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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收割天下     皇裔战神txt下载     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雷法(3)【推荐《时空行者》】

    想到了这里,独孤伽罗忽然哭了起来,拉着黄君的大手,说道:“师傅您别难过了,徒儿我不嫁了,跟着您回都斤山,也好终日在您身边侍奉,呜呜呜!”

    她这一哭,顿时惹来另一边俩人的查看,黄君见到他俩满脸的诧异,禁不住干咳了两声,冷冰冰的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张天师素知黄君最爱面子,见他如此,便扯了刘寄北一把,转过头去,低声笑道:“准时因为徒儿快嫁了,他心里不舒服,咱们莫要理他!”

    刘寄北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张天师说的有理,于是赶紧一扭脸,把眼光收了回来。

    黄君见到那俩人如此识趣,心下稍安,轻轻地把伽罗抱在怀里,叹道:“竟说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到了岁数不找郎君的道理?再说了,师傅又不是动弹不了,哪用得着人服侍。别哭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出了之前的那档子事,已经够别扭的了,若在哭出点差头,那岂不是嫁不成了。”

    独孤伽罗伏在师傅宽阔的胸膛前,感受到无以伦比的安全,回想起小时候他抱着自己的情景,禁不住又温暖,又伤神,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不好意思的离开了黄君的怀抱,擦了擦面颊的泪水。

    黄君其实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他习惯于把感情装在心里,见到独孤伽罗不再哭了,便淡淡的说道:“我看那俩人黏在一起,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走吧,咱们师徒先回长安,免得在这里瞅他俩生气!”

    独孤伽罗最知道他的性子,一点都忍受不住别人的冷落,于是,“扑哧”一笑,说道:“那好,咱们不理他俩!不过,也不用急着回去,徒儿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师傅说呢。”

    黄君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啊?你这丫头何时也学得婆婆妈妈起来?”

    独孤伽罗正色道:“在我和两位师兄离开西王母宫的时候,马瑶琼曾嘱咐我们带一句话给师傅,不知二师兄说了没有?”

    黄君忽然安静下来,语气平淡的问道:“她说了什么?你二师兄只顾着找他爹,哪记着这些细节!”

    独孤伽罗想了一下,说道:“马瑶琼让我们给您带的话是‘没有痕迹了’。”

    黄君一愣,失声道:“什么?”

    独孤伽罗还是首次看到黄君失态,犹豫了一下,随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黄君听完之后,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另一侧的张天师,眼神颇为怪异。

    张天师也像有了感应一般,回过头来,看了看黄君,随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神色。

    黄君忽然对着张天师冷冷的问道:“你和那小子说完没有,咱们该走了,可不要耽误了我徒儿的吉时。”

    张天师叹道:“也好,咱们赶紧回长安吧!”

    黄君走到张天师跟前,瞥了一眼有些愕然的刘寄北,冷冷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嫌话没说够吗?”

    刘寄北已是有些习惯了他的冷傲,淡然一笑,也不吱声,转身带头离去,孰料没走几步,却被赶上来的独孤伽罗拉住。

    独孤伽罗不理会有些迷茫的刘寄北,倒朝着同样不知所谓的黄君和张天师低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师傅和天师先行一步,我想单独和刘大哥说几句话?”

    张天师看了看黄君,黄君又看了看张天师,接着,黄君又把目光瞄了瞄刘寄北,最后才用寒星般的眼睛锁定了独孤伽罗。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见到独孤伽罗越来越是不安,并且低垂的脸颊也越来越红,于是乎明白了什么,不自觉的长吁一口气,朝着张天师说道:“走吧,咱们先回长安,由这小子护送她回去,料想该不会有人敢招惹?”

    他背过身的时候,又扔下最后一句:“除非是有人不要命了!”

    看到黄君和张天师相偕走了以后,独孤伽罗松开了刘寄北的衣襟,轻垂螓首,小声说道:“过了这片林子,再走不远便是昆明渠,大哥要是不着急回去,能不能陪着小妹到渠边走一走?”说完之后,仰起俏脸,期盼的看着他。

    刘寄北有点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未免心下踌躇,暗道:她究竟想跟我说什么,非要等到黄君和张天师走了才肯说?孤男寡女渠边漫游,如果被人看见,难免会瓜田李下,俗语说“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看来我还是该谢绝了好。

    可是当他一接触到独孤伽罗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笑道:“一定是害怕过了门之后,杨兄弟欺负你,所以才在这时候找到大哥,希望在你受气的时候,能够帮得上忙!”

    他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独孤伽罗却一点都没有笑容,脸上的神情甚是古怪,一边领着他走,一边淡淡的说道:“杨公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他怜惜我还来不及,哪还会欺负我啊?大哥你就不要瞎猜了,随我来吧!”

    刘寄北自讨了个没趣儿,不过他性格豁达,也不在意,跟在独孤伽罗的身后,不消片刻,便出了林子,手搭凉棚一看,果见不远处一带渠水由西南缓缓向着东北流淌。

    俩人穿过草地,向着渠边走来,独孤伽罗走着走着,忽然叹道:“自从小妹回到了长安之后,便和大哥很少见面了,大哥因此而怪罪我吗?”

    刘寄北笑了一笑,随后说道:“咱么会呢?你离开家人那么久了,总算是找了回来,合当多多团聚,大哥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你!”

    独孤伽罗回过头来,朝着刘寄北微微一笑,叹道:“还是大哥对我最好,无论我怎样对你,你从来都不怪我。”

    刘寄北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问道:“妹子回到长安也不是太久,你怎知道从林子出来,便有这么一条水渠?”

    独孤伽罗看到再走几步便到了渠水边,于是一溜小跑,并且回过头来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多在长安周围走一走不就知道了。”

    刘寄北听完之后,心中忽然有点不舒服,暗道:原来她认祖归宗之后,并没有整日的陪着家人,而是有事没事的游山玩水去了,怪不得没有时间看我。

    他来到了水边,站在独孤伽罗旁边,看到她已然蹲下了身子,把手伸到了水中,不时的播撒着水珠,而且还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禁不住把刚刚涌起的一点怨怼扔在了脑后,心道:我可真是小心眼儿,她一个妙龄女子,自小便随着黄君等人呆在冰天雪地的大山中,难得见到长安周围这样炫美的景色,就算是流连忘返,忘乎所以,也是在情理之间,我若为了这点小事而对她心生不满,未免有些可笑了。

    他正思忖间,独孤伽罗已然站起了身子,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笑着问道:“大哥在想什么呢?似笑非笑,若是高兴的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刘寄北眯缝着眼睛,说道:“我想你真是稚气未脱,做起事情来一点都没谱。你也不好好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若不是出了葛玦这么一档子事,你现在只怕已经和人家拜花堂了?可你倒好,不但不着急回去,却跑到这里玩水,而且还玩得不亦乐乎,若是让杨兄弟知道了,气也气死了。”

    独孤伽罗本还是笑靥盈盈,闻听他的话之后,虽知他在开玩笑,却还是黯然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流水,幽幽的说道:“大哥是在说我不知轻重吗?”

    刘寄北见她玩得正高兴间,忽被自己的几句话,弄得不开心起来,便有些后悔,连忙笑道:“你知大哥爱开玩笑,有些话听了后,是当不得真的。”

    随后他故作正色道:“你马上便是人家的媳妇了,过了门之后,便要操持家务,恐怕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无拘无束了,所以趁着还是待嫁之身,痛痛快快的玩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见到独孤伽罗向自己的怀里倚来,禁不住呆了一呆,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后,他又感到除了满怀的软玉温香之外,自己的腰也被她的双臂环绕上了。

    刘寄北架着两条胳膊,放下也不是,抱了也不是,尽管鼻翼中充满了独孤伽罗幽兰般的体香,可是他的心却是没有一丝绮念,相反的却如同装了几只兔子,“噔噔噔”的猛跳个不停,脑海里萦绕的只是一句话: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彼此间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刘寄北才缓过神来,低声叹道:“妹子你松开大哥,咱们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大哥是有家室的人,而你马上也要成亲了,??”

第九章:内讧(1)【推荐时空行者】

    说到这里,独孤伽罗已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他的胸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说道:“大哥别说了,伽罗不仅什么都明白,而且也清楚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妹子希望你不要把我往坏里想,妹子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一清二楚,放心吧大哥,妹子自有分寸。”

    她说完之后,不知为何竟然眉头一蹙,随后转身向着渠水,弯下了腰,干呕了几下。

    刘寄北顿时有点慌了,急忙问道:“妹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被张天师震得受了内伤,若真如此,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半路上出了意外?”

    独孤伽罗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依然弯腰面对着渠水,不过,却伸出一只胳膊,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

    刘寄北稳了稳心神,十分警觉地看着她,心道:伽罗多半是连惊带吓,所以才感到不舒服,也许过一会儿变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独孤伽罗似乎已然感觉好了不少,她站直了身子,背对着刘寄北,从怀里掏出一方罗帕,擦了擦嘴,随后转回身,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恶心,过一会儿便好了。”

    刘寄北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兀自有些担心,皱了皱眉,问道:“真没事吗?你可不要骗大哥,若你仍觉着不舒服,便告诉大哥,千万莫要藏着,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大哥可没法向杨兄弟交代!”

    独孤伽罗一蹙眉,瞟了刘寄北一眼,嗔道:“难道大哥心里只有你杨兄弟吗?”

    刘寄北料不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一呆,就在这时候,忽听自己的身后马蹄声传来,而独孤伽罗眼光则望向了他的身后,并且叹道:“你杨兄弟来了。”

    刘寄北一怔,回过头去,果然看到杨坚正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地之后,站在草地边上,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并且喊道:“大哥,独孤妹子,你们还好吧?”

    刘寄北连忙应道:“杨兄弟快过来,你媳妇似乎有些不舒服!”

    独孤伽罗看着扭着头的刘寄北,神色间忽然涌现出一丝哀伤,随后见到杨坚牵着马走过来,便把异样的表情收了起来,朝着杨坚喊道:“我没什么的,莫要听他大惊小怪!”

    等到杨坚来到了近前,独孤伽罗迎上前去,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杨坚笑道:“多亏了你师父和张天师,是他们指引我来的。”

    见到独孤伽罗和刘寄北仍是不解,于是解释道:“我从清明门追出来,不见了你们的人影,担心的了不得,只好凭着直觉一路向东寻找,当我到了昆明渠下游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就想,贼人会不会沿着渠水走了,所以我又向下找寻,等到了昆明渠和明渠的汇合处,赶巧遇到了渔人,仔细一打听,并不见有陌生人经过,这下我就有点慌了,赶紧的往回走,心想着到城南找一找,结果正遇上武尊和天师,受了他俩的指引,如此才找到了这里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独孤伽罗,见她面色属实有些不好,于是说完了经过之后,担心地问道:“妹子你确定没什么吗?”

    独孤伽罗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神色,点了点头,温柔说道:“不碍事的,咱们回去吧!”

    杨坚点头道:“正该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里面一定乱开了锅,咱们得赶紧回去!”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的看着刘寄北,神态显现的不是很自然。

    刘寄北立刻会意,笑道:“你俩先乘马走吧!大哥随后便到。”

    杨坚叹道:“我和伽罗能有今日,全拜大哥所赐,唉,客气话便不说了,大哥一定快点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喝上几杯喜酒。”

    望着杨坚夫妇骑马的身影逐渐消失,刘寄北心中既是高兴,又有些惆怅,高兴的是自己无意中撮合了一段姻缘,惆怅的是独孤伽罗临走之时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不是傻子,通过刚才的事情,他能够体会的出来,独孤伽罗似乎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但在这种感情里面,有多少是兄妹之情,有多少涉及到男女之情,他分不清。

    他回过头来,凝望着缓缓流动的渠水,心道:也不知道杨兄弟来了多久,假如让他看到了伽罗倚在我怀里的情景,无疑会让他误会,唉,今后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否则,我即对不住嵩山的那娘俩和春巴菍,也对不起杨兄弟。

    他摇了摇脑袋,心思回到了张天师在临走之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上。

    他和张天师并不是很熟稔,不过,通过今天的接触,他能感觉到这位武林不世出的大宗师,对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关怀,从而让他感到既惊奇,又温暖。

    张符临走时告诉刘寄北,他会在长安尽可能地多逗留一段日子,假如刘寄北得到了空闲,一定要去找他,因为他有些疑问需要刘寄北来回答。

    刘寄北知道了张符安身的地方之后,本要弄清楚他究竟想问些什么,可是,看到黄君急于拉走张符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思忖着回到长安之后再说。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当顶的日头,心知到了晌午,于是,转身离开昆明渠,顺着原路往回走,尚未踏入林地,无意间闻听身后传过来一阵细密的马蹄声,好奇之下一回头,隐约间看到昆明渠的对岸,有一些人正骑马朝自己这边的方向赶来,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子去看。

    仔细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愣,原来骑客中为首之人他竟然认识,那人头缠白巾,身上也是白色的袍子,正是康居南。

    在康居南的身后,除了几个骑马的黑色劲装的汉子之外,紧随在他周围的还有几个骑客也穿着白衣的袍子。

    而在康居南这一批人的后面,则是人马涌动,看装素竟然是北周的奇兵。

    刘寄北的心往下一沉,暗道:康居南和三十六天罡奉了宇文护的命令前去谋害贺若敦,尽管昨晚三十六天罡全军覆没,但他们已然把风云八骑引离了贺若敦,难道康居南带着昭武神兵抓住机会,乘虚而入,成功的刺杀了贺若敦?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忐忑,手搭凉棚,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原来康居南那些人虽然向昆明渠疾驰赶来,却是不住的回头观望,神态显得有些仓皇。

    当一前一后两批骑客越来越近的时候,刘寄北发现后面那些人马中,竖起的旗帜上竟写了“贺若敦”三个大字,忽然间有点明白了过来,心中喜道:假如贺若敦真的被刺杀了,营中定然大乱,绝不会有手下人高举着他的旗帜四处乱跑,看来贺若敦很可能躲过了一劫,而照着眼下的情景猜测,康居南等人则是刺杀不成,反被贺若敦等人追杀。

    刘寄北隔岸坐在了林地边上,见到康居南等人跑到了渠水边,纷纷勒住坐骑,一时间人喊马嘶,颇为混乱。

    看到康居南等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刘寄北越来越觉得自己所猜不错,禁不住忖道:这些人骑着马在岸边不住的盘旋,显然焦躁不堪,由此可以看出,他们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匆忙,嘿,前有河道拦截,后有虎狼追兵,我倒要见识一下你康居南带人该怎样逃脱。

    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一边用眼睛瞄着康居南身后的追兵,一边慢慢地侧卧在林边草地上,并把姿势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一只胳膊肘拄着地,托起脸颊,顺便扯了一根草,扔到嘴里叼着,十分惬意的看起热闹来。

    ??

