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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收割天下     皇裔战神txt下载     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战神(2)

    一开始的时候,刘寄北也是倍感疑惑,不明白马经天为何要杀自己人,等看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明白马经天这是在假私济公,借着诱杀风云八骑的机会,除掉和他以及独孤楷争宠的三十六天罡。

    刘寄北不仅心中感叹,同时也深深地为这种波诡云谲的权谋争斗所震慑,不过,当他看到李云喜性命岌岌可危的时候,便清除了杂念,毫不犹豫的施以了援手。

    当他挥刀加入战局,并且和黄鼎战到一起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种神奇的事情倏然发生了。

    随着无穷战意的喷涌,在他的脑海里,接连闪现了一个个清晰地画面。

    在那些画面中,一个比黄鼎还要威猛的巨人,手持巨刃,遇神杀神,遇怪斩怪,他将那把巨刃挥洒出无穷的变化,每一次劈砍,都是妙到毫巅,穷尽了天地之间的造化。

    最后,随着黄鼎一声悲怆的吼叫,刘寄北脑海中的画面暂时消失,不过,他却明显地感觉到,胸臆之中有一股豪气,竟是越聚越浓,随时随地都好似要破体而出。

    终于,马经天那不经意的三个字,引爆了刘寄北胸膛里的火焰,在这一刹那,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黄鼎之前曾在皇宫里和刘寄北交过手,虽然知道他武功很是不弱,却没料到没几天的功夫,他竟会变得如此的不同。

    就在刚才动手的时候,尽管刘寄北出现的突兀,但是,黄鼎乃是身经百战之人,立刻舍掉了李云喜,开始全力应战刘寄北。

    然而一交上了手,刘寄北强大至极的气场便先把他吓了一跳。

    尽管李云喜的坐骑鲜活生猛,但是,由于靠的太近,而刘寄北和黄鼎交手时的气机太强,再加上受到刘寄北本身气场的影响,那匹马竟然禁受不起这种强大的冲击,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马尚且如此,何况是它的主人,李云喜本就争斗多时,耗损内力颇巨,一时间也受不了这种震撼,随着马匹的倒地,他也晕了过去。

    然而,李云喜本人也好,还是他的坐骑也罢,都远比不上黄鼎当时所受到了压力。

    在黄鼎的感知中,刘寄北加诸在刀上的劲力直如泰山一般沉重,打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黄鼎平日对自己的内劲外力极为自负,可是,现在却不自禁的萌生了一种小巫见大巫的颓唐感觉。

    其实,这还在其次,最令黄鼎格外震骇的是刘寄北刚才使出的刀法。

    黄鼎的家世武学渊源极深,他不仅精通奇门棍术,而且对刀法也颇有研究,在他所涉猎的古今著名刀法之中,让他最为着迷的就是魔门的“披风刀法”。

    他虽不能尽窥披风刀法的奥妙,但是,对于“披风刀法”那种风卷残云似的刀法技巧却是倍加推崇,然而,当这一次他领教了刘寄北施展出的古怪刀法之后,心中竟是凭生出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

    刘寄北方才所展现的刀法,威凌之中透着霸气,却又不失精巧,一刀一刀大开大合,一式一式妙若天成,粗放处犹如惊龙翻海,细腻时恰似棉里行针,招与招之间,更是连绵紧密,无懈可击。

    另外,黄鼎和刘寄北动手的时候,他还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就是软弱。

    他之所以感到有心无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弄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出现那种差别。

    在黄鼎的印象中,此次和他争斗时的刘寄北,全然不像皇宫里的模样,尽管事实上刘寄北的身躯不算异常高大,可是,今夜却能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幻象。

    就在之前动手的过程中,黄鼎感觉自己竟似在和一个巨人搏杀,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是个世所罕见的巨人了,然而和争斗中的刘寄北比起来,那时的他却感到极为渺小。

    对于黄鼎这种层次的高手,一旦在心理上被人压制住,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尽管他的肩头中了一刀,而且手中的熟铜棍也没了,可是,为了重新找回信心,不得不在刘寄北对马经天动手的时候,拼出他残余的功力,要和刘寄北殊死一战。

    然而,多年以后,黄鼎回忆起滈水边上的那一战,还是心有余悸,用他的话来说,当时的刘寄北已然不是人,而是一尊不可触碰的战神。

    而且,他还颇感后悔的告诉别人,如果他那时候够沉稳,并且脑子不乱,便该一走了之,而不是傻乎乎的再去找刘寄北搏杀。

    刘寄北被马经天引爆了胸膛的火焰之后,自己已经是全无杂念,浑身上下真气升腾,脑海中画面连连,先是像画面中的巨人一样,一刀斩下了一个敌人的一条胳膊,然后回过身子,把刀撤回,沿着一条玄奥无比的轨迹,用刀背敲飞了另一个敌人,紧接着连砍数十刀,劈得再一个对手不住后退,最后,抓住一个破绽,一刀削去了对手半个屁股。

    从此之后,刘寄北便一发不可收拾,跟随者脑海中画面里巨人的节奏,把一个个敌人劈倒在脚下,直到最后,当脑海中的画面不知为何忽然消失的时候,他才愕然发现,能够站在地上的,除了自己之外,就剩下几匹马和两个活人。

    刘寄北极度的不知所措,同时又感到有些疲倦,除了原本断了肋骨的伤处外,周身的关节也是隐隐作痛,他定了定神,再一次巡视着整个战场。

    他认出能够站着的那俩人,穿着戎装,牵着战马,应该是风云八骑中剩下的人。

    那俩人此时满脸的惧色,怔怔的站在那里,犹如木雕泥塑一般,显然是惊吓过度,没有回过神来。

    刘寄北“咳嗽”一声,走上前去,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为何只剩下你们两个?”

    谁知他问话一出,那俩人对望了一眼,接着便好似看怪物般地看着他。

    刘寄北一手提着刀,一手摸了摸鼻子,又问道:“你们俩可是风云八骑中的人?”

    那俩人又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不错,我俩确实是风云八骑的人,在下刘思云,他叫王云奴,是我二哥。”

    刘思云说到这里,又指了一指旁边躺着的一个人,说道:“一开始被你救了的那个人便是他,名叫李云喜,乃是我们的大哥。”

    刘寄北邹了邹眉,问道:“那死了吗?难道也是我杀的?”

    刘思云摇了摇头,叹道:“刚才你虽然如同疯了一般,却是有些奇怪,遇到我们之后,竟然视而不见,一点都不像对待其他人,不是砍断了胳膊腿,就是把人家一刀两断。”

    刘寄北看了一眼四周的残肢断体,禁不住一阵内疚,暗道:我这是怎么了,简直和一个杀人恶魔似的,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善类,可也不全都该死。

    王云奴在夜色里看到刘寄北的面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连忙问道:“好汉便是刘寄北吗?”

    刘寄北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知道在下的名字?”

    王云奴道:“在凤栖原的时候,我们曾经听宇文将军和王轨将军谈起过你,今夜又听贼人喊你名字,所以才冒昧一问。”

    刘寄北哦了一声,接连叹了几口气,这才容色稍霁,有些无奈的说道:“黄家兄弟和马经天呢?此时这里乱糟糟的,他们不会也死在了我的刀下吧?”

    刘思云定了定神,随后摇了摇头,答道:“其中那个巨人被你一刀砍在了屁股上,带着一身的鲜血,扶着那个像大蝙蝠的人先跑了,而破衣啰嗦的儒生不仅断了一条胳膊,而且还昏了过去,不过他身边又机灵的手下,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带着他也悄悄的溜走了。”

    刘寄北点了点头,活了一会儿,又问道:“其他的人还有多少活口?”

    刘思云低着头答道:“除了为首的那三个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留在这了,就连三十六天罡也是一个没跑了,全部命丧于此。”

    刘寄北闭上眼睛,心情糟糕透顶,暗道:看来日后轻易不要再与人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思云看到刘寄北心事重重,便没有打搅他,而是蹲下身子拍了拍躺在地上的李云喜的脸颊,没拍几下,只听李云喜一声呻吟,竟然醒了过来。

    刘寄北看到这里,心情尚是好了一点,忖道:看来我着魔的时候,并不是敌我不分,要不然连同风云八骑剩下这三个人也早杀了。

    想到这一点,便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朝着王云奴说道:“如果你们受伤不重,我劝你们还是尽早的赶回兵营,要不然贺若敦只怕有危险。”

    王云奴面色一变,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宇文护真的会对凤栖原用兵不成?”

    刘寄北叹了一口,心道:也不知道这时候贺若敦怎么样了?

第四章:战神(3)

    于是,刘寄北就把宇文护等人想要刺杀贺若敦的事情简单扼要的诉说了一遍,最后他叹道:“虽然这时候,那些刺客很可能已经去找贺若敦将军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一方面对他尽人事,另一方面防止他一旦遇刺,你们那里发生兵变。”

    此时,李云喜早已站了起来,听完了刘寄北的话之后,顿时面无人色,叹道:“假如因我们兄弟的一己之私,使得大都督遭遇了不测,那我们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刘思云连忙说道:“那咱们赶紧走吧,就算拼了这身骨头,也不能让大都督发生任何的意外。”

    李云喜三个人找到了风云八骑其余五个人的尸体后,顾不得伤感,各自扳鞍上马,携带者尸体急忙忙的赶往了凤栖原。

    刘寄北本来也打算到凤栖原走一趟,可是当他看到剩下的那些尸骸时,禁不住打消了念头,忖道:假如康居南带着昭武神兵已经发动了刺杀,那么现在我就算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但若是李云喜三人赶在了刺杀的前头回到了兵营,凭着贺若敦的才智,应付起康居南等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衡量了一些得失之后,刘寄北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一边黯然的收拾战后的残局,一边不住的后悔,很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感到愧疚。

    然而,在刘寄北归拢那些尸体的时候,却发现还有两个人没有断气,其中一个伤了胳膊和腿,另一个则是前胸中了刀,由于伤势较重,这俩人一直处于昏厥状态,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和李云喜三人没有发现这俩伤者。

    刘寄北先把俩个伤者挪在了一起,尽可能帮他们包扎伤口,其中胸口中刀的伤者在这期间便醒了过来,不过一看倒是刘寄北的面孔,也不知为什么,竟又昏了过去。

    刘寄北见到如此情景,心中很是不安,暗道:我一个大老实人,似乎在这一夜之间变成了吓死人的魔头,事情怎会这样呢?

    他包扎完伤者之后,便寻了一块开阔的地方,四处搬来尸体,并将他们井然的叠放在了一起。

    等他把所有的尸体都收集在一起之后,看了一眼,竟是如同一座小山包,不觉间更是愧不敢当。

    他在尸堆旁边跪坐下来,口中默默的念叨着:尘归尘土归土,愿你们这些人早日投胎

    接连念了数遍之后,他站了起来,弄了些柴草夹杂在尸体中间,拿出火折子点着了之后,看到那些尸体逐渐的被大火所吞噬,沮丧的心情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刘寄北重新回到了那些伤者的旁边,坐了下来之后,接着旁边的火光,望着伤者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个伤者,眼皮在动,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便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他朝着这个伤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叫姜不同?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放心吧,我不会再拿你怎么样的,要不然我何以会帮你包扎伤口?”

    那个人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恐惧,虚弱的说道:“好汉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再杀了我?”

    刘寄北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知你定是怕我怕得紧了,唉,实话告诉你,对于刚才的事情,我也很后悔,不过没办法,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我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了。”

    那个叫做姜不同的黑衣汉子疑惑的转了转眼睛,随后,歪着头看了一眼他的右边,说道:“我的右胳膊很疼,伤口一定是在那里了?”

    刘寄北看到他右胳膊肘以下空荡荡的模样,不安的说道:“很对不起,你的右小臂没有了。”

    姜不同不相信的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我知道你在骗我,如果我的右胳膊少了一截,我怎会感觉到指头还在动呢?”

    刘寄北心中很不是滋味,暗道:你何止是右胳膊少了一截,就连你的右腿如今也是大部分没有了,假如我把这也告诉你,真不知你还打不打算活下去?

    于是,刘寄北安慰姜不同说道:“我确实是在骗你,你的右胳膊只是受了点轻伤,算不得什么,养几日也就好了。”

    姜不同虚弱的点了点头,看着刘寄北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害怕了,只听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好汉真的是刘寄北吗?”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今夜我伤了你,他日你好了,尽管来找我报仇,我绝不会怪你的。”

    姜不同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么多高手加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又哪敢再找你生事,唉,如果我能顺顺当当的离开这里,一定会回到老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也不干这刀头舔血的勾当了。”

    刘寄北双手抱膝,看着迷离的月色,心道: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一个人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确实是最好的造化。

    姜不同见到刘寄北没有言语,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便生涩的笑了一笑接着说道:“也许你不相信,其实,小人早就想离开长安这块是非之地了。”

    刘寄北随后“哦”了一声,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

    姜不同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人原籍蜀中,由于少时孤苦,便和家兄一起进入青城道门学艺,由于后来宗门里生出事端,不得已之下,小人便和家兄随同少主人离开了青城山,随后来到了长安,本以为会过些舒心日子,不曾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但一天好日子也没过着,相反的倒是成天担惊受怕。”

    刘寄北觉得好奇,问道:“你家少主人是谁?他既然将你们带到这里,便该维护你们周全,怎会又让你们再过苦日子?”

    姜不同苦笑道:“反正小人也不打算再回到他身边了,索性和你说了也无妨,其实我家少主人你是应该认得的,因为你和他交过手。”

    刘寄北想了一下,忽然忆起他到大冢宰府盗取杨敷的奏章时,曾经和强练交过手,那时强练曾自称为青城道人,于是说道:“难道强练便是你的少主人,不过我看他的年岁已然不小了啊?”

    姜不同无力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强练虽然武功高强,但他可不是我的少主人。”

    刘寄北奇道:“不是他还会是谁?”

    姜不同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向旁边吐了一口痰,喘了几口气,直到气息稳当了一些才道:“在青城道门里面,我们这些人只是记名弟子,得到老主人真传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现在的伏凤法主焦子顺,一个是强练,还有一个便是少主人李安。”

    刘寄北一愣,问道:“李安!你说的这个李安是不是那个膳部下大夫?”

    姜不同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个人,其实膳部下大夫的官职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靠着宇文护的支持,重新得到青城道门掌教的位置。”

    他说到这里,见到刘寄北把目光对准了他的旁边,禁不住奇道:“你在看什么?”

    刘寄北叹道:“你身边的同伴好像也要醒了。”

    姜不同哦了一声,随后苦笑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同伴。”

    刘寄北道:“为何会这样说,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姜不同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本来听命于少主人,不过,就在前几天,因为家兄的事情,我才投靠了独孤楷,而他则一直是独孤楷的忠实心腹。”

    刘寄北听得奇怪,示意他说下去。

    姜不同恨恨的说道:“我和家兄自小相依为命,结伴入了青城道门之后,更是相互照应,数十年来谁也离不开谁,可是,万没想到我和家兄一直苦苦追随的少主人,竟在几天前,把家兄生生毒死,为了这件事情,我才不得不离开了少主人。”

    刘寄北很是同情,问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李安为何要毒死他?”

    姜不同道:“家兄名叫姜不换,少主人之所以要毒死他,是因为怕他走漏了风声。”

    刘寄北一惊,暗道:“姜不换!这名字怎这样耳熟,噢,对了,昨天早晨的时候,达奚震曾跟我说过,被崔弘度羁押在秋官大司寇后院厢房中的那个人,便叫做姜不换,难道说那个姜不换便是姜不同的亲哥哥?

