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褚彩老的特使2
海狼在这方面显得非常阔绰,这种小船也被他们武装到了这种程度,这一点让周师爷很是担忧,同时另外周师爷还发现这条海狼船上的海狼部众们,很守规矩,在船上行动快捷迅速,从未发现有人在船上懒懒散散,东倒西歪。
而且他们的那条鸟船上,整体上给人一个整洁的感觉,虽然这条船并不新,从船板的颜色上来看,绝对算不上是新船,可是船的甲板和船体,却显得干干净净,甲板上也收拾的干净利索,没有任何污渍垃圾,一切物品都摆放的很规矩。
船上的海狼部众人数不多,大概也就是二十多人,在船上显得并不拥挤,不像一般海盗那样,这样的船上一般要塞入三十多人甚至四十多人,图个人多势众,胆子也壮一些。
可是海狼却没有这么做,船上人手不多,各司其职在船上显得十分规矩,缭手、舵工、上斗操船而行,其他那些显然属于水师之中的兵夫,站在船舷处两眼始终警惕的盯着他的船,没有一个人有懈怠的迹象。
这一点连周师爷自己,都觉得钦佩,同样作为海盗,仅从这一点,他就看出来在御下这件事上,那个于海狼显然要比褚彩老技高一筹,褚彩老靠的是纵容手下胡来,加上赏钱来控制手下部众,而这个于海狼显然是有另一套手段,来调教手下,要不然的话也不能调教出这么守规矩的手下。
这时候周师爷开始产生一种怀疑,他怀疑这个姓于的弄不好可能是行伍出身,而且弄不好还是官军水师的军官出身,要不然的话,如何能将手下调教成如此摸样,这不由得让周师爷又对于孝天加了几分警惕。
当周师爷被监视着领到了南日岛海狼专属码头停下来之后,巡船靠岸将周师爷的事情禀报了上去,等了大概有两刻钟左右,从岸上便传来消息,请周师爷先登岸,允许他带不超过五人的扈从登岸,其余船上人员留在船上,不得上岸四处走动。
周师爷虽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也没有办法,他本以为自己的到来,肯定能让姓于的亲自来迎,即便是姓于的不来,起码也要派一个得力手下或者重要的头目来迎接他。
可是没想到他谁也没有等到,却等来的是一个普通的海狼部众,通传了上峰的意思,然后冷冰冰的将他带下船,带着他进入了狼穴之中,但是却并未将他直接送往狼穴的总堂,而是暂时将其安排到了狼穴的驿馆之中。
周师爷对此安排非常不满,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怠慢,于是便冷声对驿馆的海狼部众问及这是为何,为何不带他去见海狼的于当家,他可是褚彩老的师爷,怎么能如此怠慢于他。
驿馆之中的人倒是比较客气,陪着笑脸对他解释说现如今他们大当家于孝天在外办事未在大寨之中,现在留在大寨之中的是他们刑堂堂主六叔,现在已经安排人去通知在外办事的于大当家,于大当家回来之后,自会请他过去相见。
周师爷问及何时于孝天才能回来,驿馆负责接待他的人告知这件事他们说不了,他们也不知道于当家去什么地方了,让周师爷精心听消息好了。
周师爷没有办法,只得先留在了驿馆之中,本来他还有意想要四处转转看看南日岛上的情况,但是他想要带着手下出驿馆的时候,却被驿馆之人客气了拦了下来,说这里人员混杂,周师爷这样的贵客出去转不安全,请他们留在驿馆之中不要外出。
周师爷发火,但是驿馆之人却始终客客气气,就是不许他出去瞎转,气的周师爷只好回到了他的住处。
不过从码头到寨子里面,周师爷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首先海狼的这个大寨很显然是经过了认真的构建,寨墙高达一丈五,虽然赶不上城墙,但是却也都是土木结构,很是结实,自然防御力不低。
另外这座大寨建有许多敌楼,寨墙上还开有无数射孔,在码头附近还可见有堡楼,那是海狼构建的炮台,只是这时候大炮都藏于炮台之内,有东西遮盖,无法看到炮台的大炮,可是周师爷也看得出这几座堡楼应该是防御之用。
而且沿途他也见到了不少海狼部众,这些海狼部众全部都是统一的服装,显得整齐划一,而且很是整肃,这些人各忙各的,极少见到有人游手好闲的在四处闲逛,寨墙上和堡楼上都可见有背着鸟铳在值哨的喽啰,这些人在阳光下站得笔直,没有任何人东倒西歪,两眼四处观察,显得十分警觉。
整个南日岛大寨周边,秩序井然,根本看不到一点他们东山岛上的那种乱糟糟的场景,靠近大寨的空地上没有杂乱的窝棚,只有一块块平整的校场,校场边缘则是成排的各种器械还有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那是水手们用来训练平衡力的活动跳板。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小队大概十人左右的海狼部众,扛着火枪佩戴着腰刀盾牌,抑或是持着长枪出现在大寨周围,来回在大寨附近巡视,盘查一些闲杂人等。
而码头上停靠着十几条海狼的各式船只,这些船只整齐排列在海湾之内,远远望去,显得是一丝不苟,船体和他遇上的那条海狼巡船一样,显得是干净利索,一丝不苟,凡是高处都树立着一些旗杆,上面飘荡着各种旗幡,其中大部分旗杆上飘荡着绣着一个金狼头的旗帜,一眼便可以认出,这是海狼的旗号,使得大寨显得肃穆庄重。
远在海湾一侧可以看到海狼在这里还有一座规模相当大的船寮,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有不少的人影在船寮一带活动,船寮中一片忙碌的状态,还可以隐约看到船寮的船台上有正在被建造的船只。
但是周师爷尽观整个码头一带的所有船只,也没有发现一条鬼船的影子,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心生疑惑,可是仔细想一下,周师爷觉得他看不到这种鬼船,其实也理所当然,海狼肯定把这几条鬼船当宝,不会放在这么招眼的地方,而且据他们收到的消息来看,确实有人在南日岛见到过这种鬼船出没,这件事可以确定是海狼干的。
于是他郁闷的呆在驿馆之中等候于孝天的接见,幸好于孝天没有让他等太久,第三天一早便派人到驿馆将他请到了议事堂。
于孝天上下打量着这个周师爷,这个姓周的看起来外表斯斯文文的,还真是有那么点儒雅之气,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却可以发现,此人眼神游离,带着一种阴郁之气,以于孝天观人的能力,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来此人属于那种阴损之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家伙,怎么能投到了褚彩老手下为他效命。
“不知周师爷远道而来,于某有失远迎,还望周师爷多多见谅!周师爷前日来的有点不巧,刚好于某前几天出去办了点小事,幸好有弟兄连夜赶去告知我周师爷来访,于某不敢怠慢,便连忙赶了回来!不知道这两天周师爷在这里过的可好?”于孝天起身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抱拳对进入议事堂的周师爷说道。
姓周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笑容,进入议事堂之后,看了看于孝天,上下打量了一下于孝天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因为他见到于孝天之后,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可是还是为于孝天的年轻感到有些惊讶,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撑起这么大的场面,把偌大一个家业经营到如此地步。
而且他看到于孝天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留着一副络腮胡,胡子修剪的很是漂亮,举手投足之间,都无意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虽然他陪着笑脸,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献媚的感觉,朝哪儿一站,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连周师爷也不得不暗自叫了声好。
于孝天抱拳说话之后,看到这个周师爷并无反应,于是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转身走回上手的大椅,坐了下来开口道:“赐座!上茶!”
周师爷环视了一下这个大堂,这座大堂很显然是刚建起不久,基本上采用的是中式的砖木结构,四面开有窗户,通风采光相当不错,正门全部打开之后,大厅之中十分亮堂。
但是和褚彩老他们这些海盗头子不同的是,一般海盗头子都喜欢显摆,把自己的大帐或者住处摆得玲琅满目,把能摆出来的奢华之物,都摆出来,生怕人家说他们是穷酸。
可是海狼的这座议事堂,却布置极为简朴,大厅之中只有一些大椅和板凳,墙面上刷了白灰,室内和墙上也没有摆放或者悬挂任何装饰品,只是在墙上挂了几张海图,粗看一下可以看出,这些海图是福建沿海的一些海图,上面的岛屿标注的很是清楚,让人一目了然。
如果说装饰品的话,那么大厅之中唯一的装饰品可能就是在上手桌案大椅侧边摆放的一个甲胄架子和武器架了。
甲胄架上挂着一套做工精良的齐腰甲,上面是一顶擦拭的锃亮的铁盔,很是威风,不过这种甲胄也算不上太好的甲胄,比起大明高级武将所穿的那些山字铠和鱼鳞甲还有一些差距,只能算是札甲之中做工精良的一种罢了,在海上水师之中,供给一些武将穿戴。
看甲胄的尺寸,应该是供于孝天穿着使用的,不过于孝天不太喜欢这玩意儿,穿上之后虽然显得威武一些,可是在船上活动不是很方便,一旦要是落水的话,穿着这样沉重的甲胄,估计连扑腾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拖入到水中沉下去了。
所以手下给他弄来这副甲胄之后,他索性就把它摆在了这儿当装饰品,只在个别时候,偶尔披挂一下,充充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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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谈判
但是在甲胄架子旁边的武器架上,就不是充场面摆样子的了,在这个武器架上,于孝天摆放了各种刀剑,其中既有中式的刀剑,也有西式的腰刀和倭刀,都是这些年来他们从各处缴获来的精品,于孝天很喜欢收藏这玩意儿,便挑选了一些他自认为不错的刀剑,有些作为收藏,有些则作为随身佩刀时不时换一下。
这些刀剑全部都是开了刃的真家伙,于孝天自从来了这个时代之后,深知习武对于保命的重要性,所以这些年来,坚持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勤练不辍,也时不时的找手下一些善于使刀的部下求教刀法,并与之进行切磋,现如今他也早非当年初来乍到时候的那个只会打拳的家伙了,说不好听点,现在他的刀法可以说绝对是拿得出手,一般情况下对付个三四个敌手,还真就不见得能撂得倒他。
而且于孝天也知道自己的命很重要,他不敢保证所有时候,都处于安全的范围之内,所以这些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随身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佩戴一把腰刀,现如今他又多了两把专门为他打造的双管燧发短铳,以应付不时之需。
周师爷看罢了这座议事堂之后,这才淡淡的对于孝天抱拳说道:“多谢于当家赏脸赐见!至于这两天在下在你们这里的生活嘛!哼哼!你的手下也太过无礼,居然将我囚在驿馆之中,不许出门半步,难不成这就是你海狼帮的待客之道吗?来客皆要被当做人犯看管起来不成?”
于孝天听罢之后皱皱眉,装作怒道:“岂有此理!怎么能这么对待周师爷这样的贵客?看来这两天让周师爷受委屈了,回头我自会查问此事,如果是这帮小子怠慢周师爷的话,我定会对其严惩不贷!
对了,这两天吹的是什么风呀!怎么把周师爷吹到了我这个粗陋之处呢?”
于孝天才懒得跟他废话,客气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便直接便问及了姓周的来意。
周师爷听罢之后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于大当家这是明知故问吧!周某前来这里,难道于当家不清楚为了什么吗?”
于孝天立即摇头道:“这就怪了,褚大当家与我一南一北,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我怎知忽然间褚大当家派周师爷你来此的目的呢?周师爷说笑了吧!呵呵!
喝茶喝茶!虽说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但是敝处这里的茶却是从浙江搞来的西湖龙井,平日我都舍不得喝,今日专门让人给周师爷冲了一些,周师爷不妨尝尝如何!
只可惜我们这些海岛之地,水不够好,如果换做上好的泉水的话,这味道可谓是绝佳呀!”
于孝天装作满脸无辜,干脆来了个装糊涂,一推六二五,转而请周师爷用茶。
姓周的看于孝天装糊涂,也不去端桌上的茶碗,再次冷笑一声道:“于当家真是好定力呀!居然到现在还装糊涂!
既然如此,那么我周某也就不客气了!本次周某前来,乃是奉了我们大掌柜之命,前来问一下于当家,为何要派几条船南下到我们地盘上,专门找我们弟兄船的麻烦?”
于孝天一口茶喝到嘴里,装作被呛到的样子,噗的一下就喷了出去,连忙放下茶碗惊问道:“周师爷,这话从何说起呀?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谁说我派船去你们哪儿找你们麻烦了?
笑话!真是笑话!这海上谁不知道褚大当家的厉害,我姓于的有几个胆子,敢去撸褚大当家的虎须呀!周师爷,没影的事情,您可千万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会让人说你们褚大当家想要欺负我们这些小股同行的!”
周师爷本以为话说到这里,于孝天也该承认了,可是没想到于孝天这家伙居然是个无赖,照样还是坚决不肯承认,于是这火就大了,一拍桌子便站起身对于孝天怒道:“于当家,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现如今这件事早已经闹得是沸沸扬扬了,谁不知道那几条鬼船,乃是你海狼帮的船,早有人报知我们大掌柜,说在这里见过那几条鬼船,不是你做的,又能是谁?
难不成于当家还想抵赖不成?”
于孝天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嚣张的周师爷,把胳膊肘放在椅子扶手上,身体靠在椅子背上,手轻轻的抚着下巴修剪得体的络腮胡,眼神变得像冰一样,等周师爷说完之后,他这才冷哼一声道:“原来褚大当家和周师爷你们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鬼船?什么鬼船?我于某从未听说过什么鬼船!你说这件事是我于某做的,那么证据何在?你到底是有认证还是有物证,可以证明这件事是我做的?”
周师爷本以为话已至此,于孝天应该是不能抵赖了,可是没想到于孝天嘴硬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让他拿出证据,人证他不是没有,在南日岛商栈之中,就有他的探子,而且还有一个商铺跟他们交往过密,给他们暗中提供情报,但是这条线他无法拿出来,一旦拿出来的话,那么他们在南日岛的这条眼线也就暴露了。
至于那些江湖传言,于孝天完全可以以空穴来风来不认,而物证方面,则是褚彩老最大的弱点,虽然褚彩老派人到处设伏,并且在金门岛成功的堵住了三条鬼船,可是最终除了一条鬼船自沉之外,另外两条鬼船却还是成功突围出去,他们最终只在沉船附近捞起了两具鬼船上的水手尸体,但是尸体不能说话,也没有任何可以确定他们身份的东西,除此之外,他们仅仅捞起了几块破烂船板,这样跟没有物证基本上一样。
周师爷被于孝天问的有点哑口无言,堵得有些张口结舌,气的脸都有点青了,半晌才怒道:“于当家,你的嘴好硬!别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已打听清楚,这件事就是你派人所为!
我们大掌柜派我来,其实就是给你留点面子,看在咱们都是在海上混饭吃,不想彻底跟你们撕破脸罢了!还望于当家别不识抬举,把路给走绝了!”
于孝天摇头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是要感激褚大当家的好意了?今日既然周师爷来了,那么我也正好有一事想要和周师爷说道说道!
按理说褚大当家乃是这海上的老人了,对于我们这些后来者应该照顾才是,而且出于对褚大当家的尊重,我于某但凡逢年过节,总是少不了派人去给褚大当家送一份薄礼,这么说礼节上也算是周到了!
可是于某想要问一下周师爷,按理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海上也有海上行事的规矩,我于某对褚大当家恭敬有加,也从未冒犯过褚大当家你们,我们便不是敌人对不对?”
周师爷点头道:“当然!”
