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掴脸(2)
结果那三名护卫随着慕容三庄绕来绕去,没过多久,便将慕容三庄给追丢了,无奈之下,只好派了一个人前去禀报,另外两个人则继续仔细的寻找。
慕容三庄利用调虎离山的计谋,弄走了那三个护卫,连忙回到藏匿独孤兄弟的地方,迅速的扛起俩人,打开自己的院门,匆匆进到了里面。
当他关上院门之后,便听到旁边的院子中,纷纷传过来开门声,,于是不敢耽搁,提起那俩人回到了房内。
他一边故意点起蜡烛,在屋里晃荡了一会儿,随后也学着邻居那般走到了院子里,嘟囔了几句之后,便又回到房内,吹熄了烛火。
慕容三庄重新扛起那俩人,走到了院子中,来到了密道的入口处,轻轻的把人从肩上放下之后,蹲下身子,拨开洞口盖子上的浮土,然后自己先钻了进去,紧接着又把那俩人拽了下去。
当他在洞内将盖子重新盖上之后,便开始沿着秘*洞向着府外走去。
冷龙上人离开了凉风台之后,沿着太液池北岸,很快的便到了长安城下,他朝着直城门看了看,但见北门道的城门紧闭,城门楼上更是火把通明,而且不时的有当值的城门卒来回巡视,心知不能从这里进去。
于是,冷龙上人沿着护城河开始向北走,一边走,一边四处踅摸,每每见到粗大的树枝,便捡起来夹在腋下,等到过了雍门之后,他收集的树枝已经足够煮一顿饭所用的了。
当他见到这里河面不宽,并且城墙上少有巡卒,心道“就是这了,只要进到了城内,一切便好说了。
长安城周围水源丰富,像样的便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其他的小溪沟渠更是不计其数,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八水绕长安之说。
由于其特有的水利特点,故而长安城的护城河又宽又深,较宽处不下三十余丈,而较窄处也有十余丈宽,故而,要想逾越长安的护城河,没有一定的水性是绝难办到的。
冷龙上人的水性倒是不差,但是,他却不想游过护城河,因为那样他会觉得自己丢了身份,所以,就在沿着护城河走过的这一段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过河的办法。
在他选好了过河的地点之后,便将腋下的树枝用草绳捆好,随后扔进了护城河里,紧跟着看到城头上无人,便猛吸一口气,凌空跃起,轻轻地落在了那捆树枝上,就着俯冲的势头朝着对岸而来。
大约到了护城河当间的时候,那捆树枝已然不再前进了,冷龙上人泰然自若,一脚踏住树枝,一脚伸进水中划动,于是,那捆树枝载着他,迅速的向着对岸靠近。
大约离着岸边还有一两丈的距离时,冷龙上人微微一顿脚,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护城河对岸。
冷龙上人向着黑黢黢的城墙靠近了几步,回过头来借着夜色,看了看身后的护城河,心中颇有点自得,暗道:我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这么宽的水面,只是略施小计,便轻松而过,天下间能有我这般头脑的人只怕不会太多。
望着高高的城墙,冷龙上人不慌不忙的拿出怀里的小刀,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足下较劲,身子如同一鹤冲天,立时飞了起来,就这一下,足足跳起有两丈来高。
当他跃到了顶点,身子眼看便开始下降的时候,就见他猛然腾出一只脚,用力在光滑的城墙上点了一下,于是他的身子再一次向上升腾。
这一次虽然没有第一次跳得高,但也有一丈左右,当他再一次将要下落的时候,连忙像壁虎一样趴在了城墙上,早已经握在手中的小刀一下子插进了城墙的缝隙中,身子立刻静止在半空中。
就在刚才,如果旁边站着观众,看到冷龙上人的一系列惊世骇俗的表现后,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除了传说中的飞仙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达到他那种境界,不但身法轻盈流畅,而且,能够硬生生的拔起三丈多高,这简直就不是人体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而他却办到了。
冷龙上人平和了一下真气,眼睛望着下面,心里也是有点得意,忖道:老子的轻功若说是天下第二,绝没有人敢说第一。
他恢复了体力之后,身体紧紧贴在城墙上,两只脚尖一前一后蹬住墙面,同时,五指如钩,扣住城墙上的缝隙,另一只手攥着小刀,飞快地从墙里拔出,紧接着身体向上延伸,小刀又插进了墙里,如此这般,没过了多时,他便爬到了城墙之上。
等到冷龙上人登上城头时,多多少少也有点疲累,他顾不得擦拭汗水,向着两边看了看,见到没有人走过来,便不再停留,顺着马道,溜到了城里。
冷龙上人找了一个背静处,歇息了一会儿,耳朵听到了三更锣响,心道:我得尽快赶到大冢宰府附近,否则,慕容三庄若是真的把那俩人弄到了府外,却不见我的影子,一旦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他拿好主意之后,辨认了一下方向,知道自己此时正处在孝里市,于是向着东南走去。
由于已经是半夜,所以路上行人稀少,冷龙上人脚步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藁街。
冷龙上人沿着藁街行走,心想着拐过街角,便可到达华阳街,只要继续顺着华阳街往前走,再从地下穿过了横贯驰道,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到了武库附近,然后,在武库和大冢宰府之间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只要一听到慕容三庄的讯号,便出来接应他。
本来想得好好的,可是冷龙上人沿着藁街往东没走出多远,迎面来了一群大汉,一个个身材彪悍,步态蹒跚。
那些大汉还没走到近前,冷龙上人已是闻到了一阵酒气,知道自己遇到了一群醉汉,于是,为了不招惹麻烦,他躲到了街旁。
那些大汉似乎并没有看到冷龙上人,一边相互搀扶者继续往前走,一边不时的说笑,当他们经过冷龙上人面前的时候,冷龙上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伙库莫奚人。
冷龙上人知道库莫奚人十分善饮,如今看到他们一个个酒气熏天,也没有太在意,心道:这些家伙十有**是鬼混去了,要不然不会醉成这样。
当那些库莫奚人走过去之后,冷龙上人便想继续赶路,不想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禁不住一惊,连忙收住脚步,站在街边,搜寻马蹄声的来处。
也就是数息的时间,顺着藁街,由东面来了一对骑士,冷龙上人目光敏锐,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年轻人。
那几个年轻人骑着马如同旋风一般,眨眼之间便从冷龙上人身前跑了过去,一直撵倒那伙库莫奚人后面,随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发出的一声吆喝,那几匹马顿时打了一个踅儿,一下子便把库莫奚人围了起来。
那伙库莫奚人一点都不含糊,见到突然出现的变故,竟然毫不慌乱,纷纷拔出腰刀,背对背围成一圈,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醉态。
冷龙上人看到这里,心知遇到了有人寻仇,本想就此躲开,可是两条腿就是不听话,禁不住暗自哭笑,明白自己爱看热闹的毛病又犯了,索性站在原处,静观其变。
那伙骑士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戾气的年轻人,年纪大约十七八岁,他一手揽住缰绳,另一只手高举着刀,朝着马前一名身材彪悍的库莫奚大汉说道:“不长眼的辫子狗,竟然敢跟小爷抢女人,看小爷一刀不劈了你?”
冷龙上人站在不远处,听到那个年轻人说话,还以为他在吓唬那个库莫奚大汉,谁曾想那个年轻人竟然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便是一刀劈下,直取那个库莫奚大汉的顶门。
虽然是在夜里,但是在漫天星斗的辉映下,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人的眼睛依然能够视物,况且冷龙上人内力精深,目光更是不同凡响,所以,那个年轻人一刀劈下,冷龙上人仍是看的很真切。
冷龙上人一开始以为,来的这些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些纨绔子弟,骑着马到处耀武扬威倒是可以,难得能有什么真功夫,可是,当那个年轻人迅疾的劈出一刀之后,冷龙上人禁不住吃了一惊,暗道:这个年轻人刀法好快啊!
其实,不只是冷龙上人是这般想的,那个被劈的大汉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根本就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会劈出如此快捷的一刀,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向着一旁躲开。
亏得大汉见机得快,那一刀紧贴着他的肩头便劈了过去,差一点就伤了他,尽管如此,由于他仓皇躲闪,被迫离开了原先的位置,顿时让原先库莫奚大汉围成的圈子裂开了一个缺口。
第六章:掴脸(3)
那个年轻人见到自己面前的库莫奚大汉狼狈的躲到了一旁,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与此同时,跃马前冲,挥舞着手里的快刀,对着其他的大汉便下了手。
另外几个年轻人,一看到那个年轻人得了手,也是一拥而上,纷纷拿着手中的兵刃,朝着库莫奚大汉冲杀。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接连有几个大汉受了伤,剩下的那些库莫奚人,其中一个看到形势不好,赶紧溜了开去,剩下的虽没有走,却也连忙跑到一旁,重新布阵。
冷龙上人看到这个情景,禁不住啧啧称赞,他倒不是在褒扬在那些年轻人,而是对剩下的那些库莫奚大汉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镇定,虽败不乱,能够重整旗鼓,发自心底的感到一丝惊异。
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不仅刀法不俗,耳朵似乎也格外聪慧,尽管冷龙上人发出的声音不大,可是,依然引起了他的主意。
冷龙上人见到年轻人坐在马背上,把刀横放到身前,扭着头向着自己看来,不由得暗自苦笑,心想自己这是何苦由来,本来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偏这张嘴巴不听话,弄出了动静,瞧着那个年轻人的神情,显然已是把自己也当做了敌人,没准过一会儿,便会冲着自己这边来了。
冷龙上人正在暗自掂量着,忽见从旁边的巷子里急匆匆的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溜走的那个库莫奚人,另一个则是一名大汉,瞧着打扮,分明也是一个库莫奚人,只不过身材要比原先的那些库莫奚人高大魁梧了许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使不完的力量,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
刚来的那名大汉,一出来便是发出一声如同打雷似的怒吼,朝着那群年轻人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欺负我们库莫奚人?”
那个年轻人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怎敢管小爷的事情?”
刚来的大汉怒极反笑,说道:“我乃是库莫奚的大叶护,你们这些娃娃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
那个年轻人哈哈一笑,朝着其他的年轻人说道:“我道是哪一位好汉?原来又是一个辫子狗,今天小爷便做一回屠狗英雄,宰些辫子狗给你们看看。”
那个年轻人说到这里,招呼也不打一声,催马便朝着大汉冲来,与此同时,他手里面的快刀寒光一闪,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见的弧线,直奔大汉的脖子。
旁边的库莫奚人见到这个情景,立时有人发出了惊呼,知会那个大汉快些躲闪。
库莫奚大叶护凝立不动,一双大眼紧紧的锁定那个年轻人,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估计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想道:好个狂妄的年轻人,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眼看着快刀就要劈砍到大叶护的脖子的时候,就见他猛的一哈腰,一下子便从刀锋下窜到了马头的另一面,与此同时,吐气开声,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倏然一肘击打在那个年轻人胯下战马的脖子上。
只听那匹马发出一声惨嘶,紧跟着“扑通”一声,硬生生的被大叶护一肘击倒。
那个年轻人没想到大叶护会如此生猛,粹不及防之下,竟然也随着马匹一起倒地,并且一条腿被也压在了马腹之下。
面对如此震撼的场面,在场的诸人均是大吃一惊,尤其是随着那个年轻人一起来的那些同伴,更是惶恐异常,其中一人惊呼道:“宇文训受伤了,大家快上啊!”
可是,其他的年轻人恍若未闻,全都呆愣愣的看着倒地的那个年轻人,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大叶护本来打算,趁着倒地的那个年轻人,还没从马腹下抽出腿站起来的时候,扑上前去,将其痛殴一番,可是当听到旁边有人喊出宇文训三个字的时候,竟然也呆了一下,随后,惊疑不定的向着倒地的那个年轻人问道:“你便是宇文训?”
那个年轻人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握着快刀,一边指着靠过来的大叶护,一边慢慢地将被压的腿从马腹下抽出来,脸若寒冰的答道:“是有怎样?如今你让小爷吃了这么大的亏,看你如何能活着离开长安?”
大叶护一脸的愕然,本想去扶那个年轻人一把,却又害怕被他砍到,神态相当尴尬。
其余的库莫奚人,此时也已听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说话,大多数也和大叶护一样,神情又是惶恐,又是尴尬,其中有人嘀咕道:“这回算是闯祸了,他是大冢宰的公子,却被大叶护伤了,大冢宰知道以后,一定会很不高兴,如此一来,莫说我们要去求大冢宰帮忙,就是想平平安安的离开长安只怕也不容易了。”
大叶护毕竟是见惯场面,心知事情已经发生了,徒自后悔也于事无补,于是不无歉意的对着那个年轻人说道:“刚才是一场误会,在下和手下人根本就不知道您是宇文公子,所以,一时冲动,惊扰了您,如今后悔已是晚了,还请宇文公子大人有大量,别和在下这些粗人计较,如果有什么怨气,您尽管发作,在下等人绝不敢有丝毫拂逆。”
宇文训“嘿嘿”一阵冷笑,说道:“想来你们已经知道小爷是谁了,所以才会乞怜求饶,本来是不知者不怪,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使得小爷颜面丢尽,今后还让小爷如何在长安立足?你倒说说看,下一步该让小爷怎么办?”
大叶护听完了宇文训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之后,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耐着性子说道:“请恕在下愚笨,难以给出宇文公子满意的答案,不过,在下希望公子能够看在我等的身份上,予以大事化小,在下等人必定感激不尽。”
宇文训轻蔑地一笑,不理大叶护的说辞,抬起头来对着自己人笑道:“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库莫奚人竟然说让我顾忌一下他们的身份,哈哈哈!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是谁,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那些个年轻人早就跳下坐骑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附和着笑道:“宇文老大,那你就顾忌一下他们的身份呗,多弄几条绳子,多拿几个狗盆子,不就成了?”
连同大叶护在内,所有的库莫奚人俱都大怒,其中有人说道:“太无礼了,我们好歹也是库莫奚的使者,虽是没指望他们予以特别的尊重,却也没想会受到这般的侮辱,大叶护不要再和他们啰嗦,就让我们和他们拼了,就是死了也不枉我们库莫奚人的名声。”
大叶护强压怒火,盯着宇文训和那些年轻人,从牙缝里硬生生蹦出几个字:“快滚,否则,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宇文训没料到这些库莫奚人竟是如此的刚烈,忽然间见到大叶护变得异常的凶狠,心中也是为之惊恐,于是,对着大叶护色厉内荏的说道:“今夜,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便暂且由着你们凶狠,不过,这笔帐却是一定要算,你们要是有种的话,咱们明日一早清明门见。”
大叶护寒着脸问道:“宇文公子难道真的不肯就此罢休,非要和我们过不去吗?”
宇文训拉过已经站起来的坐骑,翻身上马,对着所有的库莫奚人冷冷一笑,答道:“是你们这些人先找的茬儿,如果我不找回公道,日后如何有脸呆在长安?你们便等着受死吧!”
宇文训说完之后,呼哨一声,带着已经上了马的那些年轻人,便向着东面的街口跑去,当他骑马经过冷龙上人面前的时候,竟是狠狠地瞪了冷龙上人一眼,低声说道:“看热闹的狗贼,改日定然挖出你的狗眼!”
