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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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遣将征讨侯平,不能攻克,又因师老兵疲难以掩进,于是,他寻思后进之计。
他派遣使者到北齐通好,并献驯象;又与西魏摒除旧怨;同时亦向萧詧称臣。
陈霸先既杀王僧辩,推立敬帝,又遥封王琳为侍中,企图招安他。
结果,却被他拒绝。
他大造楼舰,准备力量,要对陈霸先所扶持的梁国用兵。
在他的军中,所有的将帅各乘一舰,每次出征,战舰数以千计,威势十分骇人。
陈霸先篡位之后,眼见他不能驯服,便派遣大将侯安都、周文育等人征讨。
侯安都出发的时候慨叹万分,师出无名,必败无疑。
果不其然,在沌口一战,陈军大败,侯安都和周文育被他捉住。
若不是看护侯安都和周文育不当,被二人逃走,只怕这两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王琳为了稳妥起见,便将军部移居到了郢州,带甲十万,练兵于白水浦。
江南渠帅熊昙朗一直就不怎么对陈霸先有好感,所以,他当先发难,结果兵败身死,脑袋留在了建康。
熊昙朗兵败之后,王琳心有不甘,接着派遣李孝钦、樊猛与余孝顷同讨陈霸先,结果三将军皆败,并为陈军所擒。
一开始的时候,西魏攻克江陵,永嘉王萧庄年年仅七岁,躲藏在一个张姓人家,随后被王琳发现,恭迎到长沙。
经王琳与文宣帝高洋撮合之后,决定立萧庄为帝.
萧庄册立后,文宣帝高洋遣兵援送萧庄,并且派遣兼中书令李騊駼册拜王琳为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王琳遣侄子王叔宝率所部十州刺史子弟赴邺,尊奉萧庄纂梁祚于郢州。
萧庄封王琳为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改封安城郡公,其余官爵以北齐高洋马首是瞻.
到了陈霸先篡位后,王琳辅佐萧庄,并且屯兵于濡须口。
北齐高洋派遣扬州道行台慕容俨带领兵马莅临长江,为王琳摇旗呐喊。
陈霸先派遣安州刺史吴明彻趁夜于长江里逆流而上,将袭湓城。
王琳遣巴陵太守任忠大败吴明彻,杀得吴明彻仅以单骑逃走。
他率部乘胜追击,陈霸先恐惧,急遣司空侯安都等拒敌,并嘱咐侯瑱在他将骄兵傲时,一定要避其锋芒,引入芜湖,以期后战。
侯瑱认为王琳正是刚值兵胜,锐气正炙,所以,先要躲避,于是侯瑱引军入芜湖藏了起来。
当时西南风忽然的刮了起来,王琳率军驻于长江上游,认为此风正可相助,一路带着人直取建康。
孰知他们刚出芜湖,侯瑱等等人便率众徐出芜湖,悄悄地跟在了王琳的舰队后面。
两者交兵后,西南风反为侯瑱所用,王琳因此兵败.
兵士投水死之十之仈jiǔ,其余兵将皆弃船上岸,结果一样悲惨,大部分为陈军所杀。
兵败之前,王琳曾命左长史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辅佐和护卫萧庄.
等袁泌得知王琳兵败之后,便投降了陈国.
刘仲威将萧庄送到了历阳,也反身投靠了陈霸先.
王琳穷途末路,只好与萧庄同降与北齐。
葛玦虽在西域长大,但是他自小便有大志,觊觎中土已久,所以对于中土的能人异士颇有研究.
王琳名动大江南北,葛玦自是对他颇为熟悉.
不过这一次王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葛玦却不知情。
淮南之地,北齐与陈国之间势力交织,频有战事发生.
于是北齐大丞相高演便委派王琳到合肥召集旧部,打算向南进取。
他到了淮南之后,一边招募兵勇,一边征收修缮战舰。
淮南的百姓向来便对他颇具好感,当其振臂一呼之后,淮南百姓从者如云,趋之如骛,皆愿为他卖力。
陈国合州刺史裴景徽是他兄长王珉的女婿,听到他来到淮南的事情,有意携合州之地以及部属归降北齐.
故而,裴景徽将这件事悄悄的知会给王琳.
由于事关重大,王琳不相信别人将此事告知邺下,为了稳妥起见,决定亲自回到邺城告知大丞相高演。
王琳为人谨慎,知道裴景徽的事情越快办妥越好,所以他经常是连夜赶路.
今rì入夜不久,他便赶到了黄河南岸,雇了一艘快艇之后,渡过了黄河。
上了岸,他很快的来到了官道上,一路继续向北赶。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忽然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
于是,他闪身进了灌木丛,摸索着向前进发。
等他来到了打斗的地方,恰好祁连延长和兰芙蓉也刚刚带着人赶到了这里。
王琳认识祁连延长和兰芙蓉,知道这对夫妻是安德王高延宗的贴身护卫.
当他看到祁连延长小命将要不保之际,这才纵身加入了战局,救下了祁连延长。
王琳很是惊讶于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看其年纪还不到三十,可是功力却颇为深厚,较之自己一点都不逊sè。
他曾与任约有过数面之缘,俩人虽未交过手,但他对于任约独门功夫“摧心手”,还是有一些了解。
他知道那是一种很yīn毒的功夫,专门破除内家真气,伤人脏腑。
今rì见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也使出“摧心手”来,便知此人定是与任约有着不平常的关系。
一问之下,他方才知道此人乃是任约的师弟。
他手指拿着厚背砍山刀的蒙面大汉说道:“濮阳这块地方本来就够乱的了,偏又多出你们这群打家劫舍的家伙,更是乱中添乱,我王琳平生最恨的便是你们这些强盗,今rì在这里遇到了,怎的也不会让你们平平安安的走了。”
那大汉似乎有些畏惧王琳,听了这话之后,竟是没有还嘴,求助地将目光移向了身边的那个摩尼门人。
那个摩尼门人显然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对王琳说道:“盗贼有大有小,像王大将军这样的盖世人物,本应该去对付那些盗国的大贼,而我们这些人小打小闹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王大将军若是真的与我们为难,不觉得有辱身份吗?”
王琳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贼人措辞竟是如此犀利,不禁哈哈一笑,说道:“当真有趣,看来你这个贼人大不简单!竟拿出什么大贼小贼的话来讥讽我,你倒说说看,你这贼是怎么个小法儿?”
摩尼门人道:“生逢乱世,饥不裹腹,我们弟兄纠集在一起,弄点小钱,只要能填饱肚子,也就满足了,依王大将军看,我们这样的贼小不小呢?”
葛玦估摸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暗道:多了一个王琳,今rì可就麻烦多了。这人实实在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据说他武功传承于淮南剑宗,极为擅长“翻云手”和“覆雨剑”。刚才虽只和他过了一招,但他功力之深厚,一点都不逊sè与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单他一人,我的胜算就不大,若是再加上祁连延长和那伙强盗,今rì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绝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
第十一章:入魔(1)【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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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玦想到这里,便接着摩尼门人的话茬说道:“堂堂的魔门中人,竟说自己是个混口饭吃的小角sè,难道就不怕辱没了你们魔门的威名吗?”
王琳显然也知道魔门是怎么回事,听了葛玦的话之后,他眼中寒芒一闪,哂道:“原来你们这些贼竟是魔门的人,来头可不小啊!差一点就被你们蒙了过去。”
摩尼门人看了一下葛玦,眼中杀机四溢。
随即,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硬是将杀机隐去。
他对着王琳说道:“事已至此,我只好和王大将军说实话了。其实我们并不是盗贼,之所以扮成这等模样,实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的朝着王琳使了个眼sè,低声叹道:“王大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葛玦哂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般鬼鬼祟祟定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是个耿直之人就绝对不会去听。”
接着,他佯装无意的看了一眼王琳,十分诚恳的说道:“再说,王大将军乃是一代人杰,哪会让你这般小人呼来喝去?”
伽罗领悟到了葛玦的心意,在他身后附和道:“王大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平生纵横天下,什么人没有见过啊?区区一个小贼,王大将军怎会被你支使!”
王琳循声望去,只见葛玦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俊朗无匹,女的貌美如花。
王琳便问道:“你俩是什么人?”
接着,他又单独对伽罗笑道:“小姑娘定和这位葛玦是一伙的,要不然何以会顺着他说话!”
祁连延长在王琳身后,连忙答道:“小姑娘身旁的那人名叫独孤罗,乃是大王钦点的要犯。这一次末将带人来到这里,便是为了捉他。至于独孤罗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末将便不知道了。”
王琳似乎并没有听进他的话,依然看着伽罗,叹道:“好个美丽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伽罗脆生生的答道:“我叫伽罗,是被他给抢来的。”
说完,她先是用手一指葛玦,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葛玦老脸一热,狠狠地瞪了一眼伽罗。
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惹得伽罗一阵娇笑。
而后,便见她撇了撇小嘴儿,不屑地说道:“难道不是吗?”
王琳瞧着他俩之间的关系颇为古怪,便笑着对葛玦说道:“你这妖里妖气的小子,不仅离间的本事了得,没想到还是一个强抢民女的主儿,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罢,他摇了摇头,大是不以为然。
葛玦知道,此时申辩毫无用处。
于是他潇洒地耸了耸肩膀,满脸的无所谓。
王琳忽然转回头,嘴巴抿得紧紧的,眼中寒芒不住闪动。
他不错眼珠的看着那个摩尼门人,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说明白,今夜休想离开这里!”
说完,陡然听他断喝道:“儿郎们听着,将这里所有人围起来,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能放走。”
摩尼门人眼见着王琳身后的北齐骑兵“呼啦”一声纵马围了过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对着手持厚背砍山刀的蒙面大汉叹道:“今rì若不以实情相告,看来王大将军是真的不会让我们走了。”
随后,他忽然伸手扯去了面上的黑布,对着王琳说道:“王大将军你再看看,可否识得卑职?”
其余的蒙面人见到他露出了真面目,也都效仿,纷纷扯下黑布,显示出本来面目。
王琳仔细盯着这个摩尼门人的脸。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颇为耐看的面孔。
方脸尖下颌,长眉入鬓,目若朗星,五官生得很是好看,就是脸sè略微显得苍白了些。
王琳看了好一阵儿,方才叹道:“原来你是长广王高湛的开府行参军和士开。”
接着,他不禁奇道:“你不是被文宣帝贬到了马城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王琳博闻强记,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被他见过一面,rì后见到,都会记得。
他当年在荆湘之时,手下将官众多。
在他亲览众将的时候,无一人叫错名字,可见其记忆力是何等的惊人。
这个和士开本是西域徙至河北的胡人后裔。
和士开的父亲名叫和安,在东魏官至中书舍人。
和安是一个很善于观察和曲谄的人,从一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心计。
东魏孝静帝曾在夜里和大臣们聚会讨论问题,命和安去看一下北斗星斗柄所指的方向。
众所周知,北斗之柄所指方向代表着皇位。
当时高欢**朝廷,有自己称帝之意,和安深谙这一点,因此,他故意回答说,他不识北斗星。
很明显,他这是在阿谀高欢。
果然,高欢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认为和安是个难得的人才,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后来又升他为仪州刺史。
和士开秉承家风,善于逢迎阿谀,比起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年幼时就聪明伶俐,反应机敏,同年龄的孩子都比不过他。
和士开少年时被送到了西域老家,十余年后,回到了邺城,投靠高欢的第九子高湛。
天保元年,高湛被封为长广王,和士开为高湛的开府行参军。
高湛特别喜好一种名叫握槊的游戏,和士开对此非常擅长,这是他得以被任用的主要原因。
再加上他生xìng乖巧,善于谄媚,又弹得一手好胡琵琶,因此rì益受到高湛的亲宠。
他曾暗地里奉承高湛,赞其不是天人,而是天帝。
高湛表面上诚惶诚恐,实际上却是高兴之极。
趁着左右没有第三人,高湛回答和士开说,他也不是世人,而是世神。
俩人相伴甚久,兴味逐渐相投,到了最后,高湛竟觉得一rì不可少了和士开。
北齐文宣帝高洋觉察到和士开这个人太轻薄,不想让高湛与他关系过于密切,因而责怪和士开狎戏过度,把他流放到马城。
王琳是在一次宴饮中,通过高湛的介绍,认识了这位和士开。
王琳本是军伍出身,对于一些靠着献媚谋生的小人,颇为瞧不起,可是碍于高湛的面子,他对和士开并没有给予冷遇。
不过,他对和士开可也没有多少印象。
因为在他心中,和士开只不过是高湛游耍的一个对象罢了,并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所以,对于他来说,记不记得和士开都无所谓。
然而,世事就这么巧,偏偏他觉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竟在这荒郊野外中和他相逢了。
若不是他记忆力颇佳,只怕还真就想不起眼前这位是谁来着。
和士开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sè,指了指身旁拿着厚背砍山刀的大汉,对着他答道:“这是我的亲弟弟和士休,他也在大王手下谋事。我们这次来到河北濮阳,是奉了大王的口谕秘密办事的,至于办什么事,王大将军回到了邺城,不妨去问我家王爷。您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当属下的,如果擅自将大王所交代的事情透露出去,后果之惨烈是显而易见的。希望王大将军看在我家大王的面子上,不要与我们为难,此恩此情我们也绝不敢忘。”
王琳心道:你们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早就听说有些皇亲国戚私养了一批死士,紧要关头,专门负责刺杀之事。平rì里便到一些纷乱是非之地,打家劫舍,聚敛财物,以供他们的主人奢侈挥霍。眼下这些人蒙头遮面,半夜三更的在此拦劫,多半是为了做那强抢苟且之事,唉!皇帝的亲叔叔尚是如此不自爱,社稷焉会长久?我终究是一个依附北齐的落拓外人,自保尚且不暇,哪里会管得了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任由他们自处也就是了。
他进而打定主意,便道:“既然是长广王交代你们行事,自有其机密之处,我也就不多问了。”
说完之后,他示意拦住和士开等人的北齐铁骑,闪开一条去路,淡淡的说道:“你们有要事在身,我也就不再耽搁你们,等你们把事情办好之后,请代王琳向大王问好。”
葛玦站在对面,眼睁睁的瞧着人家成了一路人,禁不住大是郁闷,心道:什么事嘛!这不是官匪一家亲了吗?
