也算是开封府的名人,为人又豪爽,总不会短了他的好处。
至于冷飞那边,更好说话。他和石三关系不错,也听石三说过,yù尹在开封府里,有些mén路。若处的好,到时候yù尹帮他周旋一下,得到的好处,远可胜过这十几个盗匪。所以,既然罗格不吭声了,冷飞更是爽快,一切便jiāo由yù尹做主。
当晚,众人便夜宿在龙王庙里。
这一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也许是经过了一天奔bō,加上午后的一场搏杀,大家都变得疲乏不堪。yù尹服用了一颗安道全为他特制的yào丸,盘坐神龛旁修炼。由于他此去太原要两个月时间,至少要耽误两次强筋壮骨散的沐浴。为此,安道全便炼制出这强筋壮骨丹,每三日一粒,堪堪可以弥补上两次缺憾。
而yù尹,对此也非常上心!
天亮以后,yù尹等人再次上路。
不过当他们走出龙王庙的时候,却看到王敏求霍坚两人,带着断碑沟人前来送行。
“大官人离开后,小底们也要赶路去开封了。
只是那汴口极不通畅,每每过河,也是非常麻烦,有时候甚至可能要等上一两日。
小底在汴口有一个朋友,专méncào持渡河的营生。
此人江湖人称làng里白条田行建,也有人唤他做七十二郎。大官人可以到汴口陈家渡寻他,只要报上小底的名号,他自会尽力帮忙。小底听人说,而今河东破húnluàn,大官人过河之后,还要多加小心才是……河东绿林道的好汉,听人说极是厉害。”
王敏求说的非常诚恳,让yù尹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许多。
他点点头,“王三郎美意,自家心领。”
“如此,便恭送大官人!”
王敏求和霍坚,带着三十余断碑沟人,在路旁拱手相送。
yù尹又叮嘱了他二人几句,这才牵着那头驴,与罗一刀等人一同上路。
“三郎,真要去开封府吗?”
当yù尹等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霍坚突然开口问道:“你又何必待那些人厚道?要我说,便把他们jiāo给七十二郎,让七十二郎请他们在大河之上吃馄饨,不是更好?”
“哥哥此言差矣,小乙哥饶了咱们一次,更为咱们指明出路,怎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再说了,这断碑沟过往的人越来越少,咱们这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艰难。
罗大郎说的不错,人挪活,树挪死……
与其死守在这断碑沟,倒不如出去寻条生路。以前是没有mén路,而今有了mén路,且不可以错过。听那罗大郎说话,也非等闲之辈。他既然帮小乙哥说话,那说明小乙哥必有不同凡响之处。咱们到了东京,只要好好营生,难道还怕活不成吗?
不为咱自己想,为你家那婆娘,还有你婆娘肚子里的娃儿,咱们也必须要拼这一遭。哥哥难不成希望自家娃儿将来也和咱们一样,做这等没有出路的营生吗?”
王敏求一番话,说得霍坚哑口无言。
虽然他年纪比王敏求大,可是在很多时候,还是听从王敏求的主意。
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tǐng着肚子的nv人。霍坚不由得一声长叹,苦笑点了点头。
“三郎既然如此说,那咱们便去东京,走上一遭!”
++++++++++++++++++++++++++++++++++++++++++++++++++++++++++++
王敏求和霍坚二人的jiāo谈,yù尹自不可能知晓。
离开龙王庙后,一行人风餐lù宿,在第二天晌午时,便到了汴口。此时汴口官渡,人cháo汹涌。这里是勾连河东路和京西路的必经之地,往来行人车辆,更不计其数。
看了一下渡口上排的如长龙一般的队伍,yù尹和罗德商量一下之后,便照着王敏求所说,来到了陈家渡。这陈家渡,位于汴口官渡以东,大约十里左右的位置上。原本这里曾是一处商渡,可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渐渐便荒废了,以至于当yù尹等人来到陈家渡时,只看到一派荒凉景sè。河面上,听着几只小船,看上去冷冷清清。而渡口上,则坐着几个船夫打扮的男子,正在有说有笑的jiāo谈。
“敢问,七十二郎可在?”
yù尹走上前,大声问道。
可那几个船夫,却没有理睬,依旧自说自的闲话……
+++++++++++++++++++++++++++++++++++++++++
感谢赤胆忠心hh爱吃炒面的拉条子心碎的狐狸乌鸦多多liuhuanren淺愛丶呐庅殇死人大头书友100122220343059小夜saya一叶即落chūn村儿沐浴晨霞书友慷慨打赏!
!@#
第六一章 水军效用(为盟主赤胆忠心贺!!!)
第六一章水军效用(为盟主赤胆忠心贺!!!)
“敢问,làng里白条七十二郎可在!”
yù尹再次大喊,可这话出口后,又有一种极其别扭的维和感。
làng里白条,不是水浒传里的人物吗?怎地这陈家渡也出来了一个làng里白条?若非这làng里白条名叫田行建,说不得yù尹真会以为,他是穿越到了水浒传的世界里面。
“哪个在喊洒家?”
一个带着淡淡巴蜀口音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就看到在那几个船夫身旁的一块大石头后,站起来一个白乎乎,胖墩墩的男子。
这男子的模样颇为古怪,没有蓄发,牛山濯濯,是个大光头。
身高在七尺六寸左右,也就是180公分上下的样子,光着膀子,只着了一条布袴,挽着kù脚,赤着足,晃晃悠悠走上前来,“哪个龟儿子在叫,却扰了爷爷的好梦。”
阳光下,一身白ròu随着走动,一颤颤,好似一座ròu山。
不等yù尹开口,冷飞便怒了:“兀那鸟厮,怎地出口伤人?”
“你这厮好没道理,爷爷自睡爷爷的好觉,偏你在这里呱噪,怎地还敢这般张狂?”
这féi胖男子,长着一双小眼睛,说话时眉máo一挑一挑,颇为生动。
yù尹看到这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个字来:猥琐!绝对的猥琐……这家伙从头到脚,莫不散发出浓浓的猥琐之气,让人有一种,有一种想要动手揍他一顿的冲动。
偏他说起话来,还慢条斯理,更让人心头火起。
冷飞虽然只是一个解差,却哪里受得这种气,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要动手教训这白胖子。没想到,这白胖子看上去臃肿,身手却极为灵活。眼见冷飞动手,那双小眼睛猛然圆睁,脚下一顿,整个人呼的一下子竟扑出来,双手张开,朝着冷飞便抱过去。
好扑!
yù尹眼睛一亮,不由得暗自一声称赞。
同时,更生出一丝不祥预感,忙上前一步,大声道:“这位哥哥,我等是受断碑沟王敏求引介,前来渡河,并无恶意,还请哥哥手下留情。”
哪知道,白胖子却恍若未闻。
冷飞砰砰两拳打在他身上,只见一身féiròu颤动,却没有半点用处。反倒是这白胖子一把将冷飞抱起,脚下极为灵活的一转,身体顺势向地上砸去。这一招叫做抱摔,若是被这白胖子摔得瓷实,冷飞半条命恐怕都要没了……yù尹见势不妙,垫步上前,一个顺鸾肘使出,把白胖子一下掀翻在地,放算是保住冷飞无碍。
可如此一来,却让那白胖子恼羞成怒。
“小贼焉敢偷袭?”
他爬起来,一掌便拍向yù尹。
yù尹忙闪身躲避,同时大声道:“这位哥哥休要误会,自家并无恶意,只是……”
“小白脸,休要废话,看扑!”
白胖子根本不听yù尹的话,猱身便扑过来。
与此同时,那码头上聊天的几个船夫更嘻嘻哈哈笑道:“七十二郎,怎地遇到了对手?”
“一个小白脸而已,那算得对手,某三招之内,必把他制服。”
yù尹也看出来了,这一场相扑怕是少不得。眼前这白胖子便是làng里白条吗?他那一身白ròu,看上去倒是颇为妥帖,若到了水里,说不得真就是个làng里大白条呢。
可这是在岸上,yù尹并不怕他。
两人索xìng便在这岸上使起扑,拳来脚往,好不热闹。
这七十二郎身体宽大,却不失于灵活。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力气不小,扑法也极为jīng妙。打了两个回合之后,yù尹便知道,这家伙若在开封,怕也是个五级力士的水准。如果和吕之士争跤,未必就会输给吕之士,甚至有可能打败吕之士。
又过去了五个回合,七十二郎有些顶不住了。
yù尹的扑法,在经过快活林一战后,有了很大的提高。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用了那强筋壮骨散,身体变得更加强壮结实。如果不是他胳膊还有些不灵活,说不定早就把这七十二郎扑倒。不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yù尹必然能取胜。
但,有必要吗?
想到这里,yù尹猛然跳出了圈外,一拱手道:“七十二哥扑法jīng妙,小乙甘拜下风。”
而那七十二郎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和yù尹扑了这么几个回合,对于他而言,也是极为吃力。
“若是在水里,自家三两下便能收拾你。”
他心里也很清楚,yù尹是给他留了面子。
再打下去的话,输的人一定是他!不过,嘴巴上却不肯承认,脸上依旧怒气冲冲。
yù尹笑道:“那是自然,哥哥既然号làng里白条,想来这水上的功夫必然jīng湛。小乙在岸上或许还能周旋几下,若是到了水里,便是个旱鸭子,如何比得上哥哥手段?”
谁人不好个脸面?
白胖子的脸sè一下子好看许多。
“你刚才说,是王敏求王三郎介绍你来?”
“正是。”
“三郎可好?”
“他……呵呵,已经离开断碑沟,去开封讨生活了。”
“哦?”
白胖子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yù尹,“三郎那厮恁执拗,我劝他几次来这里讨生活,他都死活不肯,怎地跑去了开封?汉子,看你使得好扑,想来也是个有名号的,不知高姓大名?与那王三郎又是什么关系?对了,你跑来找我,又是何故?”
合算着刚才光顾着打了,没听清楚yù尹说什么。
yù尹倒也不矫情,只微微一笑,“不瞒七十二哥,自家在开封小有产业,身边正需人手。与王三郎也是萍水相逢,只是看他是个有情义的,便想要帮他一把……
我叫yù尹,开封城里有个诨号,叫做yù蛟龙。
这次是因我一位长辈犯了命案,要发配太原。我正好也无事,便陪他一同去太原。
找哥哥来……呵呵,除了渡河还能有甚事?三郎说,这黄河虽有九曲,可是在哥哥眼里,犹如平地。方才在汴口渡见许多人排队,自家不耐烦等待,所以请哥哥帮忙。”
yù尹这一番话出口,让这白胖子顿时多了几分亲热。
“我就说嘛……唉,三郎这厮牵挂太多,要他来这边讨生活,倒是真不如与你去开封寻个营生。这样也好,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把脑袋拴在kù腰上过活。既然你是三郎的东家,那自家便不啰嗦了……渡河可以,拿一贯钱来,立刻便出发。”
“一贯钱?你怎地不去抢!”
冷飞勃然大怒。
白胖子田行建那双小眼睛一眯,“自家做的是无本的营生,要做自家的船渡河,没有利市如何能行?若非你们是三郎引介,便不是一贯钱,而是所有家产,然而请你们吃一顿板刀面,或者扔到河里下馄饨。这是规矩,没钱就休要要我开船。”
这大概意思,就和那拔刀就要杀人,刀出必须见血的意思差不多。
田行建倒是没有掩饰自家的身份,倒是让冷飞不知如何是好。
这厮,就是在黄河上讨生活的悍匪……
yù尹一见,忙笑道:“一贯便一贯,还请哥哥费心。”
“你这厮倒是个有趣的,而且还使得一手好扑,又懂得情义,自家便jiāo你这个朋友。”
说着话,他转身往码头上走。
“这船这么小,如何能……”
冷飞话未说完,就听田行建在河边打了个响哨。
紧跟着,从不远处的芦苇dàng里缓缓驶出一艘大船来,慢慢向渡口靠上。
“这……”
“哼,你以为自家没大船不成?
告诉你,便是你要坐小船,自家还怕你会沉了那船呢?休要废话,快点上船吧!”
田行建和冷飞真个好像是冤家一样,不停的争吵。
对于yù尹的来头,他没有追问,甚至连yù尹是在开封做什么勾当,也没有询问……既然是王敏求介绍过来,而且田行建又看yù尹顺眼,便渡一次河,又算得什么?
yù尹呢,也没有多说,更不会去询问这大船从何而来。
不过看那船上人的装束,他心里不禁有些发苦:怎么看怎么像是那黄河渡口的水军……这个田行建,恐怕也不是普通水盗的身份,否则又如何能使得来这大船?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汴口水军营寨,不过十五里。
而他……
兵匪一家!
想来这田行建既是兵,也是匪,否则不会有如此本领。偷偷打量了一下田行建,就见他上了船之后,俨然是大哥般的人物,连那船上的水军对他也颇为敬重……
“这厮,是水军效用。”
“啊?”
罗格毕竟是老江湖,一眼便看出了田行建的来历。
“你看他脖子上,有水军刺身,一般水军兵士,会把那刺身放在额头,而效用士则无需如此,只随便刺一个便成。这家伙绝对是水军效用,否则断不会如此张狂。”
大宋的水军,早已糜烂。
yù尹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眼刺在田行建脖子上的飞鱼刺身,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连这军兵都变成了水贼,天晓得大宋局势,是何等危急!
只是,yù尹对此又有些无奈,只能是暗自担心,却束手无策。
想要避开靖康之耻,自己要走的路,要做的事情,真的是还有有太多,太多了……
++++++++++++++++++++++++++++++++
感谢书友赤胆忠心在书评区飘红,加更一章奉上!
!@#
第六二章 忻口寨(保底第二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六二章忻口寨(保底第二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保底第二更奉上,继续求推荐,求月票!
+++++++++++++++++++++++++++++++++++++++
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甚至是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有一句俗话:不打不相识!
也许用在这里,恰好解释了yù尹和田行建之间的关系。至少田行建看对了眼,对yù尹很亲热。他没有询问yù尹在开封做什么营生,也没有打听yù尹的身家。总之,他就是看对了眼了!以至于当yù尹在河对岸下船时,田行建还把他送下船来。
“小乙回程时,若等不得通行,便拿着这块牌子,到武德镇寻一个叫苏灿的人。他是自家结拜兄弟,诨号龙门锦鲤,颇有些手段。你找到他,便可以让他渡你过河。那厮在这大河上,也颇吃的开,有他相助,便可以轻而易举渡过这大河。”
làng里白条,龙门锦鲤!
听这名字便知道,苏灿应该也是个水性不差的主儿。
yù尹从田行建手中接过一块看上去颇为简陋的木牌,大约巴掌大小,正面是刻着bō纹,北面则是一个‘田’字。这想必便是田行建的牌子,只是不清楚什么用途。
不过,yù尹还是非常感jī。
朝田行建一揖,“哥哥若有闲暇时,不妨到东京玩耍。
别的小乙不敢保证,但可以带哥哥看看这东京繁华……小乙这就与哥哥告辞了,还请哥哥保重。”
“兄弟,保重!”
田行建目送yù尹一行人离去,那张胖乎乎的脸上,lù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一个水贼上前,轻声问道:“哥哥何故与那厮啰唆?”
“笨蛋,你可知这小乙是开封人,能收下王三郎那些家伙,必是个有身份,有门路的……咱们虽说在水上讨生活,却毕竟眼界不宽。就比如上次那个孟州商人,多好的一块yù器,偏偏找不得出路,结果贱卖给武陟县的那帮子hún蛋,只买了几贯钱。后来我可听说了,那厮把那yù器卖给了一个开封来的商人,就上百贯。
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咱们便可以直接去开封找他,请他介绍些门路,岂不更快活?”
“哥哥怎就知,这厮有门路?”
“废话,你要是能一下子招揽三十多个人做工,你他娘的能是个苦哈哈?
放心吧,自家这辈子从没有看错过,那厮使得一手好扑,又颇有身家,断然不是等闲之辈。再说了,只是通过他寻门路而已,便真个没本事,又算得个甚事情?”
那水贼闻听,顿时lù出钦佩之sè。
“哥哥果然好算计!”
“那当然,自家虽长得不怎地,可这脑袋瓜子,却好过那些饱读诗书的穷酸书生。”
说完,田行建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惊起路旁一群飞鸟。
++++++++++++++++++++++++++++++++++++++++++++++++++++++++++++
“小乙哥,当小心那白胖子。”
在路上,罗德牵着驴子,来到了yù尹身边,“那厮这般热情,定然别有用意。”
yù尹闻听,却笑了!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及盗。
那白胖子莫非以为自家是傻子吗?太刻意了……不过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便看他能耍出什么huā招来。”
罗德一听,也笑了。
“既然小乙哥已有了盘算,小弟便不再赘言。”
两人相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只看到最后,又是谁能算计到谁人?
