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皇裔战神TXT下载皇裔战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皇裔战神全文阅读

作者:收割天下     皇裔战神txt下载     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红影(3)

    韩擒虎拿开剑,并把它随手插在旁边一匹战马的马鞍旁,然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拖着他也开始往城邑外面走,并且对着汤骏业喊道:“你如果舍不得他,那就跟我来吧,但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也不要带着马匹,否则,我先杀了他,然后把你也一剑宰了。”

    他还没走出几步远,汤骏业已经飞身追了过来,并且从他身边穿了过去,张开上臂拦住他道:“且慢走,我还有话说。”

    就在星光月色的辉映下,韩擒虎发现汤骏业脸涨得有些通红,不禁停下脚步,警惕地问道:“你干什么,难道想现在就让我杀了你二哥吗?”

    说着,他又把剑架在了汤俊臣的脖子上,吓得汤俊臣紧缩着脖子连连摆手,声音都有些嘶哑的说道:“老三还是走吧,你的好意二哥心领了,就算二哥真活不成了,你的情意即使到了阎王殿,二哥也决不敢忘。”

    汤骏业看也不看汤俊臣,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看着韩擒虎,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道:“你真的不肯放了他?”

    韩擒虎哂道:“我好容易捉来的,怎能说放就放,你若是不肯罢休,那就废话少说,尽管过来抢也就是了,看到时候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剑快?”

    汤骏业点了点头,依旧不看孱弱若斯的汤俊臣,又郑重的问道:“这么说你早晚都要杀了他?”

    韩擒虎有些不耐烦,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皱起眉头,说道:“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子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汤俊臣握紧双拳,似乎有点抑制不住激动,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韩擒虎心道: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要打便打,竟然啰嗦个没完。

    他想到这里,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最后再告诉你一遍,这人的命我是要定了,否则难消我心头之??”

    他刚说到这里,已然随着一阵急骤的脚步声,怔立在当场。

    接着,韩擒虎望着汤骏业的背影,听到他从空气中飘过来的那句话,忽然间再也抑制不住,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大笑声。

    原来,就在他的话刚要讲完的时候,猛然见到汤骏业飞快的转过身,朝着城邑的出口撒腿就跑,临跑时还扔下一句话:“那你还是趁早杀了他吧!”

    韩擒虎笑完了,汤骏业也没影了,他将长剑扛在肩膀上,看着面如死灰的汤俊臣,说道:“咱们也走吧,这里冷气森森的,呆着就不舒服。”

    汤俊臣切齿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将剉骨扬灰,要不然绝难消解我心头之恨。”

    韩擒虎一边索着他,一边往前走,调笑道:“你说的是我吗?”

    汤俊臣耷拉着脑袋,叹道:“我都落拓如此,好汉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韩擒虎听了这话,首次生出怜悯之心,暗叹一声,心道:患难见真心,一点不假,无论平日里多么的友好,轮到生死关头,才能最是显现人心。

    俩人默然无语,没过多时便连人带马到了城邑外面,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韩擒虎竟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举目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就在离着自己不远的一处旷野里,竟然横七竖八散躺着不少的尸体。

    韩擒虎松开坐骑,带着汤俊臣快步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说话,汤俊臣已是按耐不住惊恐,颤声说道:“他们怎么都死在这了?”

    接着,汤俊臣目光仔细一扫,惊呼道:“那不是老三吗?连他也死了?”

    韩擒虎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吗?”

    汤俊臣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先是满满的恐惧,随后竟然幸灾乐祸的笑道:“如此甚好,谁让他们不讲义气,大难临头,竟是弃我而去,嘿嘿,活该他们遭此天谴!”

    韩擒虎顾不得再去嘲弄汤俊臣,他久经战场,见惯了厮杀的场面,可如此诡异的场景却是头一次遇到。

    韩擒虎心道:“此处离着杜陵并不算远,按理说在这荒郊野,如果有人发生了搏杀,那声音一定会传出多远,可我为何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不由自主的也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原来,他记起从地宫逃回杜陵边上的时候,曾在一路上有不少的人被踩伤,可他光顾着捕拿汤俊臣,以及防备老三和那些手下人了,却没注意到遗留在路上的那些伤者到了后来,竟然没有一个赶了回来。

    韩擒虎觉得事情十分蹊跷,暗道:那可叫好几十人啊,而且都是会一些身手的壮汉,怎么能说没动静便都没动静了呢?

    到了此时,他必须全力应付眼下的事情,所以,他先乘其不备,用剑把敲昏了汤俊臣,然后从一具尸体上翻出一条绳索,再把汤俊臣绑牢靠了,接着,他来到了汤骏业的尸体旁边。

    借着光亮,韩擒虎奇怪的发现,汤骏业死的时候可能并不痛苦,因为他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笑容。

    这还不算,韩擒虎将汤骏业翻了个身,结果发现,无论是头面部,还是身上,除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都没有看到任何血迹。

    韩擒虎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不是死在利器之下,那么这股血腥味是从哪来的呢?”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双手忙个不停,一会儿便把汤俊臣脱了个溜光,仔细一找,这才发现,原来在汤俊臣的前胸上,竟然印着一只血红的手印。

    他提着鼻子凑到近前仔细闻了闻,这一下倒好,好悬没让他吐了出来,原来那红红的掌印,竟是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韩擒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道:“看来这就是致命伤了,然而这手段也太诡异了,明明没有血迹,却能透出血的味道,如此手法,究竟是哪一种武功才能造成呢?”

    他心中若有所思,不知觉的又找了几具尸体验证,其结果如出一辙。

第十二章:红影(4)

    韩擒虎回到昏迷的汤俊臣身边,坐了下来,心里翻腾着自己所听说过的武功,想了一会儿,仍是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禁不住蔚然一叹,暗道:看来还是我见识浅薄,竟然不能识别这种手法的出处,只有回到长安之后,见到了爹爹,再问个究竟了。

    想到了长安,他忽然记起自己这一次目的来了,于是合计了一下,忖道:这里离着凤栖原不远,如果我快马加鞭,就算带上汤俊臣,在天亮之前也足以到了。

    随后他又想道:如今凤栖原上驻扎着两伙人马,我是先到宇文神举那里,还是先到贺若敦那里呢?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见一见贺若敦,粮草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弄清楚都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贺若敦一旦被刺杀了,那凤栖原可就大乱了。

    韩擒虎主意打定之后,便大力拍了几下兀自昏睡的汤俊臣,喊道:“快醒醒,太阳都照屁股了。”

    汤俊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出于本能,他本想摸一摸受到重击的脑袋,可是一动之下,竟然胳膊不受使唤,不由的惊恐万分。

    待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莫说是摸脑袋,就连伸一伸手指头也很困难。

    汤俊臣眼巴巴的看着韩擒虎,问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何还把我绑了起来?”

    韩擒虎也不和他说话,回过头去,寻找自己的坐骑,可是一望之下,禁不住愣了起来。

    原来他从城邑之中带出来的那匹坐骑旁边,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青衣女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韩擒虎马上认了出来,此女正是暗算他的那个女子。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韩擒虎不敢妄动,他缓缓的站起身子,面向青衣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他心道:此女幽柔似魅,来无影去无踪,应该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对手,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等闲视之,如果真的打不过她,还是早早溜之大吉,莫要向上一次那样,陷入到几乎难以自救的被动之中。

    当他心意已定,便已然把伤肋之痛甩到了一边,一颗心尽数灌注在了与人争强斗狠上,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着步伐,一边凝聚着自身的精气神。

    忽然韩擒虎停住了脚步,蹙起眉头,脸上的表情一阵愕然。

    他并非是忽然生出了其余的念头,也不是对那女子产生惧意,而是在他运转真气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若是在平时,他动意之后,丹田之内的真气会在鼎炉的作用下,形成一股漩涡,然后沿着乾坤周天运转,可如今却正相反,真气一下子逆向而行,尽管觉得周身经脉寸寸欲裂,但他竟感到体内似乎蕴含着大气磅礴般的力量,这可是他从来也没有体会到的。

    惊疑之下,他站住身形,暗自思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逆行解穴所造成的后遗现象,若真如此,那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此时,汤俊臣也已经看到了青衣女子,不由的惊异地自言自语道:“咦,怎么这样像月娘!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念头,于是他忽然喊道:“月娘,真的是你吗?”

    那女子看了看他,哂道:“看来你真没有在凤仪乐坊白和老娘厮混,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儿,竟然还认识老娘。”

    汤俊臣吃力的扭着头,眼睛睁的大大的,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月娘叹道:“你们这些东女国人,从上到下,没一个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尤其是你汤俊臣,表面上意气风发,耀武扬威,事实上却是吃一锅拉一地的主儿。还有你们那个小宾就,依仗着她是凤仪乐坊的半个主人,整日里对我吆三喝四,如果我不是看在了“醉仙”的面子上,不屑于她计较,否则早就把她剁碎了喂小仙儿了。”

    汤俊臣越听越糊涂,不禁问道:“谁是醉仙?小仙儿又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月娘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叹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嗯,多亏大冢宰思谋远虑,否则,指望你们这些家伙来到凤栖原办事,不砸锅了才怪。”

    她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汤俊臣,而是把目光对准了韩擒虎,砸了砸嘴儿,而后叹道:“没想到你这人命还真大,就连那样都没有弄死你,不过,此番轮到了老娘自己出手,你命再大也怕过不了今晚。”

    韩擒虎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所以他感觉这个女子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才对,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再遇到她,明显的发现,此女是一个碎嘴子的八婆。

    那一对儿小薄嘴片子,“叭叭叭”没完没了,只听的人直觉得厌烦,此时见她朝着自己说了话,不由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子的命是天做主,哪轮到你这婆娘说三道四。不过,你来得正好,上一次遭你暗算的仇,现在也该一并的清算了。”

    月娘忽然抿紧了嘴巴,脸上充满着嘲弄,对着韩擒虎左右上下,好一阵打量之后,倏然发出一阵娇笑。

    韩擒虎正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忽然在她的笑声之中,竟然又传过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随即,月娘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笑声不仅戛然而止,连忙四顾望去,却见旁边的荆棘灌木之中,接连闪过一片红红的影子。

    汤俊臣亚发现了红影,不禁吓得张口结舌,随即含糊的喊道:“有鬼,有鬼啊!”