于是他怪声怪气的说道:“真是世风rì下,官匪相互勾结,叫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第十一章:入魔(2)【今日第三更】
和士开本打算一走了之,孰料被葛玦的一句话,竟弄得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
他心道:此子仗着自己是jīng绝门的人,接连对我无礼,不如今rì便在这里宰了他,免得rì后撞见,再生出是非来。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对着王琳说道:“据我所知,jīng绝门的大弟子阿会昆吾,正是大齐疆北邻居库莫奚的大俟斤。此人野心勃勃,觊觎大齐良久,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许就会对大齐用兵。眼前的这个葛玦是jīng绝门的弟子,阿会昆吾是他的大师兄。说不定他这时候来到大齐境内,便是替阿会昆吾打探消息,我们都是吃大齐的俸禄为生的,今rì怎的也不能让这几个细作溜了去。”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正义凛然起来。
他盯着王琳问道:“王大将军意下如何?”
王琳双眼寒芒四shè,看着葛玦答道:“这人妖异异常,该不是什么善类,捉了他也许对天下人是个善事。不过,王某即使是对敌人,也不喜欢以多欺少,他可由我一人对付,至于??????”
他将眼光对准了独孤罗,接道:“至于独孤罗,他是安德王想要的人,该有安德王的人处置。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叫伽罗的小姑娘,我看倒不似坏人,反正捉了她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由着她吧!”
独孤罗迎着王琳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他禁不住暗道:此人目光冷峻,定是心志坚决之人。他既说今rì不会放过我,看来我定然难逃其手。
他回头瞧了瞧伽罗,低声说道:“今rì他们是铁了心捉我回去,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是一个死。等一会儿,他们来捉我的时候,我会尽力地拦住他们,你趁机逃入灌木丛里,一走了之。这些人都是反复无常之徒,口中虽说不伤害你,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卦?所以能逃就逃,千万不要犹豫。”
伽罗听得出独孤罗语气真挚,禁不住心中感动。
她暗道:我与他萍水相逢,且不论他能不能帮到我,只是这份侠义的心肠,便足以让人感到温暖的了。
伽罗不置可否,对着葛玦大声说道:“葛大哥你既然捉了我回来,就不要丢下我不管,否则你就不是男子汉!连老天都会唾弃你。”
她这一声葛大哥,直叫得葛玦怦然心动。
他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自打被我捉了来,一直就没让我好过,处处与我为难,现在陡闻她的一声葛大哥,听到耳朵里,还真觉得怪怪的。
葛玦眼中妖异的神sè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头也不回的答道:“放心吧,伽罗妹子,有我葛玦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伽罗心中喜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等一会儿,祁连延长带着人来捉独孤罗大哥的时候,我就故意拦在他们之间,我倒要看看该死的葛玦救不救我?
她故示柔弱的说道:“葛大哥说话一定要算数啊!我一个弱小的女子有了闪失倒不要紧,大哥的威名若是没了,那才是天大的事情!”
葛玦“哈哈”一笑,说道:“小丫头又给我灌**汤,不过,葛大哥听着还蛮顺耳的。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接着他豪气干云的说道:“今rì我倒要看看名动天下的‘翻云覆雨’,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来吧,王大将军不是要捉我吗?看你有什么本事说此狂话?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王琳冷然一笑,说道:“今rì我便以‘翻云手’来捉你,看好了小子,我来了!”
他说动就动。
陡然间,他的身子毫无征兆的旋转了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倏地形成一团涡流。
气机随着他的身躯不住转动,只见他的宽袍大袖越来越鼓胀了起来。
猛然,王琳如同一团黑云也似的压向了葛玦。
他那两只嶙峋的大手在黑云中若隐若现,吞吐不定。
直到此时,葛玦才知道王琳为什么会有“翻云覆雨”之称。
尽管没见到王琳的另一项绝技,可就眼下他突兀使出的“翻云手”,真是有一种云谲波诡的感觉。
其中的玄妙利害,不在局中,则无法体会。
葛玦正在局中。
在王琳出手之后,葛玦就感到自己身边的空气,仿佛一下子便被抽干了似的,这让他生出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有点艰于呼吸视听,一颗心几乎要蹦了出来。
另外,王琳那两只根本就没什么肉的大手,在一团黑云之中,如同两只恶龙的爪子一般,翻飞不定。
其变化几乎是没有迹象可寻。
可是,葛玦却明明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要害,无一不处在那两只大手的威胁之下。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真是让他难受之极。
他心头电闪,暗道:“盛名之下实无虚士。
紧接着,葛玦豁然省悟,难怪王琳能纵横天下,多少人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身上的本事强横。
葛玦心神笃定,奋起无穷的斗志。
他眼中妖异的光芒大盛,脸也变成了淡青sè。
正当王琳化身的黑云将要遮住葛玦的身影时,他已然动了。
他的动根本就不合常规,挺拔伟岸的身子,仿佛一下子就没了骨头。
只见他一下子便钻进王琳化身的那团黑云中,左突右扭,如同一颗惊涛骇浪中没有根的浮萍一样,同样没有可查巡的轨迹。
周围的大部分人全都屏住呼吸,聚jīng会神地看着二人相斗。
众人的耳中不时听到俩人拳掌交接时,发出的“噼啪“之声,端的声势骇人。
祁连延长看了一会儿,知道二人一时之间分不出个胜负来,于是收回目光,将心思放到了独孤罗的身上。
当他迈开步向着独孤罗走去的时候,却发现独孤罗也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呢。
显然,独孤罗对那一边的争斗,并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还是自己怎么能从这里脱身。
他看着周围的北齐骑兵,尽管脑筋转得飞快,一刻也没闲着,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计可施。
由于心中焦虑,他的眼光便没离开过祁连延长。
因为这里只有祁连延长最令他恐惧。
祁连延长感受到独孤罗的不安,心中略有些不忍。
他是知道的,这一次独孤罗逃走,乃是出于自我保护,实在是无可非议。
然而,他心中更为清楚的是,同情归同情,独孤罗还是要捉回去的。
否则,依着安德王高延宗的xìng子,说不准会因此而怎么处置他呢。
祁连延长对围着独孤罗和伽罗的北齐铁骑一挥手,说道:“独孤罗乃是大王要犯,你们端坐在马上自在什么?难道只会看热闹,还不快下来捉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些骑兵轰然应诺,纷纷跳下马来,手执兵刃,就来捉拿独孤罗。
独孤罗向着伽罗使了个眼sè,示意她在自己行动之后找机会脱身。
其实,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伽罗,可也不知怎的,面对危险时,他倒没有想到自己,首先顾及的却是身后面的这个小姑娘。
如此奇怪的念头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伽罗佯装点了点头,可就在如狼似虎的北齐兵来到近前的时候,还没等独孤罗有所动作,她已是闪身挡在了独孤罗和北齐兵之间。
与此同时,她扯开嗓子,朝着独孤罗喊道:“你快跑,否则就走不掉了!”
第十一章:入魔(3)【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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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罗大惊,他怎也没料到,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小姑娘,竟是反过来帮助他逃走。
由于事发仓促,他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可就在这一犹豫的时候,祁连延长已是杀气腾腾的赶了过来。
他伸出大手,抓向独孤罗,口中喝道:“往哪里走?跟我回去。”
伽罗内劲虽失,但武功尚存,情急之下,她舍弃了北齐兵,迎着祁连延长,猛然使出了“白云散手”。
她先是一记“云起龙骧”,使得祁连延长被迫弃了独孤罗,不得不以单手迎击她这一招。
然而,伽罗见目的既已达到,哪里再肯同祁连延长硬拼。
于是她玉手变招灵动,手指成鹤嘴状,一叼祁连延长的手腕,紧接着借力使力,就着祁连延长的去势,往回一带。
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引云出岫”,乃是以柔克刚的妙招。
也怪祁连延长大意,他根本就没将捉拿手无缚鸡之力的独孤罗当回事儿,在他想来,只要葛玦不参合,独孤罗必定手到擒来!
至于伽罗,祁连延长因为不知道她的底细,所以更是没放到心上。
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还能惹出什么事来?他心里这般想着。
然而,天下间的事还就是这么怪,越是没当回事儿,越是有事儿。
祁连延长本意也就是想把伽罗扒拉开,所以并没有使出太多的劲道。
也多亏他无心插柳,要不然只怕脸丢得比现在还要大。
尽管如此,祁连延长在不经意下,还是被伽罗这一招“引云出岫”带得身子向前抢了去,要不是他下盘的功夫扎实,只怕这一下要让他来个狗吃屎了。
祁连延长“蹬蹬”连抢了几步,面对手下人诧异的目光,一张国字脸已经涨得通红。
今天他两番受挫,先是被葛玦弄了个灰头土脸,但因为葛玦的武功属实强他许多,所以即使输了也好收场。
可是,现在他把脸丢在伽罗这里,可让他有些受不了。
惊疑之下,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再也不管伽罗是谁,暗道:你男的也好,女的也罢,老子今天定要宰了你这妖孽,方才出得心中这口恶气。
祁连延长挥动另一只手里的大弯刀,像发了疯似地奔着伽罗就来了。
只听他口中怒道:“小妖jīng使诈,看我不劈了你!”
伽罗早就料到祁连延长不会善罢甘休,就在他挥刀之前,她已是朝着葛玦大喊道:“葛大哥快来救我,这厮玩命了!”
此时的葛玦,正对王琳赞叹不已呢。
他久在江湖中行走,长城内外的高手也不知会过了多少,可是真正能与他抗衡的对手,却是少之又少。
时间久了,他多多少少有一些落寂。
倒不是他目空一切,而是觉得,如果没有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的敌手进行切磋,那么对于自己今后武功的拔升会非常的不利。
剑厉砥石出,梅香苦寒来。
学武之道也是一样,不同的阶段需要不同的磨刀石,只有将每一阶段每一层次的对手都踩在脚下的时候,自己才能逐渐地攀上武学的顶峰。
王琳无疑就是葛玦最好的砥石之一。
他的“翻云手”玄妙无穷,亦正亦邪,很是不好应付。
另外,他功力深厚,悠扬绵长,一点都不逊于葛玦。
遇到了这样好的对手,葛玦竟是有一种期盼,希望这场架打得久一点。
他之所以有了这种无聊想法,是因为他好久都没有打得这么爽了。
葛玦虽然与王琳斗得正欢,但对于伽罗那边的情形,他还是一直在关注着。
听到了伽罗的呼声,他颇有些无奈,心道:刚刚热了身,正逐渐的步入佳境,这个小妖jīng便来捣乱,早知她是个麻烦,何苦捉她来?
不过,他想归想,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伽罗受了伤。
这绝对是他一个烫手的筹码,运作好了,对他好处多多,但若是在他手中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是后患无穷。
于是,他顾不得再和王琳纠缠,连忙使出《仿鸟迹》的“滑”字诀,想要溜出战局,赶到伽罗那里照顾她。
孰料他一动,王琳在气机牵引之下,竟是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他竟然没有甩开王琳。
不但如此,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和士开察觉到他的意向,竟也毫无征兆的加了进来。
一拳直轰向了他右侧的空门。
身在战局中的王琳,意识到和士开突然间袭击了葛玦,禁不住很不高兴。
他也与葛玦一样,很久没有真正地与旗鼓相当的对手过招了。
对于一个学武之人来说,终究有些艺痒难耐的时候,今天他可遇到这么一个止痒的地方,哪里会轻易的让人插手。
况且,他做事向来光明正大,非常忌讳以少胜多的龌龊事。
就在之前,他与葛玦动手时,还嘱咐手下人,绝对不要插了进来。
可是,和士开不但没有听从,还以突袭的方式,声也不言语一下便加了进来,这让他大是反感。
不过,他还是忍住脾气,没有发作。
这倒不是他怕了和士开,而是因为打狗还得看主人,谁让和士开背后站着一尊大神,对于长广王高湛,他却是不能不有所忌讳。
高湛是高欢第九个儿子,与高澄、高洋以及现在的北齐大丞相高演都为娄太后所生。
他自小深得高欢喜爱,为人很是聪明,但心地却十分毒辣。
高湛与他的三哥高浚不合,于是在高洋囚禁高浚和高欢七子高涣的时候,他抓住机会,出言中伤他的这两位哥哥。
即使是高涣和高浚喊他小名,求他帮助说情,他也一概不理。
而且他还蛊惑高洋用长矛刺杀他的两位哥哥,并在随后将俩人烧成焦炭,可见他心地之狠毒。
对于这么一个人,高洋活着的时候尚能威慑,可是高洋已死,唯一能让高湛有所顾忌的人,就剩下北齐大丞相高演了。
甚至连高湛的亲生母亲娄昭君,也对他无可奈何,每逢他做下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位当朝太后都只得佯装糊涂,任他胡为,权当不知道而已。
王琳毕竟是汉人降将,无论其本身威望多高,到了人家高氏的朝廷里,无疑会受到猜疑的。
所以,这些年来,王琳做事低调,尽可能地不与高氏宗亲发生冲突,以免被人进些谗言,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就是这样,王琳心里虽恼,可还是忍了下来。
和士开显然是抓住了他的这种心理,故而乘隙出手。
因为震慑于葛玦的武功,和士开在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敢造次,可这回有王琳的加入,他便再无顾忌。
他这人睚眦必报,鉴于葛玦的傲慢,以及对他三番五次的凌辱,他早就忍无可忍,眼下总算得到机会,便想一举将葛玦杀死。
和士开虽然心眼不大,但他并不愚蠢。
他在西域多年,由于摩尼门和jīng绝门特殊的关系,他对于jīng绝门主葛都的脾气知道很多。
他知道那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sè,而且报复起来手段极为残忍,再加上其人武功盖世,即使是摩尼门的当家人苻常生,都要让其三分,尽可能的不与葛都发生冲突,更何况是他这等人。
虽然他不知道葛玦到底与葛都是什么关系,不过,葛玦是jīng绝门的人,这可是如假包换的事实。
而且葛玦也姓葛,即使是脑子再笨的人,也能猜到他定是和葛都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如果不能将这样的一个人一举杀掉,等到rì后,事情传到了葛都的耳朵里,那才叫后患无穷呢。
和士开既然安上了必杀葛玦的心思,所以在葛玦和王琳争斗时,他便一直在寻找机会
当伽罗开始求救时,和士开预感到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葛玦听到伽罗叫喊之后,身子就像随风草似的,在王琳如同黑云般的身影中,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向了一边,所去方向自然是伽罗那里。
和士开瞧准机会,趁着葛玦身法用老之际,料他来不及再生出变化,便突然出手。
这一出手自是尽了全力,而且对准的地方也是葛玦的要害之处。
和士开心冷似铁,暗自想道:让你狂妄自大!让你说话口无拦遮!今rì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处!