渡河之后,便算是离开了京西路,进入河东路治下。这河东路,是在至道三年,也就是公元997年,由河东道改变而来,东际常山,西逾大河,南距砥柱,北塞雁门。下辖包括后世山西长城以南,闻喜县以北全境,以及陕西葭县以北之地。治阳曲县,也就是太原府所在,统领并、代、忻、汾、辽、泽、潞、晋、绛、慈、隰、石、岚、宪法、丰、麟、府等十七州,有平定、火山、定羌、宁化、岢岚、威胜六军,永利、大通二监。
可以说,北宋的官僚体系极其庞大,也非常周详。
只是这体系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以至于yù尹重生这么久,也没有彻底nòng清楚其中关系。
一行人一路北上,倒也没有遭遇什么麻烦,行程可谓非常顺利。
在渡河后大约二十一天上,阳曲县便遥遥在望。
当晨光初升时,阳光照耀在阳曲城墙,yù尹等人不约而同,都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二十余日的行程,可真个辛苦!
yù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风吹雨淋,又是炎炎夏季,人变得黑了许多,但看上去,却又精神不少。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则上辈子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又怎比得这一步一个脚印丈量壮丽河山来的真实,来的贴切?好河山……只是不知道再过两年,会变成什么模样。怪不得岳飞发出‘还我河山’呐喊,这片河山,真的值得我辈,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去守护……
“城门开了,且先入城吧。”
冷飞在小溪旁,湿了湿手巾,擦去满面风尘。
“若是办得顺利,说不得今天便可以办完事情……对了,如今既然来了太原府,小乙哥有何打算?”
“打算?”
yù尹有些诧异。
罗格道:“等过了堂,交了文书,我二人便算是交差了……最多在这边歇息三日,便要启程返回开封。到时候小乙是随我们一同回去,还是先安顿好四六叔,自己回去?”
“这个……”
yù尹搔搔头,“还是待四六叔安顿下来,再回程吧。”
罗格和冷飞相视一眼,脸上透出无奈之sè。
他们倒是很想和yù尹一同回去!毕竟有yù尹这么一个高手在,行走路上也能放心。
可现在看来……
“小乙,你还是和两位差大哥一同走吧。”
罗一刀哪能看不出两人的心思,便主动提了出来。
yù尹道:“先过了官营那一关再说,看看到时候如何安置四六叔……既然已经来了这边,就把事情处理妥当再走,也省得心里挂念不是?四六叔,你莫再管了。”
“也好,那咱们先入城!
++++++++++++++++++++++++++++++++++++++++++++++++++++++++++
阳曲,地处忻州和晋中盆地之脊梁地带,扼守要冲,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城市的面积不算太大,但城墙极高。虽比不得开封府那般巍峨,却也算得上雄浑。
这里,本是一处军镇,三面环山。
不过随着发展,已逐渐演变成大宋北部的一处商贸与军事病重的城市。
yù尹等人在城门口验了户贯文书,并在城门旁边的税所中,交纳了一些税金,便牵着驴子,走进城中。繁华喧闹的阳曲,远远比不得开封,可是由于地处边塞,却别具一番风味。
只是yù尹等人没心情游玩,径自来到阳曲县衙。
依照着规矩,由罗格冷飞两人前去勾当公文,yù尹和罗德则在府衙外焦急的等待。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去,冷飞出来了。
罗德忙上前几步,焦急问道:“哥哥,官营要如何安排我阿爹?”
冷飞轻声道:“大郎放心,四六叔那边已经安顿好了。
本来这公文上,是要四六叔往平定勾当,不过忻州团练使发来军令,要调集人手前往忻口寨。我与官营商议了一下,明日便带四六叔前往忻口寨。那边据说还不错,忻州团练使季霆,也颇为和善。方才我使了两贯钱,免了四六叔的杀威bāng,并且为四六叔讨来了一个料场的勾当……呵呵,活计不算太重,也算得清闲。”
yù尹哪能听不出冷飞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讨利市!
已经到了这一步,便不心疼那两个小钱了……只是不等yù尹开口,罗德便抢先一步,将一锭大约六七两中的银子塞到冷飞手中,口中更是忙不迭的一连串道谢。
这块银子,若折算下来,也有五贯钱。
罗德这般豪爽的出手,顿时让冷飞笑眯了眼……
“大郎何必如此?这一路上吃住都是大郎使钱,我们已经是非常羞愧了。不过随手之劳,怎能让大郎破费。”
“哥哥说得哪里话?
若非两位哥哥照顾,阿爹又如何能如此轻松过来?已经照顾许多,怎可让两位哥哥再破费。些许小钱,还请两位哥哥笑纳,这里还有些银两,请代为转交官营,多谢他对我阿爹的照拂。”
本来嘛,罗四六是罗德的父亲,又不是yù尹的老爹?
yù尹虽说是为避难出来,可是这一路上,已经关照颇多。这时候,罗德断然不能再让yù尹出钱,而yù尹呢,也不想争执,只是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罗德,心道:大郎真个比以前,有眼sè许多。
冷飞又客气两句,便又走进衙门。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冷飞和罗格并肩走出来……
“小乙,明日一早,咱们送四六叔前往忻口寨。”
“啊?”
冷飞笑了笑,“这两日太原府人手不够,更抽不出人解差四六叔。那官营便与我们商议,让我们代劳走一趟,还给了我二人两双买鞋的钱。想想左右也无事,还能得些好处,便走这一遭。如此,到了忻口寨我二人出面,也好给四六叔一些关照。
四六叔今晚要在牢里休息,咱们先去驿站,待明日天亮之后,再来接四六叔动身。”
如此结果,倒是出乎了yù尹和罗德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样一来,便更让两人放心。
罗德忙道:“两位哥哥这般关照,怎能再去驿站休息?左右也当让小弟尽一番心意,不如先找个干净的客栈落脚,然后好生吃一杯水酒,权作是小弟对两位哥哥的感jī。”
!@#
第六三章 罗德的机遇(900票加更,继续求月票!!)
第六三章罗德的机遇(900票加更,继续求月票!!)
900票加更奉上,期待990票到来。
++++++++++++++++++++++++++++++++++
已近仲夏,开封此时正烈日炎炎。
阳曲县城倒显得很凉爽,据说是因为前两日一场豪雨所致。坐在路旁一家酒肆里,点了丰盛的酒菜,yù尹和罗德陪着冷飞、罗格二人推杯换盏,气氛倒也热烈。
“这忻口寨,究竟是什么去处?”
罗德给冷飞满上一杯水酒,笑嘻嘻问道。
冷飞说:“说实话我二人也为来过这边,不过刚才在衙门里,大致打听了一下情况。
明日咱们出发,过赤塘关和石岭关,大约两三日路程,便到了忻州治下。忻州共有三寨,徒合寨、云内寨,还有便是这忻口寨。其地处忻川水下游,毗邻滹沱河,地势极为险要,更是定襄和秀容的门户……嗯,风景不错,算是个好去处。”
哪知罗德的脸sè,顿时变得难看了!
门户?
他只听进去了门户二字,心里不免有些忧虑。
这太原府本就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而忻州在太原府北面,恰恰又是太原府的门户。秀容,是忻州治所所在,忻口寨作为秀容和定襄的门户,其意义不言而喻。
那恐怕不仅仅是秀容和定襄的门户,更是太原府的门户吧!
这么一个地方,一旦发生战luàn,岂不是要首当其冲?罗德一双浓眉扭在一处,虽竭力做出平静之sè,可是那眼中还是流lù出了一丝淡淡忧虑。这,又该如何是好?
“大郎,怎地?”
“这忻口寨,怕不是个好地方啊。”
罗德这句话的声音,也许大了些,被罗格听了个正着。
他顿时大怒,拍案道:“大郎你这是怎地说?好似我二人害了你父子一般!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二人和那官营好说歹说,才求来的差事。你道这太原府是你家开的不成?你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太原府下辖六军,哪里有许多空闲处?若不是这次正好忻口寨有这么个闲缺,四六叔说不得要摊甚苦差。”
冷飞在一旁,也沉下了脸。
yù尹忙开口道:“两位哥哥莫急,大郎这般说,怕也有他的原因。”
罗德也起身连连赔罪,“两位哥哥休恼,自家不是怪罪两位哥哥,而是这忻口寨……哥哥且先吃一杯酒,待小弟慢慢道来……这忻口寨是忻州门户,更是太原北面屏障。小弟是担心,若一旦发生战事,忻口寨将首当其冲,少不得一场灾祸。”
“战事?”
罗格愣了。
冷飞笑道:“大郎恁地担心,而今辽人已颓败,而金人与我朝又有盟约,怎会有战事?
更别说忻州北面尚有代州,屯扎我大宋数万兵马。
如果真个发生战事,恐怕不等到了忻州,那贼酋便已经望风而逃,又怎地个有危险?要我说,大郎是多虑了……忻口寨那地方不错,能到那边勾当,也算不差。”
“辽人若病虎,金人似饿狼。”
罗德沉默许久后,轻声道:“病虎不足惧,饿狼最凶残……也许是我多虑,不过……也罢,便去了忻口寨也好。阿爹这身子骨也着实折腾不得,且享些清福再说。”
“着啊!”
罗格和冷飞都笑了。
不过yù尹的眼睛,却陡然眯缝起来,看了一眼罗德,心中不免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罗德虽然出身书院,饱读诗书,却算不得真本事。怎地而今……他竟然也感受到了那女直人的威胁吗?没错,这忻口寨的确算不得好地方,可作为配军的罗一刀,又有什么资格去选择。yù尹这心里,不免也有些忧虑来。
只是他和罗德都未留意,在他二人背后的酒桌上,三个酒客都停止了用餐。
这三个酒客,看上去年纪都在三四十模样,其中一个身穿锦袍,体格健壮魁梧,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行伍气。他留着络腮胡子,脸膛黑红,显然是究竟日晒所致。
一双大手,布满了老茧。
当听到罗德的话时,这汉子把酒碗放下,扭过头诧异看了一眼罗德。
身边两个男子,也都放下碗筷,静静向罗德看去。似乎感受到了这三人的目光,罗德扭过头,和那汉子对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便又扭过头,不再理睬三人。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罗一刀尚未安置下来,罗德也不想生出事端。
“小乙哥,背后这三人,不简单啊!”
yù尹扭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
那络腮胡子,显然是一个武者,气血之旺盛,令人心惊。
这,当是个高手!
就在yù尹猜测这三人来历时,忽听酒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
他顺着声音向外看去,却见一队车马,正缓缓从酒肆门前行过。车队大约有数百人,前面开路的是一队骑军。身着白衣,个个是体型壮硕。而最为醒目的,却是这些骑士身后留着的长辫子……金钱猪尾巴!yù尹看到那辫子,心里顿时一咯噔。
“是女直人?”
“嗯!”
“这些女直人怎地来这里?”
罗格道:“这是金国使团,说是要去开封觐见……呸,你看那模样,真个是怪异,真不知道,辽人怎会败给这帮子家伙。不过我听人说,这帮女直打起仗,可凶得很呢。”
“能有多凶?”
“连辽人都不是对手,你说有多凶?”
冷飞和罗格低声交谈,似乎对这些女直人,也非常不爽。
反倒是yù尹和罗德走到酒肆门口,仔仔细细的观察这些个家伙……
“好像是金人的阿里喜。”
“阿里喜?”
“就是正兵随从。”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yù尹扭头看去,却是那个魁梧的络腮胡子走过来。
“那些,才是正兵,女直人真正的锐士。”
顺着络腮胡子手指的方向,车队中央,大约有百人骑队。
与那些白衣阿里喜相比,这些骑士明显要年轻许多,而且更加剽悍。胯下的坐骑,也非白衣阿里喜的坐骑可以相比,行走间流lù出的气势,更令人顿感压力。
“某曾亲眼见过,五个女直正兵,生生把二十多个辽兵精锐打得狼狈而逃……这些家伙,正如这位小兄弟说的那般,是一群饿狼,凶残悍勇,却有骁勇善战。
而今那耶律延禧集结兵马,意yù和金人决战,夺回燕云。
只是以我看来,这一战的结果,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耶律延禧就要落个惨败。耶律延禧若败走,金人在北疆便再无牵制。西夏早已不是当年可比,恐怕也无力阻挡金人铁骑。若真个变成这般状况,这些个女直人的下一个对手……”
络腮胡子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忧虑之意。
罗德突然道:“这些女直人去开封,莫非是因为耶律延禧的那封书信?”
络腮胡子闻听一怔,看了一眼罗德,而后lù出一丝笑意,“小兄弟莫非是开封人士?”
“正是!”
“那怪不得!”
络腮胡子点点头,轻声道:“据说耶律延禧给官家一封书信,请求官家出兵相助。而今女直人正要和辽人决战,断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所以派遣使团,也正是为此事而去。”
“敢问大官人高姓大名?”
罗德愣了一下,对这络腮胡子,多了几分好奇。
看这人的气势,似是个做官的,可是又nòng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来头。罗德只好用大官人这个称呼来代替,以表示他对络腮胡子的尊重。络腮胡子一怔,旋即笑了。
“某名刘子羽。”
“刘子羽?”罗德顿时lù出惊讶之sè,“莫不是崇安仲偃公大公子当面?”
“咦,你知我名?”
罗德忙说道:“焉不知大公子威名……大公子从仲偃公在越州镇压方逆,小底也曾听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公子,若被人知了,定然不会相信这番造化。”
yù尹却愣住了!
刘子羽是哪个?这仲偃公又是哪个?
至于罗德说的方逆,他倒是可以猜出一二,想来便是方腊。这位大公子,定然曾参加过镇压方腊起事的行动,但何至于让罗德如此jī动?言语间,更透着亲近。
刘子羽却笑了。
“未曾想贤弟也知我名。
我从家父在真定府,为卫尉丞,今日正好来太原府公干,却不想遇到了贤弟。方才闻贤弟所言,似乎对女直人颇为顾虑,倒是与家父的想法不谋而合,却不知来太原,又是为何?”
看样子,那位仲偃公对女直人,也没有好感。
这一点从刘子羽刚才的话,便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来,所以yù尹倒也不觉得奇怪。
甚至,他有些为罗德感到高兴。
若真个能得了刘子羽的关照,想必罗一刀父子在这边的生活,也能有不少方便。这卫尉丞职位不高,不过从七品而已。但刘子羽既然随其父前来,想必他那老子,也是个有实权的大人物。yù尹这时候,不禁对这仲偃公的来历,感到好奇。
他实在是记不太清楚,北宋末年,这真定府有什么名臣吗?
至于罗格和冷飞两人,则吓了一跳。
他二人也没想到会在这小小酒肆中,遇到刘子羽这样的人物。两人都是老油子了,见罗德和刘子羽交谈甚欢,这目光中便顿时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还真个是人挪活,树挪死……罗德在开封的名声已经臭了,却不想来到太原,竟有如此机遇。
他若是真搭上刘子羽这条线,说不得以后的路,会变得格外光明。
罗格更暗自后悔,怎地刚才对罗德那般无礼呢?
刘子羽和罗德相谈甚欢,就在这时候,忽听对面酒楼上传来一声厉喝:“萧庆,背主家奴,拿命来!”
紧跟着,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从酒楼里shè出,朝着那女直人车队正中央的一辆马车飞去。与此同时,哗啦声响,十几扇窗户破开,从里面纵身跳出数十个黑衣人,一窝蜂朝那马车扑去,一个个手中执明晃晃兵器,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
第六四章 无妄之灾(保底第一更,求推荐,求月票!)
第六四章无妄之灾(保底第一更,求推荐,求月票!)
萧庆是谁?
yù尹不知道,更不关心!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让他心里莫名一颤,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他有些糊涂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冲进了nv直人车队中。这些人显然是一群经历过无数次惨烈搏杀的战士。方一出现,便立刻结成了战阵,三人一组组合一处,疯狂与nv直人打在一处。
狭长拥挤的街道,让nv直人很不适应。
虽然他们人数占居优势,可在这陌生而又拥堵的环境下,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刺杀,难免手忙脚luàn。许多nv直正兵甚至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黑衣人从马上扯下来,luàn刃分尸。而在前后两边的阿里喜,也因为事发突然,以至于luàn成一锅粥。有的要下马参战,有的要拨转马头,于是乎,这狭长街道上顿时变得húnluàn不堪。
人喊,马嘶!
鲜血hún着一声声惨叫,在长街上空回dàng。
刘子羽眼见这场面,也变了脸sè。
“怎么回事?”
