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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袖唐     伪宋杀手日志txt下载     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求救

    梅花里。

    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李擎之垂着脑袋坐在隋云珠身旁,心中羞愧难当。

    今日他回来的时候,没想到身后跟了条尾巴,而他浑然不觉的将人领到了岛上。

    此人,乃高大壮是也!

    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宦官,举止行为越发娘炮,连端着茶盏的动作都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对莫思归道,“我这几个下属……”

    莫思归吐出一个烟圈,打断他的话,“都带走,省得老子看着心烦。”

    “大人,我们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回去。”李擎之身上隐隐透出杀气。

    “哼哼。”高大壮冷笑两声,拈着手指,“你以为旁人都与你一般傻吗?我若是存着逮你们回去的心,敢一个人跟上岛?”

    他说着,点向安久,“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瞎爷爷给你那几粒蛊。”

    安久眯眼,“你是打定主意走上太监这条不归路了?”

    高大壮赶紧收回手,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也算报了大人成全之恩。”隋云珠道。

    “总算有个明白人。”高大壮扫了其余几人一眼,“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费劲。”

    他喝了口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没有遵规矩下蛊,是打算将来收你们到二皇子麾下,谁想你们倒是本事,竟然逃脱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强求你们,这回来是想请你们帮点小忙。”

    “大人请说。”隋云珠道。

    “朝中官员多上奏惩处凌将军,如今风向一边倒,圣上身边又多有小人。凌将军这次怕是不太好。”高大壮道,“二皇子想救凌将军,倘若不能成功,希望你们帮忙劫狱。”

    李擎之几乎立刻就要点头,但没有隋云珠话快,“我们只能尽力。”

    意思就是不会拼上性命。

    “云珠。”李擎之微怒,“凌将军乃忠君爱国,此番受冤,我们怎能不拼死相救?”

    “没有人阻止你拼命。”隋云珠道。

    尽管显得很无情,但是他隐隐感觉这件事情背后有蹊跷。在没有想清楚之前,他不会随便做出什么承诺。

    “你呢?”李擎之问安久。

    安久顿了一下,道,“见机行事。”

    “你们都是亲眼看过凌将军作战的人!如此英雄,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有这么困难吗?”李擎之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凌子岳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无奈被命运驱赶走了这条道。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莫思归靠在椅背上仰头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在他面前漾开若水波纹一般。

    “肯帮忙就好。”高大壮起身道,“我先回去了。那边我能瞒多久是多久,你们好自为之。”

    隋云珠送他到门外,李擎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出去。

    安久和莫思归就像是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待那两人返回,莫思归才磕了磕燃尽的烟斗,“以后你们这些无聊之事,莫再扰我!”

    因是莫思归先至岛上。所以众人隐隐有以他为主的意思,今日高大壮一来,几人就把他给拉出来待客。

    “莫神医。这怎么能是无聊之事?!凌将军身系大宋的命运。”李擎之不满道。

    莫思归已经起身晃荡到了门口,闻言回头道,“老子不关心这些!只不过我眼睛看的很清楚,一国命运系于一人之身,未必是幸事。”

    在危难之境,有一个人能够抵挡,而人们只需要躲在他的身后,不知形势如何险恶,将会变得越来越天真懦弱。

    这很好理解,至少安久能够明白,就像梅嫣然之于梅久。

    其实若是凌子岳能一直守住边关,也是好事,但是谁能够保证这个人能一辈子矗立不倒?大宋如今的困境,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力挽狂澜。

    “置之死地而后生。”隋云珠沉沉一叹,“竟有人因此而不得不死,真是天大的讽刺。神医可有兴趣猜猜,究竟是豺狼吞了病弱的狮子,还是狮子咬死豺狼?”

    “思归!”