第十一章:入魔(4)【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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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士开想来,葛玦只顾着躲开王琳的“翻云手”,根本就料不到自己突然使出杀招,所以,即使是他武功再高,也绝对逃不过自己这致命一击。
退一步来讲,就算葛玦侥幸躲开了要害,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也难免要身受重伤。
到了那时,再经和士休以及其余的弟兄一拥而上,即便是王琳顾及身份,不再帮助自己这边,那他葛玦也是在劫难逃。
所以说,取其小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和士开什么都算对了,就有一点他算错了。
其实也不能说他算错了,而是该说他低估了。
他低估了《仿鸟迹》的妙用。
《仿鸟迹》原是古天竺蛇王门的一种秘技,为蛇王门中的一位奇人所创。
有一天,那位奇人为了躲避风雨,便来到一棵大树下。
他忽看见树枝上栖息着一只受伤的小鸟。
尽管风雨奇大,有的树木枝叶断裂横飞,有的则摇摆不定,可是那只小鸟却能毫发无损的站在树枝上。
虽然小鸟被吹得左摇右晃,东倒西歪,但它既没有被风吹走,也没有跌落于树下。
看到了这种情景,那位奇人颇有感悟。
于是,他捉住那只受伤小鸟,回去后,每rì与小鸟为伴。
他想尽办法来斗弄小鸟,使得小鸟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时间久了,奇人心有灵悟,结合自己多年寒暑不缀习练的瑜伽功法,自创出一套奇妙的身法来,这便是《仿鸟迹》。
《仿鸟迹》历来受到蛇王门的重视,被看作是镇门的宝贝。
可就是这本记载着奇妙身法的秘笈,却偏偏于一百多年前凭空消失了。
据蛇王门弟子的数十年查探,得知《仿鸟迹》秘笈不知为何竟流落到了西域,被一个叫做“jīng绝门”的神秘门派得到。
为了讨回门中的武学瑰宝,蛇王门派出了最高明的弟子。
这个弟子便是后来被称为漠北三雄之一的迦旃林提。
迦旃林提到了西域,通过十余年的明察暗访,找到了jīng绝门的所在地。
他见到葛都之后,想要索回《仿鸟迹》的秘笈,却遭到葛都的断然拒绝。
动起手后,迦旃林提不是葛都对手,只好悻悻的离开了jīng绝门。
从那之后,迦旃林提数次索取,均是铩羽而回。
后来,迦旃林提当上了国师,想要借助柔然汗国的力量,逼迫jīng绝门交出《仿鸟迹》的秘笈。
孰料,葛都得知消息后,竟然先行一步,主动将jīng绝门搬到了大弟子阿会昆吾的库莫奚部。
那时的柔然汗国已经逐渐走向没落,而库莫奚正在草原上崛起,所以,与公与私,迦旃林提都拿jīng绝门没有办法。
但是,想要夺回《仿鸟迹》的秘笈,一直是迦旃林提终其一生所追寻的目标。
直到现在,柔然汉国覆灭了,迦旃林提还是剑走偏锋,隐藏在嵩山里,不为别的,只为在嵩山找到一样东西。
只要有了那件东西,他便不会再输给葛都,进而也就能讨回《仿鸟迹》的秘笈了。
一旦成功,他便可以光明正到大的回到天竺师门交差了。
《仿鸟迹》练到化境时,可以随意的扭转身体,不受环境的约束,任凭周围的境况怎样局促危险,终究可以找到破绽逃生。
所以说,这部《仿鸟迹》秘笈,实是一门了不起的习练身法的绝世武学。
正因如此,迦旃林提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夺回这本秘笈。
葛玦自幼研习《仿鸟迹》,虽然没有练至化境,但已经成就斐然,就连他老爹葛都也对此赞不绝口。
今rì,葛玦觉察到和士开横刺里杀来,心中也着实吃了一惊,暗怪自己大意,没将这个摩尼门人记挂在心。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来不及多想。
他的身子本如铁板桥一样在地面上滑行,孰料竟在他吐气开声之后,已是掉转了过来,变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
紧接着他顺势在地上一拍,身子顿时像一只张来翅膀的老鹰一样,倏地腾空而起。
这一下不仅躲过了紧随在身后的王琳压迫过来的“翻云手”,同时也使和士开打过来的一拳落空。
与此同时,尚是在空中的葛玦手指连动。
只听“嗖嗖”几声过后,祁连延长惊叫一声,跳到了一旁,而伽罗也发出了几声娇呼。
就在大家诧异的瞬间,葛玦并没有直接落到了地上。
他的臂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挥动几下之后,身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合乎天地至理的弧线,翩然落到了一旁。
再看他时,脸sè铁青,眼中闪现着蓝sè妖异的光芒,骇人之极。
一时间大家都被他震慑住了。
正当大家都弄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葛玦眼望明月,陡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紧跟着他冲进了和士休那一伙贼人中。
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葛玦已是像捏死蚂蚁般,“噼里啪啦”的连续击杀了几人。
那些人简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死掉了。
看着如同鬼魅一般的葛玦,和士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喉间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大家快走,他会“虐情宝鉴”,这小子入魔了!”
和士开乃是摩尼门传人,对于jīng绝门的武功也略知一二。
据他所知,jīng绝门里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功,叫做“虐情宝鉴”。
这个“虐情宝鉴”可谓是邪门至极。
因为“虐情宝鉴”虽然可以激发修习者的潜能,瞬间提升修习者一倍的功力,但却要以丧失修习者的理智为代价。
一旦进入到了“虐情宝鉴”所激发的状态,便会人xìng全失,成了一只嗜血好yín的野兽。
所以多少年来,jīng绝门中都禁止习练这种武功,即使是葛都本人,都不敢染指这项邪门的功法。
和士开曾听他的师叔陆令萱介绍过这种邪门武功。
而且,直到现在,他对陆令萱当时的jǐng告依然是记忆犹新。
陆令萱告诉他,一旦遇到jīng绝门的人施展“虐情宝鉴”,除了逃跑躲避,别无办法。
无论是谁,一旦被会使“虐情宝鉴”的人缠上,那是不死不休。
还有一点,能够使出“虐情宝鉴”的人,一定是个世间少有的高手。
这样的人使出“虐情宝鉴”来,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谁不躲闪,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如今在月sè里,他陡然看到了狂态毕现的葛玦,脑海中立刻想起了陆令萱的话语,情急之下,他这才大喊jǐng示。
伽罗自从葛玦落下后,便发觉他很不对劲儿。
当她一接触到他那种特有的蓝sè妖异的眼神,猛然想起白天在船上,他就出现过这样的脸sè和眼光。
只不过那时远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伽罗禁不住骇异萌生,同时也心中奇怪。
葛玦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叫人弄不懂,就在他落下之前,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块小石子,被他用劲力发出之后,其中一枚打在了祁连延长握刀的手腕上,及时的将祁连延长快要劈到她面前的大弯刀击落,从而解救了她。
同时他发出的另几枚小石子,却是打在了她的身上。
伽罗虽然感到有些疼痛,但令她惊喜的是,被石子打过之后,她体内原本淤滞在丹田的真气已如脱缰野马一般,顺着经脉运行。
显然葛玦解开了加诸在她身上的桎梏,使她恢复了武功。
伽罗望着扑入贼群之中的葛玦,只见他犹如一团白sè的雾气,飘忽不定,指东打西,完全不知他下一次会出现在哪个方位。
而且他出手极为残忍,眨眼间连着扭断了好几个强盗的脖子。
那些强盗在临死之前,连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
这种情形直看得人心惊胆寒。
第十一章:入魔(5)【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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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士开那一声惊呼,使得伽罗如梦初醒.
她马上意识到,如果不趁着这种慌乱的时候逃走,机会稍纵即逝,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于是她脑筋飞转,寻思着脱身之计。
和士休对于眼前的突发状况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手持厚背砍山刀直愣愣的盯着形同鬼魅到处杀人的葛玦。
他正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见葛玦眼放淡蓝sè的凶芒,倏地一下转到了他的近前。
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和士休下意识的一刀劈向葛玦的顶门。
恰在这时,他耳边猛然响起了和士开的惊呼,禁不住手一哆嗦,一刀顿时劈了空。
随后,他便感到自己的脖子像似被人上了一道铁箍,顿时使他上不来气。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他那样一条大汉,此时已被修长的葛玦高举过顶。
和士休人在半空,两只脚不住的乱蹬,舌头耷拉多长,双眼也一个劲儿地翻白儿,眼见是出气多,入气少。
一时间他只感到头昏眼花,脑袋里如同装了千百只蚊子“嗡嗡”的直叫唤。
和士开亲眼目睹自己的弟弟被葛玦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当真是心疼至极。
而葛玦似乎佷欣赏和士休此时的模样。
他扭动着头,不住的看着手中的何士休,显得很是投入。
葛玦并没有立时扭断和士休的脖子,却像猫戏老鼠似的瞧着挣扎的和士休,淡蓝sè的眼神中透露出yīn森的玩味。
其他的强盗投鼠忌器,只是围着葛玦打转,没一个敢上前动手。
他们生怕一出手,激怒了葛玦。
只要葛玦大手一扭,和士休的颈骨就会“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到那时,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其实,此时的葛玦早就没有了任何正常人的情绪。
对于他来说,被他卡住脖子举起的和士休就是一个玩具。
一旦他觉得这个玩具没有意思了,便会毫不怜惜地将和士休的脖子扭断。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和士休,完全是出于一种动物的本能,觉得这个猎物比先前的那些强壮,并且也多了点趣味。
所以,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好,是留着这个猎物,还是宰了它。
和士开知道如果再拖延时间,和士休即使是不被扭断脖子,也会因窒息而死。
时间不等人,和士开决定冒险一试。
和士开yù动,有人比他动得更快。
那个正是有着“覆雨翻云”之称的王琳。
一开始,王琳对于和士开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加入战局,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心想这不是拿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吗?
不仅如此,他还很鄙视和士开偷袭的行径,心道: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胡人种儿,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哪有一点大丈夫的气节啊!
王琳虽是很瞧不起和士开,但是当他见到葛玦更是像野兽一般的做法时,禁不住泛起了侠义心肠。
他也没有多加考虑,飞身形便上来搭救和士休,心道:管你什么入不入魔,先救下人再说。
也不知王琳从身上什么地方竟是弄出一把短剑来,移动之间,剑随人走,就在葛玦的身周挽起了朵朵剑花。
明明是一把剑,却硬生生幻化出无数把剑,所有的剑尖光亮闪闪,就如同下起了一阵冷森森的剑雨。
和士开见到王琳不经招呼就出手相救他的弟弟,禁不住心中很是感激王琳。
他知道此时即使是自己上去帮助王琳,也是无济于事,甚至会成为其累赘,于是他停住身形,静待情况的变化。
当他看到王琳展开的剑法时,暗道:这大概就是覆雨剑了吧!果然是名不虚传。
同时他心中更是感叹,忖道:王琳能够挥洒自如地展开这样神奇的剑术,难怪他能纵横南北,始终屹立不倒,真是个武学奇才!
王琳挥洒出剑雨席卷葛玦的时候,伽罗虽是很想看看结局,不过她还是压住了心头的好奇。
她明眸一扫,只见祁连延长左手按在右手腕上,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王琳那边,知道逃走的时机已经成熟。
她悄悄扯了一把身旁的独孤罗,明眸引导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近前的两匹战马上,并朝着战马怒了努小嘴。
独孤罗会意,迅速的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伽罗知道独孤罗对她的能力有所疑虑,可是她却毫不在乎,心道:不用你小瞧我,等一下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虽然感到不以为然,但她知道时间紧迫,于是,她一边引带着独孤罗一点点的向那两匹战马靠过去,一边注意着葛玦和王琳相斗的情况。
“虐情宝鉴”虽然可以使人xìng丧失,却是可以提升人的本能,并能把各种感觉攀升到常人无法比拟的高度。
王琳的“覆雨剑”尽管来得无声无息,可是对于葛玦来说,自从王琳飞身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由于“覆雨剑”剑势威力巨大,葛玦潜意识里知道耽误不得,于是他顾不得杀死和士休,就那么随手一扔,将和士休诺大的身躯凭空掷得老远。
只听“扑通”一声,和士休跌落尘埃,
由于和士休先前缺少气息,而后又被葛玦重重一摔,一时间头昏脑胀,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晕了过去。
和士开赶紧奔了过去,将和士休抱在怀里,查探他伤得怎么样。
葛玦扔出手中的累赘之后,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吼叫,与此同时,闪电般的钻进了王琳挥洒出的剑雨之中,活像一个没有形质的白sè幽灵。
在剑雨中葛玦闪展腾挪,并且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挥动手指,准确无误的弹击着王琳的短剑。
由于两人动作奇快,其他人根本就看不清俩人交手的情况,只是瞧着一团白sè的雾气在一片剑雨中飘来飘去,并且不时的传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如此诡异jīng彩的打斗,深深的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住,大家甚至怀疑此番景象是不是在梦中所见。
王琳身在战局之中苦不堪言,他实在没有想到葛玦的“虐情宝鉴”会如此厉害。
在此之前他与葛玦交手时,对葛玦深厚的功力虽感意外,却也不惧。
可是这第二次交手,他明显感到葛玦与那时大相径庭,不但身法比上一次快了很多,而且功力之强劲也远非上一次可比。
每一次王琳的短剑被葛玦弹中时,王琳都会感到手臂麻痛得很,若不是他心志坚韧,只怕早就将手中短剑扔了。
王琳心道:这家伙现在就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野兽,可是我却越来越感到吃力,如果像这样没完没了的与他打下去,到了最后,凶多吉少的一定是我,可是,若要就此一走了之,我又怎可忍心弃了他们不管?