    韩擒虎心中吃惊非常,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汤俊臣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地宫的门已半开,从里面闪出半个人影,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衫,提着一颗血淋林的脑?”

    当时汤俊臣是这样描述地宫忽然出现的可怖情景。

    眼下他看到了那片红红的影子,似真似幻,恍然如梦,内心里竟然也生出淡淡的恐惧。

    他心想: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样不真实,如果是人,他又如何能够枣密如铁刺的荆棘中奔跑若非,可如果不是人,那会是什么东西呢,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第十二章:红影(5)

    汤俊臣晃了晃脑袋,正不明白那红影为何还不过的时候,忽听一阵衣袂声倏然响起,他连忙循声望去,却见青影一闪即逝,原本站在坐骑旁边的月娘不知为何忽然没了影踪。

    韩擒虎此时体内真气充盈欲涨,见到武功不可测度的月娘都逃之夭夭,心知那红影定然极度危险,甚至他猜测眼前遍地的尸体极有可能就是那红影所为,由于心里透着十足的诡异,他赶紧抓起地上已被吓个半死的汤俊臣,飞快的来到了坐骑旁边,夹着他一下子上了马,随后催马便走。

    等他头也不回的催马奔出一箭之地的时候,那可怖的笑声才忽然消失,他勒住坐骑,回头看了一看夜幕下的荒无城邑,不自觉的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暗道: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把这件事说给爹爹听,他一定不会相信,弄不好准来探查一番。看来回去之后,我还是先瞒着他为上。

    也不知怎的,尽管他对自己的父亲十分崇拜,可是一想起那可怖的红色影子,他还是觉得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韩雄,以免韩雄好奇心起,进而陷入到不必要的危险里。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催动坐骑,朝着凤栖原而来。

    一边骑马而行,他一边心下合计,暗道:刚才听那个叫月娘的女子所言,这些东女国人就是藏身于凤仪乐坊,而月娘也该在那里安身,可是按着月娘的言外之意,东女国人似乎从来也不知道月娘的身份,这可就有点奇怪了。

    随后他又想道:月娘似乎也知道粮草的事情,而她也极有可能是朝着这件事而来,其背后的指使人更有可能是宇文护,唉,若真如此,这位大冢宰也太可怕了,疑心之重暂且不说,光这份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心思,便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现如今爹爹由于皇宫的那件事,已经和和宇文护撕破了脸皮,有如此一个用心险恶的对手在朝中,日后真需要加上十二万分小心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催马前行,忽听被他横放在马背上的汤俊臣颤声问道:“那东西追来没有?”

    韩擒虎没好气的答道:“没有!”

    随后,他忽然笑道:“你这人还真是爱惜自己,紧怕遭了不测,其实话说回来了,就算那东西没有追来,你的命也不见得就能保住啊!”

    汤俊臣叹道:“话虽如此,但能死在你的手里终比死在那东西的手里要强得多了。”

    韩擒虎哂道:“终究是一个死,又有何不同了?”

    汤俊臣沉默了一下,随后无限哀伤的说道:“你是一个真汉子,就算你杀了我,也绝不会在我死之前予以怎样的刁难,可是,如果落到了那东西的手里,后是烹是煮可就难以预料了。”

    韩擒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调转话题问道:“你和那个月娘认识多少年了?为什么瞅着你俩如此的不相容啊!”

    他之所以采取这样的问话方式,本是暗示汤俊臣,他已经知道了汤俊臣和月娘之间熟稔的关系,以此来避免汤俊臣用糊弄的语言来骗他。

    果然汤俊臣想也不想的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和月娘之间的关系,哦,若说这婆娘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我还真以为她只是一个卖弄风骚的半老徐娘呢。”

    韩擒虎一见他已经上了道,便故作不耐烦的说道:“我没问你和她那些私情!哦,对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汤俊臣由于被反绑着双手,尽管他很努力地想看一看韩擒虎的表情,可是脑袋终究无法转过来,于是干脆垂了下去,喃喃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对我和月娘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韩擒虎眼珠转了转,反问道:“你猜呢?”

    汤俊臣叹道:“你虽然只透露了姓名,但我猜你一定是当见皇上的人。”

    韩擒虎笑道:“何以见得?难道我就不能是一个打柴的樵夫吗?”

    汤俊臣晃荡着脑袋叹道:“我虽然有时候喜欢耍点小聪明,但我并不傻,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戏弄了。”

    韩擒虎听他这么一说,便收拾起戏虐的心情,淡淡的说道:“那好吧,我就实话告诉你,虽然我不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但也是吃皇粮长大的,这一次前往凤栖原,也是在为皇上办事,目的和你们一样,也是想调查一下关于宇文孝伯押送粮草的事情。”

    汤俊臣默然一会儿,苦笑道:“其实我早该看出你的不一般,哪有一个樵夫天都黑了而不回家的道理?嘿嘿,老三阿老三,都怪二哥刚愎自用,脑子糊涂,空把你的一番好意当成了猜忌之言,惹得你对二哥失望啊!”

    韩擒虎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如果信了老三的话,‘咔嚓’一声,砍了我的脑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还是想一想如何才能让我不杀你才是真的。”

    汤俊臣嘟囔着道:“事实上我确实想问你,究竟怎样才肯不伤我性命?”

    韩擒虎一乐,随后肃然道:“那就看你怎样的对我了。我先问你,那个月娘究竟是个什么人,不许说谎,否则让我听出言语不实,可莫要后悔没有好果子吃。”

    汤俊臣点着头,说道:“我和她认识已经三年多了,她要比我还早到凤仪乐坊,据听说当年刘番创建凤仪乐坊的时候,她便已经来了,而且那时她还是首屈一指的花魁,只不过后来小宾就落户凤仪乐坊,压得她抬不起头,不得已之下,便做了乐坊的鸨娘。”

    他在马背上挪动了一下身子,随后接道:“平日里我和其他的东女国人,由于受到了小宾就的嘱咐,所以不得不以低调处事,虽然住在乐坊里面,但都是充当一些端茶送水的打杂角色。”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叹,似乎里面蕴藏着诸多无奈和酸楚。

第十三章:妖婆(1)

    韩擒虎放慢了马速,不解的问道:“既然小宾就是乐坊的花魁,你们这些人跟着她,应该风光无限才对,怎么听你的语气,似乎多有怨怼呢?”

    汤俊臣答道:“你是有所不知,在我们东女国,尽管有着女尊男卑的习俗,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世袭贵胄,还是有很多享受的。尤其是我的大哥,那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了他的庇护,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风光,可自从来到了长安,整日里低声下气的,没活过一天消停日子,这和在东女国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韩擒虎心道:“怪不得你唉声叹气,原来是在怀念当年养尊处优的日子。

    汤俊臣似乎正说得来劲儿,他话锋一转,又道:“刚才你说我和那月娘不睦,其实不然。不瞒你说,在乐坊里面我和她相处的还真不错,呵呵呵??”

    他说着说着,竟一改之前的惆怅,不自主的笑了起来。

    听着他得意的笑声,韩擒虎很不解,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哂道:“难得你的心这般宽敞,刚才还酸溜溜的,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倒说说看,究竟想到了什么,让你如此的高兴?”

    汤俊臣连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韩擒虎不以为然的说道:“不问就不问,反正咱们也快到凤栖原了,届时你只能带着高兴到阎王爷那报道了。”

    他说完明显地感觉到汤俊臣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段,汤俊臣忽然说道:“我和你商量个事行吗?”

    韩擒虎一怔,随口问道:“什么事?”

    汤俊臣尽量的侧过身子,将半边脸对准了韩擒虎,说道:“假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不杀我吗?”

    韩擒虎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能和小宾就藏在宇文护书房的密室里,足见受到了宇文护的重视,所以备不住真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且套一套他的话再说。

    主意打定,他便故作不屑的说道:“你这样一个不受小宾就待见的货色,能有什么可观的秘密,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汤俊臣一叹,说道:“小宾就虽然不待见我,但是在乐坊之内,够得上和她商量事情的,除我之外还真就没有别人,所以,就算她讨厌我,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和我合计。”

    见他这样一说,韩擒虎还真就来了兴趣,于是故意“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问道:“原来你还是个宝贝呢,那你就说说看,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能够抵上你的这条命?”

    汤俊臣首次表现出机灵来,他说道:“你不要用这等把戏诓骗我,干脆一点,如果我说了一个很值得的秘密,你究竟能不能放了我?”