冷龙上人没来由的受此一骂,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心道:管你是什么来路,库莫奚人忌惮你,老子可不吃你这套。
冷龙上人一边想着,一边展开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一下子便追到了宇文训的马后,口中骂道:“没口德的小杂种,上人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冷龙上人已是跃上了宇文训的马背,还没等宇文训回过神来,已然一个巴掌扫出,只听“啪”的一声,正中宇文训脸颊。
这一个大嘴巴打过之后,宇文训在马上好悬没掉下来,于是顾不得脸颊生疼,连忙回手一刀,不料竟是扫了个空,等他勒住坐骑时,却见冷龙上人已是站在了他的坐骑旁边,正在阴森森地看着他。
宇文训朦胧中看到冷龙上人那一双眼睛时,倏然一股寒意钻入到了骨髓之中,禁不住打了一阵寒战,连忙催动胯下坐骑,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其他的年轻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本来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可是当宇文训一言不发的走了后,再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也都各自抖动缰绳,尾随在宇文训身后,策马而去。
第六章:掴脸(4)
离得不远的那些库莫奚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冷龙上人朝着他们淡淡的看了一眼,心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骨子里没一个不妖里妖气的,就跟你们大俟斤的师傅一样,看着都让人觉得讨厌。
冷龙上人知道没时间搭理那些库莫奚人,于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华阳街走去。
等到冷龙上人按着自己的设想,来到长安武库的附近时,不觉间已经接近了四更天。
他绕着武库走了一遭,并没有见到慕容三庄,心中正有点忐忑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三声猫叫,于是连忙顺着声音找去,这一次,他没有落空,很快地便找到了慕容三庄。
俩人相见之后,先是找了一个僻静处,慕容三庄将独孤兄弟交给了冷龙上人,随后,便把自己在大冢宰府里听到的一切尽数告诉了冷龙上人。
当冷龙上人听到宇文护竟然和东女国的人有所联系时,禁不住邹了邹眉头,疑惑的问道:“那个女的真是东女国的小宾就?”
慕容三庄答道:“千真万确,那个女的确实是东女国的小宾就,至于她叫什么弟子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个男的好像叫做汤俊臣,说是那个小宾就的师兄,另外,那个小宾就竟然管强练叫姐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冷龙上人叹道:“一晃儿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长安竟然能撞见了他们,真是始料未及。”
慕容三庄听得出冷龙上人话语中的萧索,便试探着问道:“师傅认识他们吗?”
冷龙上人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到慕容三庄一脸的糊涂,便意兴索然的说道:“小宾就名叫董玲珑,当年为师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孩子,至于那个什么汤俊臣,为师便不识得了。”
慕容三庄好奇地问道:“师傅是怎么认识那个小宾就的?”
冷龙上人忽然显得有点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要再问了,如果日后有机会,为师再告诉你。”
慕容三庄见他如此,便不敢再纠缠下去,于是继续将自己所听到的事情说给冷龙上人。
后者仔仔细细的听罢,沉吟了一阵,随后说道:“活该宇文护倒霉,竟是让你听到了密谋,既然如此,为师怎的也不能让他逞心如意,明天一早,徒儿尽管随着宇文宪去见阿史那库头,为师另有要事去办。”
慕容三庄狐疑的问道:“难道师父今夜不回凉风台,那这俩人可怎么办?”
冷龙上人笑道:“怎么办?当然是往好了办,徒儿不用多问,日后你自会知道。”
他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郑重其事的说道:“为师有一句话需要嘱咐徒儿,无论何时何地,做人切不可太大意,尤其是在宇文护面前,更是要随时提防他,因为对于他来说,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也许就会对你下毒手,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好徒儿,为师不希望你早早的就丢了性命。”
慕容三庄低下头来,好一阵感激,说道:“有师傅这些话,徒儿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后悔了。”
冷龙上人叹道:“不久便要天亮了,徒儿先回去吧,记住师傅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也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师徒便能在朝堂上见面了。”
慕容三庄点了点头,说道:“师傅含辛茹苦的蛰伏了这么多年,老天爷一定会给师傅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冷龙上人点了点头,催促道:“不要再罗嗦了,徒儿快走吧!”
慕容三庄最后看了冷龙上人一眼,虽是感到有些留恋,但也知道不能久留,于是一狠心,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冷龙上人目送着慕容三庄离开,忽然之间竟是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暗自苦笑,心道:“难道是我上了年纪的缘故,怎会无端的有点心痛?真是越老越没用了。
他呆坐了一会儿之后,看了看兀自昏睡的独孤殳和独孤季那哥俩,心道:也不知三庄给他俩喝了多少的迷药,直到这会儿,还是一个劲儿的睡。
冷龙上人站起身来,忖道:等到天一亮,我若是带着他俩走,路上行人众多,见到我带着俩‘粽子’,不生出是非才怪,看来我得趁着此时天还黑着,赶紧找一个容易容易出城的地方,只有这样方能掩人耳目,安安全全把他俩带回凉风台。
冷龙上人主意打定之后,一把将那俩人扛在肩上,随后趁着天还没亮,展开轻功,反身穿过横贯驰道,顺着华阳街便朝着西市而去。
冷龙上人知道,五更天的时候,由于长安最繁华的西市要开始做买卖,守门卒为了方便城内外的人出入,便会早于其他的城门,将横城门打开。
冷龙上人扛着那俩人,如同无物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行进的速度,没过多时,便来到了夕阴街口。
他离着横城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向着四周看了看,见到街口拐角处有一处郡邸,于是灵机一动,扛着俩人如同鬼魅一般,没入到了黑暗中。
当冷龙上人来到郡邸门前的时候,发现门竟然开着,他往里面看了看,却是不见人影,刚想偷偷的摸进去,忽听旁边传过来一声牛叫,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牛车赫然停放在门旁不远处。
冷龙上人心中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迅速的来到了牛车旁边,只见车帘低垂,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冷龙上人心道:有人也好,无人也罢,无论如何这辆牛车都是我的了。
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挑起牛车前面的帘子,往里面一看,顿时感到有点沮丧,原来车里面竟然有着一个女子和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
那个女子看到有陌生人掀起了车帘,禁不住便要惊呼,冷龙上人连忙伸进手去,一把握住了女子的嘴巴,小声威胁道:“不要叫,否则扭断你的脖子。”
那个女子惊恐地大睁着眼睛,朝着冷龙上人点了点头,后者看到她很是听话,便想松开手,谁料旁边那个小女孩竟然哭叫一声,扑了上来,一下子便咬住了冷龙上人的手背。
冷龙上人吃痛不住,连忙收手,小女孩看到自己突袭成功,也赶紧松了嘴,就势扑到了女子怀里,扭回头,满脸的仇视,看着冷龙上人。
冷龙上人心中大怒,他“咣当”一声,把肩上扛着的独孤兄弟扔到了车内,随后自己也跳了进来,抬起巴掌,便要掌掴小女孩。
已然龟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女子一看这情景,连忙把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哀求道:“求求你,饶了她吧!小孩子不懂事,如果你要打,便打我吧!”
冷龙上人怒火稍息,心道:我是何等的身份,岂能欺负一个小女孩儿?
他撤回手掌,眼珠转可转,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牛车里?”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叹道:“其实这句话本该是我问你才对。”
冷龙上人见她不回答,便不再相问,寒着脸说道:“上人其实并不想将你俩怎样,只不过要借牛车一用,你俩千万莫要自作聪明,否则,不但召唤不来搭救的人,只怕到时性命都不保了。”
他不再理会女子和小女孩,回过身子,便要驾驶牛车离开这里,可是,就在这时候,忽听院子里有人说道:“你将她们母女送到地方之后,尽早的赶回来,要不然我会一直惦记着的。”
另一人回答道:“请冯主薄放心,小人一定快去快回,免得您惦记。”
先前那人说道:“我知你驾驭牛车已经多年,但是路上还是要小心,毕竟路途不近,遇到事情一定要三思。”
后者连忙应道:“小人知道了,我这就带着夫人和小姐走。”
冷龙上人躲在车帘后面,心道:天王老子的,上人本不想杀生,偏偏天不遂人愿,竟然来了个自己找死的。
冷龙上人本已经打算好,只要那御夫发现了自己,便立刻将其结果了事。
孰料,那个御夫上了牛车之后,压根儿就没有掀起车帘查看,可能是在他想来,牛车就停放在郡邸门前,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才懒得检查,只听他吆喝一声,驾起牛车便开始赶路。
那个女子抱着小女孩畏畏缩缩的坐在牛车里,曾经数次想张嘴喊叫,都给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色僧衣的人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不定自己一开口,立时会遭来杀身之祸。
她死了事小,若然连累了怀中的孩子,那可就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她左右斟酌,最终选择了闭嘴缄默。
当牛车赶到横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进进出出了,赶车的御夫为了避开路人,便从牛车上跳下了来,走到前面,牵住牛缰绳,带着它慢慢地走过了城门。
第七章:积德(1)
冷龙上人将独孤兄弟放到自己的脚下,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暗道:折腾了一夜,真有点困乏,如果有张床榻便好了,正可小憩一会儿。
那女子看到冷龙上人悠然的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要打盹儿,禁不住心中燃起希望,暗道:最好这人早些睡了,要不然一旦出了城,说不定他会怎样对待我们呢?
她正合计的时候,忽听闭着眼睛的冷龙上人问道:“那个冯主薄是你的丈夫吗?”
那女子忽然听到冷龙上人说话,禁不住一哆嗦,失声道:“你没睡啊?”
冷龙上人闭着眼睛笑道:“我若真睡了,你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那女子强自镇定的说道:“不错,那个冯主薄确实是我的丈夫。”说完之后,她试探着问道:“出了城之后,你会怎样对待我们?”
冷龙上人淡淡的说道:“只要你们乖乖地听话,别惹出什么麻烦,一旦到了适当的时候,上人自会让你们下车离开。”
那女子重复了一下冷龙上人的话后,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抢走我们的牛车,那我们还如何赶路啊?”
冷龙上人一边轻轻将车帘挑开一道缝儿,见到天色已经放亮,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怎样赶路那是你们的事,上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那个女子听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就似理所当然一般,心中煞是气愤,说道:“看你的一身装扮,应该是个慈悲为怀的沙门,可你的言行却是如此没有规矩,你就不怕玷污了佛门清规,遭到报应吗?。”
冷龙上人透过车帘旁边的缝隙,看到那个御夫仍旧在前面牵着牛,对于车里面的事情浑然不知,禁不住笑着答道:“上人这一身行头,虽然是出家人打扮,但是骨子里却是俗人一个,平生不仅一声佛儿没念过,人却杀了不少,我看你还是闭上嘴,乖乖的认命吧!”
那女子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然而,她怀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却忽然说道:“臭和尚,不要脸。”
冷龙上人一愣,随即回过头来,“噗嗤”一乐,伸出手去,照着小女孩儿的脸蛋儿刮了一下,并且打趣道:“臭的确是挺臭,不过,上人可不是和尚。”
由于他动作飞快,那女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冷龙上人缩回了手,她才下意识的往怀里紧了紧女孩儿,惊恐的厉声说道:“不要碰她,拿开你的手。”
冷龙上人叹道:“如果你是个男子,用这种语气跟上人说话,上人一定会杀了你的。”
那女子听他这样一说,顿时一呆,随后将身子转过一旁,不敢再和冷龙上人对视了。
冷龙上人见她如此,便淡然一笑,心道:如此甚好,我也免得和你啰嗦。
那御夫牵着牛车,穿过了西市之后,上了城北的官道,当走至僻静处,便听身后车厢里有人说道:“喂,那御夫先停一停,上人有话跟你说。”
御夫一开始还没有会过意来,不知道谁在跟他说话,脑袋左右连转了几下,最终才发觉,朝他说话的那人是在车里。
御夫赶紧走了过来,心道:这车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男人来,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随着车帘一挑,御夫一眼便看到了冷龙上人,禁不住失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车里?”
冷龙上人笑道:“坐车当然得呆在车里,难道要到外面不成?”随后他脸一绷,说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现在你可以走了,上人自己来驾车。”
御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劲儿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说要抢走我的牛车?”
冷龙上人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上人只要车,不要命,但如果你啰哩啰嗦的,那可就很难说了。”
冷龙上人说完,随手在车厢的门框上抓了一把,只听“咔嚓”一声,竟被他生生抓下一块木头来,顿时看得那御夫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冷龙上人见到自己的威吓起了作用,便对着御夫说道:“怎么样?你是要车还是要命?”
御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瞅瞅那一对母女,又看了看冷龙上人,最后把眼光落到后者手中的木头上,叹道:“你知道车里面的这对母女是什么人吗?”
冷龙上人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是皇后和公主,今日也得把车让给上人。”
御夫回过头来,朝着驾车的俩黄牛吆喝一声,使得它们停了下来,随后,转过脸对着冷龙上人试探着说道:“这位沙门可认识冯主薄?”
冷龙上人不耐烦地答道:“什么冯主薄,上人不认识,你不要再胡言乱语,趁早滚开,免得上人一时忍不住,动手杀了你。”
御夫看到冷龙上人一脸的凶相,知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对着那对母女淡淡的说道:“没办法,看来夫人和小姐只好随我一起走路了。”
那女子抱着小女孩儿,虽是一脸的委屈,但是,并不敢发作,弓着腰站了起来,从牛车里面下了来。
冷龙上人阴测测的说道:“这不就万事大吉了,非得浪费上人好多口舌。”
御夫带着那对母女站在道边,冷龙上人看了他们一眼,心道:活该你们倒霉,若是在平时,上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夺了妇孺的牛车,可是今天没办法,这里离着凉风台还很远,上人扛着那俩草包多有不便,没奈何只好做一回有**份的事情了。
他掀起车帘,自行坐在御驾的位置上,一抖缰绳,吆喝着便要驾车走开。
忽听道旁那女子说道:“此处离着城内不远,咱们或许可以先回去,找到相公,再弄辆车,然后再走?”
那御夫小声答道:“那又何必呢?依在下看,还是继续赶路吧!”
那女子急道:“此地离着安宁郡路途遥远,如果走着回去,我倒是可以一试,但是怜儿如此幼小,恐怕她一定吃不消,我看还是先回城吧!”
御夫倏地一变脸色,阴沉沉的说道:“咱们先不要争论了,等他走了再说。”
冷龙上人在车内听着奇怪,暗道:听着他们彼此说话的语气,怎么一点都不像似主仆的关系,真是莫名奇妙。
他虽然有点好奇,但是,一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办,便不再耽搁,催动牛车,开始赶路。
没走出多远,冷龙上人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连串的惊叫,于是从牛车上跳下来,往回一看,禁不住吓了一跳。
只见不远处,那个御夫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已然把那女子掀翻在地,正要往下刺,而那女子一手护着旁边的孩子,一手则紧紧地抓住御夫的手腕子,拼命的阻拦下落的匕首。
冷龙上人一看到这里,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那御夫要杀死妇人?
看到那女子形势危急,冷龙上人连忙赶了上前,岂料还是晚了一步,那御夫已然把匕首插在了女子的前胸上。
冷龙上人大怒,抬起一脚将那御夫踢开,然后踩在他的脸上,问道:“你这厮为何残害你家主母?”
御夫吃了冷龙上人一脚,肋骨顿时断了几根,一时间疼得没法说话,只得不住的抱拳作揖,看情形似乎怕得要命。
冷龙上人毫不怜悯,转过头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子,只见那把匕首正插在胸前要害,显见是活不了,于是抓紧时间说道:“这厮为何要杀你?”