于孝天起身走到周师爷面前双眼逼视着周师爷,看的周师爷很不自在,接着他才接着说道:“那么既然如此,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于某没有得罪褚大当家的地方,那么为何我的船途经贵地的时候,贵部为何却丝毫不给面子,在我的弟兄亮明了身份之后,却依然劫我的船,杀我的人?而且连船带货都尽数掳去!这难道就是褚大当家你们对待朋友的方式吗?”
周师爷本来是代表褚彩老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说着说着事情反了过来,成了于孝天对他反咬一口了,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们而起,他们本来就有点不占理,猛然间于孝天如此诘问,让姓周的也有点尴尬。
“这个……这件事应该是误会!这应该是我们下面的掌柜所为,我们大掌柜并不知情!”周师爷干咳了一声之后,对于孝天解释道。
“哼哼!周师爷这么说恐怕说不过去吧!这海上谁不知道褚大当家御下有方,手下无不听令行事,周师爷一句褚大当家不知情,难道就能把这些事给抹去了吗?更何况这种事并非只有一次,这一年下来,贵部一而再再而三的连劫我七次船,杀我弟兄数十人,伤我弟兄数十人,毁我船只三条!
现如今周师爷一句褚大当家不知道,难道这就算了?只能算我倒霉吗?如果这样的话,这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没有了?岂不是只能褚大当家说了算了吗?
更何况刚开始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我还派人去寻褚大当家,希望能请褚大当家给在下一个解释,可是褚大当家却压根不见,反倒贵部还有人出言不逊肆意谩骂我派去的手下,在我手下的船返航之时,甚至还有贵部的船只发炮轰击我手下的船!这难道也能说褚大当家根本不知情吗?
而贵部有船北上,通过我的地盘的时候,我于某何时劫过贵部的一条船?非但没有劫过贵部的船,而且我的手下往往还把贵部的船护送出我的地盘,何曾让贵部的船在我的地盘上出过一点差池?”于孝天这一下抓住了理,得理不饶人的对着姓周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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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周师爷摇头道:“于当家,在下已经说了,这些事都是下面一些小股的掌柜所为,他们擅自行事,事先事后都未曾告知我们大掌柜,只是近期大掌柜才听闻此事,而且当时贵部求见我们大掌柜的时候,我们大掌柜也未听闻此事,这也是一个掌柜肆意行事!岂能怪在我们大掌柜头上!
更何况于当家不也派人派船去偷袭了我们吗?我们大掌柜非有心而为,但是于当家却故意而为,孰对孰错难道还用说吗?”
于孝天一听这心里面顿时便有一万头草泥马万马奔腾了起来,心道这个姓周的果真是个斯文败类,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真真是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真的不要脸的话,这种人的脸皮比任何人都要厚。
“哈哈哈哈……说得好!好一个怪不得褚大当家!这么一来,全都是那些掌柜的错了吗?”于孝天怒极而笑,对姓周的问道。
姓周的点头一脸泰然的说道:“那是自然,如果我们大掌柜知道的话,岂能有这种误会!”
“好!那么我就权当褚大当家不知此事好了!那么我想问一下周先生,如果说褚大当家之前不知,按你所说褚大当家事后也得知了此事,那么我再问周先生,褚大当家得知此事之后,可对这些擅自妄为之辈,有何处置吗?”于孝天继续紧盯不放。
周师爷被于孝天这么一问,又被问的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刚才只是以此为借口找个托词罢了,于孝天却在这件事上紧咬不放,摆明了是要让他给一个说法。
于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答道:“我们大掌柜得知之后,当即便严厉训斥了这些手下掌柜一通,责令他们今后不得再如此行事!”
“哼哼!这倒是轻描淡写呀!可是我的船货没了,兄弟也死了,这帐又该怎么算?”于孝天依旧不肯就此罢休,接着冷笑一声说道。
“于当家,你不要太过分了!想我们大掌柜是何许人物,既然已经如此,你还待如何?更何况你派人接连毁掉我们数十条船,死在你手下的弟兄也数百人之多,我们吃亏比你要大的多!
今天这几条鬼船的事情,你是推不掉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如果没有实证的话,我们大掌柜岂能派我前来这里?
即便是之前有些误会,可是于当家却如此行事,实在是令我们大掌柜震怒不已,但是外面大掌柜念在咱们同为在海上行事之人,不愿将事情闹大,所以才令在下前来这里,和于当家商讨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置!”周师爷这会儿被于孝天逼得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怒声对于孝天喝道。
“放肆!你这个王八蛋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对我们大当家说话!找死不成?”看到姓周的这个东西蹦起来对于孝天指着鼻子怒声大喝,丝毫不把于孝天放在眼里,在议事堂之中的赵四再也忍不住了,手按着刀柄,厉声对周师爷喝骂道。
现如今赵四经过两三年的成长之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又瘦又小而且胆小的小海贼了,跟着于孝天之后,他们可以获取到更充分的营养,再加之天天跟着于孝天晨练,还有人专门传授他们技击之术,使得他在这两三年时间里,身体变得非常结实,虽然身材没有长高多少,可是却变得健壮了起来,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赵四跟着于孝天,看着于孝天一步步的带着他们走到现如今的地步,加之于孝天将他始终视作亲信照顾有加,对于孝天的忠心那就自不用说了。
本来于孝天有心给他一个前途,把他放在船队之中去做事,回头也起码像罗贤彬、黑头那样,在海狼之中成为中坚力量,可是没成想赵四不领情,坚辞不受,死活要留在于孝天身边,当于孝天的亲卫,于孝天无奈之下,只好把他留在了身边。
现如今他的亲卫之中,以刘旺为首,赵四为辅,有二十人专司负责保护于孝天的周全,这二十个人可以称为于孝天的死忠,为了于孝天随时都可以把命交给于孝天,他们在海狼之中,虽然称不上是军官系统的人,但是地位却非常超然,没几个人敢对他们不敬的。
而且这些人最看不惯有人对于孝天不敬,有一次于孝天在岛上微服夜巡,在商栈区外的路上碰上了几个喝多的部众闹事,于是上前过问,几个喝多的家伙天黑没有认出于孝天,出言不逊,结果跟着的赵四带着一个亲兵过去二话不说,便将他们打成了猪头,然后拖死猪一般的拖到了刑堂,从此于孝天的亲卫一下便成了名,两个打一群,还把这群家伙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他们了,以后其它部众再见到这帮亲卫,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了他们。
赵四跟着于孝天脾气也变得大了很多,最见不得人对于孝天不恭,所以看到周师爷出言不逊,利马就要上去掌嘴。
周师爷被吓了一跳,指着赵四道:“于当家!我可是褚大掌柜派来的,你手下胆敢对我不敬!就是对褚当家不敬!”
于孝天很高兴赵四给这厮一个下马威,装作不快的样子脸色一沉喝道:“赵四,不得对周先生无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
赵四愤愤躬身答应一声,恶狠狠的瞪了周师爷一眼,转身噔噔噔的走出了议事堂,在外面对两个看门的亲卫喝道:“竖着耳朵给老子听了,里面那头猪要是再敢对大当家不敬,给老子进去朝死里打!有事算我头上!奶奶的,什么玩意儿!拽的跟头猪一般!不是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这种畜生见一次就要打一次!他娘的!”
说着他的声音这才渐渐远去,那个姓周的在议事堂之中,听得真真切切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气的想要背过气去。
而于孝天却装聋作哑,权当没有听见,让姓周的更是气的受不住,对于孝天叫道:“于当家你可听了,这难道就是你待客之道吗?”
于孝天翻翻白眼一摊手道:“哦?什么?周先生说的什么?你看,我前段时候率众出去,开炮的时候耳朵震坏了,声音小点就听不清!你说的是我刚才那个亲卫吧,周先生不会去和他们那样的粗人计较吧!”
姓周的气的是呼呼直喘,于孝天这句话把他堵得要死,他如果计较的话,就等于自降身份,但是不计较的话,刚才那厮对他的不敬,实在是让他气不过。
不过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和于孝天谈判,因为于孝天这么一个手下把事情闹僵,也不合适,于是他只能强压心头怒火,把这件事先抛到一旁,对于孝天说道:“于当家,咱们都是心知肚明之人,有些话不必非要说的非常明白,该说的在下已经说了,于当家觉得这次你派船袭扰我部之事该如何处置?”
于孝天转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看了看姓周的,也不再跟他装疯卖傻了,靠在椅背上直接说道:“既然褚大当家你们执意认定此事是我所为,那么我于某也没话可说!贵部实力强,势力大,这一点大家伙都明白,既然褚大当家派先生过来,那么肯定是已经有了腹案,那么于某倒是想听听周先生说说看,不知褚大当家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为好呢?”
于孝天的话有意的将褚彩老说成了仗势欺人,故意让姓周的感到尴尬。
但是姓周的听了之后,却把这话理解为于孝天等于默认了此事,虽然于孝天话中的意思他也听了出来,可是他认为这也是于孝天服软的一个迹象。
于是他颇有点得意的说道:“看来于当家还算是个明白人,我们大掌柜并无要仗势欺人的想法,只是这件事于当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否则的话以后我们大掌柜还何以立足,如何给手下弟兄们交代!
于当家你们这么做,实在是不够光明正大,虽说我们有些掌柜对你们有所冒犯,可是于当家却如此行事,根本就是坏了规矩,所以我们大掌柜的意思是,如果于当家能前往东山岛当面向我们大掌柜赔罪,另外再赔偿我们损失,并保证今后再也不做此类龌龊之事的话,那么这件事便可以一笔勾销,我们大掌柜大人大量,可以不跟你计较!”
听罢了姓周的话之后,于孝天和在座的刘老六等人每个人都顿时心中再一次一万头草泥马万马奔腾了起来,刘老六当时就一按椅子扶手,腾身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于孝天抬手对他示意了一下,刘老六这才忍住气坐回到了椅子上,就连一直以来素以好脾气著称的李狗子的脸都沉的要滴出水了,可见得褚彩老提出的条件确实让他们很难接受。
于孝天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气,冷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好说好说!呵呵!那么以褚大当家的意思,我们应该拿出多少银子赔给你们合适呢?”
看着于孝天忍气吞声的样子,周师爷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得意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掰着指头给于孝天算了起来:“于当家,我们统计过,自从你派出鬼船到我们地盘之后,这几条鬼船一共毁掉我们大大小小的船只数十条,单是大船就毁掉我们二十八条,还伤了我们七八条大船,其它小船一共十几条,这些大船如果按照造价来算的话,一条船起码要八百两银子,小船要三百两银子,另外我们死伤弟兄四五百人,一个人按照一百两银子抚恤的话,这么算来,九万两银子算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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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耍猴
在大厅之中作陪的几个元老听罢之后,除了于孝天之外,其他人差点都当场吐血,他们这几个老家伙都在海上混的时候不短了,年纪也都不小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呀!
现如今以市价来算,就算是一条三桅大福船,在福建一带的造价,也不过区区四百多两银子,小一号的哨船和海沧船的造价充其量也不过三百两银子,再小一点的鸟船也就是二百两银子。
就算是纯粹用铁梨木建造的最贵的广船中的乌船,在广东也不过七八百两银子,而褚彩老这厮一股脑的将所损失的船只,全部按照八百两银子计算,明摆着是跟抢差不多了,而且那些小船,就算是比较贵的长龙和快桨船,每条船造价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就算是用最好的木料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这厮一开口就按照三百两银子算,摆明了就是讹钱。
再加上褚彩老的这些船又有几条是自己建的或者买的?他这些船基本上都是抢的,另外这些船大部分都是旧船,这样的话就更不值钱了。
另外罗贤彬他们这次南下两个月间,确确实实打死打伤了褚彩老数百手下,但是褚彩老跟海狼不同,他绝不会像于孝天那样,厚抚为海狼阵亡战伤的手下的,抚恤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完全将手下的喽啰们当成一种消耗品,死了再招就可以了,至于给其家人抚恤,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
而姓周的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一个人一百两银子,这放在海狼这边,也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眼下大明普通人家就算是日子过得去的,每家每户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就算是一个县令,如果单算他的俸禄的话,也不过一年只有四十五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很多普通百姓来说,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可是褚彩老居然……
刘老六和赵麻子、李狗子等人闻听之后,顿时都陷入到了暴走的边缘,心里面岂止是万马奔腾,简直就是万马奔腾,把这褚彩老和这个姓周的全家女性都亲切问候了一遍。
但是于孝天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挥挥手止住了快要暴走的这些手下们,笑道:“周先生所说的貌似一听,还很公道嘛!不过我觉得一下拿出九万两银子,漫说是我于孝天了,就算是让褚大当家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恐怕也不太容易吧!周先生,你看看这赔偿的银子能不能少点呢?”
周师爷看着于孝天,本以为于孝天一听这个数字,肯定当场就会蹦起来,九万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一般人根本就拿不出来,就算是让陆上一个富裕的县,甚至一个州来筹措这笔钱也非常困难,海狼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拿出来。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不过是个虚头,其实早就给于孝天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另外他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试探试探于孝天的态度,看看于孝天有没有想法,花钱来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当听到于孝天问他可不可以少一点的时候,姓周的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于孝天这个家伙今天表现很奇怪,从刚才他的态度来看,他不像是准备花钱解决这件事的意思,可是现如今居然在跟他讨价还价,这说明什么?难不成他慑于褚彩老的压力,有打算来花钱解决不成?
周师爷看了看于孝天,点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么一大笔银子,于当家确实难以承受,我们大掌柜关键是图一个面子,银子倒是小事,如果于当家真的有诚意的话,这银子倒是好说,我们大掌柜来之前对在下说过,如果于当家真有诚意的话,拿出五万两银子这件事就可以从此打住一笔勾销!”
于孝天掐指算了一下,五万两银子,明代一斤是十六两,就是三千一百多斤,明代一斤比后世一斤的重量要重一些,换算成吨的话,就是要近两吨的重量,这厮还真是敢要呀!
于孝天也大致清楚,自己海狼一年现在下来收入大概是多少,现如今他虽然手头比较宽裕,可是一下让他拿出五万两银子,也根本上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五万两银子,现如今可以够养活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他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把这些银子送给褚彩老。
可是他却还是继续逗这个姓周的,面露出难色道:“五万两银子!难办呀!我海狼不同于褚大当家那样财大气粗,动辄几万两银子不放在眼里,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人少船少,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银子,这五万两银子根本是个天文数字,请恕在下难以办到。还望周师爷再减一点如何?”
周师爷很高兴于孝天跟他讨价还价,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于孝天一口回绝的话,那么这次他来就等于白来了,回去之后只能告诉褚彩老准备开打,可是于孝天现在和他谈,说明他有花钱买个平安的想法,这就代表了他已经示弱,接下来他就有希望从于孝天这里敲上一笔竹杠了。
于是周师爷摇头晃脑的说道:“于当家说笑了!我听闻于当家守住福州和福宁一带的航道,对过往商船收取买路钱,这样一年下来,肯定是不少收取银子,另外据传于当家还是个很知道经商之人,生意做的很大,一年下来也收成肯定不错,区区五万两银子,岂能算是大数?
但是如果于当家真有难处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在下要在大掌柜面前不太好交代呀!这个嘛……嗯!……”说着他左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从袖子之中露出指头,轻轻的在椅子扶手上磕了几下。
懂行的一看就知道,姓周的这是在要好处,这种手势是标准的想要敲竹杠的手势,一般在陆上的时候,有人找当官的或者差役办事,他们想要索要好处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的手势和动作,一般明眼人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想要什么。
于孝天看到了这个姓周的手指的动作之后,心里面用力的鄙视了一下这厮,褚彩老用的人看来不咋样,出来办事也不忘了给自己捞好处,真真是个贪婪之辈。
但是他脸上却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点点头露出一脸会意的神色,笑道:“周先生请放心,这个规矩我晓得!一定不会让周先生白跑这一趟的!如果能谈成的话,于某定会重礼相谢!”
