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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伪宋杀手日志txt下载     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华容简

    第四十六章

    遥夜微惊,旋即避开梅久的目光,调整好表情,“娘子怎么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遥夜,我娘去办何事?何时归来?她为何不告诉我?”梅久急得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咱们府里要办的事情自然不外乎打打杀杀,不过娘子放心,嫣娘子武功高强,她不告诉您也不过是怕您担心罢了。”遥夜说的都是事实。

    梅久心里的不安并未得到平复,她追问道,“何时回来?”

    遥夜抬头。

    崖壁的枯松上已经空无一人。

    梅久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崖壁,耳畔却听她道,“娘子还是莫要盼着嫣娘子回来吧。”

    “为何?”梅久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她有很清楚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却又抱着一丝希望。

    “嫣娘子入控鹤军了。”这件事情瞒不住,遥夜索性直说,“控鹤军已经向家主开口两次索要嫣娘子,所以她不用进控鹤院学习,而是直接编入正式军。控鹤军中,活人只入不出。”

    出来的,都只是一捧认不得是谁的灰。

    梅氏老太君是个例外,世上像她那样彪悍的人能有几个?然而尽管她机关算尽,置之死地而后生,活着回到梅花里之后一样只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遥夜道,“梅氏嫣字辈的女儿就只剩下嫣娘子一个,原本可以不入控鹤军……”

    梅久身子摇摇欲坠,遥夜连忙扶住她,劝道,“娘子,嫣娘子是替您,您可一定要争口气,不能沉浸悲伤啊!”

    “我要争口气,我一定要争气……”梅久瘫软在她怀里。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这一回梅久没有痛哭流涕,但是目光茫然空洞,失了魂一般。

    “两位小娘子。”

    一个陌生的男声。

    遥夜转身冷冷盯着来人,“何人!”

    “在下是华氏子渺,字容简。”华容简一袭墨兰色锦袍,外罩一件黑色大氅,俊容被雪光映照如玉,“在下走迷路了,烦请两位小娘子指条返回梅园的路。”

    遥夜没有放下戒备,她的武功不低。竟然一点不曾听见脚步声,“据奴婢所知,此处到梅园的三道门均有护院看守,不知郎君如何走迷至此?”

    华容简的目光一直紧紧黏在梅久身上,可惜梅久半张脸埋在遥夜怀中,他无法得见全貌。

    遥夜微微侧身,将梅久全部挡起来,“奴婢还有事,恕不能送华郎君回去。您走这条路往前,约莫二十丈便能见到一个门,那边有婆子守着,只要您报出身份。自有人送您回去。”

    华容简见遥夜戒备的盯着他,拢了拢大氅,笑道,“你这姑娘。莫不是看上在下了?若非如此,这般直视当真无礼。”

    遥夜气恼,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竟然如此轻浮,不过她这般直视陌生男子,的确失礼在先。

    安久早就辨出华容简的声音,她现在心情不佳,催促遥夜道,“看清路上有狗屎就避着点,走吧。”

    遥夜愣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是。”

    因方才梅久憋着泪,以至于安久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与平时并不相似,华容简未曾认出。

    “呀,小娘子好锋利的牙口。”华容简听了她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有兴致的道,“在下最欣赏有性子的娘子。”

    “背着我走。”安久低声对遥夜道。

    遥夜背过身,背起安久,避开华容简快步没入树林。

    华容简正欲去追,身后却响起脚步声。一个少年匆匆跑过来,哭丧着脸哀求,“我的爷,咱们回去吧,这梅氏好歹是皇商,万一冲撞了人家女眷怎么办?”

    “已经冲撞了。”华容简很高兴的道,“听说梅氏女个个生的貌如天仙,所以才会红颜薄命,啧啧,正合我意啊!”

    少年小厮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短命有什么好。”

    华容简道,“先娶回家一个,等过世之后我便再从梅氏娶填房,以后我的夫人就五年一换,全是美貌又短寿,这样一辈子才不会腻味啊!”

    小厮无奈道,“郎君,咱们快回吧,您可别抱着这个心思,咱府三位嫡出郎君,总不好两位全娶梅氏女吧。”

    华容简看白痴一样的瞧着他,“所以我才赶紧跑来冲撞一下呀!若是梅氏能找我算账,我就替大哥娶了,反正大哥也不想续弦,岂不是两全其美?”

    小厮无言以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小的求您了,快走吧!”小厮急的只差跪下磕头了。

    “走,走。”华容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随着小厮离开。

    遥夜背着安久回到玉微居。

    安久坐在火炉边神色淡然的烤火。

    遥夜狐疑道,“娘子您没事吧?”

    梅久意志消沉,安久便能够自然而然的控制躯体,不花费丝毫力气,“没事。”

    她黑眸里映着橘色火光,“华容简是个怎样的人?”

    遥夜暂将疑惑搁置,也想尽快转移梅久的注意力,便细说起来,“传言说他是个纨绔子弟,在奴婢看来,就是个疯子。奴婢随便说一桩事儿吧,一年前华容添发妻亡故,他敲锣打鼓的恭喜自家大哥,说是可以换新人了,被华容添狠狠揍了一顿。此事被华夫人娘家得知,声泪俱下的在皇上跟前参了华氏一本,说自家女儿嫁入华氏之后贤惠孝顺,并为华氏添了子嗣,挑不出一点错处,竟然被如此毁名节,实在是天大的冤枉!结果宰辅被罚了一年俸禄,还带着华容简亲自登门赔罪。一张脸算是丢尽了。”

    果然是一坨屎!

    安久道,“他学问、武功怎么样?”

    “这……”遥夜仔细想了想,“人人都谈论他的荒唐事,奴婢倒是没听说过他才华如何,不过今日他不知不觉的穿过三道门,又悄无声音靠近奴婢,想来武功不低。”

    梅氏虽是暗影家族。但明面上不过是个皇商,潜伏的暗影不会出现,即便如此,护院的武功也都不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内院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遥夜接着道,“像他那样的贵公子,身边多少回跟着几个武功极高的护卫,奴婢只能确定他会武功,且武功不弱,具体如何却不知道。”

    “我先休息一会。”安久道。

    遥夜看她的确脸色苍白。便没有再说什么,她也不敢提起梅嫣然,怕再惹她伤心,“是,奴婢就在外面,娘子有事吱一声。”

    安久点头。

    遥夜退出去之后,安久就着榻躺下,闭目养神。

    “安久,我很担心娘亲。”梅久抽噎。

    安久微微睁开眼。眼眸中难得透出些许温和,她想了想,很用心的安慰梅久,“你放心吧。没有你的拖累,她肯定能活的更久。”

    听完这话,梅久哭的更凶了。

    哭声扰的脑袋嗡嗡作响,安久却没有再骂她。兀自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屋外,遥夜压低声音道,“娘子今日身子不好。烦你去向智长老告假。”

    慕千山的声音沉沉,“姑娘自己去吧,最近前院人多眼杂,我不便行动走到。”

    遥夜沉吟道,“也罢,你保护好娘子。”

    “嗯。”慕千山虽是应了,心里却很不理解遥夜这种老母鸡的心态,不过是离开片刻,有什么好忧心?

    然而,就在遥夜走后不久,老夫人便来了。

    门口的侍婢不好阻拦。

    老夫人进屋,侍婢搬了个绣墩放在软榻前,老夫人坐下,看着榻上熟睡的少女,目光复杂。

    当年她的女儿比梅久也大不了几岁,依偎着她撒娇就像是昨日之事,可如今竟不知其生死。这一切都是拜梅嫣然所赐!梅嫣然拼尽一切逃离,今日还不是甘愿入控鹤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拉她的女儿下水!

    老夫人抬手去摸安久的脸颊。

    然而还未曾触碰到,手腕猛然被握紧,眼前一花,一把冰冷的利刃瞬息之间便向她咽喉袭来,杀气迸裂四散。

    老夫人想抵挡却觉为时已晚,顿时惊怒道,“你敢弑亲!”

    匕首倏然停在距离老夫人咽喉只有一根毫发的地方。

    两人相距不到两尺,老夫人能清楚看见安久的眼眸中一片冰冷,无喜无悲,仿佛只待一个指令就要取人性命于眨眼之间。

    安久收回匕首,垂眸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亦缓缓敛起怒气,心有余悸的道,“你这个孩子,怎的如此警觉。”

    安久沉默以对,她不会与人相处,更不会和长辈相处。前世今生好像就只在梅久面前放松一些,因为,梅久太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我听说嫣然离开了,心中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老夫人话语很温和,神情很平淡。

    安久想了片刻,道,“我没事。”

    老夫人微微笑道,“那我便放心了。”她起身,叹了口气道,“我已许多年不曾出岛,外面竟是丝毫未变,看着真是教人难受。”

    她垂眼,目光从安久身上淡淡带过,“你好生休息吧。”

    老夫人带着几个侍婢出了玉微居,坐上软轿,手里捧着暖炉,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听起来颇为畅快。

    “灵犀,你说梅如雪是对我有敌意,还是生性警觉?”老夫人轻声道。

    外面一个中年妇人道,“无论哪样,她那等骇人的杀气总没错,可见合该入控鹤军,这等事,咱们应当让上面的人知道消息。”

    “呵!”老夫人往后倚了倚,“梅嫣然还是如当年一样鬼精,自知离家十年,势力早已敌不过我,竟然破釜沉舟,靠紧了智长老,那个老叟可不好对付。”(未完待续。。)

第第十七章 杀人

    “那怎么办?”灵犀低声问,“华氏为何会突然来求娶梅氏女?”

    在控鹤军的构成是军事机密,就连梅氏身在控鹤军中都不能完全数出所有家族,而这些资料撰写成了一份《密谱》,由皇上亲自掌管。这些家族的婚嫁都得皇上点头才行。

    华氏应该不知梅氏的背景。倘若知道的话,还主动提出联姻,简直就是狼子野心,若让皇上知道了,对华氏有弊无利。

    “你以为现在圣上就相信华氏了?”老夫人摩挲着包在暖炉外面的狐狸毛,神情平淡似水,“华氏现在的处境与梅氏差不多,他们不过是想拿梅氏做退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这么说来,华氏是知道梅氏的背景了?此事是否禀报上面。”灵犀没有想通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明白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再观望一阵子吧。”老夫人道。

    ……

    天空阴沉沉,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雪,天很早便暗了下来。

    安久方才控制身体做出如此迅猛的动作,精神消耗也很严重,待老夫人走后便一直处于深眠状态。

    遥夜返回玉微居,唤她起塌,“娘子今日该去暗学了。”

    醒来的是梅久,她迷糊的应了声,爬起来坐在榻上发了会呆。

    遥夜拿沾湿的巾布给她擦脸,“娘子,老夫人没找您麻烦吧?”

    “嗯?”梅久愣愣的想了许久才道,“我睡着了。”

    遥夜不动声色的捏住梅久的脉搏,“没事就好。娘子已经缺席许多次,这会儿去也不知能否受得住。”

    “我不会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梅久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梅久像一只蜗牛,母亲的离开便如失了壳一样。她心中无法遏制的慌乱恐惧。普通人家的女子,闺中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嫁一个好人家,她没有这种机会,所以对未来很茫然。

    收拾好一切,梅久简单的用了点晚膳,便有黑衣人过来接她。

    雪夜凄清,梅久默默跟在她身后。分明是两个人,却只能听见梅久踩雪的声音。

    “她不会有事。”黑衣女道。

    梅久怔了一下。

    黑衣女眸子微动,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上一次是由安久代替梅久去暗学。她不知道其中经历了什么,心中颇为不安,所以坐到马车上之后,便忍不住想寻找一点依靠,“安久?”

    “滚。”安久道。

    有了回应。梅久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稍稍心安之后才发觉车厢里还有五个人。二房那几个。还有梅如剑。

    梅亭瑗恶狠狠的盯着她。“收起你那一脸被人欺负的表情!恶心!”

    乱坟岗中匕首藏得严实,没有点实力根本不可能拿到,再加上那天看见安久整治梅如剑的一幕,梅亭瑗认定梅久平日里装的一副可怜样,其实手段厉害的很。

    “莫说话。”梅亭竹沉声道。

    “干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梅亭瑗冷冷道。

    梅久微微诧异,原来梅亭瑗不是很听梅亭竹话的吗?怎么没多久的功夫变成这样?

    “有你这样同姐姐说话的吗?”梅亭君低斥道。

    梅亭瑗冷笑一声。讥诮道,“怎么,这会子想起来管我了?我遇到危险时你们俩在做什么?”

    梅久垂眼盯着自己脚尖,装作不存在。

    梅亭春想缓解一下气氛。问梅如剑道,“大哥这次怎么也来了?”

    梅如剑的脚伤尚未痊愈,过来能做什么?众人都很好奇。

    “我也不知,我正欲就寝时,暗学有人过来接我,说是老太君的意思。”梅如剑从来没有见过老太君,但知道梅氏的暗学便是由她兴起的,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梅亭春道,“我们上了这么多天的课,大都训练在黑暗中的敏锐性,看来今日要换课业了。”

    在黑暗中的敏捷性训练,需要很强的行动力,梅如剑显然是不能够参与的。

    梅亭春探头看向梅久,“十四妹,上次你是如何得到匕首,可否告知?”

    梅久哪里知道是如何得到匕首!

    她吱唔了半晌,没能想出个答案,却是梅亭瑗插嘴道,“这种装模作样的人能告诉你实话?”

    没有人接话,梅亭春等了一会儿,见梅久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倚回车壁上。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下。

    几个人陆续下车,发现正身处一座山脚下,白雪皑皑中,一眼就能看见百丈开外那座黑漆漆额建筑物。

    屋舍其貌不扬,但是连绵建在一起,竟是占了一大片地方,不晓得是何样的住所竟然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行人在雪地里步行,只有梅如剑被一名黑衣人背着。

    待站定在大门前,众人看清门匾上的两个字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义庄!

    “这是朝廷秘密修建的义庄,专供控鹤军各个家族使用。”为首的黑衣人抬手轻扣门环。

    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黑衣人先走了进去,其余人随后而入。

    梅久眼看所有人都已经进去,身后一片漆黑空旷,连忙跟着跑进院内。

    义庄建筑特殊,屋舍围墙围拢严密,几乎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在这样的夜里,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安久,安久。”梅久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打破死寂。

    吓得梅亭瑗惊惧的抓住梅亭春的衣角。

    似乎是穿过第一间屋子,两侧的墙上了许多如豆灯火,灯影重重,影子交错,气氛更加诡异,并不比黑暗好到哪里去。

    “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推开面前的门。“诸位请吧。”

    说罢,退到一旁。

    梅亭君站在最前面,他见里面也有亮光,心中微定,抬脚迈入。

    “啊。”里面立刻传来他低呼声。

    梅亭竹动作顿了一下,旋即还是走了进去。

    梅久两条腿抖得几乎站不稳,急的哭出来。

    安久无法,只好默默灌输意识控制住身体进屋。

    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梅久心里的慌乱才稍稍平复,可是在看清屋内摆放的东西时。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安久自然的填补了她的空隙。

    以前想要控制身体需要花费很大力气,随着时间越久控制的渐渐轻松起来,而现在居然不需要她刻意的控制,只要梅久失去意识,她便可以自动填补。这个发现总算让安久还有点安慰。于是与梅久昏过去这件事情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屋内摆放的东西在安久看来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两具刚刚死去的人罢了。反倒是灯火阑珊下那个戴鬼面的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初次见面。”春风和煦的男声拂去一切阴晦黑暗。

    是他!

    在放羊时遇见的那名男子。根据梅嫣然的猜测,他不是控鹤军一员吗?

    鬼面男子负手而立,“在下是控鹤军神策副使,未来半年负责教授诸位,诸位可称呼在下‘副使’或先生。”

    众人不知“神策副使”在控鹤军中是怎样的地位,但是听起来好像不低。

    鬼面男子将手中的画卷抖开挂在墙上。

    安久抬头。赫然看见一副人体解剖图!这幅图与后世的图有些区别,图中主要画的是经络,所绘的器官主要是为了让人更明确穴位所在。

    “在下不教授诸位武功。”鬼面男子声如清风,“只教诸位如何更简便的取人性命。”

    他对众人的神情视而不见。继续道,“生死相搏时,快则生,慢则死,控鹤军用累累白骨写下一句血训——务求一招击毙对手。因此,熟知人体弱点是每个暗影必须刻在骨头里的能力。”

    神策副使道,“双耳、后脑、颈、两肋、腰、裆部。以上地方,无论以掌、拳、利刃攻击,只要力道足够便可置人于死地。当然,这些地方较为容易防守,当若对方武功高强,绝不会让你有机可乘,因此我们需要更清楚的了解人体。”

    “人身上共有七百零二个穴位,其中一百零八个是要害穴。这一百零八穴中有七十二穴不致命,其余三十六穴,给三成内力便可致死。”

    他很是轻松的道,“如此多的破绽,杀人当真很容易吧?”