    外面盛长缨的声音急促,伴着快速的脚步声。

    他一出现,便道,“楼姑娘昏死在渡口。”

    诸人回过神,只见一道残影,莫思归早已不见踪迹,便连忙跟了上去。

    安久到达渡口时,莫思归跪坐在地上,抱着楼明月的头。走近才看清,他是在用手指压住楼明月肩颈之间的伤口。

    那伤口极深,向外翻出,似乎是伤了大动脉,但是由于血流的太久,压力已经边小,那血不是喷射出来,而是从莫思归指间潺潺流淌,流入湖水中,染红了一大片,周围的梦之华吸收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短短时间,那含苞的花蕾已经展开,妖娆红艳,更胜鲜血。

    “明月,你别睡!”莫思归低吼。

    安久很少看见他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清瘦憔悴的脸颊上星星点点的血。

    莫思归缓缓渡真气给她,以保证她在这段时间不会昏死过去。

    楼明月的眼睫被血糊住,她努力张了张眼睛,喉头滚动,干裂的嘴唇微抖,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阿久,把我银针逃出来。”莫思归道。

    安久因常常接受他的治疗,知晓他最喜欢把银针塞在怀里,便上前取了出来,帮他托住楼明月的头部。

    莫思归腾出一只手,飞快的将一根根银针刺入伤口附近。

    不一会血便止住。

    莫思归抱起她,匆匆回屋。

    盛长缨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这里是半个时辰前烧的热水,已经有点凉了,我正让翩跹重新烧。”

    “嗯。”莫思归用剪刀飞快的把楼明月伤口附近的衣物都剪掉,而后扯过水盆,用布蘸水将伤口周围的血迹先清理干净,伤口上则直接用他配制的药水清洗。

    除了安久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莫思归沉着脸,一点一点的去接那被砍开的皮肉,额头上渗出大量虚汗。

    安久用布帮他擦拭干净。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能行。”莫思归道。

    安久一句废话也没有,搁下东西便转身出去。

    屋外的人或站或坐,趴在地上的小月突然起身,李擎之见安久出来,问道,“情况怎么样?看神医脸色不太好。”

    “大概没事。”安久不确定楼明月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隋云珠点头,“神医面色不好,大约是因为受伤之人是楼二吧。”

    若是旁人,就算血快要流干,他恐怕也是淡然施针,根本不会触动心神。

    “能将楼二重伤至此,对方也不是常人,擎之跟我去岛周查看,以防万一。”隋云珠道。

    “好。”李擎之应声。

    朱翩跹烧好热水送进去,小月也尾随,屋外就只剩下盛长缨和安久。

    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问道,“阿久可曾见过楚大人?”

    “见过一回,怎么了?”安久问。

    “凌将军一贯行事沉稳隐忍,突然转变总会有原因。我略略估算了一下,他在你们还未离开河北大营时就已经有所改变。我以为……”盛长缨话说了一半,犹豫起来。

    “以为什么?”安久心里已经隐有揣测,“此事与楚定江有关系?”

    盛长缨看着她,点了一下头,“也许能救凌将军的人只有他,而他……”

    却是最不可能救凌子岳的人。

    安久道,“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劝说他?”

    “是。”盛长缨看起来依旧一副很困的模样,狭长的狐狸眼周围还带着淡淡的青黑,但是比之从前已经好太多,可见最近被朱翩跹养的不错。

    “我也很欣赏凌将军。”安久说罢,话锋一转,“但我不会劝说楚定江,如果他要凌子岳死,那一定是有凌子岳必死的理由。”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想让凌子岳的死,激起宋人对皇权对辽国的反抗,阿久,你可知道这有多险?”盛长缨叹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保守派都如盛长缨一样的想法。

    “盛掌库为什么管起这些事了?凌子岳是你家亲戚?”安久不解,盛长缨知道的很多,但是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前只瞅着控鹤院那一亩三分地,从来不管其他。

    屋内逸散出浓重的药味,盛长缨看了看屋里,“有所感触而已,只是心中以为,能为了家国奋不顾身的人,不应死在别的事上。你若不愿意劝,只当我没说。”

    盛长缨自己做不到忧国忧民,但不耽误他支持这些人。

    安久看着门窗,微微抿唇。

    “还有,在离开控鹤军之前我便看见消息,辽国新帝才刚刚登基没多久,且重病缠身,若是没有心头血活不过五年。对此他们是势在必得,你要小心了。”盛长缨道。

    “嗯。”安久道。

    盛长缨见她在想事情,便未打扰,靠着柱子闭眼休息,一会儿工夫额头上便冒出点点虚汗。他习惯了忙碌,一直以来是用这种方式求生存,如今闲着,有点患上焦虑症的感觉,总是觉得心里惶惶。(未完待续。。)

假条

过来参加起点采风,爬了一天的山,实在困顿不堪,明天还要早起,完成不了更新了。抱歉,过几天回去必定补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定案