周师爷一听,就高兴了,更笃定的认为,于孝天这是要花钱免灾,想要赔钱来讨个平安,而且如果谈成的话,他还可以趁机捞一笔,这趟来这里,他就划算了,要知道干这种事情,可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干活的,稍有不慎要是闹翻的话,他这脑袋搞不好就要留在这儿了。
可是现如今看来,事情发展比他起初预料的要好得多,于孝天开始很强硬,但是现在有明显服软的迹象,这么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他连连点头,开始和于孝天商量了起来,价钱从五万两一直压到了三万两,可是于孝天还是表示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刘老六和赵麻子等人却在一旁已经看出来了眉目,刚开始气的一个个吹胡子瞪眼,这会儿却一个个都露出了一丝捉狭的笑容,躲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喝茶去了,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于孝天哪儿是在跟这厮正儿八经的谈判呀,根本就是没事耍着这厮消遣,压根就没打算给褚彩老银子,他们自然也没啥好担心的了,一个个都坐一边看好戏去了。
“三万两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在下回去就没法交代了!最少也要三万两才行!毕竟于当家你们毁了我们不少船,各个掌柜都在看着,少的话漫说大掌柜哪儿说不过去,就是下面的掌柜估计也不会答应!”当价钱压到三万两的时候,周师爷说什么都不肯自己再朝下压价了,摇头说道。
于孝天也一脸难色的说道:“太多太多!我们海狼是小门小户,哪儿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呀!对了李叔,咱们理事堂现如今库银还有多少?”
李狗子听了之后赶紧把一口茶咽了下去,因为咽的急,险一些呛到,擦了擦嘴角之后起身抱拳说道:“回大当家的话,这段日子咱们收成不好呀!加上刚过了年,弟兄们发饷发赏,还有抚恤,这库银早就见底了!
昨天属下才让库管盘了盘库房,现在库中总共存银不过四千两,要是这个月货款不能清欠回来的话,二月底饷银恐怕都不够了!”
李狗子老实不代表他傻,于孝天一问他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站起来是百般的哭穷,总之就是俩字,没钱!
听到这里周师爷脸都绿了,说来说去等于没说,于孝天和手下在唱双簧,根本就是没打算给银子,他也不是笨人,要不然的话也当不了褚彩老的谋士,到现在如果还看不出来于孝天没有诚意的话,那他就真不用再混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阴谋
“看来麻烦呀!周先生,你也听到了,眼下在下这里现银短缺,手头上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银子呀!你看这样成不,我想办法给褚大当家凑五千两银子,不知道成不成!”于孝天一脸无奈的样子,对周师爷说道。
周师爷立即就蹦了起来怒道:“于当家,你这是毫无诚意,五千两银子,就想了结此事,这也太便宜了点吧!这点银子能有何用?难道能抵得上我们损失的那些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在下来看,这件事还是不谈也罢!”
于孝天脸色一沉道:“周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说这件事是我于某所为,只是你一面之词,你们以势压人,我于某只能认命!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了结此事,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
你们也莫要忘了,你们接连劫我数船,连船带货下来同样价值不菲,这帐可不是能赖掉的,我于某不提此事也就罢了,可是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
虽说褚大当家人多势众不假,可是我于某和手下弟兄们也不是泥捏的!即便我们是泥捏的,起码也有三分火性!如果连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么不谈也罢!”
周师爷一看这件事要谈崩了,立即出言威胁道:“难道于当家不知道你如此做法,后果是什么吗?别忘了我们大掌柜可不是好惹的!”
于孝天腾身站起来一挥手道:“周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于某吗?摆明了这是要以势压人不成?好吧!我于某也不是怕事之人,这件事你们本来就无凭无据,能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给足了褚大当家面子,如果这还不成的话,那么周师爷请回,不管怎么样,于某接着就是了!”
周师爷一听今儿个算是白来了,这趟谈判最终还是谈崩了,这个于孝天可谓是深藏不露,其实早就有了打算,这么一来,他就要和褚彩老重新估计这个海狼的实力了,这厮肯定是有所凭,否则的话不敢如此气壮!
看到事已至此,姓周的也就不再多说,站起身拂袖而去,而这会儿他也紧张的要死,生怕于孝天这个时候突然翻脸,把他留下要了他的小命,所以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而他身后则传来了于孝天的声音:“周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害得你白来一趟,恕不远送!”
而刚才在议事堂作陪的那几个老家伙,这会儿也都突然间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周师爷的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他今天来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早知如此,他也不忙着抢这趟差事了,换做其他人来也就是了,现如今被人家当猴耍,搞得他灰头土脸,实在是倒了血霉了。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因为心情紧张加上又气又急,脚下没留神,抬腿迈过门槛的时候,忘了撩起袍子下摆,结果一下绊住了袍子,接着脚又绊住了门槛,一个趔趄便从大堂里面摔了出去,一下摔了个狗吃屎,这下更是糗大了。
门口的两个亲卫,看到这厮一跟头便摔出了议事堂,非但不上前搀扶,俩货还在一旁发出了爆笑之声。
周师爷这会儿的心情就不用说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拉倒,总之这会儿他恨不得把于孝天抽筋扒皮,生饮其血才解恨。
三天之后,周师爷回到了东山岛上,褚彩老听罢了周师爷的话之后,气的是火冒三丈,当即便将手中的那个和田玉貔貅重重的摔在了面前的波斯地毯上,幸好波斯地毯很厚,这个貔貅弹起来滚了几下才没有被摔成碎片。
“此话当真?姓于的果真如此嚣张?反了!真是反了!连我褚某的面子也不给,他这是要逼我跟他撕破脸,真是给脸不要脸呀!来人,召集各路掌柜,这一次我要让姓于的知道知道招惹了我褚彩老是什么下场!”褚彩老以前的镇定在这个时候一扫而光,露出了他暴虐的一面。
有手下立即应声,转身出去便开始着手去召集那些掌柜的到东山岛,准备干大事!
“大掌柜,请稍稍息怒!在下还有话说!”周师爷虽然气得要死,可是毕竟身为谋士,他到底要冷静一些,于是对褚彩老说道。
褚彩老这会儿正怒不可遏,瞪着眼对他喝道:“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如果我不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的话,我这褚彩老还怎么在人前站着?”
“大掌柜,在下并未想要拦着您,只是大掌柜想了没有,这个姓于的之所以敢如此藐视大掌柜,是为了什么吗?”周师爷赶紧小心翼翼的说道。
“为了什么?他还不是凭着他从泰西人手中购得的那几条鬼船,和几门紅夷炮吗?难道这就吓得住我了吗?陆上的县城老子都敢打,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海狼吗?不就是个南日岛吗?老子率部过去,将他夷为平地,杀他个鸡犬不留!”褚彩老依旧怒意不减,在帐中吼道。
周师爷摇头苦笑了一下,躬身将褚彩老请回到他的大椅上,从地上捡起了那个他喜爱的和田玉貔貅,放在了褚彩老手中,又让人给褚彩老送过来了一杯茶,请褚彩老先喝口水消消气。
看到褚彩老稍微平复了一些怒气之后,周师爷这才将他这次前往南日岛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对海狼部众的感想对褚彩老详述了一遍,然后说道:“这个于孝天极为善于御下,其所辖部众和大寨都规规矩矩,可见此人颇有一些治世之能,而且还有治军的本事!要不然绝难如此短时间里在福州一带将鲨鱼张虎和混江龙陈九一扫而空,并且取而代之!
所以这种人我们不能大意,虽然属下这次去南日岛因为其看得很严,只见到了他的大寨和码头等地,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料想南日岛其它地方也应该戒备森严。
而且此人很在意经营其岛上的大寨,寨墙高大坚固,箭楼林立,虽不敢说固若金汤,可是想要攻下他的大寨,也并非易事!
再者此次在下去南日岛,还接触了一些熟悉南日岛情况的商贾,跟他们打听了一些有关海狼实力的事情,据这些人所说,目前海狼一共有几支船队,其中战船队共有三支,战船数量不明,但是起码也有数十条之多,另外还有一支商船队,专司在海上南来北往的做买卖,数量也有数十条之多。
除此之外,海狼还有一支二十余条鸟船和拖风这样的快船组成的巡哨船队,此次我的船刚刚行至湄洲岛一带,便被海狼的一条巡船盯住,不到鸬鹚岛,他们的巡船便截住了我的座船!
另外据传,海狼现如今拥有部众近两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水军,另外还有一支被称作战兵营的战兵……”
“战兵?战兵是什么东西?”褚彩老听到这里,拧着眉头问道。
“据知情人所说,这些战兵和船上的部众不同,他们平日少习水战,多在岛上专习陆战之事,被于孝天拿来作为守岛或者攻打其它地盘之用!据说很是厉害!
于孝天御下极严,但是同时也给赏甚重,而且一旦部众为其战殁的话,还会给其亲属极厚的抚恤,所以其属下部众对其颇为忠心,逢战各个敢于用命,颇为骁勇!往往以少击多,还能胜之!
这一点属下去金门岛见了一下肖掌柜,也从他那里得知,当初肖掌柜在金门岛设伏一战之中,虽说那三条鬼船船快炮利不假,但是咱们这边人多势众,本并不会让其逃脱,可正是那些鬼船上的海狼部众各个舍生忘死,拼死抵抗,最后甚至不惜与船同归于尽,也无一人愿意投降,最终才使得肖掌柜功败垂成,仅仅毁其一船,而让另外两条船得以逃脱!
如此一来,这个于孝天之所以敢于和咱们为敌,肯定是有所依仗,大掌柜千万莫要小看于他,此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为佳!”
褚彩老一听,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他以为像海狼这样的海盗,应该算是小股,充其量也就是几十条船千八百人就不错了,可是没想到周师爷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说他们有部众两千人之多,船只更是近百条以上,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他虽然手下掌柜几十个,如果全部凑起来的话,能足足拉出五六千人,甚至再把附近的同行找来,凑起万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么多人组织起来,很是麻烦,指挥起来更是不容易控制,上岸之后很容易失控,根本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这帮手下各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合伙出去只是为了图财,很多时候根本控制不住他们,而海狼和他不一样,这海狼全部归属在于孝天手下,还调教有方,一旦要是开打的话,他可以轻松集齐所有手下力量,并且在海上如臂使指一般和他褚彩老对抗,到时候打起来即便是他人多势众,能打得赢,最终也是两败俱伤。
所以最初他还是有点小看了这个于孝天的实力,现在如果大举入犯南日岛的话,于孝天肯定会玩儿命的跟他硬拼到底,到时候能不能夺了南日岛,还真就是两说之间。
于是褚彩老这才开始冷静了下来,摸着下巴的胡子开始琢磨了起来,过了一阵之后,他抬头对周师爷还有马翔问道:“看来咱们起初有点小看这厮了!那么依你们之见,咱们该如何对付这厮呢?”
周师爷嘴角露出一丝阴笑,得意的抱拳对褚彩老说道:“在下倒是有一计,可令这于孝天猖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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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官来访
在好好耍了那个褚彩老派来的姓周的之后,于孝天下令南日岛包括海狼各处全部进入到戒备状态,同时下令商船队暂时停止走泉州、漳州、潮州一带的航道,绕道远离海岸的航线,绕过这一带,如果事不得已必须要走这一带的话,不许再悬挂海狼的任何标志,隐秘他们的身份,省的成为褚彩老手下报复的对象。
另外南面鸬鹚屿作为南日岛南端的前哨站,增加派驻了一支五条巡船组成的小规模船队,加强了南日岛南部海域的监控力度,一旦褚彩老大举来犯的话,这里可以为南日岛提供一定程度的提前预警,使得南日岛狼穴可以做好较为充分的准备。
至于海狼的战船则全部进入到高度戒备状态,继续在南日岛东岸保持操练状态,随时可以出动迎击褚彩老大批人马的来犯。
甚至连淡水寨那边的方安也被告知,提高淡水寨的警戒,给淡水寨那边,又派去了一个五十人的战兵小队和四条快船增强那边的守备力量,另外还将最新铸成的一门十二磅长炮,和几门六磅炮一起也随船队一并运往了淡水寨那边,加强给了方安。
至于鸡笼湾那边,于孝天不太担心,现如今鸡笼湾守御工事基本上都已经完工,或者初具使用的功能,如果褚彩老想要打哪儿的主意的话,单是湾口两座炮台,就够那厮喝一壶了。
同时于孝天也没有真的就孤军奋战,派人还给活动在福州一带的一根眉冯喜、九条命孟杰等小股同行送去消息,请他们近期也关注褚彩老的动静,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一旦有事前来为海狼助战,他于孝天事后会重谢他们。
甚至是颜思齐那边,于孝天也专程派人前去通知了他们,请颜思齐也帮忙关注一下褚彩老的情况,一旦发现褚彩老有所异动的话,请颜思齐务必派人告知一声。
现如今颜思齐在笨港一带发展很是迅速,利用他是闽南人士的身份,派出手下前往闽南一带,大量招募移民用船运往他所在之地进行恳拓,大有一种要大展手脚的架势。
而且这段时间颜思齐和海狼这边来往甚密,时常派船来南日岛交易,将他们近期所获还有台中一带的特产运至南日岛贩售,于孝天让茂盛源基本上照单全收,并且给出他们一个不错的价钱,某种程度上成为了颜思齐的一个销赃点和窝主。
不过颜思齐也没有把宝都压在于孝天身上,毕竟他们是同行,合作的同时也有竞争的因素,而颜思齐结交了不少沿海一带的巨贾,出货门路并不少,在他占据笨港一带之后,其利用手头上的十几条大船和几百部众,一边开拓他们的地盘,一边在海上行掠,并且经商。
凭借着他人缘不错,加之关系路子也很多,颜思齐在从倭国那边跑回台员岛之后,实力发展十分迅速,据细作传回消息,到了年后二月初的时候,颜思齐已经从陆上招徕了数千移民,开始在台中一带恳拓,另外还招纳部众数百,劫获船只二十余条,使其麾下大船数量猛增到了三十余条,部众更是直达千人左右,表面上规模已经不小。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的郑一官,在去年底的时候,带了几条船和以前李旦的手下部众,也到了笨港,投在了颜思齐帐下听命。
历史上曾经有人认为李旦和颜思齐是一个人,因为两个人的经历非常相似,但是事实证明他们两人并非同一个人,郑一官到了日本之后,先是认识了李旦,拜李旦为义父,开始跟着李旦做生意。
但是李旦和颜思齐也相互认识,交情相当不错,后来郑一官跟着李旦也认识了颜思齐,颜思齐也像李旦一样非常欣赏郑一官,将其视为兄弟,所以郑一官明面上是李旦的义子,是李旦手下第一号人物,其实也和颜思齐同样也有相当深厚的交情。
自从去年荷兰人退出了澎湖之后,李旦在荷兰人那里就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郑一官也随之没了事做,于是李旦便带着郑一官返回了日本,去年底郑一官在日本闲着没事,便带了几条船来到了台员岛,找到了颜思齐,暂时在颜思齐这里帮颜思齐做事。
而李旦在这个时候,也遇上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李旦和英国人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
具体是什么,于孝天无从知晓,但是在年前郑一官年前来南日岛一次两个人闲聊之中,于孝天才多少从郑一官口中,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可惜的是于孝天对这方面的历史资料了解甚少,以前仅仅是知道李旦和颜思齐这样的人物,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但是详细的历史资料,他却并未拜读过,所以也就无从知晓李旦更多的事情。
总体上于孝天和郑一官在这个时候,两人相处还算是比较愉快,毕竟双方没有太多的冲突,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相互之间还有一些利益上的交集,于孝天也趁着这个机会,通过郑一官让理事堂派了一个人,前往了大员,也就是现在荷兰人正在建造的悲天悯人称之为热遮兰城,和荷兰人挂上了关系。
借此于孝天开始将手头初步建立起来的采购网络收集来的一些生丝等荷兰人梦寐以求的商品,开始高价转手卖到了荷兰人手中,这几个月来,一共给荷兰人交付了五十石生丝,让荷兰人对海狼这边也开始刮目相看,开始将其视之为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
而且荷兰人也通过郑一官了解了于孝天的实力,派人和于孝天联络,希望于孝天帮助他们,在福州一带拦截过往商船,使其转而前往热兰遮城和荷兰人交易,而不再去马尼拉和西班牙人交易。
对此于孝天并未马上和荷兰人达成一致,因为现如今他很乐意在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之间成为双方都关注的目标,双方他暂时谁都不太想得罪,这样的话,他才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
通过这层关系,现如今于孝天不但可以从西班牙人手中采购硝石,连荷兰人那边也同意,以优惠的价格,给于孝天提供硝石,甚至于连于孝天急需的铁,荷兰人也表示可以想办法给于孝天解决。
这么一来,于孝天便得到了另一条获取铁料的途径,使得他在南日岛的兵器工业可以更加安全,省的一旦广东那边出事的话,他断绝了货源,当然这个时代福建本地,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私营和官营的铁场,为了使进货途径多元化,于孝天这一年来,也不断的在福建一带拓展铁料的进货途径,现如今已经开始和政和县的一个私营铁场挂上了钩,每个月从哪儿采购两千多斤铁料。
目前海狼仅仅是在南日岛上,就储存了近十万多斤铁,这些铁可以维持于孝天的兵器工业相当一段时间的需要,另外于孝天考虑到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在南日岛储存铁料之外,还开始在鸡笼湾和淡水寨两个地方大批储备铁料,一旦南日岛出什么事的话,那边作为他的大后方基地,随时都可以继续保证他的需求。
整体上现在于孝天和颜思齐双方相处比较不错,虽然算不上盟友,但是也绝对算是朋友,现如今他于孝天和褚彩老对上了,自然而然少不了要通知颜思齐一声。
而颜思齐在听闻于孝天和褚彩老结仇的消息之后,当即便派了郑一官来到了南日岛面见于孝天,详细了解这一次他们双方结怨的原因。
二月中旬的时候,郑一官乘船来到了南日岛,见到了正在备战之中的于孝天,于孝天见郑一官这个时候过来,于是便将他请到了私人书房之中面谈,以示和他的关系密切。
而郑一官一见到于孝天,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于当家,这次不知你们为何于褚大当家闹到了如此地步,可否告知在下,不瞒于当家,在下义父和褚大当家交情不错,在下也跟他相熟,如果不是大事的话,在下愿意从中给二位当家的从中斡旋一下!”