    人就是这样矛盾,生命如此顽强,又如此脆弱。

    “想必诸位在家中也曾学过这些,我便不再赘述。”他走到放置两句尸体的石台前。

    谁也不曾看清他从何处取出一把出鞘短剑,“今日便从六大要害入手。”

    他惦着短剑放入安久手中,“由你开始,择一处要害下手吧。”

    安久皱眉,这个人是刻意找她麻烦,但她懒得多说什么,接过剑从尸体的咽喉正中央狠狠插了下去,眼皮也没眨一下。

    安久这一举动吓得几人脸色惨白,他们纵然自幼习武,可是从来没有在人身上动过刀子。梅如剑更是后怕,他养伤的这些日子每每后悔自己当时受安久威胁做了软蛋,但是现在庆幸,她真敢下得去手!

    “下手果断凌厉,上佳。”他边评价,边缓缓拔出短剑递给梅亭竹,“你来。”

    梅亭竹指头微抖,却不甘示弱的接过短剑,咬牙刺入尸体左肋。

    “须得再向右一寸,偏离有些大,不过下手利索,佳。”神策副使评价道。

    短剑交到梅亭君手上,屋内血腥气已浓,梅亭瑗看着从尸体上冒出来的血,忍不住捂嘴向外跑。

    “跟着,若她跑出院子便杀了。”神策副使语气淡淡,恍如在说清风朗月今夜良宵一般。(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溃不成军

    “副使!”梅亭君怒道,“阻止她跑出院子即可,为何要让她跑出去!”

    顾惊鸿无视他的怒意和言语,道,“开始吧。”

    砰!梅亭君将短剑摔在地上,转身便欲出去寻梅亭瑗。上次一次,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过是家族测试而已,不至于伤及性命,所以才对梅亭瑗遇险不管不顾,可眼前这人是控鹤军神策副使,杀人如割草的杀手!

    顾惊鸿身形一晃,瞬息出现在梅亭君面前,手中雪光微闪,当一切静止,众人才看清梅亭君胸前插着一柄长剑。

    梅亭君不可置信的盯着顺剑刃汩汩流淌的鲜血,伤处疼到麻木,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他甚至都忘记叫疼。

    “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你再乱动就说不定了。”他缓步回到石台前,示意梅亭春,“继续。”

    梅亭春浑身打颤,弯身捡匕首之时险些栽倒在地。

    不能逃,不能放弃……

    梅亭春咬牙,双手握着剑柄,一闭眼狠狠刺下去。

    利刃没入皮肉的感觉那样清晰,太恶心了!梅亭春撒手向后急退几步,捂脸缩在墙根呜咽起来。

    这一剑歪的厉害,直接刺到了腹部,顾惊鸿没有评价,抬眼见到梅如剑双眼空洞,嘴唇发青,心知发出稍大一点的声音便能把他吓破胆,便没有让他练习,兀自沉默着拔出匕首将尸体剖开,与剩下两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人讲解人身体上脆弱之处。

    梅亭竹紧紧抿着嘴,防止呕吐。在如此阴冷的屋内,她鬓发边竟已汗水汇聚成滴。

    安久额上亦布满细密的汗珠,然与梅亭竹不同的是,她是在努力压制自己来自灵魂的躁动。她做了狙击手之后。都是远距离射击,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经受这种血腥场面的刺激了,她现在很想破坏点什么。

    身后,两名黑衣人把梅亭君抬走医治。

    这一堂课持续了不过两盏茶,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到在炼狱里煎熬了数十年。

    用来练刀的尸体显然是死去没有多久,血量与普通人无异,红色的液体从石台上如瀑流下,在不平整的石砖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血坑。

    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顾惊鸿掏出帕子拭了拭手,看着另外一个石台上赤条条的女尸,有些可惜的道。“女尸很难得,怕是要浪费了。”

    控鹤军行事残忍,但是亦有底线,一般拿来练手的尸体无不是生前恶贯满盈之辈。时下这样的男犯好找,女犯却是不容易。

    “你们回去休息三日。可以好好想想适不适合成为暗影。”顾惊鸿的声如清泉荡涤脏污,他淡淡道。“不过。你们好像没有选择。”

    还是寻常的语气,安久却觉得他话中颇有些怜悯抑或自怜的意味。

    “来人。”顾惊鸿声音微扬,“送他们离开。”

    一名黑衣人打开房门,梅亭春连忙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安久盯着顾惊鸿,似乎要透过鬼面看清他的表情。

    顾惊鸿复又负手而立。清湛的眸光透过鬼面上的孔隙回望她,似在等着她说话。

    安久需要拜师学艺,可她又不想寻梅氏中任何一个人,这个顾惊鸿似乎武功高绝。他本来就是控鹤军派来的老师,指点他们是理所应当,但……找他学艺,怕是一定要进控鹤军了!

    找他还不如找智长老。

    思虑片刻,安久转身离开。

    出了义庄,清冽的空气入肺,安久的躁动才有所缓解。

    梅亭君不知被送去了哪里,梅亭春趴在雪地劫后余生似的大哭,梅亭瑗蹲在马车下面干呕,梅如剑则被两个黑衣人抬上了车。

    一向镇定的梅亭竹此刻正扶着车辕大口大口的喘气,雪白的雾花喷散,水天色的衣裙衬得她小脸几乎透明。

    一堂课,溃不成军。

    安久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装作害怕的样子,可是,害怕是什么感觉呢?

    装不像反而惹人生疑,想来想去,她直接闭眼栽倒在雪地里。

    一晕万事了。

    安久感觉有人把她抗起来放入车内,嗅到车内属于梅亭瑗身上的香粉味,她躺的更加放心了。

    义庄内。

    顾惊鸿如苍松般静静立于屋脊上,远远望着梅氏诸人的情况。

    一道黑影落在屋顶,“副使准备荐谁嫁入华氏。”

    “梅亭竹或梅如雪尚可。”顾惊鸿道。

    黑影顿了一下道,“这二人天资不错,可入控鹤军,为何不荐梅亭瑗。”

    顾惊鸿道,“圣意是在华氏安插卧底,华容添人才出众,即便有女子一时不动心,难保时日久了不生出感情来。梅亭瑗感情用事,第一个排除。即便是那二女也未必合适。”

    “那副使的意思是……”黑影道。

    顾惊鸿道,“奏禀圣上,择一适龄危月暗影顶替梅氏女之名嫁入华氏。”

    控鹤军内部分为四支,分别是羽林、神武、神策、危月。

    二十八星宿中危月燕为北方第五星宿,在龟蛇尾部,若在战斗时出现此星象,预示着断后者有危险。控鹤军中的危月一支便是断后军,意为不计性命的为执行任务者断后。

    “是,属下立刻去传消息。”黑影闪身下去。

    天空又飘起雪。

    顾惊鸿抬手摘掉面具,墨发散开,随着风雪翩飞。

    面具下还是黑布覆面,他目光晦暗的盯着手中面具,然后紧紧握起。

    次日清晨,万里银装素裹。

    梅久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身处自己的房间,不由舒了口气,但旋即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见到的尸体,心又沉了下去,她能逃避一次,难道永远都逃避不成?

    “安久。你说智长老作保,为何我们还要去暗学?”梅久忐忑的问道。

    “……”

    “我想坚持,可是我真的害怕。”

    “……”

    “我娘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遇见危险,有没有害怕。”

    “……”

    “好想我娘。”

    “……”

    “安久,你想娘亲的时候怎么办?”

    “杀人。”安久终于给了一个简洁肯定的回答。

    梅久擦拭眼泪,“为何要杀人?”

    “开心。”就像很多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买东西取悦自己,安久用这种方法排解孤单。

    “不是很可怕吗?那么多血,他们死的时候充满恨意的看着你……”梅久被自己说的内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安久从未看过充满恨意的目光,那些人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娘子。您醒啦?”遥夜掩上门,走近床前撩起帐幔,“昨日不曾去智长老那里,今天不能再不去了。”

    “嗯。”经过昨晚的事情,梅久忽然觉得去智长老那里并不可怕了。

    遥夜见她没有露出惧怕的神情。不禁微笑,嫣娘子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洗漱过后。梅久吃了一碗粥。便去往永智堂。

    到了地方,小厮领着梅久到了永智堂一间屋子内便退了出去。

    梅久看了一圈,屋内空旷开阔,没有任何家具,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苍劲的“佛”字几乎占满了幅空间。两侧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弓弩。

    “顾惊鸿授课很有趣儿吧。”智长老进门,笑呵呵的道。

    梅久躬身施礼,“长老。”

    智长老感觉到现在的梅久与那晚射箭时的不同,眉头微皱。“你觉得顾惊鸿授课如何?”

    昨晚梅久一进屋就晕过去了,她哪里知道谁是顾惊鸿,讲的又是些什么?

    “安久,昨晚是顶了我吧?”梅久心里问道。

    “嗯。”安久道。

    梅久这才硬着头皮回智长老的话,“很……很好。”

    “很好?”智长老古怪一笑,“顾惊鸿十来岁的时候便负责为控鹤军带新人,他带过的人,还没有一个敢说‘好’。”

    梅久心头狂跳几下,不安的抓着衣角。

    智长老看见她这个小动作,心中不喜,当初考验时那种傲气与爽利去哪里了?射箭时候那股气势又是从何处而来?

    智长老觉得自己枉称智者,竟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顾惊鸿负责带你们半年,前三个月授课,后三个月会带你们执行一些任务,你武功不行,所以我派千山负责保护你。”智长老慢慢往墙边走,隔空便将一个挂在高处的小弩取下来递给她,“我三年前制了这种小弩,轻巧方便,适合近距离偷袭,你试试。”

    梅久接过来,竟看不出丝毫头绪。

    安久倒是挺喜欢,于是控制梅久的双手摆弄那小弩。玩弓的人对弩多少都有些了解,它是介于弓和枪之间的冷兵器。

    枪称作扳机的地方,对应弩上的悬刀,枪上的瞄准器在弩上则称作望山。这把弩机呈长方形,悬刀很隐蔽,没有望山,属于袖箭。

    安久摸索了一会儿,便将箭矢上膛,抬手起手按动悬刀。

    箭矢咻的一声定在了正对面的墙壁上。

    安久感觉梅久实在紧张,便直接控制了身体,“挺好。”

    “哼!”智长老很欣赏她刚才那种果断利索,却故作不悦道,“见识浅薄,弩机是死物,射程力道都有限制,弓就不同了。”

    他说着从墙上取了一张弓,弹动弓弦,“弓道的最高境界叫‘惊弦’,可知何谓‘惊弦’?”

    安久摇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惊弦

    “所谓惊弦……”智长老空手把弓张开,双指像夹着箭一般,陡然气势一变,全无风烛残年之态。

    安久目不转睛,但见他枯指一松,弓弦处猝然发出犹如鹤唳的锐响,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箭被推送出去,伴着弓弦嗡嗡之音,五丈远镂花门轰然碎裂,紧接着院中四棵盏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

    安久瞳孔微放,顿时觉得手中弩机索然无味了。

    智长老这一手,简直堪比枪炮!尽管射程不足,可威力比任何冷兵器都要巨大。

    “唉!”智长老叹了口气,毫不避讳自己在弓道上的遗憾,“这一箭看上去威力很大吧?实则是落了弓道的下乘。”

    “怎么讲?”安久被勾起兴趣。

    “以我的内力,便是凌空打上一掌造成的破坏力也不亚于此。”智长老苦笑一声,“雁飞高空,闻弦声死,不明缘故者以为大雁受惊吓而死,故而谓之‘惊弦’。实则,发箭者以内力为箭,空弦而发,伤人于无形。”

    安久听完,冷淡道,“也就是说,你端着箭不过是做做样子,跟‘惊弦’没有任何关系?”

    “混丫头!”智长老气的吹胡子,就算事实如此,也不用这么一针见血的说出来吧!一点都不给老人家面子。

    他咳了几声,“话不能这样说,弓有助于凝聚内力,并且越好的弓,助力越大。譬如我方才只用了三成内力,若是直接用三成掌力,无法达到此等破坏力。”

    三成内力就有这么厉害!这个消息令安久很高兴,“您属于几阶武师?”

    “嘿嘿。”老头得意的道,“老夫功力在九阶之外,乃是二品。”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牛叉的样子。但,“二品有多高……”

    或许是安久的性子很讨智长老的喜欢,他竟然没有计较这么一个低级的问题,耐心解答,“武功从低至高可分为初阶到九阶,五阶以上便可称为高手。在九阶之上,称之为化境,化境分为三品,排序与前者相反,三品为低。一品最高。”

    安久点头,旋即又问,“您什么时候才能升为一品?”

    智长老瞪眼,“你以为练武这么容易?!五阶以上再想进境便越来越艰难,这世上九阶武师不过百人。化境更是十个手指能数的过来!”

    安久了然,但见智长老气的不轻。心想还要指着他教武功。于是安慰道,“生不上去就升不上去吧,我又没说什么,即使不是一品我也绝对不嫌弃。”

    “气煞老夫!”智长老咆哮道,“这世上有无一品还尚未可知,那几个老不死的才九阶。老夫是天生武才方能有此造化!你不赶快烧高香就罢了,还敢嫌弃!”

    安久揉揉耳朵,等他吼完才皱眉解释道,“我说过不嫌弃了。”

    这老头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还是智力下降?

    智长老气的呼喘呼喘。“滚熊!今天不授课!”

    梅久被吼的直想哆嗦,待智长老龙卷风般的冲出去之后许久才缓过神来,怯怯问道,“你这么气他,不怕吗?”

    “我什么时候气过他。”安久想了想道,“是老人家情绪不太稳定。”

    梅久默然,看来这家伙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能堵的人心口发疼,她弱声道,“你不觉得自己说话有问题吗?”

    “不觉得。”安久道。

    安久抬脚往出门,到门房会和遥夜,慢悠悠往玉微居去。

    梅久换了一种说法,“我觉得……你说话有问题。”

    安久看着白皑皑的雪,没有理会她。

    梅久未感觉到安久不悦的情绪,便壮着胆子继续道,“你说智长老‘升不上去便升不上去’岂非是质疑他的能力?”

    “很显然。”安久心情不错,也就顺着话多说了几句,“我确实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

    梅久被堵了好半晌,才道,“哪怕是事实,旁人听了也会不高兴,尤其是智长老那样武道上的造诣几乎达到巅峰之人。”

    “……”安久沉默了半晌,会不高兴吗?不高兴又怎样!

    梅久渐渐察觉到自己什么都在乎、什么都小心翼翼,真的很懦弱很窝囊,但是安久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也很让人着急啊!

    从别处说不通,梅久只好捡着重要的道,“万一你把他惹怒了,没人教你武功了呀!”

    “唔。”这一点总算能够令安久重视,“我这就回去给他道歉。”

    遥夜走着走着,冷不防安久忽然回身,等到她走出去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娘子?您去哪里?”

    安久道,“回去。”

    遥夜快步跟上。

    “你不会再气智长老了吧?你打算怎样道歉?”梅久生怕她越说越糟糕,安某人自己根本了解自己说话有多气人。

    “别以为全世界都是白痴!”安久冷冷道。

    梅久闭嘴,决定相信她一回。

    回到永智堂,一问门口的小厮才知道,智长老去启长老那里了。

    遥夜带路,又追到启长老的住所。

    启明堂与永智堂风格迥异,是一个小巧的两进出的院子,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全木的房子用料极为讲究,便是门窗上的雕刻都细致到花蕊,哪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可能都是精心设计过。

    安久不懂房屋布局,只觉得看着院子哪一处都好看,四处充斥着药香,闻起来也格外的舒服。

    莫思归蹲在廊下一边捣药一边看药炉,一柄折扇从脖子处插/进后领,见到安久,斜斜睨了她一眼,闲闲道,“哟,真是稀客啊。”

    安久道。“智长老呢?”

    莫思归正从颈后抽出折扇给药炉扇风,听闻她口气冷硬不似平素那般怯怯,顿时又来了精神,“亭兆!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门缝里探出头,“作甚?”

    “来帮我看药炉。”莫思归道。

    梅亭兆不乐意的皱起小眉头,“你我都是药童,为何要帮你看!”