他冲出酒肆大mén,厉声喝道:“铺兵何在?”
他想要制止这场刺杀,因为这里是太原,而对方却是nv直人。如果真的让nv直使者死在这里,怕少不得要有一场大风bō。刘子羽很讨厌nv直人,却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看着nv直使者被杀。
“刘卫尉,小心!”
yù尹见刘子羽冲出去,也吓了一跳。
他二话不说,也跟着冲出去,一把抓住刘子羽的胳膊,大声道:“卫尉,休要逞强,这局势已经够luàn了,万一再有个闪失,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快退回去。”
“可是……”
“双方都还有后手,咱们这时候不宜加入!”
yù尹连拖带拽,想要把刘子羽拉回酒肆。可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名阿里喜看到yù尹和刘子羽在街上,二话不说,拔刀就扑过来。
“小乙,小心!”
酒肆里,冷飞忙大声提醒。
不过不用他出声,yù尹已经发现了那阿里喜,于是拉着刘子羽错步一个闪身,脚下使出yù环步,身形在原地滴溜溜一个转,反手一拳,便把那阿里喜打翻在地。
一名黑衣人从旁掠过,见此情况二话不说,一刀便砍死了那阿里喜。
一蓬鲜血喷溅在yù尹的身上,顿时把他的衣裳打湿。
而yù尹却一下子懵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救下刘子羽,哪里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死人了!
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却与他有着莫大干练。看着那倒在地上,依旧是一脸狰狞之sè的阿里喜,yù尹脑海中一片空白。最可恶的,还是那黑衣人杀了阿里喜后,冲着yù尹说了声:“小心点!”
声音很轻柔,却是典型的北方口音,好像是个……nv孩子?
偏偏就是这么一句提醒,被nv直人听得真切。两名阿里喜立刻大声喊道:“此地南人是刺客同党,休要走了他们。”
刹那间,十余名阿里喜嚎叫着便朝yù尹和刘子羽扑过来。
“小乙,快跑!”
罗德在酒肆里看得真切,也忙不迭一声大喝。
yù尹jī灵灵打了个寒蝉,从方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刘子羽和他的两个随从,已经和阿里喜打在一处。同时还不停的叫喊着:“我乃真定卫尉丞,并非刺客!”
可这时候,阿里喜们已经杀红了眼。
这群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家伙,骨子里有一种凶残本xìng,而今更变成了嚣张气焰。
nv直人对生活在大宋统治下的汉人,有一种莫名的仇视。
他们称呼生活在北方,也就是原来辽人治下的汉人为‘汉儿’;对生活在大宋统治下的汉人,称之为‘南人’。眼见袍泽被杀,而那刺客又让yù尹等人小心,本能的便把他们当成了刺客同党。你刘子羽便是宋朝的官又如何?就算是你们大宋的皇帝,也要对我们恭恭敬敬,便是杀了尔等,你们也奈何不得我们……既然如此,杀了又有何妨。
刘子羽相貌粗犷,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文士。
只不过由于经历讨伐方腊的战事,又在真定生活日久,所以才带着一股子行伍气。
不过他那两个随从,却是实实在在的军中锐士。
两人拔刀和那些nv直阿里喜站在一处,拼死保护着刘子羽的周详。
yù尹见此,不由得一声苦笑。
这还真个是无妄之灾啊!
他一咬牙,冲过去劈手从一名阿里喜手中夺过一把腰刀。只见那腰刀在手中滴溜溜一打转,反手就劈翻一个阿里喜,同时高声叫喊道:“刘卫尉,速退,休要纠缠。”
若说刀法,yù尹还真不算纯熟。
虽然这一路上反复练习,初步掌握了罗一刀传给他的刀法,可要说用到实战当中,还远远不够。不过,他天生力大,加之练就第二层功夫后,对力量的运用极为纯熟。特别是和吕之士一战,让他不至于在慌luàn之中luàn了手脚。同时凭借着超乎寻常的六识,也能让他提前预知危险,从容闪躲。一口腰刀在他手里,好像一柄大斧,直来直去,大开大阖,全无半点退让。冲过来的阿里喜,根本无法抵挡住他一刀之力,只听一连串的惨叫声,三名阿里喜随着yù尹冲锋,倒在血泊中。
“拦住那厮!”
阿里喜们也觉察到yù尹的威胁,忙丢开刘子羽三人,朝yù尹扑过来。
与此同时,车队里的nv直正兵也逐渐稳住了局面,纷纷下面,联手与黑衣人展开搏杀。
这些正兵,兵器jīng良,更剽悍凶狠。
黑衣人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面对着nv直人悍不畏死的拼杀,也是连连后退,呈现出不支的局面。
“休放走一个刺客!”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车厢里走出。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jīng瘦男子,似乎是他的随从。
“萧庆,拿命来!”
从酒楼里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一道黑影,纵身从酒楼中跳下。
那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手中一根大约有180公分长,碗口粗细,用jīng钢打造而成的狼牙bāng,呼的一下子,便把一名骑在马上的nv直正兵,连人带马砸成了一滩烂ròu。这大汉身上披着轻甲,黑黑的脸膛,lù出狰狞之sè,舞动狼牙bāng便朝那马车冲过去。十几名正兵冲上前,却无人能够抵挡那大汉的凶狠一击。
“耶律习泥烈!”
中年人看到那大汉,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笑了。
“嘿嘿,没想到堂堂赵王殿下,居然亲自出马来取我xìng命……也好,我正要找你,让你和你那两个兄弟作伴,你便自己来了!善应国师,还请将此獠生擒活捉。”
jīng瘦男子闻听,嘴角微微一翘。
“爱臣贤弟既然吩咐,便走这一遭。”
说话间,这jīng瘦汉子也不见使力,蓦地一下子凭空从车上腾空而起,向那大汉扑去。
身形掠空而行,却好像飘在半空中一样。
一双大手从大袖中探出,手指乌黑,带着一抹诡异的光亮……
“桀!”
从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带着一股子勾魂dàng魄的诡异力量,回dàng在长街上空。yù尹手中的腰刀已经折断,正从一名阿里喜手中夺过一柄大斧。可是这刺耳的声音传来,让他不由得心神一dàng,手中大斧险些脱出手。
也多亏他最近一段时间勤练养气之功,总是没有被那声音惊扰。
可是内心中,却感到一阵莫名惶恐,忙舞动大斧,劈翻两个阿里喜,来到刘子羽身边。
“卫尉,速退!”
刘子羽这时候那张黑脸已变得煞白,闻听之后,立刻转身。
可是,十几个阿里喜却冲过来,迫的yù尹不得不执斧回身和对方战在一处……
蓬!
一声闷响。
那手持狼牙bāng的魁梧大汉,被赤手空拳的jīng瘦汉子一拳打在肩膀上。咔嚓咔嚓,骨骼的碎裂声清晰可闻,魁梧大汉惨叫一声,手中狼牙bāng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抱着胳膊连连后退。
“赵王殿下,既然来了,便留下命来!”
那jīng瘦汉子一击得手,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地,朝着大汉便bī过去……
大汉脸煞白,拔出腰刀要与那人拼命。
可不等他动手,三名黑衣人已经疯狂朝着那jīng瘦汉子扑去。
“殿下,休要恋战,速走!”
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显然是惊动了太原府的兵马。
yù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却见一个黑衣人从他身边掠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傻子,留下来想要送命吗?”
“啊?”
“快跟我走!”
那黑衣人的力气不小,拖着yù尹边走。
远处,太原府兵马已经赶来,为首一员大将厉声喝道:“所有人全都住手,若再反抗,格杀勿论!”
中年人见此情况,眉头不由得一皱。
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旋即用nv直话喊了几声,nv直兵马旋即缓缓退到了一旁……
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在长街上留下了遍地尸体。
中年人脸sè铁青,厉声喝道:“某家乃大金国皇帝所差,出使大宋使团正使萧庆,今在太原府被刺,尔等不阻拦刺客,反而将某家随从阻拦,莫非大宋yù与我大金开战吗?”
+++++++++++++++++++++++++++++++++++
昨晚几个朋友聚会,担心喝多了,所以提前上传,定时更新!
!@#
第六五章 忻州团练使(保底第二更)
第六五章忻州团练使(保底第二更)
“金国使者休着急,你说我大宋军卒阻拦你们抓捕刺客,某家倒要问你一句,在我大宋治下,擅自攻击我大宋官员,莫非真以为我大宋朝无人,不敢与尔开战吗?”
不等宋军将领开口,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抢先站出来,手指中年人厉声喝问。
中年人一怔,疑huò向青年看去。
只见青年身边,一身斑斑血迹的刘子羽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正向他怒目而视。
什么意思?
中年人记得,刘子羽曾加入战团,并伙同一名男人,杀了十几个阿里喜。
刘子羽怒道:“某为真定府卫尉丞刘子羽,奉命来太原府勾当。哪知你nv直兵马不分青红皂白,便围攻于我,险些置我于死地……我待要问,这件事又如何算?”
真定府卫尉丞?
中年人心里一咯噔,眼睛不由得眯缝起来。
这真定府卫尉,属河东河北宣抚使帐下,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是那老太监童贯的部曲?若如此,倒真个不好追究……可如果就这么放过,中年人却又不甘心。
眼中闪过一抹冷芒,猛然扭头喝问:“哪个方才与刘卫尉动手?”
几名阿里喜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站了出来。哪知他们刚一站出,那中年人朝jīng瘦汉子一点头,jīng瘦汉子二话不说,闪身便到了那几个阿里喜跟前,手起掌落,就听啪啪啪三声响,这jīng瘦汉子三掌击毙了三个阿里喜,复又闪身退回中年人身后。从阿里喜们站出,到jīng瘦汉子出手击毙,不超过十息功夫。
三个鲜活生命,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刘子羽和那青年脸sè也是一变,暗自道一声:这厮端地是心狠手辣!
“自家冒犯了刘卫尉,自有自家处置。
然则男人勾结辽人刺杀于我,不知两位又要怎生jiāo代?”
青年朝刘子羽看去,却见刘子羽眼珠子一转,扭头向那宋军将领道:“季团练,怎地在此?”
那宋军将领,正是忻州团练使季霆。
宋代延续唐旧制,依旧设立团练使一职。不过与唐代团练使不同,宋代采用强干弱枝的政策,团练使实际上仅是一个虚职。诸州团练使,其实就是个武臣寄禄官,并无定员,也没有实权,并且不驻本州。比如这位忻州团练使季霆,若是在唐代,应该驻扎忻州才对。可是在宋代,便不可以驻守忻州,而是在太原府听命。
这也就是自赵匡胤以来,推行的将不将兵的政策。
许多将领甚至不清楚本部兵马就有有多少,而兵卒们,也可能从未见过他们的主帅。
如此一来,固然可以稳固朝堂,不至于出现唐末期的藩镇之luàn。但同时也造成了宋代兵马指挥体系húnluàn,文臣知军的尴尬局面。季霆在开封,若忻州方面有政务,便通过他呈报太原府。比如之前忻口寨呈报人手短缺,便是由季霆出面处理。
季霆在马上微微一笑,“某听闻使团遭遇伏击,故奉命前来保护。”
那中年人却一蹙眉,“刘卫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追查凶手,自去追查……那人自家却不认得。
我本是出来阻止刺客行凶,哪知道却被贵使团部曲攻击,谁又知道方才那人身份?”
“你……”
中年人脸sè顿时铁青。
方才他明明听到刘子羽和yù尹对话,而且yù尹也确实是在保护刘子羽。
哪知道,刘子羽却翻脸不认,根本不承认他认得yù尹,让中年人一下失了算计……
本来,他还想通过这件事,给予太原府一些麻烦。
哪知道对方这一否认,便把他所有的算计都给破坏了。不单单如此,他还杀了三个自己人,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归附大金以来,这中年人可谓是chūn风得意,甚得大金两代皇帝看重。谁又想到,在这小小的阳曲县城,吃了一个哑巴亏。
怎么追查?
中年人很清楚,如果真要追查,刘子羽一定会设法保护那南人凶手。
而自家身上还有重任,他必须要赶去开封,警告大宋皇帝,bī迫大宋皇帝拒绝和天祚帝结盟。如此一来,nv直人就可以心无旁骛,全力备战,准备与天祚帝jiāo锋。
面颊chōu搐了一下,中年人突然笑了。
“大宋国果然是人才辈出,刘卫尉好本事。”
“金国使者客气了!”
“敢问这位俊才,高姓大名?”
站在刘子羽身边的青年,则tǐng起xiōng膛,高声道:“自家便是真定府承务郎刘子翚!”
“哈哈哈,能得识两位俊彦,倒也不虚此行。
可惜萧某尚有公务在身,不能与二位盘桓。他日若有机会,咱们在真定府一醉方休。”
刘子羽脸sè一变,冷笑道:“若萧使者能来,自家定会款待。”
“告辞!”
中年人再次登上马车,而那jīng瘦汉子也紧跟着钻进车厢。
就在他进车厢的一刹那,刘子羽只觉两道yīn冷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令他不由得jī灵灵打了个寒蝉。联想方才那jīng瘦汉子的杀人手段,刘子羽也顿时提高了警惕。
nv直人收拾了自家军卒的尸体,车队再次行进。
自有宋军将士负责收拾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刘子羽和季霆站在路旁,目送nv直人离去。
“方才那人,便是萧庆?”
“嗯!”
“据说这厮原本是辽国进士,不知怎地就得罪了萧奉先,无奈流亡nv直,却被完颜阿骨打看重,并委以重任……可惜辽人无能,竟杀不得此人,早晚必成大祸。”
萧庆,字爱臣,出身辽国贵胄。
得完颜阿骨打看重,担任要职,更曾一手促成了宋金海上盟约。
刘子翚咂巴了一下嘴,忍不住轻声咒骂。
而刘子羽则是面沉似水,轻声道:“这次萧爱臣出使开封,只怕又要惹出一场风bō!”
身为真定府卫尉丞,刘子羽当然清楚这开封府的事情。
数日前,刘子羽得到消息,少宰王黼不知何故得罪了徽宗皇帝,一日徽宗皇帝连夜造访,却意外发现王黼居然和梁师成的府邸相互连通。之后不几日,徽宗皇帝便下诏,责令王黼致仕!这件事在开封反响颇大,也使得朝堂上顿生出变化。
王黼是坚定了主和派,认为应该加强与nv直人的联系,不与辽人联合。
随着他被责令致仕,主和派顿时人心惶惶。而作为主战派的朝臣,纷纷表示赞同与辽人联手,共同抵御nv直人!消息传来真定时,刘子羽的父亲,也就是河东河北宣抚使行军参议刘韐喜出望外,认为这是大宋彻底掌控燕云的最佳机会……
但现在看来,nv直人似已得到消息,这件事恐怕要再生bō澜。
“刘公子?”
就在刘子羽沉思时,罗德战战兢兢走上来。
“啊……”
刘子羽扭头看去,旋即笑道:“怎地大郎有事?”
方才和罗德jiāo谈了几句,刘子羽对罗德的印象颇佳,故而态度也显得极为和善。倒是在他身边的刘子翚有些奇怪,看罗德这打扮,似乎是外地人,又是什么来路?
“小乙哥他……”
罗德道:“方才小乙哥被那些刺客拉走,该如何是好?”
“方才那位壮士,名叫小乙吗?”
“啊,非也,非也!”罗德连忙摆手,“小乙哥大名yù尹,是开封府极有名的乐家,有开封府第一嵇琴之美名。他这次是护送我父子来太原府,不想却受到无妄之灾。
敢问公子,该如何是好?”
刘子羽和刘子翚闻听,都是一愣。
开封府第一嵇琴?好大名号!
既然有这般名号,那想来也不是等闲人,可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更何况,方才yù尹与阿里喜搏杀,刘子羽也看在眼中。可以说,yù尹若非是为救他,怕也不会被卷入这件事。想到这里,刘子羽不禁也感到焦虑起来。他想了想,回身向季霆道:“向真,方才那些人,可知道来历?他们若走,又会躲到何处?”
季霆是个老阳曲人,听罢一蹙眉,沉yín不语。
片刻后他说道:“这个确不清楚,看这些人似乎是辽人死士,而具体身份,恐怕只有那萧庆知晓。他们既然敢在这边刺杀萧庆,必然有周详计划。阳曲三面环山,若在城内或许还能找到,一旦被他们出了阳曲城,恐怕就很难找到行踪……
而且,即便是找到那人,怕也难有好结果。
你道萧庆真会这般算了吗?估计他很快会派人通知,要求我们缉捕凶手……若真如此,那人跑了倒也有好处。只要萧庆不清楚他的身份和来历,便可以安然脱险。”
刘子羽想了想,感觉颇有道理。
他沉yín片刻,而后转身与罗德说:“方才季团练的话,大郎想必都听到了!