那女子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将惊恐万分的孩子拉到身旁,有气没力的答道:“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本来还以为他会安排我们回到安宁郡,谁曾想他看到你走远了,竟忽然一变脸,拿出匕首想要杀死我们。”
冷龙上人移开踩在御夫脸上的脚,让他得以好好的喘气,随后凶狠的说道:“你这厮究竟为了什么要杀她们,乖乖地从实招来,否则,上人便活活的把你剥了皮。”
御夫听他说得认真,知道不是在说假话,于是诚惶诚恐的答道:“只要上人能饶了小人,小人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半点蒙骗。”
冷龙上人“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有话快说,上人在这里听着呢。”
御夫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跪在冷龙上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上人有所不知,小人其实是受了她丈夫的委托,才下此毒手的,否则,就算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绝不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女子似乎也想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动了动身子,伤口处流出的血便更多了,于是,她只好作罢,强忍疼痛,怒声说道:“你这小人在说谎,我和相公相敬如宾,他为何会杀我?”
那御夫连忙扭头对她说道:“非是小人说谎,夫人你是有所不知,冯主薄之所以要杀你,完全是因为他迷上了一个女人,为了讨那女子欢心,他便决定将你们母女送回安宁郡,不过,在临行之时,他曾秘密的嘱咐小人,不管什么原因,如果夫人和小姐半路里不想走了,那么他便让小人杀了你们母女,以便于一了百了。”
第七章:积德(2)
那女子听完之后,竟然吐了一口血,随后,气息奄奄的说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女子,竟然狠心到不惜杀死自己的妻女?”
御夫答道:“听说那女子是个乐坊的歌妓,好像叫董玲珑,在长安很有名。”
那女子连声咳嗽,随后才缓了一口气,接连愤然道:“你在说谎,你在说谎,你在说谎??”没过一会儿,便没了声音,显然是死了。
冷龙上人此时也是心中吃了一惊,见到那女子死了之后,便又轻轻地踢了一脚那御夫,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什么冯主薄所认识的女子,真叫董玲珑吗?”
那御夫受了一脚之后,已然仰面倒在地上,顾不得疼痛,连声答道:“千真万确,据郡邸里的人传言,冯主薄为了那个叫做董玲珑的女子,已然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早点把她娶过门。”
冷龙上人自语道:“若真是她,怎会看上那个冯主薄?”
那御夫还以为冷龙上人是在跟他说话,连忙附和道:“上人说得对极,据小人听说,那个董玲珑为了拒绝冯主薄,便故意说出个条件,就是不肯做妾,为了这件事,冯主薄茶饭不思,烦恼异常。”
冷龙上人心中笑道:你知道什么,那个董玲珑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若是在她家乡,如果她想要男人,身边的面首何止百十,尽管此时是在长安,可是,按着她原先的风俗,又怎会甘心当人家的小妾?
冷龙上人自是不能把心里话说出,于是又问道:“就因为这个条件,那个冯主薄便狠下心来,想要杀掉这对母女?”
那个御夫点了点头,答道:“事实虽不尽如此,但也差不多,冯主薄原想把她们送回原籍,然后再写一封休书,这样便可打发了她俩,可是,那个董玲珑却不同意,非说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否则,便不会嫁给他。”
冷龙上人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忽然一酸,暗道:这话怎么和她姐姐是一个口吻?真是一奶同胞啊!
这时,冷龙上人见到小女孩一边哭着呼唤那女子,一边不住的摇晃着那女子的脸庞,禁不住心生一丝怜惜,忖道:这个小女孩儿也怪可怜的,父亲不疼,母亲又死了,日后她该如何活下去?
想到此处,冷龙上人忽然心中涌起一股难明的情绪,他看了一眼停在远处的牛车,接着又瞅瞅小女孩儿,暗自叹息一声,心道:罢了,权当我做一回好人,把这个小女孩儿带走,也算给我自己积点阴德。
他来到小女孩儿身边,哈下腰,本想一把抱起她,孰料竟是没有拉动,只见她紧紧的扯着那女子的衣袖,哭喊着道:娘啊,娘起来,你怎么不理怜儿了呢?
冷龙上人叹道:不要再喊你娘了,她已经死了,你还是跟上人走吧!
小女孩儿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冷龙上人,泪眼婆娑的说道:“我娘只是睡了,她不会不理我的,我不跟你走。”
冷龙上人不再与她辩解,手上力道加大,硬生生将她抱了起来,佯装怒道:“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否则上人便不管你了。”
小女孩儿见到他面孔阴森,立时骇得圆睁双眼,一脸的委屈,茫然的看着冷龙上人,不敢再哭闹了。
冷龙上人见到自己的恐吓生出了效用,便回过头,去找那个御夫,不料正好看着个背影,原来那家伙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已是悄悄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溜之大吉。
冷龙上人冷笑一声,弯下腰,一下子把插在女子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随手一扬,那匕首顿时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御夫的后背激射而去。
只听御夫一声惨叫,匕首不偏不倚,一下子正插在他的后背要害,随着他踉踉跄跄的又向前奔跑了几步之后,最终扑倒在地,扭动几下,便不再动了,眼见是没个活了。
冷龙上人抱着小女孩儿走回牛车,先把她放到了车内,随后,自己坐在车前,回首看了一下放在车内的独孤兄弟,见他俩仍是昏睡未醒,便回过头,一抖缰绳,叱喝一声,驾驶着牛车赶往凉风台。
就在一道上,冷龙上人在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叫冯小怜,她的父亲便是安宁郡的主薄,受了郡守的委托,长期在长安的郡邸中做事。
冯小怜和她的母亲一直住在安宁郡,由于前几天,冯小怜想念父亲,故而协同她母亲一起来到了长安,可是没住了几天,他父亲便安排她们娘俩回安宁郡了。
冷龙上人见到冯小怜虽然年龄尚小,可是口齿伶俐,模样也是生得十分美好,一看便是个美人坯子,禁不住心生一丝怜爱,说话间便没有了原先那般阴沉。
冯小怜一开始的时候,尚是止不住的哭泣,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母亲,可是后来,眼见着自己哭喊无用,便逐渐的止住了悲声,静静地躲在车角处,时不时的看着冷龙上人和车厢内的独孤兄弟,眼神中既是无助,又有些惶恐。
到了凉风台之后,冷龙上人将牛车安置在台下,自己扛着独孤兄弟,手上拉着冯小怜,上了凉风台。
等他进到了观宇,“咕咚”一声,把独孤兄弟扔到了地上,随后便听得有人“哎呦”一声,一看之下,却是独孤季已然醒了,由于耐不住摔痛,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冷龙上人见他叫了一声之后,便睁开眼睛望着自己,于是咧嘴一笑,问道:“摔疼了吧?”
独孤季刚从昏睡中醒来,虽是感到背脊疼痛,但是,仍然没有十分清醒,听到冷龙上人问他,便茫然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冷龙上人拉着冯小怜来到独孤季的旁边,随口说道:“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便是阎罗殿,你喝多了,已经醉死,被我的勾魂差人锁拿到此处,快些讲一讲你做过的那些龌鹾事,看一看该是下到哪层地狱?”
独孤季不知是真是假,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结果发现身子就像粽子似的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禁不住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地问道:“这位前辈不要消遣小人了,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前辈,被前辈弄到了这里来?”
独孤季说完之后,想看一看自己身后面绑的是谁,可是无论怎样扭动脖子,就是没法看到,焦急之下,不住的挣脱绳索。
冷龙上人冷冷一笑,淡然说道:“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吧,那条绳索把你们兄弟捆得十分牢靠,就算你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只怕也是徒劳,与其浪费气力,还不如消停的呆着,说不定等一会儿,上人心软了,便会放了你们。”
独孤季又挣了几下,见到果然没有效果,便从心里软化了下来,颤声问道:“前辈风骨绝佳,一看便知是非常人,小人兄弟乃是不入流的角色,前辈何苦为难我们?”
冷龙上人油然道:“上人也不瞒你们,我便是你们师爷的大对头慕容寒冰,这一次之所以捉了你们,无非是帮我师弟一个忙,替他找到劫走小妾的贼人,上人这样说,你们可明白了?”
独孤季脑袋里闪过侯莫陈崇八夫人的样子,骇然说道:“原来您就是威震天下的冷龙上人,请恕小人眼拙,不过,您可能抓错认了,小人一没胆识,二没手段,如何抓了您师弟的小妾啊?”
冷龙上人闷哼一声,说道:“狡辩,分明是你俩带着人,在草堂寺归来的路上,劫走了侯莫陈崇的八夫人,都到了这份儿上,还敢否认,上人看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独孤季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暗道:那件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曾经在独孤楷的口中知道有个慕容寒冰,乃是师爷苻常生的对头,不但武功绝顶,而且生性凶残,常常是杀人不眨眼,如今冷不丁的一见着,打心眼中泛着哆嗦。
没奈何之下,独孤季只好抵赖,他带着哭腔说道:“前辈是有所不知,小人虽是前几日捉了个妇人,但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听从了师傅的安排,把妇人捉了后给他,其余的小人可一概不知啊!”
独孤季说道这里,偷偷的用胳膊肘朝着身后捅了捅,心道:身后面的那位大概便是三哥,怎的此时还没醒来?难道他已经遭了毒手?若真如此,那我可得快点想办法逃走,要不然我独孤一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冷龙上人冷眼看着独孤季,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道:这小子一副哀求祈怜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一点都不老实,反正你也走不了,且先由着你瞎折腾,等一会儿累了,不用我说,自己也就消停了。
冷龙上人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么说,侯莫陈崇八夫人被劫走的事情,实情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独孤季一脸的无辜,连连点头应道:“正是如此,如果小人事先便知道那妇人乃是柱国大将军的小妾,便是给了小人一千个胆子,小人也绝不敢那般作为,请前辈看在小人兄弟无知的份上,就绕过了小人们的这一遭吧!”
第七章:积德(3)
冷龙上人淡然笑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上人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暂且将你俩留在这里待上一会儿,等上人办完了事儿,再来与你俩谈谈。”
他说完之后,不再理会独孤季的说辞,松开冯小怜的小手,先将独孤兄弟挪到了黑魃的近前,然后朝着其中一名黑魃耳语几句,接着便走到了冯小怜的面前,说道:“小丫头,上人知道你饿了,等一会儿上人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带些吃的,你乖乖的和这些叔叔们呆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噢。”
冯小怜先是看了一眼那些木讷的黑魃,接着又瞄了一下兀自在嘟囔的独孤季,有点害怕的说道:“怜儿知道了,绝不会乱跑,不过,你要快去快回,我有点害怕。”
可能是由于冯小怜初逢变故,幼小的心灵没有了依托,此时对待冷龙上人,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都显示出深深的依赖。
冷龙上人见冯小怜如此乖巧,便点了点头,随后把她安置在独孤兄弟旁边,嘱咐道:“这俩人被绑得不能动,怜儿不能趁着上人不在,给他俩松开绑绳,记住没有?”
当他看到冯小怜重重的点了头之后,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声,立时看到有四个黑魃“刷”的一下围了过来,于是他穿过其中俩个黑魃之间的缝隙,又是低啸一声,带着其他三个黑魃快步下了凉风台,跳上牛车,直奔章城门而来。
独孤楷和马经天俩人带着十几名随从骑马出了章城门之后,独孤楷便放慢了马速,对着旁边马上的马经天说道:“老五你说皇上突然请主公进宫,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是藏了什么祸心吧?”
马经天看了一眼远处的大营,但见那里炊烟四起,直到此时正是营中将士埋锅造饭的时间,于是他随着独孤楷也放缓了速度,面无表情地答道:“何涌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太后有请主公,但是依着我看,十有**是皇上的主意,本来朝中大小,无人不知今天乃是主公点兵的日子,太后赶巧也在这时候宣主公进宫,这事颇显得有些蹊跷,不过,无论怎样,我想皇上也好,太后也罢,冲着主公现在的势力,他们绝不敢孤注一掷,加害主公的。”
独孤楷叹道:“我想他们也不敢谋害主公的,不过,我还是担心一件事情。”
马经天问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忧心忡忡?”
独孤楷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倒不是主公的安危,而是那件《金书铁券》。”他说到这里,见到后面的随从离着他俩有一点距离,估摸着俩人之间的谈话绝不会被那些人听到,于是低声接着说道:“老五你想,那晚我们虽然没有弄到《金书铁券》,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金书铁券》一定就在于谨手中,如果,于谨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情,受到了惊吓,把《金书铁券》呈现给皇上,而皇上则拿它来要挟主公,那该如何是好呢?”
马经天一愣,叹道:“还是你的心思缜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按着主公的为人,即使皇上真的把《金书铁券》拿出来要挟主公,我想他定会有办法应对的,况且,按着常理来说,如果想让《金书铁券》发挥效用,需要有其他的实权人物在场,否则,光凭皇上身边的那几个废物,即使有了那个什么《金书铁券》,也只不过是废纸一张,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
独孤楷叹道:“但愿如此吧!”
俩人又催马向前走了一段路,马经天忽然问道:“主公临走之前,交给你的兵符可收好了?”
独孤楷下意识的摸了摸内怀,答道:“当然收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胡乱放置?”
马经天说道:“等一会儿,我俩带着人进到了大营,尽快的找到尹公正把事情办完,以免得迟则生变,按着主公的意思,点完兵之后,便拔营起寨,直奔凤栖原,随后寻一处好地方扎起营盘,等候主公归来。”
独孤楷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此时乃是紧要关口,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马经天忽然忧虑的说道:“老四,你说这一次主公派我俩代替侯氏兄弟前去点兵,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独孤楷淡然说道:“能有什么麻烦,难道那些将士能够不听号令?”
马经天道:“我俩虽然有主公亲自相赋予的兵符,可是,侯氏兄弟带兵日久,难免没有一些亲信,一旦见到点兵的不是他俩,会不会有所阻挠啊?”
独孤楷冷冷一笑,说道:“如果这样,那正合我意,只要哪个不服,便一刀杀了,正所谓杀一儆百,也让侯氏兄弟的心腹们看一看,军营之中还轮不到侯氏兄弟一手遮天。”
马经天一阵苦笑,说道:“话虽如此,可眼下并不是闹矛盾的时候,老四你为人太过于刻板,到时候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独孤楷看了看马经天,点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走吧,这里离着军营还远着呢。”
一行人顺着官道继续赶路,没多久便来到一处丘陵间的隘口,独孤楷和马经天带着人纵马前奔,忽然间,看到前面不远处竟是停放着一辆牛车,禁不住纷纷吆喝,企图知会赶车人快点闪开道路。
孰知那俩牛车竟然纹丝未动,就那么停放在路中间,独孤楷和马经天颇感诧异,俱都感到有点异常,于是俩人来到近前,仔细瞧看。
只见牛车的车厢车帘低垂,拉车的两头牛神态安详,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独孤楷奇道:“这莫不是谁家丢失的惊牛,拉着车来到了这里,此时惊牛恢复了平静,故而,拉着牛车停滞不前?”
马经天示意身后的随从下马瞧看,随后说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牛车停放的地方有点不寻常,且先让儿郎们看一看,然后再作计较。”
说话间,有两个随从已然下马,其中一个跳上么牛车,拉开车帘望里面看去,猛听那人一声惨叫,一下子从车上跌了开去。
忽逢变故,众人皆惊,独孤楷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伤了官差!”
只听车里面有人慢悠悠的答道:“什么人?熟人。”
接着就见车帘一挑,冷龙上人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朝着独孤楷一笑,接着说道:“原来是你带着人来的,上人本以为宇文护回来呢?”
独孤楷一看时冷龙上人,禁不住怒道:“你拦在官道中间,究竟想干什么?”