    想到这里,刘寄北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兄弟追随李安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为了什么事情,下了这么大的狠心毒死你家兄长啊?”

    姜不同愤愤的想说话,可是话未出口,却先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听他说道:“家兄和我来到长安之后,由于他武功不错,所以,少主人对他很是重用,并让他和另一些同门师兄弟一起在北焕里监视陈顼。”

    刘寄北故意问道:“陈顼?是不是有其名而无其实的那个陈国安成王?”

    姜不同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人,陈顼流落在长安,虽然无权无名,但他毕竟是当今南陈皇帝陈茜的弟弟,所以,大冢宰为了监控他,便假借着明帝的旨意,秘密地派人守候在北焕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五章:暗访(1)

    刘寄北佯装疑惑的说道:“如此看来,李安倒的确把你兄长当成了亲信?”

    姜不同摇了摇头,叹道:“少主人功利得很,一向是以成败论感情,他从不会对谁太过于相信,甚至包括他的二师兄强练。”

    刘寄北怕他将话题扯远,便问道:“难道你家兄长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安的事情,所以他才对你兄长下了毒手?”

    姜不同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只不过那一天,家兄他们去了北焕里之后,正赶上陈顼被刺,于是他们杀了刺客,而后便被崔弘度带着人捉了起来,关押在秋官大司寇里面,随同家兄一起前往北焕里的那师兄弟,早早的都被大冢宰要了出来,只有家兄还被羁留,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家兄的死讯。”

    刘寄北听到这里,禁不住问道:“就算是你家兄长死在了秋官大司寇里面,可是你怎知便是李安下毒害的呢?”

    姜不同叹道:“我听一起来长安的那些同伴说过,就在家兄死之前,少主人曾在我的那些同伴之中收集过一种叫‘热甲巴’的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并且见血封喉,很是厉害。”

    刘寄北又道:“毒药再厉害,也不能说明你兄长就是李安害的啊!”

    姜不同道:“家兄出事之后,负责陈顼案子的崔弘度便来到了大冢宰府,向医道高超的姚僧垣讨教,当他走了以后,姚僧垣不经意间在言语之中,透露出家兄的死因是中了‘热甲巴’的毒,由此,我猜测是李安毒死了家兄。”

    刘寄北叹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进而投奔了独孤楷,可是你这样做,难道李安就能善罢甘休吗?”

    姜不同道:“他不甘心又能怎样,独孤楷和马经天在大冢宰的面前说一不二,假如因为我,而使他们之间撕破了脸皮,只怕对谁都不好,所以他只有忍气吞声,权当不知道而已。”

    刘寄北想起今夜马经天的行径,仍是心有余悸,不由得忘情叹道:“本在一起共事,何必急于相煎呢?”

    姜不同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刘寄北话里的意思,但也明白了七八分,于是他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在大冢宰的幕僚之间,一直分着好几个派系,彼此间谁也不服谁,甚至于有些人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就拿今夜的事情来说,我本是跟着马经天前往凤栖原查探粮草的事情,可是半道上,马经天却让我去找三十六天罡,并且告诉我这是一个很好的立功机会,只要我把三十六天罡的事情探听明白了,回到长安之后,他和独孤楷绝不会亏待我,唉,人在矮檐下,只好低头走,没想到竟是落到了这种地步。”

    刘寄北没有说话,他很是同情姜不同的遭遇,不过,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同时,他听了姜不同刚才的一番话之后,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疑惑,禁不住问道:“你兄长他们捉住了刺客,也算是职责所在,李安为什么要毒死他呢?”

    姜不同叹道:“也许是家兄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刘寄北道:“你们兄弟亲密无间,如果他知道了什么事情,难道还不会告诉你吗?”

    姜不同想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想起来了,在陈顼出事之前,家兄曾和我说过一件事情,据他告诉我,少主人让他带着那些师兄弟要严密的监视陈顼的居处,一旦有什么人闯进了陈顼住所,格杀勿论。”

    刘寄北道:“这么说,李安似乎早就知道要有人刺杀陈顼了?”

    姜不同眼珠无力地转了转,叹道:“其实,对于陈顼之死,在大冢宰府里一直偷偷流传着一个说法,有人说杀死陈顼的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是宇文神举派去的,而是大冢宰,他为了鼓动人心,勾起人们对宇文神举的仇视,先是派人刺杀了陈顼,接着又故意派了兄长等人佯装捉拿刺客,把那些刺客全都灭了口,随后又让崔弘度把兄长等人带走,接着,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兄长等人接回大冢宰府。”

    刘寄北叹道:“如果事实真的如此,这条计策确实够毒辣的。”

    刘寄北感叹之余,禁不住朝着姜不同又问道:“对于刚才你说的事情,可有什么证据吗?”

    姜不同叹道:“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有人传言,在那些刺客之中,曾有人在大冢宰府中露过脸。”

    刘寄北又问道:“你听什么人说的?”

    姜不同道:“家兄一死,仓促间我也顾不了许多,于是偷偷找到跟他一起前往北焕里的那些师兄弟,其中有人悄悄的跟我说了这件事。”

    刘寄北好奇地问道:“你的那些师兄弟被宇文护命人接回府后,难道没有像你家兄长那样,被他灭了口吗?”

    姜不同叹道:“我猜大冢宰倒是想那么做,但估计是顾忌少主人的面子,故而没有对他们下手。”

    这时,刘寄北注意到姜不同旁边的那个黑衣汉子微微的一翻身,身子顿时压住了一只手,于是关心的问道:“你既然已经醒了,何不睁开眼睛,况且你的那条胳膊被压在了身底,也一定很不舒服?”

    那人“嗯”了一声,随后痛苦地一皱眉,微微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气息奄奄的说道:“不用你好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刘寄北讨了个没趣,不过,一看到那人前胸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水,便没有太在意他的言语,叹道:“看来你倒是一条汉子,不过,依着你这么倔强,恐怕活不了多久。”

    那人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刘寄北本有心帮他扳平身子,但一看他那表情,禁不住打消了念头,暗道:这人满脸戾气,受了伤之后,还这样凶巴巴的,料想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善类,死活且由他吧!

    姜不同扭头看了看那人,随后对着刘寄北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还没等刘寄北发问,那人已是低喝道:“住口,老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

    姜不同鄙夷的叹道:“你我现在都剩下半条命,能不能活还要看老天爷的眼色,尽早的收起你的威风,你以为还是在大冢宰府吗?”

    那人闷哼一声,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恨恨的说道:“大爷我今日就算死在了这里,也没什么冤枉的,主公迟早会为我报仇。”

    姜不同叹道:“你以为宇文护会在乎你这条小命吗?真是痴人说梦。”

    刘寄北不由得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看来对宇文护倒是很忠心。”

    姜不同道:“他叫贺兰隆,原是贺兰祥的远房亲戚,靠着贺兰祥和大冢宰的关系,成为了大冢宰府里的护卫统领,并且深得独孤楷赏识,这一次查探丢失的粮草,他便是来协助马经天的。”

    那人顿时怒道:“姜不同,你这个小人,亏得主公供你这么多年吃喝,竟然如此的忘恩负义!”

    姜不同怫然道:“我忘恩负义?宇文护连同李安,害死了我兄长,这你怎的不说?”

    那人没有说话,气呼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刘寄北没心情听他们争吵,看到不远处那些尸体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心里暗自琢磨道:若是带上他俩一起前往揭水陂,恐怕深有不便,可是若不带上,荒郊野外的,这俩人定然活不了多久,我该怎么办呢?

    他正思忖间,忽然眼光瞥见贺兰隆猛的翻了个身,立即面向了姜不同,与此同时,他一直压在身底的那只手也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匕首,一下子便插在了姜不同的胸口上,姜不同哼也没哼一声,顿时气绝。

    这一变故让刘寄北大怒,他闪电般站起身来,一脚把贺兰隆踢开,心道:此人真是个疯子,自身尚且难保,竟然还想着杀人?

    刘寄北看了一眼姜不同,眼见着是没救了,禁不住叹了口气,扭头再去瞧一旁的贺兰隆,但见他满嘴是血,脸色铁青,也早没了气儿。

    刘寄北料想自己在仓促之间,脚力颇重,再加上贺兰隆重伤在身,那一脚定是把贺兰隆剩下的那半条命也给踢没了。

    他这一次踢死贺兰隆倒是没有后悔,并且心里想着后者是咎由自取,他把俩人的尸体挪到了一起,心道:不管你俩生前有什么仇恨,死后埋在一起,怎的也该化解了。

    刘寄北掩埋了俩人的尸体之后,再又看了一眼逐渐熄灭的火光,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唏嘘之余,只想尽早的离开这里。

    刘寄北回到了藏着墨贴巴的草丛旁边,一言不发的把她受制的穴道解开,随后牵着绳头,便往揭水陂的方向行走。

    墨贴巴之前藏在草丛中,虽然不能行动言语,碍着树枝草叶又不能瞧看,但是她的耳朵可是一直好使,对于刚才不远处那场惨烈的搏杀以及后来的事情,她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见到刘寄北阴沉着脸,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打心里往外有些七上八下,不敢多说言语,任凭着刘寄北的引领向前走去。

第五章:暗访(2)

    刘寄北到了揭水陂,围着湖水转悠了一圈,发现除了他和墨贴巴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影,心知宇文神举已经带着人走了,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湖水发呆。

    墨贴巴在来到揭水陂的这一道上,一直不敢说话,不过,她心里却是不断地思量着,猜测刘寄北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此时,见到揭水陂边寂静无人,墨贴巴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心道:管他在找谁,只要春巴菍不在这里便好。

    借着月色,墨贴巴见到刘寄北的脸色已经不再那么吓人,于是,咋着胆子,试探的问道:“你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瞧着湖水作甚?”

    刘寄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在想,既然这一夜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一个,顺便把你扔到胡水里淹死算了。”

    墨贴巴看他说得不似在开玩笑,禁不住头皮有些发麻,嗔道:“我和你的仇就那么大,非要将我置于死地?再说,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即使是要杀我,也该痛痛快快的,把我扔到河里淹死,那算怎么回事?”

    刘寄北看她说话间声色俱变,知道她打心里往外害怕,禁不住暗自感叹,心道:真是怪事,往往越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的人,越是怕死。

    他没有回答墨贴巴的话,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知道此时已经接近四更天的尾声,于是心中盘算着,假如没什么变故,步行回到长安城外,届时应该开城门了。

    他打定主意之后,朝着墨贴巴冷笑道:“很多人像你一样,总以为我刘寄北心慈面软,与人为善,其实我告诉你,你们都把我给看错了,在我的心目中把人和事划分得很清楚,如果是无关痛痒的,我便一笑而过,可若是有着重要的利害关系的,我一定不会听之任之,今夜便是一个例证,凡是和我作对的那些人,你也听到了,都被我杀得一干二净,所以我提醒你,千万莫要对我动什么歪脑筋,否则,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嘿嘿嘿!得兜着走。”

    他说到后来,语气越来越是古怪,冰冷之中透着十足的邪气,让人听了,全然不自主地会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墨贴巴忽然听到刘寄北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情不自禁的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寒而栗。

    尽管她阅历丰富,对付男人的本事更是层出不穷,可是,自打她被刘寄北捉住之后,越来越是感到,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她看来,刘寄北表面上木讷愚笨,实际上却是极难捉摸,说话做事全无规律,也不知他的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由于找不到可以让她着手的地方,所以,她从里往外感到不知所措。

    当刘寄北说完话之后,墨贴巴竟然愣了一会儿,随即黯然的叹道:“也许你便是我命里的魔星,能够处处的克制我,既然如此,那好吧!你要如何的处置我,全凭你的心思,我认命了。”

    刘寄北面无表情地应道:“好说,我只是负责把你带回去,究竟怎样处置你,那还得别人说了算。”

    稍稍过了五更天,他带着墨贴巴便来到了长安城的北门,趁着城门卒不注意,挟持着墨贴巴顺利的进了城,然后,直接回到了原先落脚的那处荒凉的宅院。

    刚一进院子,刘寄北立时看到一团黑影向他身后扑了过去,紧接着便听到墨贴巴连声的惊呼。

    他忙回头去看,却发现“黑风”鬃毛竖起多高,拧着鼻子,呲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墨贴巴,而且还不时地发出令人心悸的低鸣。

    随着这些声响,一个人已经从屋子里鬼魅般的飘了出来。

    刘寄北定睛一看,禁不住吃了一惊,心头电闪:他怎么来了?

    来人白衣胜雪,相貌极是俊美,年纪虽然不小,但冷眼看去,却如同少年人一般。

    墨贴巴看到来人之后,惊喜万分,情不自禁的喊道:“师父救我!”

    葛都摆了摆手,示意墨贴巴安静,随后对着刘寄北问道:“你为何要捉我徒儿?”

    他说话的时候,刘寄北看到迦旃林提和春巴菍相偕而出,刚刚悬起来的心便放了下来,对着葛都不答反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葛都淡淡的说道:“你们能够找到山人,山人自然也能找到你们。”

    迦旃林提走过来,不以为然的说道:“精绝门的追踪之法虽然天下无双,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春巴菍看到了墨贴巴后,眼神便开始变得冰冷起来,像一把刀,直让墨贴巴心寒。

    刘寄北看了看墨贴巴,接着回过头来,朝着葛都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在下吗?”

    葛都点了点头,说道:“你答应山人的事情,还没有忘记吧?”

    刘寄北叹道:“在下还不至于那么健忘!”说完,不理葛都,朝着春巴菍说道:“你和大哥还都好吧!”

    春巴菍点了点头,从墨贴巴身上收回目光,随后,一言不发的转回身,向着屋里走去。

    刘寄北心中奇怪,不知道春巴菍为何会如此,不过碍着葛都,也只好憋着疑惑,朝着迦旃林提问道:“这位葛先生来了多久?”

    不待迦旃林提回答,葛都自行说道:“还好,没多久,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刘寄北叹道:“无论如何,你终归是个客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总有些不妥,咱们还是进屋吧!”

    他说完之后,牵拉着绳头,便想带着墨贴巴进屋,岂料,原本十分顺从的墨贴巴此时却一反常态,眼睛望着葛都,将被缚的双手使劲儿的向后挣了挣,一点都没有进屋的意思。

    刘寄北一声苦笑,叹道:“看到了靠山,便原形毕露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太早,如果在下不放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不走你。”

    墨贴巴惊恐地看着葛都,颤着声音说道:“师父救我,他简直不是人!”

    葛都疑惑的看着墨贴巴,皱着眉问道:“难道他‘欺负’你了吗?”他故意把“欺负”两个字说得尤为着重,其意不言而喻。

    墨贴巴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忽然见到春巴菍又从屋里出了来,手中提着一把剑,恶狠狠地盯着她,飞快的冲了过来。

    于是,墨贴巴赶紧发出一声尖叫,并且急冲冲的朝着葛都说道:“师傅快拦住她,那贱人要杀我!”

    这时,一条白影忽然从院墙外掠了进来,一下子挡住了春巴菍,只听来人飞快的说道:“休要伤了我师姐!”

    刘寄北看到来人之后,吃了一惊,刚要说话,却见旁边的“黑风”如同闪电一般,早已经蹿了过去,张开大嘴照着来人便咬。

    墨贴巴看得清楚,惊叫之声脱口而出,只听她喊道:“师弟,小心!”

    来人闻听身后恶风不善,也是吃了一惊,身形飘动,一下子便闪了开去,随后,挥出一拳,朝着“黑风”便打。

    岂知,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挥出去的拳头正打在一个人的手心上,随着那人身子一转,手掌一带,他发出去的力道顿时如泥牛入海一般,生生没了着力之处,由于失去平衡,他竟然连着往前抢了几步,方才站稳。

    来人定了定神之后,朝着和他过招的那人怒道:“迦旃林提,你还要不要脸,竟然不顾身份偷袭我?!