    昆明渠于汉元狩三年开凿,上承昆明池,而后从池的东口流出,引水西南流向长安东北,至灞水西面再分为二支:一支北注渭水;一支东流横绝灞水,与通向黄河的漕渠相接。

    昆明渠一直是长安沟通黄河的重要水运渠道,渠水既宽且深,如果没有渡船,想要泅渡,非常不容易。

    康居南一众人等来到了昆明渠边上,眼见着前面水路横亘,后面追兵似箭,不仅都是又惊又恐。

    正想刘寄北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趁着三十六天罡引走风云八骑之际,前往凤栖原刺杀贺若敦,结果中了埋伏,若不是见机得早,只怕还逃不到昆明渠。

    此时,康居南看到后面的追兵已经形成一个半圆形,把他和一并手下尽数围在岸边,禁不住一脸死灰,朝着“昭武神兵”中的老二安知逸疑惑的叹道:“瞧着眼下这态势,今日咱们便要葬身于此了,只不过,让我感到不解的是,究竟是谁出卖了咱们,一到凤栖原便遭到了伏击,唉,如果不弄清楚,就算死了都难以瞑目。”

第九章:内讧(2)【推荐时空行者】

    013-11-23

    安知逸勒住正在盘旋的战马,脸sè铁青的说道:“现在弄不弄清楚都没有意义了。”

    接着他朝着渠水望了一眼,随后又回头看了看逐渐逼近的追兵,猛然像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安居南沉声说道:“‘昭武神兵’横行半生,决不能俯首受擒,纵然要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不过,如果我们都死了,那么月氏祁连山这一脉,可就一个不剩了,所以,无论如何,大哥你都不能死。现在,由我和众兄弟在此断后,你一个人先骑马渡水,只要你不死,我们这一支月氏人便有了后续的希望。”

    “昭武神兵”剩下的那几个人听了这话之外,俱都大眼瞪小眼,一脸的古怪表情。

    倒是老七火寻林首先应了话,只听他大声说道:“二哥说的有理,我们这几个,无论武功还是计谋,就数大哥最为了得,只要你能活着,我们月氏人的青山上,就不怕没柴烧!”

    他一说完,老四石光羽立刻高举腰刀,连声赞同,并且大笑道:“今rì中伏,全是天意,咱们杀人无数,早就都够了,大哥,你快走吧,只要你活下来,咱们‘昭武神兵’便永不灭亡,哈哈哈哈!”

    经他这一激发,其他人也都纷纷拔出腰刀,高举过头,齐声呼哨。

    其中老三曹洪道一边呼哨,一边瞄着安知逸,表情极是异样。

    跟“昭武神兵”一起逃过来的那几个黑衣大汉,眼见着这些月氏人像疯了似的,禁不住都露出骇然的神sè。

    其中有一个大汉趁着其余人不注意,猛地一嗑马腹,顿时向着渠水冲去,瞧其意图,显然是打算强行渡水逃生。

    可是他连人带马还没奔出几步,就被“昭武神兵”中的老九史从龙掩后追上,只见弯刀一闪,这位想要逃走的大汉顿时断为两截。

    上半截尸首跌落尘埃的同时,那匹坐骑驮着剩下的下半截尸身一下子冲到了渠水中,一时间渠水被染红了一片。

    看到这一幕,其余的黑衣大汉一个个噤如寒蝉,再没有人敢打逃走的主意。

    史从龙驳回坐骑,眼望着数十丈外的追兵,高声大笑道:“除了大哥之外,哪一个再敢独自偷生,就问问我手中的弯刀吧!”

    康居南眼睛有些湿润,尽管他心狠手辣,但是,对自己这些生死与共的弟兄,却从没有生出怠慢之心,如今面临生死关头,见到一帮兄弟投桃报李,同样对得起自己,宁可战死,也要保全自己,禁不住心中一酸,泪水差不点掉了下来。

    他知道这时绝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于是强行忍耐住复杂的心情,暗自思量道:如果我和众兄弟一起渡水逃走,那么等追兵一到水边,必定会乱箭齐发,到那时,我们这些人保管一个都活不成,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在水边断后。

    他用眼睛瞄了瞄情绪有些悲壮的一众弟兄,看到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不觉一叹,忖道:除了让我走之外,他们一个也不会独自逃生的了,既然如此,索xìng就成全了他们,如果在婆婆妈妈,只怕我们谁也甭想活了。

    康居南主意打定,在马上朝着安知逸等人抱了抱拳,悲怆的说道:“事已至此,大哥暂且与众兄弟别过,假如你们大难不死,咱们自有相见之rì,但如果你们都不在了,等大哥查明了是谁出卖的咱们,并且报了仇,大哥一定会追随你们于地下的。”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霹雳也似的一声断喝:“无耻鼠辈,现已濒临绝境,还不束手被擒,难道让我贺若敦亲自下手吗?”

    众人疾急循声望去,但见十余丈外,一众周军成扇子面形簇拥着一员大将,生得虎背熊腰,浑身上下似乎充斥着一种爆炸式阳刚之气,不问可知,此人就是贺若敦。

    康居南知道再不走就晚了,于是他拔转马头,扭着脸看了看那些弟兄,长叹一声,猛的一抖缰绳,催马便往渠水中奔去。

    看到康居南要逃,贺若敦立刻吩咐手下人放箭。

    剩下的以安知逸为首的一众人等,赶紧催动坐骑,向着贺若敦的队伍冲来。

    随着弓弦响动,一时间万箭齐发,还没等安知逸等人冲过一半的距离,已是有几黑衣大汉变成了刺猬。

    昭武神兵剩下的这八个人毕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也有几人身上中了箭,但都不致命。

    十余长的距离,在坐骑的冲刺之下,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

    安知逸左肩上中了一箭,但他浑然未觉,眼盯着贺若敦,朝着其他人yīn森森的喊道:“擒贼先擒王,能不能活命全靠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紧催动坐骑,高举弯刀,首当其冲奔着贺若敦就来了。

    贺若敦身边的贺若弼一声怒喝,便想冲出迎战安知逸,却被贺若敦头也不回的拦住,只听他喝道:“引贼入瓮,往后退,我要捉活的!”

    军令如山,尽管贺若弼年轻气盛,可在贺若敦的命令之下,只好随着他爹往阵营里面退却。

    贺若弼身边的达奚长儒也是十分的不甘心,一边退走,一边嘟囔着说道:“引贼入瓮?都到这份上了,还引他作甚?”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贺若敦严厉的目光,禁不住心里一哆嗦,垂着脑袋,催马赶紧往里走。

    安知逸眼见着贺若敦退走,还以为他已经胆怯,于是高喊道:“贼帅害怕,兄弟们追!”

    在他的带领下,一众人凶情迸发,也不管两边直围过来的周军,愣生生的照着贺若敦的屁股后面便撵了下来。

    可是当安知逸等人追到了周军之中的时候,贺若敦等人忽然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高大的燕尾盾。

    这些数也数不清的燕尾盾一个挨一个,围成了一个圆圈,眨眼的功夫便把安知逸等人困在中间。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安知逸等人纵马飞跃,那些张马盾上面竟斜着伸出一支支锋利的拒马枪,如同枪林一般直对着他们。

    直到此时,安知逸等人才大呼上当,正当他们骑着马来回兜圈子的时候,那些燕尾盾和拒马枪开始在人力的促使下,向着中间收拢,不消片刻,已是将他们连人带马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安知逸惨然顿喝道:“贺若敦!你出来,如此的yīn谋诡计算什什么英雄?”

    只听一声冷笑从燕尾盾后面的一支帅旗下发出,随后便听人淡淡的说道:“哼!无知蛮夷,竟将帅的大阵当成了yīn谋诡计!”

    说话的这人正是贺若敦,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嘈杂的人马叫声中,安知逸等人却听得异常真切。

    安知逸看了看其他的弟兄和黑衣大汉,发现大多眼中都露出惊恐的神sè,禁不住黯然一叹,心道:还以为贺若敦只是一个会耍yīn谋的将官,没想到他的内力竟如此深厚,我们这些人中可没一个及的上他。唉,看来今rì算逃不出去了!

    他正沮丧的时候,忽听旁边老九史从龙大笑道:“反正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二哥,你们且看我的!”

    还没等安知逸阻拦,史从龙已然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如同蛟龙相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闪电般向着燕尾盾后方纵去。

    说实话,史从龙这一手轻身功夫真是了得,一跃之间,不禁翩如惊鸿,而且认位之准也是无从挑剔,照着他的落法,正好是帅旗前面两只拒马枪之间的空隙。

    很明显,他的用意是想出其不意,一举擒拿贺若敦。

    然而,还没等他挨到燕尾盾的边上,已是弓弦乱响,顷刻之间,一蓬箭雨挥洒在他的身周。

    在此之前史从龙已经挨了两箭,一支shè在右臂,一直shè中了腰腹间,由于他当时躲得乖巧,所以两枝箭shè得并不深,故而,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施展轻功。

    然而此次,他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人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尽管手舞弯刀,尽力拨打雕翎,可由于箭矢众多,还是有不少箭矢shè中了他。

    随着一声哀嚎,他像一坨死肉般的掉到了燕尾盾前的地上,灰尘四溅之中,蜷曲着的肢体肢体,好似一只僵死的刺猬。

    安知逸急忙纵马冲上近前,想要夺回史从龙的尸身,不料刚到尸体前,忽然从燕尾盾之间的缝隙中伸出几支钩镰枪,直刺他的坐骑。

    安知逸无奈,只好猛力一提马缰绳,趁着坐骑前蹄腾空之际,腰腹使劲,带动坐骑原地打转,躲开了钩镰枪。

    就在他扭身望着史从龙尸身的时候,那几把钩镰枪倏地缩回,不仅如此,其中一把竟是连带着把尸体也一并钩回到燕尾盾的后面。

    安知逸悲愤万分,回过头来策马到了自己人中间,刚想说话,猛听老三曹洪道又惊又怒的说道:“二哥你看,老九的人头?”

    安知逸连忙顺着指点望了过去,果然见到一支高竿之上,悬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立时认出那正是史从龙的首级,禁不住心中一叹,知道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人家已是割了他九弟的脑袋,把它拿出来示众了。

第九章:内讧(3)【推荐时空行者】

    就在这时,忽听贺若敦沉声说道:“尔等莫要负隅顽抗,立刻下马受降,否则那厮便是你们的下场!”

    昭武神兵剩下的七个人且先不说,单说那几个黑衣汉子,见了此景之后,顿时你眼望我眼,没一个不是露出惊怖的神色。

    其中一个似乎神经已经崩溃,也不管身边还有谁,呼啦一下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溜小跑,直奔帅旗前面的燕尾盾前而去,并且口中呼喊:“将军饶命,小人投?”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昭武神兵的老四石光羽纵马追上,探身闪电一刀,直接将其头颅削去。

    随着脑袋飞到了空中,纷洒着颈血的尸身依然保持原状,直向前飞奔了几步,方才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石光羽得手之后,生性彪悍的他顺势拔去插在胸膛上的一支雕翎,转过马首,朝着自己人的方向,一边发出得意的呼哨,一边将弯刀探举过头,不住的摇晃,显然是在庆祝自己马到功成。

    安知逸大喊一声:“快回来,敌人放箭了!”

    他的声音参杂在密集的弓弦响动中,虽然被石光羽听得异常清楚,然而,却是为时已晚,数不清的箭矢已然把石光羽罩在其中。

    等到石光羽的坐骑回到了安知逸身边的时候,刚才还好生叫嚣的石光羽已经连人带马被射中了数不清的利箭。

    随着那匹马的一声哀嘶,连带着伏在马背上的石光羽一起倒卧在尘埃中,安知逸知道,老四也已经气绝身亡。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昭武神兵接连两人毙命,这对于朝夕相处剩下的几个人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悲惨事实。

    安知逸本想望一下昆明渠,看看康居南在这会儿是不是已经逃生,然而,隔着高大的燕尾盾,以及林立的北周骑兵,根本就看不到昆明渠的情形。

    他心中喟然长叹,眼光急速的扫过剩下的几个弟兄,见到他们人人目光呆滞,俨然已是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禁不住心如刀绞,怆然想道:难道为了宇文护,我们今天真的都要死在这里?

    此时,贺若敦骑马站在帅旗下面,透过燕尾盾之间的空隙,已经把局势尽数掌握。

    他面无表情,说与旁边的贺若弼道:“这些刺客虽然性格彪悍,但在雷霆手段的打压下,已经都丧失了斗志,只需再等一会儿,一定会有内乱发生。”

    贺若弼眉毛一挑,问道:“如今咱们都已经占尽优势,只需一鼓作气,就能把他们全部拿住,何必非得等到他们发生内乱,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贺若敦摇了摇头,叹道:“为将者攻心为上,如果只是想捉住他们,亦或是杀掉了事,当然用不着再等下去。”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贺若弼,语气深长的说道:“你要记住,杀贼不难,但要想贼为我用,可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贺若弼看到他父亲深邃的目光,忽然间心有灵动,叹道:“原来父亲是想在擒贼之后,利用他们做些事情,可是,据孩儿看来,这些贼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若想让他们真心降服,恐怕没那么容易办到啊!”