    约莫两个时辰,莫思归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站在廊上,默默塞了一粒药丸在烟斗中,点燃之后抽了几口。

    安久见他的样子,已经猜到多半没有大问题,却还是出言确认,“没事了吧。”

    “无事。”莫思归道。

    盛长缨闻言便起身离开了。

    安久正要转身,却听闻莫思归道,“阿久,陪我说会话。”

    安久驻足。

    可是两人皆是沉默。

    站了半晌,还是莫思归先开口,说的却是,“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莫思归与楼明月,两人都固执的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唯有一个人妥协才有可能有所交集,可惜楼明月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尽管莫思归稍有动摇,可安久不认为能劝得他为了一个女人放松对医道的追逐。

    有些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过多的交集只能平添痛苦而已。

    安久没有思虑的太深,只觉得求而不得,不如放手,便未曾去劝他,却也未走。

    莫思归一口一口的抽烟,烟斗中的药烧尽,又塞了一粒,直到第八粒的时候,安久伸手按住烟杆。

    “莫管我,你……”

    砰!

    莫思归话未说完,便被安久一个劈手砍晕过去。

    “抽什么都不如这样来的快。”安久抓住他的衣领拖进屋里,眼见床上躺着楼明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他扛起来放到床上与楼明月并排躺着。

    做完这一切,安久便回屋歇着去了。

    和衣躺在榻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莫名出现了一个画面,连枝灯耀耀,满挂红绸。楚定江深沉的说着要娶她的话。

    翻来覆去,这一幕居然挥之不去。

    分明,当时也没有觉得特别。

    直到夤夜,安久起身走到院子里。月光透过薄如轻纱的雾,泛着朦胧的光晕。

    她抬头怔怔望着天上几乎全满的月亮,暗自后悔,实在不应该把莫思归砸晕……

    上京无月,大雪纷纷泱泱,几欲将建筑淹没,辽国皇宫出现了一会儿短暂的嘈杂之后。归于平静。

    偏殿中,耶律凰吾紧紧抓着手中的水杯,里面已经不冒热气,但她脸色沉郁,周围伺候的人也不敢上前替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有个内侍快步走进来,朝她躬身道,“殿下,圣上已经无恙。宁神医说要调整药方,遣奴先过来禀告。”

    耶律凰吾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那内侍不知是何意思,略略站了几息,“陛下那边还需人伺候。奴先告退了。”

    “去吧。”耶律凰吾道。

    少顷,一袭青衣的宁雁离匆匆赶来。

    “主子。”她躬身行礼。

    耶律凰吾屏退屋内闲杂人等,低声问道,“皇兄的病情如何?”

    “不太好。”宁雁离在耶律凰吾这里从来不说什么场面话。直接道,“原本正是取用心头血的大好时机,可惜神药已丢。目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属下只能尽力拖着,少则一两载,多则七八载。”

    “一两载。”耶律凰吾皱眉,“就算皇兄能等,那心头血怕也早就没了。”

    宁雁离道,“心头血药力极猛,每日不能服用太多,如今丢失的时间不长,肯定还有大量剩余。”

    耶律凰吾冷哼一声,“魏云山被关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变聪明一点,出师未捷身先死,魏予之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宁雁离未敢接话,隔了一会儿,听她又道,“刻不容缓,看来此番我须得亲自去取药了。”

    “主上,其实……”宁雁离犹豫了一下,俯身压低声音,“您未必非要推旁人上位,那心头血对您也有大用处。”

    啪!

    耶律凰吾扬手,宁雁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面上迅速泛起红色掌印。

    她连忙跪下。

    “宁子,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如今越发放肆了。”耶律凰吾声音平静,然微垂的凤眸含着冷光,若利剑乍然出鞘,“有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回!”