    迦旃林提面无表情的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谁让你眼瞎了?”

    来人十分气不忿,眼睛望着葛都,似乎在等他说话。

    葛都叹道:“玦儿,不可意气用事,你师姐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且稍安勿躁。”

    随后,他看到春巴菍又向着墨贴巴走去,便朝着刘寄北说道:“你且管一管你的女人,不要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站在一条船上,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刘寄北心头苦笑,暗道:让我管,我倒是管得了,谁让你的徒弟杀了人家的养父?

    他心中虽作此想,却也知道此时实在不好和葛都撕破脸皮,于是清清嗓子,拦住春巴菍,柔声叹道:“我把墨贴巴带了回来,便是想让你处置,不过,现在情形比较复杂,咱们先冷静冷静,看一看他们怎么说,可以吗?”

    春巴菍面沉若水,看着刘寄北说道:“你让开!当初是你答应了我,一旦遇到了她,便绝不会轻饶,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吗?”

    刘寄北实在没有想到春巴菍会这么决绝,一时间感到很是为难,看了看迦旃林提,心道:你倒是快过来说几句话啊,如果不是想给你要回《仿鸟迹》的秘笈,我才懒得管这等闲事呢。

    迦旃林提似乎看穿了刘寄北的心事,面无表情的凑过来说道:“假如兄弟你因为哥哥的事情而为难,那么,我现在便告诉你,纵然放着《仿鸟迹》不要了,我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春巴菍姑娘报仇。”

第五章 :暗访(3)

    刘寄北没料到迦旃林提忽然会这么说,禁不住叫苦不迭,暗道:这下倒好,大义凛然的话都让你说了,我倒是充当起小人的角s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虽然暗自叫苦,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于是硬着头皮诚恳的对着chūn巴菍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守承诺,不过,此时机会还不成熟,你且宽限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

    chūn巴菍秀目一红,眼泪就在眼圈中转悠,瞅瞅刘寄北,又看看墨贴巴,随后,一顿足,眼泪夺眶而出,一言不发的收起长剑,转身向着屋里走去。

    黑风似乎明白主人的悲痛,见到chūn巴菍走了,也低低的呜鸣一声,垂着脑袋,耷拉着两只耳朵,尾随着chūn巴菍而去。

    刘寄北心情颇为难受,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回头冷冷的看着墨贴巴,叹道:“按着你的行径,就算死了一百次,也没什么可怜的,不过,今rì算你烧了高香,暂且逃过了一劫,至于rì后还能不能这么幸运,那可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说完之后,看到墨贴巴脸上流露出一丝惭愧,便不再理她,转而朝着葛都苦笑道:“事到如今,你也看得一清二楚,进屋叙旧是不可能了,你来找在下,除了联姻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有的话,便在这说!”

    葛都背着双手,淡然说道:“山人此次前来,除了提醒你联姻的事情要尽快的办理之外,还想告诉你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刘寄北看了一眼迦旃林提,问道:“大哥,葛先生来了这么久,他可把事情都跟你说了?”

    迦旃林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只说想要见你,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刘寄北朝着葛都叹道:“看来葛先生倒是很看得起在下,现在咱们既已见着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葛都摇了摇头,望着墨贴巴,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叹道:“这件事对你刘寄北来说,非常重要,甚至于关系到一些人的身家xìng命。”

    葛都故意把“一些人”三个字说得尤为清楚,当他见到刘寄北露出好奇的神sè,便油然道:“本来我想将这条消息平白的送给你,,不过,现在我的主意改变了,让我说也可以,却得有一个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刘寄北早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叹道:“葛先生倒真懂得随行就市,只要你的消息值了墨贴巴的价钱,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她还给你。”

    葛都俊美的脸上挂出邪异的笑容,说道:“早知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和你这样的人做买卖,就是不费劲儿。”

    刘寄北有些无奈的说道:“葛先生用不着恭维在下,还是那句话,要放了墨贴巴也行,不过,得你的消息值她这个价钱。”

    葛都收起笑容,望着眼巴巴的墨贴巴,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刘寄北说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山人虽然从不自诩为英雄好汉,但是,却从不食言。”

    旁边的迦旃林提叹道:“这点倒是真的,说到底你毕竟是一代宗师,如果连信用都不守诺,你rì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了。”

    他说到这里,又朝着刘寄北说道:“葛老妖虽然xìng格古怪,但从不欺诳,他既然说有关乎于一些人xìng命的消息,那便一定是真的。”

    刘寄北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大哥,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葛先生绝不会顺口胡说。”

    说罢之后,他朝着葛都道:“不过,我还是要问一问葛先生,你说的‘一些人’,究竟指的竟是谁啊?”

    葛都叹道:“山人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实不相瞒,所谓的‘一些人’,不但包括你和天竺老鬼,而且还有你的亲人。”

    刘寄北一怔,疑惑的问道:“我的亲人?葛先生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葛都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兀的问道:“你是嵩山人氏,住在少室溪旁,家中尚有一妻一儿,不知山人说得对不对?”

    刘寄北心头狂跳,不答反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葛都冷漠地看着他,用手指了一下墨贴巴,毫无感情的说道:“你先放了她,山人便全都告诉你。”

    刘寄北不觉间冷汗已经冒了出来,暗道:他是从何得知我家中情况?刚才他说那消息关乎一些人的xìng命,难道也包括萧若幽和刘离吗?

    他面sè铁青,看了看葛都,又看了看墨贴巴,显得有些惶恐。

    迦旃林提已经看出刘寄北方寸大乱,连忙接过话茬,朝着葛都说道:“你莫要唬我兄弟,自从他来到了长安,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那里人。”

    葛都“嘿嘿”冷笑道:“天竺老鬼,你整rì的和他厮混在一起,你可知他住在嵩山什么地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迦旃林提张了张嘴巴,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国师不知道。”

    刘寄北叹了一口气,牵着绳头,来到了葛都身前,把绳头一递,叹道:“你赢了,把她带走!”

    葛都并没有接过绳头,而是对身旁的葛玦说道:“你过去!把你师姐的绳子解开,她为你可是吃了不少的苦。”

    葛玦动了动嘴巴,好像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墨贴巴正痴痴的看着他,禁不住又咽了回去,迅速走到墨贴巴身旁,三两下解开了绳子,低声说道:“师姐你没事?”

    墨贴巴眼圈一红,默默的摇了摇头,随后低下了头,静静的走到了葛都身旁,施了一礼,有些伤感的说道:“多谢师傅救命之恩,使得弟子有幸还能够服侍师父。”

    葛都背着手,温柔一笑,却是没有多做表示,而后,向着面前的刘寄北说道:“你这人虽然愚笨木讷,却不失信义,山人倒是很欣赏你。”

    刘寄北对于他的褒扬恍若未闻,追问道:“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剩下的那些话可以对在下说了!”

    葛都邪气的一笑,点了点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现出探听消息的经历。

    原来,葛都随着刘寄北去见宇文邕未果之后,回到住所便开始盘算,他觉得和亲的事情不能只靠刘寄北,还应该再找一条出路,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去找独孤楷,看一看在独孤楷的身上能否做一番文章。

    葛都之所以想找独孤楷,其中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他早有耳闻,独孤楷在宇文护面前说一不二,现如今库莫奚的聘书就扣押在宇文护手里,假如独孤楷能够美言几句,也许宇文护便能把聘书呈现给宇文邕,若真如此,那可就省了不少的麻烦。

    第二个原因,葛都的二弟子任约,本是独孤楷的结义二哥,虽然任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音讯,不过,凭着任约和独孤楷的特殊关系,葛都觉得他对自己怎的都会以礼相待的。

    还有一点就是,jīng绝门和摩尼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若不是jīng绝门上下帮忙,摩尼门恐怕也不会有今天,况且,葛都觉得他和苻常生的关系还算不错,独孤楷就算不看任约的面子,但有苻常生摆在那里,独孤楷还是不会对他冷眼相向的。

    出于这三方面的考虑,葛都通过明察暗访,并且利用自己天下无双的追踪本事,找到了独孤楷。

    当时,独孤楷正在覆盎门十里外的一处长亭里面喝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独孤盛。

    独孤楷看到了葛都并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意外,一番客气的叙旧之后,葛都便和独孤楷说明了来意。

    独孤楷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刻答应葛都,而是和他谈起了条件。

    葛都听完了独孤楷的条件之后,感觉很诧异,因为独孤楷的条件不是别的,而是让葛都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捉住刘寄北,并且把他呈现给独孤楷便可以了。

    谈话期间,葛都发现独孤兄弟不时的朝着驿路的南面望着,神情好像在期盼着什么人。

    葛都表面上答应了独孤楷,随后佯装离开了,他顺着原路走回没多远,便又悄悄地折返到长亭的附近,紧紧地盯着独孤兄弟,想弄清楚他俩究竟在等待什么人。

    没过多久,葛都见到驿路南面来了三个骑客,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骑客看到了长亭里的独孤兄弟之后,便都下了坐骑,进到了亭子里面。

    葛都凝足耳力,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原来这三个人都是独孤楷的心腹,几天前受了独孤楷的吩咐,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前往洛州,并且悄悄地潜过周、齐两国的边界,深入到嵩山之中,探访刘寄北的身世。

    据他们得知,刘寄北确实是嵩山人氏,住在少室溪旁边,家中除了媳妇之外,还有一个尚在哺rǔ的儿子。

    他们本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刘寄北的媳妇和儿子一起带回来,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总有些少林寺的僧人,似乎住在了刘寄北的家中,帮着刘寄北的媳妇料理一些活计,他们等了几天,也没有抓到什么机会,后来由于时间紧迫,索xìng放弃了抓人的想法,急匆匆跑回来向着独孤楷禀报。

    ..

第五章:暗访(4)

    独孤楷听完了之后,便跟独孤盛商量,让他带着人,再到嵩山走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把刘寄北的妻儿带到长安。

    独孤盛一边看着自己残废的左手,一边脸sèyīn郁的答应了独孤楷。

    葛都离开了长亭之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独孤楷为什么要绑架刘寄北妻儿,在他的记忆中,尽管刘寄北武功不错,但是,身份却很平庸,他不明白独孤楷究竟是看中了刘寄北什么地方,如此的对刘寄北不依不饶?

    同时,他又不禁想起独孤楷的那个条件,更是在心里不住的思忖着,他觉得独孤楷的条件虽然简单,却很不容易办到,别的不说,单是那一晚刘寄北在他面前,轻描淡写的击退了葛玦时,所表现出的那一手武功,眼力高明的他,十分清醒的意识到,即便是他自己真的和刘寄北动起手来,胜负也殊难预料。

    另外,葛都潜意识里,总觉得独孤楷在敷衍自己,无论是说话的神态,还是交换条件时闪烁不定的眼神,都显得意味深长。

    葛都认识独孤楷已经很长时间了,凭着对独孤楷的了解,他怀疑独孤楷很可能是在骗自己。

    葛都合计来合计去,最后觉得在刘寄北和独孤楷之间,还是应该选择前者。

    他是老江湖,一生之中,阅人多矣,尽管他和刘寄北交往不多,而且还彼此对立,不过,他觉得刘寄北这个人,重情重义,还是可以信赖的。

    况且,葛都身上有着《仿鸟迹》的秘笈,而它正是刘寄北一心想要的,凭着这一点,他足可以制约住刘寄北,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怕刘寄北不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完成联姻的事情。

    葛都取舍已定之后,觉得应该先找到刘寄北,提醒他提防独孤楷。

    葛都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考虑到刘寄北一但受制于独孤楷,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联姻的事情。

    他费了不少的劲儿,才和葛玦找到了迦旃林提栖身的那个院子。

    为了不使场面过于尴尬,葛都决定自己先进去,而让葛玦在院子外边守着。

    他刚进到院子的时候,迦旃林提和chūn巴菍正对刘寄北翘首以盼,忽然看到他闯了进来,俩人都是一愣。

    一直围着chūn巴菍转悠的“黑风”,猛然见到陌生人进了来,立时便往上扑,谁知被葛都轻轻的一扒拉,便连滚带爬的跌到了一边。

    chūn巴菍为此大怒,立时便要出手对付葛都,却被迦旃林提拦住,他知道葛都的武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chūn巴菍过了去,那么,很可能三招两式,便会被葛都打伤。

    为了避免产生无谓的误会,葛都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的意图,并且让刘寄北出来见他。

    迦旃林提看到葛都并无恶意,便告诉他说刘寄北并没有回来。

    葛都见到如此的不巧,就想一走了之,可是,却被迦旃林提留住。

    迦旃林提知道葛都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他来找刘寄北,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出言挽留。

    葛都左右无事,于是便随着迦旃林提进了屋等候。

    在刘寄北回来之前,迦旃林提曾数次探寻葛都的口风,均被葛都拒绝。

    正当葛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刘寄北可算回了来,不过,令葛都感到意外的是,刘寄北竟然把失踪多时的墨贴巴也一并带了回来。

    看到了墨贴巴手腕上的绳子,葛都不用问也知道,墨贴巴是被刘寄北捉回来的。

    他心中闪电般的思忖了一下之后,决定用自己探听回来的消息,换取墨贴巴的zì yóu。

    葛都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把自己探听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刘寄北和迦旃林提。

    刘寄北听完之后,禁不住犯起了愁,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立刻前往嵩山,保护自己的妻儿。

    还是迦旃林提做事老道,他先是对葛都下了逐客令,使得葛氏父子离开了院子,随后,便拉着刘寄北回到了屋中,一边端上了饭菜,一边安慰刘寄北。

    chūn巴菍在旁边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已然止住眼泪,开始和迦旃林提一道劝解刘寄北。

    刘寄北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是一点食yù都没有,不过,他冷静了一下之后,知道自己如果不从慌乱中镇定下来,那么,一定会让那俩人更加着急。

    所以,刘寄北佯装听从了那俩人的劝告,逼着自己先把饭吃完,随后,抹了抹嘴巴,对着迦旃林提说道:“依兄长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迦旃林提眼中闪过妖异的神sè,说道:“我觉得应该先弄清楚消息的真假,换句话说,不管通过什么手段,先找到独孤楷再说。”

    刘寄北叹道:“即使找到了他,可他若是已经把独孤盛派了出去,咱们不也是白跑一趟。”

    迦旃林提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如此xìng命攸关的事情,咱们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假如真像你所说的,独孤盛已经在赶往嵩山的途中,那么,为兄便毛遂自荐,暂时离开长安,抓紧时间,争取赶在独孤盛前面回到嵩山,保证让你妻儿毫发无损。”

    刘寄北眼前一亮,说道:“如此说来,咱们还真得先找到独孤楷,证实一下消息的真假,然后再合计下一步该怎么做。”

    迦旃林提笑道:“你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放心吧兄弟,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chūn巴菍此时忽然说道:“如果葛都所言不假,我也想随着大哥前往嵩山?”

    刘寄北一愣,问道:“你刚来长安不久,怎的便想离开了?”

    chūn巴菍低着头,小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就算有迦旃林提大哥替你回嵩山,可你还会很惦记着的,我虽然武功又不高,心思又不灵敏,不过,有我陪着大哥,多多少少会有些照应,这样一来,你也会安心不少,再说,我早就想见一见她们娘俩了,我的意思你该明白的。”

    此时的刘寄北心中像打碎了五味瓶,究竟是什么滋味,他也说不上来,朝着chūn巴菍强颜一笑,叹道:“其实,这一次本该是我回去的,可是,偏我这一闲人,竟然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你们为我这般cāo劳,我真的感到很惭愧。”

    chūn巴菍温柔一笑,说道:“如果我真的走了,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莫说是一件,就算是千百件,我也不会推辞的。”

    chūn巴菍叹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她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我现在虽然不是‘白虎夷王’了,但是族人的事情,我仍是很不放心,在我走了之后,希望你能够帮助他们,得到朝廷的认可,你能做到吗?”