    贺若敦回过头去,淡淡的说道:“那也未见得,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真正感到恐惧的时候,可能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毕竟心如铁石的人不那么多。”

    贺若弼没有答话,他并不是不相信贺若敦的话,自他跟随贺若敦出征以来,已经辗转近年余。从江南回到关内,一道上见了很多事情,每遇到困难,他都见到自己的父亲解决的很好。虽然有时候难免生出不解,但到了最后,他还是觉得父亲的做法正确。所以,在眼下这个当口,他也同样没有反驳,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能够验证他父亲的想法。

    这时,忽听贺若敦另一侧的骁将达奚长儒说道:“咦,那几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贺若敦冷笑道:“亡命之徒,山穷水尽之时,还能嘀咕什么,无非是在想着怎样脱身而已。”

    他看了看左右,吩咐道:“命令弓箭手准备,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尽数将贼人射杀!”

    贺若弼收回目光,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心中疑惑的想道:刚才还说要擒贼利用,怎么这一会儿就变卦了?

    他毕竟畏惧父亲的威严,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不过,贺若敦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朝着他微微一笑,说道:“只是防止火候不够而已。”

    贺若弼恍然大悟,知道他父亲并非真的想要一举射杀贼人,而是再一次采取泰山压顶之势,佯装杀贼,用以攻破贼人的最后心理防线。

    他叹道:“原来父亲只是虚张声势!”

    孰料,贺若敦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虚里藏实,实中布虚,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只有做好两手准备,才能万无一失。”

    贺若弼一怔,随后领悟了他父亲的意思,慨然叹道:“虚实奇正,如水无形,一切从实际着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孩儿受教了。”

    贺若敦目露嘉许的神色,不过却没有言语上的褒奖,而是闭紧了嘴巴,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正在聚首低语的安知逸等人。

    此时,昭武神兵剩下的六个人,其余五个人已是把安知逸围在了中间,而那些黑衣汉子则像一个个无主孤魂似的,骑着坐骑在他们外围傻站着。

    忽然听到一阵梆子响,正在说话的曹洪道连忙住嘴,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疾急的说道:“看来他们又要放箭了,咱们赶紧下马,聚在马匹中间,暂且以马匹作为掩护,否则,谁也跑不了当刺猬的命运。”

    安知逸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彷徨无计之下,只好依从。

    六个人纷纷下马,蹲下身子,有点狼狈的聚拢在坐骑的中间。

    老八戊地升腾平日最是胆小,到了此时,他面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定的问道:“事到如今,咱们真的就这么等死吗?”

    脾气火爆的老七火寻林眼睛一瞪,不耐烦的说道:“难道你怕死了不成?若真如此,那你为何不早说,此前正好和大哥一起来开,何必在这里骇得眼泪汪汪的!”

    老三曹洪道摆了摆手,邹着眉叹道:“其实老八的话也不无道理,如今隔着周军,望不见昆明渠,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走了?如果他顺顺利利的就此逃生,那么即使咱们都死了,也算为祁连山月氏人留下了血脉,可万一大哥遇到了不测,而咱们又都命丧于此,昭武新城的人,岂不全都就此绝种了吗?”

    老五米安达怒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要忘了,在大哥临走之前,咱们可都表了态,就算是惨烈的战死,也决不当俘虏的。再者一说,如果我们就此投降了,那么,之前战死的老四和老九该怎么说,难道他们就白死了吗?”

    曹洪道脸上闪过一丝惭愧,可他仍然辩解道:“我只是顺嘴说说,你急什么啊?”

    老六何求蹲在米安达旁边,伸手捅了捅他,说道:“我觉得三哥说的不无道理。万一大哥没有闯出去,抑或是被水淹咳咳咳,嗯,我的意思是说,万一大哥遇到了不测,咱们又都死于非命,这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米安达斜着眼睛看着何求,冷冷的问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全然自己做主,你倒说说看,究竟怎么个得不偿失?”

    何求叹道:“现在,假如咱们都死了,却连究竟是谁陷害的咱们都不知道,你说这样屈不屈?”

    米安达一怔,顿时语塞,不过他眼珠转了转,随即说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咱们都已经把话说绝了,如果反悔了,岂不是对不起咱们的名声?”

    火寻林“刷”的一声,把弯刀插在了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们昭武神兵经历无数凶险,从没有背弃信念的时候,今日你们是怎的了,难道就那么怕死吗?嘿!倘真如此,可别怪我火寻林不认得你们这帮兄弟!”

    何求眯着眼睛看着火寻林,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个不认得?说来听听。”

    安知逸一直没有发言,他心里乱糟糟的,既不想放下自尊,又觉得何求和曹洪道求生的意念正确,一时间很没注意,此时又见到他的兄弟间出现了火药味,便不耐烦的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要窝里反不成!”

    他的话刚说到这,忽听有人沉声说道:“贼人听着,我贺若敦有好生之德,不想赶尽杀绝,希望你等赶快投降,否则,莫要怪我不再客气!”

    接着,猛然又听到贺若敦喝道:“弓箭手!准备”

    还没等贺若敦说完,面色已成死灰的戊地升腾立刻站起身来,丢了弯刀,喊道:“不要放箭,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随着颈项间一道白光飞过,他的脑袋顿时搬了家。

第九章:内讧(4)【推荐时空行者】

    火寻林站直了身子,手握正在滴血的弯刀,看着掉到地上的戊地升腾的首级,表情古怪的说道:“莫怪七哥狠心,七哥实在不愿意看到你这么窝囊,你现在前面走着,七哥随后便来陪”

    言及于此,他的表情忽然变成了愕然,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前突出的一截刀尖。

    何求站在他背后,松开了握住弯刀的手,叹道:“就算老八再贪生怕死,也轮不到你来杀他。”

    米安达见到如此变故,惊怒之余,操刀在手,腾地一下站起身子,举刀便要对着何求动手。

    然而当他看到何求那一双带着嘲讽的眼睛时,竟是下不去手,愣愣的停滞了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弯刀,对着安知逸说道:“二哥你说吧,究竟是死是活,全凭你拿主意。”

    何求虽然在赌,但他毕竟捏着一把汗,眼见着米安达放弃,不由得也轻轻吁出一口气,一把抱住正要跌倒的火寻林,有些伤感的说道:“咱们多年的兄弟,我也不愿意看到今天的事情,唉,反正你想要舍生求仁,索性五哥成全了你。一旦五哥查明白了是谁出卖的咱们,并且为此报了仇,五哥绝不会偷生,让你在黄泉路上伤心。”

    其实,尽管火寻林杀了戊地升腾,可是他也同样杀了结拜兄弟,为了打消其他人的抵触情绪,他不得不说出如此话来,至于将来能不能实现诺言,那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火寻林受的这一刀,直透心脏,由于致命异常,所以他连哼也没哼,便带着一腔的愤恨,一命呜呼。

    帅旗下面的贺若敦听到了戊地升腾死前喊的话,当他随后又看到一颗人头在坐骑围成的圈子中,腾地一下飞到了空中,紧接着又掉下去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于是他示意那些弓箭手暂停射击,并且淡然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千古艰难惟一死,就算是英雄好汉,到了生死关头,也总会不无顾忌的,更何况是这一帮杀人越货的马贼。”

    一旁的贺若弼此时也已看到了人头飞落的情形,他本就绝顶聪明,再又听到了他父亲那些话,禁不住也猜到了一二。

    他朝着贺若敦问道:“依您看这些贼人就算投降了,能否是真心的呢?”

    贺若敦不屑的“哦”了一声,反问道:“我儿什么时候见过狗能改得了吃屎?”

    贺若弼不解的说道:“既然父亲心中早有明悟,何必浪费时间,与其收留一帮首鼠两端的祸害,还不如趁早斩草除根来的静心。”

    贺若敦转过头,微微一笑,叹道:“我儿毕竟年轻,还不能参透兵法之要,你莫要忘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势利导,自可决胜于千里之外,既然他们首鼠两端,那咱们何不将计就计?”

    他说到这里,忽听有人呼喊道:“贺若将军在吗?我要和贺若将军说话。”

    贺若敦回过头去,先是低声叹道:“嗯,求饶的来了。”随后,他提高了声音说道:“本将军就在这里,你是谁?要和我说些什么?”

    那人答道:“我是安知逸,昭武神兵的二当家的。我想和将军商量一件事情,不知可不可以?”

    说话的这人还真是安知逸,当米安达把决定权推到了他身上的时候,他合计来合计去,最终还是把目光对准了老三曹洪道,问道:“老三依你看,咱们是打还是降啊?”

    曹洪道先是瞥了一眼安知逸,心道:你这不是自己找台阶吗?我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哼!你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心中虽知如此,但事态紧急,不容他再推辞,于是他看了看另外三个人,最终把目光对准了米安达,叹道:“我们兄弟九人,出生入死,从来也没有分开过,可是今日,先是大哥不知生死,接着又有三人相继殒命,如今,能看着的可就剩咱们几个了,所以,我想?”

    他见到米安达只是低着脑袋听着,并无什么异常的举动,于是胆气一壮,把心一横,说道:“权衡利弊,不如我们先佯装降了贺若敦,并借此机会,混进他的大营,一来二去摸清究竟是谁给咱们下的绊子,然后将那人一举除去,如有机会,最好就连贺若敦也一并宰了,如此一来,咱们既保住了性命,又报了仇,我觉得这是咱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刚说完,除了米安达之外,其余两人俱都举手赞成。

    安知逸见到达成了共识,这才站起身来,赶紧向着贺若敦表态。

    一直在外围的那几个黑衣大汉,有心明眼亮的也都知道昭武神兵发生了内讧,不过由于之前的例子,谁也不敢趁此机会逃跑,直到安知逸说了话,这些黑衣汉子才算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都不傻,听话听音,安知逸摆明这是要投降了。

    黑衣汉子早就盼着这一幕出现,如今得见曙光,各个自是一脸的兴奋,不知不觉之中,催着坐骑,聚到一块,来到了安知逸等人坐骑的外面。

    安知逸问完之后,一边竖起耳朵倾听贺若敦的回答,一边瞄着逐渐靠过来的那几个黑衣汉子,并且偷偷的朝着另外三个人努了努嘴。

    这时,随着曹洪道恶狠狠的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手势,另一边的贺若敦已然水淡淡的答道:“你等性命尽操我手,难道还要和我谈条件吗?”

    安知逸一边朝着曹洪道点了点头,一边答道:“将军所言极是,我等确实如肉在俎,不过,将军虽然操刀在手,可我等也并非全无是处。”

    贺若敦朝着旁边的达奚长儒微微一笑,低声叹道:“色厉内荏,如果他们真的握有实力,绝不会如此的低声下气,且听一听他们胡编些什么?”

    他回过头去,佯装冷哼一声,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谅你等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你倒说说看,怎的并非全无是处。”

    安知逸看到他剩下的那三个兄弟已然操刀在手,并且慢慢地分开坐骑,便高声说道:“首先,我们先送将军一个见面礼!”

    他说到这里,猛然挥了一下手。

    那三个人早就准备妥当,此时见了信号,哪还犹豫,一个个如同逼疯了的猛虎,各展弯刀,照着靠过来的黑衣汉子便下了手。

    可怜这些黑衣汉子,本还以为能够靠着他们,谋求生路,哪曾想正相反,他们不但不是救命的菩萨,倒成了索命的阎罗。

    一行九个黑衣汉子,还没有反过神来,就在坐骑之上,稀里糊涂的做了冤死鬼。

    看到此时此景,贺若敦倒相似在意料之中,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而贺若弼却是大惑不解,看着达奚长儒,愤恨的叹道:“这些人真是没人性,怎么连自己人都杀?”

    达奚长儒也是一脸的愕然,晃了晃脑袋,摆明他也不知为何。

    却听贺若敦叹道:“假如他们不这样做,倒会让我吃惊了。”

    随后他一边看着安知逸带着其他三人朝自己这方向走来,一边简明的解释道:“像他们这种悍匪,一向以英雄好汉自居,今日做了贪生怕死的糗事,自是不愿让多余的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人,更得灭口。况且,人多嘴杂,如果有黑衣汉子跟他们知道的一样多,那他们岂不失去了和我叫卖的资本??”

    他本还想解释得更透彻些,忽听安知逸说道:“刚才那个礼物,将军已然收到,不会觉得轻薄吧?”

    贺若敦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他们的命本就是我的,何来礼物之谈?”

    安知逸一怔,随后讪讪的说道:“将军所言不错,不过,毕竟是我们动的手,既然不是礼物,那就算做代劳了吧!”

    贺若敦吩咐前面的盾牌手,撤去燕尾盾,使得他可以直面安知逸等人,然后,他面沉似水的望着安知逸等人说道:“败军之人,不要再胡言乱语!你们既然已想投降,那就先把自己绑上吧!来人,扔给他们几条绳索。”

    随着手下人应诺,已有人把绳子扔到了安知逸等人的面前。

    安知逸料不到贺若敦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禁不住面色微变,看了看其他三人,见其也都露出愤懑的神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没办法,谁让咱们在矮檐下,都别愣着了,赶紧保命要紧!”

    曹洪道和何求倒也听话,各自从地上捡起绳子,彼此苦笑一声,不约而同的把绳子递给安知逸,那意思自是想让安知逸帮他俩绑了。

    米安达面上痛苦的神色取代了原先的愤懑,他慢慢地哈下腰去,触摸到绳索,停滞了一下,紧接着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弃了绳索,拿着那把带血的弯刀,势如疯虎一般,直奔着贺若敦冲来。

    这一下变故直弄得安知逸等人措手不及,等到他们回过神的时候,米安达已经冲过了盾牌手,眼看便要到了贺若敦的马前。

    安知逸连忙喊道:“回来老五,不可鲁”

    话还没说完,就见也不知从哪立刻飞过来一张大网,一下子就把米安达困在了中间。

    米安达刚想挣扎,已有数十条长矛立时刺向了巨网。

    顷刻之间,随着米安达接连惨叫,他已被刺得浑身上下数十个窟窿,顿时成了血葫芦。

    当米安达倒在了血泊中的时候,安知逸三人不禁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儿,当看着米安达的尸体被人家拖走了之后,在地上留下了一条带血的痕迹,安知逸方才从错愕中醒悟过来。

    他面色苍白,沉重的喘息了几口气,本想说话,却觉得喉头间犹如塞满了东西,尽管很用力,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望了望剩下的曹洪道和何求,见他俩也是面无人色,不由得满脸苦笑,生生咽了几下口水,这才叹道:“你俩先准备好,我这就来绑!”