    “咳!”遥夜憋笑憋的有些呛住,莫思归这个年纪的人好多都已经娶妻生娃了,怎么也不能算是童子吧!恐怕……就连童子身都不是……

    “回头给你个好玩的药方。”莫思归诱惑道。

    梅亭兆看了安久一眼,抿起嘴来。两颊笑出酒窝,“五个,不给免谈。”

    “趁火打劫的小崽子!成交。”莫思归骂归骂,却毫不吝啬的答应了。

    梅亭兆立刻拿着蒲扇窜出来蹲到窑炉旁边。

    “表妹,我带你去找智长老。”莫思归殷勤道。

    “不需先通报一声吗?”遥夜提醒道。

    莫思归一挥爪子。大咧咧的道,“两个老叟凑在一块。有什么好通报。定不会撞见不该看的,放心吧。”

    “您说笑了。”遥夜轻轻扯了扯安久的衣角,示意莫思归实在太不靠谱。

    “磨磨唧唧!”莫思归看见遥夜不高兴,遂话锋一转,“不过我最喜欢女人磨磨唧唧了,这叫仔细。不仔细的还叫女人嘛!”

    安久从来不磨叽,但她并不在意莫思归的话。

    “他俩在药园子,还有一段路,先到那边再说。”他解释道。

    “您真会拿人逗趣。早些说不就好了!”遥夜怨怪道。

    莫思归没有入成族谱,他在梅氏的地位一落千丈。梅氏有的是钱,自不会短了他吃喝用度,只是仆婢对他的态度比之从前就大不相同了,再加上他自己不端持身份,成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些管事之流都敢骑在他头上,如遥夜这般已经是极为客气了。

    莫思归嬉皮笑脸,“走吧。”

    两人跟着他从侧门出去,他挖空心思的想要引安久说话,但奈何说了半晌也没得到半句回应。

    “姨母离开,表妹很伤心吧?”莫思归决定下一记狠点的药。

    遥夜连忙插嘴道,“您歇歇吧,说这会子话定是累了。”

    安久油盐不进,梅久却是黯然神伤,这话真真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莫思归见安久神色不变,更是好奇,“表妹……”

    感觉到梅久的伤心,安久旋首冷冷盯了他一眼,“再说一句试试。”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莫思归已经确信她有问题,她索性就不再藏掖。

    遥夜在他们身后,看不见安久的表情,虽觉得语气不太对,但不过以为她是太过伤心气愤。

    莫思归抿起嘴,贼亮的眼神不离安久身上,好似恨不能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医者对病患的狂热,安久并不陌生,从前她面对过许许多多这样的目光。

    “药园到了。”遥夜远远便瞧见了细竹围成的篱笆。

    安久停住,“我讨厌你。”她看着莫思归,“所以以后千万别让我再看见你……”

    后半段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问题:倘若再没事找事,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咳。”莫思归想反击,但气氛如此冷肃,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惹不起,遂干干笑道,“别这么严肃嘛,怪怕人的……我去禀告两位长老!”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遥夜愣了片刻,笑道,“娘子好厉害,以后他不敢总这样哪壶不热提哪壶了!”

    安久不觉得,莫思归这个人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要脸!

    他若是真的肯吃教训,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痛快,安久觉得定若有下次,必须得灭了他!因为她打灵魂里讨厌医生,更讨厌不要脸的医生!(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双重精神力

    一个人的气度真是很重要。

    安久第一次见到莫思归的时候觉得他是个美少年,但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的品行完全是在拖外貌的后腿,以至于她见着他便想使劲的揍。

    “果然医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安久心道。

    梅久默然,不敢去提及安久的伤心事。从她所得到的记忆中看,安久的父亲是从医,一个拿自己妻子试药的疯子,因遭遇巨大变故,安久的精神出了问题,她行为太过狂暴,动辄不是杀人就是自残,所以那些医生只能强力压制,安久便一直不待见所有医者。

    等了一会儿,莫思归和两位长老一起出了药园子。

    启长老只比智长老小四岁,但是两人走在一起竟像是差距了十来岁!今年六十三岁的启长老看起来精神矍铄,只有五十几岁的模样,他腿脚便利,手中却握着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杖。

    启长老目光温和的打量安久两眼。

    安久不自在的随着遥夜给两人施礼。

    “哼。”智长老看她别扭的样子,一股气又上来。

    安久认真诚恳的道,“长老,刚才惹你生气是我不对,你看打几顿能消气?我绝不躲。”

    梅久听闻这话,不由一哆嗦,“你好歹同我商量一下呀,疼的不是你一个人!”

    “哈,老哥,你这个徒弟有意思。”启长老骨子里是个很执拗的人,但通常情况下脾气都很随和,平素也就莫思归能气着他。

    “彼此彼此。”智长老哼哼道。

    启长老是大房的嫡子,他武功不行却是一个医道奇才,他一生痴迷医道,对旁的事情不闻不问,直到唯一的子嗣被送入控鹤军,才觉悔恨。在他做了梅氏长老越发了解控鹤军之后。那种悔恨越来越难忍。每每回想,儿子在入控鹤军之前郁郁寡欢的神情竟然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他骨子里拗的很,认定了一件事情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谁劝也没有用。

    启长老很疼莫思归,把莫思归当亲孙子一样看待,故意阻止他入梅氏,却将自己一身所长私下里毫无保留的传授,智长老将世事看的通透,怎么会猜不到启长老的心思?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走吧。回屋说。”启长老道。

    安久顿起戒心,她来找智长老请罪,本没有启长老什么事,可这是要一起回屋聊天?

    “丫头,自你记入我名下起,我便开始留心你的言行举止。”智长老目光似洞悉秘密般清明,“启长老不仅医术精湛,亦精通各种玄术、奇术,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并无恶意。”

    听这话中意思,仿佛已经知道了她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梅久忧心忡忡,“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

    倘若启长老真能看透一体两魂,安久觉得值得一搏。这样被困在一具有主的身体里算什么?活人还是死人?倘若有办法能够分离自是再好不过,倘若就此灰飞烟灭,也权当是自己在被人爆头那时已经死透了。但若他们没有看出,她也绝对不会主动承认。

    下定决心。安久很慎重的问了梅久一个问题,“玄术、奇术是什么?”

    “你不知道?”梅久整天被骂白痴,泥菩萨也被逼出三分土性。顿时就想好好嘲笑她一番,“你不是自诩天才吗?”

    因母亲之故,安久懂一些东方文化,也曾在东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人。

    “有什么疑问?差距显而易见。”安久脸不红气不喘,很严肃的说着一件实事,“我既然不耻下问,你就好好回答,天生白痴就算了,别把后天好不容易养成的品德也丢了。”

    梅久深深怀疑这人真是杀手吗?她私以为杀手都应该像慕千山那样,冷言寡语,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脸。安久的确很有煞气,亦很难接近,但还真算不上寡言。仔细想想,安久占据身体的时候也是冷漠寡言,偏就在她面前像个话唠一样!

    话唠就罢了,还句句打击人!

    不满归不满,梅久还是乖乖回答,“玄术范围极广,其中包括一些医术和修身养性之道,为大医必修之学,除此之外,玄术中还有卜术和相术,传说甚至还有招鬼神、修仙等等。奇术则偏重于玄术的鬼神之道,包括堪舆、阵法、推命等等。”

    梅久读书涉猎极广,不过对于这些东西也只是略知一二,她天生对易学没有悟性,一本《易经》翻来覆去的读,也仅能窥探表面意思。

    莫思归又忍不住蹭到安久身边,“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病。”

    安久猛一扬手,一拳塞到他脸上。

    “嗷——”莫思归捂着脸嚎,“我以后还要靠脸吃饭!”

    啪!启长老用手杖敲了他后脑勺一下,不悦道,“难道学了老夫的一手医术能饿你死不成!竟须你靠着一张二皮脸吃饭!”

    遥夜和梅久正忧心忡忡,被这么一闹不禁失笑。

    启长老不舍得用力,安久可没留手,一拳砸的莫思归鼻血横流。他从怀里翻出好几个瓶瓶罐罐,折腾了好一会又撕了帕子撒在鼻孔里堵着,方才止住血。

    得亏梅久这具身体力气不大,否则莫思归即便不毁容也得被打断鼻梁骨。

    回到启明堂,启长老领着他们进了一间药房。

    进屋才知道,启长老的居所不仅外观与智长老不同,连屋内都大相径庭。智长老的屋舍占地极大,屋内清一色的空旷而一尘不染,一件多余的摆设也没有,而启长老这间药房里面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混作一堆,各种药材胡堆乱放,几乎淹没了家具,其中更有许多瓶子一模一样,难辨都是些什么药。

    “莫拘礼,随便坐。”启长老和蔼道。

    但,坐在哪儿?

    智长老瞧见一张椅子。拂掉上面的瓶罐坐了上去。

    安久也就依着法子清出一张座椅。

    乒乒乓乓的碎瓷声令启长老眼角直跳,叹道,“真是师徒一个德行,思归,把我的安魂散找来。”

    莫思归鼻梁一片青紫,鼻孔里塞的绢丝条垂下,说话的时候吹动绢丝乱舞,眼神无辜的看着启长老,“我帮不上忙了。”

    这么多瓶罐,他需要用敏锐的嗅觉去寻找药物。而他的鼻子上涂了药,药味浓重,几乎闻不见别的。

    “你眼睛不是好着?”智长老说话依旧缓和,提的要求却苛刻至极。

    这里的瓶上都没有标字,要光凭着眼睛去判断药丸或药粉的成分,难度可想而知。

    莫思归不情愿的挪动屁股,“总得给个范围吧!”

    “记得大约是放在那边。”启长老用手杖指了一个墙角。

    莫思归踮着脚走到那边,蹲在地上翻弄起来。

    安久正想着他能不能找到,冷不防手腕被三指捏住。她倏然抽出,还击的动作到了一半时顿住。

    “抱歉。”安久看清旁边坐的是启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出去。

    这一次把脉持续了很长时间。屋内很安静,显得莫思归摆弄瓶瓶罐罐的声音很突出。

    启长老皆松开安久的手腕,又去探她的颈脉,一连试了好几处脉。才沉吟道,“奇脉有异。”

    “啥样的奇脉?”莫思归很兴冲冲的过来,伸手便要去抓捏安久的手腕。

    梅久想叹气。这人真是……伤还没成疤呢,就忘了疼。

    安久收回手,看向启长老。

    “你先出去吧。”启长老看了遥夜一眼。

    遥夜心里既担忧又疑惑,很想留下来却不敢违背长老的话,只好应声退出去。

    莫思归没有抓到安久的脉,不甘心的问,“长老,如何有异?”

    任脉与督脉一阴一阳贯通全身脏腑的气血,合起来称之为奇脉。在武学上,奇脉有异,要么就是任督二脉先天自然贯通,乃是武学奇才;要么就是支脉繁杂导致两条主脉不够清晰畅通,乃是练武的废材,无论付诸多大努力亦不能达到巅峰。

    若是废材可就糟了!智长老微微直身,“天脉还是废脉?”

    启长老摇头,“皆不是。十四娘虽然未有先天贯通奇脉,但二脉皆清晰,且我观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倒是可惜练武太晚了,否则如今至少应有四阶。”

    梅久没有练过武功,单是用竹弓射杀武师不是智长老收她为徒的主要原因,当初也是看梅久根骨不错,性子又颇合他心意才决定收徒。

    听闻启长老的话,智长老总算放下心,“那是……”

    “她两脉时滞时通,急缓无规律。”启长老皱眉道,缓缓道,“按理说,一个人的气血既定,任督二脉自行运转,不太可能出现此等情形。若从武学上考虑,或许精神力可以影响二脉……”

    启长老说着,忽然理通了思绪,“所以我揣测,十四娘有两重精神力,当精神力交错,便可能会引起这等怪相。”

    “也就是疯子对吧?”莫思归插嘴道,“我从前在汴京见过此等脉象,是个镖师,平素疯疯癫癫,一时说自己是江湖第一高手,一时又说自己是死了婆娘的庄稼汉子,两种情形脉象起伏颇大!他说自己是第一高手时,内力竟然暴增一倍,从三阶直接跃至四阶,脑子清醒时又跌落回来。表妹情形颇为相类,不过那镖师明显看出不大正常,表妹却毫无疯癫之态。所以我才特别感兴趣。”

    他呼啦啦的说了一堆,然后以高远清澈的目光看向安久:看吧,表哥其实骨子里特别正直,真的只是关心病情,半点没有猥/亵之意。(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暴露(1)

    第五十一章

    若是寻常,以莫思归容貌再加上这云高水清的目光,必有几分出尘,但他忘记自己现在鼻子一片青紫,从鼻孔里还垂了两个绢丝条,这副尊容,除了滑稽还是滑稽。

    安久看着,觉得牙根发痒,不由得握紧拳头,忍住再往他脸上塞几拳的冲动。

    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启长老已有很多年不用全面望闻问切便可断出病因,但眼前的例子实属罕见,出于慎重和好奇,他询问道,“十四娘,你自己可觉有异?”

    这个问题,对于安久来说很有深度,也很有难度,若否认,便可能会失去改变现状的机会,若承认,启长老肯定还会询问细节。怎样才能既瞒住双魂事实,又能让启长老了解一部分情况?

    此事其实不难,只要编个故事,把想透露的部分透露一点,解释不通的地方谎称自己也不知道,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儿?可是摊到梅久和安久身上可就难了,她俩都不擅长编故事和扯谎。

    “你来说吧。”梅久把问题丢给安久,“你不是曾说过,人之所以凌驾于动物之上是因为会伪装?”

    安久决定赌一把,“似乎……有点不一样。”

    莫思归见她肯松口,满是兴奋的追问,“如何不同?”

    “不知道。”安久养成了十分警觉的性子,杀手只能相信自己的武器,随便付诸信任,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因此她绝不会轻信于人,“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安久不怕死,但不能自寻死路。陌生的事物出现,总是要遭受质疑。她承认一体两魂容易,但万一把她当做怪物来处理怎么办?安久不想再被当做精神病人,过那种被看押的日子。

    “我亦能察觉到两重精神力。”智长老很确定,“可有办法解决?精神力不稳定致使她状态落差太大,不利于习武。”

    启长老捋须,沉吟半晌道,“可以一试,将较弱的精神力扼死,抑或合二为一。”

    安久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和梅久这样的人融为一体!

    梅久懵了,她知道自己是弱的那一个。并且意识到安久不会同意合为一体,这意味着她必须死!就算退一步说,安久愿意融合,她们是有各自意识、性格、记忆的人,融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何种方法更稳妥?”智长老问道。

    所有人都丝毫不曾想过留下一个较弱的精神力,智长老更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徒弟变成废物。

    “合二为一。”启长老道。

    安久对这个结果及其不满意,她正欲反对,却听启长老道,“**与三魂七魄的关系神秘微妙。老夫从医大半辈子亦难断说,譬如‘活死人’,大部分永生难以苏醒,有一些却凭自身力量和契机得以醒来。性命脆弱抑或顽强。与精神力有莫大关系。一个人若是性子坚毅,在受到重创时便会发挥最强的精神力抵抗。老夫担忧的是……”

    众人屏息凝神,启长老道,“若是十四娘遭受重创时会显现出较强的精神力来抵抗。反而弱小者会隐匿起来,那扼杀的只能是强者。不过,老夫亦只是揣测。不能断定。”

    安久听他说的**不离十,心中信服了几分,“长老说的精神力是指魂魄?”

    “或可说是魂魄的一部分,我辈习武之人除了强健体魄、修内力之外亦要锤炼精神力。精神力亦可称为斗志、战意。”启长老解释道。

    莫思归咧嘴笑道,“表妹未曾习武,自是不知。打个比方吧,道门说什么神识、元神、本神,精神力大约就是道门所说的神识。”

    启长老点头,“思归的引喻虽有出入,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可是,为何强大的精神力比较容易受损?”莫思归不解道。

    “习武之人之所以锤炼精神力,是因为意识强大之后便可渗透于四肢百骸,使人感觉更敏锐,于是才能够更加随心所欲的操控身体。反之,则行动迟钝。”智长老道,“正因强大的精神力渗透四肢百骸,所以任何扼杀的动作都有可能被伤及。”

    便如一片林子,风摧秀木,最终存活的反而是矮小的树木。

    安久很赞同启长老的说法,上次落马时,受到创伤的便是她,而梅久没有任何问题。

    莫思归的医术还处在治愈伤病的阶段,虽然已有不小成就,但尚未接触这方面的东西,他好奇心极重,忍不住又问,“如此说来,是哪一种精神力操控身体时受伤,便会跟着受到创伤?”

    安久觑了莫思归一眼,这厮品行差的要命,脑子倒是很是灵活。纵然几人一直是在讨论武学上所谓精神力的问题,并未猜到一体二魂,可是安久觉着他们讲的已经几乎接近了真相。

    然而,安久得到的却并不算是好消息。

    启长老道,“方才所言皆是我据多年经验推测,如推测属实,则融合最为稳妥。如二留一,我怕是只有本事留弱的那一个。”

    智长老想起那发箭时的那一瞬,又想起那怯弱颤抖的模样,他确定以及肯定要选前者,就算退而求其次,也绝对不能伤害强较强的精神力,“融合之后情况如何?”