    刘寄北重重的点首道:“只要我不死,便会倾尽全力帮助你完成心愿!”

    chūn巴菍嗔道:“你看你,偏说些不吉利的话,如果你死了,我还能独活吗?”

    她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迦旃林提还在身边,禁不住羞红双靥,垂下了螓首。

    迦旃林提为了证实葛都说的真假,早早便离开了院子。

    刘寄北本来要跟着迦旃林提一道去,可是迦旃林提见他劳累了一宿,有点疲乏,便制止了他。

    刘寄北不从,迦旃林提只好跟他说,自己这一次去找独孤盛,并非是独孤楷,因为只要证实了独孤盛的行踪,便能确定消息的真假,这又不是去打架,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刘寄北一听也觉得有理,于是放任迦旃林提一个人走了,他休息了一下之后,觉得jīng力恢复了过来,忽然记起今天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婚期,于是跟chūn巴菍说,想到杨府去看一看,无论如何,既然赶上了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大喜rì子,作为好兄弟,他怎的也要露个面。

    征得了chūn巴菍的同意之后,刘寄北出了院子,步入华阳街后,径直的朝着北第走来,当他经过尚冠前街的街口时,忽然被街道深处的热闹气氛吸引住,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不由自主的拐了进去。

    等到刘寄北来到了喧哗的地点,站在尚冠前街的道边上,这才透过人群,看清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来的不早不晚,偏赶上了杨府和李府迎亲的队伍往回走,由于声势较大,故而引来诸多百姓的围观。

    刘寄北虽然没有去过独孤信的府邸,但也知道是坐落在宣平门的附近,此时,看到迎亲的队伍迎面走来,禁不住也凑起了热闹,往前靠近了一些,看一看究竟。

    只见宽阔的街道上,并列着两只迎娶新娘子的队伍,在靠近他这一边的队伍中间,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端坐着的正是杨坚。

    看到了一脸喜庆的杨坚,刘寄北也着实为他高兴,心道:杨兄弟终于和伽罗结成连理了,可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越过杨坚,刘寄北的眼光落到了和他并列而行的另一个骑马的年轻人身上,见此人虎背熊腰,颇为壮实,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刚之气,一看便是个人中俊杰。

    〖

第六章:抢亲(1)

    刘寄北暗想:此人着装喜庆,想来定是独孤家的另一个女婿李昞,嗯,这人长得威武不凡,倒像是个将门之后。

    刘寄北又往杨坚和李昞的后面看了看,见到离着俩人不远的地方,一并排的是两个花轿,心中顿时明了新娘子的所在。

    刘寄北见到道路两旁围观的人很多,便不想走过去和杨坚打招呼,于是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笑吟吟的看着热闹。

    杨坚骑在马上,只顾着照应队伍,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刘寄北。

    刘寄北正看着的时候,忽听旁边有人脆生生的笑道:“瞧这俩新郎官儿都是一表人才,只不知新娘子长得如何?”

    另一人回答道:“独孤信素有美男子之说,他的女儿不用看也知道错不了。”

    刘寄北循声望去,见到说话的那俩人一老一小,老的是个头陀,小的则是个少女。

    看到了头陀身后背着的那两把戒刀,刘寄北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就是大哥和我说过的龙头陀?

    少女听了头陀的话之后,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可不尽然,谁说爹长得好,女儿便一定好看?”

    头陀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和她再争辩下去。

    迦旃林提告诉过刘寄北,在他夺走兵符的时候,曾在长安城里见过龙头陀,当时还有于谨和冷龙上人。

    当时,龙头陀还带着受伤的的慕容三庄,见到了冷龙上人之后,就把慕容三庄交给了冷龙上人,而后,在于谨的邀请下,便去了于府安身。

    迦旃林提说了遇到龙头陀的经过之后,特意知会刘寄北,龙头陀其人不但神秘,而且武功很高,如果有机会见到了这位颇有点传奇色彩的头陀,一定要以礼相待,切不可怠慢了他。

    如今,刘寄北偶遇了眼前这个头陀,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迦旃林提的嘱咐,不过,当他见到那头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觉得如果自己主动的打招呼,未免有些唐突,于是,按耐住好奇的心思,继续看着杨坚娶亲。

    由于,杨、李两家都住在北第,彼此间距离也不太远,所以,双方在接了新娘子之后,经过商量,决定一起赶回北第。

    刘寄北跟着迎亲的队伍走了一会儿之后,看到观望的人越来越多,便觉得有些心烦,于是想离开这里,先行回到杨府。

    可是,就在他去意萌生的时候,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了一个人,禁不住心中一动,暗道:他来干什么?

    刘寄北看到的那个人,本来生的极为俊美,不过,由于此时脸上挂着浓浓的阴霾,神情看着很是凶狠。

    刘寄北见他紧紧地盯着杨坚后面的花轿,心中立时警惕起来,暗道:葛玦一直对独孤伽罗垂涎不已,上一次要不是因为我帮忙,独孤伽罗只怕已经被他给糟蹋了,眼下他不早不晚的出现在这里,瞧他现在的模样,好似一只盯上土鸡的狐狸,弄不好又在打着独孤伽罗的歪主意,看来我还真不能走,得盯紧了这个色鬼。

    他想到这里,便悄悄地朝着白衣胜雪的葛玦靠了过去,忖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便不会出手为难,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能葛玦太过于关注,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刘寄北的存在,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紧随着独孤伽罗的花轿移动,眸子里闪现的那种妖异的神色也是越来越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尚冠前街西面又来了一行人,为首的骑在马上,看到这边迎亲的队伍,禁不住到了近前之后,便跳下了坐骑,示意随从和他一起站到了街边,以防耽搁了迎亲队伍的前进。

    刘寄北仔细一看,认出为首那人正是宇文宪,见他穿着官服,便猜他大概是从早朝归来。此时,刘寄北见到宇文宪规规矩矩的躲在一旁,便对他更是产生了一些好感,心道:宇文宪此人真不错,那么大的官,竟然还这么没架子,知道给人方便从事,实在难得的很。

    刘寄北看到杨坚和李昞经过宇文宪前面的时候,俩人各自锁定坐骑,在马上纷纷和宇文宪打起了招呼,瞧着三个人相互间熟络的模样,刘寄北猜他们平日里定是关系不一般。

    刘寄北见到杨坚靠着街边,便想走过去,告诉杨坚要警惕葛玦,可是,他才一动脚,便听有人兴奋地说道:“咦,这不是他吗?”

    刘寄北听出来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少女,便停下脚步,朝她看去。

    只见少女美丽的脸上,绽现出一层光晕,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宇文宪,样子极是兴奋。

    头陀瞧了瞧少女,又看了看宇文宪,叹道:“找了他好几次,都没有见到,偏偏在这里遇上了,唉,走吧莺儿,咱们去见一见那小子。”

    那个叫莺儿的少女听了头陀的话,忽然双颊爬满了红霞,低下头,怯懦的说道:“师傅,这样子见他会不会有点唐突?”

    头陀一笑,说道:“唐什么突?你都去找人家好几次了,他早该知道咱们已经到了长安,况且,咱们和他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如果你此时不见他,只怕错过了机会,这小子一忙起来,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着面了,走吧,别再犹豫了。”

    少女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下定了决心,盯着宇文宪,带着头陀,朝他走了过去。

    刘寄北看到少女莺儿的神情,隐隐猜她和宇文宪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关系,于是,在莺儿和头陀要到身前的时候,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退,在拥挤的人群中,十分知机的让开了去路,眼睛却跟在了俩人后面,好奇地盯着。

    莺儿来到了宇文宪的旁边,见到他和两个新郎官还在寒暄,便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而头陀却没那么守规矩,朝着宇文宪说道:“嘿!小子,没见到你师妹来了,还顾着说话!”

    宇文宪一惊,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当他和莺儿的眼光相遇后,身子竟然微微一颤,脸上的神情也显得十分古怪。

    头陀见宇文宪发愣,不觉叹了一口气,走近了些,指了指也有点诧异的杨坚和李昞,随后对宇文宪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人家着急娶媳妇,还不赶紧跟人道别!”

    宇文宪这下算缓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从莺儿身上收回目光,朝着杨坚和李昞笑了笑,刚要说话,忽听迎亲的队伍前面传过来一阵喧哗,不由得闭上了嘴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尚冠前街的西面又来了二十多个家丁,簇拥着一辆牛车,正和迎亲的队伍走了个顶头碰。

    这伙人显然不像宇文宪那么有涵养,知道给人让道,而是,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之后,吆吆喝喝,竟和前面迎亲的人争执了起来。

    宇文宪看了那些人之后,禁不住脸色一变,顾不得再和头陀以及莺儿说话,赶紧分开人群,朝着争执的地方赶了去。

    莺儿和头陀面面相觑,不知道宇文宪为何如此着急,于是,他俩紧随着宇文宪,也向出事的地方走去。

    同样不知所谓的还有李昞和杨坚,俩人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彼此间对看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想到,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和杨、李两家迎亲的人争执上了?

    于是,杨坚一催坐骑,边向前走,边向着李昞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呆在旁边的刘寄北也很好奇,不过,他却是不敢过去,因为,葛玦一直在独孤伽罗的轿子旁边虎视眈眈,他怕自己一旦过去了之后,葛玦会对独孤伽罗不利,如真那样,可就一切都晚了,所以,他只好呆在了原处,一边注意着葛玦的一举一动,一边忙里偷闲的朝着出事的地方看上几眼。

    当杨坚和李昞来到出事的地方之后,看到那些家丁的打扮,彼此间对望了一眼之后,李昞不满的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原来是贺兰府上的,怪不得这么大的架子!”

    话音未落,他已然看到宇文宪走到了牛车旁边,并且挑起了车篷上的帘子,朝着里面说道:“夫人不可无礼,人家是大喜的日子,切不可因为咱们而败坏了人家的兴致!”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从车篷里探出一个女子的头来。

    杨坚见她粉黛薄施,模样很是不错,只不过由于一脸的寒霜,让人看着生畏。

    此女杨坚认得,禁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忖道:这个贺兰优昙是出了名的难缠,宇文宪虽是她的丈夫,但据说不仅管不了她,而且还时常遭她欺负,今日她在这里生事,只怕事情就不那么好完结了。

    果然,在杨坚思想间,便听贺兰优昙冷冰冰的说道:“我哪里无理了,这条道既不是杨家的,也不是李家的,凭什么要我给他们让路,再说了,他们大喜的日子,关我什么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了娘家,怎没人管我?”

    她扯着嗓子这么一说,顿时压过了其他人的议论之声,大家均都惊讶地向她看来。

    宇文宪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尴尬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连忙朝着贺兰优昙说道:“你如此的大声嚷嚷,也不怕被人笑话?”

第六章:抢亲(2)

    说完之后,宇文宪气愤的一撂车帘,朝着那些家丁喝道:“还不把牛车赶到路旁,难道要我动手吗?”

    赶车的御夫顿时吓了一跳,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还没等他吆喝,就见车帘猛然被人撕下,随后便听贺兰优昙朝着御夫怒道:“大胆,你若是挥一下鞭子,我便砍了你的手!”

    接着,她又朝着宇文宪冷冷的说道:“这是我贺兰府中的家丁,用不着你来吆喝,要管便去管你宇文家的,少在这里发号施令!”

    宇文宪脸色铁青,嘴唇颤动,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他瞪着贺兰优昙,刚要说话,忽听旁边有人冷冷的叹道:“好一个大司马府的出阁闺秀,不单行为无忌,更是口中无德,这样的女子,谁娶到了家,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贺兰优昙循声一看,却是一个妙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宇文宪身后,禁不住大怒,说道:“你是谁?竟敢如此说我,来人,立刻把这丫头捉了!”

    那些家丁听到吩咐之后,便想上前去捉莺儿,岂知却被宇文宪拦住,只听他喝退了那些家丁之后,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放松了语气,朝着贺兰优昙说道:“夫人啊,这几天我着实太忙,要不然早就去接你了,你消消气,这里人多嘴杂,咱们有事回到府中再说,先让人家迎亲的人过去,好不好?”

    莺儿听到宇文宪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几声之后,说道:“哎呦,没看出来啊,堂堂的齐国公,原来还这么柔情似水,真是越发的让人另眼相看了。”

    宇文宪回过头来,眼神中尽是无奈,朝着莺儿淡淡的说道:“师妹你乱说什么?还不嫌这乱吗?”

    贺兰优昙看了看宇文宪的背影,随后,又盯着莺儿,怪声怪气的说道:“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师妹啊!怪不得这般容不下我,既然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又不远千里巴巴的寻来了,那好吧,我现在就把他让给你。”

    莺儿毕竟是待字闺中,听了贺兰优昙如此露骨的话,禁不住红霞满面,瞪着贺兰优昙恨恨的说道:“你的话怎这么难听,谁巴巴地寻他来了?”

    贺兰优昙冷笑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长安一无亲,二无故,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不是找他,难道是找我啊?”

    莺儿怒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告诉你,就算我来找他,那又怎样了,难道师妹相见一见师兄也过分吗?”

    贺兰优昙用鼻子哼了一哼,淡淡的说道:“师妹探望师兄?说的可真好听,你一个大姑娘家,满面含春的来找师兄,难道就这么简单吗?不要掩耳盗铃,自以为是了,你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劝你还是乖乖回西域,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宇文宪看到两女互不相让的争执起来,禁不住急出一脑袋汗,暗道:大庭广众面前,净说些儿女私事,传将出去,日后让我如何做人?可是,这俩人针尖对麦芒,哪一个也不是好惹的茬儿,怎样才能将他俩安抚住呢?

    宇文宪犯愁的时候,龙头陀也是束手无策,他十分清楚莺儿不服输的个性,如果一旦对什么事情较起了真,那是九头牛都拉不走她。

    杨坚看了看李昞,见其原本黑黝黝的面皮,此时挟带着十足的怒气,知道性格火爆的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于是,赶紧低声安慰道:“李兄莫要着急,出了这事,本就让齐国公很没面子,如果咱们再发作的话,很可能更让他下不了台,所以,李兄无论如何,还是先忍一忍吧!”

    李昞瞧了瞧宇文宪,见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禁不住有些鄙夷,暗道:堂堂齐国公,号称是宇文氏第一勇士,竟然震慑不住一个妇道人家,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大家看着宇文宪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在迎亲的队伍中间又发生了事情,先是一阵混乱声传遍开来,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喝道:“新娘子被人抢走了!”