第十章:捉一(1)【推荐《时空行者》】

    康居南骑着马跳进昆明渠之后,便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心想:“听天由命吧!如果老天有眼,自会将我带上岸,否则,也只有淹死在这昆明渠中了。”

    他之所以有如此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除了能喝水之外,根本就不会游水,十足一个旱鸭子。

    他抱着马脖子,闭着眼睛,感觉到胯下坐骑不住的在踩水前行,心中大是欢喜,暗道:谢天谢地,看来游到对岸应该不成问题,今日多亏了这匹马,假如能活命,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它。

    如今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游水过渠上,对于身后面所发生的一切,自是一无所知,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当他正顾着逃命的时候,他已有结义兄弟命丧敌人手里了。

    随着战马一声轻嘶,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离开了水面,惊喜之余,连忙睁开眼睛,一看之下,禁不住松了一口气,暗道:多谢菩萨保佑,总算上岸了。

    他回过头去,只见渠水对岸,旌旗林立,他的一众兄弟也不知去哪了,竟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他心知安知逸等人凶多吉少,于是不敢再耽搁,一磕马腹,便想策马而去,殊不知当他再回过头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自己坐骑的辔头,正被一个人五指插着,攥在手里。

    此人显得十分休闲,嘴里叼着一个草梗,一双眼睛微睁,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康居南一怔,失声道:“刘寄北?你怎么在这?”

    刘寄北曾经和他在于谨府中动过手,所以一点不奇怪他认得自己,于是满面春风般的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

    康居南看着刘寄北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安,本想把马带向一旁,孰知一抖缰绳,那匹马竟是没能挣脱刘寄北的控制。

    如同落地生根的刘寄北,看着康居南,忽然一叹,说道:“也不知是我走运,还是你倒霉,偏偏在这里遇到了,唉!?”

    康居南没等他说完,便冷然截断道:“咱们并无冤仇,你何必多此一举?快松开你的手,我还有事,不想和你啰嗦。”

    刘寄北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事,要不然也不会拦着你了!假如你识趣的话,不如跳下马来,咱们好好的谈一下。”

    康居南不知道刘寄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他既然不肯撒手,放了自己的坐骑,禁不住又是疑惑,又是生气,于是怒道:“别找不自在,如果你在纠缠,莫怪我不客气了!”

    刘寄北不温不火的应道:“早知道你会恼羞成怒,我看你干脆下来谈吧!”

    一言既出,还没等康居南有所反应,刘寄北猛然一搂马脖子,只听马儿发出一声暴叫,随后咕咚一下,被刘寄北摔倒在地。

    康居南也不来,尽管应接不暇,可还是在坐骑跌卧的同时,嗖的一下,跳到了一旁。

    他扑了扑身上的水渍,惊魂未定的看着刘寄北,怒道:“你这厮好生无礼,为何要扳倒我的坐骑,它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刘寄北松开了马儿,看着它扑棱一下重新站起来,然后一边听着康居南抱怨自己,一边重重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

    见到马儿跑开之后,他拍了拍手,微微一笑,朝着康居南叹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俩虽然没什么冤仇,但是你助纣为虐,所以我就不能放过你。”

    康居南湿漉漉的,一身白色的衣衫裹在臃肿的身子上,将他难看的线条彰显的淋漓尽致,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听了刘寄北的话之后,不禁阴森森的问道:“你究竟在为谁做事?”

    刘寄北一笑,一边朝着他凑了过去,一边悠然的说道:“你先猜猜看,猜对了有奖,猜错了”

    当他来到了康居南触手可及的地方时,才“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猜错了,也没关系,我会告诉你的,呵呵呵!”

    康居南心说了一声:废话,由于挨得太近,他心中有些紧张,于是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暗想如此便可提防刘寄北使坏。

    哪曾想他这一退,正中了刘寄北的心思。

    别看刘寄北表现得吊儿郎当,其实他心中一直在转着。他和康居南曾经交过手,对于康居南的武功,他有点忌惮。

    那晚在于谨府中,他已经试探出,康居南的拳法不仅古怪,而且暗藏着一股螺旋劲力,稍有不慎,便会身受其害,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对之。

    他打定主意,一方面松懈康居南的警惕,一方面要突发雷霆攻势,尽可能地在短时间之内,一举把康居南擒拿。

    刘寄北看到康居南往后退却,心知他此时正是气机羸弱的时候,于是,刘寄北抓住机会,行云流水一般,操起背后的王霸宝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隐含至理的轨迹,大跨一步,朝着他当头一刀劈下。

    说也奇怪,刘寄北这一次猝然发刀,脑海里竟然没有生成巨人搏杀的画面,尽管如此,这一刀仍然如天马行空,威力四射!

    康居南正脚步后移,突见刘寄北发难,禁不住大是后悔,,眼看着刀罡扑面,赶紧使出移形幻影的功夫,朝着旁边生生连垮了几步,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还是躲过了刘寄北一刀之厄。

    然而,对于他和刘寄北这样的高手来说,一旦失去先机,必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一次也不例外,还没等康居南重整旗鼓,刘寄北已是如影随形,刀光霍霍的奔着他席卷而来。

    一时间他只好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尽可能地把自己照顾周全,生怕哪一下露出破绽,被刘寄北一刀伤了性命。

    由于到了生死关头,康居南再也不像那一晚在于谨府中的情形,尽可能的隐藏实力,而是把压箱底的功夫都使了出来。

    他的拳法名叫“醉袖乾坤手”表面上像长袖拳,实际上两者却存在着差别。

    长袖拳俗名流云飞袖,讲究的是气贯长袖,婉转曲意,用到妙时,好似歌妓长舞,却能伤敌于无形之间,本是一门了不起的上乘武功。

    而他的醉袖乾坤手,虽然也有点长袖飘然的味道,但却多了一份邪气,步履蹒跚之余,总能另辟蹊径,不但出手的招式怪异,而且颇具杀伤力。

    如果有人旁观,定会觉得康居南像极了一个醉酒滋事的恶汉,踉跄之中,变着法儿的想要打中别人要害。

    尤其是他的关节,往往能在运行之间,出人意料的反转屈曲。明明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拳头已经扫了过去,可是,却能在倏然间,关节反折,那只拳头又回荡过来,如此武功,既是难缠,又有种说不出的邪气。

    另外,康居南秉承月氏人秘传的内功心法,真气在大小周天运行之中,能够自动生成螺旋劲力,一旦和别人交手时,对手通常会在螺旋劲儿的作用下,难以把持平衡,更有甚者,极有可能造成脏腑不可逆转的伤害。

    康居南位于昭武神兵之首,不单是因为他谋略出众,一肚子的歪主意,更主要的是他的武功要高出其他人很多。

    昭武神兵刚起家的时候,正逢大漠西域诸国风起云涌之际,在这等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假如不是康居南家底过硬,生生的带着其他八个人创出了一条血路,只怕昭武神兵的名号早就淹没在纷杂的历史长河之中了。

    今日康居南虽然脱离了追兵,但却遇到了超一流的高手拦截,心中自是格外重视,他明白假如自己不能击退刘寄北,那么他将面临的命运,殊难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挡在面前的刘寄北剔除掉,凭什么?只有靠他真正的实力。

    对于刘寄北的武功,他在于谨府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他十分清楚,刘寄北不但刀法出众,而且一内力绝对可以说是震古烁今,面对这样的对手,怎能不让他全力以赴。

    故而,现在的康居南,再也没有丝毫的顾忌,尽数展开身上所学,一边把醉袖乾坤手发挥到极致,一边周转体内的螺旋真劲儿,用尽全部心思来和刘寄北周旋。

    不过,由于他一开始的时候,便在刘寄北的诱使下,失去了先机,尽管他全力以赴,可要想搬回劣势,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只好平心静气,慢慢寻找取胜的契机。

    刘寄北虽然占着先机,但他此次明显地感觉到,康居南的武功明显要比在于谨府中的时候高出一截,他暗自讥讽道:难怪他身材臃肿,原来肚子里装的事情太多,像他这样谨慎小心,时常提防别人,从不肯露出真实的人,负担太重,就算是生憋也把他憋得肥胖了。

    他尽管暗中嘲讽康居南深沉,但仍是很佩服康居南的身手,他一边打着,一边仔细琢磨,忖道:他那一双藏在袖子里的小胖手,指东打西,朝南拐北,表面上看来全无章法,实际上倒有着鬼神莫测之效,真还不好提防,尤其是再加上他的古怪内力,虽然比不上我深厚,但是却如一个漩涡,往往能把我加诸在刀上的劲力消解掉,嗯,如此一个十足难缠的角色,我既要生擒他,无论如何也该想个主意,否则纠缠下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他怎样。

    他和康居南各怀心事,不经意间,已是过了二十余招。

第十章:捉一(2)【推荐《时空行者》】

    通过这一段的交手,刘寄北已经渐渐摸清了康居南的武功路数,他观察到康居南拳法虽然像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是配合着步法,暗合大衍之数。

    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那遁去的一,一直是最为神秘,也是最难以测度的。

    康居南的拳法,便是利用了那个遁去的一。

    刘寄北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禁不住感谢妻子萧若幽,暗自叹道:若不是她这个兰心慧质的妻子在一旁指点,我一个山村野人,哪里会晓得什么大衍之数还是小衍之数啊!

    同时刘寄北也生出一丝感慨,觉得古人的聪明智慧真是无以伦比,明明是占卜才能用到的大衍之数,竟然有人把它嫁接到了拳法里面,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心道:不知康居南是从哪学到的这种拳法,按理说他一个西域胡人,怎会懂得大衍之数,看来创造出这种拳法的人,一定是中土人士。

    既然明白了对手的破绽在哪里,刘寄北不禁心头大定,知道这位武功甚至比迦旃林提还有略胜一筹的高手,只要自己再花点心思,便不愁打不败了。

    渠水边的地面,不仅质地松软,而且蒿草已经长到没脚脖子深了,刘寄北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已然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他抵住丹田气,一边向康居南施加压力,一边暗自足下发力。

    他心道:且不管你那遁去的一究竟在哪儿,只要你步法露出破绽,那个一就算再变化无常,嘿嘿!也保管叫我捉个正着。

    康居南自是不知刘寄北心中转的是什么主意,打了这么久,他仍是没能扳回劣势,不由得也有些气馁,一边尽量保持沉着,一边寻思着脱身之计。

    他看到离着动手的地方,不远处便是一片树林子,心道:我虽然内力没他深厚,但轻身的功夫却不见得就输给他,嗯,一旦踅摸到机会,便不再和他杂七杂八的在这里纠缠,径直奔到树林子,然后任他再怎么不甘心,我也能逃出升天。

    他主意打定之后,眼见着刘寄北斜肩带背一刀劈来,当下不再犹豫,缩颈藏头,错步拧身,使了一式“金蝉脱茧”,紧跟着身子猛然滑向一侧,用的是另一式“化蛹成蝶”。

    他这一招二式其实还有个名堂,叫做“釜底飞烟”,乃是西域一带武学中很高妙的躲闪招数,不仅一下子避开了刘寄北的刀芒,而且还有着还以颜色的后招。

    果然,当他滑行到中途的时候,双膝诡异的一弹,猛的一折身子,如同豹子一般,弓腰塌背,直朝刘寄北怀里撞来。

    刘寄北心中叹道:这人的身法拳术果然是有着神鬼莫测之妙,如论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比之迦旃林提的瑜伽术,一点也不逊色。

    他感叹之余,又不禁心中暗喜,知道那遁去的一,马上便无可遁形。

    眼见着康居南急速而至,刘寄北竟是没有用刀迎击,他双臂一振,足下一用力,身子顿时如苍鹰一般腾空而起。

    康居南大喜,他早就亏准了刘寄北身后的那一片林子,此时见其让开了道路,禁不住忖道:嘿,只要我进了林子,你便休想再缠着我。

    他心中想着,已然落脚在了刘寄北原下呆的地方,孰料正当他做着逃跑的美梦的时候,没想到一只脚没入到草丛里,竟然没有踩到实处。

    只觉得脚下空荡荡的,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康居南心中一翻个儿,他怎也弄不明白,为何刘寄北刚才却能稳稳的站在这里,而他却如悬空了一般。

    匆促之下,他来不及变化身法,只好继续踩了下去,还好,落脚的地方只是一个土坑,他的脚再落下一些之后,已然踩在了泥土之上。

    康居南由于计算错误,虽然站住了身子,但还是晃了几晃。

    然而就在这时,腾身而起的刘寄北竟然又落了下来,两只脚一前一后,直向康居南脑袋踏来。

    如果真踏实了,只怕康居南脑壳再硬,也会变成散瓤的西瓜一般,汁水横流,一塌糊涂。

    康居南当然知道这道理,所以,顾不得其他,连忙撑起双掌,迎着刘寄北的脚尖,顶了上去。

    刘寄北要的便是这种情形,他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既然你满腹膏腴,不妨把你踩在地里当作了肥料。

    他是这般想的,力道也是这般用的,一时间双脚连环踩下,接连跺在了康居南的双掌之上。

    可怜康居南在刘寄北好似泰山压顶一般的劲道下,如同插在地上的一颗钉子,随着刘寄北每一下跺脚,他便向泥土里深入了几分。

    就这样连续数次之后,康居南终于有所醒悟,冒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不顾刘寄北又一次下踩的大脚,一掌横削刘寄北脚踝。

    刘寄北嬉笑一声,趁着前一次康居南手掌撑起来的力道,翻身一个劲头,落到了地上,等他再向康居南看时,只见这个身材臃肿的大商贾,面向自己,背对着渠水,已被泥土没到了膝盖,俨然是被种在了地上。

    俩人离着也就几尺远,刘寄北一边将刀插到背后,一边忍不住笑容,朝着康居南说道:“我是个山里的庄稼人,只会种田打柴,康先生觉得我这手艺怎样?”