小乙不在这里,与他倒也是一桩好事,否则又要平添麻烦……不过,从现在开始,大郎当牢记,你们并不认得方才那南人身份,以免被nv直人知晓,小乙更加危险。”
罗德点了点头,向冷飞和罗格看去。
冷飞一瞪眼,“大郎看我作甚,我二人只不过解差,在这里更人生地不熟,何来熟人?”
听他这么一说,罗德也算是放了心。
他刚要开口,却听刘子羽问道:“对了,大郎既然来了太原,可有什么周详打算?”
罗德愣了一下,道:“却无甚打算。
家父因误杀他人而获罪,被刺配太原,明日将前往忻口寨勾当。自家当随同家父前往忻口寨安身,到时候且看情况,找个营生便是,难不成还能跑去做个闲人?”
“忻口寨?”
刘子羽和季霆都愣住了。
那刘子羽眼珠子一转,突然对季霆道:“向真,某有一事相求,不知……”
没等刘子羽说完,季霆却一瞪眼,大手一摆,厉声道:“彦修勿赘言,此事绝计不成!”
!@#
第六六章 余黎燕
第六六章余黎燕
彦修,是刘子羽的字。由网友上传==
季霆笑呵呵道:“公函上写的明白,罗大郎尊翁发配太原府。这是开封府所断,更竟提点刑狱司核查,怎可以擅自改变?这件事就算是到了府尹那边,也做不得主,而且更改公函,还要往来开封,牵涉三府,就算令尊那边也会非常难办。
罗大郎既然已经来了太原,不如让他留在我身边做个书记。
至于大郎尊翁,想来体弱多病,往忻口寨有些辛苦。就留在太原,我营中尚少一个料场知事,便让他暂代领料场,与大郎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大郎可愿屈就呢?”
忻口寨,隶属忻州团练所辖。
季霆虽然不当什么实权,可想要更换个料场知事,却非什么难事。
就算是太原府尹,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薄了季霆脸面。反正都是看管料场,到哪里都是看管。相比之下,罗一刀留在太原府,比之忻口寨却要好上百倍。
罗德顿时喜出望外,“敢不尊团练之命?”
去真定?
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刘子羽的态度,应该能得到些许照顾。
可问题是,罗一刀怎么办?正如季霆所说,罗一刀发配太原府,是开封府判决,已经经过提点刑狱司核查,更留有备案。如果更换发配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里面牵扯到三府之间的协调,说难也不难,可说不难,还真就有一些麻烦。
刘子羽看着季霆,苦笑摇头。
他大概能明白季霆的心思,既然罗德能得他看重,想来也有些本事。而季霆身为忻州团练,身边也需要幕僚帮手,所以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刘子羽在他眼皮子下挖墙脚。
书记这职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季霆自己就能委任。
相比之下,刘子羽就没有季霆这种便利。他老子刘韐是真定宣抚不假,可他刘子羽,还只是个从七品的卫尉丞,也就没资格招揽幕僚。所以,刘子羽虽然看罗德很顺眼,偏又无法招揽。也罢,大郎留在太原府,说不得也会有另一番机遇。
至于冷飞和罗格,真傻了眼。
怎地这一眨眼,罗德就变成了忻州团练使的书记?
虽然不算多大的官职,可是比他们这等解差,却高贵不少。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感慨才好。这人啊,真的是说不准。当初罗德离开东京时,谁又能想到,这家伙能在太原遇到一番机遇呢?真个是时也,命也,谁也强求不得。
若罗德没有随罗一刀来太原,而今怕只能呆在yù尹的铺子里,当一辈子的账房吧……
对了,小乙怎么办?
两人突然想起了yù尹,这心里没由来,平添了许多忧虑!
这回去开封,又该如何与九儿姐jiāo代呢?小乙啊小乙,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
++++++++++++++++++++++++++++++++++++++++++++++++++++
黑衣人撤离长街后,便立刻分开。
很显然,他们这次的伏击行动经过极为jīng密的计划,而且对太原府也显得非常熟悉。
那个把yù尹拽走的黑衣人,大概有175左右的身高,体型略显单薄。
他对太原府的道路了然于xiōng,带着yù尹左一拐,右一拐,天晓得怎么就转入一条小巷。
在一个小院外停下,黑衣人见左右无人,一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翻墙啊。”
“翻墙?”
yù尹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这好端端,卷入一场刺杀当中,还被一帮刺客带走,恐怕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正想着,黑衣人手搭院墙,噌的一下子便翻了过去。yù尹犹豫一下,也紧跟着翻进去。
这院子里,大约有五六百平方的大小,有一座两层小楼。
院子里还栽种着huā朵,透出一丝别样的动人。黑衣人走到小楼前,推mén便走进去,yù尹紧随那黑衣人进去,却听黑衣人道:“你在这里等一下,那壶里有水,渴了便自己动手。”
声音很清脆!
yù尹这时候才留意到,这黑衣人竟是一个nv子。
只见她上了楼,把yù尹孤零零一人留在一楼的客厅当中。yù尹打量了一下,便走到一张桌子旁,倒了一碗水,一饮而尽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心里面忐忑不安。
这nv子,究竟何人?
正思忖间,却听脚步声传来。
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婀娜nv子,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鼻梁tǐng直,樱桃小嘴……那张颇为jīng致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刻意的雕琢,却透着一股子飒爽英姿。
“南人,你叫什么?”
她开口询问,不过对yù尹的称呼,却有些不客气。
从她对yù尹的称呼可以看出,这nv子并非大宋子民。虽着一身汉家nv儿的打扮,可是给yù尹的感觉,绝非等闲之辈。
辽人?
倒是有可能!
若说与nv直人仇恨最深的,而今怕就是辽人。
而听她口wěn,怕也是个辽人贵胄出身。那种贵胄子弟言语中独有的傲慢,即便是刻意掩饰,也能听出端倪。
“你这南人,怎地恁不知礼?
咱问你话呢,你却不理咱……若不是看你刚才有些悍勇,咱才懒得顾你是死是活。”
少nv一脸不愉,大声说道。
这一生气,偏又别有滋味,透着一丝刁蛮的可爱。
yù尹这才醒悟过来,忙起身道:“自家名叫yù尹,朋友们都称我做小乙,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咱叫余黎燕。”
余黎燕?
怎听上去,是个汉家nv儿的名字。
不过yù尹却敏锐觉察到,当少nv说出自家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太自然的光彩。
这是个假名!
yù尹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少nv,绝对是辽人!
他当下也不说破,只朝那少nv一拱手,“还要多谢姑娘方才搭救之恩。”
“当然该谢咱,否则萧贼焉能饶你xìng命?”
“萧贼?”
“便是那nv真生番的正使,本是个破落户,却背叛祖宗,投奔nv真人……那贼厮心狠手辣,而且极是yīn毒。若咱刚才不拉着你走,你杀了那么多人,萧贼岂能饶你?”
宋人称金人为nv直,是为了避讳。
而辽人则唤金人为nv真,所以少nv的这番话,更进一步落实了他辽人身份。
如今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nv直人正气焰嚣张,便是出使,也非常狂妄。而yù尹方才杀了好几个nv直阿里喜,以nv直人那张狂xìng子,焉能放过yù尹?哪怕yù尹是为救刘子羽,恐怕刘子羽也难保他周全。现在想一想,还真有些后怕!杀人了……他居然真真的杀了人!
yù尹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旋即便恢复正常。
少nv道:“你且在这里住下,这里很安全。
估计这两天你们大宋的官兵,会封锁县城,想要出去并不容易。等过两天风头过去,咱再带你离开。不管怎么说,你这次是受了咱的牵连,绝不会对你不管不问。”
少nv言语中,倒是没有掩饰她辽人身份。
话语听上去tǐng傲气,可是yù尹却没有反感。这nv子,倒是个直爽xìng子,颇有不让须眉之风。只是……
yù尹想起了罗德等人,不免忧虑重重。
自己跑走了,那罗德他们可会有危险?
对了,刘子羽似乎tǐng器重罗德,说不得会关照他们……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怕是要和罗德他们,暂时分离!yù尹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疼。
“对了,你们为何要刺杀那个萧贼?”
余黎燕已经走出客厅,在屋檐下收拾huā草。看她那轻松的模样,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杀人,yù尹绝不会把她和黑衣刺客联系在一起。他站起身来,朝余黎燕问道。
余黎燕却未回头,只淡淡回道:“不杀他,难道任由他去开封府,和你们那宋朝皇帝勾结吗?”
话语中,透出对徽宗皇帝浓浓恨意。
yù尹倒是可以理解,当初徽宗皇帝和金人签订了海上盟约,要夹击大辽……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徽宗皇帝撕毁了当初和辽人的盟约。不管大辽国是因何而灭亡,但宋朝的背信弃义,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所以这余黎燕对徽宗没有好感也在情理之中。不止是余黎燕,而今怕是辽人贵胄里,也没几个人对徽宗有好感。
可这些事,和yù尹何干?
他复又坐下,把身上的包裹取下来,放在桌上。
这次事发突然,yù尹除了一个小包裹之外,只带了一个腰包来。安道全给他配的yào还在,罗一刀送他的刀谱和楼兰宝刀也在。只是其他诸如衣物,都在酒肆中。
身上血迹斑斑,却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这时候,却见余黎燕复又走进客厅,指着客厅旁边的一件厢房,“傻坐在这里干嘛?那屋子里有可以换洗的衣服,却不知道是否合身。你且将就下,待回头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对了,你这身衣服别要了,待会换下来,咱便烧了,免得麻烦。
还有,这两日你便住在楼下。
咱先警告你,休要有非分之想,更不可上楼,否则别怪咱心狠手辣……”
说着话,余黎燕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朝着yù尹挥舞了一下,便噔噔噔上楼去了。
这nv人,怎地恁剽悍?
yù尹坐在椅子上,目送余黎燕那婀娜身影在楼梯上消失,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
第六七章 大辽贵胄(求月票,求推荐!)
第六七章大辽贵胄(求月票,求推荐!)
厢房有点杂luàn,似是不久前有人在此居住。由网友上传==
chuáng上还有两件月白sè的长袍,做工不凡,价格嘛……恐怕也不会便宜。只是这衣服似乎大了些,穿在身上略显宽大。好在挽起袖子,还能将就,倒也还能将就。
yù尹知道,自己而今不方便lù头。
与其跑出去给罗德他们添麻烦,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先躲过风头,在离开太原。只要离开太原,便天高任鸟飞。到时候他大可以返回开封,也就相安无事。
一边清理房间,一边想着事情。
yù尹总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又有些模糊,说不太清楚。
咦?
在清理chuáng铺的时候,yù尹突然发现在chuáng脚摆放着一支嵇琴。莫非这房间的主人,也好用嵇琴吗?他拿起来,仔细打量,却发现这嵇琴的做工,丝毫不逊sè于当初在大相国寺,朱红赠给他的那支嵇琴。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琴弦,是罕见的青纹弦。
所谓青纹,就是用白马的鬃máo制成。这里说的白马,可不是普通的白马,而是一种生长在青海地区的汗血宝马。据说这种马,是当年吐谷浑培育出的品种,鬃máo白中带青,若不仔细看,恐怕也难以觉察。一匹汗血宝马,也只有那么几根带青的鬃máo,也就变得更加稀有。在开封府,这样一根143纶的青纹琴弦,价值二百三十多贯,而且是有价无市。除了少数人可以拥有,普通人根本就买不来。
在后世,琴弦的材料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但真正的琴家,还是喜欢用这种类似于原生态的琴弦。
yù尹留意到此时,也是非常惊讶。
这嵇琴就不用说了,做工讲究,价格不菲;而这种青纹弦,只怕唯有皇亲贵胄才能拥有。
难道说……
yù尹正思忖着,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紧跟着,脚步声噔噔噔响起,想来是余黎燕下了楼。
“殿下已经脱险……只是被那善应打碎了肩膀,还受了内伤,所以一时难以行动。
殿下吩咐,刺杀既然失败,此地便不可久留。
奴婢已安排好了车仗,明日晌午时来迎接殿下,先离开阳曲,而后尽快返回天德军……奴婢带来了吃食,殿下先用了膳,好生休息一晚……这里很安全,殿下勿忧。”
也亏得yù尹六识敏锐,断断续续听了余黎燕和人的交谈。
“任老公,咱们这次损失……”
“唉,几乎全军覆没,只三人逃出。
好在两位殿下无虞,否则奴婢真个不知,该如何回复陛下。”
余黎燕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传来关门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响起。
yù尹忙闪身离开窗户,装作收拾房间。可心里面,却不免感到了几分骇然!
殿下?
什么人,可以得到这等称呼?
原本以为这余黎燕只是辽人贵胄,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莫非是大辽皇亲国戚?若非如此,怕也得不到‘殿下’这么一个称呼。还有,‘老公’一词与后世的‘老公’,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唐宋以来,‘老公’代表的只有一个含义,那便是太监……对了,在北宋时,太监这个词还不是后来的‘太监’之意,而是一个官名。后世所说的‘太监’,在这个时代更多是称之为阉寺,或者阉宦。
yù尹重生已有三个月,对这点常识,倒是掌握的很清楚。
余黎燕,余黎燕……
yù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若余黎燕是皇族,那么她应该是姓耶律。耶律余里衍?耶律余黎燕……难道她是……
天祚帝膝下六子六女。
长子耶律敖卢斡、次子耶律雅里,一个被天祚帝bī杀,一个死于去年,也就是宣和五年末。保大三年,也就是公元1123年,金兵围攻青冢寨,五皇子秦王耶律定,六皇子许王耶律宁被金兵俘虏;天祚帝六子当中,三皇子燕国王耶律挞卢、四皇子耶律习泥烈下落不明,连带着还有天祚帝的几个子女,也都不知所踪。
在天祚帝膝下诸皇女中,唯一获得公主封号的,便是蜀国公主。
而这位蜀国公主,名叫耶律余黎燕……历史上,她最后也成为女直人的俘虏,但具体的命运,却记不太清楚。余黎燕,余里衍?难道说,这余黎燕就是耶律余里衍?
若真如此,那倒是能解释清楚了!
不过,为何那位任老公称呼她做‘殿下’?
还有,这任老公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府,而且听上去,在太原还颇有实力。
yù尹拿着嵇琴,坐在chuáng榻上竟有些发愣。
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余黎燕出现在厢房门口,那双清冷的眸子,正凝视着yù尹……
“啊!”
yù尹发现余黎燕的时候,不禁一惊。
他连忙站起来,刚要开口,却见余黎燕的眼中,有一抹泪光闪动。
“怎地,你还会使琴?”
yù尹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有些尴尬道:“略知一二……刚才收拾房间时,看到这支嵇琴,不免见猎心喜,所以拿在手中。若公……姑娘不喜,小乙不碰它便是。”
“危险你杀人是凶狠无比,还会使琴……”
余黎燕笑了笑,转身便走。
“食饭了!”
“嗯,小乙这就过来。”
++++++++++++++++++++++++++++++++++++++++++++++++++++++++++++++
晚饭很简单,不过几个菜,还有一壶酒。
桌子上摆放了一盆馒头,还得着热气,显然刚出笼不久。此时,天边晚霞夕照,把这小小的庭院,照应一片残红中。透过窗户,霞光映入房间,使得屋中气氛,有一丝悲戚。
余黎燕点上火烛,和yù尹围坐一桌食饭。
按道理说,在北宋时女子不能和男子同桌,但余黎燕似乎全不在意这种风俗,只自顾自的吃起来。而yù尹,也真的是饿了!正午时光顾着吃酒,并未吃什么饭菜。加之后来一场搏杀,又仓皇撤离,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以他而今食量,这一盆馒头根本不够,更何况是两个人用?只是碍于余黎燕是个女子,他也不好太放肆,吃了个六七分饱便停下来,没想到还是让余黎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你好大食肠!”
yù尹拿着最后一个馒头,lù出赧然之sè。
余黎燕笑了,“你食吧,咱已经饱食……不过看这样子,怕是你也吃不得饱……方才任老公来,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
yù尹一口馒头刚咬下来,被余黎燕这一句话,问的顿时咳嗽连连。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余黎燕笑得非常开心,给他倒了一杯水,“怎地,你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
“左右你在阳曲是待不得,倒不如同咱一起走。
咱也不瞒你,咱是大辽国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余黎燕是咱的汉家名,倒也不算骗你。咱见你使得一手好拳脚,杀起人来,也颇爽利,是个好汉……不如随咱一同走,虽则我大辽国已比不得当初,却也能给你一个富贵,不知你意下如何?”