    “是,属下知罪。”宁雁离立即道。

    耶律凰吾起身,理了理衣袖,“你留在宫里伺候皇上直到病愈。”

    宁雁离匍匐在地,“是,属下领命。”

    听着脚步声远离,宁雁离才敢抬起头。

    耶律凰吾是会武功的,一掌下去毫不留情,她半张脸很快肿了起来。跪了须臾,她才从药箱里拿出药膏抹在火辣辣的脸上。

    抹完药,宁雁离垂手抬头,将眼泪逼回去,脸上露出了一点倔强之色,那所剩无几的尊严只能在这无人的时刻小心翼翼的流露在脸上。

    她是跟在耶律凰吾身边很多年,可是她也从未看清楚过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心里想些什么。

    耶律凰吾为辽国殚精竭虑,倾尽所谋,宁雁离就不信她从来没有肖想过皇位。契丹素有女子掌权的习俗,辽国历史上也有不少先例,其中耶律凰吾的母亲萧太后便是其中佼佼者。她圈禁那么多年,隐忍那么多年,一直暗中小心翼翼的谋划,助兄长回来继承皇位,总算恢复了昔日的尊荣,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辽国皇宫。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起点还是一个终点。

    寒冬蔓延,很快连大宋的疆域也全部入冬。

    “凌将军叛国案”有了结果——从凌子岳的营帐中找到了一些被销毁一半的信件,在他汴京家中的地窖里,搜查出大量金银珠宝,其中有不少是大宋送给辽国的礼物。

    地窖中存储的是过年所用的菜和腊肉,经常打开不利于食物保存,这段时间不缺新鲜食材,凌家人不会没事跑到地窖里去看,他们也说不清一窖的过冬菜怎么会莫名变成了金银珠宝!

    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其实月前便已经查出这些,但是皇帝拖了往后拖了二十几天。他也不想轻易杀了凌子岳,毕竟在文官当中没有能够真正与华宰辅抗衡的人,大宋虽然一向重文轻武,但凌子岳好歹手握重兵,能够制衡华宰辅。

    皇帝最在意的除了通敌之外,凌子岳还有没有私下与华宰辅联手。

    可是迟迟未有结果,而百官喊杀声越来越凶。(未完待续。。)

    ps:  昨天五点回到家里,到头就在沙发上睡了,早上六点爬起来,结果没半个小时又睡着。这几天虽然没有更新,但是把大纲写了写,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明天开始补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去不去

    凌子岳与辽国通信,不管是欲图谋反还是叛国,都是灭族的死罪。

    戏本中常常有灭九族的戏码,实则,这种事情不太常发生,就算凌子岳如此“重罪”,最终判了全家抄盏,族人中男丁全部入奴籍,女子则全部充入官妓。

    戎马半生为保家国,一朝却家破人亡,令人无限唏嘘。

    将门明显比寻常人家要有骨气的多,如此惨烈的抄家,竟是没有几个人放声哭号,就连垂髻小儿亦不例外。

    凌子岳处斩的日子是在腊月初九,高大壮提前半月偷偷把武器运进梅花里,请安久等人届时相助。

    高大壮放下刀剑便离开,一众人在堂中坐了一圈,沉默盯着堆在桌上的兵器。

    良久,隋云珠问道,“去不去?”

    “凌将军为人忠勇,是大宋良臣,我去。”梅嫣然首先表态。她如今已经稍稍看开了些,不再执着与梅久之间的母子情分,她甚至有些悔恨,觉得是自己过多的插手女儿的人生才致其一缕香魂寄于别处。

    李擎之见隋云珠看过来,紧接着道,“不需问我,我一定会去!”

    “我们不去。”朱翩跹直接把盛长缨也算上了,他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

    隋云珠点头,“十四呢?”

    安久环臂而坐,闻言微微抬眼,“去。”

    难得遇见一个比较入眼的人,如今遭受冤情,伸手帮一把也不是难事,反正他们逃出控鹤军之后就已经是犯人,高大壮能瞒的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暴露是早晚的事。

    “真是没有天理,满朝文武。独独容不下凌将军。”李擎之叹道,“凌将军若真要叛国岂会等到今日?他们也不想想,凌将军一死,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其实凌将军未必没有错。”隋云珠道。

    “什么?”李擎之瞪眼,好似今日隋云珠不说出个原因来,他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般。

    隋云珠道,“他错就错在不懂权政,不知大宋国情。”

    李擎之不以为然,“大宋的国情就是懦弱,瞎子都能看出来!”