    康居南奇怪的看着刘寄北,不答反问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刘寄北先是一愕,随后醒悟,叹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内子虽然不会武功,但却博学多才,尤其对于术数之学,更有独到的研究,熟话说近朱者赤,在下耳濡目染的久了,自然也略知一二。”

    康居南叹道:“话虽如此,但那遁去的一,神鬼莫测,你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刘寄北拍了拍手,正色道:“我说根本就没找到,你信吗?”

    康居南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那表情无疑是说不信。

    刘寄北望了一下渠水对岸,见其仍然是旌旗招展,知道战事仍没有结束,便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要想赢你,何须非得知道那遁去的一,只要将你桎梏住,不让你遁走不就行了。”

    康居南望了望自己面前齐膝的泥土,想了一下,忽然叹道:“原来你竟是误打误撞破了我的大衍之数,嘿嘿,真是天意!”

    刘寄北淡淡的说道:“那你就错了,其实所谓遁去的一,就是你这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康居南小圆眼睛怒睁,盯着刘寄北好半天,方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扭回身,一边看了看对岸,一边说道:“难怪独孤楷说你是扮猪吃老虎,嘿,没想到我今日竟也稀里糊涂的栽在你手里了。”

    刘寄北苦笑一声,也不答话,搓着两只大手,走上前去,便想捉住康居南。

    然而变故又生,猛然间就听到康居南闷喝一声,他原本埋在泥土中的右脚,竟然倏地从地底钻出,一下子直踢刘寄北裆部。

    刘寄北反射性的抬起一脚,后发先至,直蹬到康居南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随后,刘寄北为了防止他再出手陷害自己,便抬起另一只脚,一下踹在了康居南的胯骨上。

    康居南先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紧接着从地上被刘寄北踹到了空中,随着刘寄北一连声的惊呼,康居南最终“噗通”一声掉到了渠水中。

    刘寄北刚才那两脚,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没有料到自己后来的那一脚,力道如此之大,竟然把康居南踹得拔地而起,一下子掉到了水里。

    如今眼见着康居南沉了下去,便再无动静,刘寄北禁不住一阵后悔,本想下去相救,可是转念一合计,康居南阴险狡诈,活在世上不知要有多少善良人遭其毒手,干脆便让其就此解脱,也算是一了百了。

    刘寄北顺着渠水往下游走了一段,始终也没见到康居南的影子,心知他定然活不成了,于是,向着原地返回。

    还没到地儿,他便看到渠水对岸一支帅旗下面,一众周兵簇拥着三个将官。

    几个月前,刘寄北和贺若敦曾在上洛郡城之外有过一次见面,尽管那一次贺若敦对刘寄北并没有太多表示,但由于贺若敦体态魁伟,很是让人难忘,所以,这一次刘寄北还是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此时,贺若敦带着手下人也已看到了刘寄北,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朝着逐渐走过来的刘寄北喊道:“壮士可是刘寄北吗?”

    刘寄北一怔,没想到贺若敦竟然还认得他,于是朗声笑了一下,一边走,一边答道:“贺若将军真是好记性,竟然还记得在下,呵呵呵,真让刘寄北有些受宠若惊。”

    贺若敦也爽朗的笑道:“刘壮士不要妄自菲薄,如今你的大名已经响彻关中,即便是我贺若敦和你比起来,只怕都有所不及啊!”

    刘寄北疑惑的“哦”了一声,隔着渠水和贺若敦面对面的站定,叹道:“我有那么出名吗?贺若将军太也抬举在下了。”

    贺若敦旁边的贺若弼大声说道:“自从刘叔叔在皇宫之内,接连挫败大冢宰两大高手,名声便已青云直上,如今的关内,有人要说认识刘寄北,那简直是无比荣幸的事情。”

第十章:捉一(3)【推荐《时空行者》】

    刘寄北苦笑连连,心道:小孩子胡言乱语,我一个山野樵夫,哪来的那么大名声,看来他多半是在奉承我而已。

    他正思索间,忽然看到贺若敦身后人群一分,一个人骑着马闪现出来,并且朝着刘寄北一笑,说道:“怪不得昨天晚上,没有见到大哥,原来大哥是到滈水去了,虽然害得我和宇文将军白等了半夜,但是大哥却错有错着,竟然解救了风云八骑,算起来也是老天长眼,合该大周兴旺啊!”

    瞧见了此人,刘寄北禁不住有些明白了过来,笑道:“我一开始的还奇怪,贺若将军怎么识破了康居南等人的刺杀计谋,原来是高兄弟通风报信的啊!”

    高颖叹道:“我确实奉了宇文神举将军的命令,前去通知贺若将军小心,不过,就算我没做此事,贺若将军也一定会将刺客尽数拿住的。”

    刘寄北听得有些糊涂,不过他知道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所猜测的那么简单,于是瞧着渠水叹道:“看来这件事情一定另有曲折,在下好奇心起,本想一窥究竟,可是面前渠水横栏,真不知怎样才能过去。”

    贺若敦笑道:“这有何难?沿着昆明渠再往上游走出不远,便是昆明桥,依着你的脚力,只怕片刻功夫。”

    随后,他正色道:“其实,即使刘壮士不说,我也要请你过来,咱们还有其他的事情相商。”

    刘寄北禁不住有点受宠若惊,连忙笑道:“既然如此,贺若将军可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到。”

    为了不引起长安城驻军的注意,贺若敦在等到了刘寄北之后,便带着人马向凤栖原撤退,途中经过龙首原时,贺若敦吩咐下去,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随后,他和刘寄北登上山麓,在山林间的一块青石旁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贺若敦特意吩咐的,还是其他人另有要事,除了他俩之外,并无旁人跟来。

    贺若敦卸下头盔,看到刘寄北坐在了青石上,他先是把头盔放到了青石上,接着忽然朝着刘寄北一拜,口说郑重说道:“多谢刘壮士搭救之恩,我贺若敦先行谢了!”

    仓促之下,刘寄北一呆,随后连忙扶起贺若敦,一脸糊涂地问道:“将军这是干什么?我刘寄北对您无有寸恩,何须行此大礼,这不是折杀在下了吗?”

    贺若敦站正了身子,把住刘寄北双臂,正视着他叹道:“其实我是替风云八骑剩下的那哥仨来谢谢你的。”

    刘寄北有点明白了,一边扶着贺若敦坐下,一边蹙起眉头问道:“昨天晚上,我也是赶巧,唉,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悔,假如我早点遇上,也许剩的就不止三个人了。”

    贺若敦满脸悲愤,叹道:“他们兄弟八人跟随我多年,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虽是主仆身份,但却情同兄弟,唉,没想到他们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活了下来,如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这叫什么事啊!”

    刘寄北听得出来,贺若敦语气之间充满了怨怼,于是劝解道:“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是死在谁手,毕竟都已经去了,将军还应该放宽心怀,多为其他的手下人想一想。”

    贺若敦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忽然对着刘寄北一笑,问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高颖说,即使他没有通知我,那些刺客也定逃不出我的手心?”

    刘寄北“嗯”了一声,叹道:“事实确实如此,所以还请将军释疑。”

    那一日,刘寄北在上洛郡初见贺若敦的时候,觉得他面沉似水,应该是一个不太好接近的人,如今俩人坐在一起,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刘寄北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能感觉到,其实贺若敦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相反的倒是十足健谈,而且性格耿直,与其在一起,并没有太多的拘束。

    贺若敦见到刘寄北问起了自己,便神秘一笑,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啊。”

    刘寄北既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于是笑道:“将军莫要跟打哑谜似的,你知我刘寄北不聪明,有话还是说得明白一点为好。”

    贺若敦叹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扑朔迷离,即便我也是应接不暇,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将事情的尽量的说得明白些。”

    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这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还得从韩擒虎说起??”

    ??

    韩擒虎自从辞别了杨坚和刘寄北等人,便离开了杨府,回到了韩雄的居处,等他把事情讲明之后,得到了韩雄的支持,于是他带好干粮,辞别父亲,开始往凤栖原进发。

    他以为凤栖原在长安城东南方向大约百里之遥,如果用快马代步,只需一天的光景便能赶到。

    孰料他却忽略了凤栖原和长安城之间的地形,由于隔着龙首原,并且遍布丘陵,结果,他直到入夜的时候,也只不过走了一多半的路程而已。

    眼看着天色将黑,一天水米未粘牙的他,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然后再连夜赶路,预计天明的时候怎也到了凤栖原。

    他朝着周围看了看,结果交到不远处便是一处小树林,于是他策动坐骑,来到了林子里,跳下马后,放马随任吃草,自己则倚着一颗大树坐下,从怀中掏出干粮,开始填饱肚子。

    吃罢干粮之后,他觉得很是干渴,于是站起身来,走到正在俯首吃草的坐骑旁边,由马背上解下水袋,便欲解渴。

    正在这时,他忽听树林外边传过来一阵马蹄声,不禁心中起疑,也顾不上喝水,连忙拉着坐骑走到了林子深处。

    等他连人带马藏匿妥当之后,便向树林边缘望去,借着朦胧的夜色,已是看到数十人纷纷跳下了战马,各自拉着坐骑进了林子。

    他心道:都已经入夜了,怎么还有人到这等荒凉地方,瞧着这些人的架势,一个个黑色劲装,皂帕蒙面,莫不是这一带的强人吧?

    他心中正狐疑间,忽见为首一人一把拉下蒙面皂帕,气哼哼地说道:“早晚有一天,要把那婆娘骑在胯下,届时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旁边有人赶紧劝道:“身后面这么多人呢,您可小点声,如果一时激愤,您所说的话传到了小宾就的耳朵里,那可会遭横祸的!”

    先前说话那人一边拉着坐骑往林子里走,一边冷笑道:“怕什么?跟我来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受惯了弃邦孙的责骂,别看他们都老实巴交,默不作声,那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嘿嘿,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和弃邦孙翻了脸?”

    他说到这里,回身看了一下身后面跟着的那些人,叹道:“到时候,只怕还没等我说话呢,他们便会将那婆娘撕个粉碎了。”

    旁边劝他那人不由自主的也回头看看,转过脸来叹道:“话虽如此,但若真和小宾就翻了脸,那我们遗留在东女国的亲属可就遭殃了。”

    先前那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嗯,且不说这事了,咱们先在林子里歇息一下,并且吃点东西,要不然到了凤栖原,说不定就顾不上肚子了。”

    他说完之后,旁边那人朝着身后面的人一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安歇,接着说道:“全听好了,我们这一趟凶险无比,假如真的遇到了宇文孝伯,说不定会和保护他的北周精锐来一场硬仗,所以你们一定要吃饱喝足,以免到时候饿着肚子上战场。”

    那些人答应一声之后,便各找各地,安歇去了。

    韩擒虎躲在一旁,听到这些人的说话,又是东女国,又是宇文孝伯的,禁不住心中一凛,隐约间知道自己这一次遇到的是什么人了。

    在他动身之前,曾经听过刘寄北说过,由于宇文护不放心马经天和独孤楷调查粮草的事情,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宇文护特意请了东女国的人帮忙。

    他暗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来的这些人就是调查宇文孝伯的东女国人?哦,刘大哥告诉过我,那个为首的人叫做汤俊臣,他和东女国的小宾就之间极不和睦,刚才听他那番话,正应了刘大哥的说法。嘿,这下倒好,还没到凤栖原呢,便在这里遇到了冤家。

    韩擒虎正思忖间,忽听为首那人又放声道:“其实宇文护也够多疑的,那个姓马的和独孤楷都已经跟着他多年了,可他愣是不相信,非得求我跑一趟,这不是多余吗?”

    说完,他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嘴里,“吧唧吧唧”开始吃上了。

    一开始劝他那人,此时却没有作声,只顾着吃东西,似乎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

第十章:捉一(4)【推荐《时空行者》】

    见到没人搭茬,为首那人索性咽下嘴里的东西,朝着身旁呸了一口,恨恨的说道:“想起弃邦孙那婆娘,我就心中有气。老三你说,咱们干什么非要趟这浑水啊?就算我们擒拿了宇文孝伯,把粮草的事情弄清楚了,可是回去之后,依着宇文护的性格,难道就会派兵增援东女国了吗?我看弃邦孙是在做梦。”

    被叫做老三的便是一开始劝他那人,听了他的话之后,老三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做梦也好,不做梦也罢,如今我们是在求人家,人家既然有了差遣,就算前面是火坑,咱们不也得往里面跳啊!”

    接着,他向四周看了看,说道:“二哥您就是话多,咱们来都来了,干什么还没完没了的嘟囔,我劝您该吃吃,该喝喝,尽快的把这件事情了结,至于回去之后会怎样,那就是小宾就和宇文护之间的事情了。”

    先前说话的那位二哥还想争辩,却不料老三将头一扭,已是往旁边蹭了蹭,离了他身旁,显然是不再想听他说话。

    二哥无奈,愤愤的将手里的一块东西扔在了老三的身子上,顺嘴嘟囔了一句,随后,把手里剩下的东西一把塞进嘴里,站起身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朝着周围人喊道:“赶紧上马,就知道吃,一群窝囊废!”