去大辽国?
yù尹打死也不愿意!
别说他有了家室,便是没有燕奴的牵挂,他也不会跑去做一个辽国人。
yù尹骨子里,还是有些大汉主义情节,对于充当异族走狗,颇为排斥。这要在后世,该叫做什么?
汉jiān!
难道日后名留青史,也是以汉jiān之名?
便不能名留青史,也不可遗臭万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yù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蜀国公主高看小乙,是小乙的福分!不过小乙在开封还有家室,妻子正倚门盼着小乙回去,怎可以抛弃妻子,去寻求富贵?”
“你,成家了?”
“嗯!”
余黎燕脸上lù出一抹释然之sè,“一直觉得,汉儿多薄情……没想到你这南人,却是个有情义的家伙。也罢,人各有志,你不愿随咱走,咱也不勉强。明日咱带你出城,便各奔东西。至于以后……咱觉着怕是没机会再相见,便后会无期吧。”
不知为何,余黎燕这些话出口,yù尹感到了一丝黯然之意。
难道说……
脑海中那道灵光,似乎清晰了不少,yù尹搔搔鼻子,半晌后轻声道:“公主何故在此?”
余黎燕苦笑道:“去岁那些生番围攻青冢寨,咱与四哥带人突出重围。当时父皇下落不明,上京更已经沦陷,咱也无处可去。好在当初大哥曾密令任老公来到阳曲,咱与四哥商量后,便来到阳曲,一边躲藏,一边托任老公打探父皇消息。
两月前,父皇自yīn山室韦谟葛氏借来兵马,咱才得到了消息。
本打算立刻前去投奔,不想却听说萧贼要出使大宋,咱便和四哥商议,准备在太原伏击萧贼。想着若杀了萧贼,能促使你们那位大宋皇帝下定决心,与父皇联手抗击女直……没想到,萧贼竟带了善应前来。四哥虽勇,却非善应对手,以至于功亏一篑!”
善应?
这名字听上去,似乎非常耳熟!
yù尹可以起誓,他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善应,想必就是那个精瘦的汉子……长街上他一声历啸,竟有勾魂dàng魄之力,恐怕……对了!yù尹终于想起来,当初燕奴教他八闪十二翻时,曾提过当世几个宗师级的人物。莫非今日见到的那个精瘦汉子,便是九儿姐之前所说的那个善应?
yù尹深吸一口气,脸上lù出凝重之sè。
不过随之而来的,确是一个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疯狂的计划……
+++++++++++++++++++++++++++++++++++++
感谢小口袋乌鸦多多星空的物语apple5555555美丽朝阳
imire膘féi的法师如◆是慷慨打赏
!@#
第六八八章 月夜
第六八八章月夜
太原的夏夜,很生动。由网友上传==
一轮皎月高悬于天空,把阳曲县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如雾一般,míméng的银白中。
没有风,天气也不算热。
坐在小院里的石阶上,耳听隐隐蝉鸣,别有一番好滋味。
yù尹拿出那支嵇琴,在院子里坐好。
已经有许久没有使过琴了,心里面不禁有些意动。
调了一下弦,用弓子在琴弦上轻轻拉了一下,嵇琴顿时发出如泣如诉的幽幽呜咽。
如此仲夏良宵,怎个不让人心生感触。
在沉思片刻,yù尹奏响嵇琴。
那乐曲旋律柔美,一改二话幽怨悲戚之声,委婉质美。
余黎燕原本已经睡下,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嵇琴声,不由得一怔,披衣走到窗前。透过薄薄窗纱,却见yù尹瘦削的背影,在月sè中更显出一种难言的孤高气质……
“三哥?”
余黎燕忙róu了róu眼睛,这才认出院中那人并不是她的三哥耶律挞卢,而是那个南人yù尹。不得不说,yù尹的嵇琴真个优美。此时他演奏的,正是后世一代国乐大师刘天华的作品《月夜》。据说,在1918年夏天,刘天华在月下纳凉,突然触景生情,信手cào起二胡望月抒怀,乐思入流,于是便有了《月夜》初稿。而后时隔六年,《月夜》定稿。甫一问世,便被无数乐家称赞,并且迅速流传开来……
在后世二胡评级考试中,《月夜》也是一首必考曲目,更被列入二胡十大名曲。
yù尹当年学二胡时,曾对此曲下过苦功夫。
而今景sè,正恰恰和了当年刘天华创作《月夜》时的心境,不由自主把自己带入曲中。这曲子,以级进为主的旋律进行,不时会出现六度、七度和八度的大跳音阶,跌宕生姿,不拘一格。
余黎燕也曾酷爱嵇琴,更下过一段苦功夫。
如此优美乐曲,她从未听过,不禁侧耳聆听,细细品味。
余黎燕可以肯定,yù尹使琴的手法,绝对是独创,她可以品味出yù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那如同chūn蚕吐丝,连绵不断的曲调,每断尾句固定的终止型,绝对是一种创新……
一唱三叹!
这也是《月夜》一曲采用展衍旋法之后,所产生的独特效果。
“更深月夜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chūn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这是唐代诗人刘方平的《月夜》一诗,恰好与此时景致wěn合一处。聆听着乐曲,余黎燕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首《月夜》诗,并伴随曲调,幽幽清唱起来。她的声音很甜美,当年在上京时,曾被许多人称之为辽人的黄鹂鸟。
可是现在……
余黎燕唱着唱着,竟忍不住生出了悲戚感受。歌声伴随着嵇琴声,更催使的余黎燕泪流满面。曾几何时,她就像而今这般模样,无忧无虑的在父母呵护下快活歌唱。余黎燕的母亲,便是天祚帝文妃萧瑟瑟,出身于大辽豪mén,乃国舅大房父之nv,才华横溢,文采卓绝。母亲如此出sè,身为nv儿的余黎燕自然家学渊源。
可惜最后,母亲被萧奉先所陷害,为天祚帝所杀。
不仅是母亲,连同余黎燕一母同胞的哥哥,也就是天祚帝皇长子耶律敖卢斡,也惨死于天祚帝之手。
对于天祚帝,余黎燕又敬又恨!
此时聆听月夜一曲,悲由心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到伤心时,甚至连yù尹何时停下嵇琴,来到房mén口都不知道。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余黎燕面前。那手上有一方手帕,还带着些许体温。余黎燕下意识接过手帕,擦去脸上泪水。可突然间,她醒悟过来,忙回身向后看去。
“我听到有哭声,以为出了事情,所以上来看看。
公主切莫以为小乙是故意犯了规矩,而是担心有什么意外。若公主无事,那小乙便先告退。”
“你……”
余黎燕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不过她也知道,yù尹也是出于关心,便强自一笑,“你这人真是……咱心里正难受,你不说宽慰,反而要走,真个是个铁石心肠的鲁男子。还有,别再唤咱公主了!而今咱这模样,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又算得是什么公主?说出来笑话!
母后在世时,唤咱做燕子!
你若当咱是朋友,便也唤我燕子吧……”
“这……”
“吞吞吐吐的,当什么事,便这么说了,陪咱说说话吧。”
余黎燕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毕竟是nv儿家的香闺,怎好让个臭男人一直呆在里面?哪怕余黎燕是契丹人,没有宋人那些繁琐规矩,可依旧会感觉不好意思。yù尹笑了笑,也不赘言,便陪着余黎燕走出香闺。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院子里,余黎燕一捋裙子,便坐在台阶上。
“小乙,和咱说说你的事吧。
咱的事情,都和你说了,可是却不知你的过往。你怎会来到太原?还有你妻子为何不随你一起?她……长得可漂亮。”
yù尹笑了笑,便也颇为随意坐下。
说实话,他tǐng喜欢余黎燕的xìng格。
开朗,一点都不做作,更没有那种所谓大家闺秀的扭捏,更多是一种异族nv儿家的豪爽。
“自家,不过是在开封马行街上,一个ròu屠而已。”
“啊?”
余黎燕闻听一愣,诧异扭头看着yù尹,突然咯咯笑起来,“小乙,你休要玩笑咱,你若是个ròu屠,那咱便是酒肆里那温酒的焌褿嫂嫂了。”
很显然,余黎燕不太相信。
yù尹笑道:“自家为何不能是个ròu屠?”
“你身手这般好,又使得好琴,怎可能……”
余黎燕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是啊,身手好,又使得好琴,便不能是ròu屠了吗?
“你真是ròu屠?”
“千真万确。”
“那你不在家好好做你的勾当,怎跑来阳曲?”
yù尹笑了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于是,他便把他过去这两个月的经历,若说故事般与余黎燕讲述起来。说到好时,余黎燕笑靥绽放,说到紧张时,便lù出惊骇之sè。当然,yù尹不会告诉她什么八闪十二翻的事情,只说是家传的绝学。不过当余黎燕听yù尹说起他的身世,却蹙起眉头。
“你阿爹是yù飞?”
“是啊。”
“怪不得,你有这么好的本事。”
“你听说过我阿爹的名字?”yù尹愣了一下,旋即醒悟到,十年前yù飞和辽人争跤,而余黎燕不正是辽国公主?说起来,他两人之间,可是还有一段血海深仇。
当年yù飞之所以丧命,便是中了辽人诡计。
“咱似乎听重德皇叔提起过这个名字,还说你阿爹是一条好汉,只可惜投错了胎。”
yù尹脸sè顿时一变。
他当然能听得出余黎燕这话中之意,无疑是说辽国人也很敬佩他老子,只可惜他老子是辽国的敌人。眉头微微一蹙,脸上lù出不快之sè,“重德皇叔,又是哪个?”
“便是我大辽北院大王,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
好熟悉的名字。
历史上这家伙在辽国灭亡之后,带领辽国残部,建立西辽,更横扫中亚。只可惜,这个在历史上只存在了九十年的西辽帝国,最终毁灭在méng古人的铁蹄之下……
yù尹犹豫一下,轻声问道:“你皇叔,又怎知我阿爹?”
“当初出使大宋,便是我皇叔为使者,当然知道。”
难道说……
yù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自他重生以来,人人提起他阿爹yù飞,都会lù出敬佩之sè。可不管是谁,都没有说yù飞究竟死在谁人诡计之下,只说是中了暗算,才在献台之上落败身亡……
耶律大石是辽国使者,而他又知道阿爹的名字。
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暗算阿爹的凶手?就算不是,他一定也知道那凶手是什么人!
对耶律大石,yù尹倒是有些了解。
《辽史》曾有记载,说耶律大石是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属于皇族。不过若细想,追溯八代的皇族,又能有多少血亲关系?耶律大石这皇族的身份,恐怕和三国演义里那位号称皇叔的刘备刘玄德,也相差不多,甚至可能还比不得刘备。
不过,这家伙的确是很有本事。
公元1115年,耶律大石以二十九岁的年纪,中殿试第一,翰林应奉,故而又称之为‘林牙大石’。
时大辽大辽正值动dàng,耶律大石迅速得到重用。
宣和四年,宋金相约夹击大宋,nv真人攻取中京。天祚帝南走南京,不理朝政,这时候年尚不足四十的耶律大石,竟做出了一次赌博,支持当时大辽宰相李处温,拥戴耶律淳为帝,建立北辽帝国。时宋军攻辽,宋将杨可世轻骑数千,直取燕山,被耶律大石在兰沟甸伏击,大获全胜。后耶律大石率部与宋军对峙白沟,耶律大石避开宋军主力,命起兵自西边上游涉水渡过,两面包夹,再次大败宋军。
可以说,在大辽国末年,这耶律大石便是大辽为数不多的名将之一。
只是后来,北辽发生内讧,耶律大石复又归附天祚帝,与nv真人决战,遭遇金军都统完颜宗望围攻,被金军俘虏。这完颜宗望,又名完颜斡离不,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同时也是后世《说岳全传》里的金人四太子金兀术的原型……
后耶律大石逃离金兵大营,投奔当时身处夹山的天祚帝,更甚得天祚帝的重用!
没错,就是耶律大石!
yù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耶律大石说不定便是我改变这历史的一个关键人物……想到这里,yù尹顿感心跳加速,猛然扭头问道:“燕子,你说你父皇这次出兵,真的可以取胜吗?”
!@#
第六九章 也许异想天开(3/3)
庭院里很静,蝉虫清脆的鸣叫声,不时从花丛中,草地里传出,更给这宁静平添几分祥和之气。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仿佛méng上一层薄薄的,如雾一般轻纱。
玉尹的提问,让余黎燕沉默了!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直人而今兵强马壮,而且名将能臣辈出,绝不是已日落西山的天祚帝可以抗衡。
可若说胜不得,余黎燕似乎也不太愿意承认。
自去岁青冢寨告破,她与四皇子耶律习泥烈东躲西藏,多亏了身边亲随拼死保护,才算是保住了xìng命。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余黎燕,在这半年多时间里,变得成熟了,理智了……对于而今这天下大局,她心里自有一本帐。
胜得,而且是必胜无疑!
她一遍又一遍这样催眠自己,可同时脑海中又有一个声音不停响起:而今大辽,已非当年,如何能抵挡住凶残暴虐的女真人?所谓大胜,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玉尹见余黎燕不说话,笑了。
他神态悠闲,拿起那支嵇琴,用弓子不时轻轻滑动,发出一声声忧郁的呜咽……
“小乙,你什么意思?”
余黎燕深吸一口气,看着玉尹,沉声问道。
玉尹说:“其实燕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令尊虽说从室韦借来兵马,却不代表着能够大获全胜。而今女直气焰正炽,绝不是大辽可以抵御。如果是我,定然会保存实力,休养生息,而不是急着与女直人决战,更不会幻想能够夺回燕云。
这道理,你很清楚!
可你也知道,令尊刚愎自用,听不得你劝说。
所以你才和你兄长筹划了这么一场伏击,意图刺杀萧庆。你嘴上说那萧庆背主,可实际上你们大辽投降女直人,又何止萧庆一个?据我所知,你那姨父耶律余绪也投降了女直人,而且还是上京失守的元凶之一……如果你真的那么很萧庆,就应该更愤恨你姨父才是。可我看到这支嵇琴上,可有余绪二字……你从青冢寨狼狈撤离,一路颠簸,却未丢失这支嵇琴,说明在你内心里,并不愤恨他。
燕子,你刺杀萧庆,是想要嫁祸我大宋,借此迫使我大宋和女直人开战,对不对?”
余黎燕面颊一抽搐,抬起头,骇然看着玉尹。
半晌后,她幽幽问道:“小乙,你真个只是肉屠?”
“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玉尹微微一笑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因为喜爱宋词,而刻意看了一些研究宋史的书籍,以方便理解当时那些词人填词时的心境和想法。却没想到,后世几乎是用不到的东西,在而今却派上用场,真个有些可笑。
“你若不信,将来有机会可以去开封,到马行街打听一下,便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余黎燕目光mí离,半晌后苦笑道:“若你这等本事,只能做一个肉屠,那咱只能说,大宋真的是藏龙卧虎。可惜你们大宋皇帝不会用人,你也只能做个肉屠……”
说着,她噗嗤笑出了声来。
先前有些凝重的气氛,因余黎燕这一声轻笑,变得轻松许多。
“没错,咱的确是希望大宋朝能和女真人开战……不过咱也知道,你们大宋朝的皇帝,没有这个胆量。咱不指望你们大宋朝能取得胜利,只希望能拖住女真人一些时日,让我们可以获得喘息之机。父皇他老了,已不再适合坐在皇位之上。”
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盯着玉尹,一眨也不眨。
玉尹倒是有些紧张了!
同时心里面暗自吃惊:余黎燕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耶律延禧不适合再坐在皇位上,那谁适合?
难道说……
玉尹眯起眼睛,好似出神一般拉了一下嵇琴。
幽幽琴声,在小院的上空回dàng……
余黎燕突然展颜一笑,“便算你是个肉屠,小乙给咱说说,这一战咱真的没有胜算?”
“没有!”
玉尹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
余黎燕咬着嘴chún,“咱还有林牙大石,乃我大辽名将。
当初他在白沟,大胜你们宋军,可谓是功劳卓著。咱觉得,就算不能大胜,也未必会输得太惨。”
又是耶律大石!
玉尹方才还在头疼,怎么把话题扯到耶律大石身上。却没想到,余黎燕主动提了出来。他依稀记得,历史上耶律大石在大辽灭亡之后,带着兵马西进,逃到中亚建立了西辽帝国,自己当了皇帝。但具体的情况,玉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若耶律大石走了呢?”
“嗯?”