    启长老沉默,“尚未可知,最好的情况便是强大的精神力可以吞噬包容弱小者,平素弱小的一面不显。我需探一探究竟。”

    智长老根本没有打算问当事者的意思,擅自做出决定,“老弟尽力留强去弱。”

    启长老点头,皱眉看向莫思归,“安魂散可寻见了?”

    “喏。”莫思归把手里两个小瓶递给他。

    启长老接过药瓶放在鼻端嗅了嗅,表情瞬间舒展开来。

    “其实表妹还是怯弱的时候更有风情。”莫思归看到三人瞪过来的眼神,弱弱道,“是……杀伤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三人懒得理会他的混话,梅久却嘤嘤哭泣,所有人都要除去她,只有表哥帮着说情,尽管言语间很是轻浮,但在此时此刻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拿去兑了药来。”启长老吧药瓶丢给莫思归。

    “哦。”莫思归是真心觉得这位表妹娇柔的时候极美,日后若只剩下一个女霸王,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娇颜和好身段。

    “唉!”他叹了口粗气,去隔壁兑药。

    在这空档,启长老又细细的检查了安久的身体状况。

    片刻,莫思归回来,把药盏端到安久面前。

    迎上安久冰冷的目光,他便想起上回锁梦术的失败惨况,幸灾乐祸道,“这回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表哥,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梅久气愤又伤心。

    安久垂眸盯着红褐色的药汁,心里一番计较,果断选择豁出去一搏。

    她端起药盏一饮而尽。

    她原以为以自己的意志力喝下这种安眠类的药物,至少能撑着保留一丝意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药性竟然如此猛烈,饮下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她便彻底失去意识。

    安久昏迷的一瞬间,梅久自动填补空缺,可惜因为药效之故,不到两息也晕了过去。

    隔了片刻,启长老起身从身后的药架上找到一个竹筒,打开密封的筒盖放在梅久鼻端。

    “咳!”

    一股辛辣清凉的气味直窜脑仁,梅久瞬间苏醒。

    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梅久。

    面对探究的目光,梅久想起他们刚才的话,一时泪水涟涟。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令莫思归又喜又恨,“我早说见过她的变化,长老,您这回信了吧。”

    启长老捏住梅久的手腕,闭眸贯注于脉象。他将自己的真气分成丝丝缕缕注入梅久脉象,随着经络血脉游走,细细感受每一处不同。

    智长老仔细观察梅久,心中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梅十四现在分明很怯懦的样子,她哭的如此伤心,莫非是听见他们方才说要除去弱小精神力?这两个精神力居然有各自的想法!难道是不是两个精神力,而是两个元神!

    元神,是道家的说法。大宋几代皇帝都信奉道教,当今圣上更是不遗余力的扬道抑佛,像智长老这般坚持参禅的人已经不多。现如今太多故弄玄虚的道士,他一直觉得道家许多说法都是在故弄玄虚,若非今日莫思归说起,他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智长老平心静气等了许久,直到启长老收回手才道,“如何?”

    “此次任督二脉毫无异状。”启长老精通玄术、奇术,医道不分家,他对道家学说自然也知之甚深,因此甚至比智长老更早想到双元神的可能,只是他为人比较慎重,并未随意说出口罢了,“精神力极弱,甚至不如亭兆。”

    智长老脸色不太好看,梅亭兆不过是个七岁半的孩子,因先天根骨不好所以才被送到启长老这里学医,连梅亭兆都比不上,就是说比一般人还差!

    启长老道,“嫣然带她离开时,她只是个稚儿,刀光剑影中受惊在所难免,嫣然又故意娇养,不曾令她习武、受磨砺,精神力弱于常人才是正常,反倒是那股奇怪的强大精神力值得怀疑。”

    “慈母多败儿!”智长老不愉,眼下之意也是认同了启长老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暴露(2)

    (二更奉上)

    每个娇娇女的背后都有一个能力彪悍又爱揽事的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智长老脾气冷硬,却并非冲动之人,今日跑到启长老这里来,并不全是被安久气的。被安久说话不中听,他生气归生气,但着实喜欢她摆弄弓弩时的那种劲头,这才顺势过来找启长老想办法给她“治病”。

    智长老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本就沉重,此时听着梅久抽泣的声音,不禁愠怒,“莫哭了!说清楚怎么回事!”

    梅久噎住,红着眼睛怯生生的看了智长老一眼,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莫思归一时怜香惜玉之心大起,温和道,“表妹,你且说无妨,长老医术天下无双,定然可以帮到你。况且咱们都是血亲,你又是智长老名下弟子……”

    在莫思归的诱哄之下,梅久定了神,转而又陷入万分纠结,她很想说出事情自救,又不愿伤害安久。

    等到智长老几乎耐心耗尽,她才犹犹豫豫的道,“我说出实情,你们不能害她。”

    三人做出种种推测,仅仅是一种想象而已,心里其实并不太相信,此时听到她亲口承认,面上均难掩震惊。

    莫思归震惊之余,也心叹梅久太天真,智长老摆明一副留强不留弱的态度,绝不会因为血缘亲情就轻易改变决定,如果逼不得已只能选一个,他敢拿脑袋担保,智长老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选择强的那一个。

    “我们其实是两个人。”梅久与安久恰恰相反,她很容易信任别人,“在我被黑衣人追杀时,她突然出现在我身体里……”

    梅久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三人越听越觉得离奇,最后莫思归难以置信的道,“不是癔症吧?”

    两位长老陷入沉默。

    沉思许久。启长老才道,“脉象不会骗人,无癔症之兆。”

    莫思归眼睛一亮,瞪着梅久道,“叫她出来,老子要报仇!”

    “可有法子唤醒她?”智长老很快调整好情绪,只要来龙去脉清楚,便能寻到解决之法。

    “只能等她自行醒来了。”倘若只是一抹魂,启长老医术再高明也难触及。

    智长老颌首,看了梅久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对外必须缄口。”

    这话不仅是只对梅久一人说,启长老和莫思归意会,便发毒誓绝不向外泄露只言片字。

    莫思归送梅久出去。

    药房内一片死寂。

    不知道隔了多久,智长老才打破沉默,“若她所言是真,可有应对之法?”

    这已经超出医术范围了,启长老有自信能白骨生肉,而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毫无信心。“我与一位道家高人乃是莫逆之交,不如我亲自过去请他相助。”

    “也好!”智长老到现在还不尽信梅久所言,亦不信道家能有什么通鬼神的本事,但他换了一种说法来达到目的。“你且再留几日,仔细诊断,介时见到你那老友也好说明情况。”

    “嗯,老哥此话有理。”启长老也有自己的打算。族老是镇族支柱。想要远行着实不易,但他无论如何必要促成此番太行之行!

    启长老如今把莫思归带在身边已惹了其他人诸多不满,许多双眼睛盯着。要他把一身医术传给本族弟子,可是别说本族,就是放眼天下间,又能又几人可媲美莫思归的医道天赋?

    莫思归不够稳重,但悟性绝佳,好好一块绝世璞玉放在面前,启长老眼里哪里还能容得下其他顽石?族中塞过来的人他概不拒绝,但心里早已决定真正的本事非莫思归不传。

    医道乃是启长老毕生追求,只有天资绝佳好的后继者才不糟蹋他毕生所得,能遇上莫思归,启长老甚为感念上苍厚爱,所以他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在这桩事上留有遗憾。

    智长老离开,莫思归一阵风似的冲回药房,“长老,您刚才如何探得奇脉有异?”

    这是窥探别人绝学!莫思归名义上根本没有做启长老徒弟的可能性,这事搁在别人身上定是不好意思询问,莫思归不是个没有尊严的人,可一遇到有趣的医道问题,总能没脸皮的问这问那。

    这种对于医道的狂热,亦是启长老欣赏的一点。

    “大呼小叫!嫌棍子挨的少了?”启长老用手杖抽了他一棍,另一只手却捏着他的手腕,示范方才用真气把脉的秘技。

    丝丝缕缕的真气侵入,莫思归甚至忘记喊痛。

    “如何?”启长老低声问道。

    莫思归没有回答,直接反手捏住启长老的脉搏,学着方才的法子,把自己的真气凝于指端,然后用精神力控制分成三股,朝不同的方向探查,只是由于他本身武功只有五阶,又是头一次尝试,聚集的真气很快便散了。

    启长老先是惊讶,旋即便高兴起来,激动的连道两声,“好,好!”

    “可惜最多只能分三股,还无法持久,唉,长老,我是不是很笨?”莫思归一脸忧国忧民状。

    启长老的笑凝在脸上,忍不住又动手抽人,“你当老夫绝学是路边杂耍吗!我看你就是欠抽!”

    莫思归鬼哭狼嚎。

    真气把脉是启长老的绝学之一,对实施者自身的内力、真气、精神力要求极高,尤其是最开始分股的时候最难,之后只要不断增强内力便能随意愿分成多股且持久。他琢磨苦练十余年才能将真气分成三条啊!

    屋里乒乒乓乓的一阵,对面廊上的梅亭兆瞧见莫思归捂着脸窜出来,不失时机的嘲笑道,“表哥,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便是路边杂耍人家也不能随便教你,更何况是长老的绝学?”

    “一边玩去!”莫思归风风火火的钻进旁边的屋里去上药。

    他早已习惯,启长老隔三差五的便抽一顿考验他配药的好坏,这点小伤,现在只消两刻个时辰便消肿了。

    启长老打莫思归很有讲究,他发现若是打在身上,这熊孩子半点不着急,非得打脸,这才火急火燎的去想办法配置好得快又不留疤的药。(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生死试炼(1)

    梅久回到玉微居便开始坐立不安,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太冲动,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能等安久醒来再说了。

    遥夜见梅久心神不宁,旁敲侧击的询问几次无果,便不再追问。

    晚饭过后。

    安久醒来便瞧见绣架上的一幅春兰,梅久纤指如蝶翻飞,美不胜收。

    这样的景象令她有一瞬恍惚,“怎么回来了?”

    梅久停住动作,“因为……”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梅久心一横,道,“我与你先后昏迷,不知为何,解药只救醒了我,我……将实情都告诉他们了。我不想死……”

    安久听完之后,淡淡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痴。”

    安久是肯定智长老会留强去弱,才会觉得有筹码一搏,抖出真相反而对她更有好处。

    “智长老要留你,我若不说出实情唯有死路一条,现在启长老也知道此事,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梅久握着丝线手微微颤抖,“前些时候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是现在我想活。”

    她知道自己很弱,安久比她更适合在梅氏生存,“我的命是我娘给的,她为我牺牲一切,我不想拱手让人。”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让自己变强。

    原来蠢猪也能被逼上树,安久不再说话。可能是由于精神力强大之故,她在梅久体内待的时间越长,对这具身体的控制便越自如,假以时日,她定然能够比梅久更匹配这具身体。

    其实如果能够出去,安久也不是非抢梅久的身体不可,但她隐隐感觉自己没有其他路可走。

    两人共处同一具身体这么长时间,除了刚开始梅久的抗拒与惧怕之外,相处的还算和谐。梅久很有同情心。得知安久黑暗的过去,便心甘情愿让她寄在自己体内,从来没有想过更深远的问题,而梅嫣然离去之后,梅久在遭遇生死存亡之时的心态已经改变。

    安久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劫难。她与梅久真正的抢夺之战,才刚刚开始。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

    遥夜看见后,转身轻轻叩门提醒,“娘子。暗学来人了。”

    梅久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然冻僵。

    “好。”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回内室更衣。

    遥夜进来服侍,“娘子枯坐了一下午,冻坏了吧?”

    梅久笑着摇头,转移话题,“十五娘近日在忙些什么?”

    遥夜一边帮她套上夹袄,一边道,“陌先生可严厉呢。十五娘身上新伤旧伤不断,不过奴婢瞧着她乐在其中。”

    “明日我便说说她。”梅久总算能把自己端作长姐之态,但转而有些钦佩的道,“她比我能吃苦。”

    同是差不多年岁的女孩。为何梅如焰行的,她却不行?

    遥夜观梅久神态与以往不同,心中亦是欢喜,“娘子能打心眼里笑。奴婢便放心了。奴婢爹娘当年曾受过嫣娘子大恩,奴婢来时,他们切切嘱咐要奴婢好生照顾您。”

    “你还有家人?”梅久从未听她说起过。

    遥夜道。“不仅奴婢,澹月也有。”

    “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已经议亲了吧?”梅久问道。

    “嫣娘子大恩,奴婢一家老小都来伺候娘子也难报万一,奴婢早打算终身不嫁,一生伺候娘子,澹月亦然。”遥夜取了裘衣帮她穿上。

    遥夜原是早就说了亲的,对方是与她自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在汴京一户商行做管事,她算是高攀了人家,本打算明年春末便成亲,却因遥夜要入梅府暂搁了。

    遥夜入府的时候还曾抱着一丝希望,所以男方说要等她两年,她亦不曾拒绝,如今怕已是遥遥无期,她想着,抽空要去告诉他莫要等了。

    遥夜收拾心情,见梅久还想说什么,便催促道。“娘子,快走吧,别让暗影久等。”

    梅久咽回已到嘴边的话,默然拢住裘衣,出门随着暗影离开,慕千山远远跟着。

    此次聚集之处仍是义庄。

    梅久再次踏入大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论看见什么遇见什么,都不能再昏倒,因为离开了母亲,她要学会一个人生存。

    “又见面了。”还是在那间摆尸体的屋子,还是顾惊鸿清雅出尘的声音,“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弄到两具,诸位不能像上次那般浪费,我不再多说,诸位开始吧。”

    梅亭竹首先接过匕首,狠狠扎下去,她嘴唇微不可查的颤抖,但比第一次要冷静许多。

    匕首依次交递,就连上次破门而出的梅亭瑗都咬牙完成,他们没有退路了,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重要,就算对面是个活人也要拼,何况只是个死人?

    鲜血淋漓的匕首很快传到了梅久手里,她早已被吓傻了,脸色煞白,握着匕首不住的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异样清晰。

    众人满脸疑惑的看向她。

    顾惊鸿亦有些不解,上次还出手干净利落,这一次其他人都有些进步,她反倒不济事了?

    “你不舒服?”顾惊鸿只能找出这么个牵强的理由。

    梅久恍若未闻,双手握着匕首,眼睛毫无焦距的对着尸体方向,甚至连转身逃离都不能。

    黏糊糊的血顺着刀柄流到白皙的手指上,她回过神来,紧紧握着匕首向前走了两步,忽又顿住。

    梅久很迫切的想要迈出这一步,但旁人未必有耐心等她克服恐惧。

    “其他人继续,拿这两具尸体练手。”顾惊鸿说完又补充一句,“不强制,若是不愿练习现在便可以回去。”

    梅亭瑗面露欣喜,梅亭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顾惊鸿这样冷酷的人突发善心?他不信,“明日还是训练这个吗?”

    “不。”顾惊鸿并不隐瞒,“明日实战。”

    “规则是?”梅亭君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顾惊鸿顿了一下,声音里似乎染上了笑意,“你们是猎人,同时亦是猎物。”

    “对手不会是控鹤军吧!”梅亭春陡然拔高的声音有些走调,倘若是控鹤军,岂能有他们活路?