冷龙上人钻出车厢,下了车之后,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叹道:“上人都等候多时了,其实也不为别的,如果你肯将兵符乖乖的交出来,上人有好生之德,心一软便可饶你们不死,否则,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独孤楷“嘿嘿”冷笑,从身后拔出“百胜刀”,一指冷龙上人说道:“本来我还敬重你是个前辈,没想到你如此的不要脸,既然上一次没有结果了你,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全了尸首。”
马经天挥了一挥手,那些随从顿时跳下马,各拿兵刃将冷龙上人围了起来。
独孤楷和马经天纷纷下马,前者分开随从,来到了冷龙上人面前,先是拍了拍自家的胸口,随后又晃了晃手中的“百胜刀”,对这冷龙上人杀气森森的说道:“兵符就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来取,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夹着尾巴走人。”
独孤楷话一说完,立时便动了手。
有了上一次在军营中的打斗经验,独孤楷对于冷龙上人的深浅已然心中有数,知道师傅的这个对头不仅轻功绝顶,内力也是极为深厚,如果自己不采取点特殊的手段,十有**胜不了他。
于是,独孤楷一上来便是使出了看家本事,趁着迈步前移的时候,一手握住百胜刀,一手退去刀鞘,百胜刀如同劈波斩浪的飞鱼,刀身倾斜,直取冷龙上人前胸,而他左手的刀鞘则在运行中,十分巧妙的护住了自己的空门,这一招不但有功有守,而且暗含玄机,接着后招。
此时东边的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不过,却没有升起多高,独孤楷这一刀使出,最为奇妙的是正好利用了射过来的阳光。
由于刀身倾斜,雪亮的刀身正好可以将阳光折射出去,直袭前面冷龙上人的双眼。
从一开始的出刀开始,独孤楷将所有的有利之处尽数发挥了出来,身姿步伐配合得天衣无缝,手中的刀和刀鞘也是阴阳互补,而且更是利用了阳光之利,所有的这一切几乎都在一瞬间完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毫无破绽可言。
旁边的马经天见到独孤楷刀上罡气凌厉,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眼光四顾,十分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情况。
第七章:积德(4)
冷龙上人本来十分忌惮独孤楷的刀法,所以,一和独孤楷照上了面,他就倍加着小心,尽管如此,还是没料到独孤楷竟然利用了“阳光夺目”这一招。
一见到独孤楷有所举措,冷龙上人立时便把调整好的真气遍布全身,双眼凝成一条缝隙,紧盯着独孤楷刀势的走行,孰料对方刀光一闪,立时觉得眼前阳光刺眼。
冷龙上人脑海中灵光闪过,心知不好,连忙闭上了眼睛,身子一纵,轻飘飘地跳到了牛车的另一边,随后不等把眼睛睁开,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映像,一双手搭在了牛车的车沿上,汹涌内力猛然迸发,口中沉闷的暴喝一声:“起!”
这一下不要紧,那辆牛车竟然被他神力一搬,车厢忽然由车辕处断开,生生离开了地面,直冲着独孤楷砸来。
如此功力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旁边的所有人都为之咂舌,马经天心道:好家伙,只知道这个老怪物轻功天下无双,没料到内力也是如此的深厚!
独孤楷本来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可是经过冷龙上人这么一弄,事先想好的后招竟是一点都用不上了,他眼见着车厢向自己砸来,措手不及之下,已经无法躲闪,于是他只得吐气开声,鼓足内劲儿,一刀劈在了车厢之上。
随着一声爆裂的声响,“百胜刀”深深的砍进了车厢,而独孤楷毕竟是功力有限,奈不住车厢带了的巨大惯性,不觉中松开了“百胜刀”,踉踉跄跄的连着退后了几步。
一时间独孤楷只觉得胸口烦闷之际,似乎有东西要夺口而出,于是他赶紧调息,运气下压,这才稍稍觉得好了一点。
拉车的那两条牛,就在车辕断了之后,一下子受到了惊吓,拖着残辕夺路而逃,那情形比被火烧了尾巴还要疯狂。
冷龙上人虽说因为搬弄车厢也耗损了一些内力,但他现在顾不了这些,眼见着独孤楷接连退后,立时抓住机会,陡然发出一声尖啸,随后身形变幻,一下子跳过身前残破的车厢,朝着刚刚立足的独孤楷连连出手。
马经天本来一直在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忽然见到冷龙上人变动身形,追杀独孤楷,不禁怒喝一声,出手拦截。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在哪忽然闪出四个黑衣大汉,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阴森恐怖,闪电般冲了过来,其中两人拦在马经天和独孤楷之间,另外两人配合着冷龙上人一起对着独孤楷出手。
旁边的那些随从中,有些手明的一看到这种情形,也都纷纷拿着兵刃加了进来,可是忽然出现的那些大汉丝毫不理会招呼到身上的刀剑,仍然朝着既定的目标,频频出手。
有些随从的刀剑已然劈刺到大汉的身上,可是,出手的人却是明显的感觉到,手中的刀剑如同击中了败革,刺也刺不动,砍也砍不了,如此情形,简直是前所未见,难以想象。
独孤楷适才刚刚锁定脚步,强自压下浮动的气血,可是,跟着感到眼前一花,察觉到冷龙上人扑了上来,于是,他顾不得自己刚刚受下的内伤,展开拳脚,便来抵挡。
不料,他刚刚和冷龙上人过了一招半式,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身旁竟是来了两名黑衣大汉,不但身法奇快,而且悍不畏死,一上来便是横冲直撞,丝毫没把他和那些刀剑放到眼中。
独孤楷忽然心中灵动,暗自叹息一声,心说:完了,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黑魃。
就在独孤楷惊魂未定的时候,其中一名黑衣大汉已是毫不客气,一拳直捣他的胸口。
独孤楷连忙错步拧身,企图躲过那个大汉的拳头,可是顾得了这头,却没顾得了另一边。
冷龙上人趁着独孤楷躲闪的时候,一个跟进,一掌直拍他的胸口。
独孤楷知道如果这一掌被拍上,即使不死,也要在床榻上趴个几月,于是他赶紧塌胸弓背,弯着腰向后退来。
若是按着独孤楷计算的距离,他落脚的地方,一定可以躲开冷龙上人的手掌,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站定之后,冷龙上人的手臂竟然像似会生长一样,生生的又抻长了一段,这一下可让他魂飞天外。
独孤楷已是明显地感觉到冷龙上人手上的劲力,没办法之余,只好仰面向后倒去,企图以一个“铁板桥”的功夫,尽可能的躲开冷龙上人那大力的一掌。
其实,独孤楷是不知道,尽管冷龙上人利用独门绝技,硬是将胳膊多伸出一段,可是劲道却是大不比之前,他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借机夺取独孤楷怀里的东西。
在冷龙上人力道将要用尽的时候,便用手在独孤楷的怀里使劲儿的挑了一下,偏巧这一下,正碰到了后者怀里的兵符上。
只见一个小包裹立时从独孤楷的怀里弹跳到半空,独孤楷“哎呦”一声,本想去捉,可是耐不住后仰的势子,情急之下,禁不住挥舞着双手,呼喊道:“快拿包裹!”
一旁的马经天听到了独孤楷的惊叫,可是他此刻也是分身无暇,围攻他的那两个大汉,虽然是武功俱都不如他,但生就一副铜筋铁骨,尽管受了他不少的拳脚,可是,仍旧状若疯虎,对他纠缠厮打。
其他的那些随从,有的也听到独孤楷的呼声,不过由于能力有限,没耐何都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什么忙也帮不上。
冷龙上人一看时机成熟,便想跳到空中,接住那个包裹,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半空中人影一闪,那个包裹竟然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冷龙上人眼见着快到手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心中大怒,朝着那人的背影喊道:“无耻的天竺老儿,快还我东西。”
他说完之后,低啸一声,不再理会独孤楷等人,径直便追了下去。
那四个黑魃听到了啸声,也都各自调转身形,尾随着冷龙上人,形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
独孤楷和马经天一看兵符被人家拿走了,心知此事绝非小可,弄不好连命都会搭上,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兵符没了,俩人飞快的对视一眼之后,心意相通,连忙招呼其他人上马,追了开去。
抢走兵符的那人正是躲在一旁的迦旃林提,他一直悄悄地跟着冷龙上人,后者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视听。
他之所以一直蛰伏不动,就是想寻找机会,夺取“渔妇珠”,可是,冷龙上人一直把“渔妇珠”看护的很严实,以至于他无从下手,只好就一路的跟着了。
当迦旃林提看到那个包裹弹到了空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现出身来,拿走了包裹。
迦旃林提知道包裹里面很可能就是调动兵马的兵符,他虽不明白冷龙上人为何垂涎于它,但是,一合计只要是冷龙上人想得到的东西,便一定有着玄机,反正也是一时拿不到“渔妇珠”,干脆也弄点冷龙上人想得取得东西,说不定事后可以拿来与其交换“渔妇珠”。
见到冷龙上人带着黑魃紧追不舍,迦旃林提更是心中得意,暗道: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在此之前,本国师紧跟着你,是为了得到救命的“渔妇珠”,如今,情形翻了个儿,本国师手中也有你急于想要的东西,趁此机会,如果本国师不好好的调教一下你老怪的胃口,那可就白忙活了一遭。
迦旃邻提心思笃定之后,故意不进章城门,而是一路向北狂奔。
冷龙上人展开“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紧紧摄在迦旃林提的背后,全然不理会路人无比诧异的眼神,如同一个轻盈的幽灵,如影随形的追赶着迦旃林提。
他知道迦旃邻提虽然轻功也很高明,但是比起自己来终究还是差上一筹,所以只要自己咬住迦旃邻提不放,便一定能够追上。
然而,冷龙上人还是忽略了一点,尽管他确实比迦旃邻提轻功要好,可是,刚才经过一番打斗,他已经耗损了不少的内力,而迦旃林提一直在养精蓄锐,两者此消彼长之下,竟然跑了个旗鼓相当,距离始终也没有什么变化。
那四个黑魃虽然具有人所难及的耐力,但是气脉和真实的轻身功力毕竟不及迦旃林提和冷龙上人,所以没过了多久,四个黑魃便掉了队,不过,由于他们缺少自己的思维,仍然没有就此放弃,依然朝着冷龙上人消失的方向跟进。
独孤楷和马经天带着随从,由于动身稍晚,所以远远地落在了黑魃的后面,不过,毕竟他们是骑着快马,没过多久,便追上了掉了队的黑魃。
独孤楷一方面心系兵符的下落,另一方面也知道黑魃的厉害,所以,追上了黑魃之后,并不与他们纠缠,而是继续纵马前行,希望能够赶上已经没了踪影的迦旃林提和冷龙上人。
第八章:羌人(1)
可是,当独孤楷和马经天带着人赶到雍门的时候,仍是没有见到那俩人的影子,于是独孤楷勒住缰绳,向着马经天问道:“老五,你说他们这一会儿的功夫怎就没了踪迹呢?会不会从这里进了城?”
马经天合计了一下,接着朝城门处看了一眼,随后吆喝一声,飞马过去,片刻之后,又赶了回来,对着独孤楷说道:“我已经问过城门守卒,刚才除了一些羌人的“散乐百戏”进了城之外,再就是于谨带着一队骑兵也由此进了城,至于其他人,只有一些寻常百姓,并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人飞也似的进了城,所以,我想他俩还在城外。”
独孤楷奇道:“于谨带着人到城外去干什么,难道是围猎去了?不过据我所知,这几年由于他年事已高,早已经淡漠狩捕之乐了,难道是心血来潮了?”
马经天一皱眉,挥手弹了弹破旧的儒衫,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去兵营,否则,那里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独孤楷急道:“你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老五,我俩是不是该带着人去一趟兵营,一旦真出了事,那可比什么都要命啊!”
马经天见他着急之下,有些乱了方寸,便提醒他道:“就算咱们现在赶到了兵营,可是人家于谨都已经回来了,该办成的事早就办成了,我们又没有兵符,去了岂不也是白去,还不如趁着贼人还没有走远,先把兵符弄回来。”
独孤楷经他一提醒,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自乱阵脚,于是深吸一口气,朝着雍城门的方向看了看,调转话题说道:“可是,老五你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俩贼人怎就没了影踪了呢?”
马经天想了一下,说道:“无论如何,我想他们入城的机会不大,老四你想,如果你若是盗取兵符的贼人,会不会夹在官军之中施施然的进城呢?俗话说‘做贼心虚’,料想他们该不会有哪个胆子。”
独孤楷点了点头,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况且那人得了兵符想入城的话,只怕早就进去了,何必绕到这里才想进去。”
他说完之后,思索了一下,对着马经天说道:“既然如此,我看咱俩还是各自带人分开寻找,我继续沿着城周追赶,你则带人沿着太液池周围找寻,无论我们哪一方找到了,都尽可能的通知对方,如果都没找到,那就在此汇合。”
马经天答应一声之后,带着一些随从走了,剩下的那些随从则伴着独孤楷,继续沿着长安城策马追赶。
等到独孤楷绕着长安城,来到青门的时候,忽然有随从说道:“天怎么有点黑?”
独孤楷一望天空,但见升起来的太阳竟然少了一牙,于是大惊道:“难道是天狗食日?”
大家听到他这么一说,也都往天空瞧去,看罢之后,纷纷议论,忽然又有人说道:“你们听,城里面似乎开了锅,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这分明是在驱赶天狗。”
独孤楷看出大家已然变得惊恐,为了笼络人心,便说道:“其实天狗食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一切都有主公做主,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住抢走兵符的贼人,大家快随我来。”
那些随从自是不敢违拗,跟着独孤楷继续绕着城跑,一行人紧赶慢赶,最终又回到了雍门旁边,独孤楷朝着四下里看了看,不见马经天的人影,便以为他绕着太液池第一遍还没有搜完,于是对着随从说道:“咱们比马先生快了不少,为了不让贼人漏网,我看咱们再反走一趟,说不定能够遇到贼人。”
其中有个随从耐不住独孤楷折腾,于是低声劝道:“我看将军还是算了吧,即使是那俩贼人脚力超凡,可是毕竟耐力有限,按着我们的速度,如果贼人在我们前面,只怕早就追”
只听“咔嚓”一声,众人还没有反过味儿的时候,说话的那个随从已然被独孤楷一刀把脑袋砍掉了。
独孤楷扬了扬手中的“百胜刀”,淡淡的说道:“坏我士气者,以此为鉴!你们还有谁不愿意继续跟着我寻找贼人?”
他这样一来,哪还敢有人说个“不”字,于是,剩下的那些随从跟着独孤楷调转马头,朝着章城门便下了来。
当天上的日头已经完全被吃掉了的时候,独孤楷终于又巡城一周,带着人重新回到了雍城门,此时不消别人说话,就连他自己也对寻找冷龙上人和迦旃林提死了心。
独孤楷坐在马上,就着昏黄的天色,四下里寻找马经天等人的影子,更有身边的随从开始呼唤。
这一次很快的便得到了回应,只听一阵马蹄声过后,已经有点变亮的天色中,马经天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见了面,独孤楷见到马经天也是一脸的晦气,心知他和自己一样,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叹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这下可如何向主公交代啊?”
马经天也很颓唐,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家人和一处,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开始往城里进发,由于人人都是一肚子心事,尽管有马匹代步,可是行进的速度依然是慢如驽牛。
等到独孤楷和马经天带着人拐入华阳街的时候,足足用了一顿饭的工夫,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脸。
随着天色大亮,一行人慢悠悠的来到了尚冠前街的街口,离得近了,便看到前面聚着一堆人。
其中,有眼尖的随从在独孤楷旁边说道:“那不是宇文训公子吗?哎呀,他正跟人家动手呢!”