    老三挨了这一下,并没有生出恼怒,相反的倒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扑了扑被打的地方,然后站起身子,朝着众人说道:“都吃饱了吧?如果都吃饱了,就赶紧上马,咱们在天亮之前还真得赶到凤栖原,要不熟悉熟悉地形,只怕一动手便要吃亏。”

    韩擒虎见到那些人听到老三的话之后,便各自忙活着要走,不自觉地想道:等他们一走,我就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到了凤栖原安置在什么地方,随后,今早的通知贺若敦或者是宇文神举,前去捉人。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悄悄向着自己的坐骑靠了过去,孰想刚摸到马缰绳,忽然惊觉到坐骑旁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仓促之下,他禁不住回头一愣。

    这人无声无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就在韩擒虎一愣的时候,这人已然伸出手,在韩新虎的颈后接连点了两下。

    韩擒虎身子一软,便要倒下,那人手疾,竟然一下子把他搂在了怀里。

    韩新虎大急,顾不得其他,连忙想大声呼喊,孰知话到喉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心中一翻个儿,知道自己被封住了穴道,禁不住暗自叫苦。

    在夜色朦胧的林子里,他发觉搂着自己的那个人竟是一青衣个女子,虽然生得十分娇小,但抱着他,却是毫不费力。

    韩擒虎一面责怪自己不小心,一边闻着女子的香气,对她怒目以示。

    女子丝毫不在意,她单手搂着韩擒虎,用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面庞,然后伸出食指,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韩擒虎看到,此女已然不再年轻,虽然眼角眉梢春意荡漾,但仍是消除不了她容颜的老去。

    如此稀里糊涂的遭了算计,韩擒虎当然不甘心,尤其是见女子丝毫不顾男女之间的忌讳,肆无忌惮的摸他脸颊,更是怒不可遏。

    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挣扎,可身子就是软绵绵的,丝毫不能让他逞心如意。

    女子也看出来韩擒虎的不甘心,她忽然伏在他耳朵旁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看你对汤俊臣他们那么感兴趣,就猜知你一定不是他们的同路人,呵呵,既是如此,我也就不自己动手了,你能不能活,可全凭他们的心意了?”

    韩擒虎正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候,此女竟然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捉住他的衣襟,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随后只见她两只胳膊一荡,然后一松手,霎时间,他就像一杆标枪似的被射了出去。

    韩擒虎耳边挂着风声在空中飞行,心头电闪道:完了,只这一下,就算不被摔死,也得弄个半身不遂。

    当他忽忽悠悠落到地面的时候,却是一点都没感到疼痛,惊骇之余,下意识朝着自己原来的地方望去,却只能隐约见到自己的坐骑,而那女子则渺无踪迹。

    韩擒虎心中感叹,此女武功真是匪夷所思,刚才就算自己早有准备,也不见得就能避过此劫。

    他虽然彪悍,虽然勇武,但他并非不自量力的人,凭着刚才那女子露的这一手“大掷活人”,如果没有极深的内力和武学修为,绝不会做得如此轻描淡写又恰到好处。

    他知道今夜是遇到了绝顶高手,至于那女子武功有多高,他认为并不会比他的老爹差就是了。

    韩擒虎的从天而降,无疑给了那些正准备离去的蒙面人一个极大的冲击。

    大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谁都有点不知所措。

    韩擒虎丝毫没有理会身旁这些大汉的诧异,他眼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心中疑念丛生,他一点都猜不出此女的来历,更不知到她这样做的目的。

    如果不是身子瘫软如绵,而且言语受阻,他甚至于都有些怀疑,刚才自己所见到究竟是人还是鬼。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忽听有人喝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天上掉了下来,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给绑上啊!”

    说话的那人正是二哥,经他这么一提醒,立时有人拿着绳索过来,三五下就把韩擒虎绑了个牢靠。

    随着二哥一声令下,这些人又把韩擒虎吊到了树上。

    韩擒虎被缚双手,悬在空中,荡来荡去,心中不惊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暗道:这些人没一个认识我的,所以要想活命,只能装傻充愣了。

    他正合计对策的时候,脑袋却被人拍了一下,他佯装惊恐的四下望望,最后把脖子抬起来,目光凝聚在二哥露出坏笑的脸上。

    韩擒虎故意把目光装的迷离涣散,使人看上去有一种昏昏然然的感觉。

    二哥见到韩擒虎看他一眼之后,便又垂下了脑袋,不禁很生气。

    他弯下腰,用一只手猛地托起韩擒虎下颌,收起笑容,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天都这么黑了,为何还留在林子里?说,你是不是这一带的贼寇?”

    韩擒虎心中苦笑,暗道:真是报应,他们刚进林子的时候,我便以为是来了强盗,没曾想刚过了一会儿,我竟被人家逼问是不是强盗,这可真是讽刺!

    听到二哥问自己,韩擒虎便想说话,可是当他吐气开声的时候,却只有喉咙里的咕噜声,身边的人连一个字也弄不清楚。

    他暗叹一声,一边耷拉下眼皮,一边心道:我倒忘了自己已被人点了穴道,不仅动弹不得,而且还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倒也好,省得被他们问东问西了。

    包括二哥在内的诸人,看到韩擒虎神情萎靡,又不能说话,大家一时间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二哥下令道:“这是个哑巴,来人,把他身上的东西搜一下,看一看是个什么来头。”

    结果,把韩擒虎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什么东西也没有,大家你眼望我眼,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倒是老三此时狐疑的说道:“这人身材魁伟,虽然精神头差了点,但是样貌却很不一般,按理说应该不是个等闲人物?”

    他说到这里,便朝着二哥说道:“这人事先一定就在林子里,不管他是谁,咱们的话绝不能让他给传了出去,所以?”

    他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量了一下,那意思是在建议二哥将韩擒虎一刀杀掉。

    孰料,还没等韩擒虎做出任何的抗议,二哥已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指着老三说道:“你说他会把咱们的话传出去,这怎么可能呢?你没见他是个哑巴吗?”

    老三倒没想到这一点,冷不丁听二哥一说,不禁一呆,硬是无言可对,可他脑筋转得快,紧接着不服输的说道:“那他要是会写字怎办?不一样可以将咱们的话传出去吗?”

    二哥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人从空中掉到了地上,不知道骨头断了多少根,你没见咱们绑他的时候,丝毫没见他挣扎吗?就如同一个软脚鸡,咱们怎么摆弄怎么是,所以说,就算咱们不杀他,量他也逃不到哪里去,况且此人来得如此蹊跷,也不知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咱们若因杀了他而错过了诸多好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看咱们先把他带着,等到了凤栖原,一切安排妥当,再详细的研究研究他。”

    老三一听也觉得有理,于是尊崇了二哥的建议,俩人吩咐手下先把韩擒虎从树上放下来,然后像运送货物一样,把他搁在一匹马的背上,并嘱咐专人和他共用一匹马看着。

第十一章:逆经(1)

    韩擒虎倒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毕竟刚从阎王爷那里溜达回来,禁不住心情大好,瞧着这帮人从林子里出来,心道:只要你们这时候没杀我,老子就有逃生的希望。

    然而,当他回想起把自己扔出去的那个女子,却又很是郁闷,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将来在遇到此女,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报了今日受辱之仇。

    ??

    伴随着快马的颠簸,大约四更时分,韩擒虎被那些人带到了一处黑黢黢的丘陵地带。

    韩擒虎本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忽然感觉战马已经停下,禁不住如梦初醒,暂时抛开之前的古怪念头,趴在马背上,趁人不注意,抬起脑袋四下看了看。

    借着月光他发现,前面不远处竟是一处荒废的城邑,他在心中思忖了一下,知道已是来到了汉宣帝的杜陵的北面。

    汉宣帝的陵寝建在杜东原,在新莽之前曾有杜陵邑之称。

    杜陵邑是专门为修建、管理和保护杜陵而设立的城邑,再往南不远便是凤栖原,城邑初建时略呈长方形,东西长四千余步,南北宽一千多布。

    城邑建造后,大约有三万多户,人口二十多万。

    在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当时的达官显贵和豪商富贾,都在此建有府第,可谓是繁华一时,然而到了新莽之末,却在战乱中毁于一旦,如今城邑只剩下一些残垣断瓦。

    城邑的中心地带便是汉宣帝的陵寝,再加上累世征战,这里死过很多人,所以,传言废弃的城邑内时常闹鬼,平常很少有人来此,就连行路歇脚的客商,只要不是有特殊情况,都会尽可能避开此地。

    由于人迹罕至,原本繁华的城邑如今满目苍夷,灌木丛生,已是变成了狐狼勤于出没的地带。

    韩擒虎少年时期,曾经随着父亲韩雄到这里射猎过,他知道越往城邑内部行走,灌木越是繁杂纠结,几乎是看不着道路。

    韩擒虎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看到不远处阴郁中透露出诡异气氛的城邑,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这里传言有狐仙鬼怪出没,我当年打猎的时候倒是没有见过,不过空穴来风,不能无因,此时看起来倒真像有那么回事。

    他正想着,忽听那位二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阴森?”

    旁边有人答道:“这个地方叫做杜陵邑,再往前去不远,就是凤栖原了。”

    二哥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忽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多好的去处啊!我想一定很少有人来。”

    他的话音未落地,只听老三疑惑的问道:“二哥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在这里驻脚吧!”

    二哥道:“你倒真能猜测我的心思,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想在此安顿大家。”

    旁边的人他这么一说,顿时嘘声四起,老三更是不赞同,争辩道:“这里阴气浓重,透着不安生,即使咱们想找个隐蔽的地方,也不能在此处安歇啊!”

    二哥往前提了一下坐骑,随后调转马头,面对着诸人,肃然说道:“正因为这里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所以才最安全。我们这一次所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人,乃是北周出了名的将军,要想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任务,就得做人所不能,否则稍有不慎,泄露了行踪,便会引来不测之祸,出于对大家负责的考虑,我才出此下策,决定带着大家在这里落脚。”

    见到大家互望,似乎仍有些不赞成,二哥加重语气说道:“咱们东女国的汉子,那一个不是见惯了场面,怎的了,为何都是犹犹豫豫,难道今日全成了孬种?”

    说到这里,他朝着旁边呸了一口,语带不屑的说道:“还没让你们冲锋陷阵,只是面对一处荒原,便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还是不是东女国的男儿汉了?”

    老三看到大家情绪有点低落,便违心的首先赞同道:“二哥说的有理,这里荒凉备至,绝无闲人打搅,况且离着凤栖原又在咫尺,随时随地都能窥探到那里的动静,所以大家还是不要犹豫了,咱们就听二哥的吧!”

    经他一说,其余人等自是没有谁再作出异议,于是纷纷表了态。

    韩擒虎看到了这个状态,心道:可真是怪了,那位二哥表面上是这些人的首领,事实上却不能服众,倒是老三说话显得有分量,如此一伙权力不明的队伍,又怎能做出不负众望的大事来?

    众人骑着马今日到了城邑遗址内,还没走出多远,便都纷纷下了马,原因是根本就没有道路,残垣断壁当道,灌木荆棘丛生,别说是骑马,就是单人行走,也是无比艰难。

    没办法,二哥只好派出人手,操刀在手,当前开道,费了半天劲儿,好不容易才到了城邑深处。

    望着面前呈覆斗状的陵寝,二哥吩咐道:“咱们先就地歇息一下,老三你带两个人四处看一看,可有什么遮风挡雨的地方,咱们总不能整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老三答应一声,心中却是不满,暗道:光天化日?哼,大半夜的净说些胡话,有你带着我们前去调查粮草,十有**这事得泡汤。

    他尽管十分看不起那位二哥,但他知道自己又得罪不起,因为这位二哥乃是大宾就最为宠幸的入幕之宾的亲弟弟,而他只是个听声打杂的角色,所以,就算心中有气,也只好忍耐,大不了办完事回去之后,离这位二哥远点也就是了。

    老三憋憋屈屈的带着俩人走了以后,二哥吩咐人把状若昏睡的韩擒虎从马背上放到了地上,随后,他蹲下身子,将原本趴着的韩擒虎翻了过来,借着明亮的月色,开始仔细打量韩擒虎。

    韩擒虎佯装无力,虚弱的半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轻轻哼哼,那模样像极了随时要咽气的人。

    二哥看了半晌,伸手擦了一把韩擒虎脑门子上豆大的汗珠,送到嘴里,“吧嗒吧嗒”嘴,叹道:“看不出来,这么壮实的人装起病来,竟是如此的逼真,太难得了!”

    韩擒虎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这家伙已经识破了我的装扮?要是属实,还真不能小瞧了他。

    韩擒虎进入城邑的一道上,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活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武功,但比之普通人还是要强上一些。

    他是一个从不肯认输,而且性格极为倔强的人,像今天这样遭了莫名的暗算,被人用绳子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对于他来讲,实乃是奇耻大辱,所以,趁着羁押他的那位东女国骑手只顾赶路的机会,他便开始为自己解除被封住的穴道。

    一开始的时候,他试着以独门心法“护心罡”来解除颈后被封住的“百劳穴”,因为他知道,只要将它解开,不但可以恢复功力,而且还能说话。

    他之所以这样明白,是因为家传武学渊源极深,可以说他们韩家已经是帛家道武学不传之秘的仅存一脉。

    通过几番试验,他已经弄清楚自己发不出声音是与后脑海的“哑门穴”被锁住有关系,而“哑门穴”又秉承“百劳穴”沿着督脉传过来的阳刚之气,所以只要打通“百劳穴”,不仅可以使手足三阳及督脉之会,畅通无阻,从而恢复武功,更是能将被锁住闸门的哑门穴,得到通以阳气之钥匙

    韩擒虎除了擅使帛家道的护教武技“五虎截户枪”的枪法之外,对于“帛家道”的秘传内功心法“护心罡”也有了几层火候。

    “护心罡”又名“太清功”,既玄妙异常,又非常霸道,如果将这种功夫练到化境,不但可以将体内的真气像漩涡一样运转,借以化解外来劲力的侵袭,更是能将其收为己用,连同自身的劲力一起发出伤敌。

    他将真气从丹田内运出,沿着督脉上行,可是一到“百劳穴”便如同撞上了一道大山,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无法冲关成功。

    多次尝试之下,由于没有进展,他不禁很是沮丧,暗想如果没人搭救,这一次遭擒之后,只怕早晚难逃毒手。

    沮丧之余,不禁生出一股怒火,由此他忽然想到,大小周天循环而然,而自古以来大家修行的方式都是以前人方法作为基础,矫以阴阳交争之势,奇正互辅之道,这才逐渐有了各门各派的内功修为秘诀。

    然而,逆转修行之法却是从没有人敢轻易尝试,一则有走火入魔之先证,二则如此一来就违背了现有内功修炼的法规。

    于是,他暗自思忖,不知不觉中沉浸在无限想象和辩证之中。

    当来到城邑之前,战马的忽然停下,顿时让他由冥思之中苏醒了过来,而后,在他看到城邑之内荆棘丛生,道路难行的时候,忽然之间,已然下定了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中求生。

第十一章:逆经(2)