“我是说,如果耶律大石也不想打,而你父皇却一定要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玉尹目光灼灼,盯着余黎燕。
余黎燕脸sè突然一变,半晌后她站起身来,轻声道:“小乙,夜了!咱要去休息,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她不等玉尹开口,扭头便走。
走到门厅时,余黎燕又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着玉尹道:“小乙,咱想要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
玉尹lù出愕然之sè,犹豫了一下道:“那要看帮什么忙。”
“帮咱回天德军!”
“啊?”
“咱想回天德军去看看,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
余黎燕的眼中,充满了期盼之sè。
玉尹想了想,“若只是回天德军,那倒也并非难事。”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随咱出城后,一起去天德军吧。咱如今虽比不得当初,可至少也不会像你们那大宋皇帝一样,把大好的人才赶去当一个肉屠。”
余黎燕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玉尹一个人呆呆站在庭院里,半晌后转过身,脸上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似乎,成了!
要想找耶律大石报仇,那必须要先见到他。
如果是他一个人孤零零跑去,恐怕不等见到耶律大石,便要死了……而今有余黎燕想要,也就名正言顺。等见到了耶律大石,再想伺机而动,打听那杀父仇人的下落。
玉尹没见过玉飞,可是却不止一次,听到别人提起玉飞的名字。
哪怕没有半点感情,却终究是血浓于水的父子。而今玉尹夺舍重生,在某种程度上,也继承了原先玉尹的感情。若不能报仇雪恨,只怕这心里面终究还有些疙瘩。
同时,他脑海中有一个极为疯狂,甚至是荒谬的计划。
记得上辈子,他生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是个宋史博士。曾经和玉尹不止一次讨论靖康,并且谈到了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猜想。若时大辽尚在,耶律大石未西行,那么历史又会变成什么状况?根据好友的猜想,如果当时天祚帝战败,耶律大石留守可敦城,进行休养生息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与女真人再一次争锋。
可是耶律大石走了!
他名为西进,倒不如说是逃往……
哪怕后来在中亚建立了西辽帝国,甚至说横扫了中亚,却也加速了女真人崛起的速度。
正因为天祚帝被俘,耶律大石西进,使得西夏最终,停止了对女真人的抵抗。要知道,西夏虽然对女真人称藩,可一直到建炎年间,也没有停止对女真人的抵抗。
双方没有太大的战争,可是小冲突却接连不止。
后来在辽国灭亡,北宋南迁之后,西夏才算是彻底平静下来。
好友说:“辽对西夏,有救国之恩。
所以只要大辽犹存,西夏就不会停止对女真人的战斗。哪怕只是些小冲突,也可以对女真人形成一定程度的牵制。而大宋若在当时坚守北方,战局会成为什么样子,恐怕谁也说不准!”
为此,好友还模拟了各种情况,和玉尹进行讨论。
只是最终的结果,却让好友非常失落,因为玉尹当时提出了一个先决条件:赵构不可登基,一切推演方有可能。只要赵构,乃至徽钦二帝在位,南迁不可避免。
因为这三人,都算不得那种有魄力的雄主。
莫说比不得宋太祖赵匡胤,恐怕连宋太宗赵光义也远远不如。
一头狮子可以带着一群羊打败一群狼;可若是一只羊带着一群狮子,只可能让所有狮子,成为恶狼裹腹的食物。徽钦二帝以及赵构,就是一只羊!女真人当时虽然名将迭出,可大宋名将也多不胜数。岳飞韩世忠这种在后世尽人皆知的民族英雄就不用说了,除他们之外,当时的大宋还有许许多多能征惯战的猛将,未必就逊sè于女真将领……好友最后,也只能扼腕长叹,感慨华夏多灾多难……
负手站在庭院里,玉尹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紧张,同时心里更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澎湃!
玉尹不知道他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也不知道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局和后果……
但不管怎样,也要搏一回!
哪怕是为了九儿姐,为了开封城里那些朋友,那些伙伴,他也想要好好的拼一次。
重生以来,一直浑浑噩噩。
为了那三百贯的债务,可谓是费尽心神。
玉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一个目标,而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目标。
改变历史的机会,就在他面前……老纪,但愿你当年的推演是正确的,否则便是做鬼也不和你善罢甘休!
玉尹仰天望着寂寥苍穹。
那一轮皎月在天空中格外明亮,繁星点点,也预示着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玉尹嘴角轻轻一翘,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第七十章 女人野心
第七十章女人野心
月光透过薄薄窗纱,照进屋内。
余黎燕身着一件薄薄单衣,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中,一会儿是当初母亲萧瑟瑟和兄长耶律敖卢斡被杀的景象,一会儿又是父皇耶律延禧狰狞的咆哮;忽而是女真铁骑呼啸而来,忽而又是漫天血sè,身处一片尸山血海当中……
那秀美粉靥,yīn晴不定,变幻不停。
窗外,庭院寂静。
玉尹已经回屋歇息去了,想必此刻正睡得香甜。
余黎燕拽起一件单衣,披衣而起,移步来到窗前,抬手推开竹帘。微风缓缓的吹了进来,一阵莫名的惬意。她胳膊搭在窗台上,单手托腮,痴痴看着楼下小院,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说实话,听闻耶律延禧从夹山出兵,余黎燕很开心。
不管她内心里是否怨恨天祚帝,那始终是她的父亲,哪怕这个父亲杀死了她的母亲和兄长。当天祚帝音讯全无时,余黎燕也是提心吊胆。以至于和四哥听说父皇出兵的消息,两人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刻回去找到耶律延禧,重振大辽国威。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
特别是在和玉尹一番交谈后,余黎燕对未来充满mí茫。
内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恐惧。她不知道回到耶律延禧身边后,该是怎样的情绪。
是继续怨恨,亦或者……
大辽,已经无望重复当初之强盛。
这一点余黎燕也非常清楚。至少在短时间内,大辽国绝无可能夺回燕云十六州。那么,父皇出兵的意义究竟又是什么?余黎燕闭上眼睛,有些不知道如何决断。
劝说耶律延禧改变主意?
那终的结果,必然是身首异处。
“令尊刚愎自用,又如何能听得进去别人言语?”
玉尹的话,突然在余黎燕脑海中回响,那jiāo美的面容,轻轻抽搐了一下,一双小手,下意识握成拳头。
是啊,谁又能劝说得父皇改变主意!
莫说是余黎燕,恐怕就算是那位在大安四年便做了王妃,xìng情温淑的皇后萧夺里懒重生,也没有用处。萧夺里懒在天祚帝还是燕国王的时候,便嫁给了耶律延禧,一直很得耶律延禧的宠爱。保大二年,天祚帝西逃,唯一带在身边的便是萧夺里懒。可惜在西逃路上,因受了风寒,萧夺里懒在保大三年初便不治而亡。
萧夺里懒一死,谁还能劝说得父皇呢?
至少余黎燕内心里没这把握,哪怕她是耶律延禧六个女儿中唯一获得公主封号的女儿,也不敢忤逆耶律延禧的意志。也就是说,此次天祚帝出兵,怕难得善终。
“耶律大石的确是很有华,可莫忘记,他曾经随奚王萧干,拥立了耶律淳为帝。没错,当时大辽是胜了我大宋,可打赢我大宋的不是令尊,而是北辽的耶律大石。
燕,你真以为这样一个人,令尊能够信任吗?
好吧……若不得信任,只怕接下来,便是这位大辽名将谋逆之时!他能背叛令尊,用力耶律淳,说明他内心里并不赞同令尊。迫不得已下复又归附令尊,若不得用,他岂能束手待毙?我敢说,令尊出兵与女直决战之日,便是耶律大石谋逆之时。”
玉尹的话,犹如黄钟大吕般,在余黎燕脑海中回响。
如果……如果耶律大石真的谋逆,当如何是好?如果父皇真的失败,大辽又当如何?
余黎燕这思绪,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耳朵嗡嗡直响,脑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不愿意承认这些,却又不得不说,玉尹并没有夸大其词。
这该死的肉屠,怎地有这般见识?如果被他真的言中了,那大辽可真就要完了!
不行,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辽灭亡。
可是咱一个弱女,又该如何是好?
余黎燕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叨:若睿智皇后在,面对这局面,又当如何解决呢?
睿智皇后,名叫萧绰,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燕燕,萧太后。
她是辽景宗耶律贤的皇后,是大辽名臣,北府宰相萧思温的女儿。辽景宗因长期患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萧皇后萧绰代理军国大事。这萧绰,也是辽国极为罕见的女统帅,军事家和政治家。正是在她的执掌下,辽国逐渐强大起来。
余黎燕一直很敬佩萧绰,内心里把这位睿智皇后,当作偶像来看待。
心里突然间一动,想当年睿智皇后可以治理国家,早之前,还有武则天当上了天。她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咱不可以做?说不定,能比她们做得好。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压制了……
余黎燕站起来,在屋中轻轻旋转,那薄薄的单衣随着她曼妙舞动飘飞起来,在月光里,恍若是下凡仙。武则天可以当女皇帝,睿智皇后可以统领朝堂,咱也可以这么做,未必便输给她们……不过,余黎燕也知道,而今这时局,已大不同。
当年萧绰能震慑朝廷,统领文武百官,一来是因为她是皇后,二来又是北府宰相萧思温的女儿,同时在萧绰身边,有一个与她青梅竹马,甚至定过婚的韩德让,默默无闻的帮衬她,辅佐她;至于武则天,那不用说了,手里握有权臣。
可自己呢?
余黎燕lù出苦涩笑容。
耶律延禧诸诸女当中,她敬佩的是大哥耶律敖卢斡和二哥耶律雅里,。可现在,大哥被父皇杀了,二哥在去年也已经亡故。其他耶律延禧的女,并不在她眼中,哪怕是四皇耶律习泥烈,余黎燕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一些鄙视。
没错,耶律习泥烈武艺高强,xìng情虽然暴烈,但对余黎燕极好。
可他多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甚至连统帅都算不得……从青冢寨突围之后,也多亏了余黎燕为他出谋划策,能平平安安抵达太原,保住大家的xìng命。但若是要他统帅三军,重振大辽,却不太可能。不要说,父皇身边那些大臣们个个都有算计,耶律大石不能信任,这天底下,谁又能做咱的韩德让呢?
余黎燕,mí茫了……这一夜无事,天方鱼肚白时,余黎燕被一阵古怪的声响惊醒。
她mímí糊糊起身,来到窗边,就看到在一缕晨光中,一个修长tǐng拔的身影,正迎着天边第一缕晨光出拳练武。玉尹赤着膀,身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闪烁光亮。他每出一拳,必然会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令拳势也随之变得刚猛。
玉小乙?
余黎燕突然清醒了!
他虽是一个肉屠,却见识不凡。
昨夜和咱说话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有一股大丈夫气。
能文能武,这不就是咱的韩德让吗?呸呸呸,这一大早便在这里发痴,韩德让是睿智皇后的情人,难不成让他一个肉屠,做咱的……余黎燕啊余黎燕,你恁地不知羞。
余黎燕这脸颊腾地通红,却又站在窗边,痴痴看着那个在晨光中使拳的男,脑袋瓜里乱成一团,这心中小鹿,砰砰直跳。咱怎地这一大早,便在胡思乱想呢?
“燕,早!”
玉尹练完了拳,回头正看到在窗边站立的余黎燕。
晨光里,他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朝着余黎燕挥了挥手,lù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余黎燕好像被惊吓到的小兔,刷的一下便缩回窗后。
脸,红得发烫,好像受了风寒一般,这心里面,乱的成了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这女人是怎地了?
玉尹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一大早看见我,好像见鬼了似地?
想着,他摇摇头,从一旁栏杆上拿起衣服,便走到楼后面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当头冲下,顿感神清气爽。擦干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玉尹回到屋中……对着铜镜拾掇了一下发髻,而后又挑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这走出房间。
余黎燕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从楼上走下来。
见到玉尹,这心头还是没由来的一慌,但旋即便沉静下来,“小乙,可决定了吗?”
“你是说随你去天德军?”
“嗯!”
“呵呵,走一趟倒也无妨,只是先说好,事情办完了,我还要返回开封。”
“你……”
余黎燕听了这句话,也不知是怎地了,心里没由来一酸。
他,终究不是咱的韩德让!
不过她也没有理由反驳,毕竟玉尹说过,他已经成了家,妻还在开封城翘首盼他回去。
余黎燕哼了一声,“回去便回去,咱还稀罕你吗?”
本只是一句发泄似地牢sāo,可不知为何,说出口之后,好像是小女儿在撒jiāo……玉尹一怔,感觉有些怪异。而余黎燕也觉察到她语气不对,脸腾地红了,转身复又往楼上去。
“燕,你去哪里?”
“要你管……”
呸呸呸,怎地越说越像是打情骂俏?
余黎燕心里慌得很,却又怕玉尹误会,只得停下脚步,回身道:“一会儿任老公的车辆便来了,你还是收拾一下,省得到时有丢三落四。待见了咱四哥,你休要多言,不要把你昨日说的那些话,与咱四哥知道。他脾气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玉尹闻听,立刻点头答应。RQ!。
第七一章 耶律习泥烈
任老公也算得神通广大,派来一辆马车。
马车底部有一个夹层,可供人躲藏在里面……只是一个人还好,若两个人,就不免有些拥挤。
也许是余黎燕忘了与任老公提醒,以至于看到这马车时,余黎燕俏脸通红,透着几分扭捏。玉尹也很尴尬,只是事已如此,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干脆一咬牙,便钻进去。
“公主,实在是小底疏忽,不知有两人出城,否则断不会如此安排。”
赶车的是一个青年,大约在二十四五的模样,长的颇为精干。
“怨哥儿休这般说,本是咱的疏忽,昨日忘记与任老公说明……而今不比当初,一切从简便是。反正也不会太久,只将就一下便好。对了,咱四哥他们可走了?”
“天刚亮,才一开城门,契爷便送殿下出城了。”
契爷,是北宋时的一个叫法,意思和后世的‘干爹’差不多。只不过在后世,契爷这个词大多流行在南方,特别是两广福建地区。这青年名叫任怨,是个北地汉儿,也是任老公来太原之后收下的义子。据说原本是山中猎户,后父母双亡,这任怨便卖身葬父。任老公也是感其孝义,不但帮任怨操持了丧事,还专门把他留在身边,给了他一个职事,帮忙照顾生意。后来,任怨便拜任老公为契爷。
这任怨生就飞毛腿,穿山越溪,如履平地。
练得一手好箭法,能百步穿杨,也是任老公手下一等一的干将。
这次耶律习泥烈兄妹要去和天祚帝汇合,任老公便把任怨派出,想要他帮衬一下。
毕竟,天祚帝身边而今没太多帮手,若运气好时,说不定还能为任怨搏一番功名……任老公已经成了太监,五体不全,想要出人头地,断断是没有机会了!他膝下又无子女,更没有什么亲人,于是任怨便成了他的寄托,将心血投注在任怨身上。
余黎燕也知道任老公的心思,所以没有说破。
在犹豫一下之后,她还是一咬牙,钻进了车底板的夹层。
本来还算宽敞的夹层,而今一下子多了两个人,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这仲夏时节,太原虽还算凉爽,也不过相对而言。人们穿的本就单薄,当玉尹和余黎燕并肩躺在夹层里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彼此那薄薄衣物下的肌肤。
玉尹本就是身材高大,而余黎燕也属于那种偏丰腴的类型。
两个人挤在一起,都是面红耳赤。
玉尹道:“燕子,要多久能出城?”
他这一转身,呼出的气息,一下子便吹到了余黎燕的脸上。
余黎燕也是强忍着羞涩,扭头道:“大约要半个时辰,忍一忍就是了……”
面对着面,鼻儿对着鼻儿,口对着口。
从余黎燕口鼻中呼出如兰似麝的气息,直让人这心头儿乱颤。玉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却让余黎燕脸登时通红,轻声嗔怪道:“还以为小乙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也这般轻浮。”
轻浮?
轻浮什么?
我这是觉得呼吸不顺畅!
不过玉尹马上就醒悟到余黎燕说的轻浮是什么意思,顿时也是面红耳赤。
“燕子休怪,只是这夹层里太憋屈,有点呼吸不畅……小乙绝无轻浮之意。”
这种事是不能解释,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
两人索性不再交谈。可是随着马车颠簸,身体也难以把持的摇晃,少不得又是一阵旖旎的摩擦。以至于玉尹也忍不住有了本能的反应,而余黎燕,更呼吸急促。…,“怨哥儿,这是要出城吗?”