    “朝廷不给钱粮。并非全然是怠慢边关战事,大约是一时之间需要周转凑齐粮饷。”隋云珠笑笑,“凌将军以为国库充盈,准备与辽国做旷日持久的拖延战,这并不现实。”

    “大宋居然这么穷?”李擎之惊诧道。

    朱翩跹插嘴道,“大宋当然不穷,穷的是国库。大宋冗兵冗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每个官员的月俸、田产、衣料钱、鞍马费、炭火钱、冰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宋又素来爱以封爵升薪做赏。挂着闲职领钱的人比比皆是,到头来是富了官员,穷了朝廷。”

    汴京的繁华,说是天下独一份也不为过。官员、勋贵、商贾,有钱人一抓一大把,可他们之中除了商贾之外,不是靠朝廷养着就是鱼肉百姓。

    这座华美的屋宇之下。框架已然腐朽,随时可能崩塌。

    “可眼下将军若有闪失,辽国难免不会反击。”李擎之忧心道。

    “不会。”盛长缨总结了最近的消息。“据闻辽国新任皇帝前不久才一脚踏进鬼门关,辽国今年春夏又被凌将军拖得无法全力从事生产,今冬必然艰难,北院大王野心勃勃,辽国不会选择在这个当口对大宋大规模反击。”

    凌子岳死了,影响是肯定有的,可大宋还有其他将领,断不至于整个军队因为少一人便突然瘫痪。

    况且皇帝想撤换凌子岳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必然早有安排。

    “可是这也不能怪凌将军!”李擎之不禁为凌子岳喊冤,“将士在外只知保家卫国就够了,大宋冗兵冗官导致国库空虚,是朝廷处事不妥当,就算凌将军不知也不为过!”

    凌子岳知道时局,或许就能暂时按捺住反击辽国的心思。

    梅嫣然叹道,“如今也好!凌将军能一举攻入南京(析津府),对辽国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而宋人至少也看见了,夺回烟云十六州并非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正因凌子岳有这个能耐,所以才值得二皇子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营救。

    于他个人来说,这未必是一个坏的结局。

    “我们这几日先去菜市口附近勘察地形吧,最好五日只内能有个营救计划。”隋云珠道。

    安久道,“这次营救我们不是主要力量,高大壮也没有透露任何讯息,适时加以援手就好。”

    他们不知道二皇子一党具体如何营救,也无从配合,万一不慎打乱他们的计划,反而不妙。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隋云珠道,“我们能从深宫中逃脱,必然是借助了外力,高大人应当不知我们的底细,却为何还这般信任?”

    二皇子欲图私下营救罪臣,如此重大之事,能够随随便便泄露吗?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盛长缨在控鹤中与高大壮共事这么多年,还算了解其秉性,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安久突然问,“你们有办法联系楚定江吗?”

    她与楚定江认识这么久,到这一刻才发觉,一直都是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在宫里的时候倒是知道如何联系他,现在却是不知了。”隋云珠叹了口气,“若是楚大人在,或许事情会更明朗些。”

    众人在堂内说着话,那边莫思归的寝房里气氛十分怪异。

    楼明月伤势尚未痊愈,脸颊消瘦而苍白,两腮凹下去,颧骨凸出,两条英气的眉斜飞入鬓,英气之外更添冷郁刻薄之意。

    “这次谢谢你。”楼明月总算主动开口对莫思归说了句话。

    莫思归不断的抽着药烟,整个人被浓厚的烟雾包裹在其中,身形和面容都有些模糊,“我既是承诺过,就不会食言,日后你若有任何伤痛,都可以来找我。”

    楼明月不语,抚摸着腰间佩剑。

    安静了一会儿。

    楼明月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不知是谁曾说过,人要向前看,不向后看。楼明月也尝试过忘记仇恨,可她做不到。(未完待续。。)

更新

袖子今天在外面,回来很晚,字没有打完,明天一并更起来。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情之一字(补更)

    莫思归未尝不想与她一起走复仇之路,然而他有太多事情还没有做,说懦弱也罢、自私也罢,他的性命和时间绝不会浪费在复仇上。

    这天底下能懂他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楼明月是其中之一。

    原本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惜,他放不下医道,她放不下仇恨。

    “明日……”

    莫思归打断楼明月的话,“你三日之后再离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难道连三天都等不了?”