王琳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那边的伽罗却是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慢慢的移到了靠她最近的那两匹战马旁。
她悄悄地指了指其中的一匹战马,向着独孤罗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明显再说:你骑这匹马!
独孤罗一直悄悄地跟着伽罗,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后,便慢慢的移动着身子靠近了指定的那匹战马。
伽罗看到独孤罗到了预定的位子,满意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她瞟了一眼祁连延长和他手下的北齐兵,只见他们依然浑然忘我的注视着那场千载难逢的jīng彩打斗,禁不住心中得意,暗道:你们尽管看戏吧!我和独孤公子可要走喽。
和士开虽然关心王琳和葛玦的战况,但他更关心是自己弟弟和士休的xìng命。
自从他抱住和士休时,发现他的弟弟像条死鱼似的,软绵绵毫无生机,不由得心意大乱。
他连忙探试和士休的鼻息,却发现和士休气息虽弱,,却是连绵不断,于是心下稍定。
他知道和士休并无大碍,进而开始左右瞧看,想要找来帮手,替他照看和士休。
就在这时候,他无意间瞧见伽罗和独孤罗走到了战马旁,顿时明白这俩人想要趁着慌乱逃之夭夭。
于是,和士开下意识的指着伽罗和独孤罗喊道:“他俩要跑,快拦住他俩!
第十一章:入魔(6)【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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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和士休没有受伤,和士开对于伽罗与独孤罗溜不溜走,他倒不会太在意。
因为这俩人也和他没什么利害冲突,他又何必平白的树立冤家。
可是,和士休先被葛玦打伤,随后又差点被其掐死,和士开恨屋及乌,认定伽罗和葛玦是一伙的,所以,他对于伽罗同样恨得咬牙切齿。
由此及彼,独孤罗自然也被连累。
当和士开眼见着伽罗俩人蹑足潜踪地想要溜走,以他那种小心眼儿,又怎会轻易的就让这俩人如愿。
和士开一声提醒,让本来专注于葛玦和王琳的jīng彩战况的祁连延长等人回过神儿来。
等祁连延长的眼光扫过去的时候,伽罗和独孤罗已经非常默契地,一起腾身上了各自的战马。
伽罗心里透着明白,她知道耽搁不得,所以她麻利的重重一拍独孤罗胯下坐骑的屁股,同时双脚一磕自己坐骑的马肚子。
俩匹战马受惊之后,不约而同地各自发出一声嘶叫,飞也似地驮着他俩,向着官道的南面奔去。
当连人带马冲过拦截的北齐兵勇时,其中一名兵勇反应较快,手中长矛照着伽罗便刺来。
伽罗娇笑一声,躲过长矛,随手一抓,马速不减,硬是将长矛夺了过来。
然后,只见她反手捉着长矛,闪电般的向着祁连延长飞刺过去,并且头也不回的笑道:“你家的东西还给你!”
祁连延长眼见长矛向自己飞来,禁不住心中气恼。
他身子一侧,一把抓住长矛的矛柄。
他本想抓住长矛后,再回掷给骑马离去的伽罗,心想着既使让伽罗躲过去,也可以暂时延缓一下她离去的速度。
可是当他抓住长矛的时候,猛然觉察到长矛携带的力道还不小,无心之下,他竟是被那股子力道带得身子向前连抢了几步。
骇然之下,祁连延长悔恨之极,心中责怪自己不长记xìng,竟被一个小姑娘连着两次弄得出了丑。
一众北齐兵勇不待吩咐,纷纷吆喝着想要上马追赶。
孰料,随着王琳那边突发一个特别清脆的响声之后,一团白sè的雾气刹那间飘了过来。
构成这团雾气的正是葛玦。
葛玦并不是有意过来替伽罗垫后。
王琳与他相斗,逐渐力促,正不知该如何罢手的时候,手里的短剑再一次被葛玦弹中。
由于之前短剑反复受力,虽是jīng钢打造,其内部已然有了欠茬儿。
这一次受到葛玦的力道太重,短剑经受不住,竟是生生断为两截,所以发出特别清脆的响声。
王琳见到短剑断了,心头大惊,连忙跳到圈外。
由于葛玦弹断短剑的力道太大,还没等王琳仔细端详,剩下的那半截短剑已然把持不住,“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王琳羞臊万分,知道自己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葛玦震断短剑之后,忽见王琳退出战局,正待不依不饶,却听另一边人喊马嘶。
于是,他舍了王琳,直奔着祁连延长这边就过来了。
在他潜意识中,哪里声音大了,哪里喧嚣得紧了,哪里就是在和他作对。
这好像吃人吃上瘾的老虎一样,人越多越热闹的地方,老虎越是高兴光临,不为别的,只因它的胃口好。
王琳手臂发麻,双手几乎不能握拳,同时又感到体内真气耗费颇巨,胸口沉重的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此人如同野兽,劲力无穷无尽,即使是短剑未断,我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王琳气馁的同时又有些感到侥幸,如果不是短剑及时断了,那么他与葛玦僵持下去,到了最后,输的一定是他,甚至于把命都可能输进去。
可以说,王琳因祸得福,剑虽断了,却救了他一命。
王琳忽然涌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他看到祁连延长等人被葛玦追杀的东躲xī zàng,惨叫声此起彼伏,而另一边的和士开也早就见机的抱着和士休躲到了灌木丛中。
至于和士开带来的那些强盗,同样是四散奔逃,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王琳暗自叹息,心知今天自己走了霉运,放着正事不办,却平白做了强出头的鸟,结果不仅丢了名声,还损失了随身携带多年的短剑。
他心中连连后悔,暗叹自己得不偿失。
看着四处追杀齐兵的葛玦,王琳涌起一丝疑问:这究竟还是不是人呢?
王琳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剑,便悄然走开了。
伽罗与独孤罗两马并骑而下,在皎洁的月sè里,很快的来到了黄河岸边。
俩人勒住坐骑,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一看身后的动静。
只见除了他俩之外,并无追兵掩来,俩人不由得相视一眼,俱都松了一口气。
伽罗不自禁的奇道:“那些人是怎么啦?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溜走,竟是无动于衷,真叫人费解。”
独孤罗似乎心有余悸,他又回头望了一下,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搭理我们还不好吗?如果真像个跟屁虫似的,吊着我们不放,那才叫人头疼呢!”
伽罗听后,嫣然一笑,说道:“你说的也是。噢,对了,现在我们已经甩开了他们,下一步你要到哪里?”
独孤罗叹道:“我本想到周国去,可是又怕遭到边境齐军的堵截,所以打算到河南洛州走一趟。”
伽罗奇道:“你对洛州很熟悉吗?”
独孤罗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黯然,叹道:“镇守洛州的独孤永业是我的本家,先在他那里避避风头,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寻找机会离开北齐。”
伽罗喜道:“洛州在黄河的南岸,距离此处不远,只要顺着黄河往上游走,不多久便到了。正巧我也要沿着河岸向西去,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结伴而行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面sè忽然一黯,轻声叹道:“只不过等我寻到了两位师兄后,我们还得各走各的了。”
她也不怎的了,自从遇到了独孤罗之后,便觉得这个男人与她很是熟稔。
虽然这种亲切的感觉非常难以形容,甚至于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但是有一点她却能够划清,她和独孤罗的亲近感绝对和男女之情无关。
独孤罗看着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姑娘,微微一笑,说道:“看你年龄比我小了许多,鬼主意却是不少。今夜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定逃不了那群人的追杀,他们要是真的将我带了回去,高延宗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所以说我还真得谢谢你。”
伽罗抿嘴儿一乐,轻轻一磕坐骑,说道:“嗨!什么谢不谢的,济人于危难之中,正是我辈应为,走吧!不要总念叨这点事儿。”
独孤罗哈哈一笑,点头赞道:“好一个小巾帼,倒叫我这须眉男儿汗颜得紧了,走,咱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俩人沿着黄河岸边的小路,骑马西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原本枯燥的行程竟也变得生动有趣多了,不知不觉间,俩人已是走了不下百里的路程。
说不出因为什么,伽罗随着路程的行进,一颗心忽然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若按着她之前所设想的情形,此时已经该和赫连拓疆及郁久闾遗相遇了,可是直到现在,那俩人连个影儿都没有,这不禁让她有些焦虑。
独孤罗似乎感觉到了伽罗的不安,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小妹妹?刚才还好生高兴,现在为何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可有什么心事吗?”
伽罗嘟着小嘴说道:“我的两位师兄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因为心里记挂着他们,所以有点担心。”
独孤罗勒住战马,眼望东方,却见一抹鱼肚白已经呈现在天际。
他知道天马上就要亮了,于是安慰伽罗,说道:“小妹妹不用着急,他俩可能行程较慢,所以,咱们还没有遇到他俩。不用着急,咱们再往前赶一段儿,也许就能见到了。”
伽罗无奈,只好跟着独孤罗继续赶路。
这一次,伽罗明显的变得沉默多了,再也没有开始时的说笑兴致。
瞧着伽罗忧心忡忡地模样,独孤罗忽然觉得很是心疼。
于是,为了解闷儿,独孤罗便问伽罗:“小妹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十二章:冤家(1)【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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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被独孤罗这冷不丁的一问,倒弄得有些糊涂,蹙着眉问道:“我什么问题没有回答你呀?”
独孤罗笑道:“我们刚见面时,我不问你是哪里人吗?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回答。”
伽罗睁着大眼睛,诧异地说道:“我没告诉你吗?”
随即,她又像恍然大悟一般,轻轻“哦”了一声,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说道:“瞧我这记xìng儿,你若不说,我几乎都忘记了。”
接着,她叹道:“我打小便是一个孤儿,是师傅将我带到了都斤山,并把我抚养长大,若说我是哪里的人,应该算是漠北吧!”
独孤罗略有些失望的“噢”了一声,沉默了一阵儿,叹道:“原来你是漠北的人啊!”
然后,他又嘟囔道:“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周国的人呢!”
伽罗奇道:“我是周国人!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独孤罗脸上神情古怪,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俩有点像吗?”
伽罗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确实有点像,不过,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着呢,况且,这和我是不是周国人有什么关系?”
独孤罗看到伽罗回答他时,有些心不在焉,禁不住嘴唇动了动,却yù言又止。
伽罗看到他没有说话,于是,好奇的扭过头问道:“你怎不说话了呢?”
独孤罗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些事不太可能,说了也等于没说,所以干脆就不讲了。”
独孤罗似乎不愿意在原有的话题上多做盘桓,因而他岔开话题道:“小妹妹找到你的两位师兄后,接下来打算到哪里去?”
伽罗想了一下,答道:“我从小就在都斤山长大,一直闷在那里,早就期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现在有机会出来了,怎的都要见识一下。等我见到了两位师兄,定要他俩陪着我到江南走一趟,听说那里不仅风光秀美,而且奇闻异事也很多,我想一定会很jīng彩!”
独孤罗见她说着说着,便眉飞sè舞起来,一扫之前愁眉不展的模样,禁不住心中莞尔,忖道:到底是小孩心xìng,说起高兴事儿便将烦恼都忘了。
不过,既然见伽罗高兴起来,他也为之欢喜,所以,赶紧附和道:“江南水乡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能够到那里走一遭,确实是不枉此生了。”
伽罗隐约的从独孤罗的话中读懂了一些忧伤,她好奇地问道:“大哥哥定是去过江南,要不然怎会知道那里好玩儿呢?”
独孤罗慨然叹道:“我幼年时期便被人捉了去,呆在定州多年,除了定州和家乡,我哪也没去过,更甭说什么江南了。”
伽罗皱起秀眉,不解地问道:“大哥哥既然没有去过江南,怎知道江南好呢?哦!对了,大哥哥为什么在小的时候便被人捉了去啊?”
独孤罗借着晨曦,瞧着伽罗那张钟天地之灵秀的面庞,微微一叹,似乎在回忆往事,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
伽罗心明眼亮,看到独孤罗一副沉默的嘴脸,知道他陷入了往事之中。
于是,她知趣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随着他,骑马向前赶路。
俩人不久之后,快马加鞭,当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已是赶到了黎阳郡。
自从踏上黎阳郡的土地,伽罗便越发的不高兴了。
她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两种情绪不停地在她心中摇摆。
她一方面希望两位师兄都平安无事,完完整整的与她见面。
另一种方面,出于少女的虚荣心,她好像又希望他俩遇到点事,以至于延误的时间没来追她。
换句话说,她所寄望的事实:两位师兄不是不惦着她,而是无暇分身来找她。
伽罗患得患失,默默的骑着马伴在独孤罗前行。
其实,此时的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也在黎阳郡内,他俩还真就遇到了麻烦。
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眼睁睁的在黄河边上目送着葛玦带着伽罗乘船远去,赫连拓疆恨得无力可使,竟是生生地将岸边一棵小树扭断。
他对着郁久闾遗怒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怎么就这样让那小畜生带着师妹跑了呢?”
郁久闾遗无奈的耸了耸肩,讥讽道:“我是没有办法,你若有什么高妙的主意,我听你的也就是了。”
赫连拓疆一跺脚,兀自呕气的说道:“我要是有办法还问你干什么?平rì里,你倒是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等到了叫真章儿的时候,却是苦着脸一筹莫展,真是没用!”