想是到了城门口,马车突然停下。
一个带着浓浓燕云口音的声音响起,想来是城门门卒。
任怨笑道:“是啊,阿爹要自家出一趟远门,这不……带了许多货物,还有这许多人。
哥哥今日当值,怎地如此森严?还要盘查不成?”
“没办法,上峰有名!
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日里出了那么大事情,那帮女直人走了也不肯安生,还派人与府尹大人交涉。府尹大人本也不想费事,迫于无奈,所以才设卡盘查可疑人等。
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盘查……怨哥儿只管过,记得回来时,带些礼物便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马车吱纽吱纽的再次移动,玉尹突然想起来一桩事情。
“燕子,咱们离开后,烦你派人设法通知一下官营,找一个叫罗一刀或者罗德的人,让他们代为通报拙荆,就说我安然无恙,怕要过些时候,才能够返回开封。”
置个鲁男子!
这等时候,居然说出这等不解风情的话。
当玉尹侧头与余黎燕说话时,从口鼻中呼出的热气,直入余黎燕的耳中,令她顿时心神大乱,只觉得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有电流过身般,让她顿时毛发森然。
就在这时,马车一晃。
玉尹的嘴唇,如蜻蜓点水般,在余黎燕的耳轮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余黎燕忍不住嘤咛一声,下意识圈住了身子,两条修长的美腿,更紧紧夹住。身体中,似有一股热流涌动,从两腿之间,无声蔓延。
余黎燕,彻底痴迷了……
++++++++++++++++++++++++++++++++++++++++++++++++++++++++++++
道是半个时辰,似乎并不算太长时间。
可是对玉尹和余黎燕而言,这半个时辰,即甜蜜,又漫长……以至于当马车停下,余黎燕还有些恍惚。她从马车里走出来,腿发软,险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幸好玉尹出来,忙伸手把她搀扶住。
“燕子,怎来的恁晚?”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北地口音。
玉尹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处残破的庙宇门前。周围有几十匹战马,还有几十个男子,有的是契丹人打扮,有的则是汉人打扮,一个个手持兵器,神情紧张……
从庙里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吊着一只胳膊,大步上前。
“你是哪个?”
那彪形大汉看到玉尹,不免一怔。
又见余黎燕身子倚在玉尹身上,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因为他看得出,玉尹并非燕云汉人。这燕云汉人的气质和大宋朝人的气质还是有很大不同,其实并不算难以分辨。
不等玉尹开口,余黎燕抢先道:“四哥休怒,这是咱请来的一位高人。
昨日他曾助我们伏击萧爱臣,还杀了十几个女真番子,武艺不俗。咱觉着,此次回去,说不得会遇到麻烦。而且父皇身边,也需要有人相助,所以便请他同行。
小乙,这边是咱四哥,还不快拜见?”
余黎燕可是给足了玉尹面子。
原本那彪形大汉一声大喝的时候,周围几十个随从,都露出警惕之色。不过在他们的眸光里,还透着些不屑。燕云汉儿素来看不上南人,所以又怎会給玉尹好脸色?
不过听余黎燕说,玉尹昨日竟杀了十几个番子,这些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了!
女真人骁勇善战,便是那些老迈的阿里喜们,也很难对付。
辽人吃了不少亏,自然知道女真人的厉害。听闻玉尹能斩杀这么多人,心里便多了几分敬佩。再听余黎燕说玉尹是帮他们的,这脸色也变得好看许多,敌意随之减弱。…,
不过,让他们和玉尹亲热?
那绝无可能!
辽人对大宋的仇恨,很难化解。
如果说从前他们对大宋还有些仰慕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自海上盟约,宋金联手夹击辽国之后,辽人对背信弃义的大宋,便恨之入骨。玉尹倒也不在意,松开余黎燕,朝那彪形大汉一拱手,唱了个肥喏道:“自家玉尹,开封人氏,此次来太原府,不想被卷入风波……非是自家要帮忙,实在是走投无路,便应了公主之邀。”
原来如此!
彪形大汉听玉尹这么一说,脸色倒是缓和许多。
这说明,玉尹并非刻意和他们接近,更不会是南人奸细……
只是,他那双环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怀疑之色,沉吟片刻,突然抬起手,向玉尹伸去。
“既然是燕子请来的朋友,便是孤的朋友。”
玉尹也伸出手来,两只大手握在一处,玉尹的脸色陡然一变。
这大汉,好大气力!
那只手就好像铁钳一样,直欲把玉尹的手掌捏碎。这家伙,是在试探我的根底……
玉尹这次去天德军,是怀着别样目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对方看低了……彪形大汉大概已经练到了三层功夫,按理说玉尹并非对手。不过,他那身天生的怪力,却在此时产生了作用。加之突破二层功夫之后,得安道全已强筋壮骨散锤炼,这一路过来,更从未停止过修炼,功夫已隐隐快到了二层巅峰。所以当他和大汉较力时,竟然是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手掌紧握在一处,四只眼睛圆睁。
渐渐的,两人额头上都出了细密汗珠,在两人脚底下,更隐隐开始下陷。
“你们干什么?”
余黎燕也看出了端倪,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四哥,小乙,你们还不快松手。”
那彪形大汉和玉尹相视一眼,突然向后一退。
也就是在他一退时,玉尹同时收力,也退了两步。
“好汉子,好力气!”彪形大汉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连连点头道:“未想到南人中,竟有你这等好汉……嘿嘿,燕子眼光不错!孤叫耶律习泥烈,你便唤我倪烈便好。
等回了天德军,孤定要再与你好生比试一番!”
玉尹则把手放在身后,轻轻抖动了几下,脸上带着笑容,“殿下相邀,小乙敢不从命?”
#c
第七二章 蝴蝶振翅第一弹
有宋以来,大宋朝一直都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马!
大宋缺马,而且极其严重。虽然立国一百多年,宋的科技文化一直在发展,但是缺马的问题,始终是大宋朝难以解决的麻烦。没有马匹,就等于失去了机动力。大宋朝的科技很发达,制造出各种武器,以弥补机动力不足的问题,但只能被动防御,而无法主动出击。所以,守有余而攻不足,也就成了一个极大麻烦。
太原临近北疆,同样缺马。
好在任老公也算神通广大,准备了二十多匹战马,供耶律习泥烈等人充当脚力。
问题来了!
玉尹不会骑马。
开封汴梁虽然发达,存在骡马市,但大多是以驽马为主。
用来牵引车辆倒是可以,但若用来充当战马,显然不太可能。即便是这样一匹驽马,也价格昂贵。至少以玉尹此前的财力来说,买一匹驽马还是有一些吃力。
当然了,这个财力,是指玉尹接收李师师和马娘子四千贯之前而言。
不过如此一来,玉尹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接触马匹,更不要说练就一身上等的骑术。
分配给玉尹的马,是一匹老马。
据任怨说,这些马大都是从平定军买……可即便是这样一匹老马,也让玉尹好生头疼。幸亏余黎燕叮嘱了任怨,让他多多照顾玉尹,否则玉尹可能连上马都成问题。
“小乙不会骑马?”
任怨有些奇怪问道。
玉尹尴尬点头,“自家在开封,如何能学得骑马?”
“那倒是,开封虽然繁华,但好马多为军用,不似北地这般方便。”
任怨说着话,便上前点拨玉尹如何上马,如何与战马交流,令它能够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马有灵xìng,也许交流。
这匹马虽老了些,胜在温顺,也懂得人心思。小乙只需掌握好诀窍,便可驾驭得当。呵呵,刚开始骑马,难免会紧张……不过千万别紧张,你越是紧张,它也会紧张,如此最容易出事。放轻松点,先上了马,缰绳别扯的太紧,它会紧张……”
任怨虽拜了任老公为契爷,但终究也是南人。
在一帮子契丹人和北地汉儿当中,难免会觉得不舒服。而今有了玉尹,也算是有了一个伙伴。他不太清楚玉尹的本事,可余黎燕看上去很看重他,任怨也就尽心尽力。加之大家都是南人,也就更加亲切,不一会儿的功夫,玉尹便学会了骑马。
只是,想要纵马疾驰,还有些难度!
任怨见此情况,便和习泥烈商量一下,让习泥烈他们先走,而后他们慢慢在后面追赶。
玉尹的速度,也着实让耶律习泥烈心烦。
若非方才试了玉尹的力气,而且又有余黎燕推荐,说不得早就把玉尹赶出队伍……
“如此,我们便先走,你们不要耽搁太久,我们会在前边等候。”
耶律习泥烈吩咐过后,便带着人纵马离去。
余黎燕看着小心翼翼骑在马上的玉尹,也是吃吃一笑,紧随耶律习泥烈等人离去。
玉尹感觉很丢人。
但这骑术,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练出来。
身为大宋子民,总比不得契丹人那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好在,这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老马温顺,并非那种桀骜烈马,易于控制。
而任怨又是一个好老师,而且颇有耐心……一路上,任怨领着玉尹驰行,不时点出玉尹姿势的错误,不断调整。大约半天时间,玉尹便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匹老马xìng情,午饭时草草用了些食物,两人纵马驰行,玉尹竟然能勉强跟上任怨……
“小乙,好悟xìng!”
任怨在马上回身,笑着对玉尹说道。
“先学会骑行,等慢慢熟悉了,便可以练习骑射功夫……当年自家也是学了很久,才算是勉强入门。小乙悟xìng不差,想来用不得太久,便可以完全掌握这骑术。”
玉尹在马上笑道:“也要怨哥儿多多指点。”
“嘿嘿,大家都是南人出身,此次北上,少不得要相互照拂,以免被人欺负才是。”
“那是自然!”
玉尹也觉得,有个熟人照顾,总是一桩好事情。
“怨哥儿,可否快些?”
“小乙莫着急……呵呵,而今你方学会骑马,还要多熟悉才是。而今这速度,正适合你的骑术,若是走的太快,肯定吃不消。此去天德军,路途遥远……有的是机会纵马疾驰。说不定到了天德军,小乙这骑术便可以追上自家的骑术了……”
既然任怨这么说,玉尹也就不急了!
任怨都不着急,他又着急什么?
+++++++++++++++++++++++++++++++++++++++++++++++++++++++++++++++
天德军,最初治于北城,也就是后世内méng古乌梁素海土城子。
公元749年,张齐丘在可敦城置恒寨军,同年又从中受降城迁移安北都护府治于此。
可敦城,原名可贺顿成,是突厥语音译而来,意思是皇后之城。
753年,庵寺顺和郭子仪奏弃横寨军,在大同川以西筑城置军,作为朔方根本。755年,唐玄宗赐名大安军,也就是天德军的前身。安史之乱以后,郭子仪奉调征讨,只留下老弱病残留守,后被燕将宋星星攻破,纵火焚毁……天德军都防御使便把治所迁至西受降城,改名天德军,并安置军马在永清栅,位于后世乌梁素海南岸。
公元813年,河套泛滥。
西受降城被黄河河水冲毁,天德军都防御使周怀义上表请求重修天德军城,但是因费用过高,最终否决,迁天德军治所至中受降城,后被称之为天德军北城……
公元920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攻占天德军城。
但由于辽对经营河套地区颇感困难,不得不把其统治范围向东收缩,迁入前套地区,隶属西京道。后辽又设置了一些州、军,形成了大辽在西南地区的统治体系。
玉尹在历经三天学习之后,已完全掌握了骑术要点,并且可以跟随耶律习泥烈等人一同驰行。这也让余黎燕感到吃惊,盖因玉尹的学习能力太过强悍,只三天便掌握了要点。虽然每次骑行,玉尹都是最后一名,却已无需再去专门等候……
不过,这一加快速度,玉尹可算是遭了老罪。
也亏得他身体强壮,否则这一路下来,少不得筋疲力尽,每次停下来休息,他吃过了饭菜,倒头就睡。一连五六日,才算是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逐渐适应下来。
“燕子,刚得到了消息,父皇兵出夹山之后,在渔阳岭大败女真番子,正逼近青冢寨。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父皇便夺下振武,直逼西京大同府。
我的意思,咱们便直奔振武,与父皇汇合……说不得还能赶上与女真番子的决战。”
一行人过宁远镇后,天已经黑了。
耶律习泥烈便选了一个偏僻残破的寺观落脚,并拉着余黎燕,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玉尹等人,则在大殿中生活做饭。
余黎燕却犹豫了!
按道理说,直奔振武,与耶律延禧汇合,也是她和耶律习泥烈之前的计划。可是在和玉尹一番交谈后,余黎燕却有些犹豫了,一直想和习泥烈商量,改变主意。
可是,父皇兵马接连取胜,甚至很可能拿下振武……
这又让余黎燕不知如何是好。
是返回天德军,亦或者是去振武和父皇汇合?两个念头交织一处,让余黎燕难以决断。
“小乙!”
她突然起身朝玉尹唤道。
耶律习泥烈一怔,诧异道:“燕子,叫那南蛮子作甚?”
“四哥,小乙是咱请来帮忙的,你能不能不要整日里把那‘南蛮子’挂在嘴上,好生无礼。小乙见识非同一般,而且极有主意。咱想要听听他的主意,再做决定。”
耶律习泥烈浓眉一蹙,lù出不快之sè。
“这有什么好商量,他不过是开封的一个肉屠,又能有什么见识?燕子,你太抬举他了。”
“便是肉屠,也是个有见识的肉屠。
再说了,听听他的主意又算得什么?若有道理便听,没道理时,便依着原来计划行事。四哥,而今咱不比当初,所以每走一步,都要三思,以免重蹈当初覆辙。”
见余黎燕生气,耶律习泥烈也有些怕了!
这耶律习泥烈别看是耶律延禧的四子,而且还得了赵王封号,可实际上,耶律习泥烈的出身却算不得好。他的母亲原本只是皇宫里的宫女,而且也没什么背景。只不过耶律延禧一次酒醉之后,将他母亲临幸,这才有了耶律习泥烈……没多久,耶律习泥烈的母亲病故,耶律延禧也没有对他太多留意。可以说,耶律习泥烈能长大成人,完全是多亏了余黎燕之母,也就是文妃萧瑟瑟的多方照拂。
后来耶律习泥烈以武勇称雄,得了耶律延禧的喜爱。
但对于萧瑟瑟的恩情,耶律习泥烈从未忘记。内心里,他甚至把萧瑟瑟当成了生母,当年萧瑟瑟被害,耶律习泥烈更躲在府中痛哭不止,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
对余黎燕,耶律习泥烈非常宠爱,甚至有些害怕。
他也知道自家的事情,冲锋陷阵或许还可以,但如果说运筹帷幄,却远远不如余黎燕。
“既然燕子说了,便听那南……南人说说。
不过咱还是觉着,那南人未必有什么好主意……而且都到了这一步,不和父皇汇合,难不成再躲回太原府?”
余黎燕狠狠瞪了耶律习泥烈一眼,便站起身来。
“小乙,过来一下,咱有事情想要向你请教。”
她朝着玉尹一声呼唤,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玉尹身上。
玉尹愣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公主,唤自家何事?”!。
第七三章 争执(保底第一更,求月票!)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七三章 争执(保底第一更,求月票!)
在这支二十多人的队伍里,玉尹一直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存在。
首先,他是南人,而且和大辽没有半点关系。之所以被卷入其中,纯粹是个意外。除了余黎燕和任怨两人对他还算照顾之外,其余众人莫不对玉尹带有几分戒备。
也难怪,这二十几人里,任怨是任老公的义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其余众人不是大辽贵胄子弟,便是耶律习泥烈侍卫出身。在他们心里,南人不可信!当初若非大宋背信弃义,也许大辽不会这么快灭亡。潜意识里,对南人有一种莫名敌视。偏偏玉尹又是余黎燕介绍过来,让他们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不过,小小的排斥还是可以存在。
以至于这段时间里,玉尹的地位非常尴尬,根本无人理睬。
如果不是玉尹怀着想法,说不定早就拂袖而走。可越是如此,这些人对他就越排斥……
对此,玉尹也无可奈何。
当停驻歇息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生了火,默默烹煮饭食。
听到余黎燕呼唤,玉尹拍了拍手上灰尘,起身向余黎燕走过去。
余黎燕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便带到了耶律习泥烈旁边,“小乙来的正好,给咱出个主意,是该去振武和父皇汇合,亦或者是去天德军,静候父皇在前方凯旋佳音?”
“是啊,燕子说你很厉害,你给出个主意吧。”
耶律习泥烈环眼圆睁,瞪着玉尹瓮声说道。不过那话语当中,却没有多少请教的意思,更多是一种无所谓,甚至于有些轻蔑之意。玉尹不会骑马,被耶律习泥烈看低一头;后来又听说玉尹是个肉屠出身,便更加不屑……若非试过玉尹的力气,加之余黎燕说玉尹杀了十几个女直阿里喜,说不定耶律习泥烈根本不会理财玉尹。
对于这一点,玉尹又如何看不出端倪来?