    “对手是其他家族子嗣。”顾惊鸿清湛的目光掠过众人,“不过你们最好足够重视,因为据我所知,各大家族均出五人,而你们的实力很不容乐观。”

    “副使才教了我们几天而已。”梅亭春喃喃道。

    顾惊鸿自是没有漏听,“诸位自小习武,杀人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件需要习惯的事,但愿经过明日的试炼你们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未完待续。。)

    ps:  昨天双更,今天就歇菜了,明儿努力双更。

第五十四章 生死试炼(2)

    (捉虫)

    梅亭春突然抢过梅久手里的匕首,冲着尸体上一阵猛扎,仿佛这样就能立刻增强实力。鲜血四处喷溅,屋内刹那间充斥血腥气,整个石台已被殷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没有人躲避,全都任由血液沾身。

    梅久惊怔的盯着这血腥残忍的一面,终于没能挺住晕了过去。

    安久不想躺在血泊之中,便操控身体爬起来。

    她察觉到顾惊鸿的目光,于是垂头靠在墙壁上,默默压制自己因方才那残暴一幕而沸腾的血液。

    顾惊鸿收回目光,看向浑身是血的梅亭春。

    像梅亭竹这样冷静自制的人很适合去执行任务;而梅亭春的胆小是出于惜命,他情绪的爆发力很强,若是关乎生死存亡必然会像现在这般做出一些超乎实力的举动,如果他能活过试炼期还没有崩溃,应该分配到危月。

    梅亭君、梅亭瑗、梅如剑这三个人之中,顾惊鸿反倒看好梅亭瑗和梅如剑,记得梅亭瑗第一次见到尸体时吓得连滚带爬冲出去,梅如剑差点吓破胆,第二次却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人意料。反而,梅亭君武功不错,相对来说也够冷静,可惜已经形成了是非观念,控鹤军虽不能说是丧心病狂,但大多时候接到的任务都无法用对错来评断,现在的他不适合进入控鹤军。

    至于梅如雪……

    顾惊鸿转眸,灯影绰绰之下,半张雪白的脸上染着暗红色的血,宛若雪地红梅,她身子微弓靠在墙壁上,投影落在眼下遮住神情,难辨情绪,但是看起来很平静。显然早已不见恐惧。

    顾惊鸿觉得尚未看懂她。

    屋外朔风呼啸,夜色里又飘起了雪,无声无息的越来越密,黑黝黝如山峦连绵的树林很快披上了一层白色。

    两个时辰过去,待众人出来时屋瓦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

    一阵寒风卷着雪粒子袭来,打在脸颊上隐隐作痛,众人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从方才残酷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梅亭春哆哆嗦嗦的把手插在积雪中使劲蹭,末了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其他人亦如此清理掉沾染在皮肤上的血。

    梅亭君身上最为洁净,他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也不能相信在义庄时他竟然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在一旁等候的梅氏暗卫不曾催促。待他们各自发泄完情绪之后,才有人道,“诸位郎君、娘子,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几人沉默着登上马车。

    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血腥味又浓烈起来,梅亭瑗突然扒开窗子剧烈呕吐。

    刚刚被挑入暗学时,他们还兴奋自豪,现在却连想哭都哭不出来。今日的一切带来的除了残忍便是绝望,无人能逃脱。

    因大雪阻碍,快天亮时才回到府内。

    几个人各自奔回居所,洗去一身血污。倒头便睡。

    深眠中噩梦纠缠。

    到得傍晚,家主派人来叫他们几个去议事厅,派发从启长老那里拿来的各种药。

    这次试炼,每个家族各出五人。梅如剑因腿伤刚愈不宜剧烈运动而逃过这一劫。听到这个决定,梅亭春恨不得当时被安久折断腿骨的人是他!

    “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家主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梅亭君身上。

    梅亭君纵然心里没有底。还是硬着头皮道,“爹,您放心吧。”

    家主看了看两个女儿,沉沉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梅亭瑗哽咽道,“爹,我们一定活着出来。”

    启长老从兜里掏出两支小瓶,递给梅亭春,“这两瓶是百毒解,能解天下七分毒,有些家族最擅用毒,你拿着,有备无患。”

    他记在启长老名下,启长老自是要多照顾着些,旁人亦不敢非议,况且其他人也拿了许多药,只不过没有这百毒解。

    智长老拧眉递给梅久一把三尺长的弓和一桶箭,“这是老夫最得意之作,以你的能力,必能张开此弓。”

    “多谢长老。”梅久收下弓箭,嘴里却发苦,智长老的话分明是说给安久听啊。

    智长老瞧着梅久文文静静的样子,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诫道,“命只有一条,悠着点用。退一步,未必是输,争一时,未必能赢。”

    梅久豁然,“多谢长老提点。”

    “老混蛋!”安久满心不悦。

    这一次摆明着是攸关性命,梅久又干劲十足,如果智长老不提醒这一句,说不定就从此以后梅久便能从这具身体里消失!

    智长老当然不会忽略这一点,但他不愿毫无根据的冒险,万一有个闪失,他去哪里再找一个现成的弓道继承人?于他来说,最好是能消灭这具身体里的弱者,若是不能,也无所谓两魂还是两重精神力,只要那个强大的精神力不消失便好。

    准备好之后,几人一同吃了晚膳。

    桌上过分丰富的菜肴,让他们觉得分明是一顿断头饭,但为了有力气搏命,即便味同嚼蜡也必须要吃饱。

    梅久刚刚坐到桌前,安久便占了身体,开始大快朵颐。

    别人见她吃的香,不觉间也多了几分食欲,梅亭春末了还添了两大碗饭。

    天色尚未擦黑,几人便坐上了马车。

    “四大家族肯定都在,李氏擅用剑,楼氏以内功见长,崔氏掌法独步天下,咱们梅氏擅拳。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家族、在何处试炼。”梅亭春紧张之下,不停的嘀嘀咕咕说着话。

    梅亭君侧头对安久道,“你与我们一起吧。”

    这一次,就连最讨厌梅久的梅亭瑗亦不曾出声反对,她窝里横归窝里横,面临敌人还是要一致对外,何况此次关乎每个人的生死存亡。

    安久点头。

    四个人暗暗松了口气。

    安久的实力是个迷,梅亭竹想趁着个时机打探清楚,“十四娘,你是几阶?”

    安久感受这丹田内豆大的光点。心道这么点萤火之光,估计都不入流。

    梅亭君见她不答话,便道,“我与亭竹离六阶皆是一线之差,亭瑗刚刚突破四阶,亭春四阶。”

    “我几乎没有内力。”安久道。

    几人诧异,梅亭瑗冷哼道,“不想说就不说,又无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总是装模作样让人厌烦!”

    “阿瑗!”梅亭君低斥。

    梅亭瑗撇撇嘴,扭头不再掺和。

    “当真没有内力?那你是如何制得住如剑?”梅亭君存疑。

    梅如剑至少有四阶。没有内力怎么可能眨眼之间便将他拖出窗外?

    “没有。”安久回答的简洁而不容置疑。

    一阵沉默之后,梅亭竹道,“也就是说,你只有拳脚功夫?”

    安久闭目靠在车壁上,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作应答。若非她到了这个连十来岁孩子都有内力的地方,多少要谨慎点,绝对不会这么给面子的搭理他们。

    “踢了铁板吧!”梅亭瑗嘲讽完梅亭竹,又关切的问梅亭君。“大哥,你的伤怎样了?”

    上次梅亭瑗从义庄屋里冲出来并未跑远,而是蹲在廊下呕吐,于是将屋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梅亭君替她说话被副使刺伤,她立刻便原谅了他在乱坟岗弃她不顾的事情,但对梅亭竹的冷漠怨怼更多了。

    梅亭君叹息,“无大碍。”

    梅亭瑗愤愤道。“真是不公平,凭什么梅如剑腿伤了便可以不参加,你却要带伤上阵!”

    顾惊鸿的剑法出神入化。那一剑刺的不深,切口极小且避开了要害,当时在义庄立即止了血,回府之后又有启长老亲自医治,除了动手臂的时候剧痛之外根本不会危及性命。

    梅亭春忧心忡忡:一个没有内力,两个四阶,一个受了伤,只有梅亭竹很正常!果然像神策副使说的那样,处境不容乐观啊!

    车厢里陷入安静,五个人都靠着车壁闭眼休息,然而真正心如止水的人恐怕只有安久一个。

    两个半时辰之后,马车缓缓停住。

    梅亭君等人立即睁开眼睛。

    “诸位先在车内,到时间再下来。”暗卫提醒道。

    梅亭瑗忍不住把车窗拨开一点。透过窄窄的缝隙,模糊中她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全是马车!

    “这么多!”梅亭瑗低声道。

    梅亭春亦凑过去,看罢倒吸了口冷气,“少说得有三四十辆吧?”

    梅亭君也看了几眼,见没有一个人下车,便道,“趁着还有时间不如睡一会儿,等到试炼开始恐怕没有时间休息了。”

    梅亭竹睁眼,看了看安久。其他三个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这人竟然呼吸均匀平缓,竟然睡着了!

    “睡吧。”梅亭君道。

    几人往后靠了靠,闭眼休息。

    约莫过了两刻,外面蓦然响起鹰啼之声。

    安久耳朵微动,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梅府的暗卫道,“诸位覆面下车吧。”

    五人闻声从怀里掏出黑色面罩将整个头部包起来,又扯起黑色斗篷上的大帽兜再遮一层。

    安久坐在车门处,第一个下了车。

    刺骨的寒风卷着积雪袭面而来,安久紧紧拢住斗篷,开始观察四周。

    这是密林中的一片空地,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因此可见度还算可以。暗夜的雪地里反射出灰灰的蓝白光线,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玄衣,站在雪地里十分突出,安久目测一下,大约有八十余人。

    每个家族出五人,也就是说今日参加试炼的家族有一百六十多个。

    安久只听梅嫣然说过控鹤军中势力最强的四大家族,不料到居然这么多。

    所有人都顺着空地围成一个圈,正中央一条黑影如苍鹰般落下。

    “诸位,今日试炼在密林中废弃的寺院中进行。”那人冷凝自若,仿佛天崩地裂亦无法撼动他分毫,“寺庙周围有控鹤军看守,但凡超出范围者杀无赦。寺院的塔林中有十二个装有天书残卷的匣子,便是诸位的目标。试炼持续时间两天四夜,寺院内有少量食物,有本事尽可取食。”

    话音未落,人群中微微骚动起来。

    那人冷然道,“规则很简单,可以单独行动,亦可以组队抢夺,不过最终只有一个人单独拿到天书残卷才作数,试炼其间,不计手段,不计生死。”

    梅亭春几乎要崩溃了,在场八十多个人,哪一个不是家族的佼佼者?天书残卷一共才只有十二卷,以他们五个人的实力,能抢到一卷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可能抢到五卷!

    “没有抢到残卷的独行者只要活着出来,不会有任何惩罚,而组队没有拿到图的人则赐断肠散。”那人紧接着道,“不过为了防止诸位当中某些人偷闲,我把三十六份地图剪碎,每人手持残图。”

    十二个地图复制三遍,便是三十六份,每片地图剪开两到三份足够在场所有人分,如此一来,若想凑成完整的图至少要去抢夺一个人的地图!

    旁边有人低低道,“好狠!不组队只能单打独斗,倘若组队,极有可能拿到完整路线路,幸运的还有可能拿到两份完整图,可是有规定最后只能个人得到天书残卷才作数,组队而没有拿到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组队的话,就算有两分完整图,最终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就一起去抢别人的图。

    不仅如此,拿到天书残卷还得防着别人抢!

    “这不是成心让咱们厮杀吗?”梅亭瑗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所有家族的人刚刚开始都是决定要组队行动,这样的规则一出,众人纷纷犹豫起来。

    杀别人,总比杀自己的手足至亲强啊!

    “拿到天书残卷有什么好处?”有人扬声问道。

    对呀,大家拼死拼活,拿到天书残卷若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不如大家全都单独行动,然后蹲在破庙里等着时间过去不就全都能活?

    那人解释道,“天书残卷乃是武功秘籍!四阶及以上都可练习,能够帮助诸位在进阶时轻松突破。装有天书残卷的匣子是千年冰晶,可静神凝气,可令精神力和内力精纯。除此之外,还可获得直接进入控鹤军的资格,不需入控鹤院受苦。”

    场中一片寂静。这个诱惑力果然很大!

    “想好的人现在便可以过来记录到底是组队还是单干!”场中央的黑衣人语气严肃,煽动的话却让人很想抽他一顿,“快些,先得地图者先入内,说不定不用地图便能寻到天书残卷。”

    明知道是蛊惑,还是有些人禁受不住诱惑,三三两两的跑过去落下文书,说明是单独行动还是组队行动。

    眼看人越走越多,梅亭春急道,“我们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古刹暗袭(1)

    第五十五章

    “单独。”梅亭竹压低声音道,“然后我们五个一起行动,这样都能活。”

    梅亭瑗和梅亭春的实力差,单独行动定然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所以他们一定要组队,可惜,以他们队的实力,根本不能拿到五个天书残卷,到时候还是有人得死。

    而如果领单独行动的文书,然后一起行动,这样他们拿到天心残卷的机会便大大增加,即便不能拿到,至少还都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为何会有这样的漏洞?”梅亭君问道。

    他们能想到,控鹤军会想不到?

    “无论如何,这都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梅亭竹反问。

    以他们五个人的实力能拿到一个天书残卷已是极好的结果了,到时候死的人反而更多,还不如单独行动。

    “你们怎么想?”梅亭君看向另外三人。

    “我没有异议。”安久道。

    对于安久来说,现在就像接到了一个任务,无所谓组队还是单独行动,目标就是必须拿到天书残卷,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于她没有半点干系。

    梅亭春喉头微动,干巴巴的道,“那……那就试试吧。”

    “好。”梅亭瑗亦同意。

    短时间之内,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五人商议完毕,在场的人已经走了一半。

    他们依次领了文书,尾随人群去往古寺。

    几十个人走在雪地上,如羽毛拂过,只有安久一个人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少人纷纷投来目光。

    安久坦然处之,倒是走在她旁边的几个人有些不自在。

    “你就不能提点内力?”梅亭瑗恼怒道。

    “谁说必须用内力?省着点保命不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安久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内力,否则等会一旦入寺内。所有人还不疯狂的来枪她手中地图?

    梅亭竹觉得安久所说甚有道理,便跟着撤掉自己的内力。

    积雪还不算太深,即便不用内力也不会跟丢。

    周围三三两两的开始跟着撤内力,有些人则不以为然,加快脚步打算先入寺去查探地形。

    安久边走,边将怀里的地图掏出来看。

    梅亭君略一想,现在还未入寺,别人不能动手抢,比较安全,于是也示意其他几个人掏出地图。

    凑在一起对了一下。发现安久和梅亭瑗手中的图凑成了一整幅,其他三人皆是相同的图。

    几人心照不宣的收起图,疾步赶上人群。

    这次试炼的古寺始建于唐初,在其后的两百七十多年里进行扩大十余次,曾是这一带最负盛名的佛寺,然而宋朝建立以后,扬道抑佛,传说在百年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屠戮,死了数以百计的僧侣。而原因不为人知。

    从那以后,古寺中便时常传出念经诵佛声,每当遇到晚霞如血染天空的日子还会莫名其妙的鸣钟,附近的村落因爆发瘟疫而无一幸免。所以外界便传说这座寺庙中僧侣冤魂不散。人们认为僧侣冤死的灵魂比常人更加凶煞,这百年来,无人敢居于附近。

    安久猜测到这是一个建筑规模庞大的古寺,可是真正近在眼前的时候还是颇为惊讶。

    眼前黑莽莽一片。连绵起伏犹如几座远近分明的山头,佛塔似一巨人之指,直插云霄。

    “天!”梅亭春低呼一声。

    周围不断传来感叹。

    如今各大道观不乏有一些修建的十分气派华丽。然而竟是没有一座能够与眼前这个废弃的古寺相提并论,盛唐的繁华由此可窥一斑。

    寺院大门上牌匾早已被毁,不知原来的名称,斑驳的大门敞开,有几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立于门前给入寺者发信号筒。

    那人沉声道,“独行者危急时刻可放此信号,便会得到控鹤军营救,代价是需在面颊上刺字,充入奴籍。。”

    “呿,那要它作甚!”有人当场便将信号筒扔掉。

    他们身上背负家族荣誉,所以宁愿好死也不愿赖活!

    梅氏二房那几个人同样将信号筒丢弃,就连梅亭春这样武功低又怕死的人,竟然也是想都没想便弃了后路。

    安久觉得这东西留着作用不大,反而会让别人认为她实力弱,引起众人围攻,所以亦随之丢弃。

    进入园子,众人各自选择路线。

    所有人都清一色的着玄衣黑斗篷,但是衣服上都有明显的标记,譬如控鹤军的衣角上都绣着银色的白鹤展翅,梅氏的衣角上是一朵红梅,崔氏的衣角上则直接绣着“崔”字……

    “浮屠塔在哪个方向?”梅亭瑗小声问。

    现在众人都裹在斗篷里,不辨身形,只要不说话别人一时难辨男女,梅亭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向前走。

    他们五个人实力不行,但梅氏乃是控鹤军四大家族之一,实力雄厚自是不必说,所以一路上众人多投来目光,却无人敢率先像他们动手。

    寺院整整占了一座山头,原本路大多长满杂草,从干枯的草丛中过会发出声响,大多数人都选择从建筑物中通过。

    半山腰上最正气的地方修建了大雄宝殿,其他所有殿宇都有道路通往那里,而塔林在后面的一个巨大山坳里,想到达塔里,大雄宝殿是必经之处。

    梅亭君感受到周围开始有厮杀声,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样下去不妙。”

    因为安久没有内力,所以无法施展轻功,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大路,别人开始以为他们是实力高强,有恃无恐,不敢贸然出手挑衅。

    “一时半会无事,我们加快脚步。”梅亭竹迅速道。

    几人默默加快速度。

    这一快就出问题了!有内力和没有内力的人走路完全不同!很快便有人发现了端倪,但碍于不知其他四人实力,还都处于观望中。

    附近有很多独行者,他们不必要冒险去抢组队之人的图。一路畅通无阻,五人很快到了大雄宝殿。

    “走殿内还是殿外?”梅亭君询问梅亭竹的意见。

    殿内光线暗,很容易中埋伏,但走殿外就意味着要多绕很长一段路,且途中建筑密集,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反而更加危险。

    梅亭竹通过短暂的思考,便果断道,“殿内。”

    正门大敞,地上有浅浅的脚印。

    安久顿住脚步,“你们先过去,我随后赶到。”

    他们提起真气脚步悄无声息,安久不行,殿中若是埋伏,很容易便被发现。

    “好。”梅亭竹道。

    梅亭君迟疑一下,没有说出什么话,抬腿进了殿内。

    待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安久抓住镂花门,轻盈的跃起,翻身上了廊顶的横梁,把背后的弓箭取出,倒吊在梁上,透过破陋的门窗准备伏击殿内。

    她像一只蝙蝠,静静吊着。

    叮!