    韩擒虎思忖了一下,心道:其实杀不杀他,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但假如他说的秘密真有价值的话,即使放了他,也算值得。

    他想到这里,便正色答道:“假如你真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来,我就放了你,但你要是骗我,嘿嘿,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立时便宰了你。”

    他说道最后那句话时,语气变得极为阴森可怖,只听得汤俊臣为之竟然猛的一哆嗦,随后竟然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了。

    韩擒虎感到奇怪,索性停下坐骑,跳下马来,走到汤俊臣旁边,俯着身子朝着他问道:“你怎的不说话了,难道刚才都是在吊我胃口?我可告诉你,若真如此,你可是愚蠢之极。就算我不杀你,只需把你捆着,往地上一放,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保准你不是饿死,就是成了野兽果腹之物,所以你还是放明白一点,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在耍什么心眼。”

    汤俊臣尽量的扬起脸,看着韩擒虎说道:“落到了你的人手里,可谓是九死一生。我就剩这点资本了,假如你不能许下诺言,一旦我说完之后,你反悔了,正像你说的那样,反正左右为人,你若要杀我,我还不是死路一条。”

    韩擒虎见他说得一本正经,知道这小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说道:“你放心吧,假如你把秘密告诉了我,我一定不会食言,保准放了你也就是了。”

    汤俊臣叹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接着他又恳求道:“我趴在马背上已经很长时间了,肚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如你先把我从马背上放下来,咱们先在这里歇一歇,也好让我把秘密告诉你。”

    韩擒虎一想也是,便把汤俊臣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随后放到了自己旁边草地上,他也坐了下来,等候着汤俊臣说话。

    汤俊臣先是大力的喘了几口气,看得出来,这一道上属实让他遭了不少的罪,等到他心满意足之后,这才对韩擒虎说道:“你既然心里向着皇上,一定也知道现在朝堂之上的事情吧。”

    韩擒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汤俊臣道:“其实,说到底皇上和大冢宰之间的矛盾之争,根源都在所谓的权力上,至于凤栖原上的事情,也正是这种权力之争的症结所在,谁能在凤栖原上占了上风,谁便可以在以后压上谁一头,所以,如何把凤栖原的主动权牢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大冢宰以及皇上最想做到的事情。”

    韩擒虎看着样子有些狼狈的汤俊臣,心道:真没看出来,这家伙倒还有几分眼光,竟能将长安现在的形势把握住几分。

    汤俊臣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是皇上,还是大冢宰,要想在明争暗斗中占有优势,除了要获得朝堂上的支持之外,还要自身拥有实力。皇上虽然即位日短,但是他收敛形迹,潜心培植势力,在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气,别人先不说,如今于谨恐怕就已经站在了他那一边,剩下的如侯莫陈崇、杨忠,达奚武等人,尽管没有明确表态,可是从心而论,这些人还是心里向着皇上多一些,而大冢宰这一边,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一些当权心腹早已经遍布朝野,可谓是树大根深,难于撼动。”

第十三章:妖婆(2)

    韩擒虎听到这时候,禁不住要有点对他刮目相看,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些,真是你自己感悟到的吗?”

    汤俊臣尴尬一笑,叹道:“我哪里会有如此的聪明才智,刚才我说的的这些都是平日里我们这些东女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日子久了,自然有点像模像样。”

    韩擒虎一笑,没有再就此说些什么,而是淡淡的说道:“你继续往下说,我正听得来神呢。”

    汤俊臣话锋一转,问道:“你姓韩,可知当朝之中有一位韩雄将军吗?”

    韩擒虎哂道:“那便是家父,我有何不知的。”

    汤俊臣先是一愣,随后叹道:“我说你武功怎么这么好,能够自解穴道,原来是韩无敌的公子,这就难怪了。”

    韩擒虎笑道:“你怎知道我能自解穴道?”

    汤俊臣活动了一下身子,不答反问道:“你能不能也点了我的穴道,再把我松了绑绳啊?如今这条绳子都把我困得手臂麻木了。”

    韩擒虎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待你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如果凭着你踢断我肋骨的事情,恐怕你早死几回了。”

    汤俊臣无奈,便解释道:“我虽然武功赶不上你,但好歹也有几分身手,那时之所以被你骗了过去,多半是由于起了好胜之心,并因此而没有对你太过于勘察,不过,经历这一道上的不断反思,如果我在弄不明白你前瘫后猛的原因,那我真该死几回了。”

    韩擒虎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于是催促他言归正传,问道:“你刚才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汤俊臣叹道:“怎么能怪我呢?分明是你在打岔,要不是你说是韩雄儿子,我怎会费了那么多的口舌?”

    韩擒虎一呆,随即醒悟过来,伸手在汤俊臣的脑袋上大力弹了一下,怒道:“你这分明是倒打一耙,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把话头往回追究,看看究竟是谁扯开的话题。”

    汤俊臣干笑几声,说道:“那倒不用了,咱们还是往下说吧!”

    接下来,汤俊臣倒真说出一件事情,使得韩擒虎着实吃了一惊,他暗道:没想到宇文护还有这么强的隐晦实力,我一直以为他身边除了独孤楷等一些亲卫高手之外,便再无能人了。唉,看来百足之虫,却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原来,据汤俊臣透露,宇文护所拥有的幕僚家底大致分为三个层次,最为表面上便是马经天、独孤楷,以及三十六天罡、强练等人,其次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昭武神兵”和汤俊臣等这些东女国人,属于这一层次的还有神秘的魔门以及雷老虎所率领的淮南剑宗,然而,除了这些之外,宇文护手里还有更为神秘的三股组织。

    其中之一便是大江南北传闻很久的杀手组织“没顶红”。

    对于“没顶红”的故事,韩擒虎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有过耳闻,他知道这是近百年来江湖中传闻最为神秘,也最为血腥的一个杀手组织,只不过近几年来,不知什么原因,这股原本横行天下的组织竟然销声匿迹。

    曾经一度有过传闻,由于“没顶红”收聚钱财,滥杀无辜,终于惹怒了龙虎山张天师,结果遭到张天师的追杀,最终被赶到了并州大巴山一带,因为耐受不住张天师的胁迫不得已之下立下了重誓,终生不得离开大巴山。

    韩擒虎还记得,当年他从韩雄嘴里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曾经问过他父亲,“没顶红”这三个字的来由。

    韩雄告诉他说,所谓的“没顶红”,其实是这一伙刺客作案手法的标志,他们每一次作案,大多是一剑封喉,随后用死者的鲜血染红其发髻,久而久之,江湖上便有了“没顶红”这个绰号。

    另外,韩雄还告诉韩擒虎,“没顶红”这一组织除了杀人的伎俩极为高超之外,最令江湖中人谈虎色变的乃是他们的狠辣剑法。

    剑势去处,全无后手,不是毙敌致命,便是送己之命,端的一往无前,既狠且准。

    据说,“没顶红”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他们没有固定的掌权人,谁说话算,完全靠实力验证,不过,尽管是流水似的掌权人,但其内部分工以及等级却是十分严格的。

    只要加入到了没顶红的组织,终生便不许退出,否则,定会遭到追杀,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一直将退出那人杀死为止。

    所以,近百年来,还没听说有那个没顶红的成员金盆洗手,亦或是退隐江湖。也正因此,没顶红一直是江湖中最富盛名,也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

    韩擒当时虎听了之后,心中未免生出疑问,便问韩雄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韩雄也不隐瞒,知会他说韩氏一脉虽然秉承帛家道,但在他曾祖韩景那一代却出了一个人,本是韩景的亲弟,因为不满韩家宗业被韩景继承,故而弃家出走,多年之后才知此人竟然投入到了“没顶红”组织里。

    也不只是良心发现,还是耐不住做刺客的艰辛,最终返还故里,结果遭到没顶红的追杀,在其临死之前,便曾透露了一些没顶红内部的事情,并且嘱托韩景,一旦他遭遇不测,千万要以此为鉴,日后再不要有姓韩的人加入“没顶红”的组织里。

    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祖宗,所以韩擒虎对于“没顶红”记忆幽深,如今经汤俊臣提到,难免心里“咯噔”一声,不自主的连番叹息。

    他万没想到,这个和韩家还有过恩怨的组织,竟然已经握在了宇文护的手中,他暗想也许真是天意,就在前几天,他的爹爹还和宇文护手下高手缠斗不休,当时也就是出于忠君的念头,竟不料冥冥之中,老天其实早就把宇文护和韩家推上了对立的台面。

    对于汤俊臣所说的另外两个组织“狐门”和“袁公派”,韩擒虎却是一无所知,他问汤俊臣那两个组织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汤俊臣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细节也同样无从知晓。

    最后,韩擒虎心中产生了疑问,便仔细询问汤俊臣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经过汤俊臣一解释,他才恍然大悟,直道红颜祸水。

    原来,真正获取这些秘密的不是别人,而是东女国的小宾就弃邦孙。

第十三章:妖婆(3)

    弃邦孙一直受到宇文护最小的公子宇文训的追捧。在弃邦孙的温柔攻势面前,花柳迷心的宇文训自是知无不言,竟是将所知道的他老爹的那些秘密,尽数在枕席面前告诉了弃邦孙,如此汤俊臣才从弃邦孙的嘴中知道了一二。

    韩擒虎见到再也从汤俊臣的嘴里抠不出什么来了,便二话不说,一把将他从草丛上提了起来,随后搁在了马背上。

    汤俊臣好不甘心,声嘶力竭的喊道:“韩擒虎,你这不守信用的小人,我已经尽数把秘密告诉了你,可你却出尔反尔,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

    韩擒虎绷着脸答道:“你喊什么喊,虽然我答应放了你,但也没说现在就放啊,你且先忍耐一会儿,等我到了凤栖原,见到了想见的人,然后再放你也不迟。”

    汤俊臣哭眼抹泪的叹道:“就怕到了时候,你再也做不了主。”

    韩擒虎一怔,心道:这家伙竟然也很细仔,就连后路都想得一清二楚,看来倒不是一个完全的糊涂蛋。

    当下,他也不理会汤俊臣的软磨硬泡,打定主意,一切等到了凤栖原再说,于是他扳鞍上马,就往前走。

    他朝着东面望了一眼,见到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心知不久之后便会天亮,于是催动坐骑,快马驰聘起来。

    随着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他一边辨认着前进方向,一边想道:据爹爹讲,皇宫一战之后,宇文护一直偃旗息鼓,仿佛从没经历那次挫败一般,也不知他在安着什么心思,不过,依着他一贯的性情,绝不会如此的善罢甘休,说不定在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心中感叹,眼下的长安,虽然贵为天子脚下,但是却处处透露着凶险,比起自己所呆的玉璧来说,还要让人感到不舒服。

    在玉璧虽然面对的是北齐的军事天才斛律光,可那都是彼此间的运筹帷幄,明刀明抢的勾当,然而,长安虽然没有这样刀光剑影的萧杀气氛,但那种暗潮涌动之下的压抑,简直比在玉璧还要难受。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紧赶路,不知不觉之间,凤栖原已然在望。