于孝天听罢之后,稍微琢磨了一下,从郑一官的话之中,他可以听出来,郑一官此人果真不是白给的,虽说他跟着李旦在日本混,但是这些年来对福建广东一带的海上却也很是熟悉,可见的这家伙交际甚广,路子还真是相当宽,居然和褚彩老也有所交情,这里面虽说有李旦这层关系,但是也看得出郑一官这个人平日确实很注意交朋友,难怪他能成就一番大业,这跟他平日的积累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而且目前看来,郑一官还是对他很不错的,这次过来很急,一见面就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显然是在为他担心,这一点于孝天倒真是有点承情。
(倒霉到极点了!电脑显卡挂了,售后说没货,要把坏的发走,等厂家发新的回来才能修好!我去!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呀!这两天只能先天天到网吧码点字,先保证不断更再说,真是倒大霉了!网吧的电脑用起来真是不爽到家了!码子不容易呀!如果再修不好的话,就只能先借一台电脑回家用了!感谢这两天给我打赏的呼噜呼噜、gzg1972、鹰之武等几位弟兄的打赏!不管怎么样,我要先保证不断更才行!要不然的话对不起大家伙!)
第一百七十五章 自大还是愚蠢
但是于孝天还是摇头将他和褚彩老闹翻的原因给郑一官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摇头道:“这次恐怕褚彩老不会轻易卖任何人的面子!因为他这次丢人太大,已经是骑虎难下,所以他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如果这件事我真的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依照褚彩老的脾气,恐怕我不给他几万两银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在下的银子还没多到可以轻易便给他拿个几万两的程度,所以这件事恐怕任谁都无法轻易摆平,接下来我们只能兵戈相见,手底下见个高下了!
于某虽然自知实力不如褚彩老,但是这骨气还是有的,不见得就怕他褚彩老多少,有本事就让他放马过来好了,我大不了接着就是了!”
郑一官听罢了于孝天所说之后,脸色变幻了几下,颇为敬佩于孝天的胆色,褚彩老这厮在海上行事作风强悍,谁的面子都不给,这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他义父李旦和颜思齐的船,途经褚彩老的地盘上的时候,也曾经被褚彩老的手下所劫过,可是这种事大家一般都是自认倒霉拉倒,绝少有人真格的去找褚彩老报复。
可是没想到于孝天这个家伙,居然因为这件事,就胆大包天的派了船队南下,偷袭褚彩老的手下船只,还干掉了褚彩老不少船和手下,难怪褚彩老这次放风,誓要将海狼给灭掉,这事儿换做谁莫名其妙被人阴这么一大把,都会被气的暴跳如雷。
更何况像褚彩老这样的家伙,更是不可能就此忍了,所以这次这件事,如果于孝天不花上一大笔银子的话,褚彩老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不然的话褚彩老的老脸真就没地方搁了,以后江湖上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所以郑一官想要从中斡旋这件事,也就根本不可能成功,于是郑一官听罢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次这件事,郑某也无能为力了!只是褚彩老实力强横,不知于当家可有把握,能与之一较高下吗?”
于孝天淡然一笑道:“多谢郑兄弟关心,于某虽然自知实力不如褚彩老,但是于某也不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之人,大丈夫这辈子如果什么事都瞻前挂后,这个也怕那个也怕的话,岂不活的太累了吗?
假如褚彩老这次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话,那么就让他放马过来好了,我于某虽然不敢说保证可以战而胜之,但是他想要轻易把我干掉的话,那么我海狼也不是没长牙!到时候也要让他知道知道我于某的厉害!”
看着于孝天这副豪气干云的气势,郑一官一边是心中暗自佩服,一边却又感到于孝天这个家伙有点太过狂妄了!
虽然自从认识于孝天以来,他都很欣赏于孝天的本事,但是毕竟于孝天崛起时间还是太短了点,按照他的了解,于孝天虽然实力不弱,但是那也要看跟谁比了,如果跟一般同行相比的话,于孝天还真就不见得怕谁,可是要是跟褚彩老这个大佬相比的话,那么他就不敢恭维于孝天的这种勇气了。
他不得不承认于孝天确实是条汉子,可是在褚彩老这件事上,他总是觉得于孝天这次做的太过冲动,有点自大了!甚至可以说有点蠢!
总之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再帮于孝天了,虽然他和于孝天眼下关系不错,但是以他们的关系,要是让他现在带着手下来帮着于孝天对付褚彩老,却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而且现如今他暂时在颜思齐手下做事,颜思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出手给于孝天帮忙,他们至多也就是在暗中,帮于孝天留意一下褚彩老的动静,这已经是他们能给于孝天帮的最大的忙了!
于是郑一官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在下也帮不上更多的忙了!我这便回去禀报一下颜大哥,褚彩老那边的动静我们会帮于兄留意的,一旦要是发现褚彩老有所异动的话,我们马上会派人过来通知于兄!今天就此别过,要是于兄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派人去告诉我们一声,只要能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于孝天起身笑道:“这已经足够了!多谢郑兄弟如此关心,又让郑兄弟跑了一趟,有劳你们费心了!这边我正在忙,也就不留郑兄弟了,多有怠慢,还望郑兄弟多多包涵,回去之后代我谢过颜当家,告诉颜当家,于某对他的关心感激不尽!”
郑一官拜别于孝天,回到了自己的船上,船只缓缓驶离了码头,郑一官站在船尾,望着整洁的码头,和远处的大寨,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他松了口气的原因,是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和颜思齐担心的事情,就是怕于孝天给他们提出,请他们也派人来给海狼帮拳,而他们眼下正忙于夯实在笨港一带他们老营的基础,不想和谁发生过大的冲突,更不想搅到这样的浑水之中,更何况褚彩老现如今实力很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一旦要是于孝天提出让他们帮拳的话,他们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来的话,他们并不看好于孝天和褚彩老的这场纷争,认为于孝天获胜的可能性极小,他们来帮忙,就等于站在了褚彩老的对立面上,一旦于孝天战败之后,褚彩老肯定会对他们这些帮拳的进行报复,到时候他们能不能保住眼下的老营,都不一定。
但是他们要是不来的话,又怕得罪了于孝天,毕竟于孝天和他们关系不错,而且这段时间也给他们帮忙不少,现如今于孝天有求于他们,而他们却不肯出手相助,颜思齐最重情谊,这种事实在是做不出来,以后怕让人提起来耻笑。
现在他可以放心了,于孝天虽然派人通知了他们,但是自始至终却都没有提出来要他们前来帮拳这件事,这也就不必让他们为难了,所以郑一官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感到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他叹息的原因,却是觉得南日岛这个地方,真是有点可惜了,他甚至脑海中已经想象到,这里在未来的某一天之中,将会出现成百上千的海盗,蜂拥登上这座南日岛,如同蝗虫一般的淹没这里所有的一切,南日岛上火光冲天。
于孝天苦心经营了两年多的南日岛,现在可以说刚刚呈现出一片繁荣之色,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再一次变成以前的那片荒凉的景色。
“真不知道,该佩服这个于当家,还是该说他太蠢!为何要不顾自己的实力,非要去和褚彩老为敌呢?如果他不是个枭雄的话,那么他就是夜郎自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咱们倒是不妨看看,这个于当家能不能度过这场危机!……”郑一官既有点像是自言自语,又有点像是给身边的一个手下说,当船只驶出南日岛的湾口的时候,忽然间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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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的袭击
计划似乎永远赶不上变化,整个海狼集团全部都被调动起来,一派厉兵秣马准备迎接褚彩老大举来袭的时候,褚彩老却偏偏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来。
在周师爷回去都足足半个月之后,怎么算他都该见到褚彩老,把来南日岛谈判的结果告诉褚彩老了,褚彩老按理说肯定会气的七窍生烟,应该召集部众,浩浩荡荡的杀奔南日岛寻仇了,时间上来算,他怎么都该来了!
可是奇怪的是撒出去放到湄洲湾一带和台员水道(台湾海峡)之中的巡哨船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大批船队的迹象。
这一下于孝天就有点傻眼了,他无法猜出褚彩老为何没有按照他的预料那样,大举来犯,褚彩老到底这会儿忙啥呢?
虽说他们没有如期等到褚彩老大举来袭,可是于孝天和手下们可以断定的是,褚彩老不是那种可以忍得下这口气的人,现在事情等于已经揭开锅盖了,他如果这么不了了之的话,对他的声望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褚彩老绝不敢这么做。
但是到底这家伙这会儿在想什么坏主意,这会儿却没有人猜得出来,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等下去,这样一等又是好多天过去,依旧没有发现褚彩老大举来犯的动静。
当然也不能说褚彩老一点行动也没有,从湄洲湾的巡船反馈回狼穴的消息来看,这段时间确实有越来越多的不明身份的船只开始出现在湄洲湾外海一带,有些船只更是突破了海狼巡船设下的外围防线,直抵鸬鹚屿甚至是逼近了南日岛鬼鬼祟祟的到处游荡。
而且这样的船只越来越多,使得海狼有限的巡哨船这段时间显得有点捉襟见肘,忙不过来了。
另外在二月中旬之后,在海狼控制的福州一带的海域里,突然间开始接连出现不明船只在这一带抢劫过往商船的事件,而且被抢的商船,基本上都是给海狼缴纳了买路钱的商船。
而且下手之人非常狠,往往劫船成功之后,先将船上的船夫屠杀一空,却偏偏只留一个船老大或者掌柜的,然后将货物转移回他们船上,之后干脆将整条船只放火烧毁,有时候则是分出人手,将劫到的船只直接驶走,一点都不留余地。
这样的手段可以说有违了海盗做事的潜规则,海盗图财不图命,一旦劫船成功,除非对方反抗太过激烈,给他们造成过大损失,他们才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来报复商船上的人员,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仅仅是杀一些人,不至于将全船人都给杀光。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莫名出现在这一带的海盗,杀人的时候,偏偏要把船上一个重要的人员留下,并且还告诉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说他们是海狼的人,是海狼做的这件事!
这么一来,幸存之人便找到了南日岛,哭天抢地的要讨个说法,让海狼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已经交过买路钱了,为何海狼部众自坏规矩,还要对他们下此毒手!