    屋内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但只有一下。

    大雄宝殿的正中央是三尊巨大的佛像,墙壁四周起了高台,上面很多形态各异的罗汉像。

    安久从外面清楚的看见,刚才有一尊盘坐微笑的罗汉像身后射出的暗器。

    她箭矢搭在弦上,静候。

    梅亭君他们很快就要绕到后堂,埋伏在殿内的人按捺不住,很快便再次出手偷袭。

    就在那尊佛像后射出暗器的同时,嗖的一声,安久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啊!”

    痛呼声响彻大殿。

    安久知道,若是独身一人,绝对会选择亦是独身者方能有胜算,这人既然敢对梅氏几人出手,说明至少实力相当。

    “小心,有毒!”梅亭君低喝一声,寒光一闪,挥剑扫落迎面而来毒针。

    嗖!

    安久又是果断而凌厉的一箭射出。

    梅亭君几个人看见又有一个人栽下来,立刻反应过来是安久在出手,亦明白他们被她当做诱饵了!

    梅亭春用剑去拨弄尸体,从他身上搜寻出半张地图。

    “是刘氏。”梅亭春看见他衣角上的绣字。

    他们不知道控鹤军由多少家族组成,亦不了解刘氏。

    刚开始他们四人在得知安久不会内功之时,均觉得带着她是个拖累,但现在亲眼看见她转瞬之间在黑暗中连杀两人,心中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四个人正迟疑要走还是要留下来接应,东面突然又有暗器袭来。

    两个伏击者紧接着挥剑冲出,与梅氏几人纠缠在一起。

    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人……

    安久张弓未动,她能感觉到,有人向着自己这边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古刹暗袭(2)

    外面有反射的雪光,大殿内的光线极弱,对方又可以用内力把呼吸逼到最缓,安久的形势十分不妙。

    暗中,她缓缓松开弓,但是箭在弦上的姿势并未改变,一根手指却勾住了绑在手臂上的弩机悬刀,全神贯注的感受那个人的存在。

    杀手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但仅凭这一点,无法判断出那人的具体位置。

    安久感觉到那人大概已经靠近三丈以内了,或许是因为没有把握一击必杀,所以暂时还未出手。

    安久脑海中飞快的思索那个人可能选择哪个偷袭方位。

    殿内东西两侧都有放置罗汉的高台,不知南北是否也有,如果有,那么对手可能会攀到罗汉身上,那个高度才能够确保看见她,若没有,对方多半会像她一样借助房梁。

    一直不曾出声的梅久忽然道,“这边没有罗汉。”

    安久听她说的笃定,便没有询问,当下动作一晃,她原是隐藏在柱子的投影中,这么一动,立刻便露了影子。

    幽暗之中,安久的耳朵中捕捉到轻微的破风声。

    她借着惯性之势翻身上房梁,就在起身的同时扣动了弩机。

    十几枚银针从她脱落的的帽兜上穿过,定在了对面的柱子上!

    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梅久躲在安久精神力的保护下感到很安全,在这种没有直面敌人的情况下,她只需要尽量的放松自己,不妨碍安久行动即可。

    安久换了个位置,推开门顶的窄窗,迅速翻身进去。

    屋内光线比外面一下子暗了许多,但对安久来说还不算太遭。

    她看见地面上躺在一个人,直接扣动弩机射出两箭。

    听见对方闷哼一声。安久躲在西墙最边角的一尊罗汉后面,待感觉不到生命气息才闪身出来。

    她拔出两根弩箭,用箭头拨弄,在对方怀里找出地图,就着微光看了一眼。

    是和梅亭瑗那副相同的图,正好与她手中凑成一整幅!她用帕子包起来揣进兜里。

    “你杀了他?”梅久从震惊中回过神。

    “没有。”安久道。

    “你明明杀了他!”梅久颤声道。她分明看见那人身中三箭,其中有一箭直穿咽喉。

    “看见了还问什么,不乐意就给我滚!”安久冷冷道。

    梅久哀求道,“我们不能找个地方躲一躲吗?反正只要活着出去就行了啊,不要杀人。”

    安久原打算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予理会。但听她这样说,忍不住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你娘在控鹤军里自生自灭?你不管了?”

    也许是同样的母爱唤醒了安久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点点感情,因此十分看不惯梅久这种心态。

    “我……”梅久无可躲避,“我怎能不担忧我娘!”

    “所以你的担忧就只是在心里想想?”安久一边警惕的防备有人来袭,一边再次质问梅久。

    梅久无言以对,她很清楚,不进控鹤军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但如果要进去,不杀人怎么能行?

    “天书残卷和冰晶匣子有利于提高内功,我必须得到。”安久道。她其实对自己的未来也很茫然,可是只要有一个目标。她就会坚持不懈的完成。

    “我们只寻东西,不杀人,不行吗……”梅久声音微弱,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不想将来自己变成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屠夫。也抗拒变成像安久一样不近人情。她怕将来找到娘的时候,却忘记了亲情。

    后殿的打斗也已经停止。

    安久赶上他们。

    梅亭君防备的盯着她。

    安久道,“是我。”

    几人同时吁了口气。

    “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梅亭竹道。

    一行人出了大雄宝殿,梅亭瑗问道,“有我们现在有几份图了?”

    梅亭竹放出内力,感觉周围并没有人,便道,“应该有三份完整的了。”

    在黑暗中杀人,没有太大的视觉冲击力,而且那两人主要都是梅亭竹所杀,梅亭瑗便觉得抢别人的地图很容易,于是兴致勃勃的道,“那我们再去抢两份吧!”

    梅亭竹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五个人武功均只有四阶,又不算特别精通暗器和毒,就算如此,若不是十四娘射杀了三个,你以为我们被伏击之下能有胜算?”

    经她一提醒,几人才突然意识到,一共五个伏击者,竟然被安久一人解决了半数以上!

    “你真的没有内力?”梅亭瑗疑道。

    安久未回话。

    梅亭瑗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五个人因占了梅氏名头的便宜,一路上没人敢贸然袭击,算是及早到达大雄宝殿的人,之前通过的队伍约莫都及早去寻找天书残卷了,毕竟先下手为强,能找着一个算一个。埋伏在殿中的这一队人运气简直背到家了,看情况,他们五个人拿了同样的图,于是藏在必经之路上,准备在大批人还未到达之前伏击独行者,谁想抢了四幅图,竟然没有一个能与他们的残图对上!着急之下才豁出去伏击组队者。

    如此一对比,众人立即觉得自己今日幸运至极。

    梅亭竹拿出三幅图拼凑在一起,“先寻这个吧,在最外围,倘若已经被其他人得手,我们就继续深入,寻第二幅图上的东西。”

    众人没有异议。

    穿过大雄宝殿之后的路途越来越窄,到最后竟是一座从陡峭山体上环绕而过的栈道。

    “小心些,这里容易遭埋伏。”梅亭君在前面打头阵,无论有多危险,这里是必经之路。

    山间雾霭沉沉,从正门看时这山分明不高,甚至能看见后面直指天空的塔尖,然而从栈道上却一眼望不到底,仿佛下面有百丈不止。

    栈道边上防护的铁链生了一层厚厚的锈。脚底下木板吱呀作响。

    这时候再次体现了内力的重要性!前面四个人用轻功走的分外轻松,安久倒也不吃力,就是要忧心随时可能掉下去。

    梅亭君感觉到脚下晃动的栈道,问道,“你一点内力都没有吗?”

    “能感觉到一点,但是我不会用。”安久自觉的回答。

    梅亭君道,“集中精神力,排除杂念,感觉丹田中的内力,用精神力控制它进入四肢百骸……”

    安久随着他的话。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那个豆大的光点,她不知如何控制,便想象它是一个蚕蛹,然后从中抽出无数条丝扯向身体各处。

    梅亭君继续道,“身体升的时候不用管它,下落之时用精神力调动它们向上浮起。”

    安久试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落脚的时候果然轻了一点,于是更加集中精神去控制内力。

    梅亭竹就在安久前面,她道。“你的内力初成,多这样修炼,很快就会有提升。”

    安久嗯了一声。

    几人走的还算平顺,就在将要转弯之时。忽闻前方有人声。

    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怎么办?这么宽。”

    谷中有山风摇动栈道,故而那些人不曾发觉身后有人,待他们察觉到异样时。梅氏五人已然逼近。

    两队正面相对,气氛陡然肃杀。

    山风吹得斗篷烈烈作响,双方都嗅到了彼此身上的血腥味。顿时明了对方手底下走过人命。

    梅亭君首先看见他们身后断裂的栈道,收回目光时又见几人衣角上绣着一座六角楼,便开口道,“原来是楼氏。”

    “梅氏?”那边一个女子搭了话,双方不约而同的撤掉了戒备。

    梅氏与楼氏曾经联过姻,梅氏家的老太君便是楼家出来的女儿,他们家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每每竟是只能生出女儿,五房里头能有三个男丁已是难得,不过楼氏的女子一向彪悍,比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栈道断了两丈余。”楼氏为首的女子语气低落下来。

    梅亭君见她们只有四个人,便明白遭遇了什么。

    “方才我姐姐试着用轻功,过去倒是过去了,可是那边木头腐朽不堪,承受不住一点点重量,姐姐就……”那个清亮的声音哽咽起来,“姐姐有五阶呢。”

    梅氏几个人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五阶都越不过去,他们之中别说梅亭瑗、梅亭春,就连梅亭竹都不见得能成功。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时,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道,“有绳子吗?”

    却正是安久。

    “我有。”梅亭春掏出一捆细细的绳子。

    “韧性怎样?有多长?”安久问道。

    “这是玄蚕丝拧成,不惧水火刀剑,至今还没人能够将它斩断。

    这线又细又韧,如果有足够的冲力很容易就能割伤皮肉。

    安久扯出一节,脱下斗篷与玄蚕丝拧成粗绳系在自己腰间,然后用脚踹了踹附近凸出的一块岩石,觉得足够结实,便将绳子另外一段绑在石头上,转头对梅亭君道,“万一我掉下去,你借助石头稳住这根线。”

    “你疯啦!你……”梅亭瑗看了楼氏几人一眼,掐住话头。

    她本想说安久没有内力,系着绳子跳纯属找死。

    三丈远,安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跳过去,但她发现岩壁并不平整,凹凹凸凸,可以攀爬,而攀岩,不是一个杀手必备的素质之一吗?

    安久做狙击手时经常需要在各种险要地势埋伏,她曾经背着四十斤的枪弹徒手攀爬一座七八丈的峭壁。

    那时候的防护措施比现在好的多,但当时她不也是没掉下去吗?

    她估计自己现在身上携带的重量不到十斤,攀爬的距离也只有两丈左右。

    “你要做什么?”梅久惊恐道。

    “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试图控制身体!”安久警告道。

    不等梅久回答,她便攀上岩壁。

    梅亭君明白她要做什么,立刻聚内力于掌死死抓住绳子。

    之前安久吊在房梁上时,梅久并特别害怕,一是看不见高度,二是因为动作几乎静止,只要保持住不掉下去即可,然而现在要在危险中不停移动!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下面吹来的烈烈寒风,她强迫自己要放松,但是不可控制的想发抖。

    有些岩石上堆了雪,不能快速攀爬,且只要稍有不慎便会滑落,安久一面攀爬,一面还要用精神力强压住梅久,以防像上次落马一样。

    如此一来,先前预估的情况直转急下。带着梅久还不如背着四十多斤的东西,至少那些都是死物,不会突然扰乱到她的行动。

    攀至一半,安久浑身的汗已经湿透中衣。

    天上乌云散开,露出一丝月光。安久视线更清楚,立即选择没有积雪的石头,稳而迅速的攀到对面。

    安久站到栈板上仔细检查了一番,栈道木板有被利刃斩切的痕迹,明显不是自然腐朽。

    “可以落脚。”安久说着,解开绳索。

    她第一个过来,风险是一定有的,但亦有好处,譬如有人做助力,多了一层保险,不会给他们机会丢下自己。

    “让我妹妹先过吧。”楼氏为首的那名女子道。

    梅亭君神情不悦,“我也有妹子还没过。”

    安久将斗篷穿上,冷眼瞧着,见他们僵持住,便想要不要先走,反正她手里已经有了一份完全的地图。(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箭在弦上(1)

    “我在这里把你们全都送过去,不过得让梅氏其他人先过。”梅亭君道。

    “哥!”梅亭瑗是典型的吃谁向谁,哪个人对她好,她便对那人好,“你不能最后一个过去,咱们想的办法,咱们出的绳索,凭什么还让咱们出力!”

    楼氏为首的女子平静道,“你说的也对,那么倘若诸位信的过我,我来送诸位过去,只需你们结这绳索一用。梅氏相助这一回,楼氏铭记在心,他日有机会必然偿还。”

    梅亭君颇为尴尬,这样看来倒像是他们欺负几个弱女子。

    “你们选一个人先过吧。”梅亭竹道。

    梅亭竹心中自有计较,梅十四已经在落脚,说明那边栈道还有一定的承重力,之前楼氏损了一人才不敢轻易再试,现在有了更安全的办法,她们还是不会轻易用轻功飞跃,但是栈道断的甚为蹊跷,断的地方也太便于伏击了,万一真的遭遇伏击,定要牵制住楼氏,不能让她们起退缩之意。

    只希望梅十四能够机灵点,明白她的用意吧!

    梅亭瑗没想太多,但她明白梅亭竹素来有心计,只不满的哼了一声便作罢。

    楼氏几人沉默须臾,选了方才那名声音清亮的女孩先过。

    安久站在对面,心中估算利弊。

    “还是不要离开吧。”梅久轻声请求。

    “啊!”女孩低呼一声,脚下踩的石头碎裂掉落下去,她紧紧抓着岩石大口大口的喘息,雾气被山风瞬间吹散。

    “这个山谷……”梅亭竹垂眸看向下面,等了许久竟未曾听见石头落地的回声!

    山风忽急,刚刚露出的一点月光又被乌云遮住,风里夹杂着点点冰凉的雪粒。

    安久眯起眼睛,盯着正在攀岩的女孩。忽然察觉到脚底下的栈道有微微异样,转眼间便瞧见梅亭瑗和梅亭竹盯着这边看。

    “小心后面!”

    “你后面有人!”

    就在两人疾呼的同时,安久猛然旋身,手指同时扣动弩机,一支弩箭在斗篷之下咻的一声飞出去。

    还没有一个照面,背后那人已经中箭倒在护栏上,栈道一阵剧烈摇晃。

    站在栈道这边的众人瞠目结舌,就连梅氏几人亦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安久作战——根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奔着杀人去的!

    安久抬手补了一剑,将那个还未死透的人一脚踹下山谷。

    楼氏三个人心中惊骇。骇于她杀人如探囊取物,惊于她没有动用任何内力便如此轻巧!若是用上内力,是不是会更快!

    这里是一个大转弯,整个栈道围着山体呈u形,断裂之处正在打弯处,看不见两面十丈以外的情况。

    安久手中握剑,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岩壁上方,而后背贴岩壁转弯去查探那边的情况。待确定没有伏兵,又快步返回。

    “刚才那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安久把情况说了一下。“这边栈道断裂的地方有切痕。”

    “糟了!”楼氏一人低低道。

    所有人霎时间便明白是有人在此挖了一个陷阱,于是立即查看四周。

    梅亭竹道,“得快些过去才行,否则任何人过来我们都没有退路。”

    谁知一语成谶。就在她话音才落不久,身后便有两个人过来。

    除了梅亭君之外,其余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那两人似惊惧的站在三丈外,其中有一人道。“怎么回事?”