    他暂且勒住坐骑,瞧见前面有着一处高坡,心道:也不那两支人马都驻扎在凤栖原什么地方,我且登高一望,探个究竟。

    心中既想,他便去做,一催坐骑,那匹战马撒开四蹄驮着俩人便朝高坡而去。

    高坡之上,灌木横生,人马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至高点,韩擒虎长吁了一口气,眺望前方。

    凤栖原又称栖凤原,实际上是少陵原的西北部,汉初称为鸿固原,汉宣帝神爵四年,据说有十一只凤凰云聚于此,故名为凤栖原。

    凤栖原东西长三十余里,南北宽约十余里,整个地势由西北向东南逐渐抬高,这里视野开阔,居高临下,故而可有俯瞰长安之势。

    韩擒虎看罢,心道:这里居高拥险,紧紧扼住长安通往南方要道,宇文神举和贺若敦能够不约而同的屯兵于此,足见俩人都具有独到的军事眼光。

    尽管韩擒虎很努力地用眼睛去搜索,但是由于天色还早,夜色尚是迷离,他并没有看到深藏在凤栖原上的两伙驻军的大营。

    微感失望之余,韩擒虎便想下了高坡,就在他拨转马头之际,忽然感到一阵不舒服,有一股寒意莫名其妙的涌上了心头。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警示之心,于是连忙四顾,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不自觉的脑海里涌现出了月娘的身影。

    他一边用眼睛搜寻可疑之处,一便暗自忖道:此地灌木密集,正是藏身的好去处,那个妖婆在红影出现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便消失了,一定不会轻易罢休,我还是要多加小心,以免再落入她手。

    他虽然不知道月娘的真实身份,但凭着之前汤俊臣的介绍以及月娘自己的言语,他多多少少猜出,月娘一定和这一次调查粮草的事情有关,而且她多半是受了宇文护的嘱托,所以,他一定要多加小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重蹈覆辙。

    看了好一会儿,丝毫没有见到什么异样的地方,韩擒虎不禁有点泄气,随着一阵风吹过,灌木和草丛发出窸窸窣窣声音,他不禁暗道:看来我颇有点风声鹤唳的味道了,这里除了我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唉,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意兴阑珊之余,他不禁又有点欢喜,因为他知道,那个月娘别看碎碎叨叨,一身武功却着实吓人,简直可以用来无影去无踪来形容,假如真的面对面动起手来,他还真就没有一丝获胜的把握。

    他一边抖了抖缰绳,催马下坡,一边低声嘀咕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妖婆子搅和,倒也安生。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旁边的草地上,传过来一阵娇笑,随后一阵微风拂过,只见草地上忽然飘起了一个人。

    韩擒虎大惊,赶紧勒住坐骑,因为他听出那发笑之人正是月娘。

    这妖婆动作十分诡异,如同一片青绿色的叶子,眨眼间便飘到了韩擒虎的坐骑旁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韩擒虎看到了她那一身的青衣,这才恍然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原来在这深春季节,草木着装,都已变成了绿色,而在微着晨曦的夜色里,又显得青刷刷的,与月娘身上衣衫的颜色如出一辙,在这等保护色的作用之下,所以韩擒虎才没有发现她。

    韩擒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

    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已经连续两次对她的出现毫无知觉,一次是在树林里遭擒的时候,一次是在逃出杜陵城邑当口,然而,这一次虽然没有清楚地发现她的行踪,但他的感知已经触摸到了她的存在,这不能说不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但是,令他不解的是,这种进步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呢?

第十三章:妖婆(4)

    怀着疑问,韩擒虎对着月娘冷冷的问道:“你像个跟屁虫似的,没完没了的粘着我,究竟想干什么?”

    韩擒虎丝毫没有吧月娘当成一女子,在他眼中这个妖婆子可厉害得紧,比很多大男人都要让人脑袋疼,所以他才说的如此粗鲁。

    此时汤俊臣也已看到了月娘,不待她回答韩擒虎的话,连忙挣扎着喊道:“月娘快救我,这家伙出尔反尔,简直就不是人,你一定要”

    话未说完,已是被韩擒虎重重的敲了一下脑壳,只听韩擒虎训斥他道:“你不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汤俊臣连忙住嘴,心中暗恨:假如我得以逃生,将来一定要以双倍的代价来讨还你这厮。

    他是敢怒而不敢言,但韩擒虎随后却说道:“其实你也不要着急,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你,便绝不会食言,你且安静地呆着,等我打发了这个妖婆子,咱们在结伴前行。

    汤俊臣心道:结伴同行个屁!有这么结伴的吗?要不咱俩掉过来,你被绑着,我骑马再结伴?

    月娘闻听了韩擒虎的话之后,已然止住笑容,朝着他说道:“今夜已经让你接连逃了两次,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韩擒虎心中一紧,随后放开怀抱,也不下马,闪电般抽出插在马鞍旁边革囊里的的长剑,说也奇怪,还没等他用心意引导,丹田之内的阴阳二气便已经活跃了起来,在炉鼎的驱使下,形成一股旋转着的混元真气,逆着经脉运行了起来。

    这一次,韩擒虎明显地感觉到真气运行之间和前两次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但经脉的痛感减轻,而且他全身的灵觉也在一瞬间迅速攀升到了极致,周身毛孔无处不在欢呼雀跃,身体里所蕴藏的力量,仿佛要冲破躯壳的束缚一般,直可摧毁任何想要摧毁的东西。

    忽然之间,灵光闪过韩擒虎的脑际,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在对外界事物的感知上大胜从前,极有可能是前两次逆息行经的结果,换句话说,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逆行经脉之法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是他的内功修为更上层楼。

    韩擒虎大是兴奋,握着长剑的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目光注视着月娘,暗道:来吧!爷爷虽然肋骨断了几根儿,但也会让你大吃一惊,后悔当了跟屁虫的。

    他正蓄势以待,岂料月娘却没有像他所想象地那样急不可待的出手,而是在刚才的话停顿了一下之后,嘴一抿,竟朝着汤俊臣说起了话。

    只听她笑吟吟的说道:“汤俊臣!平日里你在老娘面前不是挺英雄的吗?尤其在床榻之上,总是一个劲儿的欺负老娘,如今你那霸王气概都哪去了?”

    汤俊臣听得亲耳切真,禁不住老脸一红,幸亏没有人注意他的神色,要不然只怕有个地缝他都能钻了进去。

    他心道:这个婆娘,简直是口无遮拦到了极点,这种事情也能乱说的吗?亏你还是一个半老的女子,真是不知道羞臊。

    无奈之下,他只当没听明白,本想继续求救,无奈之前碍着韩擒虎的威胁,只能含糊的在嘴里嘟囔了几下,却不敢发出明确的言语。

    韩擒会也是一愣,他料不到还有如此大胆的女子,竟然当着陌生男子说出床底之间的私事,而且脸不红心不跳,太让人受不了了。

    他见到月娘似乎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往下说,禁不住怒斥道:“妖婆住嘴,你不嫌害臊,我还嫌污浊了耳朵,闲话少说,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就在这里,有种不,呸!有胆你便过来取吧!”

    月娘见他有点语无伦次,禁不住一阵娇笑,不但没有过来,相反的倒是往后走了几步,倚靠在一棵较为高一点的灌木干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韩擒虎颇有点感到无奈,对于这样的女子他还是头一遭遇到,不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你是害怕了吗?为何不上来动手,相反的倒是躲得远远地?”

    月娘忽然收敛笑容,晨曦中她的双眸闪出一种近乎于妖异的神色,只听她淡淡的答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啊,在老娘看来,都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傀儡,明明是心中充满了肉欲,却是生生装出对此不屑一顾的样子,唉,如此活着,真是够累的了。”

    韩擒虎听得有些不耐烦,他拨动了一下坐骑,佯装要抖动缰绳,并且就势说道:“跟你这妖孽谈不了伦理纲常,小爷还有事要办,莫要挡路,小爷要走了。”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现象,就仿佛一团氤氲雾气中,忽然现出一轮淡红色的日头,既有点妖异,又有点神秘。

    她似乎看透了韩擒虎的用心,依然笑容满面,倚在树干上纹丝未动,说道:“你不要再虚张声势,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对我提防的紧着呢,假如不离开这里,依然挡着你的去路,恐怕到天色大亮,你也绝不会冒险闯过的。”

    韩擒虎并没有注意到月娘说话时候眼睛里的奇异变化,不过,因为让她说中了心事,不由得有点火往上撞,他瞪着月娘阴测测的问道:“你到底想怎样?我知道你其实也是为着粮草的事情来的,假如你一味的与我纠缠,恐怕呆到了天荒地老,也休想得偿所愿。”

    月娘并不为所动,她依然好整以暇的看着韩擒虎,笑道:“你这人记性倒不差,竟然还记得我在城邑之前所说的话,不错,我是奉了主人之命,前来看着汤俊臣等人调查粮草的事情,不过,我却不着急,因为有猎物在这里,怎也要玩的够了才行啊!”

    这时汤俊臣由于被捆绑已久,一双手臂几乎没了知觉,他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月娘啊,你就别在那里啰嗦了,如果你再不出手,我的一双手臂马上要废了,届时就算你把我救了去,只怕也再不能抱着你了。”

第十三章:妖婆(5)

    韩擒虎一听这话,心道:这俩人倒真是绝配,一个不要脸,一个不知羞,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月娘吃吃一笑,随后嗲声嗲气的答道:“你都抱了那么久了,难道还没有觉得烦啊?”