    杨坚和李昞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只见有一条白色的人影抱着一团东西,在一个使双拐的人帮助下,已然排开了阻拦的人,相偕朝着尚冠前街的东面而去。

    而在离去的那俩人后面,又有另外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跟一个使刀的人打斗到了一起。

    杨坚眼力很好,已经认出了拿刀的那个人正是刘寄北,不由得心下焦急,赶紧一催坐骑,放马赶了过去。

    还没等杨坚来到近前,那个白衣人忽然怪笑一声,舍了刘寄北,也朝着街东跑了下去。

    刘寄北看了看快到近前的杨坚,急急地说了句“伽罗被葛玦抓走了”之后,也紧随着白衣人向东而去。

    杨坚来到出事的地方,勒住坐骑一看,禁不住骇然失色,只见独孤伽罗乘坐的花轿,已经破裂,而她的人却是没了影踪。

    此时,李昞也赶了过来,看到杨坚发呆,禁不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

    杨坚如梦方醒,立时朝着坐骑大吼一声,两脚狠狠一磕马腹,那匹马顿时前蹄腾空,而后一声嘶叫,便驮着杨坚直朝东面跑去。

    李昞也不甘其后,策动坐骑,随着杨坚追赶下去。

    然而,毕竟是在繁华的街面上,无论是杨坚,还是李昞,尽管都心急火燎,可是,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不敢全力放开马速,正因如此,当他俩赶到了清明门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刘寄北的身影。

    杨坚出了城门,望着空旷的城郊,眼睛充满了血丝,回过头来,对着李昞说道:“劳烦李兄转告家父,说我不追回内人,绝不回府!”

    他说完之后,也不待李昞回答,使劲的用马鞭摧打坐骑,一溜烟似地向着城东跑了下去。

    李昞催马追了几步,忽然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即使追下去也是没用,如今迎亲的事情已是变得一团糟,自己倒不如回去打理后事,等见到了杨忠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李昞调转马头,向城内进发。

    刘寄北锁定了葛都的背影,一边追着,一边不住的后悔。

    原来,当贺兰优昙和杨、李迎亲的队伍发生磨檫的时候,他一直在提防着葛玦,唯恐自己一疏忽,让葛玦抓住机会,伤害到独孤伽罗。

    尽管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由于贺兰优昙和莺儿的一番唇枪舌剑,再加上宇文宪的特殊身份,使得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刘寄北看到这种情形之后,不由自主的稍稍分了点心,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伺机而动的葛玦,竟然趁着乱糟糟的情形,猛然的朝着独孤伽罗的花轿动起了手。

    等到刘寄北发觉的时候,葛玦已然来到了花轿的近前,不由分说,先是把抬轿的人打倒,随后一掌劈开花轿,还没等独孤伽罗反应过来,葛玦便锁住了她的穴道,接着把她抱在怀中,闪电般的纵身而起,向着街对面落去。

    这几下犹如兔起鹘落,令人目不暇给,好在刘寄北反应过人,就在葛玦纵身而起的一刹那,他已抽出宝刀,展开身形,便想阻止葛玦。

    孰料偏在这个时候,竟然闪电般从旁边的胡同里蹿出一个白衣人,不偏不倚,正挡住了刘寄北的去路。

    不仅如此,当刘寄北被人拦住之后,又有一人架着双拐,旋风一般从刘寄北和那白衣人的身边冲了过去,不失时机的来到了刚跳到街边的葛玦身旁,舞动双拐,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拼出一条去路,随后,便和葛玦一路向东而行。

    刘寄北认出拦住自己的正是葛都,而那个架着双拐的人却是葛城,他看到葛玦在葛城的帮助下,已然向东而去,禁不住很是着急,也不和葛都多做言语,抡刀便劈,企图快刀斩乱麻,一举摆脱葛都的纠缠。

    由于急怒交加,刘寄北出刀的时候,立刻如同着魔了一般,又进入到了梦幻般的画面之中,与此同时,手上的那把王霸宝刀,更是真气激荡,刀势如虹,俨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葛都虽然早就看出刘寄北已然脱胎换骨,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在几天之间变得如此厉害,惊奇之余,连忙展开神奇的《仿鸟迹》步法和“摧心手”的功夫,小心翼翼的和刘寄北周旋。

    在俩人上一次的交手中,刘寄北吃亏较大,虽是斩断了葛都的衣襟,却被他伤了肋骨,然而,这一次交手的情形却和上一次大不相同。

    在刘寄北凝重如山的“兵主刀法”面前,葛都明显的感到了压力,若不是他仗着《仿鸟迹》的神奇步法,屡屡能在刘寄北绵密而沉厚的刀势中寻找到生存的契机,很可能早就伤在了刘寄北的刀下。

第六章:抢亲(3)

    葛都越打越是震撼,他一向纵横惯了,始终认为天下间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没有谁再比他的武功高,可是,现在却有些洒脱不在,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万般的凝重,把浑身的功力尽数的发挥了出来,以免自己落于下风。

    俩人数息之间,已然交手十余招,葛都偷眼看到那一对叔侄已经离去,不禁也生出了退却之心。

    葛都倒不是怕了刘寄北,而是他不想和刘寄北之间,弄得两败俱伤。

    其实,葛玦跑到这里来劫亲,葛都事先并不知觉。

    大清早起来,由于不见了葛玦,葛都便感到奇怪,经过对墨贴巴和葛城的询问,这才知道今天是杨、李两家迎娶独孤家姑娘的日子。

    葛都立马意识到,葛玦有可能趁着杨家迎亲的时候生事,于是嘱咐墨贴巴和两个侍女留守宅院,他和葛城则去看一看,尽可能的阻止葛玦胡为。

    对于葛玦和独孤伽罗的事情,葛都已经从葛城的口里知道了,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其性格中有着偏执的一面,同时,他也清楚独孤伽罗是葛玦心中的一个魔障。

    修炼“虐情**”一直是精绝门中的忌讳,葛城便曾为此走火入魔,弄瘫了两条腿,并且因此而被葛都逐出了精绝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葛都赶走了亲兄弟,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又开始偷偷练习虐情**了,这使他一度很是恼火。

    不过,当葛都逐渐的冷静下来之后,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葛玦想要修习“虐情**”,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所谓知子莫若父,凭着他对葛玦的了解,知道在自己的儿子性格里面,除了偏执之外,还有着一种痴心,而恰是这种痴心,很有可能为练成“虐情**”创造出契机。

    痴心的人,一旦遇到合适的人选,往往会变得十分钟情,然而,越是钟情的人,越是容易被情所伤。

    当一个偏执的人,在钟情的人或事情上,伤了心之后,便对所有的情感不再信任,进而渐渐地变得绝情,久而久之,很有可能会忘记感情,冰冰凉凉,无人无我,其结局无外乎是一个冷要旁观戏虐感情的人。

    这既是先痴情,然后伤情,进而绝情、忘情,最后方能虐情。

    葛都虽然知道了葛玦挟持独孤伽罗的事情,不过,他却讳莫如深,从没有主动问起过葛玦,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看出葛玦仍是对独孤伽罗不能忘情。

    在葛都的想象中,独孤伽罗就如同是葛玦人生路上的一道紧要的魔障,假如葛玦最终揽得美人归,那么,他的痴心得偿所愿,便再也没有可能触碰“虐情**”了,可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终,会让原本偏执的葛玦大大的伤了一回心,这就为他修习“虐情**”扫除了一个巨大的障碍。

    出于这些考虑,葛都始终对葛玦和独孤伽罗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不过,由于眼下情势特殊,无论为什么,葛都都不希望在这时候,使得自己这边的人得罪了任何一个北周的权贵。

    因为,此时在葛都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事比得上联姻的事情来得重要,所以,当他知道葛玦偏在这时候,去抢当权人士杨忠的儿媳妇,怎不让他心急如火。

    葛都带着葛城火速的来到了尚冠前街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葛玦抢人的一幕,尽管心中又气又急,可是,一想到事已至此,还是得先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如此才拦住了刘寄北,放任葛城帮助葛玦携人而去。

    由于葛都是迫不得已的出手,而且,刘寄北又是联姻事情中的重要人物,故而,葛都在看到兄弟和儿子都走了之后,也产生了离开的心思。

    于是,葛都打着打着,瞧准了刘寄北刀法中的一个空隙,展开《仿鸟迹》中的诡异步伐,跳出圈外,急速地离开了现场。

    刘寄北内力深厚无比,轻功却比不上葛都,出了清明门之后,他和葛都之间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远。

    刘寄北察觉到葛都并非是一路朝城东去了,而是走到了半路,又向着南面跑去,他一边追着,一边惦记独孤伽罗,心道:我真是大意,若是那时候多留点心,也不至于让葛玦得了手,唉,假如这一次不能够把她抢回来,只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心安了。

    他正奔跑间,忽听前方远处的空中接连发出三声响箭的声音,禁不住暗自嘀咕,不知道是不是有埋伏在等着自己。

    若是在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刘寄北一定会转身返回,可是,现在独孤伽罗在葛玦手中,这让他不能不硬着头皮继续跑下去。

    又追了一段路之后,眼看着进入到了一片林地,刘寄北禁不住惶恐起来,忖道:葛都的轻功本就比我高明,一旦进到了林子里面,他趁着环境的掩护,极有可能把我甩开,若真那样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葛都的身影没入到了林间,刘寄北不敢含糊,加快脚步,也来到了林子的边缘,尚未进去,忽听林子里有人说话,仔细一听,竟是黄鼎的声音,禁不住停下脚步,心中泛起了疑惑,暗道:难道刚才的响箭是他发出来的?

    他意识到这一点,禁不住心里一翻个儿,暗自猜测葛都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很可能是想和黄鼎联合起来对付他。

    不过,他随后又想到独孤伽罗本是黄鼎的师侄,又怎会容忍葛玦前去破坏她的亲事,若真那样,这条引君入瓮之计简直也是筹划的太离谱了。

    他正疑惑的时候,正听黄鼎扯着巨大的嗓门说道:“老葛,你来得正好!给某家解释解释,你那宝贝儿子抱着我师侄,想要做什么?”

    只听葛都惊讶的问道:“玦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黄老二把你伤的吗?”

    刘寄北一边朝着声音的出处靠近,一边听到葛玦气愤的答道:“不碍事的,这头大狗熊特也无理,不等我和叔父说话,过来便是一番拳脚,亏得我和叔父加着小心,否则便不会只受这点伤了。”

    就在说话间,刘寄北已然到了说话的地点,他躲在了一棵大树之后,把刀插好,偷偷看过去,不由得心中一沉,暗道:原来黄氏兄弟昨晚伤了之后,竟然没有回城,而是跑到了这里养伤。

    在林间的一块空地上,黄鹰倚着一棵大树坐着,旁边站着巨人般的黄鼎,他俩人的对面则是葛家的那些人,而凤冠霞帔的独孤伽罗却是一脸的恐惧,被葛玦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原先头上蒙着的那块布也不知去向。

    刘寄北没有看到马经天,禁不住想了想他会去了哪里?

    接着,刘寄北看到黄鹰神情甚是萎靡,心知自己用刀背磕他那一下,力道该是不弱,否则也不至于让他直到此时尚是没有回复了元气。

    黄鼎听完了葛玦的话之后,显得非常生气,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大步,不过,紧接着便是一呲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由此,刘寄北才注意到他的屁股不仅塌下去了一边,而且还血迹斑斑。

    刘寄北心中感到一阵好笑,暗道:我那一刀砍了他半个屁股,只怕在伤口愈合之前,他都不能够再好好地坐着了。

    他正思忖间,听到黄鼎对着葛玦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老子贪淫好色,你这个小杂种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的把我师侄放了,要不然某家立刻便替你老子教训你。”

    葛玦看了一眼怀里的独孤伽罗,不以为然的说道:“人家尊称你为‘漠北三雄’,你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实话告诉你这头大狗熊,小爷千辛万苦的把这丫头弄到了手,说什么也不会再放了她走,大狗熊要动手,那就来吧!你看小爷会不会怕了你?”

    黄鼎仰天发出一声巨吼,直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刘寄北在旁边禁不住暗自赞叹,忖道:此人和我义兄齐名,确实有过人之处,受了那么重的伤,仍有这般沉厚的内力,难怪能称雄大漠,所向无敌。

    黄鼎发出胸口闷气之后,向着微微变色的葛玦淡淡的说道:“黄口乳儿,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刚才的那些话,今天无论如何也放不过你。”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面沉似水的葛都,煞有介事的说道:“葛老妖,你教而不善,最为祸首,我看咱们先来打一架吧,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坏了某家的名声。”

    葛都一路追了来,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见到了葛玦之后,便让他将独孤伽罗还回去,免得得罪了杨家和独孤家两股势力,然而,此时听了皇鼎的话之后,禁不住升起一股无名火,暗道:你们黄家称雄塞外,我们精绝门可也不是好惹的,假如就这么乖乖的把那丫头送还给你们,传了出去,必定以为我葛都怕了你们黄家,这让我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嘿,事已至此,决不能弱了自家的门风。

第七章:疯子(1)

    葛都想到了这里之后,脸一绷,“嘿嘿嘿”连着冷笑几声,随后说道:“咱们认识已经多年了,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你仗着黄家的声望,欺辱我们葛氏一门,你猜我葛都会不会答应啊!来吧,既然你诚心挑衅,那我葛都便奉陪到底!”

    黄鼎巨目圆睁,慢慢的朝前走了几步,由于真气荡漾,已经包扎妥善的那个受伤的屁股竟然又冒出了鲜血。

    黄鹰看到黄鼎出手在即,立刻虚弱的说道:“老二不可鲁莽,说到底他毕竟是我结义二哥的师傅,咱们不能没了礼数。”

    黄鼎犹豫了一下,忽听树林中有人冷笑道:“老三啊老三,你太让大哥失望了,人家尚是没有顾及你和任约的关系,你倒先提了出来,难道还嫌咱黄家的脸丢得不够吗?”

    在场的人,听到这些破空而来的话之后,无不色变,葛都更是眯起了眼睛,神态异常严峻,朝着声音的出处说道:“原来是武尊来了,一别多年,你还好啊?”

    “哼!还好,虽没有老妖你风华正茂,却也身子骨硬朗。”话音未落,林间空地的旁边已然多出了俩人。

    其中一人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体形挺拔,俨有入云之姿,另一个则是穿着青衫,身形伟岸,五官清奇。

    葛都看到了身穿青衫那个人,禁不住一呆,随后叹道:“我说为何除了武尊轻盈之极的脚步声之外,尚有一人的步履之声也是若有若无,原来是天师莅临。”

    黄君看了看刘寄北藏身的那棵大树,说道:“不要藏了,你也出来凑凑热闹吧!”

    其实刘寄北本也没打算继续隐藏身份,此时,见到黄君呼唤自己,便施施然的从树后闪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挖了挖被黄君的声音震得生疼的耳朵,心道:就算你武功盖世,也不必处处彰显自己,好好的说话,我又不是不会出来,非得震得人家耳朵难受,真是多此一举。

    见到了刘寄北,葛都一点都不惊奇,他本就想劝化了葛玦之后,放了独孤伽罗,顺便让刘寄北带回去,所以他故意把刘寄北引来,只是没想到平生波折,在这里又遇建了黄家的人。

    黄鼎和黄鹰却没有葛都那么释然,一见到刘寄北出现之后,黄鹰原本木然的脸上立刻现出惊怖的神色,而黄鼎则是环眼暴睁,低吼连连。

    刘寄北走到近前,看到黄鼎一脸的怨恨,心知他对屁股挨刀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朝着他一笑,满怀歉意的说道:“你莫要恨我,当时我也是无奈,就算要算账,也得把眼前的事情先了断,要不然咱们可对不起独孤姑娘。”

    黄鼎瞪视着刘寄北,忽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沮丧的往后退了几步,摸着屁股说道:“某家眼下不是你的对手,就算要报仇,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黄君听了黄鼎的话之后,立刻朝着黄鼎看去,虽然隔着面具,但是黄鼎依然能够感到他如同实质的目光,禁不住咧开大嘴苦笑道:“老大莫要这般看我,我说的是真话,这小子没隔几天,已是大不一样,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比量比量?”