当下只笑了笑,却没有在意耶律习泥烈。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看出来,耶律习泥烈其实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说他有多大的心眼儿,玉尹不太相信。虽说有些看不起玉尹,可想想他贵胄出身,曾是堂堂皇子,也就没放在心里。贵胄子弟,哪个不是心高气傲?
“而今,是什么状况?”
玉尹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扭头询问。
余黎燕上前一步,在他身边蹲下来,指着面前一副简陋的地图道:“我们刚得到消息,父皇自夹山兵出之后,已接连获胜。而今,父皇率部攻破渔阳岭,直奔青冢寨……据咱和四哥估计,最多二十天,父皇便可以攻破振武,直逼大同府。”
余黎燕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比划。
玉尹看着眼前这简陋的羊皮地图,半晌后轻声问道:“而今何人驻守于大同府呢?”
“大同府?”
余黎燕向习泥烈看去。
耶律习泥烈本来不想理睬玉尹,可余黎燕瞪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出发前任老公曾说过,而今大同府都元帅是斡里衍,蒲察石家奴为斡里衍副将,任左副元帅。”
“斡里衍是谁?”
玉尹脱口而出问道。
耶律习泥烈顿时怒了,长身而起,“燕子,非是咱不懂规矩,可你说这小乙是能人,怎地连斡里衍是谁都不知道?这种人的话,真值得你我相信吗?咱却不信。”
“四哥!”
余黎燕很不高兴,板着脸道:“小乙常年在开封,少与女直人交道,又怎知谁是斡里衍?
你应该说清楚一些……小乙,这斡里衍便是完颜娄室,为女直七水部长,骁勇善战。”
玉尹本来脸通红,可听余黎燕这么一说,也怒了!
“殿下便直说是完颜娄室即可,他女直人名字恁古怪,自家哪能记得清楚?”
也难怪玉尹发怒,他是真知道完颜娄室这个人。只是完颜娄室的字,却有些记不太清楚。当然了,这与女直人当时文化落后有莫大关系。在女直人崛起之前,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直到完颜阿骨打建国,才由当时的女直人元帅右监军完颜谷神创造出来。此时的女直语言极不丰富,所以取得名字,也就稀奇古怪。
比如女直名将粘罕,字义便是‘心’的意思;而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完颜兀术的兀术,便是‘头’的意思。更有甚者,如谋良虎,若翻译过来,便是‘无赖’……诸如此类的名字很多,由于文字较少,所以不管词义好坏,女直人拿来便用。
而后随着女直与大宋之间的交流增加,上层人物便有了一些典雅的汉名。
不过在女直人和女直人之间,还有女直人和契丹人之间,大都还是习惯于女直名字相称。
耶律习泥烈称呼完颜娄室为‘斡里衍’没有错误,而玉尹不清楚斡里衍,也很正常。
余黎燕听完玉尹的解释,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哥,你看……这可怪不得小乙,你若是直呼完颜娄室,他便知道是什么人了。”
至于那蒲察石家奴,也是女直贵族,更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女婿。
玉尹道:“我听人说,当初这大同府,便是完颜娄室打下?”
耶律习泥烈和余黎燕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黯然之色,点头表示玉尹没有说错。
“我听人说,这完颜娄室骁勇善战,勇猛无敌。
开封曾有流传,政和五年时,这完颜娄室从那完颜阿骨打攻达鲁古城,与银术可率骑冲阵,九陷其阵,打得你们大辽溃败而逃。后来有以都统之职,占领中京,攻破西京……宣和四年,西夏三万大军援助大辽,却被完颜娄室督战,将西夏军大败,斩首数千。而就在去年,大辽都统林牙大石,攻奉圣州,却被完颜娄室合并迎击,生擒林牙大石……我不知道令尊帐下而今,又有谁是此人对手?”
玉尹说罢,往篝火边一坐。
而余黎燕和耶律习泥烈却是面面相觑,好半天那耶律习泥烈才道:“小乙,你真只是卖肉的肉屠吗?”
也难怪,玉尹能对完颜娄室的战绩如数家珍,令耶律习泥烈感到无比震惊。
说实在话,就连耶律习泥烈自己,都说不清楚完颜娄室的过往战绩。余黎燕则眼中闪动异彩,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呼喊着:他就是咱的韩德让,他就是咱的韩德让!
“那小乙以为……”
耶律习泥烈这一回,显然客气许多。
“令尊兵出夹山,渔阳岭获胜,乃至于接下来有可能在青冢寨和振武获胜,但他真就可以抵御那个斡什么来着?”
“斡里衍!”余黎燕笑着回答。
“对,就是这个完颜娄室斡里衍!”
耶律习泥烈沉默了。
半晌后,他突然起身道:“不行,咱要立刻赶赴振武,和父皇汇合,劝他停止用兵。”
哎呦,这家伙倒是个孝子!
明知有危险,还要坚持前去和耶律延禧汇合,也算是一条好汉。
玉尹没有出声,向余黎燕看去。
他可是记得,余黎燕曾提醒过他,尽量不要开口……
方才,他已经说了太多。
如果余黎燕和耶律习泥烈还是要赶去和耶律延禧汇合,那么玉尹便只有选择离去。
因为他很清楚,那结局会是怎样。
余黎燕秀眉轻轻一蹙,站起身来,把耶律习泥烈拉到旁边。
玉尹没有刻意去听,但是看耶律习泥烈的表情,显然有些激动……
片刻后,耶律习泥烈一把推开余黎燕,大步走到了玉尹跟前,“你这南蛮子,是不是你教唆燕子,要她不去和父皇汇合?若父皇败了,那我大辽便真个没了希望!
咱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南蛮子不怀好意……你,你,你……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竟使得燕子对你言听计从?”
耶律习泥烈憨,却不代表他傻。
到这时候,他怎能看不出,耶律余里衍改变主意,和玉尹有着莫大干系。
他一边振臂咆哮,一只手便握住了腰间宝刀刀鞘。不过玉尹依然是一副平静表情,拿起篝火旁的羊皮酒囊,拔下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若你去和令尊汇合,那大辽才真个没了希望。”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玉尹站起来,厉声道:“令尊是什么秉性,难道你耶律习泥烈不知道吗?据我所知,他这个人刚愎自用,一旦有了主意,就算是九头牛都无法拉回。你觉得,你和令妹便是见到令尊,就能改变他的想法吗?
四殿下,我可以保证,如果你真去和令尊汇合,便是死路一条。
而今你是大辽皇室的唯一男丁,你若也出了意外,这大辽谁人可以接掌?燕子吗?她是个女人,便是再有本事,也难令其他人心服口服……再者说了,你觉得你现在便是和你父皇汇合,又能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你去了,令尊就一定能获胜?”
“这个……”
耶律习泥烈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争辩。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善于争辩的人,而玉尹偏偏说的又都是事实,更让他不知所措。
余黎燕阴沉着脸走过来,狠狠瞪了玉尹一眼。
“四哥,既然如此,何不听听小乙有什么高见呢?”
耶律习泥烈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玉尹沉默半晌,抬起头轻声道:“四殿下,而今状况,唯有回可敦城,方为上策。”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七四章 第一次交锋
可敦城?
耶律习泥烈沉默了!
虽然内心里反感,可是脑海里却不断回响一个声音:这南蛮子说的没错,他说的没错。
余黎燕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坐下。
良久,她轻声道:“四哥,何去何从,由你决断。
咱这些人的xìng命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大辽国祚,便在你一念之间,你来决定吧。”
这个女人,不简单!
和余黎燕接触这么久,玉尹多多少少对她也有些了解。
这女人有野心,也有算计……别看她刚才那一句话,似乎是尊重耶律习泥烈,但实际上,她是在给耶律习泥烈增加压力。一边是天祚帝耶律延禧,耶律习泥烈的父亲;另一边却是大辽延续二百年的国祚。该如何取舍?耶律习泥烈也很为难。
“小乙教咱,真要去可敦城?”
耶律习泥烈的姿态更低了,甚至有几分请教之意。
玉尹叹了口气,真不是个果决之人!在这一点上,耶律习泥烈远远比不得余黎燕。
他内心里何尝不清楚孰重孰轻?
甚至说,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做决定……偏偏又做不得决断,只能依靠外力推动。
玉尹想了想,轻声道:“四殿下而今与令尊汇合,可否为令尊分忧?或者说,四殿下到了令尊帐下,有把握击败完颜娄室吗?如果没有,自家劝殿下,慎重决断。”
“可是……”
“四殿下,如果令尊可胜,夺回大同府,便是四殿下不在,一样可以夺回。
但如果令尊失败,四殿下至少可以在可敦城保住大辽国祚,休养生息,以图日后东山复起。我知四殿下是孝子,但这国祚延绵,孰轻孰重,此刻必须要分清楚才是。
这样即便是令尊败了,也能有个归处,不同样是为人子的孝道吗?”
这一番话出口,令耶律习泥烈位置意动了。
余黎燕也说:“四哥,大丈夫当断则断,切不可短视啊。”
耶律习泥烈闭上眼睛,良久突然一顿足,“也罢,便依了燕子和小乙,咱们去可敦城。”
“这才是咱的四哥,便是父皇知晓,也定会称赞四哥今日决定。”
余黎燕抚掌而笑,可耶律习泥烈,却是一脸苦涩……
+++++++++++++++++++++++++++++++++++++++++++++++++++++++++++++
决定了行程,接下来便好办了。
当耶律习泥烈把他的决定告诉随行众人之后,众人的反应倒也平静,更无人反对。
想来,在他们内心里,也不想和耶律延禧汇合吧。
倒是任怨感觉有些吃惊。
本来大家出发时,都商议妥当,要去和耶律延禧汇合,却不想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而促使耶律习泥烈态度改变的人,无疑便是玉尹!
这也使得任怨在接下来几日,对玉尹的态度更加亲切……
第二天,自寺观启程。
宁远镇已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从这一刻起,大家便等于是进入金国治下。这里曾经是大辽国土,曾经也极为繁华。可是现在,放眼望去尽是狼藉,沿途经过许多村庄,都已经变成了焦土废墟。
在一个拐弯处,玉尹看到了一个木桩子。
那桩子钉着一具尸体,显然已有些时日……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散发着一股子浓浓恶臭。不过走过去,还是可以从那尸体的眉目间看出他生前曾遭受过的痛苦。他是被人活活钉死在桩子上,而后鲜血流尽而亡。衣着有些破烂,却是汉人打扮。任怨催马上前,看了一眼尸体,轻声道:“像是个北地汉儿……”
燕云汉人!
玉尹咬了咬牙,拨马离去。
“其实,见怪不怪。”
“怨哥儿,此话怎讲?”
“那些女直人凶残成xìng,而且极为狠毒。
只要有地方出现些许反抗,便整村、整镇、乃至于整座城池的屠杀,可算是鸡犬不留。
自家小时候听人说,辽人凶残。
可是与这些女直番子相比……去年自家受命前往营州收取货物,见营州一派萧条,到处都是死人。后来听人说,当初张觉归宋,与完颜宗望战于营州。城破之后,完颜宗望纵兵洗掠,几乎将满城汉儿杀尽……自家也因为这事,对官家死了心,才听从契爷安排,追随四太子。不管怎样,这四太子总好过那些女真番子。”
任怨的声音很小,却又带着些绝望和悲愤。
想来,他也是对徽宗皇帝死了心,才愿意追随辽人北上。
玉尹看了一眼在前头行进的耶律习泥烈等人,只能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任怨肩膀。
“小乙哥,你这次可要留在可敦城?”
“嗯?”
“其实留在可敦城不错,虽说荒凉偏僻了些,可也能衣食无忧。
呵呵,其实自家看得出来,公主好像也有些喜欢你。你有见识,而且武艺不凡,留下来正可以施展才华,博取一番功名。说不得将来,还能娶了公主,做个驸马。”
玉尹一怔,扭头向任怨看去。
但任怨说完这番话,便催马走了,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挽留我吗?
这是任怨自己的想法,亦或者是……
玉尹吁了一声,勒马向前看去。远远的,只看见耶律余里衍的背影,正沐浴在晚霞中!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玉尹犹豫了一下,又催马跟上。
“怨哥儿,我有妻子!
而今想来,她正在家中等我回去,我又怎能把她抛弃?至于驸马……呵呵,自家从未想过!待这次事情结束,我便要返回开封。不管怎样,那里才是我的家啊。”
任怨愣了一下,朝玉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玉尹催马并辔而行……
想来他刚才那些话,也是得了人指使。说实话,玉尹对余黎燕那爽朗xìng情也颇为喜欢,可一想到燕奴在家中翘首期盼他回去,对余黎燕那份喜欢,便立刻淡去。
糟糠之妻不可弃,我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却也不屑做那陈世美之流……
不对,历史上的陈世美,似乎并无抛妻弃子之说,更没有被包拯杀掉。那似乎是北宋时期的一位名臣,切不要冤枉了好人。嗯,反正就是不做那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就在玉尹想着心事,有些神游物外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sāo乱。
远处一骑飞来,在耶律习泥烈马前停下。
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四太子,前方发现女直人。”
“啊?”
耶律习泥烈一怔,脸上顿时lù出紧张之sè。
“有多少番子?可看清楚为首何人?”
“人数不算太多,也就是十几个番子的模样,未着旗号,正往这边行来。”
耶律习泥烈扭头向余黎燕看去,似乎是想要询问余黎燕的意见。
余黎燕也不回答,而是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后,一咬牙道:“想来是番子的巡兵……这里只有一条路,咱们坐骑不好,恐怕也跑不过对方。索xìng便在这里伏击了他们,也可以为父皇分担些忧愁,更可以为咱那些被番子俘虏的兄弟们出一口恶气。”
说话间,余黎燕便取出黑漆弓,紧盯着耶律习泥烈。
习泥烈沉吟一下,点头道:“燕子说的不错,咱们这便是退走,怕也跑不过他们的马。
正好,咱们干掉这些番子,夺了他们马匹,也能增加脚力。
大家立刻散开,咱负责截断他们退路,怨哥儿你带着人,便躲在路两边负责伏击他们……小乙,燕子便交给你来保护,小心那些番子,都是些不怕死的野蛮人。”
“咱才不要人保护。”
余黎燕一听便生气了,“咱的箭术,未必输给你。”
“燕子,休要再啰嗦,听从我的安排就是。”
耶律习泥烈也不和余黎燕赘言,一摆手,便带着人下去埋伏。
余黎燕虽然不太情愿,可是也不敢太过于忤逆耶律习泥烈,只得收了黑漆弓,和玉尹躲在路旁的树林里。
玉尹从马上取下一副盾牌,而后犹豫了一下,从腰间拔出楼兰宝刀。
“你作甚?”
余黎燕看着玉尹问道。
“万一发生意外,也能战上一阵。”
“你拿这么短的刀,如何搏杀?”
余黎燕看着玉尹手里那口楼兰宝刀,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
她犹豫一下,从马背上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兜囊,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两杆大枪。
“给!”
余黎燕取出一杆大枪,递给玉尹。
枪是宋军中常见的制式大宁笔枪,因枪形如笔,故而得名。
枪长七尺六寸,也就是大约180公分靠上。可以看得出,比宋军制式大宁笔枪要短一些,但恰好适合余黎燕使用。那枪头下数寸处,有一个小铁盘,上面有钩刃。与人交锋时,可以防止对手用手抢夺,也是北宋军中,九种制式枪之一……
不过,看余黎燕这样子,却是习惯使双枪。
玉尹收起楼兰宝刀,从余黎燕手中接过其中一杆,在手里掂量一下,也不过十余斤的份量。
这枪,未免太轻了些吧!
更重要的是,玉尹不会使枪,这该如何是好?
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开口拒绝,哪知余黎燕却一摆手,那俏丽面庞上lù出凝重之sè。
“别说话,来了!”
不知为何,余黎燕这句话一出口,玉尹心里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紧张。
他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
就凭他那才学了十几天的骑术,与其和人骑战,倒不如步战来的更容易些……向两边看了一眼,玉尹收好盾牌,抄起长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路旁一棵大树下。
余黎燕心里正疑huò,就见玉尹宛如一只灵猴,三两下便爬上了那棵大树。
“小乙,你这是作甚?”
余黎燕刚要催马上前,却见那大树上玉尹朝她摆了摆手,又朝着大路的方向指了一下,旋即便缩成一团,躲在枝叶当中。
远处,传来马蹄声。
余黎燕不敢再耽搁,拨马便转到一棵大树后躲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