    “知道了。”楼明月没有反驳。

    烟斗里已经没有火星,莫思归在桌上磕了磕,“记得小时候,你比男孩还要闹腾,掏鸟摸鱼,回回都是你领头,捅了篓子都是我给你兜着。”

    楼明月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些,听着心中隐隐作痛,眼中浮起薄薄的水汽,她忙垂下眼帘,遮住难得流露的出的星点情绪。

    莫思归缓缓道,“想哭就咧着嘴就嚎啕大哭,想笑就捧腹大笑,我一直以为一个性情豁达之人。”

    楼明月忍住泪意,眼睛里布满淡淡的血丝,“你既然知我并非如此,又何必说这种话?”

    “那我是否可以问问,你这次因何受伤?”莫思归放下烟斗,看向她。

    “刺杀耶律凰吾。”楼明月抿起了嘴,倔强的神情中露出一丝不甘。

    莫思归道,“据闻耶律氏都患有一种病,大约都只能活到中年,耶律凰吾已经逼近大限之年了。你还不如去刺杀宁雁离更快些。”

    “你不懂。”楼明月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漫天星斗隔着薄薄的雾气映入眼帘,“我幼年有多么快乐、无忧无虑。如今便是十倍的痛苦,宁氏夫妇虽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于我来说并无差别,因为辽国之谋,害的我家破人亡,父亲拼死保了我一条命……”

    楼明月话语突然哽住,双眉紧紧皱起,任是再如何忍耐,泪水还是禁不住滑落。

    犹记得父亲身中数箭。带着她逃出十几里路,身后追兵来时,他急急将她投入江水之中,“爹给你留了一封书信,放在你平素爱藏身的假山洞里。吾儿若能生还,当取观之,万不要为爹娘报仇。”

    寥寥数语,父爱如山。她每每赌气便会藏在那洞中好几日,连贴身侍婢都不带。只有一个厨房的烧火丫头知道,常常给她送吃食,却原来……

    她在江水中浮浮沉沉,亲眼看见父亲惨死在两个黑衣人剑下。

    当年楼明月被宁氏夫妇保护的很好。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死人,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父亲惨死在眼前?那种冲击,令她惊骇欲绝。

    每每想到那一幕。她觉得即便将那两个黑衣人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恨。

    楼明月的亲生母亲是个很冷肃睿智的女人,对她要求很严苛。但也不难看出一片爱女之心。于楼明月来说,她亦母亦师。甚至还有些像知心好友。

    而她竟然不得不活烧了亲生母亲!

    她忘不了,大火之中母亲微微张开的眼睛,尽管可能是毫无意识的动作,但在她梦里被解读成了无数含义,质问、怨恨、不解、痛苦……令她夜夜从梦中惊醒。

    两度家破人亡,楼明月未曾倒下,反而越发刚强,全是因为这一腔的仇恨!

    她站在窗前,任夜风吹干泪水。

    莫思归走上前,伸手从背后抱住她。这是时隔十年,第一次如此贴近。

    “宁玉。”莫思归声音干涩,看着她寂寥的背影,心中有一股随她生死的冲动,然而最终却只道,“你无需与我划清界限,虽不能与你出生入死,但愿成你的后盾。”

    楼明月感受从背后传来的温度,没有推开他。

    有时候她多少有些怨怼,但冷静下来想想,他又不欠她什么,凭什么要求他为了不相干的仇恨而放弃毕生追求?

    如果能够放下,她也可以与他相伴,逍遥于山水之间。可惜了,只要仇人和活在这世上,她就寝食难安!

    相较于毕生理想和血海深仇,楼明月与莫思归这份感情反倒显得轻淡了,不是什么非君不可的缠绵悱恻,只是一种难以斩断的羁绊。

    青梅竹马,其中更不知有几分亲情几分男女之情。

    繁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待渐渐归于平静,楼明月说了声,“谢谢。”

    窗外星辉万丈,从夜空倾泻,落入湖水化作细碎黯淡的波光,一如这一刻两人的心绪。

    夜色静谧,烛台微亮。

    翌日,天色将明,安久便前去勘察菜市口地形,其余人则忙着准备。

    高大壮送来兵器显然不够,不管当日营救成不成,他们是不能再回到这里了,因此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安久未到午时便返回岛上,小舟刚泊岸,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大群惊鸟飞起,直冲云霄。紧接着,林中冒出一股浓烟。

    岛上众人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急忙赶到楼小舞的院子。

    安久最后一个到,一只脚才迈进门槛,便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儿扑了过来,一张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十四,十四,你看见没有?”