郁久闾遗知道若与赫连拓疆这样纠缠下去,定是没完没了。
所以,他干脆不再理会赫连拓疆,展开轻身功夫,沿着河边的小路,向着黄河下游追了去。
赫连拓疆也知道光埋怨郁久闾遗毫无用处,还不如像他一样,能追多远就追多远来的真实。
于是,赫连拓疆也猫下了腰,将轻身功夫展到了极致,随着郁久闾遗追了下去。
等到了入夜的时候,俩人赶到了黎阳郡。
尽管俩人功力不弱,但是,这一路长途奔跑也使得俩人疲惫不堪。
疲劳还算不得什么,令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这对师兄弟沮丧的是,在这一道上,俩人连伽罗的影子都没看着。
师兄弟俩进到了黎阳地面,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黎阳郡城。
郁久闾遗腹中饥饿,便对赫连拓疆说道:“今rì是追不上了,二师兄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说?”
赫连拓疆将眉毛一立,刚想说辞,只听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响,便无奈的点头说道:“就依你吧!但是,我俩一旦吃饱之后,定要连夜赶路,否则,耽搁下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小师妹了,那可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郁久闾遗沉默不语,心道:就你挂念着小师妹吗?我心里比你还急着呢!
他带头快步走进了郡城里面,四下观看,寻找落脚吃喝的地方。
黎阳郡的郡城靠近黄河岸边,北面便是齐国的都城邺下,正因如此,这座郡城可以说是邺城的南大门。
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所以郡城里面还是比较繁华的。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很快的就找到了一间店铺,到了里面,不待店家询问,开口就要了吃喝。
店家一瞧这俩人风风火火的样子,知道是急于赶路的客人,于是也不多话,径直吩咐小二拿来了酒肉。
赫连拓疆与郁久闾遗各怀心事,谁也不搭理谁,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俩人吃了没多久,忽听店外人喊马嘶。
郁久闾遗瞄了一眼,隔着窗子什么也看不见,心想反正自己也是个过客,来的是谁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吃饭最为重要。
于是,他埋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赫连拓疆压根儿就没抬头,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动个不停,口中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间插着一扬脖,喝上一口酒,那吃喝的模样才叫一个自在。
店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只听一人喝道:“店家快拿些酒肉来,官爷们着急赶路,如果耽误了,可饶你们不得!”
此人说话的语气强横,店里的人包括赫连拓疆以及郁久闾遗在内,不约而同的向店门望去。
一望之下,别人尚不如何,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却是暗自苦笑。
俩人对视一眼,郁久闾遗禁不住低声叹道:“真是晦气鬼撞上了倒霉蛋儿,怎么在这里竟遇到了这个家伙?”
第十二章:冤家(2)【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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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这哥俩倒不是特别在乎说话的那人,因为连喊带叫的这位仁兄,虽然中气十足,但看其装束,只不过是一个北齐军中的百夫长而已。
但是,在这位仁兄身后进来的一群人中,对于其中为首的一个,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却是记忆犹新。
就在一年前,他俩还与此人直面沙场,尽管彼此未曾真正交手,但对阵的双方却是打得天昏地暗,直弄得大半个邺下都不安宁。
正因为有了这样令人难忘的交往经历,所以他俩和此人之间可谓是记忆深刻,要说彼此谁忘了谁,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此人生得身材高大,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双隼目盼顾之间显得锐利而深远。
尤其令人难忘的是,此人脸上彰显着无尽的暴戾之气,让人觉得他极难相处。
在他的身后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巨剑,将他衬托得极为扎眼。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刚才只是一打眼儿,便认出他是北齐宫廷内的御用杀手刘桃枝。
去年,黄鼎带着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大闹邺城的时候,刘桃枝也参与了堵截他们的战事。
由于黄鼎太过于强横,北齐倾尽高手也没能将黄鼎诸人留住。
从那之后,这件事便被那晚参战的齐人视为了奇耻大辱。
他们不仅忘不了黄鼎那个大块儿头,就连赫连拓疆与郁久闾遗俩人,也在他们的记忆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在进店的一群人里,还有一人也引起了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的注意。
这人虽然是中等身材,显得清清瘦瘦,但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兵勇中,一点都不被别人所遮掩。
他生了一张白sè面皮,脸颊线条明朗,一双细长的眼睛,蕴含的神情吞吐不定,两撇八字胡下,一对儿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面sè极为yīn冷,没有一丝笑意。
在他的身后则斜背着一把形sè古拙的琵琶。
对于这人,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却不认识。
不过,他俩都心知肚明,能与刘桃枝并驾齐驱的人物绝不会是等闲角sè。
赫连拓疆还想再观望观望,却被郁久闾遗暗中踢了一脚。
赫连拓疆诧异非常,眼带怒意刚要说话,却见郁久闾遗对他悄然的摇了摇头。
只听郁久闾遗低声说道:“二师兄勿要怪我不懂规矩,我轻踢你一脚,只是想让你保持低调。小师妹现在生死未卜,我们实不易节外生枝。既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更应该收敛形迹,似你这般仰着脑袋盯着人家不放,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若真因此遭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赫连拓疆听他提起小师妹,连忙将头低了下来,自顾自的轻声吃了起来,并且一边吃着,一边转着大眼珠子,暗中察看是否已有人注意到自己。
身背巨剑的人确实是刘桃枝,而他旁边背着琵琶的那个人,正是随他一起到郑州城接纳北周降将许盆的著作郎祖铤。
刘桃枝和祖铤到了郑州城,见到了许盆,孰知这位北周降将酒醉之后,还没享受到应有的荣华,便被潜入郑州的杨坚和韩擒虎生生拿走了脑袋。
如果只是如此也还罢了,最可气的,杨、韩俩人竟然来了个顺手牵羊,趁着逃离的时候,盗取了高演的两匹宝马赤骥和盗骊,这可使得刘桃枝和祖铤俩人大为紧张。
死了一名降将倒好说辞,可是丢了高演的两匹宝马,那可是头等大事。
于是,俩人带着手下开始追杀刺客。
结果追到了嵩高县,杨坚却因为和任约之前的一场大战,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在韩擒虎舍命相护之下,早已经逃之夭夭。
刘桃枝和祖珽虽然晚来一步,但却遭遇了任约与陆法和等人。
经过一场糊涂战之后,任约和他的滑头弟子元昊各骑一匹宝马溜之乎也,而陆法和等人也安然离去。
俩人和一众手下不但寸功未见,而且刘桃枝还在这件事里,被任约打了一记“摧心手”,他因此受了点轻伤。
相比之下,祖铤就惨了,生生叫由吾道荣震碎了两根肋骨。
这俩人回到了郑州城后,各自休养了十余天。
刘桃枝伤势痊愈,祖铤也恢复不少,尽管骨头没有完全长上,但是活动已无大碍。
不久之后,俩人决定回邺城复命。
刘桃枝和祖珽之所以着急赶回邺城,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据他俩的心腹探得的消息,如今的邺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cháo涌动。
大丞相高演经过首席智囊王晞的怂恿以及赵彦深的规劝,已然不在满足现有的身份地位。
他下定决心,想通过禅代的方式,攫取侄儿高殷的帝位。
但是,此举却遭到以赵道德为首的一些大臣的反对。
高演无奈之下,便把希望寄托在太皇太后娄昭君的身上,孰料娄昭君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并没有给予他强悍的支持。
这让高演很是恼火。
他不知道从哪一方面入手,才能得其所愿。
刘桃枝和祖铤都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当他俩分别得知这个消息后,谁也不想错过了成为宠臣的机会。
他俩都清楚一个事儿,高演早早晚晚都要取缔高殷,成为齐国之主,现在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刘桃枝和祖铤各怀心事,都不想让献媚的机会溜走,所以,他俩不约而同的都想尽早赶回邺城,趁着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捞点实惠。
俩人潜意识里达成默契之后,便带人过了黄河。
当见到天sè已晚,俩人一商议,都觉得黎阳离着邺城已是近在咫尺,着急回去也不在乎这一晚。
于是,俩人决定带着手下,今夜在黎阳郡城住宿,待明rì天亮之后,再向邺城进发。
一行人进入郡城后,左右一踅摸,正好也看到了这家店铺,既而决定在里面打尖。
等他俩带人到了店里,店家先前便被那位百夫长喝破了胆,此时哪敢怠慢,弯腰献媚的逢迎着众人。
事也凑巧,刘桃枝挑来挑去,偏选中了赫连拓疆与郁久闾遗旁边的桌子。
他和祖铤坐下来后,吩咐其余的人也在另一张大桌子旁坐下。
店家送来了酒肉,刘桃枝和祖铤的随行人员早饿坏了肚皮,见到酒肉上桌,便都狼吞虎咽的吃喝起来。
他俩的那些手下,平rì了横行惯了,一高兴就什么都不顾及了,吃喝之余,不时的发出吆喝之声,搅得店内颇不安生。
刘桃枝倨傲的坐在桌子旁边,一只胳膊肘压在了桌面上,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先是扫了一眼手下人,见他们吃喝高兴,虽是吆三喝六的,却不制止,相反的眼角眉梢竟是露出一丝疏懒的笑意。
他轻啜了一口酒,对着祖铤说道:“孝徽的伤势不碍事吧?”
祖铤微微一笑,答道:“还好!其实也只是伤了点骨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劳都督挂念了。”
刘桃枝叹道:“此去郑州原本顺利得很,怎料出了刺客这码子事,幸好我俩将刺客尽数围剿杀死,否则真不知该怎样向大丞相交差啦!”
祖铤瞄了一眼刘桃枝,心中暗笑:这人可真是个人物,说起谎话来面不红心不跳,只怕连他自己都相信编出的谎话,做人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可谓无往而不利!
在嵩高县陆法和与任约等人各自逸去,刘桃枝无法追击,只好将那家小酒肆的主人以及小二杀了充当刺客。
尽管祖铤当时晕了过去,不知实情,可他醒了之后,仔细询问手下人,这才知道刘桃枝为了交差,竟使出了李代桃僵这一招,。
他心中虽对刘桃枝鄙夷,但他不得不承认,刘桃枝如此做事亦不失为一条良策。
祖铤当然不能表露出任何的异样神sè,相反的倒是“哈哈”一笑。
他本想奉承刘桃枝几句,然而,一笑之下竟然牵带了受伤的肋骨。
他只觉一阵锥心的疼痛,不由的笑声嘎然而止。
尽管他疼得两条眉毛蹙到了一起,却是没有发出一声哼叫,xìng子倒显得十分硬朗。
刘桃枝猜出祖铤是伤势发作,连忙装作关心的说道:“孝徽伤势未愈,不可坦兴而为!我看你今rì饮食用罢,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祖铤眉头舒展,说道:“祖铤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养一些rì子也就好了。”
随后,他又叹道:“全仗都督将贼人抓获,对于许盆被害总算是有了交代,不过,那两匹宝马却是大丞相的心爱之物,如今下落不明,真不知如何向大丞相说辞。”
刘桃枝也是一叹,瞟了一眼祖铤,说道:“人言祖孝徽足智多谋,舌辩之才天下无双,就连神武皇dì dū另眼相看,可是,如今却见到孝徽也有一筹莫展,这可让刘桃枝困惑得紧了。”
祖铤细长的眼睛里神光一闪,哂道:“天下人众口纷纭,说辞难调,祖铤本就没当回事儿。”
第十二章:冤家(3)【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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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珽看到刘桃枝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sè,禁不住生出好胜之心。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其实丢了骏马,也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关键是如何将大丞相放在赤骥和盗骊上的心思转移到别处。”
刘桃枝不解的问道:“怎么可能呢?只要我们俩一见到大丞相,他首先询问的定是许盆的事情,而这件事有了凶手的首级作证,大丞相倒也不会儿怪罪我俩,不过,等到许盆的事情一说完,他难免会想起了盗骊和赤骥那两匹马。”
祖珽点了点头,狡黠的问道:“然后呢?”
刘桃枝黯然道:“然后大丞相也许会问,那两匹马不是被刺客盗去了吗?为何刺客捉住了,而那两匹马却没有了?如果我俩不能交代明白,没准大丞相一怒之下,就将我俩下了大狱,唉!到那时什么都完了。”
他说到这里,不觉间露出惊悚的神sè。
祖铤微微一笑,不温不火的说道:“既然都督和我一起办事,现在出了岔子,自是应该同舟共济。”
接着,他正sè道:“我且问都督,现在摆在大丞相面前的哪件事最为重要?”
刘桃枝大有深意的瞄了一眼祖铤,见他面sè深沉,一脸的严肃,禁不住心里泛起了合计,忖道:“大丞相想要篡位已是路人皆知,只不过大家都明哲保身,谁也不愿先开其口,以免遭来横祸。祖珽身为著作郎,为人极是聪慧,对于这事他心里透着明白,此时,他如此问我,分明就在试探,看看我是否和他开诚布公。”
他想到这里,佯装吃菜,借机瞟了一眼祖珽,见其直盯着自己,禁不住又想道:“我和他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他,也蹦不了我。今rì我若不先点破此事,他定会怪我怀有二心,即使有良策,也绝不会据实相告了。
刘桃枝想到这里,心思笃定。
他将食物咽了,放下筷子,低声向着祖铤说道:“其实何须要我言明,孝徽心中早就有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祖珽依然期待着他把话说完,便不再犹豫,叹道:“对于大丞相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登上九五之位,其余的事情与它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祖铤淡然一笑,低声说道:“都督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就不怕祖铤泄露出去,藉此高升吗?”
刘桃枝哂道:“我拿孝徽真心相对,自然不信孝徽会藉此坑我!”
说到此处,他面露笑容,淡淡的接道:“况且,除了我俩之外,再无旁证,即使孝徽言于他人,说我谋逆,又有何证据啊?”