    本来,韩擒虎的护心罡运功之法是以丹田作为鼎炉,煅烧自身元阳元阴,致使阴阳二气在丹田之内形成涡流,然后龙虎交汇,化做混元真气,沿着督脉上行,接着冲破玄关,汩汩然遍走奇经八脉,达到周身真气充盈,从而护己伤敌。

    如今他见正常运功之法,并不能显出奇效,索性反其道而行,先将鼎炉内锻造好的混元真气,沿任脉运行,然后锁住喉门,使得真气逆走十二重楼,贯穿百会,再顺着督脉下行。

    如此行功之法说是简单,实际上对于行功者而言,无异于拿把钢刀在经脉之中刮擦了一遍,莫说是难以寸进,就是这种逆行经脉所在成的痛苦,也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韩擒虎一边忍受着撕肌裂肤般的痛楚,一边尽可能沉住心神,暗道:天下间本没有现成的路,还不是走的人多了,生生踏出来的,既然都这样的,那就拼了吧,大不了走火入魔,怎也比被这一帮东西侮辱致死强多了。

    他与生俱来的那种不服输而且喜欢冒险的性格,致使他生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虽然他行功进展奇慢,但好歹并非全无成果。

    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那种逆行真气已经抵达“哑门穴”,尽管仍然受阻难行,可他丹田之内的炉鼎也不知为什么,却是越来越运转的强劲,比之正常运功时,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由于痛苦难当,他又不能让别人察觉,所以他只好咬住嘴唇,硬性行功,不觉间,已是浑身大汗。

    正因为道路难行,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辟道路上,以及发泄情绪上,所以才给了他时间,也给他行功的机会。

    不知不觉之间,受阻于“哑门穴”的真气,已如同被土坝拦截的洪水一般,越聚越高,越来越蓄势深沉,而他丹田之内的炉鼎似乎因此而较之劲儿,元阳元阴在其强有力的煅烧之下,形成的漩涡也是越来越汹涌,连绵不断的交汇融合,转化成混元真气,沿着任脉上行,终于,随着他一阵眩晕,真气在“哑门穴”冲关成功。如果不是他此时昏沉,只怕早一嗓子喊了出去。

    等到他略微清明之后,顿觉任脉所统携的周身阴脉寸寸若断,不仅周身无力,而且痛彻心扉。

    正当他有些后悔的时候,猛觉膨胀在“百劳穴”之上的混元真气,忽然似有一缕已经透关而过,这一次可让他喜出望外。

    他心道:难道这就是道门内修之法中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随后,他又慨然想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天下之道万变不离其宗。因势利导也好,穷则生变也罢,也都是见机行事,趋利避害而已。况且,无论是哪家哪派,传下来的内功心法,也都是前人总结的结果,换句话说,无不是经验总结而已。既然如此就难保没有别的蹊径可走,嘿嘿,备不住我因祸得福,经过此番磨难,获取了一种前无古人的运功之法呢?

    想到此处,他信心满满,原本逆行经脉所带来的苦楚,此时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于是,他继续开始悉心行功。

    其实,韩擒虎是不知道,他今次这套冒险行功的办法,确实给他今后武功大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种逆行经脉的手段,霸道之余,对自身却是损伤极大。

    他原先所习练的护心罡乃是千锤百炼的养生内修密法,如果没出什么意外,他常练下去,活个**十岁,决不是问题,然而,经过此番折腾,以及他后来沉迷其中,结果导致他大损阳寿,只活了五十有三。

    书归正传,且说韩擒虎正行功到了紧要处,却被二哥适时打搅,韩擒虎心惊之余,一边猜测着二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正在行功,一边加紧解穴。

    同时,他睁开眼睛,尽可能的把眼神涣散,瞄了一下二哥之后,喉咙间咕噜两声,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心道:管你知不知道,我自己先装糊涂再说,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

    二哥看他又似要迷糊过去,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奸笑道:“你就别再装了,我们东女国有一种秘传之法,最能辨别人是不是在装扮,我看你气色红润,喘息平稳,分明就是一个健朗之人,赶紧给我起来,我汤俊臣眼里可重来不揉沙子。”

    韩擒虎先是一惊,接着暗笑,再又心里一叹。

    他惊的是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位二哥真就是刘寄北口中的那位汤俊臣;他笑的是汤俊臣看似精明,其实十足一个草包,自己此时明明装的气息奄奄,可汤俊臣倒好,非说自己喘息平稳,这不是瞎掰是什么。

    再有一点,他从汤俊臣前前后后所做出来的表现,早已经心中有数,假如探查粮草真相的事情,一直由这位汤俊臣先生领导下去,只怕其后果只能是无功而返,更有甚者,随着汤俊臣来的这些东女国人,很可能一个也回不去,意识到这些之后,他不禁为之暗自叹息。

    此时,见到汤俊臣又在自以为是的诳骗他,韩擒虎心道:就算你说出了鸟叫,老子一样跟你装糊涂,除非你现在就把老子杀了,否则老子就用这么办法跟你耗上了。

    他主意打定,索性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尽可能锁住喉间,一方面减少气息的涌出,另一方面方便混元真气通过十二重楼。

    汤俊臣见到韩擒虎竟在忽然之间晕了过去,不仅很是气恼,为了证明真伪,他拔出腰间长剑,故意大声喝道:“你这贼厮,如果在装模作样,以诈死相骗,那我就索性成全你,一剑刺你个透心凉。”

    韩擒虎此时行功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听到了汤俊臣的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放弃了行功应答汤俊臣,可是到了后来,除了增加一顿皮肉之苦外,结果都是不能活,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来得痛快点。

    想到明白处,他更是一动不动,甚至于呼吸都变得没有了。

第十一章:逆经(3)

    汤俊臣眼珠子瞪得多大,见到韩擒虎毫无反应,禁不住犹豫了一下,随后眼珠一转,坏主意涌上心头,他心道:我倒要看一看你究竟在装死还是真的死了。

    他后退了一步,卯足劲力,猛然跨步上前,狠狠地踢了韩擒虎一脚。

    这一脚虽不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但也是力道十足,顿时把韩擒虎从地上给踢了起来。

    随着韩擒虎“吧嗒”一声掉到灌木丛中,汤俊臣又往前凑,并且暗自有点后悔,他倒不是心怀善意,而是担心这一下真的把原本就气息奄奄的贼厮踢到阎王爷怀里。

    他一边往前凑,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死了?这贼厮来的时候像个空中飞人,本还以为是个人物,哪曾想竟是如此不禁摔,嘿,多半是个入夜将要回家的樵夫。”

    他来到跟前之后,眼见把韩擒虎其静止下来,仍是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他握着长剑作势要刺,但是,想了一想之后,又收回了长剑。

    他一边把剑插好,一边朝着韩擒虎呸了一口,回身喊道:“来人,把这个砍柴的扔到一边去喂狼!”

    见到有俩人过来了,他转身悻悻离开,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囔着:刺他一剑还得擦血,岂不污浊了我的手?

    韩擒虎扭曲着身子,一动不动僵卧在那里,尽管腰肋部疼痛,但仍遮不住心头的高兴。

    原来就在汤俊臣踢他的时候,他运功正处于紧要关头,冲击“百劳穴”的混元真气已经蓄得满满的,不过,也不知那女子用的什么手法,对于“百劳穴”锁定的竟是异常牢靠,尽管混元真气像惊涛拍岸一般,不断冲击百劳穴,可就是没法完全解开,只能沿着原先那一道缝隙,逐渐的扩充。

    忽然之间,随着汤俊臣那充满力道的一脚,一股外来真力顿时被韩擒虎丹田之内的炉鼎吸收,进而成为他体内沿着任脉上行冲关的一股新力,由于突然加了进来,使得百劳穴之上原本蓄满的混元真气顷刻间变得不可遏抑,猛然沿着那道透关而过的裂隙,倏地扩充到了极致,一下子便冲关而过。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女子加诸于韩擒虎百劳穴上的锁印,在汤俊臣无心帮助的一脚之下,已然崩溃,浑然充沛的混元真气霎那间通畅了韩擒虎的大小周天,尽管是逆向而行,但是却通畅无比。

    然而有一利便有一弊,穴道是解开了,但汤俊臣恶毒的那一脚也着实到位,竟然实实在在的踢断了韩擒虎三根肋骨。

    就算如此,韩擒虎穴道一解,已然不再受制,如果不是之前逆行经脉给他造成了现有的酸麻,只怕他早就一跃而起,去找汤俊臣算账了。

    韩擒虎虽然年轻,但做事很有分寸,他心知肚明尽管自己武功恢复,却仍然需要调整一下身体的机能,于是他依旧扮着原来的姿势,任凭那两个人把他拖出老远,扔在了灌木丛中。

    等到那俩人拍拍手,发着牢骚,走了之后,韩擒虎便坐了起来,摸了一下受伤的肋骨,心道:王八蛋,等老子一会养足了精神,不把你大卸八块,老子就不姓韩。

    韩擒虎被弄走没多久,老三带着手下就回来了,见到了汤俊臣之后,却并没有说话。

    汤俊臣感到奇怪,便问他找没找到没有安身的去处,谁知不问则已,一问之下,随着老三一起去探查的其中一个手下忽然哀求道:“二当家的,咱们还是别在这安身了,您不知道,这里似乎有鬼?”

    那人说到这里,显得意犹未尽,满脸的惶然和不知所措,而且还向四周看了看,瞧那神情就好像真有鬼跟了来似的。

    汤俊臣受他这么一感染,也情不自禁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但见除了灌木和荆棘,便是残垣断壁,不由得抬起手照着那人的脑袋弹了一下,斥骂道:“竟是胡说八道,现在虽是鹅毛月,但是漫天的星星,照得这里亮堂堂的,你来看看,鬼在哪呢?如果你再扰乱军心,我第一个便把你做了鬼!”

    那人吓得一缩脑袋,躲在了老三的身后,不敢在言语了。

    汤俊臣随后对老三正色道:“莫不是这一道上你们看到了什么?”

    老三倒显得十分镇定,先是摇了摇头,既而又点了点头,见到汤俊臣满脸的褶子都快挤到一起了,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叹道:“从这里再往南走,大约五十丈便有一处小陵寝,地宫的门是开着的,也不知谁来过还是怎的,竟然有过打扫的痕迹。”

    他说到这里,被汤俊臣弹了一下脑袋的那人不自主的接口道:“谁会到这里来打扫?如果有便一定是鬼狐一类的东西??”

    这人还想往下说,一眼瞥见汤俊臣的手按在了剑把上,连忙往后退了退,紧紧地把嘴闭上了。

    汤俊臣见他识相,也就不再搭理他,向着老三问道:“你可知那是谁的陵寝?”

    老三摇了摇头,叹道:“早就没了碑文,不过,能够建在杜陵旁边,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汤俊臣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倒也不见得,汉宣帝都死了六百多年了,这里早就没有专人管理,别说是王公大臣,就是平民百姓也不见得就不敢葬在他旁边。”

    老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汤俊臣,心道:真是个白痴,有哪个平明百姓能建造那么大的陵寝?

    他不好明面上顶撞汤俊臣,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其实刚才老七说得也不无道理,这里属实透着诡异,二哥你想,这么个荒凉地方,谁肯跑到这里来打扫,就算不是什么鬼魂妖狐之类的东西,那也一定不是正常人能办的事情,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另寻他处。况且,前面的凤栖原那么大,只需随便选一处地方,也不是不能安身的啊?”

    经他这么一说,已有不少人低声纷纷赞同。

第十一章:逆经(4)

    汤俊臣环顾左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露声色,继续问道:“话虽如此,可是转眼天便快亮了,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凤栖原,万一被那里的守军斥候发现了,岂不是陷入到了危机之中,再说了,那地宫你可和他俩进去了吗?”

    老三摇了摇头,说道:“由于地宫的门半开半掩,我们考虑到有些不安生,所以没有进去,不过”

    汤俊臣忽然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妄加猜测,真爱是兵家大忌,你不要说了,咱们这就前往地宫安身,有现成遮风挡雨的地方不住,还瞎折腾什么!”

    老三见他作势要走,便下意识地拦住前路,劝道:“二哥还是在考虑考虑吧,实话跟你说了,那里我虽然没看到鬼魂,但却能感觉到一股森然的杀气,咱们还是不要惹那无谓的麻烦为好。”

    说到现在,原先没搭茬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响应,大多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汤俊臣眼看着老三,又看了看这帮手下,心中着实生气,暗道:也不知这里究竟谁说了算?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由着这种风气蔓延。

    他想到这里,一股戾气发出,猛然拔出长剑,“咔嚓”一声砍断了旁边一颗灌木,随后阴森森的说道:“咱们人数虽不多,但也是一支军队,如果哪个再敢造谣生事,莫怪我军法从事,这棵灌木便是佐证。”

    随后他加强了语气,说道:“咱们今夜就在地宫安身,尔等不要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三等人见他执意如此,并且还拿出军法这个大帽子,彼此之间虽感无奈,但也都不敢不从,于是,在汤俊臣的吩咐之下,把坐骑留在原地,派着专人看守,然后其余人等在他的带领下,直奔着那地宫而去。

    由于事先老三已经带人走过一趟,所以,算是有了一条道路,汤俊臣一边走着一边对身旁的老三嘀咕,说道:“人有人路,鼠有鼠道,咱们脚下的显然是你刚才带人弄出来的道路,如果那地宫中真有什么狐仙一类的东西,难道他们就不出去了吗?原来这里一片荆棘,难道他们全是靠飞的才能到城邑外边吗?我看你们八层就是想和我作对,所以才故意编出一大堆的瞎话!哼,亏我一直把你当做了兄弟!”

    老三深感无奈,低着脑袋跟在汤俊臣旁边一言不发,心道:你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如果真出了事情,大不了咱们一起完蛋。

    其实老三是不知道汤俊臣此时的心理状态,现在的他表面上威武不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事实上他心里也在打鼓。

    他即不聋也不瞎,周围是什么环境他早瞧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人虽硬着脑瓜皮往地宫赶着,心里也是一个劲的在哆嗦。

    尤其是他刚才在对老三说话的时候,无意间竟说出狐仙的事情,禁不住身上一激灵,浑身上下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五十丈远的距离,一会儿的时间便到了,汤俊臣当先停住了脚步,他侧脸对着老三问道:“是不是这里,我看也没什么嘛!”