    “栈道断了,看不见吗!”梅亭瑗没好气的道。

    梅亭竹正在考虑要不要动手,只听飕飕两声。两支箭矢电光石火的从她鬓边擦过。

    那两人被梅亭瑗分散了注意力,待到箭矢逼近一尺才来得及做出反应,然而安久的箭矢劲力之强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栈道上地方极窄,又不能闪避,他们只好应接。

    刀剑与箭簇相撞叮叮啷啷擦出一串火化,二人急退几步,其中一人被射中咽喉。

    箭矢分先后射出,虽然时间相隔很短,但面对后至箭矢的那人还是多了一丝生机,箭矢被他拨偏,刺入肩头。

    正当他暗道好险之时,紧随而来的一支箭狠狠贯穿了心脏!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胸前的箭,跪倒在栈道上。

    又是一阵摇晃,生锈的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为什么要杀他们!”一瞬间死了三个人,梅久情绪突然失控,她声音尖锐,竟同时开始挣扎着控制身体,“你就这么冷血?那两人又没有袭击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梅久刚刚亲眼看着之前的那个人在自己咫尺之内血溅当场,且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握着她的手将剑捅进了对方身体,当时她便几乎崩溃,可是转眼间,她又被安久操控着杀了两个无辜之人,这让连鱼都不敢杀的她如何承受?

    安久死死压制住她,“那两个人突然遭遇两队人不是应该害怕我们抢图?竟然还敢站得那么近问情况?他们是早有预谋!”

    “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安久怒道。她前辈子从杀的第一个人到最后死亡都没有想过万一杀错人该怎么办,只想过万一没杀绝会后患无穷!

    “这位姐姐,烦你拉我一把。”女孩颤声道。

    安久抬头,撞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杏眼,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一把将她从岩壁上扯了下来丢到栈道上。

    “多谢。”女孩见安久动作粗暴,似乎不是个好脾气的,便不敢再说什么,默默解下绳索。

    女孩穿上斗篷,立即试了试附近的栈道,欣喜道,“二姐,这边栈道坚固,你们直接过来吧!”

    她话说完,察觉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件冰冷的东西,转头便见安久持剑架在她脖颈上。

    “在梅氏其他人没过来之前。你们一个都不许过来。”安久的声音夹杂在风雪中传过来,冰冷入骨。

    若是没有方才的事情发生,楼氏其他三人也许根本不会把安久的威胁放在心上,但现在她们不敢。

    梅久现在没有反应了,但是安久不敢大意,万一在某个关键时刻被梅久影响到,有可能又会阴沟里翻船。

    “你先过去吧。”梅亭春对梅亭瑗道。

    梅亭瑗顿了一下,没有推让,飞快解下斗篷与玄蚕丝绳拧起来系在腰上。

    这无疑暴露了实力,但现在是先过去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内力的人攀岩会比较轻松,梅亭瑗距离还有六七尺的时候便借力一蹬,轻盈的越了过去。

    “有人来了!”楼二娘低声道。

    “你快走。”梅亭竹催促梅亭春道。

    “嗯!”梅亭春不敢耽误,倘若待会打起来,别人都能跳过去,他却不能。

    被人算计当刀剑使的滋味真是太不舒服了!楼二娘想到梅亭竹刚才主动提出相让,不禁看了她一眼,恨恨抽出软剑准备迎敌。

    梅亭竹略微放下心,冲梅亭君道。“你莫要分神,我来护你。”

    梅亭春系紧了绳子,攀上岩壁。

    栈道上出现六个人。

    这些人没有丝毫迟疑停顿,挥剑直向梅亭竹他们攻击。

    栈道宽不过半丈。对于独行道来说算是很宽敞,但是十一个人挤做一堆,每个人都只能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掉下去。

    梅亭竹余光瞥见这些人身上竟然也没有标志。顿时明白,这些便是挖陷阱的人。

    “你们是哪个家族!”楼二娘也已经看出不对。

    参见试炼的人数统共就不到一百人,大家的目标都是夺得天书残卷。而这些人好像处心积虑就为了杀他们一样!就算是为了夺地图,他们见到梅氏与楼氏凑在一起,应当有所顾忌才是!

    怎么回事!

    几人都想到这些,心头且惊且惧。

    梅亭瑗抽出剑架在楼氏那个女孩的脖子上,“十四,你快用弓箭帮他们!”

    安久把剑入鞘,反手取出弓箭。

    她摸到箭筒只有十余支,心觉得若是能学会惊弦就太方便了!

    梅亭君将一半内力都集于掌,他眼见着梅亭春马上就要到达对面,便想叫梅亭竹她们后撤,就在他转眼的一瞬,对面崖上冷光微闪。

    梅亭君定睛一瞧,那边古松上似乎站着一个持弓之人!

    “十四!对面崖上有人!”梅亭君大吼,“在你右方的松树上!”

    安久旋首,果然瞧见有一人张开弓静立于松上,箭头正直对着她!

    她耳畔突然浮现临死前耳麦里副手的话:发现敌方狙击手,angel暴露!

    此时此刻,她可以选择!

    安久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眼睛里似有一簇火焰,又似寒潭,弓箭倏然掉了头。

    双方沉静如山岳一般的对峙,都未曾轻易松弦。

    梅亭瑗与楼氏姑娘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压迫,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只见那个裹在玄衣斗篷之中的身影浑身散发着肃冷之气,宽大帽兜落下的阴影把她整张脸隐于黑暗。她们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愈发能感受那股精纯强大的精神之力,威压力远远不止九阶武师!

    梅亭春僵在岩壁上,一动不能动,急的浑身直冒汗,就连那边正在交战的人动作亦被逼缓。

    梅亭君不能弃梅亭春不顾,只好扛着压力继续使用内力,实在苦不堪言,短短时间整张面罩几乎湿透。他估摸着两边岩壁相距约有四十多丈,在一般弓箭的有效杀伤力范围之内,然而现在风这么大,就算在箭矢上注入内力也未必能够持稳,更别说射到目标了。

    他想让安久暂时不管那人,但在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威压下,他心里又不确定了。(未完待续。。)

    ps:  不知大家会不会不喜欢看这种作战场面???

第五十八章 箭在弦上(2)

    第五十八章

    风速、湿度、气温、光线……

    可以说目前的一切状况都很糟糕,就算现在手里是一把狙击枪,射击也非常有难度,但是安久之所以能够成为最出色的狙击手之一,并非是仅仅依靠着枪械的威力。

    这样面对面的射击说不定就是个两方俱亡的结果,站在安久旁边的梅亭瑗紧张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除了怒吼的风,仿佛一切都静止。

    安久慢慢偏移了箭头。

    梅亭瑗惊讶的瞪圆眼睛,因为她发现安久根本不是在瞄准那个古松上的黑衣人!

    就在她陷入迷惑时,安久倏然松了手指!

    弓弦嗡嗡作响,箭簇撕裂狂风,在暗夜闪耀出一点寒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那个弓箭手亦松了弓弦,箭矢上裹着明亮刺目的蓝光,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闪电直劈了过来!

    就算是九阶的武师内力也无法实质化!对面那个分明那是化境高手!

    梅亭瑗张开嘴,想要喊出来,声音却死死堵在喉咙里,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然后她惊恐的看见安久竟然静静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安久紧紧盯着那道蓝光,眼眸之中映着一抹明亮的蓝色。

    “你傻了!快躲!”

    随着梅亭瑗的喊声,那道光带着尖利的声音贴着安久的鬓发擦过,带起的狂风刮掉她的帽兜,箭矢嘭的一声没入身后的岩壁之中,碎石迸裂。

    而古松上的黑衣人本对安久那偏离方向且无内力的一箭毫不在意,但是转眼,竟愕然发现的箭矢被谷风一点点推离原本方向,近五丈时已经能清楚看见泛着冷芒的箭头指向他的胸膛!

    他浓眉一蹙,倏然离身。即便他快的不见残影,箭矢还是射中了斗篷的一角。

    黑衣人站在崖上扯起斗篷,看着被箭矢穿透的孔,眼睛里掩不住的震惊。

    安久仰头,感觉到对面崖顶的人也看过来,相视一瞬,那个人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方才被箭风扫过的脸颊火辣辣作痛,安久回身,看见对方的箭几乎全部没入岩壁,只留下尾端黑羽。

    “你脸上流血了。”梅亭瑗似是激动又似恐惧。声音微微发颤。

    安久见对面打的如火如荼,而梅亭春已经哆哆嗦嗦的爬到这边,便从兜里掏出金疮药,把面罩卷上去一半,擦掉血液,摸了些药膏上去。

    “你真厉害。”楼氏女孩水盈盈的眼盯着安久,声音略显稚气,“我是楼小舞。”

    梅亭瑗没在意,以为她说的排行第五的意思。谁知那楼小舞又添了一句,“在家排行十九。”

    梅亭瑗愣了一下,眼睛微转,“你刚刚叫二姐。你二姐很厉害吗?叫什么名字?”

    “我二姐叫楼明月。”楼小舞很为难的道,“但二姐交代过,我不能说她的实力。”

    梅亭瑗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说不说!”

    “就不说。”楼小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真不说?”梅亭瑗把剑逼近她脖子。

    楼小舞瞪她。“你敢杀我,我二姐会杀了你替我报仇!”

    “瞪甚么瞪!炫耀你眼大是不是!”梅亭瑗不悦的用剑身拍打她的脑袋,“幼稚!”

    对面。梅亭君在梅亭春过去后便解开绳子,拔剑加入战斗。

    “十四,你帮帮他们吧。”梅亭瑗不再耍楼小舞。

    安久没有理会她,兀自盘膝坐下观战。

    楼小舞似乎对安久很有兴趣,又不太敢靠近,于是蹲在距离她两尺的地方,很笨拙的搭讪,“你箭射的真好。”

    “……”

    “你刚才不怕吗?”

    “……”

    “我看你大气都没喘一下。”

    “……”

    “你为什么不用内力呢?”

    “……”

    “啊,你不会没有内力吧?”

    “……”

    “也不对,你精神力那么强悍,应该内力也不弱呢!”

    “你认识莫思归吗?”安久突然道。

    楼小舞得到回应,心里很高兴,便兴致勃勃的道,“不认识,他是谁?”

    安久淡淡道,“你应该去认识,你和他是一种人。”

    “哪种?”楼小舞好奇道。

    安久关注对面的战况,看也不看她的吐出三个字,“招人烦。”

    楼小舞觑了她一眼,腹诽道:嘴巴太刻薄了!一点都没有高手气度!再也不崇拜她了!

    梅亭瑗见她背后箭筒里只剩下不到十支,没有再要求她出手,只好紧张的伸长脖子盯住那边战况。

    那一群人见久战不下,而对方还有一个弓道高手没有上阵,便且战且退。

    这里地势狭窄,栈道不时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能可能断裂,甚为危险,所以梅亭君等人见敌人有退意便没有死战,故意留出空隙让他们逃走。

    待敌人一退,五人调匀气息,先后跃过来。

    “快走吧。”梅亭竹道。

    一行人不及收拾身上的轻伤,匆匆离开。

    飞奔之中,呼啦啦的风声里夹着梅亭竹的话,“这些人武功很高,好像不是试炼之人!听说圣上一直忌惮四大家族,会不会想趁机除掉咱们?未免再遭受袭击,咱们一道走吧!”

    楼明月虽然对刚才被利用的事情很不悦,但不可否认梅亭竹的话很有道理。

    “是呢,二姐,方才在悬崖对面偷袭咱们的弓箭手是化境高手。”楼小舞道。

    倘若遭遇化境高手,莫说四五个人,就是楼氏与梅氏九个人加起来都可能瞬间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楼明月眼睛微动,余光瞥见行在队伍最后的安久。她不明白安久为何不动用内力,但方才那股有如实质的精神力绝对是化境高手!难道梅氏还隐藏着一个旷世奇才?

    “好!”楼明月答应。

    栈道蜿蜒而下,一行人用轻功急奔了一盏茶的才抵达山脚,入眼却是黑莽莽一片——眼前的佛塔简直匪夷所思!

    茂密的松树林环绕之中,乍一看是一座岩山,然而再一细瞧,整个山体竟然被凿成一座巨塔!塔身分七层,利用天然的岩洞雕琢,不知设了多少个洞窟。最顶端一座塔上塔,在苍茫的夜空映衬下,能清晰看见最上面的浮屠形状。

    九个人静默半晌,楼小舞叹道,“我原觉得试炼时间太长了,现在觉得太短!”

    “这怎么也得占六七亩地吧?”梅亭春喃喃道。

    梅亭瑗道,“快走吧,咱们到的算早了,等到后面的人跟上来肯定又是一番缠斗。”

    其余人心头压了一块大石,现在不是找不找天书残卷的问题,而是有人处心积虑想对他们不利。

    “如果真被你猜着,”楼明月收回目光,“你们还打算进去吗?里面必然还会有伏击。”

    梅氏互相看了两眼,陷入沉默。

    梅亭君道,“里面还是外面同样危险吧!”

    “你的意思是进去?”楼明月问。

    “若真是圣上想除掉咱们,怕是哪里都不安全,里面或许还能寻到藏身之处,在这外面可真就只能陷入被动了。”梅亭竹道。

    楼明月看向安久,“在栈道上,我感觉到这位姑娘的精神力超出武师范围,您是……”

    她说着话,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便如潮水般蔓延开来,而后宛若卷起巨浪直扑安久,就连站在旁边的众人亦被其威压。

    然而,这股大浪到安久那里却如入沼泽,一点涟漪都不曾激起。

    “好强的威压!”梅亭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些异样,“原来你已有八阶。”

    楼小舞得意道,“那是,二姐最厉害。”

    梅亭瑗哼了一声,“还不是没把十四怎么着?”

    安久心里暗忖,看他们的反应,原来所谓的精神力也可以对人进行攻击!可是她前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方面有异常呢?难道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情况?

    事实上倒是被安久猜出一些,安久前世没有这种攻击方法,但是她的经过千锤百炼的精神力在这里凸显出了优势。

    安久发现,在梅久体内这么长时间,她的敏锐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有很大提升,每次一边压制梅久一边控制身体做别的事情就会特别疲惫,但是等休息过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越来越强,越来越容易控制身体……

    修炼精神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战斗和经历绝境,人心经过越多磨砺,精神力就会越强大,因此对于武者来说,修炼内力相对来说要比修炼精神力简单。

    安久原本就有这方面的优势,再加上需要压制梅久,就像是在给精神力负重练习,寻常人绝没有这样的机会。

    但如何进行精神攻击呢?

    安久忆起自己从睡梦中攻击老夫人那次,看老夫人的反应,应该是武功不低,但是竟然被她匕首逼到眼前,怕不全是猝不及防的缘故吧!

    她脑海中回忽然回响启长老的话:精神力亦可以称为斗志、战意……

    想明白这些,安久猛然全神贯注释放出杀意,与此同时,长剑出鞘,直指楼明月面门。

    剑停,安久的杀气渐渐散去,众人才能活动僵直的身子。

    “我无意冒犯。”楼明月额上渗出汗珠,“刚才对不住了。”

    安久收回剑,面对道歉,她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故而便默不作声。(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天书残卷(1)

    楼小舞暗自嘀咕:虽然不理人真的很没礼貌,但看起来好有高手气势……

    她很犹豫要不要重新把安久列为崇拜对象之一。

    梅氏几个人看安久的目光也各有不同,而心情最复杂的恐怕当数梅亭君和梅亭竹了,他们在族中皆是出类拔萃的优秀人才,可今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拔尖,在同龄人当中并不怎么出奇。

    梅亭竹一直觉得梅十四是一个怪胎,如此强大的精神力绝不是她们这个年龄能练就,必然是有一些际遇,在偶然中获得,因此也只能感叹梅十四人品好运气好,羡慕归羡慕,倒不至于打击她的自信心。但楼明月不同,她与他们都是一样的自小习武,年龄差距不到几岁,人家如今已经八阶了!许多人练到死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楼明月仿佛看出梅亭竹的心思,“武功再好也只能是棋子,有智慧才可能成为弈棋之人。”

    梅亭竹苦笑着摇摇头,叹出一字,“难!”

    弈棋是手握大权之人才有资格玩的游戏,而棋子就是棋子,在没有翻身之前若是不小心暴露了智慧,反而会死的更早。

    梅亭竹看出楼明月是个心性豁达的女子,心里颇有好感,说话的语气亦不似之前冷漠,“那就走吧。”

    楼明月亦将之前的介怀搁下。

    多智之人把事情看得太通透,考虑事情时能清楚的计较利弊,所以显得冷漠寡情,也更难对人付诸真情,然而他们若是确定谁是可交之人,一般不会轻易动摇,而梅亭竹便是这样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如此微妙,前一刻水火不容。后一刻却能相互欣赏。

    ……

    一行人小心进入松林。

    “梅十四娘,就劳你多照应一些了。”楼明月道。

    精神力强越强,感知就越敏锐,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松林里面,安久便显得至关重要了。

    “嗯。”安久应了一声,忽然感觉到有一个身子紧紧偎了过来,软乎乎的感觉让她浑身寒毛陡然竖起,“滚开!”