祖铤摆摆手,肃然道:“都督莫要见怪,孝徽只是开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的。”
随即,他环顾左右,见到店内除了大呼小叫的那一帮手下之外,其余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独离着自己这张桌子不远处还坐着俩汉子。
他虽看不清那俩汉子的相貌,但见二人只顾埋头吃喝,对自己这边浑不在意,便放下心来。
他低声对刘桃枝说道:“我俩要想将丢马的事情隐去,只有转移大丞相的注意力,而最能吸引大丞相的事,正是刚才都督所言的事情。如今大丞相莅临宝座只差一步之遥,若有人顺势推一把,自然水到渠成。王晞之辈固是谋略出众,可惜天生胆小怕事,并且爱惜羽毛,决不能将心中所想尽付于大丞相。就比如怎样扫清御座前的障碍,王晞就不会说。因为赵道德私下里与王晞交情甚笃,王晞岂肯为了成全大丞相的帝位,而将好友置于刀斧之下?然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顾忌,尤其是都督,身负绝世武功,并且善于??????”
他说道这里,忽然停住,眼角眉梢尽是揶揄的神sè。
刘桃枝面sèyīn冷,祖铤的言下之意他自是再明白不过了。
当年文宣帝篡位,也有许多东魏的大臣反对,可是那些大臣不是死了,就是在一夜之间掉转了口风,谁都知道此事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作为高洋的御用杀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祖铤虽未明说,却是在点播刘桃枝重cāo旧业,拿起他的巨剑,为高演扫平登上宝座的障碍。
刘桃枝闷“哼”了一声,黑着脸低声问道:“孝徽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我再当一回屠夫罢了,我刘桃枝为了身家xìng命,坦然应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倒要问一句,孝徽给我安排了这么好的差事,不知孝徽自己将如何处之呢?要知道此去郑州可不止我刘桃枝一个人哪!”
祖铤知道他心中不忿,便道:“都督请放宽心,祖孝徽绝不会独善其身的。”
他摸了摸受伤的肋骨,又直了直腰,好整以暇的接道:“为大丞相扫清障碍,需要一明一暗。都督真刀真枪的冲锋陷阵,我岂会落在都督的后面。现在朝中除了赵道德一帮大臣之外,宫中的阻力也不容小觑。别人不说,只是皇太后李祖娥,就不会心甘情愿的将她儿子的帝位拱手让人。”
刘桃枝点头应道:“半年前,杨愔等人引颈受戮,其实就和李祖娥有着莫大的关系。”
见到祖珽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他不禁心中得意,滔滔不绝的低声说道:“李祖娥身为文宣帝的遗孀,自是希望当今皇上能长治久安。可是,她也看得出来,自从文宣帝驾崩之后,大丞相和长广王位高权重,对于皇上很有威胁。于是,她才串通杨愔等人企图驱逐两位亲王,甚至将脑筋用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上,想在两位亲王离京之后,罢黜了太皇太后。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看似易如反掌的事情,结果却功败垂成,不但杨愔等人被杀,而且她和太皇太后之间也萌生了芥蒂,若非太皇太后很是宠爱皇上,只怕早就将他们母子罢黜了。”
祖铤抚掌轻笑,说道:“都督一言中的。沉疴郁结,岂可轻易解决。我们只要在李祖娥和太皇太后之间再下点猛药,将她们原本快要崩溃的关系弄脱了节,太皇太后自然会倾向于大丞相了。有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大丞相又政权独揽,并且在都督的辅佐之下,朝廷上下再无人羁绊,罢黜皇上母子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吗?到那时,大丞相既已化身为九五之尊,岂还会因为两匹马而难为我们?他不给咱们加官???????呵呵呵!”
祖铤意犹未尽,却发出连声的浅笑,住口不说了。
不过任谁都知道他言下之意,自然是:高演不给他和刘桃枝加官进爵,便如何如之何了。
刘桃枝面露喜sè,赞道:“好一个围魏救赵、混水摸鱼的妙计,也只有著作郎这样的智者才能避重就轻,想出如此的好办法。”
他说话之时,就见旁边坐着的那两个汉子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要向外走,虽然他觉得俩人似曾相识,但因他正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之中,所以并没怎么在意。
忽听店家猛然向那俩人喊道:“客官留步,这酒饭钱实有多余,待我找给两位。”
那俩人闻听此话,其中的壮汉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说道:“不用找了,某家急着赶路呢!”
刘桃枝心中疑惑,什么人这么大方,忙循声望去,却与那大汉对个眼熟儿。
他正思忖间,只见另一个汉子扯了一把壮汉,神sè有点不对劲儿。
壮汉飞快的瞧了一眼刘桃枝,忙不迭的转过头去,随着另一个汉字匆匆向外走去。
刘桃枝觉得俩人形sè可疑,便下意识地喊道:“兀那俩人站住,我有话要问!”
他不说则已,经他一说,那俩人恍若未觉,竟是走得更加快了。
刘桃枝脑袋灵光一闪,猛地想起来这俩人是谁了,禁不住重重喝道:“漏网贼人哪里去?”
他抽出巨剑便追了出去。
第十二章:冤家(4)【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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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铤突逢异状,竟是一头雾水,但见刘桃枝脸sè巨变的追了出去,知道定是发生了非常事,于是取下琵琶,朝着手下人一挥手,也尾随着刘桃枝来到了店外。
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刘桃枝已经和那俩汉子交上了手,并且听见他yīn测测的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漏网的贼人,今夜管叫你俩有来无回!”
祖铤听得糊涂,连忙命人将那俩汉子以及刘桃枝一起围了起来。
他对着争斗中的刘桃枝问道:“他俩是什么人,惹得都督如此大动肝火?”
刘桃枝偷出空隙,愤然道:“这俩人曾在去年随着黄鼎搅闹邺下,乃是一对罪不可恕的漠北贼人,孝徽莫要多问,先助我捉了俩人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巨剑挥洒到极致。
一时间,剑光和着月sè,清亮亮,好似水银泻地相仿,端的把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不用刘桃枝求助,祖铤也看得出来,刘桃枝虽然武功高强,可是面对那俩汉子的夹击,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祖铤悄悄地点手叫过一名亲兵,嘴唇翕动,疾快的向他耳语了几句.
那名亲兵飞也似地走了之后,祖铤默不作声,细长的眼睛逐渐眯成一道缝,面sè凝重的开始寻找机会帮助刘桃枝。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上前参战,并不是他不愿意帮助刘桃枝,而是因他肋骨受损未愈,实不宜过早的大动干戈.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帮助刘桃枝,他的琵琶之内暗藏机关,只要被他瞧准机会,藏于琵琶内的钢针是一打一个准儿.
就在前几天,跟随任约的元昊便好悬丧生在他的钢针之下。
去年在邺下,北齐众高手群斗黄鼎的时候,刘桃枝并没有与郁久闾遗以及赫连拓疆俩人真正的交过手,因为那时的黄鼎实在是太抢眼了,几乎所有的北齐高手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黄鼎身上.
由于从没有过正面交锋,刘桃枝对于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的武功可谓是一无所知。
他本以为这俩人只不过是一对小喽啰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岂知一交上手之后,他便大为后悔。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武技的强横大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俩人任拿出一个较之黄鹰也绝不逊sè多少。
刘桃枝与黄鹰倒曾于一年前在邺下的昭阳殿顶上交过手,所以他才有此比较。
那时的刘桃枝心有顾忌,并没有全力施为,但他心中有数,知道自己的武功比黄鹰要略高一筹。
眼下这俩汉子的武功,尽管哪一个也强不过黄鹰,但也都没差了多少。
如果单对单,刘桃枝绝对会占尽上风,但若是以一敌二,他便显得左支右绌了。
其实这也不能说他武功不行,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俩人合在一起时,即使是西王母宫的四大天王都甚为头痛,更何况是他了。
赫连拓疆练的是至刚至阳的武功,而郁久闾遗走的则是yīn柔的路数,俩人凑到一起,一yīn一柔相得益彰。
刘桃枝虽然全力展开巨剑,可是在俩人汹涌而至的拳头面前,他也仅仅维持个尚能自保而已。
祖铤也是个武学的行家,对于刘桃枝现在所处的尴尬境地,自是一目了然。
他暗自心惊,忖道:一年前便听说漠北黄家的人大闹邺城,尽管文宣帝集结了当时朝中诸多高手,联合进行缉拿,可还是被人家全身而退。初时我尚是不以为然,但瞧着眼下这俩人的武技,竟连刘桃枝都落了下风,可见一年前的那伙贼人能够大摇大摆的走出邺城,并不是什么讹言啊。
祖铤不动声sè的向着其他齐兵一挥手,示意他们加入战局帮助刘桃枝,而他自己则退到了一旁。
他悄悄地调整了一下琵琶的机关,细长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仔细地踅摸着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的破绽,准备挑到时机,shè出琵琶内暗藏的钢针,一举制敌。
郁久闾遗十分不愿意在这里与刘桃枝纠缠,他只想摆脱眼前的敌人,尽早的和赫连拓疆离开,去寻找伽罗。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刘桃枝等人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和赫连拓疆的,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和赫连拓疆展开雷霆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刘桃枝,否则,极有可能重复历史,出现去年邺城被围的局面。
赫连拓疆倒是想得比较简单,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事情就是一个字“杀”!
谁挡他的路了,谁不让他走,就把谁解决掉!
所以,赫连拓疆毫无保留,已然将“火龙功”发挥到了极致。
他那饭钵大的拳头早已经变成了赤红sè,每发出一记拳头都带起一阵炙热的罡风。
“霸王锤”的招式一经他展开,更是犹如下起了一阵狂暴的拳头雨,大有一种霸王重生,舍我其谁的气势。
同狂暴的赫连拓疆比起来,郁久闾遗就像是一个诡异的幽灵。
他运起“玄冰劲”,行云流水一般展开“绵拳”,穿梭在赫连拓疆的拳影之中,总是能在赫连拓疆最薄弱的地方,予以最恰到好处的补充。
尽管那些齐兵各持利刃长矛悍不畏死的加了进来,可是面对赫连拓疆与郁久闾遗天衣无缝的配合,他们却有一种无处着手的颓废感觉。
一名齐兵手中长矛一抖,本是刺向了赫连拓疆,也不知怎么了,竟是被郁久闾遗一把抓住了矛头。
那名齐兵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一股yīn冷之极的劲力竟是灌入到了他的体内,刹那间就将他的脏腑弄得一团糟。
等到郁久闾遗放手的时候,这名齐兵仍是愣愣地呆在原处,口鼻内流出殷红的血液尚未滴落便凝结在脸上。
另一名齐兵手举钢刀飞扑郁久闾遗,钢刀尚未劈下,胸口却中了一记“霸王锤”。
在他被打得飞到了空中的时候,耳边犹自回荡着之前听到的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当他“噗通”落地之后,兀自抬起脖子,却看不到自己的胸膛。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还是脖子一歪,就在疑问中一命呜呼。
有好事的早已替他看到,他的胸膛竟然深深的塌陷了下去。
齐兵的加入并没有减轻刘桃枝的负担,这位北齐恶名昭著的影子刺客鼻洼鬓角已被汗水打湿,手中那把冷气森森的巨剑舞动的也有些力不从心。
他有些后悔,心想自己干嘛非得强出头,是贼人也好,是流寇也罢,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甚至连文宣dì dū见了阎王,这干自己什么事啊,放着悠悠在在的rì子不过,却来没事找事,真是何苦来着!
刘桃枝对于祖铤迟迟不肯出手相助甚为气恼,不禁暗自恨道:我与你联袂南来,本应该同舟共济,可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出丑,今rì若我能摆脱窘境,这笔帐rì后一定要和你清算。
其实他真错怪了祖铤。
由于他被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俩人打得狼狈不堪,根本无暇去注意祖铤的举动,所以他没有看到祖铤一直在寻找机会。
祖珽两只细长的眼睛,已经眯起来多时,不过,由于那些齐兵加入战局之后,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进而干扰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发出钢针。
刘桃枝尽管此时相当被动,但他不得不苦苦地支撑着,因为只要他稍微一撤守,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便会尾随而至,把他打成一堆肉泥。
第十二章:冤家(5)【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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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刘桃枝才有些后悔,暗恨自己当初没有跟哥哥刘毗璃好好地学艺。
他的哥哥刘毗璃是地地道道的西域人,由于西域的特殊地理位置,东西方武学在此得到了广泛的交流与融合,所以,在西域一代,不但研习武技的氛围浓厚,而且还具有很好的学武底蕴。
刘毗璃自小就痴迷于剑术,有了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再经过数十年寒暑不缀修习,刚过了而立之年,便成为了一派剑术大家。
然而,正所谓人无完人,尽管刘毗璃在剑术上造诣十分深厚,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师傅。
刘桃枝是他的亲弟弟,又比他小了很多,哥俩自小就没了爹娘,因此他很疼爱刘桃枝。
但是,刘桃枝少了父母的关怀,打小xìng格就十分孤僻,并且叛逆的心理极为强烈。
刘毗璃剑法大成之后,便想把刘桃枝也教成剑术高手,进而在他传授刘桃枝剑法时,所用的方法也十分严格。
俗话说yù速而不达,虽然刘毗璃盼弟成龙,不过,方法却有待于商榷。
只要刘桃枝稍微没达到刘毗璃的要求,刘毗璃便会大发脾气。
刘桃枝本来就xìng子古怪,再经过这样的教法,rì子久了,刘桃枝便产生了抵触情绪。
由于他不敢忤逆刘毗璃,所以,在叛逆心理的驱使下,他只好阳奉yīn违。
当刘毗璃在眼前时,他仍是像模像样的照着哥哥教的去做,可当刘毗璃一离开,他便凭xìng而为,完全将刘毗璃的话当做了狗放屁。
刘毗璃的剑法本是大开大阖,正气凛然,乃是十分正统的武学,可刘桃枝的剑法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表面上路数与刘毗璃一致,骨子里却是yīn狠毒辣。
等到刘毗璃发觉了刘桃枝的这种剑术风格时,刘桃枝已是完全沉溺其中,再想改变,根本就不可能了。
事已至此,刘毗璃悔恨之余,惊怒交加,他狠狠的训斥了刘桃枝。
也正因此,刘桃枝一气之下远赴中原,再也没有回到西域去见他的哥哥刘毗璃。
很多年过去了,尽管刘桃枝不服气,一直刻苦的研习剑法,但成效却是不大。
刘桃枝曾为此很是苦恼,不过,他那时已经身在仕途,由于身边的琐事太多,所以他也顾不及查找原因,究竟自己的剑术造诣为什么难以提高。
所谓人做事天在看,正因为他当年的一时叛逆,才导致了今天的窘境,
如今他面对赫连拓疆与郁久闾遗俩人的联手攻击,虽想奋力抵挡,无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前舞得跟雪片似地巨剑现在有着说不出的沉重,在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一波又一波的联手攻击下,他气喘如牛,剑法中露出的破绽也是越来越明显。
上来助阵的北齐兵有一些已经注意到了刘桃枝的状况,为了维护主将的安全,这些北齐兵变得更加强悍。
他们倒不是对刘桃枝有多么的忠心,原因是如果刘桃枝战死,那么这些护卫将全部成为刘桃枝的陪葬,甚至会牵涉到他们的家人。
大不了都是个死,如果死了自己还可以保证家人的安全,那就豁出去了。
这些悍不畏死的齐兵大多是这么想的。
一时间,北齐兵狂呼乱叫,刀枪并举,极度疯狂的围着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厮杀。
“嗤嗤”两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过后,祖铤终于在刘桃枝尚未殒命之前发出了两枚钢针。这两枚钢针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像都斤山雪谷中强悍的牦牛一般的赫连拓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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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拓疆人高马大,可他并不愚蠢。
见到刘桃枝气喘吁吁,手中巨剑不时的露出破绽,赫连拓疆心知肚明,刘桃枝再也支持不了多久。
于是他更加催紧“火龙功”,尽数使出“霸王锤”中致命的招数,企图在三两拳之间便把刘桃枝送回姥姥家。
郁久闾遗眼神yīn冷,他也看出来刘桃枝明显的不支。
趁着刘桃枝巨剑上栏,横削赫连拓疆手腕之际,郁久闾遗身子顿然前倾,“玄冰劲”倏地发出,一拳直奔刘桃枝前胸空门而来。
刘桃枝眼瞅着郁久闾遗拳如闪电乘虚而入,可他剑势用老,回防无暇,只得用空着的手去拂郁久闾遗的脉门,企图以此来化解危机。
赫连拓疆倏地撤回如同饭钵般的拳头,使得刘桃枝巨剑落空,同时他一挥大手,拍在旁边缠着自己的一名高大的齐兵脸颊上,怒道:“滚开!”