    汤俊臣连忙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是熟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我俩耳鬓厮磨何止一日啊?假如你能把我救了去,我情愿一生一世都抱着你。”

    韩擒虎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心中惊呼:在这样下去,我可真受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月娘忽然收住笑容,叹道:“虽然你没觉着烦,但老娘可早就烦了,你的真精元气早就被老娘吸收的一干二净,剩下的也只是一副没用的皮囊而已,唉,没想到你直到现在也没有觉察出来,真是够愚蠢的了。”

    汤俊臣身子一僵,诧异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娘看了一眼韩擒虎,随后瞧着被他压在马背上的汤俊臣,轻蔑的说道:“反正都是死人,说了也无所谓。”

    韩擒虎明显感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周遭竟是涌起一阵杀气,不由得心中一凛,更是加起了小心。

    月娘接着对汤俊臣说道:“其实老娘又怎会看上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也是炼气之士,身体内又从没有释放过真阳,老娘才懒得与你这才貌无一入流的家伙行房呢?”

    汤俊臣颤声道:“原来你与我欢好,并非是郎情妾意,而是包藏祸心,看中了我的元阳啊!”

    紧接着他忽然怒道:“我说是怎么回事呢?这两年虽然武功并未耽搁,但不仅毫无进展,相反的却是有些退步,原来祸根出在你这里啊,该死的婆娘,你太狠毒了。”

    月娘不屑的答道:“现在你恨老娘了,可是在床榻上,我可记着你风流快活着呢,那时倒不见你说我狠毒。”

    汤俊臣刚才是怒火攻心,此刻见她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自己还在韩擒虎手上,虽然不至于有**之险,但到头了却不能一准儿保住性命,于是,赶紧改了语气,说道:“是极,是极,想那些时候,我和你是何等的风流快活,你快把我救了,咱俩好重温旧梦!”

    月娘却不再往俩人床第上的事情搭茬,而是叹道:“你怎知道我可以把你救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也不是韩擒虎的对手吗?”

    韩擒虎一怔,暗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姓名的?

    随后他隐约猜到,月娘也许是一直在跟着他,所以才偷听了他的姓名。

    想到这一点,他更是有点冷飕飕的,不由在脑袋里飞快的忖道:这妖婆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做事却是滴水不漏,有她这个丧门星藏在旁边,想想也让人不自在,看来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妖婆除掉,否则日后睡觉时都会心里不安生。

    汤俊臣似乎想从马背上挣扎下来,却遭到了韩擒虎的大力压制,他不得已之下,只好安静了下来,随即回答月娘的话,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哪有什么奇怪的,韩擒虎之前便是你捉给我的,你再捉他一次自然是手到擒来,哎呦,好人啊,你就快点动手吧,我若再让他这么折磨下去,只怕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之所以发出“哎呦”一声,是因为韩擒虎听了他的话感到生气,用剑柄重重的打了他一下,然而他如今已对月娘生出救命稻草的感觉,拼着再次挨打的危险,硬是把话说了下去。

    面对汤俊臣的苦苦哀求,月娘似乎显得无动于衷,她不再搭理他,而是朝着韩擒虎笑道:“你在一旁是不是听得很惬意啊?”

    韩擒虎鄙视的摇了摇头,叹道:“狐媚之言,平白污浊了你家小爷的耳朵。”

    月娘忽然离开树干,逼近了几步,一时间杀气四溢,使得韩擒虎顿时把真气再次提到了极致,紧握着长剑,盯着她蓄势而待。

    不料月娘止住步子,曼妙回身,重新来到树干旁边,依身而靠,轻柔的说道:“你怎知道我叫胡玫?

    韩擒虎心中好一阵糊涂,暗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却如同闲话家常,难道她在拖延时间?

    想到此处,他不禁一惊,因为他已然察觉到刚才已经非常充盈的护身真气,竟突然在月娘返身之后,似乎减弱了几分。

    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句话本是春秋时鲁国的兵法家曹刿说的,意思便是做事要一气呵成,如果接延误时机,断断续续,必会因此而折损了士气。

    武学之道也是这样,当一个人的精气神已经膨胀到极致的时候,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受到了接二连三的压制,那么,最终它便会被耗损掉一些,从而达不到了最初的状态。

    韩擒虎深明兵法,也熟谙这个武学的道理,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立时决定不再犹豫,马上采取攻势,硬闯月娘这一关。

    然而,他万没想到,月娘之所以和他一直东扯西拉,其实也是在等这个时机,当她看到韩擒虎眼神一变,知道再不出手,原先的心机便白费了,于是她毫无征兆的娇咤一声,像一片叶子似的一下子飘到了韩擒虎的坐骑旁边。

    她晧臂轻舒,先是使了一式“灵狐拜月”,接着五指如钩,用的却是“摘星手”的功夫,直取韩擒虎咽喉。

    韩擒虎虽然不识月娘的武功路数,但他临敌经验丰富,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惊觉月娘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因为月娘的速度太快,韩擒虎来不及拔出右手中的长剑,于是急中生智,身子后仰,背部紧贴在马臀上,同时真气迸发,右手的剑柄直戳月娘胸口。

    月娘见到他躲闪的恰到好处,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由于那把剑柄来的极是突然,她顾不得细想,竟也来了个铁板桥,只不过身子不停,倏然一下子从马腹下钻到了对侧,然后她想也不想,单足支撑着身子,另一只脚一下子便踹在了马腹上。

第十三章:妖婆(6)

    别看月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一脚却力大无比,竟然生生把韩擒虎的坐骑揣得发出一声惨嘶,四蹄把握不住地面,“咕咚”一声,竟然向一侧倒下。

    韩擒虎大惊失色,心说这哪里是个女子,分明就是一个大力母夜叉。

    眼看坐骑将要跌倒,他来不及细想,赶紧直起身子,足下发力,企图甩镫离鞍而去,不料就在这时候,他身子前面一直趴在马背上的汤俊臣,却由于惯性的作用,一下子跑到了他的怀里。

    韩擒虎仓促之下,本能的捧着汤俊臣,随着坐骑一起倒在了地上,而且一条腿还压在了坐骑下面。

    月娘见到自己一击成功,禁不住异常高兴,笑吟吟的便想过来进行下一步处置,岂料她刚迈了一步,就见韩擒虎眼睛里异常的神色一闪,随后便听他笑道:“把老相好还给你!”

    接着,一团肉滚滚的东西顿时向她砸来。

    月娘措不及防之下,顾不得详加思索,连忙听话的伸手一接,当她把东西接牢之后,仔细一看,恰好和惊恐万分的汤俊臣来了个四目相对。

    月娘心头电闪,暗道一声不好,于是在想也不想的随手把汤俊臣扔掉,一看之下,果不其然,韩擒虎已然趁着这个短暂的机会,从马腹下抽出了腿,并且已经站了起来。

    月娘暗叹一声,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努力创造出来的优势,就这样被那冤家给毁掉了。

    她想到了气处,便顺势踢出一脚,直把汤俊臣踢得“哽”的一声,滚出多远。

    与此同时,那匹侧卧在地面上的坐骑,此时也已缓过了劲儿,随着一声轻嘶,它也站了起来,正好把韩擒虎和月娘再一次隔了开来。

    韩擒虎见月娘如此气愤,知她心不能平,于是笑道:“乐坊女子最无情,一点都不假,嘿嘿,老子可不想再与你这等人纠缠,咱们长安见了!”

    他说完之后,故意向着旁边看去,并且断喝道:“谁!”

    月娘吃惊之下,来不及转动心思,赶紧顺着韩擒虎眼神搜索,结果发现空空如也,当下立马知道受骗,急忙回顾韩擒虎,却见又是一团乌漆麻黑的东西挂着风声直面打来。

    她不敢大意,也不敢出手去接,连忙尽力朝一旁纵去,然而就在这时候,忽听韩擒虎一声长笑,接着大力一拍那匹坐骑的屁股,随着坐骑闪电一般窜出,他已经从空中落到了马背上。

    尽管前面便是陡坡,可他还是连人带马朝着坡下疾驰,而且还回过头来说道:“妖婆,咱们长安见了。”

    月娘眼光捕捉到落在地上的那团东西,心道:这团泥巴一定是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顺手抓起的,哼,这小子做事果断,而且善于行险,如果今日不除掉,那日后还能得了?

    她耳中听到了韩擒虎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韩擒虎捉到,并且把他给宰了。

    眼见着韩擒虎冒险下坡,她知道此时纵然追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回过身子,去找汤俊臣。

    等她来到了这位东女国人的面前,发现他正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而且嘴唇翕动,似乎受了很大委屈一般。

    月娘心中很是复杂,她原本已经对汤俊臣动了杀机,可是此时见到他这幅模样,禁不住心一软,又产生了很多顾虑。

    本来她奉命前来凤栖原,只是起到辅助和监视的作用,不料中间出了韩擒虎这一档子事情,使得她不得不出手相助汤俊臣等人,如此一来,她隐藏多年的身份便完全给暴露了,所幸除了汤俊臣和韩擒虎之外,还没有人发现她,所以,如果要继续隐藏身份,只需把韩擒虎和汤俊臣都杀掉,就能一了百了。

    然而,她受命之初,可没有人告诉她,一旦身份破灭,便要杀人灭口。尤其是抛开汤俊臣和她之间暧昧的关系,单是汤俊臣东女国副使的身份,便不容她轻易下得杀手,因为一旦杀了他,传到了宇文护的耳朵里,无疑会让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冢宰震怒不已,所以,她现在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做的感觉了。

    月娘看着汤俊臣,眼中神色不定,最终叹了一口气,朝着他说道:“我可以把你放了,但你一定要守口如瓶,除非我自己不想再在凤仪乐坊呆着了,否则你绝对不能把我的秘密给泄露出去。”

    汤俊臣连忙点头,说道:“月娘你就放心吧,我和弃邦孙之间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向是水火不相容,我哪里会把事情告诉给她啊?所以,今天你把我救了,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月娘充满狐媚的一笑,叹道:“还算你识相!不过说实话,就算你不对我保证,我也舍不得杀你,谁让咱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能那么绝情啊。”

    汤俊臣看着她一边给自己解开绳索,一边疑惑的问道:“那你刚才为何还那样说,直让人家满心冰冷?”