    “快来救火!”隋云珠急忙拉了拉安久。

    四周树木焦黑,起初只是零星的火苗,竟在他们没有在意的时候烧了起来,并且蔓延之势甚为迅速。

    秋冬天干物燥,本就容易起火灾,更何况这里地面上有厚厚的枯叶!

    安久一边揽袖去提水,一边问楼小舞,“怎么回事?”

    “我在做子弹嘛,子弹还没有做成,不过意外制出了一种火雷,怎么样,威势大不大?”楼小舞得意道。

    莫思归扬起烟杆敲在她后脑勺上,吼道,“救火!回头再收拾你!”

    楼小舞漆黑的小脸上,杏仁眼越发清澈明亮,仿佛会说话一般,包含委屈,不情不愿的拿了瓢子泼水,不料又被莫思归敲了一下,“你是浇花?给老子换大桶!”

    莫思归为了布这座岛的防守,可谓费尽心思,他哪里肯随便放弃,第一道防线的梦之华已经开花,第二道防线的毒兰才刚刚长成,隔离毒气的草药还是小嫩芽,火势若是蔓延出去,恐怕花费他数月精力的东西就要毁于一旦。

    楼小舞扁了扁嘴,去拎水灭火。

    忙活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在火势蔓延到草药圃之前堪堪止住。

    楼小舞又悄悄凑到安久身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双眼亮晶晶的道,“怎么样?”(未完待续。。)

    ps:  我果然太高估自己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临别寄语

    “很好。”安久中肯的评价道。

    楼小舞立即笑弯了眼睛。

    兴奋过后,疲倦袭来,楼小舞揉了揉眼睛,依偎到梅嫣然的怀里睡着。

    李擎之叹道,“有此良器,何愁不能将辽人逐出燕云十六州?”

    安久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看着梅嫣然沾湿帕子细心擦拭楼小舞黑乎乎的小脸。

    莫思归在她身旁坐下,“羡慕?”

    安久移开目光,没有搭理他。

    “第三次药浴在五年之后,记得来找我。”莫思归从怀里掏出药瓶塞到她手里,“这是剩余的药丸,心头血药效奇佳,尤其是在受伤之后,可绝对不能用量过猛,否则有害无益。”

    “嗯。”安久珍重的揣起药。

    顾惊鸿如同一颗流星,带着耀眼的光芒划过夜空,消失无踪。安久对他谈不上多么感激,但是莫名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之后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可有话对我说?”莫思归难得感性了一把。

    安久沉吟,认真的对他道,“我走后,不要欺负大久。”

    “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认识你!”莫思归推了她一把。

    安久咧嘴笑了起来。

    “傻。”莫思归罢手,叼起烟嘴,含糊道,“我怎么能跟傻子一般见识。”

    “莫思归,我确实有些担心你。”安久道。

    莫思归难免有些感动,顿了动作看向她。

    安久慎重的问,“你失眠症这么严重。会不会活不到五年?”

    “什么熊玩意!”莫思归嗖的蹿起来,用烟杆指着她鼻尖。“你这是在蔑视老子的医术!”

    剑拔弩张、一触即爆的气氛,令人很担心他们友情走到了尽头。

    不过。莫思归与安久真挚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终究没能继续发作,只得恨恨拂袖而去,边走边嘀咕,“老子要写信给楚定江,尽快把这混账带走,多处一刻老子都觉得人生艰难……”

    安久起身,跟着回了住所。

    楼明月正背着一捆柴火放在灶房屋檐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下脚步,楼明月冲她点了点头。

    安久抱拳行了一礼。

    相顾无言。几息之后,安久默默转身离开。她与楼明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走着一条道,但她还向往光芒,盼望着有一天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因此对楼明月这种一头扎进绝路里的人,多少有些抵触。

    楼明月颇为自知,也不再奢望有什么朋友,有这一腔仇恨。还有深深埋在心底的一个人,已然足够支撑走完这一生。

    隔日。

    天还未亮,楼明月如往常一样去砍了一捆柴火放在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火光映红日渐丰润的面庞。锅里的水翻滚,热气升腾,她熄灭灶膛里的火。携剑出门。

    正堂的门窗紧闭,但是楼明月察觉了莫思归的异样。她驻足看过去,目光变得柔软。仿佛隔着漏花窗能够看见他的面容。

    莫思归从门缝里看见楼明月的身影,抬手按在门闩上,迟疑不决。

    两人隔着一道门站了许久,直到梅嫣然的屋里有了动静,楼明月才转身迅速离开。

    莫思归缓缓叹出一口气,手垂落在身侧,喃喃道,“莫染啊莫染,你竟是连潇洒相送的胆量都没有!”