当这种事接连发生之后,于孝天和手下们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了!如果这种事只是一件两件的话,那么他们还可以认为这是个别新到此地的小股海贼所为,但是二月中旬之后,这种事情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那就不是一般人所为了,因为一般小股海盗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所有矛头都可以指向褚彩老了。
于孝天于是立即下令从集结的船队之中,抽调出了部分船只,两条一组派至了福州一带航线上开始过往船只加强检查,并且放消息给福州一带沿海的渔民,请他们也帮忙留意一下一些行踪可疑的船只,最好是能找到他们临时的落脚点,报知海狼,海狼必将重谢。
在于孝天采取了行动之后的二月底,海狼的船只开始有了收获,连续在福州一带海面上拦截抓捕了几条这样的可疑船只,并且多次和一些身份不明的船只发生摩擦,凡是遇上这样可疑的船只,海狼都遭到了极为强烈的抵抗,有些船上的人甚至不惜拼个鱼死网破,使得海狼在对其追剿的时候,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这其中福州沿海一带的渔民们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虽然海狼船只不少,但是放在偌大的大海之上,却还是显得十分单薄,很难编制出一张严密的大网,将这些可疑船只抓住。
可是渔民就不同了,这两年福州一带渔民和渔船数量增长很快,他们分散在很广的水域进行捕鱼,几乎可以覆盖几乎所有水域。
而且海狼的声誉这两年在福州一带极好,有了海狼之后,渔民日子好过多了,小股海盗几乎被一扫而空,渔民可以基本上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出海的时候,可以安心打渔,渔霸也慑于有海狼的威慑,不敢太过盘剥渔民,使得渔民这两年来日子好过了很多。
所以渔民得知海狼传给他们消息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开始在海上捕鱼的时候,留意起了附近出没的可疑船只。
所以很快渔民们便在一些地方发现了一部分可疑的船只,立即便跑去找海狼报信,使得海狼得以在较短的时间里,逮住了几条这样的可疑船只。
在捕获了几条这样的可疑船只之后,海狼便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船上的人,确确实实全部都是隶属于褚彩老的手下各个掌柜,而且通过严刑拷问之后,据抓获的一条船上的一个小头目交代,他们接到掌柜的命令就是让他们到这边探查海狼的实力,并且在海狼的地盘上,想办法打着海狼的名义制造事端。
他们的掌柜命令他们单独或者两条船一起行动,深入到海狼控制的海面和航道上想办法多抢劫一些过往的商船,另外想办法抵近南日岛,多探查一些海狼船只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反应到了于孝天这儿之后,于孝天感觉到事情有点棘手了起来,褚彩老这一次应该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派出一批袭击船,进入到海狼控制的海域,对海狼进行报复。
不过褚彩老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没有类似海狼的飞字号快船那样的船只,所以也没法采用“鬼船”的战术,专门找海狼的船只下手,对他们海狼进行针对性的报复。
于是褚彩老和他的手下便想出来了这个损到家的主意,派他的手下,偷偷通过各种途径,潜入到海狼的地盘之中,然后打着海狼的名号,开始在福州沿海一带大肆行掠。
暂时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商船,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通过截杀这些给海狼交了买路钱的商船,以此破坏海狼的名声,渐渐毁掉海商们对海狼的信任,使得海商们不再向海狼缴纳买路钱,以此来断掉海狼的一条重要经济来源。
这一招真可谓是阴险到家了,褚彩老正是看到了海狼和他的不同之处,海狼的生存策略和褚彩老的生存策略可以说是完全大相径庭,褚彩老基本上除了做买卖之外,最重要的生存方式就是靠着行掠海上和洗劫沿海陆上村镇来获取生存资源和大发横财。
但是海狼却没有走他们这条路,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种生存策略,一改海盗常用的那种基本上全靠暴力为生的方式,这两年在福州一带行事极重声誉和信誉,以此来收买人心,同时又从过往商船哪儿收取买路钱,以此来支撑他们海狼的运作和生存。
在褚彩老看来,收取过往船只买路钱这块收入,对于孝天和他的海狼帮来说,极为重要,可以说是他们的生存之本。
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先彻底先斩断海狼来钱的这条路,毁掉海狼的声誉,使之陷入到财政危机之中。
而于孝天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他除了抽调更多的力量,在福州一带的航道上巡视,加强对过往船只的盘查力度,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且在短时间之内,就要取得成效,否则的话,过往商船在安全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给海狼交钱买路。
但是于孝天虽然有点实力,但是他手头的那些船和部众们想要有效控制这么长的水路,却还是力有不逮,褚彩老其实不用抽出太多的力量,只需要让手下各掌柜抽调有限的一些船只和人手,想办法混到福州一带海面上,伺机而动,冷不丁的瞅机会劫几条船,就足以让海狼疲于奔命了,他的这个办法可以说是非常有效,而且十分毒辣。
于孝天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不由得感到开始头疼了起来,事情开始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最初他只是想要逼得褚彩老狗急跳墙,带着手下部众和船队兴师动众大举来犯,他正好可以利用他的技术上的优势,和褚彩老正面丁对丁卯对卯的大干一场,因为他拥有火力上绝对的优势,同时还有指挥和战术上的优势,这一场正面冲突,他其实是有相当把握能战而胜之的,这么一来他便可以通过此战,在海上彻底扬名立万,成为一方真正的霸主。
可是当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时候,于孝天发现他太过小看古人的智慧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其实比起他并不笨到哪儿去,他唯一拥有的优势,其实并不在智慧上,而是他从后世带来的一些技术使得他占了不小的便宜罢了。
虽然于孝天在二月底的时候,增派了船只和人手到福州一带的海面上加大巡逻的力度,试图加强对过往船只的保护,可是多少天下来,他便发现,他这么做其实是杯水车薪,褚彩老这一次派来的袭击船数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在他增强了巡逻船只力量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虽然通过一些渔民的暗中通风报信抓到了几条褚彩老的袭击船,可是依旧无法阻止褚彩老手下在福州一带兴风作浪,依旧每天都有过往商船,在福州一带被人劫掠,而且做这些事的人依旧还是打着海狼的旗号。
这一下消息传开之后,过往商船不干了,以前他们之所以交钱买路,是图一个在通过福州一带的时候,可以买一个平安符,顺利通过这一带,不再冒险。
可是这段时间过往福州一带的商船却开始出现屡屡被劫的情况,交钱买路和不交钱买路,结果基本上就差不多了,而且据说有些被劫的船,已经交过买路钱,可是还是被海狼的部众劫了,而且下手还极狠,往往还会屠船。
虽说海狼的人一再表态,这些事情都是褚彩老所为,并非是他们海狼部众所为,但是商船上的人却不管这些,事情曲直不是他们来判断的,他们对海狼的话将信将疑,但是有一条很实在,那就是现在交不交买路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横竖他们在通过福州沿岸的时候,安全已经没法再得到保证,索性有些船便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给海狼交买路钱了,而且越来越多的商船,开始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直接绕过作为收费站的鸬鹚屿,闯入到了福州沿海,开始成群结队的强行通过福州沿海,拒绝再给海狼交钱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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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釜底抽薪
消息很快便传回到了南日岛的狼穴之中,海狼的重要人物们齐聚到了议事堂之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阴沉,而且愤懑不已。
“不能对这些商船客气,这么下去,以后谁还肯再给咱们交过路费?依属下之见,派船堵住南日水道,谁要是不交钱,就直接扣下来,胆敢反抗者,直接连船带货没收!老子不发威,真当咱们海狼是只衰狼呀!使劲敲打他们一下,看看谁他娘的还敢不交过路钱!”王宏忍无可忍,站起来挥手对于孝天说道。
听到王宏的话之后,理事堂的几个人也都纷纷表示同意,其他人之中也有不少人认为确实应该敲打敲打这些商船,要不然的话他们会为此每个月损失一大笔钱,理事堂最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李狗子和赵麻子都表现的也非常积极。
“不妥!不妥!现在我们最大的麻烦并非是这些商船交不交钱的事情,而是褚彩老这个损招我们如何应对!
现如今咱们不清楚到底褚彩老派来了多少人和船,现在几乎每日都有过往船只被劫,这么下去将心比心,换做是我也不愿再给咱们交买路钱!
当务之急在下以为咱们还是先要想办法解决褚彩老这件事,再说那些商船交钱的事不迟!”刘老六倒是保持了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起身对王宏等人说道。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眼下已经是三月了,淡水寨那边正是要钱的时候,可是过路费这一块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以往收取的三成,而且商船队这段时间也停下来了不少,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咱们理事堂库房里面的存银恐怕就要告罄了!”赵麻子一脸担忧的对刘老六说道。
刘老六看了看于孝天道:“大当家,不成的话,就把咱们的船队都撒出去吧!最好是能尽快把福州一带褚彩老派来的船只肃清,这么一来航道平安了,过往船只也就自然而然愿意交钱了!”
马枭起身说道:“刘堂主!这么做恐怕不妥吧!在下以为褚彩老之所以这么做,恐怕就是想要咱们把船都派出去!这么一来咱们的弟兄和船只就都离开了狼穴,褚彩老肯定在岛上有眼线,如果他们发现这里空虚,趁虚而入大举来犯的话,咱们撒出去的船只恐怕很难及时收回来,到时候南日岛恐怕就危险了!”
刘老六听罢之后叹了一声,看了看于孝天怒道:“这个该死的褚彩老,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阴损,居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于孝天抬手止住了众人的争论,让众人坐下之后起身背着手走到议事堂中间,看了看大门外面,转身过来开口说道:“这次咱们都小看了褚彩老这厮了!褚彩老手下肯定有高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让我们现在进退两难!
他这一招确实是一招妙棋!正好敲在了咱们的麻骨上,让咱们有力使不出来,憋着难受!实可谓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妙计!
诸位说的都有理!褚彩老和他手下正是看到了咱们的弱点,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福州沿海一带水面这么大,咱们的船即便是都撒出去,也不见得能很快就将褚彩老派来的船给肃清,只要一天福州这边水面不靖,那么咱们就不能指望过往船只会安安心心的给咱们交钱买路!
所以岳丈大人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并非是去逼着那些商船交钱,而是要想办法把这件事给解决掉再说!
眼下我考虑,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倒是不妨先暂时停止收取一切过路费!先想办法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再说!”
“这怎么能成?虽说眼下咱们也不全指望过路费这一块收入,可是这一块毕竟在咱们收入之中占了很大一块!怎么能说停就停呢?这么一来,淡水寨那边移民和建寨建村之事恐怕财力就支撑不住了!
褚彩老这一招恐怕就是想要让咱们断了这条财路,要是咱们停了的话,岂不是正合他意了吗?更何况天知道啥时候能把褚彩老这个麻烦解决掉,这要是停的时间长了,咱们恐怕财力会撑不住!”李狗子一听就急了,立即跳起来说道。
于孝天看了一眼李狗子,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可是如果不暂停收取过路费的话,我们既收钱,却又不能保证交钱船只的安全,这岂不是自毁信誉嘛?
我海狼在此立足,根本就是一个信字!既然我们无法保证过往船只的安全,那么就不能再收他们的钱!褚彩老想的就是要让我们自毁信誉,一旦这个信字丢了的话,想要再找回来就难了!
与其砸了咱们自己的招牌,我觉得倒还不如暂停收取过路费比较好!淡水寨那边移民建村之事,可以暂停一下无妨,现在这几个月下来,已经移民了两三千人,这个数量已经不少了,暂时停一下无妨,正好让方安那边喘口气,另外也可以让他们收缩一下力量,集中力量先保证淡水寨的安全!
现如今我们还有香皂和玻璃以及其它生意撑着,加之库存的银两,足够我们撑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李狗子一听于孝天心意已决,于是只得坐回到了位子上去,不再言语,因为于孝天说的是实情,现如今他们海狼财政状况还没有到暂停收取过路费就出现崩溃的边缘,暂停下移民之事和淡水寨那边建村立寨的事情之后,海狼现在的财政状况还是可以维持不短时间的。
而且海狼现在做的不少生意都是暴利,除了他们自产的香皂、玻璃每个月可为他们赚取大量利润之外,他们南来北往倒腾生意,也利润颇丰,即便是暂时走闽南一带的海面不太安全,有所影响他们的这个生意,但是他们还可以把货物倒腾到大员和马尼拉等地,并不受太大的影响,这些收入足够支持他们的日常开销了,只是暂时赚的少一点罢了。
既然于孝天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理事堂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把钱袋子捂紧一些,把能省的开支先压住,他们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于孝天的话也给其他人吃了个定心丸,只要他们暂时不缺钱,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他们最怕的就是到了发饷的时候,饷钱和赏钱发布下去,那样的话无疑会对部众的士气打击很大,只要这一点理事堂能保证,那么下面就不会出大乱子。
“可是停了收取过路费,咱们的力量也不足以很快将福州这一带的褚彩老手下肃清,咱们能派出去的船,也就这么多,为了防着褚彩老趁咱们这里空虚大举进犯,咱们在南日岛必须留下相当的实力才行!要不然的话,一旦这里被抽空,那就危险了!”王宏这会儿也收起了一些怒气,仔细想了一下之后,从全盘角度着想,对于孝天问道。
于孝天点点头道:“这正是褚彩老的高明之处,他这么做先是断了我们一条财路,另外还迫使咱们不得不疲于奔命,他用少量的船只和手下,便可以牵制我们大批力量,我们要是将船队全部撒出去的话,可以说正合他意!到时候他可以趁我们不备,直接率领大批部众来攻南日岛!这个事情不好办呀!
这样吧,把飞字号快船支队先派出去!另外告诉渔民们,让他们继续帮咱们盯着海上出现的那些可疑船只,一旦有事立即来报,尽快扫清褚彩老派来的这些手下和船只!
船队虽然不能都撒出去,可是也必须要尽量的抽出人手和船只放出去,尽可能的尽快将这些褚彩老派来的船给肃清!还这一带航道一个太平!”
众人在议事堂之中,为了这件事商量了很长时间,但是却还是没有拿出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褚彩老这一招实在是够狠,正正的戳在了海狼的软肋上,在海上去找这些褚彩老派来的袭击船,说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却跟大海捞针一般,想要把他们彻底肃清,理论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边疲于奔命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抓住几条,可是褚彩老却可以轻松的再派来几条,接着干,如此下去,海狼的精力将会被彻底消耗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中,最终被耗得筋疲力尽。
于孝天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沮丧和无力感,眼看时间渐晚,他挥手让众人先行散去,这件事随后待他想到解决办法之后,再另行商议。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过路费的收取暂时不停,毕竟现在还是过往船只信任海狼,愿意交过路钱,起码买一个心理安慰,对于这些信任海狼的老朋友,于孝天决定成立两支临时护航船队,分驻在南竿塘和鸬鹚屿两个地方。
以前南竿塘和鸬鹚屿是海狼设立的卡点,过往船只需先到这里交钱或者报备,领取通行令旗悬挂于桅杆之上,海狼巡船见到这面令旗,便不会再对其骚扰,任其自由通过海狼所辖的海面和航道,但是对于未有这种通行令旗的船只,将会进行拦截,要么是将船上的货物扣下,要么连船一起拿下。
但是自从于孝天打下双峰岛,灭了混江龙陈九之后,已经把势力地盘向北推到了福宁州一带,所以南竿塘的战略地位便大幅下降,驻守这里的人员船只大部转到了双峰岛那边,南竿塘大寨也就冷清了下来,仅留下了少量人员轮流驻守在这里,对这里的码头以及大寨进行维护。
这一次褚彩老使出了这样的阴招,派出船只手下潜入到福州一带冒充海狼的身份,大肆对过往商船行掠屠杀,使得福州一带本已经平静许久的航道,再一次变得不再安静,但是目前为止,于孝天他们发现褚彩老派出的这些袭击船基本上都限于在福州沿海一带活动,并未延伸到福宁州那边的海面上。
所以他这次又想起了南竿塘,着令派出一支小规模的护航船队,前往南竿塘驻守,凡是从北面过来的交过钱的商船,进入到福州海域之后,便先到南竿塘集结,组成船队之后,由海狼派出护航船只护送船队南下通过福州沿海一带,务求保证他们的安全。
同样从南边过来的船只,只要到鸬鹚屿交纳过路费的,也被要求暂时在鸬鹚屿停留,等候其它商船一起组成船队,由海狼派出护航船只,护送船队通过福州海面北上。
这样一来,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那些主动缴纳过路费的船只,在通过福州海域时候的安全,至于那些不肯交钱的人和船,海狼暂时不再负责他们的安全,但是同时也暂时停止对过往船只检查,精力集中到搜捕那些化装成他们海狼的褚彩老的袭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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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探子
走出议事堂之后,于孝天望着湛蓝的天空,眉头紧锁,心情很是不好,近段时间褚彩老的行动,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使得他陷入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之中,就如同他以前在拳台上跟人交手的时候,卯足了力气,却发现眼睛看不到对手,有浑身的力气却使不出来。
褚彩老到底准备何时来进攻南日岛,他这种袭扰战术到底要持续多久?于孝天无法猜到,眼下他在褚彩老这步棋面前,暂时彻底陷入到了被动之中,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更多时候,更喜欢主动出击,以进攻来作为最好的防御。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经营的家业大了之后,反倒很多事情变得开始没有以前那么顺手,总是有太多顾虑。
他这两天也考虑过,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他主动出击,率领船队杀奔东山岛眼下褚彩老的老巢,直接找褚彩老来一场大战。
可是他在动了这个念头之后,仔细又分析了一下,却发现这么做他没有多大的胜算。
褚彩老在泉州以南一带经营不是一天半天的时间了,他自从下海为盗之后,便主要在这一带活动,所以在这一带他的势力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一旦海狼主动大举兴兵前往东山岛找褚彩老拼命的话,褚彩老便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优势,而且他很容易集结所有可动用的力量,来迎战海狼,以褚彩老的实力,虽然他技术上并不占优,可是却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海狼的船队即便是再厉害,也只能带主力船只过去,辅助的小型船只很难远航到那么远地方参战,仅仅是这一项,海狼船队就会被彻底置于劣势之中。
小型战船虽然平日看起来不起眼,战斗力不咋样,可是一旦集齐一大批来的时候,就能量变引发质变,成为左右海战胜负的主要因素。
特别是类似长龙和快桨船这样的小型船只,一旦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它们本身又拥有很强的机动能力和快速性,战事配合他们的主力战船,充分发挥蚁多咬死象的优势,他于孝天贸然率海狼船队过去找褚彩老决战的话,弄不好就会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想到了这一点,于孝天投鼠忌器,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做其它打算。
站在议事堂门口,于孝天越想越烦,越想越没有头绪,心情很是有点焦躁,于是抬腿走出了狼穴总部,带着几个亲卫缓步走向了寨子北门,打算去船寮看看这段日子那边新船的建造情况。
单桅纵帆船在经过试制阶段之后,现在建造技术和工艺已经基本上成熟稳定了下来,船匠们也熟悉了这种船各种部件的制造工艺,建造速度开始大幅提高,而且于孝天要求是成批建造这种船,尽快补充到船队之中使之投入使用。
所以船寮这边的船匠们现如今可以说是生产非常饱和,有限的船坞和船台几乎全部利用上了,船匠们也各司其职,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大批开始投料,每个人几乎都专司一种部件的制作,流水一般的将部件制作出来运至船坞和船台上进行组装。
这么一来,船只的建造速度自然而然也就比最初试制的时候要快几倍,另外船帆的制作,使得以前专司制作中式硬帆的篾匠们有点失去了作用,于是于孝天干脆在岛内招募了一批善于做针线活的女人,到船寮之中帮忙专门缝制船帆。
这时代因为船用帆布大明暂时没有生产,于孝天只得想办法派人派船前往马尼拉或者巴达维亚去找荷兰人或者西班牙人采购,其中经过试用之后,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手中有一种产自印度的帆布,相对比较耐用结实,于是海狼便大批采购回来了一批,用于专门为这种飞字号快船制作船帆。
而且经过不断的试验之后,船寮发现采用不同的缝制方式,也直接影响到船帆的受力强度,于是他们便选了一种比较复杂的缝制方式,让那些女工用这种方式缝制船帆,进来罗贤彬那边反馈回来消息,说采用了这种印度帆布和新的缝制方式之后,船帆比以往变得耐用也更加受力一些,使用寿命得到了大幅延长,起码不用一个月就需要换一副船帆,还要对旧船帆不停的进行修补了。
这种新船帆如果不被外力破坏的话,可以正常使用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如果不遭遇太强的台风的话,还可以再延长一些使用时间,所以基本上满足了单桅纵帆船对于船帆强度的需求。
不过于孝天也知道,在化纤材料为试制成功之前,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到这里了,纯天然的麻纤维和棉纤维纺织成的这种帆布,目前也仅仅是能做到这一点了,再想提高强度,就不太可能了。
年后两个月过去,船寮又给海狼交付了两条单桅纵帆船,随即便被立即编配了船员,交给了罗贤彬的快船支队,进行训练去了。
而船寮之中,目前一座船坞之中,还有一条刚刚投料不久正在建造的双桅纵帆船和一条在船台上赶造的单桅纵帆船,另外一个船坞这个时候还在进行排水作业,没有几天时间,船坞无法排干海水,所以目前为止,短时间之内船寮不会再有新船下水了。
今天于孝天心情很是郁闷,所以便打算到船寮走走,看看那些再建的船只,往往他的心情会更好一些,有时候他也喜欢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到炮作和枪作里面看看,试试新枪或者摸摸那些新造出来的大炮,心情也会好上一些。
但是在他刚要走出大寨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巡哨骂骂咧咧的将一个人绑了,连踢带打的从寨子外面拖入了寨子。
“少他娘的废话,你这厮这几天都探头探脑的跑到大寨这边,老子们盯着你好长时候了,今儿个不能再让你嚣张了!你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只好鸟,肯定是褚彩老派来的探子!”一个巡哨在后面照着这个被绑着的男子屁股上便是一脚,把这个男子踹得朝前一扑,险些来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但是却被旁边两个巡哨给架住,这才没有趴下。
“这厮嘴硬的紧!别跟他废话,把他拉到刑堂交给刑堂的人,不信这厮不说实话!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刑堂的手段!”一个巡哨在一旁一边架着这个男子,一边说道。
可是那个被绑着的男子,还是挣扎着叫道:“诸位好汉,误会!这是误会!在下绝非是什么人的探子,在下只是林家商铺的管账!