    月娘抖了抖手,看着汤俊臣站了起来,直面叹道:“我那都是说给韩擒虎听的,假如我不那样说,而是露出你是我心肝宝贝的表情,那他还不得拿你来要挟我啊?届时要是你该怎么办?”

    汤俊臣用手互相按摩酸麻的胳膊,将信将疑的说道:“你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唉,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多亏你机灵,化险为夷,看来日后我还得多疼疼你。”

    月娘啐了他一口,媚笑道:“刚能活动了,便动起了色心,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先看看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她虽这样说,但心中却是暗道:哼,你早已经毫无榨取之处,就算回到了乐坊,我也得离着你远点。

    她想了这些,禁不住心中一叹,一边回身走到了高坡瞭望处,一边心中惆怅,暗想自己此事过后,又得回到乐坊受那弃邦孙的气了。

第十四章:古墓(1)

    月娘其实在她师门之中身份并不低,她之所以忍气吐声呆在了凤仪乐坊,一方面是因为离不开刘番,另一方面也是受命在身,否则,以她的武功和资历,就算不被重用,可也不必看人脸色过活。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由于这里位置较高,所以远近皆可俯瞰。

    等到俩人登高一望之下,已然捕捉到一人一马,正朝着凤栖原腹地奔去。

    月娘估摸着一下距离,目测出韩擒虎就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奔出不到二、三里地。

    她垂下头来,正合计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听旁边的汤俊臣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喊道:“那家伙怎么没有了?”

    月娘赶紧顺着汤俊臣指引的地方望去,结果发现,刚才还隐约可见的韩擒虎,竟然在这一瞬间,人没了影踪,而那匹马却在他们的视野中,带着空鞍正在不住的来回徘徊着,这一下可让她大惑不解。

    她赶紧催促汤俊臣道:“走,咱们过去看看,那小子绝不会凭空消失了的。”

    俩人记清了位置,迅速从高坡上下了来,一路狂奔,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韩擒虎消失的地方。

    俩人先是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草的空鞍坐骑,然后仔细一查探,禁不住彼此愕然相对。

    原来他俩发现在一处土丘旁边,竟然生生多出一个洞穴,里面黝黑,难以看待底部。而在洞穴的边上,则是散乱的马蹄印。

    汤俊臣原籍东女国,未来中土之前,对于游牧很有经验,他俯下身子,用手比量了一番,随后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叹道:“看来这小子很不走运,骑马来到这里,竟然没有看到这个洞穴,结果马失前蹄,使得他多半是掉到了洞穴之中。”

    月娘其实也已猜到这一点,如今又听汤俊臣这么一说,禁不住觉得好笑,叹道:“这也是恶有恶报,谁让这小子又尖又滑,结果遭了天谴,让他平白的掉到了地府里面。”

    汤俊臣一听到地府两个字,不禁面色微变,正色道:“我看这个洞穴很不简单,多半是一些盗墓贼留下的,咱们用不用下去看一看,弄清楚那小子倒地死没死掉?”

    话一出口,他便有点后悔,眼光落到了月娘的身上,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并且连连摇手道:“我是瞎说的,这个洞深不见底,我看不用探了,那小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月娘笑意吟吟,柔声说道:“你往后退什么?我又没说只让你一个人下去,咱俩虽没名分,但早已是老夫老妻,有我陪着你,难道还怕出什么意外。”

    汤俊臣脑袋摇的跟个拨楞鼓似的,连连说道:“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于冒失了,你没见到那小子掉下去之后,一点动静都没吗?我敢说这个洞肯定深的不得了,我看咱们还是别冒那个险了,况且,就算那小子没被摔死,量他多半也爬不上来,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干脆早早的回去,然后告诉小宾就,也不知是谁通的风报的信,我带着人走到了一半,便遭到了凤栖原上人马的伏击,结果损失惨重,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施以援手?,哦,对了,不能从我嘴里把你给泄露出去,那我就说,由于老三等人殊死保护我,如此才使得我得以逃脱?”

    他如同舌上生花,巧言编排到这里,忽然看到月娘眼中掠过一丝杀机,不由得识趣的闭上了嘴巴,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要是不把我这条命给折腾进去,你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娘知道他在自己的暗示之下,已经同意了下去探查,便安慰他道:“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你这一次前来凤栖原调查粮草的事情,尽管是作为马经天的候补,但吃人钱财,便得与人消灾。就算你不理会弃邦孙那丫头怎么想,难道你还不在意大冢宰的脸色吗?如今你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了,结果粮草的事情倒是没有丝毫进展,手下却全部折损,试问一下,你这该如何向大冢宰交代啊?所以说,就算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找个替罪羊。”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诡异的一笑,朝着洞里指了指,柔声说道:“你觉得除了他之外,那替罪羊难道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汤俊臣经她这么一说,禁不住也有些意动,眼珠转了转,心道:不管这婆娘安的是什么心,她的话倒是有点道理。记得当时在大冢宰书房里,我和弃邦孙之间弄得很不愉快,她当着大冢宰的面儿,把我说得跟个孙子似的,让我几乎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如果我这一次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回去又要被弃邦孙责骂羞辱,就算在大冢宰面前,日后也再无言语的余地了,事已至此,看来也只有拼一回了。

    他主意打定,可一看洞里黑黝黝的,如同恶魔的血盆大口,不由得又打起了退堂鼓,刚要又有所说辞,就听月娘适时说道:“其实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现在无论韩擒虎是生是死,咱们只要把他弄了上来,再交给大冢宰,便可免去损失人手的责任,这是其一。其二呢,我可以陪着你把这一次调查粮草的事情进一步弄明白,即使找不到宇文孝伯,可若是找到了其转嫁粮草的证据,我们就算大功告成,如此一来还怕得不到大冢宰的赏识吗?”

    接着她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在你们东女国,一直是男尊女卑,难道你真打算回到那里呆一辈子啊?如果你把眼前的事情办明白了,得到了大冢宰的重用,那么在长安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你回到东女国岂不是胜强百倍。唉,咱们俩都好了那么久了,其实我也早就厌倦了乐坊的日子,假若你因此而满身富贵,我也就能有所依靠,凭着咱们俩的聪明才智,今后一定会有神仙般的日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第十四章:古墓(2)

    听到了月娘这一些深情款款的描述,汤俊臣不禁满心欢喜,从而在对未来无限向往的趋势下,身前黑乎乎的洞口也不再之前那么扎眼了。

    他看着月娘,叹道:“假如真能像你所描述的那样,那咱们便拼了这一回!”

    他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晃着了之后,伏在地面上,先是把火折子探进洞口,随后他的上半身也跟了进去,可就在这时,忽然从洞里吹上来一阵阴风,火折子竟然立时熄灭,只吓得他赶紧从洞里收回身子,跪在地上,仰着脸对着月娘颤声说道:“这洞里阴风森森,藏着古怪,只怕咱们一旦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她心中知道,要想把韩擒虎跌落洞里的事情探个明白,还真就得有一个肯做马前卒的人,于是她强忍怒气,故作欢喜的说道:“看你这人啊,洞里有风是个好事啊?自古以来不是有那句话吗,叫做空穴来风不能无因。无论什么样的洞口,只要有风吹出,那便表示洞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她说到这里,忽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顾不得再佯装欢喜,蹙起娥眉,不无忧虑的说道:“所以咱们无论如何都得下去,要不然韩擒虎一旦没有摔死,而从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从而赶在了咱们的前面,把大冢宰想要调查粮草的事情知会了凤栖原上的叛军,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汤俊臣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是心里直犯嘀咕,不过此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忽然萦绕在了他的心头。

    他朝着月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忽然说道:“让我下去也行,不过你得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否则纵然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下去。”

    月娘见到刚刚营造好的催情气氛,在洞口的一阵怪风之下,完全的烟消云散,不由得已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冷冰冰地看着汤俊臣,问道:“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汤俊臣见她说的郑重其事,一股寒意发自心底,不过他还是乍着胆子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月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已经跟韩擒虎说了,大冢宰身边还有更为神秘的人吗!”

    汤俊臣也叹道:“果然不出所料,你真是那三股组织中的人。”

    他又张了张嘴,刚想继续发问,却听月娘忽然语气古怪的说道:“如果你还想刨根问底,那我只有自己下去了。”

    汤俊臣赶紧闭上了嘴巴,他听出月娘的言下之意,假如他在不依不饶的乱问,月娘便会杀了他,自己一个人下去探查洞里情况。

    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别的拖延之法,于是将心一横,索性不再想及其他,又一次晃着了火折子,用手拿着,一言不发将双脚伸进洞里,然后叉开双腿,抵住洞壁,看了一眼月娘,便朝着洞的深处进发。

    眼看着汤俊臣一点一点没入到了洞里,月娘也没闲着,她朝四周看了看,见到不远处有一株灌木,便眼前一亮,迅速走到跟前,折断了一根红烛粗细的树枝,然后去除枝叶,再又一折为二,分握在手里,回到洞旁,深吸了一口气,也学着汤俊臣下到洞里,不过,她却多出两只木棒,交叉着插在了洞壁旁的泥土中。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月娘抬起头往上一看,那处洞口已经如同茶杯般大小,禁不住心里也是涌出一股寒意,暗道:这下没有几十丈深,也差不多了。

    她将下颌抵在胸口上,尽力下望,却见汤俊臣就在她的下面,正一点一点的往下行进,也不知怎的,此时她忽然有一丝感动,这种难明的情绪竟让她怔立了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猛然听到下面的汤俊臣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他手中的光亮倏然熄灭,而人也不知去向。

    正当她惊骇莫名的时候,忽听下面“噗通”一声,随后便听到了汤俊臣的呻吟声。

    月娘立时明白,汤俊臣一定是到了墓室的顶端,由于一脚踩空,所以才跌落下去。

    她心下稍定,于是朝着下面喊道:“你没事吧!跌得重不重啊?”