    黄君知道自己这个二弟,虽然表面上粗粗大大,心底里却是很细仔,而且从不对自己说谎,他若认为说打不过刘寄北,那便一定是真的了。

    所以,黄君并没有在刘寄北的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朝着黄鼎问道:“马经天呢?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黄鼎一指刘寄北,叹道:“马经天被他打怕了,而且觉得回到长安很没面子,再加上断了一条胳膊,所以,他遣散了手下人,孤零零的回西王母宫了。”

    黄君“哦”了一声,再又看了看黄鼎,说道:“你和老三故意放出咱家的响箭,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不是想让我带你俩一起回漠北?”

    黄鼎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我和老三都知道错了,希望大哥能够饶了我俩,只要你不怪罪,我和老三一定洗心革面,不再乱生事端了。”

    黄君挥了挥手,冷冷的说道:“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他突然朝着葛玦喝道:“放**贼!”

    突发霹雳的一声喊,葛玦顿时头一昏,随后,众人眼前一花,只听“啪”的一声,以及一个人闷哼的动静,接着便看到独孤伽罗已然抱在了黄君的怀里。

    “还抱着我徒儿作甚!”黄君好整以暇的抱着独孤伽罗回到了原地,手掌起落处,已经打开了独孤伽罗被锁住的血脉。

    刘寄北心中好生骇然,刚才的事情虽然如惊鸿一瞥,可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黄君在那一声断喝之后,闪电似的来到了葛玦身前,先是抢走了独孤伽罗,接着,打了葛玦一记耳光,然后,便和如影随形般过来的葛都对了一掌,最后,在葛都发出的那一声闷哼之中,倏然退后。

    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黄君已经把凡人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不但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浑若天成,而且干净利落,丝毫无拖泥带水之嫌。

    刘寄北扪心自问,就算他再练几年身法,也绝达不到黄君现在这个程度,正因为如此,他才打心眼中感到震撼。

    葛都事发仓促之际和黄君对了一掌,尽管他早就知道黄君内力深不可测,可是,对了一掌之后,他不禁更是骇然。

    如果说黄君所表现出来的掌力能够开碑裂石的话,葛都绝对不会感到意外,可是,刚才他明显地感觉到在掌力交接的一刹那,黄君的手掌却如同一个无底洞,倏地一下子把他的掌力全部吸收,这让他既是惊骇,又是难受,不由自主之下,发出了一声闷哼。

    葛都也是一代武学宗师,他自是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黄君倏然而退,禁不住在发出一声闷哼之后,忖道:难怪黄君能够卓立武学巅峰而不倒,原来他的掌力已经到了“长鲸吸水、逍遥北冥”的境界,这我可不如他。

    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觉有些担心,心想葛玦已经两次劫持了独孤伽罗,对于最爱惜羽毛的黄君来说,如此做法无疑是令其难以忍受的事情,假如两方面真的因此而动起手来,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独孤伽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之后,站好身形,面对着黄君,首先掉下了眼泪,她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葛玦说道:“师傅,那厮好生无礼,明知道我是您的徒儿,却三番两次的劫持我,这分明是没把您放到眼里,这一次师傅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那厮走,呜呜呜!”

    黄君由于带着面具,别人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不过,从他无风自动的衣袂发出的声音中,大家都能够感受到他的震怒。

    黄君一双寒星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脸颊通红的的葛玦,冷笑道:“看来刚才那一掌打得你轻了,凭着你的作为,真该一掌打死你!”

    说也奇怪,也不知葛玦被黄君那一掌是打傻了,还是怎的,面对黄君的震怒,他竟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瞧着一身艳装的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被他瞧得有些发毛,禁不住扭回了头,不敢再看他。

    倒是葛都觉得黄君的话有些过分,跨上一步,挡在隔绝面前,反唇相讥道:“黄君,你不要欺人过甚,不错,玦儿是带着你徒弟出去两回,可那都是小儿辈男欢女爱的事情,你作为雄霸天下的一代宗师,怎能如此的不顾身份,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起小一辈儿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传出去,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黄君背负双手,慢慢的向着葛都靠近,一边走,一边沉声笑道:“老妖阿老妖,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都没变,伶牙俐齿,黑的也能被你说成白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所谓的男欢女爱,男欢在哪里?女爱又在何处?”

    葛都暗中凝聚真气,一边抵御着黄君逐渐逼近的护身真气的压力,一边淡然地答道:“玦儿年过二十,独孤伽罗也是芳龄正值,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玦儿看中了独孤伽罗,独孤伽罗也没有矢口否认,这不就是男欢女爱吗?”

    一旁的独孤伽罗听了之后,顿时又羞又怒,朝着葛都说道:“谁说我对他有心了,简直是放”

    她毕竟是个芳龄女子,虽在羞怒之下,还是觉得“屁”字难听,话到嘴边,又是生生咽了回去。

    黄君在离着葛都丈远的地方站住,仰首笑道:“老妖你听到了吗?连我的徒弟都说你是在放屁,可见你刚才完全是强词夺理,实话告诉你,就算我徒弟答应了你儿子,我这个做师傅的也绝不会同意。”

    他停顿了一下,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后重重的说道:“我黄君的徒弟是何等的尊贵,怎能下嫁给妖孽!”

    葛都勃然变色,原本俊美的面容倏地变得狰狞起来,他目露凶光的看着黄君,刚要说话,却听一直没有动静的葛玦忽然叹了一口气,朝着独孤伽罗说道:“其实我在白云山的时候便应该把你杀了,可是当时我下不了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七章:疯子(2)【推荐《时空行者》】

    独孤伽罗啐道:“你是没有杀我,可是却做出比杀了我更加无耻的事情,若是没有你对我做出的那番手脚,我又何以”

    她说到这里忽然瞥见了刘寄北,禁不住脸颊发热,止住了嘴巴。

    刘寄北心中雪亮,知道独孤伽罗刚才想要说的乃是迷药的事情,此时看到她住口不语,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心中竟是隐隐萌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黄君自是不知道独孤伽罗因为迷药**的事情,还以为她上一次便被葛玦给糟蹋了,禁不住大怒,猛的抬起一只手,戟指葛玦说道:“畜生!原来你已经毁了我徒儿的清白,今日若不杀了你”他说到气愤处,周身真气越发的激荡,带动衣衫猎猎作响。

    葛玦对于黄君的震怒视而不见,他从葛都的身后露出头来,截断黄君的话,木然的看着独孤伽罗,重复叹道:“我并没有毁掉你的清白,我并没有毁掉你的清白,我并没有毁掉你的清白,我并没有毁掉你的清?,我好后悔,我好后悔,我好后?”

    他虽然语无伦次,但并没有说谎,事实上自从他在黄河边上邂逅了独孤伽罗以后,便对她难以割舍了,尽管在白云山的时候,他故意给独孤伽罗下了迷药,希望她趁着药性毁掉了清白,从而使他断了对她的念想,然而,过后他才明白,事情并非他之前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特别是当他从刘寄北口中猜到了杨坚和独孤伽罗的事情后,更是对她又爱又恨,并且时常一个人暗自后悔,后悔在白云山的时候,没能占有了她。

    ‘为人做了嫁衣’,他一想起这句话,便感到心疼,而且,他越是心疼,脑海里越是呈现出杨坚和独孤伽罗恩爱的映像,这种情形在近段日子中,没有一天不在噬咬着他的心。

    当他探听到了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婚期后,便开始筹划,心想着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独孤伽罗弄到身边,甚至于搭上他的性命,他都在所不惜。

    今天,当他在街边看到杨坚春风得意的样子的时候,一颗心简直要撕裂了开来,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察觉到身边来了刘寄北。

    在他得手之后,怀中抱着独孤伽罗,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简直让他浑然忘己,由于心中只想着美事,所以逃起来全然没有方向感,误打误撞之下,这才来到了林地之中。

    刚入林地的时候,忽然见到了黄鼎来夺独孤伽罗,他拼死低挡,总算护住了她,于是喜不自禁。

    同时,正因为他和黄鼎的一番争斗,让他混混浊浊的心境清朗了不少,尤其是看到他的救星葛都又及时地赶了来,脑子便开始变得灵活了许多,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对手斗嘴。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这边的气势开始上占据上风之后,心思便又回到了独孤伽罗的身上。

    他抱着软玉温香的独孤伽罗,开始想着心事。

    他想起自己经过虎牢关的时候,一见到她便惊人天人,虽然当时尚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但却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她的主意,这对于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他来说,简直是想也未曾想过的事。

    经过了彼此间发生的那些事,他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她了,可是,一想到她已经不是完璧,便是心如刀绞,但一看到她又羞又怕的模样,禁不住又生出无穷的怜惜,怎也狠不下心来伤害她。

    正当他沉浸在情爱的漩涡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顿时让他心神大乱,猝不及防之下,脸颊上挨了一巴掌,独孤伽罗也被黄君夺走了。

    一得一失,对于他这般偏执的人来说,精神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脑海里顿时混乱一片,心中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我终于还是失去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独孤伽罗接连的那些话,又一次深深地刺伤了他,原本混沌的脑袋,忽然间像似灌满了铅块,沉重的让他抬不起头来。

    当他茫然间,不知所谓的重复说话的时候,隐约间又听到独孤伽罗厉声说道:“别说了,你这坏人,今生你这般其辱我,我一辈子都恨你,师傅,快将这无耻的坏人杀了!”

    黄君早就蓄势以待,听到了独孤伽罗歇斯底里的一声呐喊之后,本想立刻出手,孰料忽听葛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禁不住一怔之下,收摄真气,定睛瞧看。

    只见葛玦已经从葛都的背后蹿了出来,如同一个出了牢笼的恶魔一般,一边发出骇人的吼叫,一边闪电般的向着独孤伽罗扑了过去。

    独孤伽罗惊叫一声,连忙躲到了张天师的身后。

    看到面目狰狞的葛玦疾行如风的冲了过来,张天师动也不动的挥出一只手,不偏不倚,轻飘飘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时口中叹道:“这又是何苦呢?”

    葛玦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跌去,亏得葛都见机得早,伸出双臂一下子接住了他。

    人虽接住了,可由于惯性使然,葛都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连着退却了几步。

    葛都深知张天师的功力,别看是随随便便的拍出一掌,却是力道万钧,普通之人是绝对消受不了的。

    所以,葛都接住葛玦之后,顾不得心头的惊怒,急忙查看葛玦的伤势。

    葛都本以为张天师那一下,就算要不了葛玦的命,也会打得他昏厥过去,孰料一看之下,禁不住一愣。

    原来,尽管葛玦看上去脸色青刷刷的,远不同平日,一双本是淡蓝色的眸子,也是变得通红,丝毫没有不像人类的眼睛,但是,却看不出一丝受伤的迹象。

    葛都立时心中豁然,知道张天师执使用了一个巧劲,并没有刻意的要震伤葛玦。

    他朝着张天师看过去,颇有些诚恳的说道:“多谢天师手下留情!”

    张天师微微一笑,说道:“小儿辈冲动,我又怎会伤他!”

    刚说到这里,张天师忽然脸上色变,张口说道:“小心!”

    原来就在刚才俩人说话之间,葛都怀里的葛玦忽然跳到了地上,一拳打在了葛都的胸口上,竟是说了句:“滚开!”

    在丝毫没有准备之下,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武学造诣,都是天下第一流的葛都,竟然被葛玦一拳打得连连后退,最终刹不住势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着他一声痛苦的呻吟,一口鲜血喷洒在了地上。

    在这一刹那,除了葛玦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大吃一惊,葛城缓过神之后,急忙架着双拐,飞也似的来到了葛都身边,扔下一支拐,一边去搀扶葛都,一边对着葛玦变色道:“小冤家,你这是做什么?”

    没曾想葛玦竟是充耳不闻,十分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冷漠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

    当他的目光和独孤伽罗再次相遇时,早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种炙热,昏昏灼灼,不参杂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完全如同陌生人。

    葛都虽然受到了重创,心底却是一片明朗,看到了葛玦如今的状况,胸中一片悲凉。

    他不知道在葛玦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明显地感觉到,葛玦已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连父子之情都不顾及的陌生人,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在旦夕之间,化为了乌有。

    想到了这些,葛都终于忍受不住,嘴一张,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便昏了过去。

    在葛城声嘶力竭的呼喊中,葛玦看都没有看葛都一眼,直勾勾的朝着林间深处走去,也不知是为什么,竟然在行进间,一头撞在了树上,而他却又做出了叫人不可理解的事情。

    他疯狂的用头撞了一下树干,以至于那颗碗口粗的树干,一下子被他撞断,接着,他暴虐的甩了甩头发,发出一连串受伤野兽般的吼叫,而后,一边把双手插入到发髻中,胡乱的搓挠,一边向林子深处跑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葛玦的身影,大家仍是沉浸在惊诧之中,倒是张天师首先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后低声说道:“唉,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成了疯子!”

    黄君看了看他,忽然冷冷的说道:“疯了更好,要不然也是个祸害!”

    葛城听了之后,脸色铁青,瞪着黄君刚要说话,却又不知为何,忍了回去,叹了一口气,探出臂膀,背起葛都,架着拐便走了。

    也许是葛城忘了,亦或是没心思顾得,他走的时候,扔在地上的那支拐竟然没有拿走。

    看着葛氏兄弟的背影,刘寄北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些同情他们,暗道:这是何苦来着,早知如此,便该好好地看着葛玦,惹是生非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葛氏昆仲没影之后,刘寄北一看独孤伽罗也是好好地,便朝着她笑了一下,打算离开,不料却被黄君叫住。

    刘寄北心中苦笑,暗道:他不让我走,多半想替他兄弟报仇,他武功天下第一,我又怎是他的对手,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第七章:疯子(3)【推荐《时空行者》】

    独孤伽罗在刘寄北刚想走的时候,也是流露出古怪的神色,此时见到她师傅叫住了他,不由得也是花容一变,有些紧张的朝着黄君问道:“师傅为何要留他?”

    黄君没有回答她,走到了刘寄北身前,头也不回的一指黄鼎和黄鹰那边,森然问道:“他俩都是你打伤的吗?”

    刘寄北感受到了黄君强大之极的护身真气,禁不住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算是吧,其实,当时的情景我也不太清楚,只觉得像似做了一场梦,等到梦醒了,他俩便变成这样了。”

    黄君一声冷笑,哂道:“你这人表面上忠厚老实,骨子里却很奸猾,你以为这么一说,我便会相信了吗?”

    刘寄北无奈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叹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不过,没办法,我说的都是真的。”

    独孤伽罗眼看气氛有点剑拔弩张,连忙说道:“师傅,刘大哥不会骗你的,弟子和他很熟稔,从没有见过他说假话,您要相信他。”

    黄君摆了摆手,示意她把话止住,随后,朝着张天师问道:“你信他的话吗?”

    张天师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叹道:“其实,我知道你也是相信的,只不过你们黄家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昧着良心不相信。”

    黄君冷哼一声,淡淡的问道:“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张天师也淡然道:“贫道不敢,漠北武尊的事情谁敢说三道四啊!”

    黄君忽然冷笑道:“今天我本来想教训一下葛老妖,不料他的儿子竟然疯了,若是在这时候,我再为难他,别人难免会说我黄君落井下石,此时你要是管不住嘴巴,没准儿我憋着的一身的力气便会找你发泄。”

    张天师闻言微微一笑,如同一阵春风沐浴着众人,随后他叹道:“本天师虽然从不喜欢争强斗狠,但若是为了一个理字,却不吝啬出手。”

    黄君仰天打了个哈哈,藏在面具后面的那一双眼睛,顿时显现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他背着手目注着张天师,语气冰冷的说道:“咱们动手不下百次,可一直是平分秋色,这在黄某心中颇为遗憾,今日你既然如此的维护他,索性咱们便打个赌。”

    张天师潇洒的挥了挥衣袖,一边拂了拂青衫上的灰尘,一边毫不示弱的和黄君对视着,面容恬淡的问道:“既然武尊有此雅兴,本天师无不奉陪,咱们赌什么?”