    楼小舞撇撇嘴,身子缩回去小半寸。

    一片漆黑里,梅亭瑗不能视物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遂压低声音嘲讽道,“不是站在高手旁边就安全,人家可能懒得管你,哈。”

    楼小舞哼哼两声,表示不屑与她说话。

    “敛神。”楼明月道。

    所有人噤声。

    松树林里静如一潭死水,但集中精神力去感知便能听到远近松针悉悉索索的掉落声音,宛若细雨。

    微风拂过,安久嗅到一股酸酸的异味,转眸看见楼小舞四处张望。突地抬手将她脑袋按下去,“低头快走!”

    上方松树林哗啦啦落了一阵露水样的东西,沾到斗篷便发出“刺啦”一声,竟是把这能防刀剑的斗篷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众人不敢说话。赶紧拢紧斗篷,聚集内力拼命向前冲。

    这时安久便显出弱势了,她内力初成,起到的轻身作用有限。若还是用从前那具身体,想跟上他们并非难事,但是此时身体还比较弱。人的肌肉、韧带等等都是要通过锻炼来强健,现在就算强行激发潜能也实在有限,倘若超过身体承受能力反而会造成伤害。

    再强悍的精神力现在也不顶用啊!

    前面几个人闷头狂奔,一出松林便靠在石阶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安久平时存在感很低,最为关注她的楼小舞第一个发现,“十四娘不见了!”

    “怎么会?”楼明月看向梅亭竹,“她……”

    梅亭竹皱眉盯着幽暗的松林,她对梅久没有内力的事情一直半信半疑,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怎么办?”梅亭瑗道。

    “你也感觉不到她吗?”梅亭竹问楼明月。这里就数她的精神力最强,如果连她都察觉不到……

    “有脚步声。”

    楼明月话才出口,众人便都听见了声音,在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会用轻功,故而脚步声极轻,只有安久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有人。”安久道,“其他家族的人陆续到了。”

    一时间梅亭竹心里冒出许多可能性,这一次偷袭有可能是其他家族所为,也有可能是先前那批人,然而不管是怎样,都说明一个问题——那批人是有针对性的袭击,而不是对所有家族都下手。否则后面过来的人岂能轻松穿过断裂的栈道。

    难道真是圣上已经容不下四大家族了!

    “有多少人?”梅亭竹问。

    “十个。”安久道。

    听说人数不算多,众人便稍稍放下心来。

    梅亭竹道,“我觉得在栈道上袭击我们的人还会出手。我们慢点,等他们一起走,若是他们敢动手,十四娘和楼二娘便用精神力威慑。”

    楼明月点头,“好。”

    安久亦答应。

    后面一群人从树林里出来,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人,低声商议了一会儿,便跟了上来。

    “诸位。”为首的青年拱手直言道,“咱们两方人数不少,想必手里多少都有两幅图,见着东西再分高下,如何?”

    他的意思是,各自去寻各自的天书残卷,若是不巧手中地图一样,见到东西再打不迟。

    楼明月环视一圈,发现竟然有六个家族。

    原来这些人是独行者、或残余队伍拼凑在一起。

    他们见对方是梅氏和崔氏,便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梅亭竹突然开口道,“你们原本打算走这边,为何刻意换方向?”

    那一行人纷纷顿下脚步,为首者道,“你怎么知道?”

    “呵。”梅亭竹轻笑一声,换上轻蔑的语气,“胆小如鼠!我们走。”

    她转身间,便将自己的内力卸掉,学安久脚踏实地的走路。

    那群人心觉得她是激将法。其中必然有诈,但是转眼瞧见那队伍里竟然有两个内力很低的样子,还有几个很一般,再打量他们浑身狼狈,便猜到梅氏和崔氏是遭受到重创了。

    “跟着他们。”为首青年道。

    “大哥,会不会有诈?”其中有人道。

    青年道,“怕什么,咱们人多势众,你想让那娘们看不起吗!”

    独行者要么就是想保命,无意于天书残卷。要么就是武功极高怕最后与本家人抢夺,而这一群人已经到了这里,定是冲着天书残卷而来,其武功自是不低。

    就算真的与两大家族打起来,他们也不怵。

    巨塔的第一层十分宽阔,塔身上布满浮雕,平坦的石路旁边矗立一座座佛龛,安久认不出里面供奉的不知是菩萨还是佛陀。

    十九个人走在一起,特别壮胆气。那些没有被神秘人伏击过的独行者顿时放松下来,竟是有人忍不住调戏起梅亭竹,“小娘子不是说咱们是鼠辈?你且近前来瞧清楚点,莫看错了。”

    梅亭竹一言不发。那些人兀自觉得无趣,又不敢真的上前调戏,嬉笑了几句便不再滋事。

    走了一小段路,楼明月在一个洞窟前停住脚步。用精神力稍一探查,感觉里面没有人,这才带头走进去。

    安久走在最后。驻足看了旁边佛龛里供奉的像,这里的佛像都有真人大小,影影绰绰的好像到处都是人,若有高手屏息隐藏其中,怕是一时也难以发现。

    踏入洞门,里面是窄窄的甬道,两端看不见头尾,越往里面走便越黑,就连安久的视力都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影子,其他人基本就像瞎子一样。

    后面的人进来之前还十分轻松,现在却是没有心情嬉闹了。

    “其中一卷天书残卷就在第一层佛塔的最中央。”楼明月缓缓道。

    梅氏和楼氏发现有人针对四大家族之后,天书残卷对他们已经基本没有吸引力了。四大家族中都有能增强功力的宝贝,哪怕比不上天书残卷,也绝对不差,他们拼命只是为家族荣誉而战。而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梅亭君问后面那些人,“你们在别处见到另外两个家族吗?”

    他指的自然是四大家族,众人一听便明白。

    众人一阵沉默后,其中有个人道,“我刚入寺的时候看见崔氏便避开了,后来便再未遇见。”

    梅氏和楼氏众人纷纷揣测,难道那两个家族也遭遇伏击?

    “什么人竟敢向你们动手?”独行者青年突然问道。

    “不知道,不是任何一个家族。”楼明月道。

    青年忽而笑道,“你们故意激我们跟随,是想抵抗那些人?”

    “不错。”梅亭竹接过话,“那些人似乎在寻找私自结队的独行者袭击,诸位与我们一样,都是报了单独行动吧。”

    她说理由充分而笃定,就连事先知道内情的人差点都相信了,更何况那些不明情况的人。

    青年七分玩笑三分真,“在下邱云燑,还要仰仗各位了。”

    “邱氏擅毒,是我们要仰仗你才对。”楼明月淡淡拆穿他,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邱云燑微惊,几十年前邱氏在控鹤军中便是无名之辈,几十年后更是门庭凋零,连五个适龄人都凑不齐全,没有办法才把他一个年过二十五已经开始奔三的男人拉过来充数,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一语道破,看来四大家族在控鹤军的势力果然厉害,连《密谱》上的东西都能得知。

    “有光了。”楼小舞欣喜道。

    众人忙探头,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束泛黄的微光。(未完待续。。)

    ps: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看见大家加更的愿望,不过这两天袖纸要回老家,暂时无法加更,节后会酌情加更,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十章 天书残卷(2)

    楼小舞抬臂,斗篷遮挡,众人未曾看见她如何动作,一支缠着蓝光的短箭便冲着光线处飞去!

    “化境?”梅亭瑗疑惑,楼小舞弱了吧唧的样子,估计比她还不如,肯定不可能是化境。

    “偏不告诉你!”楼小舞很记仇。

    短箭威力不大,但是稳稳的钉在墙壁上,随之尾部似烟火炸裂开,闷响一声燃成一支小火把,足以照亮周围一丈。

    众人能清楚看见发出微光的地方是一个约莫三寸宽的小洞。

    “我做的。”楼小舞凑近安久,弯起眼睛,“我厉害吧。”

    安久毫无情绪的瞥了楼小舞一眼求夸奖求爱抚的模样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向来对无害的小动物比较宽容。

    楼明月见怪不怪,与梅亭竹上前去查看那个洞。

    “是新洞。”梅亭竹扯出一条玄布裹上手,按动周围墙壁,“有些松动,可能是有人在里面打斗,损坏了墙壁。

    从地图上来看,巨塔第一层是一圈一圈的构造,像迷宫但是并不复杂,只要顺着门走就能到达最中央。这层只有一个门,从此门入,从此门出,然而行走的却不是同一条路,蕴含着佛家玄妙的理论,安久却不知这样建有什么意义。

    “靠近入口打起来,难道天书残卷已经被人得手?”邱云燑靠过去想观察一下墙壁。

    楼明月向前行了两步避开与他接近。

    邱云燑无奈一笑,竟然被个毛丫头嫌弃了!

    幽蓝的火光下,入口距离不远。众人盯着那幽暗的门,各自在心中计较该何去何从。

    从塔外看,塔身上有许多洞窟,洞窟中供着佛像。

    每一个洞窟也都有可能是入口,然而地图上显示只有一条道路通往二层,而这条路的必经之路便是一层的最中央。这座塔太大。若一点点搜索新的出路,怕是二层的天书残卷也被人拿去了。

    天书残卷对邱云燑等人的吸引力就譬如视财如命之人遇见宝藏,即便不要命也得拼一拼,他们迟疑片刻便先后的走了进去。

    天书残卷不在楼氏和梅氏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只要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路,楼明月看向梅亭竹,“怎么走?”

    “是祸躲不过,按地图上走吧。”梅亭竹道。

    如果真是圣上下手,所有地方都不安全。

    “今天伏击我们的人,除了一个化境高手。其他人武功都不太高,看起来也没有多少作战经验。”梅亭竹轻声道,“这一点很奇怪,所以咱们还是按照原路线,见招拆招吧。”

    皇上要动手,应该有数不尽的高手卖命吧?且绝对是死战到底,怎可能半路撤退?她们几个初出茅庐的人恐怕活不到现在。

    “难说,我们几个家族在控鹤军的势力虽大不如从前,但几乎每一支都有人。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多少能收到些消息。圣上许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避开控鹤军?”楼明月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你的选择可行,咱们不能先慌了。”

    梅亭君亦同意,只是提醒了一句,“你方才一语道破邱云燑背景。这可是涉及《密谱》,我私以为还是要收敛些为好。”

    当着众人的面被说教,楼明月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连我们这些小辈都知晓当今圣上想卸磨杀驴,藏头缩尾他就能看得顺眼了?你们或许需要寻思退路,但我们楼氏香火早断了。”

    楼氏总是生丫头,早在上一代便已无男丁,这一代寥寥三个男丁还是女儿招婿所得,且有一个前年夭折。所以相对来说,楼氏的氏族观念没有那么重。

    安久暂时不打算擅自行动,她虽然有强大的精神力,但是在体力和内力上都差了一大截, 独行风险太大。

    一众人决定入塔内,安久自是随行。

    里面依旧是窄窄的甬道,与外面一道没有任何区别,看起来没有可以伏击的地方。

    转了一个弯,便看见了那个光束,邱云燑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感觉到有人过来才有所反应。

    “呀!”楼小舞要窜过去,却被楼明月一把捉住,她哇哇叫,“二姐你看,里面这堵墙也坏了,还是个更大的洞呢!”

    原来里面这堵墙在与外壁漏洞平衡的地方竟也有一个洞,墙壁被破坏的更严重,投过来的光线更多。

    “我刚才透过洞看了一眼,里面第三层墙壁也被破坏,真不知是什么威力!”邱云燑叹道。

    “是不是弓箭!”梅亭瑗突然想起来在栈道上那个化境高手射出的一支箭。

    传说也有能够一拳、一掌穿透几堵墙,但毕竟只是传说,造成这种集中而穿透力极强的破坏力,最有可能是武器。

    “你觉得呢?”梅亭瑗向安久求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安久身上。

    “知道这个有什么意义?”安久反问。

    “……”梅亭瑗被噎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当然是多加防范!”

    “你防范得了?”安久无情拆穿,“所以你应该做的是——祈祷别遇上这人。”

    若遭遇这种高手,他们大约只能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安久之前在栈道上与那化境高手对峙,有一定程度靠的是运气,若不是那人太过自负不把山风放在眼里,仅凭她的能力很难全身而退。

    “小娘子很有性子啊!若样貌好些,不如改日约个时间……”有个独行者嬉笑道。

    楼明月杀意猛然袭去。

    那人不防,被这股巨大的精神力突然一压,双腿一软,径直扑倒在地上。

    待楼明月杀意弥散,众人才能喘息。

    邱云燑低呼,“八阶!”

    “可一不可再,若有再有第三次,仔细脑袋!”楼明月冷冷道。

    进入控鹤军之后就注定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许多暗影私下结成伴侣,这在控鹤军中是被默许的,控鹤军中的人每天活在刀口上,使得他们对其他方面很随性,不会无聊到拿这些去说长道短。

    她们这些家族的女儿不似普通大家闺秀那么含蓄金贵,但尊严也不能任由人调侃践踏!

    而安久对任何语言上的攻击都无动于衷。

    “我二姐帮了你哟!”楼小舞挣脱楼明月的手,挨近安久。

    “走。”楼明月道。

    一人扶起那个在楼明月精神力攻击下神情恍惚的人,“我这弟弟只是油嘴滑舌了点,并无恶意,我待他致歉,还请诸位原谅。”

    楼明月微微颌首,等着他们先走。

    这群人明白她的意思,便陆陆续续转身前行。在这个年纪能达到八阶的人屈指可数,楼明月的实力在这批试炼的人中恐怕是最强了,强者为尊,这是他们这类人中不成文的规定。

    在狭窄的甬道中转了几个弯,发现果然每一面墙上有有对应的洞,且越往里面越大,到第十一面墙之时竟然有三尺崩塌,人能直接穿过去。

    到达最中间时,光线最明亮,众人终于看见这是怎样惨烈的一仗——

    那些人像是被什么炸裂,墙上被鲜血喷溅的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颜色,残碎的肉和内脏挂了满墙,断肢残骸掉落满地都是,分不清有几个人。

    眼前的一幕,让人一时间难以做出反应。

    一片死寂,只有鲜血从石壁上慢慢汇聚、滑落,把光线染成绯红一片。

    安久弯腰捡起脚边一块碎布,迎着灯光看见半个被血浸染发黑的“崔”字。

    “崔氏……”连楼明月声音中都有些颤抖。

    安久丢下碎布,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间椭圆形的屋子,最长直径约莫七丈,百余烛台围拢最中央一个石砌的佛龛,中间的石台上搁着一只被血浸染的透明匣子,在暖光下散发妖冶的光芒。

    天书残卷不翼而飞,匣子竟然还在。

    按照那个控鹤军头领的说法,天书残卷可以增强内力,匣子可以提纯精神力,没道理只拿残卷不拿匣子。

    “天书残卷究竟是什么东西?”安久问楼明月。

    楼明月稳住心神,吐出一口气,“据说是一位佛家高人在洞中枯坐四十年参悟的心经,经常阅读参悟有益于灵窍、经络,能助练武之人轻松跨越瓶颈,世上存有四十九份残卷,控鹤军这些年搜罗到三十几卷,拿出十二卷来引人抢夺也不算奇怪。”

    “那这匣子呢?为何别人看不上眼?”安久琢磨着,难道是精神力不重要?

    楼明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梅亭竹接着道,“此物比残卷还要难得!武功达到九阶而精神力还停留在三四阶的人比比皆是,便足见精神力多难修炼。精神力若是跟不上,顶高也只能练到九阶,一辈子只能做个武夫,根本没有臻入化境的可能!”

    武功可以通过刻苦练习,而精神力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努力未必有用。

    “很奇怪。”梅亭竹蹙眉。

    如果说是圣上对四大家族后裔下手,何必要拿走天书残卷?

    楼小舞突然哽咽,“二姐,崔易尘也死了吗?”

    楼明月沉默两息,正要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屋内骤然亮如白昼。

    邱云燑惊呼一声,“快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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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鹤衔箭,唯我主沉浮。 暗夜惊弦,素手破乾坤。 ****** 精英杀手死后灵魂滞留人间,是上天的奖赏,还是对她杀人如麻的惩罚?一朝成为名门闺秀,是另求发展还是沉沦富贵乡?梅氏家族,百年名望,荣华无边,她以为是时来运转,却惊闻梅氏子女个个都是短命鬼!族学规矩森严,学习差就没好日子过,学习好日子更不好过? 不怕,咱找个大树好乘凉。 但问题是,那谁,你一个古代二世祖凭什么嫌弃姑娘是花瓶! ** 讲述一个女子的热血传奇,是毒舌与腹黑的极致交锋!欢喜冤家狭路相逢,是调教还是被调教?欢迎各种围观领养!!!!伪宋杀手日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伪宋杀手日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