于是,独孤楷和马经天这才看到了刘玄石和宇文训动手的那一幕。
若是在平时,独孤楷一定不会放过刘玄石和刘寄北,可是,由于丢了兵符,他再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情,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应对宇文护,所以,见到刘寄北和刘玄石携手而去,也没有任何的阻拦。
等到刘寄北和刘玄石一走,独孤楷便带着宇文训等人,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大冢宰府进发了。
迦旃林提怀里揣着兵符逗引着冷龙上人,路过章城门而不入,一路朝着北面狂奔,当他快要来到直城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只见不远处冷龙上人正紧紧的尾随着自己,心中很是快意,暗道:这几日本国师从来都是跟着你,水米不果腹,不知有多辛苦,现在正好调了过来,也让你尝一尝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的滋味儿。
等到过了直城门,迦旃林提便更加的发力北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已是远远的看见了雍门。
虽然还没有到了雍门,但是,迦旃林提注意到此时正有一队百十多号人缓缓地进城,于是灵机一动,忖道:我总这么躲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趁着现在的机会,混进城去,然后松缓一下,找个机会再和他讨价还价。
他心意已定之后,便迅速的向着雍门靠近,等来到了近前,这才看清此时相互协同进城的乃是一伙“散乐百戏”。
迦旃林提瞄了一眼身后,但见冷龙上人尚没有追过来,于是混在了“散乐百戏”那伙人中间,满身自在的一起由雍门进了城。
刚过城门,还没走出多远,迦旃林提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传过来,于是随着身边的人躲在了路旁,回望过去,却见一队人马急匆匆朝着雍门而来。
迦旃林提仔细一看,却见来的乃是一队北周骑兵,为首一人身材瘦弱,年纪不小,身后的面面旌旗如同一片片祥云,很是壮观,其中最为宽大的一面旗子上绣了一个大大地“于”字。
迦旃林提看清情形之后,心道:这不是于谨吗!他行色如此匆忙,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由于来的那队骑兵人数不少,等他们这一进城,顿时把城门给堵死了,迦旃林提看到这种情形,心知冷龙上人一时半会儿的进不了城,于是施施然的站在原处,抻着脖子观看。
就在此时,迦旃林提忽听旁边有人似乎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瞧这阵势,为首的老将军一定身份尊贵,否则不至于如此排场。”
迦旃邻提循声一看,只见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女子,模样生得很是俊俏,身穿青色毛裙,平领的衣衫,长长的衣袖几乎拖到了地上,脚上穿着素靴。
在这女子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些女子,大致的打扮都和她差不多,围在那女子身旁,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彰显出那女子身份的高贵。
而剩下的那些男子清一色的打扮,都是黑布缠头,腰束布带,下面打着裹腿。
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参差不齐的散布在那些女子旁边,有的肩上挑着担子,有的怀里抱着东西,有的坐在牛车上揽着缰绳,有的则低眉顺眼的垂手站着。
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穿着,迦旃林提禁不住心道:原来这是一伙羌族的“散乐百戏”,他们大老远的跑道长安来,可真不容易。
第八章:羌人(2)
那女子说完话之后,迦旃林提注意到跟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人,不管听没听到,竟是没有一个人搭腔,这不禁让迦旃林提感到奇怪,忖道:那个说话的女子身份显然不一般,也许便是这伙人的头领。
由于迦旃林提不愿意再和冷龙上人纠缠,所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于谨那伙人的身上的时候,悄悄挪动着身子,在旁观的人群之中,挤来挤去,企图脱离这里。
可是,当迦旃林提没走出几步的时候,冷不丁的竟和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禁不住诧异的顺嘴说道:“怎么你们也在这里?”
其中一人是个头陀,只听他“呵呵”一笑,答道:“头陀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此地乃是天子脚下,大众场合,你可以来,头陀便不能来吗?”
迦旃邻提一时语塞,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时,头陀旁边站着的少女莺儿也道:“就是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再说啦,你认识我们吗?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情。”
迦旃林提注意到,此时那头陀腋下正夹着一个人,虽是低垂着脑袋,但看其侧脸,觉得很是眼熟,再仔细一看,顿时认出那人便是慕容三庄,于是诧异地问道:“你们把慕容三庄怎样了?瞧着他这般模样,难道是死了?”
莺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争辩道:“我们可没有杀他,相反的倒是想救他,你可不要诬陷好人啊!”
头陀却道:“这位天竺老先生,难道你认识他?”
迦旃林提叹道:“他虽不认识我,但我确实认识他,并且我还知道,等一会儿,他的师父便会过来了。”
莺儿奇道:“他师父是谁?你又是谁?你和他师傅是什么关系?你怎的知道他师父马上便来?”
莺儿如同爆豆一般的连声询问,直把迦旃林提弄得不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沉声说道:“龙头陀,你怎的到了这里?”
迦旃林提一看,竟是于谨在道中停住坐骑,向着这边说话,于是赶紧一低头,打算离开。
不料,就在迦旃林提一低头的当口,于谨已是看到了他,倏地提高声音问道:“那位可是迦旃林提大国师吗?”
迦旃林提禁不住后悔,因为他知道于谨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有人被其瞄过几眼,于谨便会把那人牢牢的记住。
据说,于谨带兵的时候,在军营之中,只要他一走一过,便能将那些报过姓名的将士牢记在心,无论何时见到,总是能直呼其名,甚至于在哪里见过,他也能说了出来,关于这一点,曾经备受宇文泰羡慕,称他为活的“花名册”。
当年迦旃林提初到长安的时候,曾经见过于谨几次,由于他武功卓绝,名声响遍塞北,所以,于谨对他印象很深,不仅对他格外热情,更是讨教过武功,只不过后来,于谨出兵在外的时候,发生了青门那件事情,从那以后,俩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如今,迦旃林提听到于谨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已被认了出来,心知躲避不了,于是,索性扬起脸来,朝着于谨说道:“有幸承蒙于将军忆念,一分多年,竟然还能认出本国师,真是荣幸之至。”
迦旃林提和龙头陀以及莺儿身边的那些路人,一看到他们竟是于谨的相识,连忙散了开去,将他们尽数亮了相。
于谨瞧了瞧龙头陀,又看了看迦旃林提,接着端详了一下那个少女徐莺儿,随后笑道:“没想到今日好事成双,竟然在回城的时候,又遇到了难得一见的两位故人,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说到这里,先瞄了一眼龙头陀腋下夹着的慕容三庄,随后脸色微微一变,淡然的说道:“此地非是讲话之所,三位可以随我一起回府,咱们多少年没见面了,正该好好地聚上一聚。”
迦旃林提面露迟疑之色,心中不禁泛起了合计,忖道:慕容三庄那小子曾经告诉过冷龙上人,如今突厥人和北周之间的关系很是暧昧,在这个时候,本国师随同你一起去了,若是像当年一样,为了讨好突厥人,你们再一次把本国师陷于危险之地,那可就没地方喊冤了,以此看来还是走为上策。
他想到这里,耐不住心中狐疑,便想推脱走掉,孰料一旁的龙头陀忽然说道:“早就听说‘漠北三雄’的大名,直至今日就差你没有见到了,如今既然撞见了,怎也要好好的叙谈一番,大国师千万莫要推辞。”
迦旃林提说道:“其实,本国师对于龙头陀大名也是早有耳闻,心仪之余,恨不能一睹尊颜,然而,运气使然,以至于一直未能让本国师得偿所愿。”
言及此际,迦旃林提轻轻一叹,不无惋惜的接道:“本来这一次意外邂逅,正当一解神交之苦,不过,请恕我直言,此时此地,本国师实在是有要事在身,殊难能与尊者以及于将军盘桓一番,请两位见谅。”
徐莺儿在旁边忽然说道:“原来你就是原来的柔然国师迦旃林提啊,我师父可是提过好多次呢,你有什么事这般急着要走,快告诉我师傅,说不定他能帮上什么忙?”
迦旃林提一咧嘴,心道:什么事?当然是救命的事。
实际上迦旃林提这般急着要走,还有另外一个苦衷,那就是他现在怀里面揣着的兵符。
尽管那兵符他是从独孤楷手里面得到的,可是,那东西毕竟是北周军中的重器,一旦被于谨知道了这件事,莫说是他迦旃林提,就算是于谨的亲爹,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迦旃林提之所以明白这一点,加上他不愿意再被冷龙上人纠缠,所以,一个劲儿的要走。
于谨似乎看出迦旃林提的确是有难言之隐,便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强留国师了,不过,等到国师办妥了自己的事情后,还希望能到我于谨府中一聚。”
迦旃林提连忙应道:“承蒙于将军不嫌弃,只要迦旃林提稍有空闲,一定会去拜访的。”
他说完之后,急匆匆就想一走了之,就在这时,猛听有人说道:“天竺老鬼,快还上人东西,休想溜之大吉!”
迦旃林提一听说话人的声音,便知道是冷龙上人赶来了,心中禁不住苦笑,暗叹道:他来得倒真是时候。
龙头陀一看时冷龙上人,禁不住感到好奇,偷偷的向迦旃林提问道:“冷龙上人来此作甚,莫不是你真偷了他的东西?”
龙头陀话音未落,冷龙上人已是奔了过来,满眼冒火的盯着迦旃林提,看那模样显是对后者已然恨之入骨。
迦旃林提神情怪异,先是看着冷龙上人叹了口气,接着对龙头陀叹道:“先不要管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尊者还是想一想过会儿怎样向他解释吧!”
冷龙上人听了这话之后,下意识的拿眼瞟了瞟龙头陀,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立时见到了龙头陀腋下夹着的慕容三庄,禁不住惊诧万分的说道:“这不是三庄吗?龙头陀你把我徒儿怎样了?”
龙头陀一愣,狐疑的问道:“你徒弟!你说的是这人吗?”随后,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腋下的慕容三庄。
冷龙上人森寒的点了点头,紧紧地盯着一脸死相的慕容三庄,从牙缝了蹦出几个字,问道:“你这疯头陀为什么要杀我徒儿?”
旁边的徐莺儿急道:“你这人不要好歹不知,我师父可没有杀你徒弟,相反的倒是想救他。”
冷龙上人狐疑的“哦”了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龙头陀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龙头陀点了点头,泰然自若地说道:“莺儿的话一点不假,我确实是想救他,不过,既然遇到了你,自是不能喧宾夺主,还是请你替他医治吧!”
龙头陀说话的同时,已是把软绵绵的慕容三庄递了过去。
冷龙上人一把接过慕容三庄,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只觉得呼吸微弱,禁不住面露忧虑,头也不抬的问道:“究竟是谁下了这么重的狠手?上人一定血债血偿。”
龙头陀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劝你还是先给他治伤要紧,如果再耽搁时间,只怕他这条命真就没了。”
徐莺儿见到龙头陀说了这话之后,冷龙上人一脸的不屑,禁不住心中生气,于是巧舌如簧般的说道:“我师父宅心仁厚,不想你再生出是非,所以避而不谈事情的经过,不过,我看你如果不将这件事弄清楚了,十有**会把这事情算在我师父头上,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她喘了一口气,接着便道:“实话告诉你,我和师傅今天本在皇宫外面等人,亲眼看见你徒弟跟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人,一起出了皇宫,随后俩人又一起上了一架牛车,没过一会儿,你徒弟便从车里摔了出来,等到我和师傅走上前察看,你徒弟的肚子上已是被人插了一把匕首,而且,血流了很多,人也昏了过去,我师父出于好心,便抱起你徒弟打算找个地方医治,没曾想走到这里,却遇见了你,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和师傅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心有不甘,尽管去找伤你徒弟的那个人,哦,对了,据旁边的人说,和你徒弟一起上车的那个人好像叫做宇文护,你如果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尽管去找他吧!”
第八章:羌人(3)
徐莺儿的一番话说了出来,顿时让旁边的人吃了一惊,尤其是于谨,更是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他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眼前自己和皇上这边,若和宇文护的实力比起来,未免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如今宇文护竟然伤了冷龙上人的弟子,无形之中便使得两者之间结下了冤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会促使冷龙上人倾向了自己这边,有了这个威震西北的老怪作为同盟,无疑使得在和宇文护的对抗中又增加了取胜的资本,所以,他才暗中高兴。
不过,于谨此时尚是不知道冷龙上人的态度究竟会怎样,所以,他不得不压住心中的喜悦,聚拢心神,看一看这位早有耳闻的祁连老怪下一步能做出什么事来。
冷龙上人听完了徐莺儿的话之后,竟然没有多做言辞,不过,面色倒是很难看,他看似无意的瞅了一眼骑在马上的于谨,随后,又瞧了瞧面前的迦旃林提,忽然笑了一下,话中有话地说道:“天竺老鬼,咱们今天便到此为止,上人要先救我徒儿,不过,上人有话要嘱咐你,无论怎样,你可千万要管好那件东西,如果弄丢了,不仅上人会和你没完,就连于太傅恐怕都放你不过,好了,上人不说了,咱们后会有期。”
迦旃林提没料到冷龙上人要走,禁不住面露疑惑的神色,试探着说道:“咱俩人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你真的说走就走?”
冷龙上人抱着慕容三庄道:“其实那件东西在你的手中,上人并不太担心,因为你也不是不知道,天下间除了上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替你解毒,除非你宁肯不要了性命,否则一定会自己来找上人的,噢,对了,上人忘了告诉你,尽管你武功高强,内力精深,尚是可以压制尸毒,不过,有一利便有一弊,尸毒越被压制,越会变得凶猛胶着,而且还会逐渐的消磨你的内力,如果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把它解掉,即使你可以活命,但是,也会变得武功全失,到那时对于你来说,恐怕就是生不如死啦!”
冷龙上人说完之后,不再理会迦旃林提,而是对着龙头陀说道:“如果真是你救了小徒,上人一定会找个机会还你这份人情,不过,若是你和那丫头胡说八道,蒙混上人,嘿,上人也一定会讨还公道的。”
龙头陀笑道:“谁不知你慕容老怪言出必践,不过,头陀一向是言行守一,不怕你详加探查。”
徐莺儿则在一旁气鼓鼓地说道:“信不信由你,赶紧走吧!你徒弟好像快没气了,再不救可就迟了,他若死了,我们可真就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冷龙上人经她一提醒,顿时急火攻心,顾不得再和他们罗嗦,抱着慕容三庄急匆匆的便走了。
他刚走后,徐莺儿忽然凑到了迦旃林提的身旁,凤目里阴晴不定,问道:“那个老怪物似乎为了追你才到这里的,你究竟偷了他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的锲而不舍?”
迦旃林提挪开了身子,淡淡的应道:“无论那东西是什么都不关你事,本国师看你还是少操那份心。“
徐莺儿碰了一鼻子灰,嘟起了嘴,白了一眼迦旃林提,没好气的说道:“谁稀罕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触碰到“散乐百戏”中的那个身材高瘦的女子,见她也正向自己这边看着,禁不住把目光停顿了下来,凶巴巴地回望了过去,并且不出声的说道:“看什么看,关你什么事!”
那女子眼中寒光一闪,转过头去,朝着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便看到那伙“散乐百戏”,各自拿好自己的东西,躲闪着道路中间的那些骑兵,朝着旁边的蛮夷邸走去。
于谨看了看天色,耳朵中听到城中锣鼓声正酣,于是对着迦旃林提说道:“若是国师另有要事,于谨便不挽留了,咱们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迦旃林提一边加紧挪动脚步,一边应道:“于将军,后会有期!”