在下姓林,名易阳,诸位好汉不信的话,可以去林家商铺问问在下的身份!在下之所以来这里转转,是闲着没事很是好奇罢了!绝非是想要打探什么,还望诸位千万莫要误会才是!
而且在下十分仰慕于大当家治世之能,颇想见一见于当家,可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便闲来没事,来大寨这边看看,想要碰碰运气,是否能碰见于当家一面!”
“呸!你这厮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说你不是褚彩老的探子,这段时日为何不停的在大寨这边转悠,还到岛内溜达,甚至跑到岛东禁地之中转悠?老子不是第一天盯上你了,这些天老子们一直都盯着你!林家铺子不是?你休想蒙骗我等,林家铺子肯定也逃不脱干系!你也别废话了,到刑堂那边,自会有人让你说实话的!快走!”一个巡哨的头目话音未落,便又是一脚。
这一下这个林易阳被踹的终于滚翻在了地上,脑门磕在了地上,再抬头的时候,便已经见血了,身上衣服更是烂了好几处,满身是土,样子非常狼狈。
于孝天看到这里,原来他并不想过问此事,近期岛上外松内紧,巡哨人员加强了对岛上各处的监控力度,特别是一些生面孔,更是特别被关照的对象,而且近期连续抓了十几个褚彩老的探子,可知褚彩老也在想方设法的探听海狼的情报。
所以今天看到这个被抓的男子,于孝天原本不想过问,看情况应该又是一个被巡哨人员抓住的探子,可是当他听到这个男子说一直想要见他一面,于是多少有点好奇,便停下了脚步,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男子。
这个被绑着的男子,年纪不是很大,大致也就是二十多岁,和他自己年龄相仿,中等身材,体型稍微偏瘦,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带着补丁的文士衫,脚下蹬着旧布鞋,可惜这会儿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估计是被逮住的时候甩掉了,头发随意的盘在头顶,用一根布条绑住,这会儿也散开了,脸上的皮肤相对较白,只是这会儿额头被擦破了脸上还沾了不少灰土,使得他这会儿显得一场狼狈,但是总体上看样子像是一个读书人出身。
在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之后,于孝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不像是一个褚彩老派来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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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还以颜色
于孝天之所以预判这个人不像是一个探子,理由有几个,一个是此人皮肤较白,不像是常年生活在海上之人,平时也少见阳光,这一点不符合海盗的特征,第二个是如果他是探子的话,作为一个探子最基本的要素就是他必须要想方设法使得自己不引人注意才行,一般情况下探子都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成最普通的人,扔到人堆里面根本不招眼,可是这个男子却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这一点严重不符合探子的行事作风。
如果这里是在陆上的话,那么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也许并不招眼,可是换做在南日岛上这种贼窝里面,这样的打扮就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南日岛是海狼的老巢,这里现如今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不缺,偏偏最缺的就是这样的读书人,却是岛上最缺的人物,读书人自恃清高,往往瞧不起他们这样的海盗,对海盗更是鄙视愤恨,所以一般情况下,极少有读书人主动投奔或者来这里办事,所以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在南日岛上极为扎眼。
如果是探子的话,肯定不会找这么扎眼的衣服来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个人虽然行为诡异,可是却应该不是某些人派来的探子。
于是于孝天打消了去船寮看看的念头,转而对这个被抓的男子产生了兴趣,于是带着刘旺赵四朝着他们走去。
几个正在推推搡搡那个男子的巡哨人员,猛然间一抬头,看到了于孝天,他们这些人隶属于刑堂,属于南日岛上的治安人员,某种程度上和后世的警察干的事情比较像,另外还有一层纠察或者宪兵的身份,在岛上平时维护治安,有时候还要负责搜捕敌对势力的探子,纠察海狼部众不轨之举,所以他们职权很大。
但是这些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属于海狼之中最忠诚之人,平时和于孝天等高层接触比较多,所以他们也都认识于孝天,当看到于孝天忽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这些人立即都单膝跪下,大声叫道:“标下参见大当家!”
于孝天将右手抬起,五指并拢放在了脸侧的眉毛地方,行了一个军礼,算是对他们的还礼,现在海狼之中这种军礼已经逐渐开始推行,特别是当下属遇上上司的时候,平日多行单膝跪拜礼,但是高一级的头领也不能无视下属的施礼,从于孝天开始,便渐渐的实行了这种以军礼还礼的方式,算是对下属施礼的一种尊重。
“起来说话吧!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何被你们抓了来?”于孝天礼毕之后放下手让这几个巡哨起身,然后指着这个被绑男子对他们问道。
“启禀大当家!此人不是个好鸟!小的们盯了他好几天了,这厮来岛上没多长时候,明面上好像是林家商号请来的管账先生,可是这家伙我们这些天发现却很不老实!
这厮闲着没事,就溜出商栈区,在岛上到处闲逛,还时不时的找岛上的人打听咱们的事情,前天下午甚至一路摸到了岛东的禁区,被哨卡堵住才无功而返,而且这几天还时不时的溜到大寨这边,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甚至还想混入工坊区探听消息!
小的们发现这厮行动诡异,便留了心,今天这厮又溜了过来,于是小的们觉得,这厮肯定是褚彩老派来的细作,所以便把他抓了,准备送到刑堂那边去!
这厮嘴硬的紧,说什么都不肯承认他是探子,等他尝尝刑堂的手段之后,这厮就该说实话了!”
于孝天看了一眼那个被绑的狼狈不堪的男子,那个男子这会儿也正在打量他,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挣扎着站起来,将腰杆挺直了起来,对于孝天说道:“敢问一下,你便是于孝天于大当家吗?”
这家伙话一出口,旁边的巡哨便立即喝骂道:“斗胆!你这厮找死不成,居然敢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号!还不跪下!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这个书生脸色微微一变,俺是还是强撑着不肯跪下,而是冷笑一声道:“在下乃是读书人,虽然尚未中举,但是好歹也是个秀才出身!大明律尚且规定,我们可以见官不跪,虽然于当家贵为你们海狼之主,可是却并非官身,在下又有何理由跪呢?
虽然我没见过于大当家,但是我觉得,于大当家却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不会怪罪在下的无礼的!”
这话一出口,几个巡哨的包括刘旺赵四的鼻子都气歪了,上去便要揍他,非要把他的腿打折不可。
但是于孝天听罢之后,却对这家伙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也更加确定,这家伙应该不是探子那么简单,于是一抬手喝道:“都给我退下!好吧!我正是于孝天,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又为何会来到我这个地方,偏偏又要做出这么多奇怪举动吗?希望先生能给于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书生看到于孝天并未怪罪他的无礼,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于是开口道:“在下林易阳!见过于当家!请恕在下这会儿实在不便,无法给于大当家当家见礼!
在下本是兴化府人士,早年曾侥幸靠上秀才,但是因为生活所迫,在下和林家商号乃是远亲,所以便来此帮商号管账!
于当家刚才说这里是你的地方,在下实不敢苟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南日岛本就是大明属地,而于当家虽然身为海贼,但是也毕竟还是大明臣子,这里在下又为何来不得?”
林易阳的话似乎是在故意挑衅于孝天,说罢之后,下巴微微扬起,颇有点看你如何回答的意思。
于孝天再次止住要上去教训这家伙的几个手下,听了这个林易阳的话之后,越发对这个林易阳产生出了好奇的感觉,现在他倒是不太关心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探子了,今天他心情很郁闷,很想找点事情排解一下,而碰上一个这么有趣的家伙,倒是也不错,于是他点头笑道:“好!说的有道理!呵呵!好一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南日岛也确实是大明属地,你当然来得!
可是林先生,我来问你,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是不是有点太狭隘了?以前倒是也罢了,现如今林先生肯定也知道,这天下虽大,可是实际上并非都是王土!放眼海外,尚有多少我等不曾去过的地方,难不成在你眼中,也都是王土不成?
再者,刚才先生说你是秀才,那么在大明来说,你应该是上上之人!学而优则仕,按理说林先生本该继续好好读书,以接着考取举人才是,可是不管我的身份,还是岛上的商贾,都在大明身份卑微,而林先生却自甘堕落,偏偏要来此当一个账房先生,与我等混迹一谈,难道你这么做不觉得有辱斯文了吗?”
于孝天也不是好惹的,直接便从林易阳的话之中挑出了他的毛病,毫不客气的便对林易阳进行了反击。
于孝天的话可不是好话,一下便击中了林易阳的痛处,一般情况下,读书人都十分轻视商贾、匪盗,如果不是特殊原因的话,绝不会与之为伍,可是林易阳却屈尊来这里给林家商铺当账房先生,这么做本身就有违常理,传出去也是会遭人耻笑,甚至于官府知道他来此地的事情,连他的功名也会革去。
林易阳被于孝天呛得脸都白了,有心想要驳斥于孝天一下,但是张了张嘴居然没找到合适反驳于孝天的话,憋得他不一会儿脸色便开始变得通红。
于孝天很得意把这家伙堵得难受,立即哈哈笑道:“怎么?林先生难道无话可说了吗?”
林易阳忽然常常松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于当家居然还如此伶牙俐齿,林某实在佩服!”
“不敢当,于某不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于某没有猜错,而且林先生也没有诳言的话,肯定是有难言的苦衷才被迫会来到此地的!不知于某猜错没有?”于孝天看吧林易阳挤兑的够呛,心情也好了起来,不想再继续挤兑他了,主动开口说道。
林易阳点点头道:“于当家果真聪明,林某多谢了!”
于孝天这会儿也没事,挥挥手道:“给他松绑,此人交给我带回去好了!你们几个干的不错,回去刑堂报备一下,该赏的不会少你们!另外去林家商铺按照林先生的话,核实一下,不要对林家太过粗鲁!”
几个巡哨听到于孝天的吩咐,有点犹豫,一个巡哨头目开口道:“此人身份不明,大当家这么给他松绑,小的们怕此人对大当家有所不利!”
于孝天看了看林易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巡哨头目笑问道:“你这厮难道如此小看与我吗?我难道在你们眼中就如此不堪,连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对付不了吗?”
巡哨一听吓得赶紧单膝跪下道:“请大当家恕罪,小的绝无此意!小的只是担心大当家的安全!”
“恕你无罪!起来吧!把他放心交给我便是了!查实之后速来回禀与我便是!”于孝天摆手道。
几个巡哨不敢违拗,赶紧上去把林易阳的绑绳解开,但是他们对林易阳还是意见很大,松绑的时候少不了使劲拉几下,让林易阳松绑之前又受了些苦,但是对手下这样的小动作,于孝天也全当没有看到,因为林易阳这小子有点嚣张,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林易阳刚才被抓的时候,被揍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被天朝下按在地上,满脸蹭的都是土,脑门还磕破了一块,本来就破旧的衣服,本来还洗的比较干净,可是这会儿也满是灰土,衣服上还被扯烂了好几个地方,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这会儿更像是一个叫花子一般。
可是林易阳却并不以为意,松绑之后,活动了活动胳膊,抬手拢了拢披散下来的头发,掸了掸身上的土尘,这才对于孝天抱拳道:“多谢于当家!不知于当家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于孝天看了看林易阳,倒是发现这家伙胆子不小,颇有点处乱不惊的气质,对此他倒是很有点欣赏这家伙,于是开口道:“到底如何处置你,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点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林先生不介意屈尊到舍下一叙的话,于某倒是有些好茶,供先生品茗!”