    老三瞟了他一下,心道:假如我一直低着头也就罢了,现在我看你连地宫的门在哪都没瞧一眼,就假装一副英雄派头,真是好笑的可以。

    他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佯装认真的附和道:“嗯,可能刚才我是和那俩人来的,因为胆怯,相生于心,所以觉得这里有点阴森,而今身边有二哥作陪,这胆气一壮,还真没觉得有什么诡异之处。”

    汤俊臣笑道:“是吧,只要有二哥在,保管你们平安无事!”

    他说完之后,也在老三的逢迎之下,胆子大了起来,就着星光月色,向着前面的地宫望去。

    不望则已,一望之下,他的一颗心禁不住“腾”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别人,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其余的人一点都不他慢,也顾不得四周的荆棘,争着抢着顺着原道逃窜,呼喊咒骂以及惊呼哀号之声,交相辉映,一时间好不热闹。

    韩擒虎就在这些人往地宫赶来的时候,已经调息妥当,他尾随在这些人的身后,也来到了地宫不远处潜伏下来。

    可他刚一趴下,便见到汤俊臣首先尖叫一声,然后撒腿就跑,接着其余人也像没命似地迎面奔来。

    他正大感诧异的时候,猛然间听到了一连串的笑声,尖锐连绵,并且透着十足的诡异,丝毫没有人气,倒与某些传说中的山间魍魉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

    由于他所匍匐的地方,正是那些人回奔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也顾不得再仔细观察,连忙滚到旁边的灌木中,刚藏好身子,那些便呼啸而至,首当其冲的正是汤俊臣。

    韩擒虎灵机一动,心道:管他地宫里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老子主要的目的是报仇,如今趁着混乱,敌我不便,正是我的大好机会。

    他想到这里,连忙从灌木中蹿了出来,混在亡命的那伙人之中,开始寻找跑过去的汤俊臣。

    也不知这些东女国的人究竟看到了什么,那逃跑的态势简直就是一个字“疯”,先跑的如果腿脚慢了,保准被后来腿快的人撵上,稍不留神便被撞倒,随后就有一双双大脚丫在身上踩过。

    正因如此,在这五十余丈的距离内,被踩死踩伤的已占了这些人的一大半,等回到了原先的地方时,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汤俊臣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回头看了看地宫的方向,眼角眉梢尽是恐惧,他也顾不得身边是谁,颤声问道:“老三,那东西没有跟来吧?”

    身边那人答道:“嗯,我不知道!也许是没跟来吧。”

    汤俊臣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用手摸了一下脑袋,又问道:“我的脑袋还在吧?”

    那人又答道:“我不知道,也许还在吧。”

第十二章:红影(1)

    汤俊臣赶紧又摸了摸脑袋,并且狠劲儿的敲了一下,顿时一阵难忍的疼痛来自于头上,他禁不住大怒,朝着大话那人骂道:“你是不是吓得眼睛瞎了?这么大的脑袋怎还看”

    他说打这里,忽然诧异地问道:“你是谁?你不是老三,为什么你的声音如此陌生?赶紧把你脸上蒙着的东西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那人心道:“还行,这个王八蛋还没被吓傻,竟然听出我的声音不对劲儿。”

    他心中想着,便弯着腰,驼着背,佯装气喘吁吁的凑到汤俊臣身边,一边解开脸上蒙着的那块衣襟,一边含糊的说道:“我是韩擒虎,说了你也不认识。”

    汤俊臣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盯着韩擒虎的动作,刚想再问一遍,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喊道:“二哥快闪开,他是刚才被?”

    喊话的那人刚说到一半,汤俊臣就看到他盯着的那大汉猛然伸出一对大手,一把向着自己的脖子掐来。

    汤俊臣虽然为人浮夸,又爱耍点小聪明,但是他的一身武功确实不弱,否则,小宾就弃邦孙也不会让他前来调查粮草的事情了。

    尽管事发仓促,但他仍是能临危不乱,脚下一滑,身子后仰,竟然来了个“铁板飞蝠”的招式,一下子就从韩擒虎的手底下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随着他一声怪叫,反肘伸手,便要抽出跨在腰间的长剑。

    韩擒虎一开始还以为汤俊臣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实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了得,惊讶之余,连忙跟了过去,并且使出“五虎截户枪法”中的“腾蛇式”。

    “五虎截户枪法”本是帛家道的不传之秘,虽然是枪法,但也可以化作剑法以及拳法。

    几个月前,韩擒虎和杨坚到郑州斩获了许盆人头,再回来的路上,曾于嵩高县邂逅任约,结果两方面大打出手,当时韩擒虎便是以间带枪,大战任约,结果救了受伤的杨坚。

    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唯一不同的,此次用的是手。

    汤俊臣本是滑向了出去,腰间的长剑也拔出了一半,他正考虑着一旦持剑在手之后,定要对起死回生的樵夫还以颜色的时候,忽然间感到对手的一只胳膊如同灵蛇一样,沿着自己滑行的轨迹追了过来。

    汤俊臣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功夫,人的胳膊怎能变得如此柔然?如影随形,动如灵蛇。

    其实,若在一块宽绰的地方,他倒也不惧,然而此时周围人满为患,他虽然向一旁滑的卖力,可由于地方局促,竟然一下子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如此一来,便严重的影响了他的身法。

    随着那人的被撞到,他也发出“哎呦”一声,紧接着他的右肩便被韩擒虎的大手给抓住了。

    汤俊臣也着实厉害,就算如此,他尚有后招,一面尽力地往外拔剑,一面使出家传绝技,肩头一低一晃,紧接着使劲一扛,企图震开韩擒虎的大手。

    韩擒虎倏然感到一个大力发自对手肩头,自己的手好悬没被弹开,于是心中也着实惊讶,暗道这厮竟然还会角抵技法。

    其实他是不知道,汤俊臣的哥哥乃是东女国的宗师级人物,名叫汤中棠,一身武学不仅古怪,而且威力惊人,就连冷龙上人和强练都曾在其手下吃过亏。

    汤俊臣一身武功秉承于汤中棠,虽然没尽得真髓,但也有了六七分火候,此时眼看被抓,他便使出汤中棠的独门秘技“振衣眉”。

    “振衣眉”脱胎于东女国的古典摔跤技法,同时又融合了羌人和鲜卑人的角抵技法,经过汤中棠的改良之后,俨然成了贴身斗勇的绝妙武技。

    这种武学之所以叫做“振衣眉”,是因为汤中棠每一次施展时,在赢了对手之后,都会扑打扑打衣衫,然后挑一挑眉毛。

    久而久之,大宾就达甲瓦就发现了他的习惯,于是每在汤中棠赢了之后,她便对身边人笑称,他又要振衣眉了。

    结果,当汤中棠闻听此事之后,颇为喜欢,便把这个名字保留了下来,作为自己武技的名字。

    韩擒虎突兀之下遭遇“振衣眉”,虽然大手未被震开,但仍是吃惊非小,好在他临敌经验丰富,赶紧发出“护心罡”,竟然一下子吸走了汤俊臣反震的力道。

    随后,不待汤俊臣再做挣扎,他大手下压,紧接着五指收拢,往回一带,一下子就把汤俊臣拽了过来,与此同时,五个手指发力,如同鹰抓一般牢牢地锁住了汤俊臣的肩井穴。

    汤俊臣浑身酸软无力,就连拔出一半的那把剑也送不回去。他心头悸颤,暗骂自己糊涂,心道:我怎么就这样的瞎眼,明明是个高手,非得当成了砍柴的,唉,沦落至此,真叫一个活该啊!

    由于韩擒虎索拿汤俊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所以其他的东女国人大多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大家明白过来的时候,可怜的汤俊臣已经像小鸡似的被韩擒虎抓到了手中。

    老三算是反应最快的人,不过他隔着较远,还来不及搭救的时候,这一边兔起鹘落,事情就已经完结了。

    老三名叫汤骏业,本是汤俊臣的族弟,他的一身本事虽然比不上汤俊臣,但脑筋却比汤俊臣要快得多,

    此时见到了这个意外,知道投鼠忌器,不能再明抢,所以他分开众人来到韩擒虎近前,试探着问道:“这位英雄究竟是谁,为何要与我们为难?”

    韩擒虎刚才出手的时候,只顾着捉拿汤俊臣,此时已经如愿,方才感到用力之下,受伤的肋骨竟是如此的疼痛。

    他知道不能将自己的伤情让敌人察觉,闻听了汤骏业的话之后,佯装精神抖擞,神气十足的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是你的耳朵聋了,既然如此,我就再告诉你一声,某家名叫韩擒虎,别字‘韩我爹’!”

    汤骏业听罢,点了点头,正儿巴经的重复了一句:“韩擒虎,喊(韩)我爹?”

    韩擒虎正色答道:“有事吗乖儿子?”

第十二章:红影(2)

    汤骏业一愣,随后醒悟,大怒道:“混账,你管谁叫儿子呢?”

    韩擒虎笑道:“谁喊我,谁就是我儿子,这还用问吗?”

    旁边的东女国人,有些不知好歹的听了这话后,竟然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汤骏业气恼之极,拔出腰刀,便要动手,孰料韩擒虎猛然一紧大手,汤俊臣顿时感到酸软无力,而且痛彻心扉,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随后向着汤骏业怒道:“还不住手,老三你打算害死我啊?”

    汤骏业无奈,只好收起腰刀,看着韩擒虎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韩擒虎朝着地宫的方向看了看,见到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得暗自奇怪,忖道:“刚才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东女国人闻风丧胆?

    他一边合计着,一边随口答道:“其实我也不想怎么样,只想问问你,刚才你们站在地宫前面,究竟看到了什么,吓得你们屁滚尿流的?”

    本来,由于他的出现,暂时的让这些东女国人从之前的恐惧中转移到现在的震惊里,甚至有些脑袋善忘的人,已经将地宫发生的情形压在了记忆深处,然而此时经他这一提醒,顿时使得所有的东女国人为之色变,包括被他捉住的汤俊臣在内,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地宫的方向。

    韩擒虎的心“咯噔”一下,暗道:难道真的有狐仙鬼魂一类的东西出现了,要不然这些整日混在刀尖上的汉子,怎会如此恐慌?

    他回忆起适才听到的那笑声,也不知怎的,竟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在这时,忽听汤俊臣对着老三说道:“那玩意怎的没有了?”

    汤骏业回过头来,朝着汤俊臣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嗯,是没跟来,难道是我们眼花了?”

    韩擒虎大手一晃,直抖得汤俊臣跟风中的柳条似的,摇摆不定,随后他又看着汤骏业冷冷的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快说,否则那东西没把他给吓死,我也会掐死他。”

    汤骏业看着可怜兮兮的族兄,心道:掐死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更好,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我们也不会到这里安身,进而也不会见到那东西了,而他也不回沦落到现在的阶下囚。

    不过想归想,他终究不能在众人面前眼瞅着族兄死到韩擒虎手中,于是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地宫的门已半开,从里面闪出半个人影,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衫,提着一颗血淋林的脑?”

    他说到这里,忽然随着汤俊臣的一声别说了,干呕了一下,接着转过身去,连连呕吐了起来,与此同时,其他的大部分东女国人也都纷纷效仿,更有甚者,已经拔腿开跑。

    一时间,呕吐声此起彼伏,使得见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的韩擒虎,不禁大是惊奇。

    他刚想发问,但眼见着已有不少的人离开了此处,朝着城邑来时的路窜去,禁不住一沉吟,暗道:且先不管那地宫是怎么回事,眼下正事要紧。

    他打定主意之后,不顾自己肋骨的伤痛,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接着,以便拖着汤俊臣,一边朝着其余人喊道:“既然此地怪异难测,我便代替他说话,你们先散了吧,免得把性命丢在了这里。”

    随后,韩擒虎提起汤俊臣,拔出他的长剑,顺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狠狠地问道:“我这样说对不对?”

    汤俊臣刚刚连呕带吐,此时被他重重的打了一下,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连连说道:“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事已至此,那大家就都散了吧!”

    韩擒虎心中好笑,暗道:“这家伙到现在还摆架子,要面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汤骏业长叹一声,看着其他东女国人连一旁的坐骑都不要了,纷纷化作鸟兽散,心中苦笑,暗道:这下可好,粮草的事情还没调查怎么样呢?人却都散了,这回去该如何向小宾就交代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点高兴,心道:也罢,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跟着二哥前往凤栖原,以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以及浮夸任性的做派,只怕任务倒没完成,而我们则十有**要把命搭上,起码现在大家都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强了,至于日后怎样向宇文护解释,那就是小宾就的事情了。

    韩擒虎眼见着其余人都走了,唯独老三还在那里沉思,不由得朝“他“嘿了一声,诧异地问道:“想什么呢?别人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汤骏业如梦方醒,看了一眼汤俊臣,苦笑道:“我若一走,还能算是忠肝义胆吗?”

    韩擒虎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没看出来你倒是个硬汉,由你这句话,我宰他的时候,不让他遭罪也就是了。”

    汤俊臣一听韩擒虎要杀他,立刻变得更加瘫软了,如果不是韩擒虎一只手紧紧地住着他的肩头,并且锁着他的肩井穴,只怕他早就如同一滩泥,倒在地上了。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汤骏业,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悔恨交加的说道:“多谢骏业你如此仗义,假如哥哥真的死了,你一定要把消息带回东女国,届时哥哥九泉之下,也会不胜感激的,”

    随后,他的另一只手软绵绵的搭在了韩擒虎的大手上,哀求道:“我与好汉无冤无仇,你何苦要了我这条狗命呢?不如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彼此交个朋?”

    刚说到这里,韩擒虎用拿剑的那只手一下子把他的手拔了开,冷冷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你之前踢我的时候,可想着要化干戈为玉帛吗?废话少说,否则再啰嗦,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拿着那把剑,放到了汤俊臣的脖子上,吓得汤俊臣几乎要把脖子缩到胸腔里,连连说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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