那名高大的齐兵哼也未哼一声,便横跌了开去。
等那名高大齐兵落地时,恰巧又砸在另一个齐兵的身子上,顿时,俩人一起成了滚地葫芦。
紧接着,挨砸的齐兵“扑腾”一下站起来,再去看砸到他的那名齐兵时,禁不住吓的魂飞天外。
只见那名齐兵口鼻冒血,颈骨断开,脑袋已然耷拉在肩膀旁边,眼睛正瞅着自己的腋窝,模样真是诡异之极。
挨砸的齐兵震骇过度,竟是呆在了那里。
赫连拓疆一掌拍死一名高大齐兵,浑未在意,随即寄起“霸王锤”,魁梧之极的身子如同豹子一般快捷,对着刘桃枝欺身而上,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赫连拓疆心道:这一拳定要砸扁你的脑壳,看你还敢不敢阻拦爷爷?
刘桃枝在赫连拓疆拳头未至之时,本想一掌破解郁久闾遗直奔前胸的那一拳,孰料他一掌拂出,却见郁久闾遗诡异的一声冷笑。
与此同时,郁久闾遗猛然撤回了拳头,同时脚下移动,身子滑向一侧。
他收拳回肘,顿时击在劈他一刀的一个齐兵的胸口上。
这个齐兵胸臆受击,“玄冰劲“倏然透入,不但震断了他的心脉,并还冻结了他心脏中的血液。
北齐兵保持着攻击时的模样,轰然倒地。
郁久闾遗忽然撤拳,刘桃枝还没来得及欢喜,眼前就又有一个逐渐变大的拳头直奔他面门而来。
刘桃枝来不及躲闪,心头疾叹一声:出头的椽子先烂,今rì我刘桃枝算是小命没了!
灼热的拳罡临面,他知道这一拳自己是挨定了,于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忽听“嗤嗤”两声轻响,紧接着赫连拓疆闷哼一声。
尽管脸上的肌肉被赫连拓疆的拳罡震得一阵颤抖,可他还是猛然睁开了眼睛,恰好捕捉到赫连拓疆愤怒的眼神。
只见这家伙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的胳膊。
说也奇怪,赫连拓疆的那条胳膊竟是忽然软了下去,“吧嗒”一下掉在了身旁,并且像没了骨头似的不住晃动着。
刘桃枝诧异非常,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听赫连拓疆陡然发出一声巨吼,怒骂道:“那个畜生暗算老子?给我滚出来!”
他这条胳膊是不能动了,但是另一条胳膊没事儿。
他一怒之下,那条好胳膊突然爆长,一下子捉住一名愕然齐兵的脖子,随即大手暴扣,只听“嘎巴”一声,生生捏断了那名齐兵的颈骨。
他大手一甩,愤怒的将齐兵的尸体扔了出去。
其余的齐兵先是听到赫连拓疆一声巨吼,被震得心yín摇荡,然后又看到他状如魔神般的行径,一时间俱都涌出发自心底的寒意。
大家不约而同的惊恐后退,生怕这家伙兽xìng大发,捉了自己,大手一捏,像掐死个蚂蚁般的掐死自己。
郁久闾遗也很疑惑,不过当他借着明亮的月sè,看到赫连拓疆胳膊上星闪的两点光芒时,他恍然大悟:原来有人乘乱出手,发出两枚暗器伤了赫连拓疆。
瞧着赫连拓疆胳膊松垮的样子,那两枚暗器十有仈jiǔ是伤了他的曲池穴和肩井穴,要不然胳膊也不至于像秋千似的荡来荡去。
赫连拓疆心中恚怒非常,大眼珠子杀气森森飞快的环视周围,最后定格在悠然自若的祖铤身上。
他yīn森森的问道:“白脸皮的直娘贼,定是你暗算了老子!”
第十三章:惊变(1)【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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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铤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赫连拓疆,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发出两枚钢针,废了你一条胳膊而已,哼!早知你如此粗鲁,便该再发一枚,直接取了你的xìng命。”
祖铤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他并不是不想发出第三枚钢针。
因为在他的琵琶之内,每次只能藏着三枚钢针,前几天在嵩高县的时候,他已经发出一枚伤了元昊,而后他顾及养伤,并没在机簧内续补钢针,所以这一次只能发出两枚。
祖铤一直在寻找机会发出钢针,他眼见着赫连拓疆的大拳头就要砸在刘桃枝脸上,终于按耐不住发了出去。
为了保证刘桃枝的安全,他不得不将两枚钢针都用到了赫连拓疆的一条胳膊上。
祖铤的几句话顿时惹得赫连拓疆更加愤怒了,他瞧也不瞧的接连拔去插在穴道上的钢针,并且将钢针随机握在手中。
钢针虽然拔离了穴位,但是他的胳膊仍然用不上力道。
赫连拓疆心知肚明,即使钢针无毒,穴道一伤,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胳膊也休想恢复正常。
他对眼前这个yīn阳怪气的白脸皮直娘贼恨之入骨,暗道:直娘贼,今rì若不扒了你的皮,我绝不离开黎阳郡城。
赫连拓疆也不说话,忽然之间长吸了一口气,紧跟着周身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就在众人惊异不定的目光中,赫连拓疆竟然长大了。
郁久闾遗脸sè大变,惊急之下,脱口而出,说道:“‘聚jīng补遗’!二师兄你不要命啦?”
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的恩师黄君,本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技不如人对他来说是件非常看不开的事情。
他不但要求自己处处要比别人强,而且也希望自己的弟子不会战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在传给自己弟子的每一样武功中,都有一种适合于那个弟子的独门功法。
这种功法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使功力增长一倍,但是散功之后,使出功法的人必当虚弱之极,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休想恢复原来的功力。
黄君将这种功法叫做“聚jīng补遗”。
聚的是随后几个月的jīng气神,补的是眼前的不足及纰漏。
由于这种功法比较耗神,所以黄君传授的时候,一再告诫门下弟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黄君门下弟子每个人习的武功路数的都不一样,而这个武学奇才却能因势利导,根据每个弟子的特点将“聚jīng补遗”的心法活学活用。
所以,黄氏弟子每个人的“聚jīng补遗”之法各有路数,别人的心法拿来自己用,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今rì赫连拓疆本就心系小师妹,脾气火爆,现在无端的又遭了暗算,自是再也抑制不住火气,一怒之下,竟是使出了自己的“聚jīng补遗”之法。
顷刻之间,除了被钢针封住穴道的右臂之外,其余肢骸之内的真气激荡澎湃,火龙功的劲气充斥周身经脉。
在他头顶之上,雾气升腾,那张古铜sè的大脸已经变成了赤红,眼白儿充血,双目圆睁若铃,真如下界的金刚,入世的魔王。
除了郁久闾遗之外,赫连拓疆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众人哪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形,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虽然高大点,但还有点人模样。
然而,在眨眼间他竟又长大了很多,变得跟个魔神似的,这可真叫人难以置信。
赫连拓疆晃动着酸麻无力的右臂,也不回答郁久闾遗的问话,脑子里就一件事,冲上前去将那个白脸皮yīn阳怪气的直娘贼撕个粉碎。
要不然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只怕憋也憋死他了。
刘桃枝眼看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怪物,一时间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直愣愣地瞧着赫连拓疆,心里面一片茫然。
忽然间,他眼前浮现出黄鼎的影子,禁不住奇怪的想道:黄鼎那怪物怎么“噌”的一下子,蹿到了这里呢?
等到赫连拓疆像头浴火神牛一般瞪着火红的眼睛舍弃了他,奔着祖铤而去的时候,他这才使劲的摇了摇头,总算认清楚状况。
他暗道:是我眼花了?刚才与我动手的壮汉,怎么体型一下子竟变得这么大?虽然比黄鼎略微逊sè点,但也相去不远了,真他妈的是个怪物!
刘桃枝心中惊惧,见到变成“怪物”的赫连拓疆没有理会自己,心中很是庆幸,慢慢地向后挪动着身子,忖道:上半场的角抵戏,大爷我玩命的糊弄完了,这下半场就留给你祖铤将就着弄吧!
祖铤再也不能泰然处之,他着急的回头看了看远处,心道:“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他紧张的看了看面前的红眼大汉,暗道:这家伙神情好生骇人,哪里还有一丝的人味儿。
接着,他又在四周快速的搜索了一下,暗自叫苦道:随我而来的亲兵经过刚才的厮杀,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一个个脸绿的就像嫩茶叶似的,眼见着骇破了胆,嗯,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祖铤再又扫了一眼刘桃枝,只见这位几年前叫着喊着只带三千人,就能到长安将宇文泰抓回来的大都督,正偷偷的向后躲着。
他心中暗恨刘桃枝没义气。
祖珽知道现在不是讨论义气的时机,他心中不住的后悔,暗道:怎么会成了这样呢?那两枚钢针竟平白的引来了一头野兽,我可真是没事找事!
他可不比刘桃枝,尽管心中害怕,但却不影响思路。
祖珽心头电转,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他脑中不停地筹划着应对之策。
首先,他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硬碰硬的对付敌人。
他在旁边观察多时,知道这个红眼大汉即使在没“变大”之前,武功也不比自己差,按着现在这情形,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红眼大汉定要比刚才强悍多了。
祖铤现在肋骨伤势未愈,平时的功力连六层都使不出来,所以他心里头明白,决不能力敌。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只有巧取。
如何才能巧取呢?
祖铤心中忖道:兵法有云:‘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我现在战不能战,跑又跑不了,躲也躲不开,唯有示之以弱。所谓‘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我摆出一副弱小的模样,定会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一旦他心中生出可以对我予取予夺的怠慢心思,自会露出破绽,那时我乘虚而入,利用琵琶内的另一件东西,杀他个意想不到,这不正应了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了吗?
他主意打定,也不顾及身份,对着凶神一般走来的赫连拓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面前已是飞来一物,也是“扑通”一声,不过却是掉在他的面前。
祖铤看时,只见一个表情惊愕的人头显现在他面前。
他禁不住心里头一哆嗦,暗道:果不其然,红眼大汉今非昔比,功力大增,只是这么一伸手,就将一个齐兵的脑袋搧没了,可见他武力是何等的霸道。
其实丢了脑袋的那名齐兵也是倒霉,他站哪不行,偏偏站在了赫连拓疆走向祖铤的道上。
如果他及时地让了开来,赫连拓疆此时就一个心眼儿,决不会难为他。
然而,这名齐兵好似被吓傻了一般,竟然呆然不动,所以,赫连拓疆就轰的一拳打了过去。
只一下,就将齐兵的脑袋打得搬了家。
当赫连拓疆一脚将他的尸身踢倒时,那名齐兵的脖腔里还兀自“嗤嗤”的蹿着血,情景极是血腥。
第十三章:惊变(2)【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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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拓疆不紧不慢地走到浑身哆嗦的祖铤身前,充血的瞳仁中露出一丝惊异。
他本以为这个白面皮的直娘贼也是一个扎手的人物,若想报仇必定会有一番舍死忘生的恶斗。
此时他的胳膊受伤,武功自然大打折扣,一旦白面皮直娘贼武技强横,那么他的胜算就不大。
可是眼见着祖铤现在体若筛糠的模样,他禁不住有些后悔,忖道:这个白脸贼竟是个大大的样子货,一见到我威风凛凛的模样就吓得魂不附体,早知如此,何必非得用“聚jīng补遗”的手段来。
祖铤怀中抱着琵琶,低着头颤声说道:“英雄饶命,鄙人有眼无珠,不识英雄了得,无意间冒犯了英雄,还请英雄高抬贵手,放过鄙人一命。”
他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赫连拓疆,见其一脸的迷惑,连忙又垂下头,诚惶诚恐的接道:“若能得到英雄宽宥,鄙人今生愿为奴仆,鞍前马后绝不敢懈怠。”
他说罢,已是痛哭流涕,埋头跪伏于地上。
刘桃枝眼见祖铤变成了这般模样深感意外。
他所知道的祖铤虽然贪图小利,自私不羁,有点放浪形骸,但为人还是有些傲气的。
尤其是当祖珽面对不得意的人,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低头的,然而今rì却一反常态,还没怎么样呢,他便先告饶了,这可与其一贯的作风颇为不符。[.