看到迦旃林提不消片刻便没了影儿,于谨若有所思般沉浸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朝着龙头陀笑了笑,说道:“我知你一直习惯于走路,所以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你身边的小姑娘身娇肉贵,我看倒是可以骑马代步。”
于谨说完之后,示意身边的人腾出一匹战马来,招呼徐莺儿过来骑坐。
徐莺儿立时显得兴高采烈,翻身上马后,对着于谨说道:“难怪我师父整天的夸您,直说您心思细腻,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善解人意,如今一见面儿,还真是的!”
她说罢之后,朝着地上的龙头陀使了个鬼脸,笑道:“师傅你就是个劳碌命,有马不骑多可惜啊!”
于谨听到徐莺儿夸自己,禁不住心中一酸,眼前浮现出于墨香的模样,暗道:我哪里心思细腻了,若真如此,我的女儿也不会跟他爹如同仇人似的了。
龙头陀朝着徐莺儿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股,说道:“赶紧走吧,没看到你于伯父正等着咱们吗?”
那匹马经龙头陀一拍之后,顿时小跑起来,龙头陀回首向着于谨招了招手,便尾随徐莺儿的坐骑,向前走去。
于谨见他俩一走,便叫过来一名校尉,低声耳语几句之后,也策马追了过去,剩下的那些骑兵,由那名校尉的带领下离开了藁街,沿着俑作坊旁边的路面,向着桂宫方向而去。
迦旃林提离开于谨他们之后,径直回到了西市里“昭武神兵”栖身的那个荒芜的院子,等他进了屋,察看了一遍,看到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坐在床榻上,开始调息疗伤。
经过连番的折腾,迦旃林提明显地感觉到手掌上的毒伤在扩散,他之所以紧着回来,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过了好半天,迦旃林提才从物我两忘中苏醒了过来,通过努力,他把尸毒强行压制在臂肘之下。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只见右侧小臂以下已经变成了灰黑色,除此之外,肿胀的也很明显,皮肤表面有着一层细密的黑红色水珠,并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尸臭,他知道那是渗出来的尸毒,于是用袖子擦了擦,心道:如果不尽快的弄到“渔妇珠”,用不了多久,我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迦旃林提看了一眼外面,见到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城里的锣鼓声已经消失,心知此时天狗已经把日头吐了出来,于是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打算再去寻找冷龙上人,如有可能,便凭着自己抢来的兵符换取他的“渔妇珠”一用,解除身上的尸毒。
迦旃林提出了院子,来到了巷口,忽然看到前面的另一个十字路口处出现了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四处踅摸,待他仔细一看,认出那人竟是刘寄北,禁不住心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他并不想和刘寄北相见,于是把身子藏了起来,躲在一旁看一看刘寄北究竟想干些什么。
随后,迦旃林提见到刘寄北朝着一个巷子里走了过去,出于好奇,他便悄悄地跟了过去,等他也到了那个巷口,愕然发现,刘寄北竟然停在了葛都安身的那处院子前,忽然间醒悟,原来刘寄北是冲着葛都来的。
在此之后,迦旃林提便躲在了旁边,直到刘寄北受伤晕倒,他才现身将其救走,随后,又把刘寄北弄到了之前住着的那个院子。
迦旃林提查看完刘寄北的伤势,心中豁然明朗,原来刘寄北先后受了两次伤,一处是肋骨断了两根,另一处则是在胸口。
对于刘寄北胸口的那处伤,迦旃林提很是不解,不明白刘寄北为何也中了尸毒,不过,迦旃林提并没有太过于沉迷原因,在他想来,不管刘寄北如何中的尸毒,最终都需要用渔妇珠来解毒,所以,干脆带上了刘寄北一起去寻找冷龙上人。
于是,迦旃林提带上刘寄北一起到了太液池西岸,他先把刘寄北藏了起来,随后自己来到了凉风台,等他小心翼翼的藏好身子之后,结果却发现观宇之中,冷龙上人和那些黑魃以及冯小怜竟然已经不在了。
迦旃林提有点沮丧,不过他并没有灰心,朝着天空看了看,结果发现那两只金雕竟然还在,不过,却是盘旋在太液池以西的一处汉宫遗址上面,于是,便下了凉风台,朝着金雕盘旋的地方走了过去。
迦旃林提进到了汉宫遗址后,便开始小心搜寻,结果在一处残破的寝殿里发现了冷龙上人一干人等。
当迦旃林提躲在旁边偷偷观看寝殿里的情形时,正赶上冷龙上人刚立完了一座新坟,通过冷龙上人不自主的喃喃自语,迦旃林提知道坟墓的主人正是慕容三庄,从而知道了,冷龙上人并没有救活慕容三庄,而是在他死后亲手将其埋葬了。
迦旃林提在旁边呆了一会儿,见到冷龙上人很是悲伤,心知他此时绝对没心情和自己谈论买卖,于是,悄然离开了汉宫遗址。
由于之前在凉风台窃听到的冷龙上人和慕容三庄之间的对话,所以,迦旃林提知道入夜之后,侯莫陈崇会来,并且知道侯莫陈崇和冷龙上人相见的地方在太液池的西岸,于是,迦旃林提找到了刘寄北,带着他先行一步藏在了太液池西岸边。
第九章:结义(1)
迦旃林提讲完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后,对刘寄北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能不能动用真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俩便一起去汉宫遗址寻找冷龙上人。”
刘寄北试着运行了一下真气,只觉得真气行至腰肋处,便会受到阻力,于是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不行,葛都那一下不仅折断了我两条肋骨,而且还伤到了经脉,现在我无法运转真气,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迦旃林提哂道:“如果本国师一个人行的话,早就弄到‘渔妇珠’了,那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刘寄北试探着说道:“你不是抢了那兵符吗,可以拿着它和冷龙上人做个交易,只需用一下那个珠子,又不是不还他?”
迦旃林提答道:“刚开始的时候,本国师也是这般想的,可是现在合计起来,又觉得有点不妥。”
刘寄北奇道:“有何不妥,反正你拿着兵符也没有什么用处,与其在手中握着,还不如用它弄点实惠。”
迦旃林提解释道:“话虽如此,可是,冷龙上人野心极大,谁知道兵符到了他的手中,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寄北沉思了一下,说道:“冷龙上人是侯莫陈崇的师兄,你说他这一次想夺得兵符,会不会是为了侯莫陈崇啊?”
迦旃林提叹道:“很难说,侯莫陈崇和宇文护一向不和,他身为少数健在的柱国大将军,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家左右。”
刘寄北忽然叹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就在前几天,我在杨忠府里曾和侯莫陈崇见过一次面,虽然对他的专横不甚满意,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的确对宇文护颇有成见。”
迦旃林提看了一眼刘寄北,若有所思的岔开话题,问道:“你一直落脚的地方是杨府?”
刘寄北点了点头,接着便把自己离开白云山之后的事情,简单扼要的述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其实我还是很感激你的,如果那一次没你帮忙,我还真不知怎样才能把独孤伽罗救出虎口。”
迦旃林提看着刘寄北,眼中妖异的神色若有若无,随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其实,咱们两人自从相识以来,通常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可是,如今却是坐在了一条船上,相互之间说起话来,谁也没有特意的防备谁,这事说起来真有点不可思议。”
刘寄北正色道:“刘寄北虽是一个粗人,但是看人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虽说之前你我互不相让,甚至于大打出手,可是,那都有着特定的缘由,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看得出大国师其实是一个守信诺、重情义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对那些柔然人不离不弃,更不会为了自己师门的东西追踪了几十年,对于国师这样的人,我刘寄北一像是尊敬有加,所以,请恕刘寄北一个不情之请”
他说到这里,忽然有点木讷,脸上的神态颇为怪异。
迦旃林提不解的问道:“什么不情之请?有话你就尽管说,不必吞吞吐吐。”
刘寄北叹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面色颇为严肃,看着迦旃林提的眼睛接道:“我自幼便没有父亲,母亲也是离世得早,虽说现在已经成家生子,可是心中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兄弟姊妹,如果国师不嫌弃的话,我愿与国师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迦旃林提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刘寄北竟然能有这个念头,仓促之间,禁不住略显犹豫。
刘寄北外表虽然木讷,但是,实际上却是十分敏感,他见到自己的话说出来之后,迦旃林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情不自禁的有点难为情,于是说道:“国师不必为难,刚才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国师觉得有何不妥,尽管实话实说,刘寄北绝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怨怼。”
迦旃林提看到他误会了自己,禁不住很是过意不去,连忙说道:“其实,能够蒙你厚爱,本国师十分高兴,不过说实话,本国师一向散漫惯了,冷不丁的听你说出这件事情来,一时间还真难适应。”
他说到这里,想了一下之后,接道:“自从本国师离开了天竺,几十年来南北飘零,居无定所,时常希望身边能有一个肝胆相照的亲人,可是,在这乱世之中,想找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人,无异是大海捞针。”
迦旃林提忽然停下话语,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萧索的盯着刘寄北看了一会儿,随后说道:“现在本国师问你一句话,你之所以想和本国师结为异性兄弟,是出于感激,还是发自心底?”
刘寄北淡然说道:“一半一半。”
迦旃林提眼中妖异的神色一闪,淡然笑道:“既然你有此美意,那咱们便效仿古人,结为金兰之好。”
刘寄北连声称好,于是二人就在太液池西岸,捻土为香,拜告天地,结为兄弟。
行罢了义礼之后,刘寄北心情大好,时不时的便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迦旃林提在夜色中目光如炬,将刘寄北的神情看到眼里,禁不住叹道:“兄弟你日后莫要再这般朝着我笑,否则说不定哪一天我又会捉住你,逼着你讨要《光相如是观》的秘籍了。”
刘寄北知他也就是随口说说,禁不住笑得更加欢了,说道:“其实,如果我真有那本秘籍,不用大哥逼我,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了去。”
迦旃林提眼中也露出笑意,心中感到十分受用,不过,随后他便犯起了愁,心道:我和二弟光是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果弄不到那颗“渔妇珠”,只怕咱们俩人都难逃一死,可是,怎样才能弄到那颗珠子呢?
刘寄北见到迦旃林提好一会儿不说话,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说道:“其实要想得到那颗‘渔妇珠’一点都不难,只不过就是麻烦了一点。”
迦旃林提“哦”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有什么法子,还不快点说,再卖关子莫说哥哥不客气了。”
刘寄北一笑,试着站起身来,轻轻揉了揉受伤的肋骨,说道:“哥哥请想,对于冷龙上人来说,什么比那颗珠子重要?”
迦旃林提想了一下,随后说道:“究竟是什么,一时间哥哥还真说不出来,不过按着常理来说,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刘寄北一拍巴掌,说道:“这就是了,咱们只要逼着冷龙上人在性命和‘渔妇珠’之间做一选择不就成了吗?”
迦旃林提叹道:“话虽如此,可是那老怪物比猴子还要精明,又怎能轻易地逼他就范?”
刘寄北笑道:“兄弟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能不能使得?”
迦旃林提急道:“你这人说话怎么总是掖着藏着,能不能一口气便说完了,真是急也被你急死了。”
刘寄北不理会迦旃林提的嗔怪,微微一笑说道:“哥哥前几天为了弄到渔妇珠,不是想捉住冷龙上人的另一个徒弟吗?我们便从他身上下手。”
迦旃林提一愣,问道:“你是说冷龙上人那个叫做喜儿的徒弟吗?”
刘寄北微一颔首,说道:“就是这个人,通过哥哥的描述,我猜想他便是皇上的替身,名叫胡喜,乃是个自己净身的太监。”
迦旃林提恍然道:“怪不得我看他阴阳怪气的,原来真是个太监,啧啧,这小子倒是一个狠角色,为了混进皇宫,硬生生的自己净了身,光凭这一点,可真不是谁都能做的出来的。”
刘寄北叹道:“能做非常事,必有非常心,此人对自己尚是如此狠毒,何况是别人,所以,咱们一定要捉了这人,假如冷龙上人不肯因他交换渔妇珠,咱们便顺手除了此人,以绝后患。”
迦旃林提狐疑的问道:“可是那个小子呆在皇宫之中,而宫里戒备森严,不是说去便能去的,又怎能轻易地把他捉到手?
刘寄北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在迦旃林提眼前晃了晃,说道:“只要兄弟我拿出这件东西,在宫中行走如同逛大街一般,还有什么去的去不得的?”
迦旃林提从刘寄北手中将那件东西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却是一个真金十足的牌子,手掌大小,一面是“九难八阻”四个篆字,另一面则是刻有马鹿的图案,禁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雕琢的倒是很精美?”
刘寄北一笑,说道:“这东西叫做神牌,,乃是叱奴太后赐给我的,以至于让兄弟我进出皇宫方便。”
迦旃林提怔了一怔,叹道:“看来兄弟你混得不错,竟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到手。”
刘寄北有迦旃林提手中取回假如得到了叱奴太后的支持,,淡然说道:“这块牌子不是白得的,可以说是兄弟的卖身牌。”
迦旃林提一笑,说道:“管它什么卖不卖身牌,有了它,我们出入皇宫方便倒是真的。”
第九章:结义(2)
清晨,当胡喜用罢早膳之后,只听房门一响,何泉走了进来,朝着他说道:“皇上有事找你。”
胡喜眼珠转了转,先是招呼何泉坐下,随后递上茶水,笑盈盈的问道:“大清早儿的,皇上找杂家做什么啊?”
何泉抿了一口茶水,随后把杯子放到几案上,淡淡的答道:“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主子有事,只管去便是了,那还能多问?”
胡喜表面上连连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暗道:只有你这样的废物才肯一辈子让人家呼来唤去,老子可没你那般奴性,一旦时机成熟,老子必当龙腾九霄,君临天下。
他心中虽作此想,可眼下还得应承了何泉,于是毕恭毕敬的说道:“既是皇上召唤,那咱们便走吧,莫让皇上等着急了。”
何泉也不答话,由座位上站起身子,一扬手中的拂尘,当先走了。
胡喜看了一眼何泉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迈开步子,小心翼翼的跟了出去。
进了温室殿,胡喜一眼便看到宇文邕坐在龙书案的后面,捧着杯子,正在喝着茶水,而他的身后的屏风前面则站着何涌。
何泉和胡喜俩人施了礼数之后,何泉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宇文邕的身旁,站在龙书案头,躬着腰说道:“胡喜已经带到,皇上不是有事要吩咐他吗?”
宇文邕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朝着胡喜温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朕有些想你了,叫你过来让朕看看。”
胡喜连忙施礼道:“皇上如此厚爱胡喜,直让胡喜感激涕零。”
宇文邕身后的何涌一听这话,立时满脸的不屑,眼睛盯着胡喜,鼻子里轻轻的闷哼一声,显然对于胡喜的说辞,极度的不以为然。
宇文邕回头看了一眼何涌,使了个眼色,随后,转过头来,冲着胡喜微笑道:“仔细的想一想,你被朕发现,带到了宫里,一晃儿都一年多了吧!”
胡喜低着头应道:“承蒙皇上恩宠,让胡喜能够得偿所愿的服侍皇上,到如今确实一年多了。”
宇文邕听完之后,嘴里轻轻的反复念叨哦了几遍“得偿所愿”,随后,忽然问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胡喜你说说,朕待你如何?”