林易阳拱手道:“求之不得,在下只能从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秉烛夜谈
林易阳颇为健谈,和于孝天对坐在于孝天的书房之中,一边品茶,一边侃侃而谈,毫不见外,显得悠然自得。
只是他脸上的伤痕还有衣服上的破口,却使得他这样的表现有点滑稽可笑。
但是于孝天也并未嘲笑他,双方坐下之后,便开始天南地北的海侃了起来,林易阳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是读书却着实不少,而且于孝天还发现此人并非像一般读书人那样,只知读死书,读那些科考能用得上的书。
从他的话中,于孝天发现林易阳读书很杂,除了正常的四书五经之外,他对科技方面的书籍也读了不少,农业、术算、天文地理、军事等等都有所涉猎,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之中,倒是颇为罕见。
所以林易阳的眼界也比起一般读书人要宽得多,同时也不是那么迂腐,显得思路非常活跃,只是他毕竟年纪少轻一些,很多知识深度还有限,加之这个时代科技水平有限,有些事情他理解还是有相当的局限性。
而且林易阳对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很感兴趣,当听闻于孝天谈及这个世界上的大海和大陆的时候,林易阳显得十分兴奋,连连对于孝天提出各种问题,特别是对于孝天的身世,林易阳很是好奇,多次问及有关澳洲的风土人情以及地理位置。
于孝天作为一个后世的半个大学生,所接受的信息量岂是这个时代一般人可比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现如今这个世上如果他说自己是第二的话,估摸着没人敢说他是第一,所以很多事情他信手拈来,说给林易阳听的时候,林易阳都感到十分新鲜,恨不得都刨根问底多打听一些。
当于孝天告诉他这个世界之大,林易阳听罢之后有点惊呆了,喃喃的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本以为在下已经知之甚多,但是听罢了于当家的话之后,方才知道原来在下只是一个井底之蛙罢了!”
“这怪不得先生,只是长久以来,我们中国人的目光太多的放在了自己这片土地上,却极少有人愿意睁开眼向更远的地方看!以至于到了现在,我们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了!甚至于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现如今泰西人已经把战船都开到了我们大明的门口,可是我们呢?甚至于开始在我大明沿海横行无忌,祸害我大明百姓!又有谁看到了这一点,感受到了这种危机?
而泰西人现如今还远远不止把手伸到我们大明的门口,他们贪婪的本性,已经使得他们把手伸向了更远的地方,在这片大海很远的东面,有一块非常大的陆地,泰西人眼下正在蚕食,那里生产黄金白银,有各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他们用从那里攫取的白银,运至我们大明的家门口,来换取我们的东西!
可是我们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们这么多的白银是从何而来,只是想方设法的从他们手中赚取这些白银,却从未想过像他们一样,到更远的地方开疆拓土!
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已经落后于这个世界泰西人的步伐很多了,长此下去,等待我们中国人的将会是可悲的下场!
呵呵!扯远了!扯远了!林先生一定认为,我这个小小的海匪头子,想这些事情作甚?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住要想!
刚才林先生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于某实在是不爱听!我们不说远的,就说据此地并不算远,仅仅不过二百里不到的台员岛吧!
偌大一个台员岛,如果放在地图上的话,便会知道,此地据我大明近在咫尺,可是却从未被大明朝野任何人关注过,至今此地仍为一片飞地!
红毛人占据澎湖,咱们大明的官员却只想着澎湖乃是大明属地,丢之不得,仅仅是想把他们逐出澎湖,仅此而已,甚至于不惜以台员岛为交换条件,坐视台员岛这个宝岛拱手送给红毛人据为他有!
想当年吕宋乃是大明属国,可是现如今呢?却被佛郎机人抑或是常说的干腊丝人占去,我朝在吕宋生活的子民,被干腊丝人大肆屠杀,我朝非但不派兵去救,不对干腊丝人施以惩戒!反倒将这些我大明子民视之为弃民,对其生死不管不问!
如此行事,泰西人如何能高看我们大明?可笑!可叹呀!”
于孝天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有点着急了,想起现如今这个世界的变化,忍不住抨击起了当今朝廷。
但是听了于孝天的话之后,林易阳并未感到于孝天可笑,脸色却也缓缓沉了下来,愤懑的说道:“林某岂敢嘲笑于当家!于当家所说极是,今日听于当家一席话,真是可谓胜读十年书呀!
不瞒于当家,早年万历年间吕宋岛干腊丝人屠杀那里的大明子民之事,在下也曾听闻家父谈起过,家父说我们祖上也有人当时在吕宋岛经商,后来有人逃了回来,说当地土人和干腊丝人大肆屠杀当地大明子民,求官府朝廷为他们伸冤,可是当时朝廷官府却以他们这些人是甘心就夷之民,不足怜惜!
还有当时福建巡抚徐学聚徐大人以提师渡海,胜负难料,国体攸关,何敢轻率启衅为由,不愿朝廷发兵,坐视这些大明子民被番夷屠杀!
今日于当家提及此事,在下也深感屈辱!想我泱泱大明,却如此对待自己的子民,实在是令人扼腕!”
“罢了,这些事不提也罢,一提起来我于某就一肚子气!虽说我于某并非生于大明,但是却始终还是以大明子民自居!前些年在下历尽千辛万苦(这厮也不脸红)才总算是回到这里!
本来于某只是想找个地方安身立命,有口饭吃,有条活路罢了,但是没成想仅仅是这样的想法,却还是无法实现。
福宁那边一个百户,贪图钱财,偏听谗言,一口咬定在下乃是海贼,想要把我抓去送官问罪,还将贱内抓去为奴,想要把我们这些苦哈哈置于死地!
于某这才被逼无奈,只得下海为盗!
虽然你们这些读书人对我们这些人深恶痛绝,可是我们这些人之中,也并非都是坏人,甚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走了这条路!这难道能都怪我们吗?
想想我于某在未入主南日岛之前,福州沿海一带是何等一个乱景,海贼肆虐,渔霸横行,渔民民不聊生,官府却不管不问。
再看现在福州一带,虽然于某不敢说还沿海百姓一个太平,但是这两年来,于某可曾袭扰过陆上吗?
而于某倒是剪除了本地不少小股海匪,干掉了几个穷凶极恶的渔霸,还沿海百姓了一个太平,于某所为,难道比官府差吗?既然官府不作为,那么也就不能怪我们不服教化!他们管不了的我管!总比没人管要好吧!”
林易阳听罢了于孝天的话之后,无奈的点头道:“于当家此话有理,这些年来,朝廷更多关注的是北方建奴,南方沿海官府防倭备倭日益松弛,以至于倭寇之患虽减,但是海匪之患日重!
官府当官的不修自身,鱼肉乡里,皇族权贵更是大肆兼并土地,使得失地百姓日多,百姓无以聊生,只得投身为盗。
而官府却又无力平靖海面,官军缺员严重,水师不修战船,使得海防废弛!
不瞒于当家,林某之所以应聘叔伯,愿意前来南日岛做账房,其实并非仅仅是为了口饭吃,更多的却是近来林某多闻有关于当家和麾下海狼之事,对贵部十分好奇,想要前来这里一探究竟,看看这里到底像不像传言之中说的那样,好似一片世外桃源!
林某到了南日岛之后,便抽空在岛上观察,以至于令贵部部众误以为在下乃是褚彩老的探子,这才招致今日之误会!
不知于当家相信在下的话吗?可还是认为在下乃是褚彩老抑或是其他人的探子吗?”
于孝天听罢之后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摇头道:“其实今日在寨门处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并不像是一个探子,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出面问及此事!否则的话,这会儿你恐怕就在我的刑堂的刑房之中,受那些酷刑呢!
现如今你我相谈甚欢,说了这么多话,我更不怀疑你乃是褚彩老派来的细作了!请林先生放心便是!
来人!去林家查问的兄弟回来了没有?”
门外的刘旺闻听于孝天叫他,于是立即走入房间,躬身禀报道:“启禀大当家,去的兄弟早已经回来了,这会儿都已经是快到三更天了!巡哨弟兄回复,林家已经确认林先生乃是他们掌柜的远房亲戚,愿意给林先生作保,保证林先生绝非是褚彩老派来的细作!
另外林掌柜天黑之前也来求见,希望大当家能放归林先生回去,今日误会他愿意交罚金,并且保证今后约束林先生,以后确保不再出这样的误会!
可是刚才标下看到大当家和林先生相谈甚欢,未敢打搅大当家,故此暂时将他们屏退,林掌柜那边标下也已经劝了回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易阳的身世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命人为林先生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另外给林先生临时安排一个住处,今日我想和林先生秉烛夜谈!
对了,安排一点夜宵送过来,再送一壶酒过来,刚才回来之后只顾着说话,晚饭也没吃,估计林先生也饿坏了吧!呵呵!”于孝天这会儿感觉到自己有些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来晚饭的时候刘旺过来请示,被他轰了出去,这会儿才感觉到饿的有点顶不住了。
刘旺呲牙笑道:“标下遵命!夜宵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大当家不叫,我们也不敢送过来!可是今晚大当家难道真就不睡了吗?要不然的话我去后面……”
于孝天点头摆手道:“去吧去吧!告诉兰儿,不必等我了,让她们早点休息!”
刘旺这才领命出去,不多会儿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放了两盘菜和两碗白粥,另外还有一壶水酒和两张大饼。
菜很简单,一碟鲜脆可口的腌制海白菜,一碟清炖鲸鱼肉和白萝卜,营养丰富,但是却又丝毫不显奢侈。
于孝天亲手将筷子递给了林易阳,笑道:“来吧,多有怠慢了!我这里不讲排场,吃饱吃好就行,这鲸鱼肉你们在陆上极难尝到,今天不妨试试!”
林易阳接过筷子,笑道:“于当家客气了,从进了这里之后,林某便已经看出于当家乃是简朴之人!
这饭菜虽然简单,但是却也相当不错了!不怕于当家笑话,在下在家的时候,即便是这样的饭菜,也一年到头很难吃到几次,更不要说这种鲸鱼肉了!在陆上倒是听同窗提起过,说这种鲸鱼肉在陆上称之为蛟肉,有壮阳补肾之功,颇为难得,有钱人家也不敢随便买来天天享用,更不要说我这样的穷书生了!
这会儿还真是饿了,在下也就不客气了!于当家请!”
这家伙倒是真真的不客气,话音未落便一把抄过了一张大饼,筷子飞快的便伸到了那碗鲸鱼肉清炖白萝卜之中,夹出一大块鲸肉,就着大饼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于孝天这会儿跟林易阳谈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心情也好多了,看到林易阳毫不客气的开动起来,也不敢怠慢,利马也抄起了大饼,大嚼了起来。
没有多长时候,两个人筷子翻飞,便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倒是哪壶酒两个人只顾着抢着吃饭,却没有人动。
林易阳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碟,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很不成体统的打了个饱嗝,尴尬的笑道:“让于当家见笑了,虽然掌柜的对待我们也算不错,可是饭菜到底没有多少油水,今日尝到这等美味,在下实在是忍不住,出丑了!出丑了!呵呵!”
于孝天也放下筷子,摇头笑道:“这顿饭吃的不错,呵呵!看得出,林先生虽然身为读书人,却并无读书人的那种酸腐!反倒更像是我们同道中人,性情直爽!能认识林先生,也是快事!
对了,说来说去,在下还没问,林先生既然身为秀才,但是却为何不继续读书,接着考取功名呢?反倒是屈尊前来这里,应聘当了个小小的账房先生?
我猜得出林先生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我相识一场,不知可否方便告知于某?”
当于孝天问及林易阳这件事的时候,林易阳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冷却了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又给于孝天也满上了一杯,端起酒杯敬了于孝天一下,然后一仰脖自顾自的便一口灌了下去。
“说来话长,想我们读书人自幼苦读寒窗十数载,为的其实不就是有朝一日金榜提名,报效朝廷吗?
在下说来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多都是读书之人,可惜的是家中祖上运气不好,少有中举之人,多是靠上秀才之后,便再难寸进,家父也是秀才出身,可是到老也未能中举,为此颇为郁闷。
本来在下家中也不算太穷,家中有几十亩田地,虽然不算富裕,但是日子好歹也算是能过得去,我们全家就靠着这几十亩田地过活。
可是前年家父忽得急病,不幸撒手西去,留下家母和我还有家兄三人,家父临终之前,家中并无多少积蓄,为了给家父看病,家中积蓄全部用完,还借了些债。
本来在下和家兄只要好好干一两年,这债也就可以还清了,可是没想到却有人看上了我家的那几十亩薄田,此人姓朱,乃是皇亲,在兴化府一带颇为嚣张。
我们家的田很不幸刚好与之为邻,这些年来周边田地多被他巧取豪夺占了去,仅剩下我们家以及附近几家尚保有自家的田地。
几年前他便提出想要将我们家的田地买下,可是我们家全靠这些田地过活,岂能轻易卖掉,于是家父断然拒绝,本以为这件事也就算了。
可是家父死后,这个皇亲便又一次提出要买下我们家的地,家兄和我岂能答应,照样还是断然回绝了他的要求。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却派了家奴上门强逼,还高价从我家债主手中购得了拮据,并且请高手涂改了借据,使得原本仅仅几两银子的借据,却翻番成了数百两之多,持此假借据上门催债。
家兄与我岂能认这张假借据,当然不能还钱,也没钱可还,于是他便一纸状子将我们兄弟二人告到了县衙。
知县岂能帮着我们,于是便据此假借据将我家的田地判归了他所有,以此抵债,我们岂能受得了这口气,于是便到兴化府告状。
可是半路上他却派人拦截我们兄弟,家兄为了护着我,当场被他的家奴打的筋断骨折,抬回家不久便咽了气,我也被当场打伤,家母又急又怒之下,也当即病倒,没多久便追随家父撒手西去。
我伤愈之后,再次前往兴化府告状,但是因为他手中有一份假借据,还有人为他做伪证,再加之他乃是皇亲国戚,兴化府根本不予立案,我这状子根本就打不赢,包括家兄被他们打死,他们也拒不承认。
我于是便又到福州的福建提刑按察使司告状,可是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我无凭无据,他们手中有伪证在手,我这官司自然还是打不赢,相反对方却告我栽赃陷害,有辱斯文,反倒是官府革去了我的功名,永不得再考,待我回到家中的时候,连家中的宅院也被人一把火烧掉。
我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地步,有家不能回,于是只得到亲友家投亲,可是亲友看我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也都不敢收留,我便四处游逛,途中倒是听了不少有关于当家的事情,刚好福州这边林家和我们又远亲,于是我便走投无路之下,投奔了他们。
林家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于是不敢留我在福州,让我到这里来,可以避开那家的耳目,我也对这南日岛和贵部颇为好奇,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乘船来到了这里,后来的事情于当家也都知道了,现如今我才能坐在这里,和于当家秉烛夜谈!”
“啪!”于孝天听罢之后,便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事情他这些年来实在是听得太多了,可是每当他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气的要死,当场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本来这会儿就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于孝天这一巴掌的声音非常响,震得桌上的碗碟酒杯都蹦了起来,酒壶也被震翻在了桌上,一个酒杯也被震落在了地上,当场摔得粉碎。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林易阳吓了一跳,同时也把门外的亲卫吓了一跳,刘旺带着一个亲卫拔刀便冲了进来,大叫到:“怎么了大当家?”
于孝天一挥手道:“没事,把桌上收拾一下,换一壶酒来!”