刘桃枝禁不住有些疑惑起来,这还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祖孝徽?
他一边在心里念叨着祖珽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丈夫不负身”,一边转动着脑筋。
不觉间他竟感到祖铤很可能另有筹谋,于是冷眼旁观,一声不出的溜到了相对较远的地方,静待着事情的变化。
郁久闾遗静悄悄地来到了祖珽的旁边,也没有吱声,低着脑袋看着。
他同样感到疑惑不解,不知道祖珽下一步要干什么?
赫连拓疆眼中露出鄙夷的神sè,看着祖铤屁股撅起老高的跪在月sè了,忍不住照着祖铤的屁股便踢了一脚,口中恨道:“本来还当你是个人物,谁知竟这般孬种,宰了你这样的东西,平白污浊了大爷的手。”
祖铤叩头如捣蒜,口中说道:“大英雄说的极是,像我这样的东西实在不配死在您的手上,鄙人贱命一条,死了喂狗都不吃,所以,英雄还是高抬贵手,饶了鄙人吧!”
赫连拓疆通红的眼珠子一瞪,恶狠狠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上下嘴唇一碰就让我饶了你,刚才你发出暗器伤我的右臂的时候,你怎不知道饶了我呢?喔!对了,刚才你还说如果知道我粗鲁,早就一针shè杀了我,来呀!我就是这么粗鲁啦!你能拿我如何?你倒是杀给我看哪???????”
忽然一阵繁重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顿时打断了赫连拓疆的说话。
他意犹未尽的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来了一群齐兵,甲胄鲜明,清一sè的长矛,执立如林,气象森严的直奔着这边而来。
赫连拓疆错愕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对齐兵是怎么赶到这里来的。
于是他向着郁久闾遗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想求以答案,孰料就在这一瞬间,竟然又发生了一件更令他错愕的事情。
原本跪伏于地上的祖铤不失时机的突然直起身子,怀里除了抱着一把琵琶之外,手中竟然持有一把细长的利剑。
这把剑也不知他是从哪里鼓捣出来的,剑光闪过,利刃直直向着赫连拓疆的肚子刺来。
赫连拓疆本是抬着头,上半身欠着,也就是说,他与祖铤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
祖铤只要将跪在地上的身子直起来,脑袋便能顶在赫连拓疆的肚皮上。
距离如此之近,而祖铤又是猝然发难,赫连拓疆即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是极难避开祖铤的利剑,更何况是在他错愕之时?
利剑如灵蛇,寒光森然之间,剑尖已然刺到了赫连拓疆的肚皮上了。
祖铤狂喜之极,进而要全力将利剑贯入赫连拓疆的肚子里。
他心中一股恶念电闪而过:扎你个透凉儿。
可就在这时,猛听“叮”的一声。
祖铤的利剑的剑脊竟然被人踢了一脚。
仓促之下,祖珽受不住大力,手里的利剑把持不住,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利剑飞出的同时,剑尖在赫连拓疆的肚皮上划出一道口子。
伤口长长的深深的。
鲜血顺着伤口涔涔而下。
赫连拓疆和祖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呼喊,只不过祖铤发出的是惊呼,而赫连拓疆则是惨叫。
祖铤脑子灵活异常,惊呼过后,不待别人反应过来,已是滚到了一旁。
然后他飞身站起,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奔过来的齐军中。
他一眼看见打头引路的正是之前自己派出去的那个亲兵。
祖铤顾不得与其打招呼,对着周边的齐兵喊道:“贼人在那里,赶紧将他们围起来。其中的一个贼人已被我刺伤,可别让他们跑了。”
说罢,他将声音敛去,悄然躲在了一旁,静看事情的下一步变化。
一脚踢飞祖铤利剑的正是郁久闾遗。
对于祖铤前倨后卑,郁久闾遗深感不妥,因为他怎么看祖铤都不是那种一见到强者就变成奴颜卑膝的人。
所以郁久闾遗来到了近前,关注着祖铤的一举一动,不动声sè的看着他下一步能起什么幺蛾子。
果不出郁久闾遗所料,当祖铤闻听自己这边的援军已至,那双细长的眼睛中立时迸发出凛冽的杀气。
郁久闾遗心头一紧,知道变故将生。
就在祖铤一剑刺出的时候,郁久闾遗想都没想的一脚踢出,从而将利剑踢飞,救了赫连拓疆一命。
赫连拓疆的肚子被祖铤的利剑割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很快地染红了衣襟。
这一下顿时让他大怒,伸手扯开衣襟,露出浑身虬结的肌肉,顺势将衣衫横勒在腰腹上,借以止血。
接着只听他怒吼一声,迎着齐军就冲了过去,那情形状若疯狮。
郁久闾遗担心赫连拓疆有失,连忙跟在他的后面紧随不舍。
郁久闾遗心道:二师兄疯了,他为人虽是有些愚蠢,可是极为倔强,最受不得别人欺骗,那个白脸的家伙口是心非,暗箭伤人,这可触了他的霉头,嗯!只怕二师兄非得将那白脸人撕烂了,方能平息怒气。
郁久闾遗看了看迎面扑来的齐军,只见其行伍队列异常整齐,绝非一般的散兵游勇,心知来者不善。
他暗自合计:如果陷入这样悍勇兵丁的围困之中,想要全身而退,恐怕真不是件容易事。
郁久闾遗虽然心有顾忌,不想再去厮杀,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劝不动赫连拓疆回头。
可是,若让他就此弃了赫连拓疆而独自离去,他又于心不忍。
不管怎样,在黄君门下,他和赫连拓疆是相处最为rì久的师兄弟。
况且赫连拓疆曾经陪着他在元韶府中,一呆就是四年之久。
若是没有赫连拓疆的帮助,他想要报柔然和拓跋氏之间的宿仇谈何容易。
所以,他郁久闾遗就算再自私自利,也不会做出那等独善其身的糗事来。
况且,此次虽有可能面对的是北齐的jīng兵,但他还有一招杀手锏没有使出来,那就是他自己的“聚jīng补遗”功法。
倘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他绝不再顾忌,即使拼着随后的几个月疲软如棉,也不想现在便任人宰割。
第十三章:惊变(3)【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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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到角落里的刘桃枝看到刚才那一幕,心中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对于祖铤他实在是琢磨不透。
此人聪明自负,又能屈能伸。
不但诡计多端,而且懂得审时度势。
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眼前一套,背后一套,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实在让人无从测度。
归根到底,和如此一个诡谲多变的人称兄道弟,这让刘桃枝惴惴之余,又有些恐惧。
刘桃枝虽然摸不透祖铤,但他看到来了救兵,一种油然而起的喜悦倒是真的。
他暂且放下揣摩祖铤,向着其余的三个亲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三人跟在郁久闾遗的身后掩其不备。
安排妥当之后,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终于可以躲过一劫了。
剩下的三名亲兵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相互之间俱都露出畏缩的神sè。
可是没有办法,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三个人只好怀着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心思,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祖铤远远地瞄见了奔过来的三名亲兵,忽然之间心里记起一事,暗道:嘿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叫过身旁一名齐兵,伸手由那名齐兵背后解下弓箭。
那名齐兵不解其意,疑惑的看了看祖铤,却被祖铤眼睛一立,吓得暗里吐了一下舌头,连忙当做没事似地继续前行。
赫连拓疆像旋风一般卷入到了增援的北齐军中,尽管当先的北齐兵勇组成长矛阵迎击他,可在他摧枯拉朽似的冲击下,齐军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
事实上并不是增援的齐军无能,遇到了赫连拓疆这样的高手,那些本来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很大作用的长矛阵根本就形同虚设。
尽管赫连拓疆现在的身形巨大,但他的胳膊也是奇长。
长矛离着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只要他左臂一伸,就能探进长矛阵的空隙。
还没等那些齐军缓过味儿来,他的长臂已是一卷一抖,顿时被他抢走一捆长矛。
赫连拓疆闪电般转了个圈,然后将腋下夹着的那些长矛甩出,顿时“劈了啪啦”的砸倒一片齐军。
趁着混乱之际,赫连拓疆又是一声怒吼,蹿入到齐军阵营之中,便开始了无情的杀戮。
郁久闾遗紧跟其后,也冲入到了齐军队伍里。
为了减轻赫连拓疆的负担,郁久闾遗背对着赫连拓疆的方向,防止有人从背后袭击。
可他刚转过身的时候,还没有动手,却见之前刘桃枝身边被他和赫连拓疆杀剩下的那三个亲兵,不约而同发出惨嚎。
等他疾急去看时,只见那三个亲兵竟是纷纷中箭,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祖铤看着倒下去的那三个亲兵,心中没有一丝怜惜,暗道:刘桃枝将人灭口,充当刺客,我也可以照样搬来,留着他们满嘴的胡说八道,那我rì后还怎么有脸做人啦!
他对自己shè出去的箭绝对有信心。
这可不是祖珽盲目自信,在齐境能和他的shè技一较长短,只有高阿那纮一人,甚至连北齐军界“枪矛双雄”中的“落雕都督”斛律光都要逊sè他俩三分。
祖铤正自鸣得意之际,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连忙看时禁不住吃了一惊。
原来在他身边,不知何时竟是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的缁衣,脸sè十分苍白,五官却是生得很俏丽。
此女往那一站,无声无息,有着一种幽柔的气质。
祖铤认识这个女子,她名叫陆令萱,乃是长广王高湛府中的rǔ娘,地位虽是卑微,但却很得王妃胡氏的恩宠,在长广王府中可以说呼风唤雨,权势十分嚣张。
不过,陆令萱的身世却是一个谜。
祖铤只知道陆令萱的丈夫名叫骆超,在东魏孝静帝时因谋反被杀,陆令萱随后入宫。
直到高洋篡位,陆令萱辗转进入到了高湛府中。
等到王妃胡氏临盆之后,生下王子高纬,陆令萱便成其rǔ母,并且深得高湛夫妇赏识。
由于陆令萱为人低调乖巧,擅长逢迎,并且办事果敢练达,所以长广王府中的一些大事,陆领萱均有参与。
高湛从未因陆令萱是一个nǎi妈而轻视过她,相反的遇到为难之事还常常予以请教。
陆令萱往往能把事情打理的得心应手,久而久之,高湛倒十分倚重陆令萱,这也是陆令萱在王府中地位超然的缘由。
祖铤与高湛往来密切,经常出入长广王府,自是认得陆令萱。
陆令萱陡然出现在这里,着实让祖铤吃了一惊,他心道:她不在王府中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祖铤疑惑的看了看陆令萱,下意识的问道:“此处兵荒马乱的,养娘不在王府,怎会来了这里?”
陆令萱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柔声答道:“婢子到郡府中办事,恰巧听说祖大人在这里,因为婢子心系祖大人,故而前来看看究竟。”
祖铤心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来不来能有何作为。
他虽是不以为然,但是面子上仍旧要过得去的。
于是他说道:“有劳养娘挂念了,祖铤还好,倒是养娘身子娇贵,这里又乱七八糟的,实在不适合养娘驻足。”
陆令萱淡淡一笑,伸出玉手拂了拂前额的刘海儿,说道:“祖大人这样说是不是觉得婢子会碍手碍脚的呀?”
祖铤讪讪一笑,连忙说道:“养娘说的哪里话来,祖铤乃是一番好意,深怕哪个不开眼的伤了养娘,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陆令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掩口笑道:“看来倒是婢子误解祖大人一番好意了,可也是的,争强斗狠本应是男儿汉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往里面参合什么?”
她虽是这样说,眼光却开始游移。
看到赫连拓疆像头猛兽似地披荆斩棘一路杀了过来,离着自己和祖珽驻足的地方已是不远,陆令萱显得有些惊慌地说道:“那人是谁啊?怎么生得这般骇人,瞧着他的神情竟是冲着祖大人来的。”
祖铤也正一眼不眨的盯着逐步杀来的赫连拓疆,看到他豁开围攻的齐军,像头发了疯的野牛一般势不可当,祖铤心里还真生出一股怯意。
他心不在焉的说道:“这家伙还真是强横,虽只剩下一条好使的胳膊,却还是如此骁勇,看来这些兵丁未必能拦得住他啊!”
陆令萱淡淡的说道:“这一次婢子是随着司州牧大人来的,有他在此,那两位贼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祖铤一惊,奇道:“兰陵王也来了吗?我为何没有见到他。”
陆令萱伸出玉手一指,对着祖铤笑道:“祖大人忘了么,我们这位兰陵王与人争斗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大人快看,那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不就是兰陵王吗?”
经陆令萱提醒,祖铤这才恍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果然见到齐军中有一个身材高挑的人。
那人身着一袭淡蓝sè的衣衫,背着手侧身卓立于赫连拓疆前进的方向上,由于他侧着脸,祖铤只能看见他脸上带着的一少部分面具,不过,就凭这一点,祖铤也知道那人定是兰陵王高长恭无疑了。
兰陵王高长恭是文襄帝高澄的第四个儿子,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岁,但却被认为是高氏一族中武功最为卓绝者。
高长恭天资聪悟,俊美绝伦。
由于生得不够威猛,所以高兰恭为了隐遁这个他自认为的缺点,特意命能工巧匠为他打造了一副狰狞的面具。
每与人动手时,高兰恭总是以面具示人,时间一长,面具几乎是兰陵王的一个标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