胡喜心中一怔,暗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他答道:“皇上不仅让胡喜有了足以自豪的安身之地,而且,还时时的惦记着胡喜,就算是胡喜的生身父母,也难及皇上对胡喜的好,假如还有来世,胡喜即使做牛做马,也怕难以报答皇上对胡喜今世的恩宠。”
宇文邕叹道:“其实何须用来世,只要你今世诚心对朕也就行了。”
说完之后,宇文邕拿起茶杯,轻轻地啜饮起来。
胡喜忽然心中感到很不安,不过,又不知哪里不对劲儿,于是低着头,一言不发,静待着宇文邕说话。
就在这时候,何泉忽然走了过来,胡喜听得出来,何泉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沉重,禁不住吃了一惊,暗道:他的步履沉重,显是体内真气充盈所致,他这是要干什么?
胡喜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弯着的腰也显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当何泉来到了胡喜身边的时候,宇文邕忽然放下了茶杯,盯着胡喜冷冷的说道:“朕问你一件事,需要据实回答,否则,朕定不饶你!”
胡喜心神一颤,暗道:看来今天真的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要不然宇文邕也不会如此问我。
胡喜强自镇定,尽可能的把语气放得平稳,垂首说道:“但请皇上垂询,胡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宇文邕叹道:“既然如此,朕问你,冷龙上人是你什么人?”
胡喜心中大骇,惶然答道:“谁是冷龙上人,胡喜不认识。”
宇文邕又叹了一口气,朝着何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闪电般伸出一只手,直扣胡喜的肩井大穴。
胡喜早就提防着何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他对自己出了手,下意识的一挪身子,不自主的便使出了“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一下子就横着溜出老远。
等胡喜站定之后,宇文邕立时森冷的笑道:“好俊的轻功啊,只怕连达奚震和崔弘度都不及你!”
胡喜听了这话,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索性不再乔装,直起身子,朝着宇文邕说道:“看来皇上什么事情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不错,刚才皇上提到的那个冷龙上人便是在下的师傅。”
何涌由宇文邕身后走到他的身侧,指着胡喜怒道:“大胆的奴才,皇上待你恩重如山,可是你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昧着良心期满皇上,如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看你今日怎样?”
宇文邕摆了摆手,打断何涌的话头,朝着胡喜问道:“你究竟叫什么?用心良苦的跑到朕的身边来,究竟想干什么?”
胡喜答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真名叫做慕容古月,乃是祁连山人,至于接近皇上的真实目的,请恕在下不能回答。”
他一边说话,一边左右踅摸,看模样是想看清环境,准备逃走。
宇文邕看在眼里,暗觉好笑,朝着何泉使了个眼色,说道:“把这个慕容古月拿下,今日他不说,迟早也会说的。”
慕容古月冷笑一声,还没等到何泉动手,已是一顿足,不退反进,竟然朝着宇文邕奔了过来。
何涌看得清楚,断喝一声,迎着他一掌拍出。
慕容古月轻蔑的说道:“就凭你?”
说话的同时,慕容古月已经越过龙书案,就见他把快到宇文邕面前的身子闪电般扭了几扭,不可思议的躲过了何涌凌厉的一掌,紧接伸出手,着看似无力地一掌印在了何涌的胸膛上。
何涌一方面是大意,没有想到慕容古月的武功如此高强,二则他旧伤未好,还没有从昨天和李安相斗时所受的内伤中恢复过来,以至于让慕容古月一下子突入空门,拍了自己一掌。
这一掌顿时将何涌打了个七荤八素,身子离地,向后跌倒。
何泉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他看到何涌向后跌倒时,禁不住喊道:“皇上小心!”随后,身子急速朝着龙书案而来。
宇文邕大惊,赶紧绕过龙书案,企图逃走,不料,慕容古月比他更快,伸出另一只胳膊,直抓他的衣襟。
然而,就在这时,慕容古月忽然感觉自己的衣领一紧,紧接着大椎穴一麻,随后,身子立时被举了起来。
只听一人怪笑道:“那天让你这小子借着水遁逃了,现在本国师看你怎么办?”
慕容古月心中一翻个儿,暗道:完了,没想到迦旃林提一直躲在屏风后面,有他在此,我这般算栽了。
迦旃林提赶着牛车出了章城门,优哉游哉的回头不无羡慕的说道:“我说兄弟,宇文邕对你确实不错,不但答应了帮助捉拿这小子,而且还准备了牛车,作为咱们代步的工具,看来你的面子很不小啊!”
刘寄北一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笑道:“其实,这也是在帮他宇文邕自己,大哥你想啊,如果咱俩都治好了伤,武功恢复了,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多了俩帮手,况且,这个慕容古月留在他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顺水做个人情,让咱们完成了心愿。”
迦旃林提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慕容古月窝藏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若不是咱们帮他识破,恐怕他今后仍会被蒙在鼓里,一旦发生了祸事,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寄北叹道:“有心算无心,本就是令人防不胜防,况且慕容古月又是投其所好,处心积虑之下,别说是宇文邕,就算是换做了别人,也难免不被其所蒙蔽。”
迦旃林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叹道:“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宇文邕知道了慕容古月真正的身份时,所显现出的那种愕然表情。”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道:“由于时间匆促,倒忘了问一问现今朝廷中的情势?”
刘寄北叹道:“昨天皇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身边智囊如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捋顺了,也得花一些时间,我想直到现在,他也未必都能整理出头绪来。”
迦旃林提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说道:“噢,对了,昨天晚上忘了告诉宇文邕,宇文护想将三十六天罡派往凤栖原,作为诱饵,引走贺若敦的贴身护卫‘风云八骑’,随后,再让康居南带着‘昭武神兵’刺杀贺若敦,并且嫁祸给宇文神举,如此便引起凤栖原上的内乱,进而使得宇文护大收渔翁之利,一举荡平凤栖原。”
第九章:结义(3)
刘寄北之前已经从迦旃林提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如今听他又说了一遍,不自觉的也是一拍脑袋,后悔的说道:“光顾着捉住慕容古月的事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跟皇上说,要不然咱们先磨回去,通知了皇上之后,再去找冷龙上人?”
迦旃林提撸起胳膊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忧虑地说道:“不是哥哥不肯,而是咱俩的伤势都再拖不得,况且,即使是三十六天罡和昭武神兵已经去了凤栖原,事情也不是说办立刻便能办成的,依为兄之意,咱俩还是先找到冷龙上人,把伤治好了,随后一个人通知宇文邕,一个人赶往凤栖原,两不耽误,兄弟你看如何?”
刘寄北心道:我这位义兄因为青门那件事,实际上和宇文一氏有着过节,他能不计前嫌,肯这样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不过,若是让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先以宇文家的事情为重,那可就真有点难为他了。
刘寄北想到这里,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叹道:“就按哥哥的意思去办吧!”
迦旃邻提赶着牛车上了官道,走了一会儿之后,又记起一件事情,于是回头问道:“昨天晚上入宫的时候,兄弟你见到了宇文邕,没有把兵符的事情告诉给他吧?”
刘寄北叹道:“其实我本想告诉他,可是我怕大哥为难,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先瞒着他好一点,所以便没有说出来。”
迦旃邻提一挑大拇指,说道:“看你憨头憨脑的,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有谱,没告诉他就对了,要不然他拿这小子的事要挟咱们,那可就难办了。”
刘寄北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不解的问道:“不过,那个兵符大哥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为何不给了宇文邕呢?”
迦旃林提叹道:“谁说它没有用处,你是不知道而已,所谓的兵甲之符,一分两半,右在君,左在将。当年曹操因赤壁之战兵败北退,诸葛亮则趁南郡空虚,命令手下勇将赵云夺城成功,并且俘获南郡守将陈矫,同时又取得兵符,然后以此兵符诈调荆州守军出救南郡,趁势又由张飞袭取了荆州,接着再用同样的方法调出襄阳守军,由关羽乘隙袭取了襄阳,诸葛亮仅凭一个小小的兵符,便将曹兵调开,兵不血刃就夺取了三处城池,而耗费许多钱粮、兵马的东吴周瑜却一无所获,如何不生气?由此也可见兵符作用之大。”
刘寄北笑道:“可是对于大哥来说,一不想升官发财,二不想谋取功名,你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啊?”
迦旃邻提一边抖着缰绳,催促牛车快行,一边说道:“这个兵符关系重大,如果没有它,无论是宇文邕亦或是宇文护都休想把兵调走,现在我是没想到怎样的用它,不过,留着它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刘寄北若有所思的问道:“大哥,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兵符如此重要,为何宇文邕不自己亲自掌管,而是将左半边兵符给了带兵的将士,右半边兵符却是给了宇文护?”
迦旃林提叹道:“其实根源并不再宇文邕,而是在他老子宇文泰那里。当年,宇文泰死的时候,宇文邕一帮兄弟都很少小,根本无法掌控兵权,不得已之下,宇文泰只好将自己的那右半边兵符交给了宇文护,而当宇文觉、宇文毓以及现在的宇文邕,先后成为北周之主后,宇文护为了不使大权旁落,便一直没有将从宇文泰那里得到的右半边兵符交还给他们,直至今日,这也是宇文家的内部矛盾之所在。”
刘寄北这才恍然,于是“哦”了一声之后,放下车帘,朝着车厢里被捆着的慕容古月问道:“你是冷龙上人的弟子,知不知道你师傅为什么要夺取兵符?”
慕容古月将头一扭,紧闭着嘴巴,竟不搭理刘寄北的问话。
刘寄北轻轻一笑,故意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冷龙上人之所以想夺取兵符,其实是想交给侯莫陈崇,让他得了兵马之后,帮助冷龙上人夺取天下,我猜得对不对?”
慕容古月回过头来,朝着刘寄北神秘一笑,语气怪异的说道:“对极,对极,简直就是自作聪明。”
刘寄北心中一叹,忖道:慕容古月的嘴巴很是硬朗,若想从他口中知道冷龙上人的半点讯息,恐怕比登天还难,看来,只有另辟蹊径,才能知道冷龙上人的真正意图。
迦旃林提驾驶者牛车,拐入了官道旁边的岔道口之后,朝着前面看了看,但见空中仍旧有着两个黑点在盘旋,知道那是自己驯服的金雕,于是,心头笃定,继续朝前赶着牛车。
没用了多久,迦旃林提便赶着牛车来到了太液池西面的汉宫舍遗址,他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朝着车内说道:“慕容古月,马上你就到家了,不过,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话,那可就是有家也不能了。”
慕容古月在牛车中答道:“彼此彼此,若是在下不能重新回到师父身边,只怕你也难以回家,那尸毒迟早会要了你的老命。”
迦旃林提牵着牛缰绳,一边继续带着牛车向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道:“本国师纵横天下大半辈子,早已经活够本儿了,可是你却不一样,年纪轻轻的,尚是有好多的事情没有见识到,如果就这般死了,实在是可惜得很呐!”
慕容古月闷哼一声,这一次却没有答话,旁边的刘寄北朝着他看了看,只见他嘴巴闭得紧紧的,一脸的愠色,显然很是愤懑,禁不住想道:他的年纪的确不大,可是却净了身,男子汉大丈夫,没了那玩意,不仅没法传宗接代了,活着也是少了很多乐趣,难怪他不再说话了。
迦旃林提牵着牛车,来到了那处寝殿的前面,喝令驾牛停下之后,朝着里面喊道:“慕容老怪,老朋友来看了啦,还不出来快快迎接?”
然而,迦旃林提喊罢之后,竟是没有人应答,禁不住有点奇怪,于是,又接连喊了几声,仍是无人言语,不自觉暗自纳闷,心道:难道冷龙上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可是,那两只天眼分明在空中盯着,如果他真走了,金雕也不会还在这里盘旋啊?
这时,刘寄北也从牛车上探出头来,疑惑的说道:“莫不是冷龙上人走了吧?”
迦旃林提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后,他又向着寝殿喊道:“慕容老怪你龟龟缩缩的躲在里面干什么?难道听了本国师的声音不敢出来了吗?”
话音未落,就听寝殿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雷吼,随后便见一条人影闪了出来,只见他朝着迦旃林提怒道:“老鬼,你喊什么?若要找死,那边便是太液池,用不着到上人这里来。”
迦旃邻提一听便乐了,看着冷龙上人,只见他也不知没睡好还是怎的,面色显得很是苍白,眼圈有些浮肿,手中尚是拿着一炷香,正在冒着袅袅青烟,心中一怔,暗道:不会是老怪物正在寝殿里哭祭他的徒儿慕容三庄吧?
想到这点,迦旃林提面色一整,朝着冷龙上人说道:“原来你正在为贵徒焚香,请恕本国师鲁莽。”
冷龙上人一怔,下意识的把手里面的香往身后一藏,不自觉的问道:“老鬼你怎知上人在为徒儿烧香?”
迦旃林提叹道:“其实,你有很多事本国师都知道,唉,宇文护真是狠毒,竟然对贵徒下了这般狠手,若本国师是你,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非得找到宇文护血债血偿,否则,便是对不起你那死去的徒儿了。”
这时,忽听牛车中慕容古月喊道:“师傅,难道我师兄慕容三庄死了吗?究竟是谁害得他?”
冷龙上人听到慕容古月的声音,连忙朝着牛车中看去,变色道:“是你吗?喜儿!”
迦旃林提叹道:“还叫什么喜儿啊!你道我们不知道他叫慕容古月吗?”
冷龙上人十分紧张的往前走了几步,不料,迦旃林提忽然制止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实不相瞒,慕容古月已经被我们捉住,如今正被捆在车内,假如你不知好歹的强行夺取,本国师敢说,我那同伴一定不会心慈面软,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保管让他人头落地,到那时,你只好俩徒弟一起祭奠了。”
冷龙上人脱口而出道:“你敢?”
迦旃林提一直刘寄北,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敢不敢,你不要问本国师,生杀大权都在他身上呢,你去问他好了。”
刘寄北连忙“嘿嘿”冷笑,晃了晃早就准备好的王霸宝刀,故作阴狠的说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活阎罗’的便是在下。”
冷龙上人哂道:“江湖上哪有这号人物啊?你这厮分明在唬上人!”
牛车里的慕容古月连忙说道:“这人便是刘寄北,师父莫要被他们骗了。”
刘寄北连忙回头说道:“闭嘴,你若敢再胡言乱语,爷爷一刀便宰了你。”
第十章:奇梦(1)
冷龙上人此时已是从惊诧中镇静了下来,他朝着迦旃林提问道:“你这老鬼费了许多周折,捉了上人的徒弟来此,是不是还为了那颗渔妇珠?”
迦旃林提眼中,连连闪过妖异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少了汗多麻烦,不错,咱们还是老生常谈,只要你肯将那珠子借本国师一用,你的徒儿慕容古月立刻奉上,否则不用本国师说,你也知道后果。”
慕容古月在牛车中立刻大声说道:“师傅,不”随后便是一阵“呜呜”的声音。
刘寄北从车里再一次探出头来,苦笑道:“如果让他说话会很影响感情,没办法,我只好让他的嘴巴休息一会儿。”
冷龙上人看着刘寄北,眼神之中透着仇恨,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寄北,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据说你的手段很是高明,今后有机会,上人一定不会忘了向你讨教。”
刘寄北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叹道:“谁也料不到明日会怎样,以后的事情还是在说吧!”
迦旃林提接过话来,说道:“慕容老怪,本国师已经把来意说明,你还没给个回话呢!”