刘旺看于孝天满脸怒色,林易阳呆坐一旁,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于孝天不像是遇上了危险,于是招手让手下亲卫收拾了碗碟,转身出了屋子,不久又送来一壶酒,还捎带着送了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花生这玩意儿现如今可是稀罕物,这东西也是和土豆、玉米、红薯等从美洲那边被传到了大明,但是目前在大明远没有红薯种植广泛,许多人尚未见过此物。
于孝天深吸一口气对林易阳说道:“可恼!实在是可恼!这种事于某经常听说,很多人的经历和你的遭遇大同小异,被一些权贵们逼得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有些人甚至被逼的自寻短见!
这等恶人实在是该杀之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官府畏惧其权势,非但不为民做主,反倒是助纣为虐,这样的官同样也该杀之极!
抱歉了林先生,让你又想起了这些事,来来来,喝酒!这花生米你估计也没见过,尝尝吧!油炸之后焦香酥脆,甚是可口!目前本岛也仅仅是刚刚种了一些,大部分作为留种之用,还不敢多吃!
如果林先生实在是气不过的话,于某倒是愿意帮你出这口气,大不了有机会我派人到你家去,抽冷子干他娘的一把!为你出出这口气!”
林易阳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多谢于当家好意,林某心领了!但是报复他就不必了,他毕竟不比旁人,他是皇亲国戚,一旦碰了他们,于当家肯定会惹出天大的麻烦的!而且我家深在兴化府内,距离海边还甚远,于当家也不便行事!这件事就此作罢!这也是为何林某会来到此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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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病乱投医
于孝天想想也是,林易阳得罪的是皇亲,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他杀个百户别看事情不小,可是毕竟却还惊动不了朝廷,但是他要是杀了个皇亲国戚的话,那么这篓子可就捅大了,肯定会捅到京师去,福建各路官府衙门也肯定不会再坐视不管,到时候只要查知是他做的,肯定会不惜动用全省之力,来把自己干掉。
南日岛距离福州太近,现在看似官府不想动他,可是一旦捅了这个篓子的话,官府便再不会坐视他的存在,会不惜血本的把南日岛拿回去。
他眼下还有褚彩老这个大麻烦没有解决,再去捅这个篓子,肯定是不智之举,加之台员岛的鸡笼湾和淡水寨,目前还都处于刚刚起步不久的阶段,许多基础设施尚不完善,南日岛还不能舍弃,相当一段时间里,南日岛还是他的根据地。
只有到了鸡笼湾和淡水寨两地彻底夯实了基础之后,他才可以考虑放弃南日岛,现在显然还为时过早了一些。
加之林易阳的家深入内陆,交通也并不方便,他要是贸然出头,派人去干一票的话,进去容易出来难,搞不好还会出大事。
所以虽然他很替林易阳愤怒,但是理智还是让他暂时放弃了为林易阳出头的念头,叹了口气点头道:“说得有理,不瞒林先生,现在于某也遇上了些麻烦,近期被搞得有点焦头烂额,你的事情我记下了,回头待到时机成熟,有朝一日我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林易阳听罢之后立即站了起来,对于孝天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一鞠到地说道:“在下多谢于当家!有于当家这句话,林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杀了那厮林某不敢奢望,但是有朝一日只要能将当时行凶打死家兄的他们那几个家奴干掉,林某就已经知足了!”
于孝天赶紧起身将他扶起,将他按回到椅子上,再次坐下和他一边喝酒一边品尝花生,接着闲聊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又聊了一个时辰,于孝天感觉到林易阳这个人是个思路非常活跃之人,而且好奇心很强,接受能力也很强,特别是他提出他们生活的这片海洋和陆地其实是一个球体的时候,林易阳最初只是感到惊讶,待他稍作解释之后,林易阳便接受了他的这个论断,这换做这时代的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可以说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
另外林易阳十分聪明,很多事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些书他看一遍,就基本上大致可以记下主要的内容,而且不管是对于理财,还是行政方面的事情,也颇有一些见解,这一点更是非常难得,让于孝天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现如今他最奇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虽然他想办法从陆上用各种手段弄来了一些识文断字之人,但是这些人他留用观察之后,并未发现有几个可用之才,而且这些人眼界比较窄,根本不能成为他得力的助手,只能放在一些位子上做一些简单的事务,却不堪重用。
可是这个林易阳不同,他身上有很多优点,而且很有一些见解,眼下他正需要这种人来帮着他打理一些重要的事务,同时也可以充当他的参谋,帮他出谋划策。
于是他的心思就活动了起来,想要将这个林易阳留在身边,正待他要开口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林易阳却问起了他有关褚彩老和海狼之间冲突的事情。
于孝天现在也不再拿林易阳当外人了,将他和褚彩老之间发生的冲突和现如今他面临的困局原原本本的给林易阳说了一遍。
林易阳听罢之后摸着下巴的短须,慢慢的喝着酒,时不时的夹一个花生米送到嘴里,想了一阵之后,对于孝天问道:“于当家,褚彩老乃是闽南和广东一带出了名的巨寇,你这么招惹他,肯定是有所持才对!
不得不说褚彩老这一招确实是一招妙棋,可谓是直接切中了于当家的要害,于当家行事作风于其他海贼大相径庭,想要在你辖地之中建立一个从未有过的秩序,可是于当家忘了一点,想要建立这种秩序,首先要有足够强的实力维护这个秩序。
以前在没有遇上褚彩老这样的大佬的时候,于当家尚可凭借自己的实力维持这种秩序,并且做的还相当不错,可惜的是这次却碰上了褚彩老这样的大佬,于当家这次遇上了对手,以你的实力,肯定现在无法再维持这种秩序了!
褚彩老人多船多,无需使用太多的力量,便可以轻易的打破于当家建立的这种秩序,使得于当家疲于奔命,然后他便可以利用于当家实力空虚之时,来对付于当家了!”
于孝天听了林易阳的分析之后,对林易阳这个人的敏锐更是佩服了几分,立即点头道:“说的不错,非常好!可以说林先生是直接切中了这件事的要害!褚彩老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但是虽然我们也想得到褚彩老的阴谋,但是却一时间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现如今我只能增派一些船只人手,到福州沿海一带搜捕这些褚彩老派来的手下和他们的船只,但是林先生也知道,茫茫大海之上,想要找到这些船,并且将其肃清,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往往他们只要有一条船,我就可能需要投入五条船甚至于十条船才行,这么一来,短时间之内,我们根本无法彻底将这些船只肃清。
故此我今日决定,派出一部分船只和人手,将交过通行费的过往商船组成船队,然后为其护航,护送他们通过我的地盘,否则的话,我们海狼这块招牌,真的要被褚彩老砸了!
今日说起这件事,不知道林先生可有破解之道吗?”
林易阳听罢了于孝天的安排之后,接着一边慢慢的喝酒,一边闭目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之后,睁开眼对于孝天说道:“听于当家这么一说,从目前来看,于当家应对还算是中规中矩,并无失策之处,可见的于当家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了这样稳妥的决定。
但是这么做虽然稳妥,可终归还是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终归还是在被动的应付,却无法彻底将这个麻烦清除!
而且眼下褚彩老的手下仅仅还是在针对商船下手,暂时还未作出更过分的举动,如果换做我是褚彩老的话,那么我就把事情做的更绝一些!
我可以让人扮成贵部的部众,不但劫商船,而且对渔民的渔船也下手,甚至对沿岸村镇发动小规模的袭击,不求能成功,只求多杀人,多干缺德事,能把贵部的名声搞臭就行,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于当家会更加头疼!
于当家不但求财,还要求名,这声誉很显然对于当家很是重要,虽然这些事不是你做的,可是官府和老百姓无从分辨,褚彩老做的一切都会被扣在你们身上!到时候于当家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这个好名声,可就会一落千丈,成为千夫所指了!”
听到这里,于孝天不禁打了个冷战,因为林易阳说的不错,他之所以眼下在福州这一带混的不错,官府也懒得管他,老百姓也把他当成好人,愿意帮着他做事,可是一旦褚彩老采取这种激烈的手段,给他泼脏水扣屎盆子的话,那么他这两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点好名声,估摸着一下就会被搞得臭到家了!
难怪有人说,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读书人比起粗人来说,他们别看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粗人一般情况下更喜欢直来直去,而读书人往往使坏的时候,会出各种阴招,让人防不胜防,林易阳这一招确实更损,而他目前可以大致猜出来,褚彩老使得这个法子,搞不好就是上一次来这里的那个周师爷给他出的!
幸好这厮坏的还不够,要不然的话褚彩老派来的这些手下在福州什么都干,那么就真够他喝一壶了!想到这里,于孝天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林易阳想得到,那么迟早褚彩老也想得到,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他更是堵都没地方堵去!这些脏水泼到他身上之后,他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确实如此!可是虽然明知褚彩老可以这么做,可是于某却一时间想不出太好的应对之策,林先生,烦劳你帮我想想看,该如何应对褚彩老这缺德带冒烟的损主意呢?
这也是为了福州这一带的百姓渔民着想,唯有我尽快解决了褚彩老这个麻烦,才能重还福州这一带的安宁!有劳林先生了!”于孝天这下真有点着急了,对林易阳说道。
林易阳抱拳道:“于当家莫急,容在下考虑考虑!只是在下还有些事情暂时没有想明白,不知于当家可信得过在下,能先为在下解惑,在下方能想出周全之策!”
于孝天这会儿有病乱投医,而且他也相信眼前这个林易阳,绝非是敌方派来的什么细作,时间也不允许他派人去再对林易阳的身份进行核实,所以他立即点头道:“这是当然,既然有求于林先生,那么于某自然要先让林先生搞明白一些事情!林先生有什么不知道的,尽可以问便是!”
(老妈昨天下午动了小手术,居然怕我麻烦,不通知我,一个人去住院,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今天更新之后,就去陪老人家,明天看看有时间更新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请假一天,请诸位见谅!我们还给父母的实在是太少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献策
林易阳点头道:“如此最好!多谢于当家如此信任在下!
现如今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于当家实力应该和褚彩老相差甚远,可是从于当家如此行事方式来看,在下却感觉到于当家并不惧褚彩老多少!更不怕他大举来犯,更奇怪的是褚彩老在明知自己实力超出贵部的时候,却居然会放弃采取最直接的方式,来对付于当家,而是采用如此计策,来对付你们?
在下看来,褚彩老肯定是有所担心,而于当家则并不惧怕他直接前来攻打南日岛,这才导致褚彩老使出了如此计策!
那么请问于当家,您所持的优势又是什么,如何能让褚彩老对你如此忌惮,可否先让林某知晓?”
于孝天听了之后,感觉到林易阳很能把握住事情的根本,而且具有相当的洞察能力,从只言片语之中,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以及褚彩老的异常。
而他问的这种事,也正好直接问道了他的核心秘密,这里面牵扯到了他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还是赌一把,于是便将他这两年来处心积虑开的金手指,其中包括自行铸炮以及造枪和造船等事大致给林易阳说了一遍。
另外他还将自己的武备情况,以及战兵、水军的实力情况也大致给林易阳说了一遍,基本上未做太多隐瞒。
说完之后,于孝天说道:“以上所述,其实就是于某所持!虽然我的船和人手都没有褚彩老多,但是我的弟兄们,却要比褚彩老的手下强得多,而且我的船上的炮要比褚彩老强很多,再加之我船上还有一些小东西,既可远攻又可近战,褚彩老即便是大举来袭,我也有信心与之一战,而不落下风!
还有我有经过专门操练的战兵,专司负责在岛上或者陆上作战,装备十分精良,褚彩老想要打下我的大寨,不敢说他痴心妄想,起码在大寨之前,他要把尸体铺满!可是他的手下愿意把命都丢在这儿吗?我看未必!
所以这就是我敢于把是我派人偷袭他的消息散布出去的原因,当时我考虑的就是希望能让褚彩老气急败坏,直接召集手下杀奔过来,我于某便率领弟兄们在这南日岛一带,以逸待劳打他个落花流水,让他知道知道我于某的厉害!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计划却出现了偏差,褚彩老并未像我预料的那样,气急败坏的立即率部杀将过来,反倒是先派了他手下一个谋士过来和我谈判,想要迫我拿出几万两银子赔给他息事宁人!
我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闲钱给他玩儿了,所以只能以谈崩告终,我本以为谈崩之后,褚彩老不会再等下去了,肯定马上便会兴师来伐,我这边同样也厉兵秣马只待他过来,可是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个这样的结果!他妈的!”
林易阳听罢之后,点了点头,脸上更是露出了钦佩的神色,摇头道:“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于当家居然有如此高瞻远瞩!真想不到于当家仅凭这个小小的南日岛,便能自行铸炮,还造出了鸟铳!居然还能造出这么好的快船!
至于于当家御下的手段,林某早有领教,贵部的弟兄们的表现更是堪比当今官军最精锐的兵马!
难怪于当家不惧褚彩老大举来犯!原来于当家早就胸有成竹,林某佩服!”
于孝天摆摆手道:“林先生就不要再给我脸上贴金了!虽然于某自认为不是笨蛋,可是这件事却偏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至于现在搞得我进退维谷!林先生还是替我想想,到底该如何解决眼下这个困局吧!”
林易阳忽然开口问道:“既然于当家有与之硬拼一场的实力,那么为何于当家不直取褚彩老的老营,逼其与你决战,趁机一举将其击败,这么一来岂不就简单了!”
于孝天立即摇头道:“林先生恐怕对海战的事情知之不多!在海上大规模交战,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另外最重要的是小船的问题,我虽然有把握在南日岛以逸待劳抗住褚彩老大举来犯,但是假如我主动前往东山岛寻找褚彩老决战的话,我将彻底失去天时地利人和这几个要素、
之前我所具备的的那些优势,虽然还可以得以发挥,可是褚彩老却可以用蚁多咬死象的办法,将我的优势抵消,我根本没有半分把握,能在东山岛一带击败褚彩老!
这就是我为何进退两难的原因!”
林易阳听罢之后,点了点头,他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对于大规模海战的事情知之甚少,于孝天既然已经考虑过了主动出击把握不大,那么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这条路一定行不通,于孝天才不这么做,再说也就没有意思了。
于是林易阳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双目微闭,筷子也不用了,伸手有意无意的从碟子里摸一个花生米放在口中嚼着,偶尔端起酒杯,轻轻的喝上一口。
于孝天看林易阳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搅他,同样默默的喝着闷酒,等着林易阳开口说话。
时间在两个人的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面除了偶尔发出的咀嚼花生米的声音之外,就是时不时倒酒的声音。
刘旺站在门外打着哈欠,听着寨中打更的声音,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更天,岛上除了巡哨和值哨之人,其余的人早已全部进入了梦乡之中,只有远处船寮那边还动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喊号子的声音和打铁的声音。
而刚才屋子里面还说的热热闹闹的,可是这会儿忽然间却没有了动静,刘旺伸头伸脑的从门口探头朝屋子里面看了看,见到于孝天和林易阳两个人对坐桌前,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喝着闷酒,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个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刘旺也不敢打搅于孝天,于是只好让人给他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于孝天再次拿酒壶给自己和林易阳斟酒的时候,发现酒壶已经见底了,正待招呼外面的亲卫再给他拿一壶酒的时候,半晌没睁眼的林易阳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而且眼角带着一丝笑意,显得有点得意洋洋,忽然间开口对于孝天问道:“于当家!你果真想要以逸待劳和褚彩老在南日岛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吗?你可真有把握,让褚彩老占不到便宜吗?”
于孝天马上感觉到林易阳这家伙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于是立即点头道:“当然,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我岂敢去招惹他这个大佬!”
林易阳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伸手去把最后一点酒端起来,一口灌下去,脸色也微微发红,笑道:“既然褚彩老想要你把船和人手都派出去,那么于当家遂他的愿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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