    黄君一指刘寄北,说道:“咱们便赌他的一条胳膊!”

    一旁的独孤伽罗急道:“师傅为什么要赌刘大哥的胳膊啊,如果不是他,弟子恐怕早就被那个疯子”

    黄君挥了挥手,生冷的说道:“伽罗不要插话,师傅还没有说完。”

    独孤伽罗很少听到黄君如此的疾言厉色,害怕之余,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不过,眼睛里却是噙满了泪水,焦虑的神情莫于言表。

    黄君似乎也已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于严厉,看到独孤伽罗怯生生的模样,眼光倏然变得温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虽然救过你一次,可是,他也伤了你两位师叔,这一来二往,他还欠了咱们黄家一笔账,师傅以他的一条胳膊作为赌注,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刘寄北一皱眉,刚想说话,却见张天师微笑着看了自己一眼,似乎示意他不要说话,于是,在嘴巴不自主的动了动之后,他生生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天师转看黄君,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武尊想怎样个赌法?”

    黄君道:“我和你都心知肚明,咱们俩斗了那么多次,彼此的武功都很熟悉,就算再打几次架,也仍是一个平手的结果。”

    他说到这里,眼光游弋到刘寄北身上,看得刘寄北直有些发慌。

    张天师一笑,说道:“武尊明知道结果,为何还执迷其中呢?”

    黄君叹道:“所以,这一次咱们来点新鲜的。”

    刘寄北看到黄君望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一样,禁不住心惊肉跳,暗道:新鲜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面还有我什么事吗?

    果然黄君话锋一转,接着对张天师道:“刘寄北能够连伤我黄家两个人,足见还有些本事,冲着他这一点,我便想起了一个主意。”

    张天师虽未完全会意,但已经猜出了黄君的心思,叹道:“武尊说怎样便怎样吧!”

    黄君“哈哈”一笑,说道:“若说这世上还有我黄君的知己,那便是你张天师了。”

    随后他朝着一脸迷糊的刘寄北说道:“等一会儿,我和张天师会各以十招为限,谁能在十招之内把你击倒,你的那条胳膊便是谁的,而且,赢得胳膊的那个人,便是天下第一。”

    刘寄北心中一寒,随即怨气升腾,心道:亏你黄君是一代宗师,却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我是伤了你的两个兄弟,可他们都做了什么啊?一个是作奸犯科,一个嗜血成性,人命在他俩面前,直如草芥一般。像这样的两个人,莫说是伤了,就算被人剐了都不值得可惜,可你对他们恶行不闻不问,还由着他俩怙恶不悛,既然你苦苦相逼,那咱们大不了便来个鱼死网破。

    他想到这里,心中怨气蓬发,眼盯着黄君,便要发作,孰料恰在此时,忽听一旁的黄鹰忽然说道:“大哥的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不过,里面却似乎有些瑕疵。”

    黄君眼中寒芒一勺,随口斥责道:“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黄鹰显然是怕极了这位黄老大,听到责难声之后,情不自禁的一哆嗦,赶紧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独孤伽罗看了黄鹰一眼,神情颇为不屑。

    黄君转回头,瞪着刘寄北,有些轻蔑的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所以也给你个机会,等一会儿动起手来,你尽管发泄也就是了。”

    接着,他不等刘寄北有所回答,朝着张天师说道:“为了防止这里面有人作弊,咱们还要立个规矩。”

    张天师看了看刘寄北,又看了看黄君,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摇了摇头,叹道:“武尊敬请放心,等一会儿真动了手,本天师绝不会手软,故意让他刘寄北的!”

    黄君哂道:“其实,我倒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画蛇添足了,张兄虽然甚好闲云野鹤,但是身上却背着天师府的名号,假如为了一时心软,折损了天师府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那张兄可就是罪人了。”

    张天师一笑,叹道:“武尊自言我是你的知己,你有何尝不是我的知己?放心吧,我就算不为刘寄北的胳膊着想,也会为天师府的名号考虑的。”

    随后,他又朝着刘寄北正色道:“本天师甚是爱惜你的为人,所以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告诫你,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你无论面对的是谁,都要全力以赴,因为本天师和武尊哪一个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刘寄北望了望他,又看了看黄君,忽然间胸臆中充满了怨气,仰天发出一声怒啸。

    独孤伽罗一直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不是因为她,刘寄北便撞不上黄君,撞不上黄君,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她神色黯然的望着刘寄北,听到怒啸声,一颗心如同裂了开来,眼前竟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他曾经的笑容,忽然间忍受不住,轻声的啜泣了起来。

    刘寄北发出了直可以穿云裂帛的强大啸声之后,心里感到畅快了不少,无意间看到独孤伽罗泪眼婆娑,便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大哥不会有事的,妹子你别难过了。”

    独孤伽罗有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可是一伸手,忽然间意识到周边的状况,于是慢慢的把手缩了回去,看着刘寄北低声说道:“都怪我不好,左次三番的连累大哥,假如这一次你真的没了一条胳膊,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刘寄北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煦暖的阳光一般,直让人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独孤伽罗身子一颤,眼睛里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耳边这时恰好响起了刘寄北的声音。

    只听他爽朗的说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只要你们夫妻俩能够时常去看大哥,大哥便心满意足了。”

    他说完之后,离开了独孤伽罗,回到黄君和张天师之间,淡淡的说道:“不知两位谁先指教?”

    黄君没有说话,他看看刘寄北,又看了看独孤伽罗,目光中也闪过一丝玩味。

    这时候,张天师却忽然朝着黄君说道:“武尊不觉得咱们对刘寄北有些不公平吗?”

    黄君“哦”了一声,随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问道:“黄某可没觉得对他有什么不公平的?”

    张天师淡淡的说道:“咱俩以十招为限赌人家的胳膊,可人家如果挡住了咱们十招,那又如何呢?”

第七章:疯子(4)【推荐《时空行者》】

    黄君先是扑哧一乐,随后,越想越乐,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这一下不要紧,随着他笑声中的气劲越来越大,周围受牵连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

    刚开始的时候,是黄君的衣袂在翻飞,接着是地上的落叶,随后是周遭的尘土,再后则是地上的石块,不旋踵间,飞沙走砾,便在方圆数丈之内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旋风,如此声势,简直是骇人听闻。

    独孤伽罗趁着没被波及之际,赶紧往后挪动了脚步,而黄鼎和黄鹰由于见机得早,已是先她一步躲了开来。

    笑声忽敛,旋风逐渐散去,就在尘雾中,只听黄君轻蔑的说道:“假如这小子真的挨过我十招,他和黄家的梁子不但一笔勾销,而且,我还可以给他一条胳膊。”

    张天师仍是站在原处,他逐渐地从灰蒙蒙的尘土中显出身影,闻听之后,叹息一声,说道:“世事无常,武尊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见到了黄君的狂妄,刘寄北一开始的时候,极为愤懑,在那一阵旋风刮起来的时候,他竟如受到了某种召唤,丹田之内倏然升起两股强大的气机,一阴一阳,相互胶结,而后龙虎交会,化为一股,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他愤怒的递增,原是阴阳调和的气机,竟然逐渐变得阳盛阴衰,并且越来越是厉害,随着尘埃落定,那股逐渐变热的气机已是遍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凝聚在胸臆之间,如同一团随时都要爆发的火焰,只需一刺激,便能升腾起漫天的烈火。

    说来也怪,这时候的他不但再没有一丝愤懑,而且心如止水,并且在身体之中涌起一股极大的自信。

    黄君听了张天师的话之后,看了看依然一尘不染的他,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随后说道:“黄君一言九鼎,既然如此说了,便会如此去做。”

    他的话刚一落地,猛听刘寄北沉声说道:对于别人的胳膊在下从不稀罕,不过,既然话已经提到这里,那便容在下更正一下条件如何?”

    黄君不假思索的哂道:“天下间还有什么比黄某的胳膊来的重要?你说吧,黄某在这里听着呢!”

    刘寄北被黄君一刺激,禁不住闭了闭眼,因为就在这一刹那,不但他胸口那团火焰要爆发,而且,在他的眼前也接连闪过几个画面。

    刘寄北怪异的表情,引起了张天师的主意,他收敛起原先的淡定,眨也不眨的盯着刘寄北,静待着他说下去。

    张天师之所以感到惊奇,完全是因为看到了现在刘寄北的神态。

    此时的刘寄北如同换了一个人,原先的那种可掬的憨态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威猛。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张天师会以为刘寄北的身体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藏着一个随时都可能将搅乱混沌的巨人。

    忽然之间,在张天师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他想起了天师府古籍中记载的一件事情,隐约觉得眼前的刘寄北很可能和那个传说有关系。

    不过,这时张天师无暇细想,因为刘寄北已经朝他和黄君说话了。

    只听刘寄北说道:“对于二位相互间立下的赌约,在下无权干涉,不过,既然二位给了在下另外的权利,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他说到这里,从背后抽出王霸宝刀,轻抚了一下刀身,淡淡的接道:“在下知道二位都是当今最著名的宗师,能够和你们切磋一二,实是在下的的荣幸,所以,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不要以十招为限,咱们各斗五十招好吗?”

    黄君望着刘寄北,眼神已由原先的轻蔑换做了凝重,他此时也已看出了刘寄北的变化,于是问道:“若你执意为此,那便由你,可是你还没有把话说完。”

    刘寄北目若两团跳动的火焰,他慨然一笑,说道:“如果,在下侥幸走过了两位各自的五十招,在下也不要武尊的胳膊,只需两位各自答应在下的一件事便成。”

    张天师一笑,问道:“如果不是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答应。”

    刘寄北看了一眼尚在疑惑的黄君,说道:“两位且放心,若真那样的话,在下的要求绝对不会过分,否则,二位拒绝便是。”

    黄君看了看张天师之后,见他点了点头,便沉声对着刘寄北说道:“只要你能撑过我的五十招,想怎样便全由你!”

    刘寄北大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师注意,在下来了!”

    就在他的大笑声中,那把王霸宝刀已然化简去繁,劈向了张符。

    刘寄北之所以首战张天师,其实是他藏而不漏的傲骨使然。

    大家都是明眼人,谁都知道一个人的精气神是有限度的,假如刘寄北先选择了黄君,再和张天师相斗,一旦挨过了五十招,就算张天师全力以赴了,那么,难免会引起黄君的猜忌,觉得张天师在没有跌了面子的情况下,故意让了刘寄北。

    所以,刘寄北虽然知道自己胜券渺茫,可也不愿意被黄君抓住话柄,故而首战张天师。

    在刘寄北说出条件的一刹那,独孤伽罗只感到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她心中暗自埋怨刘寄北,竟是如此的不知死活。

    她是黄君宠爱的徒弟,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黄君的实力了,在她的记忆里面,黄君从无败绩。

    不管是何方高手,能在黄君手下走过十招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更何况是五十招之多,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她恨不得走上前去,狠狠的扇了刘寄北几记耳光,心道:大哥啊,你是不是昏头了?师父既然已经说了十招为限,你能撑过去便是造化了,怎可不知深浅的又多加了四十招,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真是气死人!

    眼见着刘寄北已经和张天师动起了手,于是,独孤伽罗勉强压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闭上了眼睛,不住的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够发发慈悲,帮助刘寄北度过难关。

    独孤伽罗身后旁边的黄鹰倚在了一棵大树下,他虽然不知道刘寄北的用意,但是心中却着实高兴,暗道:多半是这小子患了失心疯,放着一线生机不走,非要往死胡同里钻,如此一来,合该着我得以报仇啊,哈!

    黄鹰心里乐开了花,然而,他身旁边的黄鼎却不那么想。

    事实上,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黄鼎都要比黄鹰高明太多。

    所以,对于刚才刘寄北的那一番话,黄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笑。

    因为,在周围的所有人之中,包括黄君和张天师,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刘寄北的武功了,昨天夜晚那一场恶战,对于他来说,仍然是记忆犹新。

    他十分清醒的知道,乃兄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即便是他全力以赴,也绝难在黄君的手中走过三十招而不受伤的。

    可是,他也清楚另一点,假如刘寄北仍然能够发挥出昨晚那种气吞山河的刀法,一旦和黄君动起手来,也许真的可以挺过五十招。

    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不知道刘寄北是否神勇依旧,假如昨晚刘寄北只是侥幸使出了那种刀法,那么,今天的赌约很可能会以刘寄北的一条胳膊作为代价而结束。

    黄君见到刘寄北首先对张天师动起了手,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禁不住回头看了看黄鼎和黄鹰,心中一叹,暗道:这小子挺有骨气,如果不是他伤了那两个东西,我倒是可以好好地调教他一番。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凛冽之极的刀气扑面而来,禁不住心中一凛,赶忙收摄心神,回头向着争斗双方看去。就在刚才刘寄北轻抚刀身的时候,也许是出于某种玄之又玄的绝妙感应,张天师明显的觉察出刘寄北的气机已经遥遥锁定了自己,于是他马上意识到,刘寄北第一个出手的目标一定是自己。

    张符自幼出身于名震江湖的道门世家,经过数十年的清修苦练,一身武学修为早已到了功参造化的境界。

    尤其是他“正一真气”的修炼,更是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无论身体之外有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灵异的感应,可以说在人体修炼内加真气的过程中,他已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出于自身的本能反应,当他遭遇到了刘寄北气机的激惹时,浑圆如意的护身真气,立时如受到了召唤一般,由玄秘的窍穴之中涌出,自然而然的汇聚成一股沛莫可当的气流,迅速充斥到全身上下,从而使他顷刻间和天地融为一体,全身上下毫无半分破绽。

    在别人的眼中,此时的张符虽然是背负双手,施施然的站在那里,可是却能让人生出一种混合天地造化、无坚可催的恐怖感觉。

    而当刘寄北一声长笑过后,王霸宝刀匹练似的劈向张符的时候,刚才还岳峙渊渟的他,陡然间仿佛长大了多少倍。

第八章:雷法(1)【推荐《时空行者》】

    由于周身真气的蒸腾,再加上张符恍如增高的身躯,在这一霎那的时候,他就犹如从云雾中探身出来的神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一袭青衫猎猎作响,他的双脚不丁不八,稳如泰山般踏住地面,两手虚实相映,均做“地雷诀”状,每一只手都是屈曲食、中二指,大指压上,并掐在无名指子纹上一节之纹,再屈无名指、小指握定。

    他的双眼一改平日里的和善,在倏然间爆挣似灯,咄咄逼人,而且亮如寒星,随着他微微歪侧的头部,不怒而威的审视着呼啸劈来的刀芒。

    此时此景恰好被脑子里刚闪过念头的黄君抓个正着,他因此而生出由衷的感叹,心中更是万分佩服。

    黄君和张符年轻的时候便认识,彼此间虽然不常见面,但对于相互的武学修为却是极为熟悉。

    黄君知道张符乃是近百年来,天师府中最为出色的人才,不但博览古今丛书,而且还将天师府中所有武功都练到了化境,尤其把最为难练的“天师雷法”,更是练到了“清空布雾,霹雳摄魂”的无上妙境。

    以往张符与人动手的时候,很少动用他压箱底的功夫,在黄君的记忆中,他上一次施展“天师雷法”,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一次是在回中山去往西王母宫的半山腰,年轻时候的黄君、张符以及姬神光兄妹,还有马瑶琼、孙道清等一众男女,为了一个誓言,闹得不可开交,结果,又气又怒的张符被迫与人动手的时候,曾使出了“天师雷法”。