    好一会才听到汤俊臣止住呻吟,答道:“还好,就是脚崴了一下,你下来时候一定注意,千万别跟我一样摔了下来。”

    月娘心中又是一丝感动,暗道:这家伙虽然啰哩啰嗦,而且又没有见识,但是对我还真的不错,刚才我那样对他,他竟然依旧记挂着我,嗯,此件事情了解之后,如果我还在乐坊呆着,倒是要好一点对他,大不了和他欢好时,不再吸取他剩下的那点仅有的元精也就是了。

    她本出身于一个善于采阳补阴的妖邪门派,心中能够如此着想,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等到她下行到刚才汤俊臣跌落的地方时,她试探着下踩的一只脚已然悬空,于是她知道到了墓室的顶端。

    她朝着下面说道:“你把火折子捡起来,要不然我不知道在哪落脚,一旦踩着了你,那可是会要命的。

    然而,她一句话说出,竟然过了好一会儿,仍然听不到汤俊臣的回答,她不禁心里一阵害怕,暗道:这该死的怎不回答我?

    心急之下,她浑身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等待了一下之后,她又喊道:“你往旁边躲一下,让我听到动静,以免真的踩着了你。”

    可是话音过后,依然如同石沉大海,除了一阵阵由墓室里往上涌来的阴风之外,再无其他的声息。

    这一回可让月娘有些受不住了,一颗心砰砰乱跳,冷汗也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她倒不是担心汤俊臣的安危,而是她毕竟作为一个女子,无论武功多么高强,可是深入到这等阴森森的坟墓顶上,还是难免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进而也就不再那么镇定了。

    她心想:汤俊臣这个死东西,刚才多半是摔的不轻,要不然怎会声息皆无,如今脚下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如果冒然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结果,干脆我先上去,然后再做打算。

    她想到这里,无疑是在心里面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于是抬起头,望着上面那馒头大小的天,便想往上爬。

    偏巧在这时候,她眼见着头顶上的光亮倏然消失,随后便隐约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这群混蛋,几日没回来,竟然又在我的房顶上弄了个窟窿,嗯,下一次若被我捉住,一定拖到下面把皮剥了。”

第十四章:古墓(3)

    声音嘶哑中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冷,月娘不禁吓得惊魂欲出,她心头电闪而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是谁?谁还会把古墓当作家,不用说了,一定是这里的主人

    想起了墓主人,自然而然想到了鬼怪,她连忙紧闭呼吸,唯恐一个不慎,惹起上面那位的察觉。

    就在不觉之间,她紧贴着皮肤的亵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只不过她现在的精神,高度集中在对上面那位的身份猜测上,所以对于自身的情况懵然不知。

    好在没过一会儿,随着头顶上黑影逝去,那一口馒头天又呈现在她的视线中,她不禁眼前一亮,心里也更是开了一扇窗。

    又等了一小会儿,见到仍是没有动静,她再也顾不得汤俊臣倒底是死是活,双脚蹬住洞壁,拔出原本插在泥土中的两根树棍,就想手脚并用直抵洞口,孰料,还没等她有所举措,又隐约听到上面传来话语:得把它填上,要不然又会漏雨了。

    月娘一怔,正合计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猛然间洞口处倏然变黑,紧接着掉下来不少的泥土。

    月娘心中暗叹一声:完了,这下被活埋了。

    由于上面已被封死,墓室中的阴风也不在冲着她刮了。她停留在盗墓洞中安静了一会儿,由于想到出去无望,不禁渐渐地便把生死置于了脑后,心里也因此而变得镇定了许多。

    她朝着下面又看了一眼,脑海里回想起刚才汤俊臣说话时的情形,心中很仔细地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离着墓室的地面应该不会太高,于是她索性把牙一咬,暗道:总不能就这么四脚八叉的卡在洞口,干脆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娘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两个手紧紧地握着树棍,双脚一撤,立刻轻飘飘的向下落来。

    当她落地之后,察觉到除了自己的双脚发出些许声音之外,并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不禁心下稍安。

    同时她又暗自奇怪,不知道汤俊臣怎会再发出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她本想待在原地,静置了一小会儿,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墓室中的黑暗。

    可是,也就是喘了几口气的时间,忽然一阵响动,紧接着就在她那双刚刚能看得见一点东西的视野里,一个黑影也不知从哪里忽然间闪了过来,随后她的双脚便被牢牢地抱住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只让她浑身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她先是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喝,接着她想也不想的运足真力,一下子就把两只木棍激射而出,直插脚下的黑影。

    随着脚下一声凄厉的惨叫,由于惯性使然,她也被那黑影掀翻在地,顿时头部触底,眼前一黑,跌了个七荤八素。

    就在懵然间,她发现那条黑影竟是迅速的爬到了她的身上,不等她有所反抗,黑影已是拳头如雨,对着她便是一顿暴打。

    而且一边打着,那黑影还一边愤怒的说道:“好你个臭婆娘,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嘿嘿,让我当马前冤死鬼?那我得先把你陪葬了!”、

    面对雨点般的拳头,惊慌之间,月娘总有满身的厉害武功也是无从施展,她下意识的左拦右挡,尽管化解了一些拳头,可身上还是中了不下数十记。

    如此时候,月娘终于迸发了女子柔弱的一面,她哭泣着喊道:“别打了,再打就把我给打死了!”

    然而,就算她不喊叫,那黑影的拳头也是慢了下来,而且随着黑影不停地喘着粗气,落下的拳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有力量了。

    当黑影终于无力地趴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不过,因为先前受拳太多,而且黑影的手劲一开始也是很大,所以,在黑影气力耗尽的时候,她也同样是气息奄奄的了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月娘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见到黑影气息越来越是微弱,便想一下子将其推开,可由于心有余悸,她伸出去的手按在黑影的胸前,就是使不上力道,而且触手之下,竟然感到一些东西很是黏糊。

    出于本能,她将手拿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结果一闻,竟然透着一股血腥味。

    她感到一阵恶心,喉咙间发出干呕之声,这时,忽听自己身上那黑影虚弱的说道:“你这个婆娘真禁揍,呵呵,咳咳咳,这么多拳竟然还没有把你打死,唉,可是我却要死了?”

    月娘听出是汤俊臣的声音,不仅心中大怒,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他从身上推了开去,并且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死东西偷袭老娘,对你好不但不知道报答,而且还下黑手,你死了也活该!”

    汤俊臣移开之后,对她的话竟然不作回答,而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边咳嗽,边笑道:“臭婆娘,口是心非的臭婆娘,咳咳咳,这下好了,咱们谁也出不去了。好大的地方啊,也不知是谁盖的这陵寝咳咳咳,足够咱们俩睡的?咳咳咳了?”

    月娘很不明白,在盗墓洞顶上的时候,汤俊臣虽然怯怯懦懦,但并无什么可疑之处,怎么一下到了墓室里,竟是变了一个人呢?

    她听了汤俊臣的话之后,安静了一会儿,说道:“你刚才为何像疯了似的,非要置我于此地呢?一开始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我们下来查探一下韩擒虎的情况,然后便离开这里,将粮草的事情弄清楚,接着就回长安,依然像以前那样”

    “喂,你倒说话啊!”

    她说话间忽然感觉到汤俊臣连呼吸都没有了,不禁有些着急,于是急匆匆的问道。

    然而,汤俊臣依然毫无声息,就跟睡着了一般。

    “死东西,你倒说话啊?”

    月娘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墓室中依然没有响起汤俊臣的任何声音。

    到了这时,她竟是生出了满心的恐惧。

    尽管之前汤俊臣对她好一阵暴打,可出与人类的本性,她仍是希望汤俊臣能够活着和她同处一室,以免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这个阴森莫测的墓室中。

第十四章:古墓(4)

    如今,汤俊臣气息皆无,眼见是死于非命,处于如此的诡异环境里,怎能不让她又惊又怕。

    不过她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就像之前在盗墓洞的时候一样,眼见绝境横亘面前,索性也就逐渐的把恐惧抛在了脑后。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先用手摸了摸地面,觉得很平整,也很干燥,不仅稍微好受了一点,随后,她盘膝坐好,略微调节了一下内息。

    再又恢复了一些气力之后,不禁宁静心神,仔细的想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处境。

    她忖道:先不管那个死东西为何发了疯,反正他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才能出去。嗯,韩擒虎是最先掉下来的,可是我下来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都不见他的动静,难道他已经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不理会浑身的酸痛,连忙站了起来,心中同时也涌起了希望,暗道:假如真是这样,那么墓室一定还有别的出口,我得赶紧去找,要不然一会儿,没准又出现什么诡异的东西呢。

    心里触碰到“诡异”这两个字,她不由自主的觉的自己的头皮有点发炸,脖子后面也是阴风直冒。

    她赶紧摒弃了这个念头,就着模模糊糊的视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汤俊臣旁边,先是伸脚踢了踢他,见到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的心中一叹,暗道:看来他是真的死了,唉,这人虽是不怎么样,但毕竟和我有过一段肌肤之亲,如今就这么死了,也不只是他的造化,还是他的冤孽。

    当这种黯然情绪在她心头一闪而过之后,赶紧蹲下了身子,在汤俊臣的身上开始摸索,心道:也不知死东西是不是故意先把火折子熄灭,然后跳下来,故意以此欺骗我上当?