冷龙上人低下脑袋,合计了一会儿,随后说道:“说实话,上人和你老鬼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全怪葛老妖使诈,这才致使你受了伤,既然你如此的想借用‘渔妇’,上人便成全了你,不过,可有个条件,你必须的答应,否则一切莫谈。”
迦旃林提眼中妖异的神色更胜,问道:“什么条件?如果太苛刻了,你便不要说了,本国师宁可放弃了那颗珠子,也不能委曲求全。”
冷龙上人一竖大拇指,怪模怪样的叹道:“折则折矣,终不曲挠,真是一条好汉,上人佩服,既然如此,咱们便一拍两散,你且走吧,上人还有很多事情没料理完呢。”
迦旃林提一愣,料不到冷龙上人会这般倔强,于是,有点茫然的转回身子,一脸尴尬的朝着牛车走去。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冷龙上人的笑声,只听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没想到你这老鬼的心肠比上人还要硬朗,快回来!上人刚才是在和你开玩笑。”
迦旃林提暗自松了一口气,朝着刘寄北挤了挤眼睛,随后转回身,怒道:“你也是一派宗师,说话竟然全无规矩,本国师又不是三岁孩童,岂容你说怎样便怎样!”
遭到了迦旃林提的斥责,冷龙上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正色道:“咱们闲话少说,其实上人那个条件并不苛刻,如果你肯答应,那颗‘渔妇珠’马上便可借给你。”
由于僵局是冷龙上人斡旋过来的,所以,迦旃林提底气十足,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是闲话少说,你便照直了说,不要再拐来拐去的,很是麻烦啊!”
冷龙上人先是瞅了瞅牛车上的刘寄北,接着又看了看迦旃林提,叹道:“其实,上人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不要把那个兵符交给任何人,哪怕是你一直留到死,上人都不管。”
迦旃林提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于是问道:“你处心积虑的想得到兵符,难道也是不想让他落到别人手中?”
冷汗上人不置可否,眼睛盯着迦旃林提问道:“你答不答应?”
迦旃林提看了看刘寄北,见到他也是一脸的迷茫,心知他和自己一样,不明白冷龙上人为何会这样做。
冷龙上人见到迦旃林提没了动静,有点不耐烦的重复道:“你到底答不答应,给个痛快话!”
迦旃林提思忖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虽是有点唐突,不过,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害,于是点头道:“好,本国师就答应你,只要本国师活着,就一定不会亲手把它送人。”
冷龙上人眼中灵光一闪,掷地有声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可对梵天发誓!一方面绝不违背诺言,另一方面用过‘渔妇珠’之后,便把它交还给上人。”
迦旃林提叹道:“怎么又像似在龙首原一样,逼着本国师对着梵天发誓了。”
冷龙上人毫不退让,说道:“废话少说,只要你发了誓,上人立时把‘渔妇珠’借给你。”
迦旃林提看他说的认真,知道其心意坚决,于是仰首朝天,说道:“如果本国师违背诺言亦或是私吞‘渔妇珠’,就让梵天来惩处我!”
冷龙上人大感满意,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眼光瞟了一下刘寄北,随后说道:“既然老鬼已经发誓,那你们现在便放了小徒吧,‘渔妇珠’就在这里。”
迦旃林提伸出一只手,说道:“你先把‘渔妇珠’交给本国师,他自会放了慕容古月。”
冷龙上人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上人也不怕你出尔反尔!”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布包递给了迦旃林提。
迦旃邻提接过了布包,打开之后,果然见到了那颗渔妇珠,于是朝着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把慕容古月放了吧!”
刘寄北犹豫了一下,心道:我这位义兄倒是很实在,他就不怕冷龙上人出尔反尔,一旦看到自己的徒弟脱了险境,便翻脸不认人,合自己和慕容古月以及那些黑魃之力,一起围攻咱们?
迦旃林提看到刘寄北有些顾虑,便故意说道:“兄弟你尽管放心,这颗珠子对于慕容老怪来说,那可比他的性命都重要,如果他胆敢有什么花花肠子,咱们便毁了这颗珠子,只怕到时心疼药没地方买去。”
刘寄北心道:原来大哥早有准备,如此便踏实多了。
他回过身去,从车里把慕容古月送了绑绳,随后笑道:“你嘴里的东西自己可以拿开,我就不帮你了。”
慕容古月一把掏出塞在嘴里的碎布,朝着刘寄北狠狠的瞪了一眼,说道:“今天的事情,在下日后一定涌泉相报,你千万莫要忘了。”
刘寄北点了点头,微笑道:“刘寄北一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慕容古月尖着嗓子冷哼一声,怨毒的看了一眼刘寄北,随后,不再理会他,钻出车篷,下了牛车。
看到慕容古月无恙,冷龙上人长出了一口气,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徒儿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咱们大不了回到祁连山,仍旧过着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倒也快活。”
慕容古月眼眶湿润,想要辩说,却被冷龙上人拦住,后者看着迦旃林提,说道:“珠子你已经拿到了手,便可以用了,我和徒儿有话要说,一会儿,你用完了珠子,我自会出来讨取。”说完之后,他拉着慕容古月走进了那个破损的寝殿。
迦旃林提张开嘴巴,刚想说话,却见人家扬长而去,索性听之任之,等到冷龙上人和慕容古月进到了寝殿之后,他拿起“渔妇珠”,摆弄了一番,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玩意儿该怎样用呢?”
刘寄北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哥哥不妨也把它放到嘴里,黑魃不就是这般去除尸毒的吗?”
迦旃林提瞧着黑黢黢的珠子,心道:不管有没有用,试一试也没什么害处。
他想罢之后,便把珠子放到了口中,没过多久,刘寄北便看到他的口中开始涌现一些黄色的烟雾,而那颗珠子则在他的口中不停地滚动着,并且越来越快,过了好一会儿,黄色的烟雾渐渐消失,珠子的滚动的速度也随之变得慢了。
终于,随着迦旃林提一声咳嗽,“渔妇珠”已被他吐了出来。
他手捧着那颗珠子,只见它已经变成了淡黄色,知道它吸收了不少的尸毒,随后,他将珠子递给了刘寄北,自己则撸开衣袖,查看伤势。
一看之下,迦旃林提大喜过望,原来手掌和小臂上的尸毒已经尽数消失,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迦旃林提兴奋地说道:“没想到这颗珠子如此神奇,只是片刻的工夫便解除了尸毒,难怪慕容老怪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原来真是个好东西。”
刘寄北擦了擦珠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随后苦笑道:“刚才哥哥已经品尝过了,不知这个珠子滋味如何?”
迦旃林提眨了眨眼睛,不知真假的叹道:“又苦又臭,等一下你就要知道了。”
刘寄北一声轻笑,随手便把珠子放到了嘴里,还没等他仔细品尝,猛听得旁边有人一声厉喝道:“师傅,偷兵符的贼人就在这!”
由于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突兀之下,刘寄北听到有人高声喝喊,连忙循声瞧看的同时,禁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这一下不要紧,正好把“渔妇珠”也随着吐沫一口吞进了肚子。
不过刘寄北此时已经顾不得多想,因为他看得清楚,喊话那人正是冤家对头独孤楷,而独孤楷的旁边则站着一个人,头戴葛巾,身着一件青色的儒袍,个头较为高挑,身后背着两把刀,手里面则拿着一把木头刀。
第十章:奇梦(2)
迦旃林提此时也已看清了来人,朗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魔门之主苻常生带着徒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希望能让寝殿里面的冷龙上人听到。
果然,还没等到苻常生师徒说话,冷龙上人已是当先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七个黑魃,再往后则是慕容古月,而慕容古月的手上又拉着一个小女孩,正是冯小怜。
冷龙上人一边走着,一边乐呵呵地说道:“前几天在龙首原,上人和你苻老魔切磋了几招,不过,由于葛老妖在一旁瞎掺和,咱们俩没分出胜负来,今天,既然你找上门来,正好一续前缘,苻老魔你看如何?”
苻常生收起了木刀,又重新操起一把刀,叹道:“原来盗取我徒儿兵符的真是你们俩。”
他说完之后,瞥了一眼刘寄北,刚想接着说下去,却听独孤楷小声嘀咕道:“那个土里土气的家伙便是刘寄北,此人外表虽然很是猥琐,武功确实不错,师父莫要小看了他。”
苻常生点了点头,接着朝迦旃林提皱起眉头说道:“昨天,最先抢走我徒儿兵符的便是你吧!”
迦旃林提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那条小臂和手掌,笑了一笑,说道:“没想到你徒弟独孤楷的眼力如此了得,本国师还以为他没有认出我是谁呢?”
独孤楷语气平直地说道:“虽说咱们没见过几次面,不过,大国师那么奇特的外貌,以及少见的身手,我独孤楷即使再健忘,也总有想起来的时候。”
迦旃林提叹道:“既然今天你们师徒俩找了来,看来不经过一番龙争虎斗,你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依本国师看来,你们今天胜算不大,苻老魔依你看呢?”
苻常生淡淡的说道:“打打看吧,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冷龙上人在一旁笑道:“好,上人最佩服的便是苻老魔,常常是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这也是你为什么总有着挥之不去的烦恼的原因。”
苻常生不理会冷龙上人的讥讽,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那把刀,叹道:“‘神术’啊‘神术’,你虽然跟着我多年,可是,也被我冷藏了许久,如今,人家如此的大言不惭,你可不忘了自己是谁,快展示一下你的锋锐,莫要让人家给看扁了。”
说也奇怪,苻常生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觉得怎样,可是当他把话说到了最后,旁边的人几乎都有一种感觉,此时的苻常生已经不在了,代替他的则是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刀,矗立在地上,散发着一波又一波的杀气,使得旁人感到一阵阵的胆寒。
冷龙上人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眼前的错觉消除掉,随后只听他叹道:“难怪人家说你苻老魔已经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看来你的确是有两下子,哦,对了,那一天在龙首原,你是不是隐藏了实力?”
面对冷龙上人这种看似愚蠢的问题,苻常生竟然点了点头,并且冰冷的说道:“我现在最大的烦恼便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洗没洗脖子,神术有洁癖,弄脏了它会很不高兴的!”
冷龙上人大怒,说了一声:“放屁!”
苻常生不为所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陡然间怒睁双目,喝道:“杀!”
谁也没想到他说打便打,随着一声怒喝之后,他手中的‘神术’宝刀,迎着初升的太阳,倏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挽起一层层巨大的刀花,霎那间便把冷龙上人和那些黑魃裹在了其中。
迦旃林提看着眼前的情形,禁不住有些目摇神驰,他也是宗师级的人物,不过,按着他的定力和修为,仍是有一种错觉。
此时的苻常生已经和手中的“神术”宝刀融为一体,冷眼看去,只觉冷龙上人和那些黑魃根本就不是在和一个人相斗,而是被一把巨刃所掀起的层层大浪裹在了其中。
迦旃林提虽然没有置身于惊涛般的一波又一波刀浪之中,不过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立足的地方也明显的受到了波及。
凛冽的杀气,一阵阵传了过来,不仅如同寒风刺面,而且直入骨髓,让人身心俱冷的同时,不自主的胆战心寒,即使是如迦旃林提这般高手,也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心道:好厉害的刀法,天下间不知谁还能有这般本事。
转眼间,已是过了半盏热茶的时间,忽然,随着一声厉喝,一条胳膊从刀浪中飞了出来,直落到迦旃林提的脚下。
迦旃林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认出是其中一个黑魃的胳膊,一时间吃惊不小,暗道:如此下去,冷龙上人和那些黑魃定然凶多吉少,现在,我和刘寄北几乎是与他们拴在了一条绳上,如果他们敌不住苻常生,那么,我和刘寄北便是被殃及的池鱼,我自己尚是好说,可是刘寄北伤势颇重,一时半会儿的也恢复不过来,一旦打斗起来,只怕是难逃厄运,看来我得带着刘寄北趁早溜走,否则,一切则晚矣!
迦旃林提想到了这里,急忙朝着刘寄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了牛车。
孰料,刘寄北此时却是一脸的大汗,神情极为怪异,对于他的举动,恍如未见。
迦旃林提连忙走到刘寄北身边,低声催促道:“这里不宜久留,咱俩的赶紧走!”
他说完拉着刘寄北便走,后者则如同一个木偶,任由迦旃林提施为,却是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迦旃林提顾不得详加询问,把刘寄北塞入车篷之后,刚想自己也上了牛车,忽然间感到身后传过来一阵凛冽的杀气。
迦旃林提连忙回头去看,却见独孤楷手持百胜刀,直奔着自己而来,禁不住心中苦笑,暗道:这家伙定时察觉到我要走,所以才撵了过来,也罢,就让刘寄北先走一步,我且拦住独孤楷。
他心意已决,调准了牛车的方向,顺手将一件东西扔到了车篷内,然后大力一拍驾牛的屁股,随着一声牛吼,那牛车顿时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就在此时,独孤楷已经赶到,迦旃林提也不说话,如同青烟一般迎了上去,展开“灵鹫功”,便和独孤楷打到了一起。
牛车出了汉宫舍遗址之后,由于驾牛受到了惊吓,竟然拉着牛车,不顾一切的朝着长安城西南的揭水陂而来。
此时的刘寄北如同虾米一样,蜷伏在牛车内,对于身体遭到的颠簸浑然不觉,目光迷离,深深的沉浸在一场重来没有人体验过的奇异梦境中。
自从他误吞了“渔妇珠”之后,一开始尚是没什么异样感觉,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他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刘寄北先是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紧接着便是轻微的绞痛,再往后疼痛则是越来越明显,不仅如此,他更是感觉到肚子里像是有着一块冰坨,阴凉寒冷,使得他极为痛苦。
由于担心自己的异常会引起迦旃林提的不安,刘寄北便一直忍耐着,可是,没过了多长时间,腹中的剧痛便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正当他要张口呻吟的时候,忽然间,肚子里倏地产生一股说不明白的暴戾之气,一下子遍布全身。
这种突兀出现的情形,不但使刘寄北肚子里原先的那种巨疼消失殆尽,而且,随之而来的,周身好似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刹那间,刘寄北感觉到胸臆间除了一丝若隐若现的不平之气外,更多的则是万丈豪气,最为奇特的是,此时他的脑海里竟而浮现出一个个画面,也就在这个时候,迦旃林提把他扔到了牛车上。
尽管道路不平,牛车的速度又快,可是刘寄北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所遭受的各种碰击,此时此刻,他能够感觉到的,就是脑海里一幅接着一幅的画面。
首先出现的那个画面,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巨人,他头顶生有两只铁角,眼睛好似两盏明灯,嘴唇宽厚,抿成一道弧线。
巨人身后背着一把形态古拙的大刀,画面中他正背负着双手,矗立在高山之巅,目光低垂,看着山下面的一举一动。
在刘寄北的感觉中,只觉得这个巨人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神态不可一世,站在山顶上,俨然有着君临天下,万人膜拜之气势。
随后,画面一闪,出现了另一个人,盘坐在轩辕台上,气定神闲,正在朝着台下说话。
轩辕台下,匍匐着一个模样好似黄龙一般的神物,生就一双翅膀,鳞身棘背,头大而长,前额突起,眉弓高耸,眼眶极大,吻尖,鼻、目、耳皆小,牙齿锋利,烁烁有光,颈细腹大,尾巴尖长,四肢强壮有力。
在这个画面中,轩辕台上的那个人说完之后,台下的神物便起身飞走了,接着便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个神物搅动江河,蓄成连天大水,幻化了一座迷离水阵,将一众兵马尽数困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