    虽然事情过去三十多年了,可是,由于“天师雷法”的威力太过于骇人,所以,直到如今,黄君仍是记忆犹新。

    黄君和张符每年都会盘桓一段日子,尽管表面上俩人格格不入,实际上却是交情莫逆,也正因为此,俩人之间很少有着秘密。

    但在这三十多年中,黄君曾数次问过张符,他的天师雷法练到最厉害的时候,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不过,张符多半是一笑而过,从不正面回答,有一次黄君逼得紧了,张符才简单的说了四句话:“百物蛰伏,旱地生雷;妖障盈野,夔鼓惊怖;清空布雾,霹雳摄魂”。

    事后,黄君曾自己琢磨这四句话的意思,绝顶聪明的他没用多久便恍然大悟。

    原来“天师雷法”共分为三重境界,第一重如果练成了,可如同春雷一般,让人神清气爽,绝除昏聩;如果练成了第二重,则可以威慑群丑,使其胆寒,但若是练成了第三重,却可以化为神通金刚,摄魂夺魄。

    在“天师雷法”的第三重境界里,如果要把“天师雷法”发挥到极致,必须要有绝顶的内家真气作为根基,否则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出于习武者的天性,自从黄君隐约猜出“天师雷法”的妙处之后,一想起那一次张符在回中山展现出的“天师雷法”的威力,便跃跃欲试,很想亲手再试试“天师雷法“到底有多厉害,所以,他每一次和张符结伴游历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的逼着张符使出“天师雷法”。

    然而,张符自打说出了那六句偈语之后,无论黄君怎样逼迫,就是不肯使出“天师雷法”,这也是黄君求索不得,总找张符比试武功的原因。

    这一次黄君和张符以刘寄北做赌,按着黄君的想法,就算张符和刘寄北动手的过程中全力以赴,可他也绝不会使出什么厉害招数,然而,事实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张符一出手竟然使出了“天师雷法”。

    眼见着张符的威势,黄君知道他使出的是“天师雷法”的第三重,于是,黄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边往后退却,看着眼前的局势,,一边不自觉地开始思索起来。

    黄君有些糊涂,他不明白张符一直深藏不露的“天师雷法”,为何在和刘寄北一动手的时候便使了出来,而且还使出了第三重,这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尽管黄君不明白张符的用意,但是,能够见到自己一直期盼的“天师雷法”显露真容,他还是打心眼里往外的高兴。

    在黄君炙热的目光中,刘寄北匹练也似的刀芒在倏然转盛的一刹那,已经触及到了张符的身前。

    黄君脑海中念头一闪,忖道:这小子的刀芒如同有形之物,确实比在皇宫那时候强多了。

    黄君的念头还没有闪过,犹如云里金刚一般的张符的猛然一声大喝,他的“地雷诀”顿时发了出去。

    张天师的这一声大喝,就好像平地里响了一记焦雷,直把空地两旁的树木,震得枝干颤抖,树叶也是簌簌下落。

    随着那声大喝,张天师不躲不让,右手的“地雷诀”激射弹出,发出的真劲无形无质,却在虚空里抱成一团,分毫不差的击中隐藏在刀芒里的刀尖上,与此同时,他左手一直虚藏着的“地雷诀”,从里向外,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由他自己的空门弹出,发出的真劲直击刘寄北的右肋。

    张天师此次在应对刘寄北的刀法时,所用的招法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深邃无比。就在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发出的“天师雷法”一共用了一式两招。

    当刘寄北发出的刀芒还未转盛的时候,他用了一个“虚怀乾坤”的守势,紧接着在刀芒圆熟之后,他右手的“地雷诀”是以“门掩黄昏”的招式击出,而左手的“地雷诀”却是用了一招“玄鸟划沙”发了出去。

    看到了张天师如此玄妙的武功,黄君大是佩服,他顾不得耳鼓生疼,心中闪电般想道:臭老道功参造化,只是这个应对之法便可辉映古今,真不知他是怎样想出来的?

    同时,黄君还产生了一个疑问,假如他处于现在刘寄北的情形,该怎样应付张符发出的“天师雷法”呢?

    刘寄北当然不是黄君,他此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在刚才刀芒的闪现,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着他对张天师出刀的瞬间,原本压在胸臆间的那团火焰猛然爆发,脑海中立刻呈现出远古巨人征战的画面。

    在以往出现的映像中,那个巨人所面对的一群群的神人怪兽,而这一次却和以往有些不同。

    阻挡在巨人面前的只有一个人,影影绰绰好像站在轩辕台上,样子虽不甚清楚,却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当巨人奔上轩辕台,挥刀直取那人的时候,那人却是显露了神通,凌空一招,竟引过来霹雳闪电,紧接着那人右手霹雳,左手闪电,直击快到身前巨人。

    巨人怡然不惧,挥舞手中巨刃,先是一刀荡开了风雷,接着刀锋回转,在巨人怀里打了个旋,一下子消除了闪电。

    随着先后两声沉闷的气劲交接的巨响,刘寄北不自觉的从幻梦中清醒过来,等他站定的时候,除了感到胸口发闷,双手有些乏力之外,周身关节竟然隐隐作疼,还有的便是他已和张天师拉开了好几丈远。

    黄君隔着狰狞的青铜面具,看了刘寄北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朝着张天师试探着说道:“张兄和他在一照面间,已经用了两招,还剩四十八招,黄某拭目以待。”

    他刚说到这里,却听另一旁有人嘟囔道:“这就是了,昨天晚上他便是这样,如同换了一个人!”

    紧接着便听说话的那人瓮声瓮气的一边喊,一天叹道:“伽罗师侄,醒一醒,醒一醒!唉,谁让你不知道深浅,明知道功力不够,还往前凑合,这倒好,一下子被震晕了。”

    黄君早知道是黄鼎说话,看到独孤伽罗脸色苍白,双目微睁,已是被他搀了起来,禁不住心中一叹,暗道:我只顾着自己了,倒没想到伽罗武功单薄,臭老道那一声断喝,威力无穷,伽罗怎能抵挡得了,恐她挨了这一下震荡之后,多多少少是得受点内伤了。

    他正思忖间,忽听张天师叹道:“不用再打了,在剩下的那四十八招里,我赢不了他!”

    黄君先是一愣,接着回忆起刚才后来的情形,禁不住心生也是生出了同感。

    原来,当张天师挟着“天师雷法”出手后,虽然他的招法天衣无缝,不过,仍是不能伤了刘寄北分毫。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张符右手的“地雷诀”触碰到刘寄北的刀尖时,刘寄北竟然不可思议的变大了。

    如此奇异的景象恰好被一眼不眨的黄君捕捉住,他清楚的看到刘寄北就在这时候,猛然间长高了许多,不但身高臂长,而且雄壮过人,较之平时几乎大了两号。

    其实,刘寄北本身已经够高大了,只不过他习惯于与人为善,所以平常的时候,尽可能的保持低调,与之相适应,身材也是没有完全的挺起来。

    若他站直了身子,舒展开腰腿,绝对不会比黄君和张天师显得渺小,甚至是犹有过之。

第八章:雷法(2)【推荐《时空行者》】

    就在刚才,刘寄北不但在忽然间挺拔如松,而且还身形暴长,一下子成了一个巨人,但是这份惊骇便足以让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但如此,黄君还注意到,在刘寄北不可思议的变大的同时,他的那把刀也仿佛有了灵性,先是毫不示弱的崩离了张天师右手的“地雷诀”,紧接着生出诡异的变化,刀锋旋转,也不知道是人指使着刀,还是刀在牵引着人,一下子便化解了张天师的另一记“地雷诀”。

    随着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劲气碰触的沉闷声,先是刘寄北接连往后退了七八步,然后是张天师把持不住,也连着退了数步。

    到此,黄君才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他是震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当然看得出来,在刘寄北和张符的第一回合的交手中,竟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张符一点便宜都没占着。

    见到张符主动放弃,黄君看了一眼恢复常态的刘寄北,眼神如同身是怪物,随后也是一叹,苦笑道:“连你想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也不必比了。”

    这回轮到张天师愕然,他诧异地问道:“他的那条胳膊你不要了?再者一说,假如你能在五十招之内击败他,天下第一的名头可就是你的了?”

    黄君沉默了一下,随后冷冷的说道:“黄某虽然狂妄,却是知道深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黄某从来不做。”

    接着他又忽然兴奋地说道:“再过几天,便是和萧潘那老家伙约定的日子了,我还要留着实力应付他呢!”

    张天师闻言,也笑道:“那个盗墓贼一藏十几年,也不知他还记不记的当年的约定?”

    黄君冷笑一声,说道:“按着他的性格,如果不记着那才叫怪事了?”

    他随后不肯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过头朝着刘寄北问道:“说吧小子,你要我做什么事?只要我黄某能够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忽然,传来黄鹰不甘心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大哥不会就这么放过了他吧?这小子可是把我伤得很重啊!”

    独孤伽罗在黄鼎的搀扶下,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了刘寄北无恙,刚松了一口气,忽听黄鹰说出如此话来,禁不住又怒又恨,挣脱了黄鼎的把持,再也不顾及黄鹰师叔的身份,冷冷的说道:“既然刘大哥把你打得很重,不如你自己去找他报仇啊,何必非得拿师傅说事呢?”

    黄鹰愕然,靠在树干上,本就已经没有人色的脸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斜睨着独孤伽罗,怒道:“吃里扒外的臭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独孤伽罗眼睛看着刘寄北,再一次证明他没有受伤之后,禁不住心情大好,侧回头,看了看黄鹰,轻笑道:“三师叔你不是鼻子最灵敏吗?今日倒是怎么了,香臭不分?要知道师侄我今天可是新娘子啊!香还唯恐不及,哪里会臭了?”

    当她说到“新娘子”三个字的时候,也不只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刘寄北,神情竟然一黯,后面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弱了下去。

    黄鹰听完之后,顿时语塞。

    刘寄北见到黄君问自己,再又看了看张天师,见他也是一脸的微笑,正朝着自己点头,于是心中一片迷茫,暗自苦笑道:看来我又在做梦的时候打赢了一仗!

    他想了一下之后,看着黄君不答反问道:“武尊在短时间之内会离开长安吗?”

    黄君一怔,随后不解的问道:“你这人怎么啰哩啰嗦的,黄某离不离开长安和你有关系吗?”

    刘寄北收起宝刀,灿然一笑,朝着黄君走进了几步,说道:“当然有关系了,因为在下想要武尊和天师帮忙的事情,需要在几日后才行得通。”

    这时,张天师也走了过来,对着黄君说道:“你徒儿大喜的日子,怎的也该在长安多逗留几天,况且本天师还要和刘老弟多盘桓些时间,所以,咱们先别着急走了。”

    黄君讶然道:“你和他要多盘桓些日子,为什么?这可不像你臭老道平日里的做派。”

    张天师一收笑容,瞧着刘寄北正色道:“因为本天师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想起了一个多年以来颇为困惑的疑问,故而,想和刘老弟多呆几日。”

    黄君疑惑的看了看刘寄北,随后又看了看张天师,叹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便晚几天走。”

    他说完之后,走到了黄鼎面前,严肃地说道:“你带着老三先赶回漠北,记住,途中再不允许惹是生非,否则让我知道以后,决不轻饶。”

    他说到这里,见到黄鼎乖顺的点了点头,于是把目光转向了黄鹰,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淡淡的说道:“老三啊,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黄鹰身子一颤,赶紧挣扎着跪在黄君面前,低声问道:“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弟照办就是。”

    黄君冷冷一笑,语气古怪的说道:“真是这样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在阳奉阴违,鼓动老二招惹是非了?”

    黄鹰不敢抬头看黄君,垂首叹道:“有了这几次的教训,小弟再也不敢私自下山了,如有再犯,请大哥重重责罚,重重责罚!”说到后面那四个字,他特意强调了一遍。

    黄君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正在交谈的张天师和刘寄北,然后转首叹道:“本来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你先和老二赶回漠北,有话咱们以后再说吧!”

    黄鹰听得出黄君似乎对他很是失望,禁不住心里一翻个儿,暗道:这可不是好兆头,假如回到了都斤山,他在把我锁起来,那可就再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他见到黄君说完便走,赶忙说道:“小弟一定遵照大哥的话,速回漠北,安生做人。”

    看到黄君脚步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赶紧又重复了一下刚说的话,只听黄君又叹了一口气,直直的走向了张天师的旁边。

    黄鼎看到黄鹰还在跪着,便说道:“别跪着了,老大都走了,赶紧起来!”

    黄鹰抬头白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什么,如果现在不装得像点样,将来可有我的苦头吃喽!

    独孤伽罗看着黄鼎搀扶起黄鹰,便对黄鼎问道:“二师叔,你现在便要和三师叔走吗?别忘了今天可是师侄的??,师侄的好日子啊!”言下之意,似乎有些舍不得。

    黄鹰倒是没有搭话,黄鼎却叹道:“本来该喝了喜酒走的,不过大哥有命,叫我俩早点回去,所以只好走了。”

    独孤伽罗毕竟自小生长在都斤山,和黄家的人都有些感情,闻听黄鼎的话之后,心中颇感难受,不过,她知道师傅黄君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她就算有些舍不得黄鼎,也没有办法更改黄君的主意,于是,眼中含着泪花,对着黄鼎说道:“既然这样,伽罗就不挽留两位师叔了,不过,等日后两位师叔清闲了,走到长安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来看望师侄。”

    黄鼎裂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道:“一定的,一定的,到时小伽罗可不要吝惜酒水就好。”

    独孤伽罗在黄氏兄弟走了以后,便来到了黄君身边,看到他站在一旁,似乎和正在交谈的刘寄北、张符俩人搭不上话,便笑道:“师傅莫不是受冷落了吗?”

    黄君冷哼一声,故作不以为然的说道:“师傅清静惯了,谁像他们啰嗦个没完没了。”

    独孤伽罗嫣然一笑,拉着黄君走到一旁,说道:“师傅还记得吗?这一次我们师兄妹三人下山的时候,师傅曾经交代我们去一趟回中山,把师父的亲笔信和那个小匣子交给西王母马瑶琼,我们都已经办好了。”

    黄君先是挣脱了独孤伽罗的牵拉,嘟囔句“成何体统”的话之后,随后,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为师已经从你二师兄的口中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略有些伤感的说道:“你们师兄妹三个这一次下山后,一个留在了嵩山,一个住在了长安,剩下的那个也是疯疯癫癫,不知所终,唉,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收留你们三个。”

    独孤伽罗经他一提醒,猛然想起不见了赫连拓疆,于是诧异地问道:“徒儿听说您在皇宫里走的时候,除了两位师叔之外,顺便把二师兄也带走了,为何不见他的人影?”

    黄君没好气的说道:“不错,他是跟着为师走了,可是半道上又去找他爹了,如今都已经好几天了,找遍了长安城,也不见他,真不知道这下子跑到哪里去了?唉,大大小小,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他虽然说得语气不善,但独孤伽罗仍是能够听出他内心的牵挂,禁不住心中也是伤感莫名,暗道:难怪师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虽然孤傲不群,但对我们这些弟子可谓是恩重如山。在我们这几个弟子中,不是遗腹子,便是孤儿,再不就是亡国小儿,他辛辛苦苦把我们抚养长大,现如今除了大师兄之外,尚是留在都斤山帮他主持事务,剩下的这几个人,二师兄赫连拓疆不知所终;三师兄郁久闾遗为了和族人的团聚,留在了嵩山;我尽管认祖归宗,却也留在了长安。我们这几个做徒儿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再侍奉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的辛苦可算是白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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