    她一摸之下,竟然触着了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接着她缓过味儿来,原来竟是自己刚才甩出的一根树棍。

    她贴到近前看了看,又摸了摸,不禁一怔,原来模糊中见到那根木棍竟然由汤俊臣的后背贯入,直从胸口透出一截。

    接着,她找了找另一根木棍,却没有找到,心知仓促之下,只是这一根射中了汤俊臣,不过,尽管只一根,也正好要了他的命。

    她收回手,并顺势在汤俊臣的衣衫上抹去血渍,心中暗恨道:活该!谁让你不存好心。

    话虽这样想,但她还是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出手实在是有点重了,不该就这么把汤俊臣的小命要了。

    即使要他死,也得在去阎王爷报道之前,先把墓室里的情形弄清楚再说,省得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摸索。

    想及此处,她不禁喟然长叹,心里怨怼老天爷不识时务。

    她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起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继续在汤俊臣身上翻腾,终于随着她一阵紧锣密鼓的摸索,一个火折子从汤俊臣的袖子里被抽了出来。

    她看着几乎贴到眼睛上的火折子,心中更是恨意升腾,一时压不住火气,霍然站了起来,对着汤俊臣的尸身就是一顿暴踢。

    而且她一边施以毒脚,一边恨道:“天杀的死东西,就知道你心怀不轨,如今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好好活着你不干,偏偏来偷袭老娘,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不知道是谁吧你就的吗?踢死你个死东西!”

    忽然,墓室里有人叹道:“唉,真是不可理喻,人都死透了,竟然还有人如此折磨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也遭到这样的报应吗?”

    月娘也是气过头了,她丝毫没有在意是谁在说话,继续一边踢着,一边答道:“他恩将仇报,不折磨他怎能让我解气,再说了,我就算把他踢得阎王老子都不识得,又干你什么??”

    说到这里,她才豁然省悟墓室里另有人说话,禁不住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谁?谁在跟我说话?”

    那人没好气的笑道:“还能有谁?你们一直想找的不就是我吗?”

    月娘听音辨位,立刻侧过身子,朝着自己黑黢黢的前方问道:“韩擒虎,你是韩擒虎?你怎么没死!”

    那人正是韩擒虎。他之前纵马狂奔,心中直想早点见到贺若敦,不料想正骑马骑到高兴的时候,忽然间马失前蹄,一下子把他甩了出去,结果砸到一堆草皮上,一下子便顺着盗墓洞掉到了墓室里,如果不是他身子骨硬实,只怕早就摔得没了气,然而,尽管如此,他原来腰肋部的伤处,由于惯性的作用,又增加了两根断肋。

    在月娘和汤俊臣没有下来之前,他已经用火折子把墓室的环境看了个遍。

    这是一个长约六十余步,宽约十五六步的巨大墓室,在墓室纵向的一头有一处斜坡,显然是墓道,不过已经用断龙石封住。

    墓室内前后分置砖椁木椁两重结构的椁室两座。而在墓室的两侧还有三处耳室。其中一座椁室已经破损,散落了不少的彩绘陶或釉陶的壶、罐。

    另外,在三处耳室之中,各自停放着一辆铜车马器,不仅样式精美,而且还鎏金镀银,并且车上铺散着一些刀枪兵刃。

    看到了兵刃,韩擒虎便拿起了几件,结果发现兵刃都已经上了锈,根本就上不了用处。

    他在墓室中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口,眼望着三丈多高墓顶上那一点亮光,心中沮丧至极,只当自己做了这不知名的墓主人的殉葬者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隐约间听到盗墓洞顶上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发觉竟是月娘和汤俊臣,禁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备不住又来俩陪葬的了。

    为了以备万一,他便熄灭了火折子,躲到了一间耳室之中,趴在铜车马器上面,静待着下面有什么变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先是汤俊臣在惨叫中掉了下来,接着便是月娘耐不住害怕,也跳到了墓室中。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汤俊臣竟然反噬一口,不但没帮助月娘,而且还把她暴打了一顿,这可让韩擒虎有点膛目结舌。

    不过,后来他听了汤俊臣临死之前的那些话,隐约之间猜到了汤俊臣这样做背后的原因。

别在百万精品显摆了

不更新了,没意思,有存稿也不打算发啦,自己留着看。谢谢一直支持的书友,看看别人的书吧,我不会再更新了。

第十四章:古墓(5)

    作为一个男人,汤俊臣有可能被月娘侮辱的有点紧了,所以才在无望的情况之下,把所有的积怨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试想在乐坊里,汤俊臣和月娘颠暖倒凤之际,月娘由于身份受限,所以她一定刻意承欢,这在无形之中便助长了汤俊臣那种霸道的男人心理。

    然而,毕竟世事无常,当汤俊臣开始仰视月娘的时候,无论从哪方面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于接受的,正因如此,他表面上妥协,实际上却把想要反抗的情绪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如果不是汤俊臣再一次陷入到了绝望的境况中,他也许会把这种情绪带回长安,甚至于一辈子不再发作,但偏赶上月娘急功近利,非要逼着他进入到这个阴森诡异的墓室,也许就在他通过墓道的这段时间里,那种反抗的情绪就一点一点的被点燃了,进而让他原本的顾虑全都化作了云雾散,唯一剩下的也许只有恼羞成怒之后的怨怼,在此之上,他脑筋发热,随后做出了常人所理解不了的疯狂事情。

    韩擒虎身临其境的见识了这场闹剧,一时间也是很不好受,但为了避免生出无谓的麻烦,所以他一直默不作声,尽可能地把呼吸和心跳调整到若有若无的境地,如此才没有被月娘察觉。

    但是后来,他耳闻目睹月娘残忍的糟蹋汤俊臣的尸体,不觉间被激发了侠义心肠,虽然汤俊臣和他无亲无故,甚至还踢断了他三根肋骨,但是出于天生的正直性格,终于在忍耐不住之下,开口说了话。

    听到月娘惊恐之余喊出了他的名字,并且顺嘴问他怎么没死掉,不由得更是有些怒气,于是冷冷一笑,答道:“人做事天在看,像你这样狠毒的婆娘都没死掉,我这等善良之人又如何舍得离了阳间?”

    月娘强自镇定,心道:听他说话的动静,真气十足,离着我还有一定距离,如果我冒然的过去捉他,说不定又会着了什么道?嗯,我还是先把火折子点着,如此一来,他就无所遁形了,届时再动手也不迟。

    她主意打定,便默不作声,悄悄的拿着火折子,晃了晃。

    只见漆黑的墓室中,忽然间现出一团亮光,月娘望着手中已经点着的火折子,一颗心倏然间亮堂了许多。

    然而,当她将目光从火折子那里移开,并且把它向前高举,企图探寻韩擒虎的行踪的时候,一张略带皱纹的诡异脸庞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唐突之间,出现了这么个东西来,直吓得月娘魂不附体,手一哆嗦,火折子顿时掉到了地上,随后便熄灭了。

    一旁的韩擒虎虽然没有看到那张脸,但一个黑黢黢的后脑勺却被他瞧个正着,他不禁为此也是大吃一惊。

    火折子落地之后,他的心依然在狂跳个不停,不知道那忽然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人还是鬼。

    相比之下,他其实比月娘受到的惊骇还要厉害,因为之前他已经反复的勘察过墓室中的情形,那时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见到别的人,不仅如此,甚至连通往外面的墓道也没有找到一个,此时忽然出现了这么个东西,怎能不让他受惊万分。

    也许是墓室中过于宁静,韩擒虎和月娘的心跳声虽然不大,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仍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韩擒虎不得不强自镇定,尽可能的收摄心神,脑海中飞快地转着,暗道:管他是人是鬼,如果对我不利,那便见人杀人见鬼斩鬼,大不了我也变成鬼魂,再到阎罗殿与他纠缠。

    孰料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叹息,紧接着有人说道:“原来是客人,这地方好久不来客人了,你们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这人说话语气十分平缓,透着十足的善意。

    韩擒虎竟因此而略感放松,心道:无论他是人是鬼,看来没有什么恶意,如此便??

    他正想着,猛听不远处又有人厉声道:“客人?什么客人啊!你没见到他们是从房顶上下来的吗?他们分明就是该死的盗贼!”

    此人刚说完,另外一个地方便又有人茫然道:“我的东西哪去了,哦,你俩见没见到我掉的,噢,我掉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韩擒虎一时间更为糊涂,暗道:怎么墓室里忽然间出现这么多人,可就真见鬼了。

    他听到第三个说话的人似乎在找东西,刚想回答说自己没看见,猛听第二个说话的那人怒道:“你这个蠢货,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东西,可是我从来就没见你丢过,如此被你吵来吵去,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安生。”

    第一个说话的人连忙劝道:“你这火爆脾气啊,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没见到这里还有俩客人吗?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第二个说话的人不服软的答道:“闭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一天啰哩啰嗦,也不嫌烦!”

    最先那人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于是,墓室中又恢复了黑暗和平静。

    韩擒虎回想起那三个人的言语,一时间觉得很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却又无从捋顺。

    正当他琢磨不解的时候,忽听月娘猛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后便有人“嘘”了一声,然后小声嘀咕道:“不要声张,否则一会那个疯子过了来,保不齐把你捉了去,生生剥了皮的。”

    模糊中就听月娘嗯了一声,接着便没了动静儿。

    韩擒虎听得出来,好心告诉月娘的是刚才第一个说话那人,不禁觉得好笑,忖道:如此一个空间,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别人?这不是掩耳盗铃的做法吗?

    果然,墓室中猛的响起之前第二个说话人的怒喝声:“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你没看到这个婆娘有多狠毒吗?如今你向着她,说不定过一会儿,她也会在你的背上插上一根树棍子,让你见了阎王。”

    他说到这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得意之处,竟然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这一下,顿时让韩擒虎记起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此人发出的笑声,竟然和杜陵地宫门前韩擒虎所听到的笑声一模一样,既不带一丝人气,又显得极度诡异。

    韩擒虎心神一阵恍惚,他摇了摇脑袋,心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在这里竟然又碰上他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101/ 第一时间欣赏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作者:收割天下所写的《皇裔战神》为转载作品,皇裔战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皇裔战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皇裔战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皇裔战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皇裔战神介绍:
皇裔战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裔战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裔战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