    梅嫣然听见这话,再看灶房里冒出的热气,已猜到是楼明月离开了,也不由随之一叹,“人生艰难如斯,暂别不算什么!”

    莫思归愣了一下,回身去药材库里挑拣今日所需药材。

    他以前行医时记下了许多疑难杂症,现如今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闭门造车的研究医术不可取,过一阵子他便要去四处游历,寻找各种病例以及罕见药材,所以趁着这段时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功。

    拥有风脉者,可谓得天独厚,内力修炼比别人容易十倍百倍,但世事往往是公平的,天生风脉者易受邪气。所谓“邪气”并非指鬼神之类的东西,而是医道上的用语,大概意思就是比寻常人更易受外界影响,容易生病。

    再加上莫思归总是拿自己试药,一般的药物对他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一旦患上严重的病,极有可能无法医治,所以安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对于他个人来说,治病要以防为主。

    岛上日子恢复了悠闲平淡,而外界却因凌子岳一案闹的天翻地覆。

    许多关心时政的士子联名上书,求朝廷重新彻查此案,毕竟凌子岳于大宋来说举足轻重,但是这些要求均被驳回。朝廷的回复是,案子清晰明朗,证据确凿,没有必要浪费时间重新查证。

    临近年关,尽管凌子岳的生死关系重大,却没有影响各家各户采办年货。只要天不榻,日子还是要继续。

    在风风雨雨之中,腊月初九来的很快。

    这天,汴京飘雪。

    大雪密密压压的倾泻下来,有一种掩埋天地的气势。

    处以斩首的犯人都安排在秋冬执行,一是因为秋冬有肃杀之气;二则是秋后农忙结束,可以集中百姓观刑,借此震慑,以求减少犯罪;三是因为秋冬天气转冷,尸体容易处理,不会爆发瘟疫。

    凌子岳恰“赶上”这个时间,如此重罪,皇帝不可能把他留到明年再处置。

    菜市口已经人山人海,安久等人早已埋伏在各处。

    她戴着人皮面具,坐在二十丈远处的茶楼雅间里凭窗观望。

    时间尚早,现场有重兵把守,行刑的官员尚未到场,犯人亦未曾押解前来,安久却已经感受到暗潮汹涌。四周从四阶到九阶的武师,竟然加起来有二百多人!而且人数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二皇子应该不会如此大手笔吧?安久狐疑。

    巳时末,有官兵开始清道,随之行刑官员和囚车一并到场。

    与普通人受刑不同的是,端头台的四周挂起草席,就连囚车上也罩上了草帘。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劫囚。截囚之人不能确定是否有诈,轻易不敢暴露行踪,这就为处斩争取了时间。

    囚车停在断头台前,两个官兵正要揭开车上草帘,一直羽箭突然破开雪幕,带着尖锐的声响逼近,目标竟是车内的凌子岳!(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奔逃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于此同时,有十几个跃出人群冲向囚车,速度直逼箭簇。

    百姓生怕被误伤,立刻开始逃窜。

    场面骤然混乱。

    上座的行刑官员大惊失色,倏然站起身,“看紧囚犯!”

    凌子岳是要犯,若是惨死当场倒罢了,万一被人救走,他这颗人头恐怕不保!更可怕的是,若政敌弹劾他与反臣勾结,他的家族恐怕也……

    想到这里,一滴冷汗从他发鬓边滑落,他招来旁边的亲信护卫,低声道,“带人上前抵抗,若见形势不妙,可将凌子岳就地正法!快去!”

    “是!”护卫领命带着十几人加入战局。

    安久握着伏龙弓站起来,一转身蓦然发现一股熟悉的习气,不禁抬头朝着屋梁上看去。

    一个高大身躯裹着黑色斗篷,只露出长满青须的下巴。

    “上来。”他声音低沉,丢下一条绳索。

    安久不假思索的伸手抓住,身子一轻,便被他轻易提了上去。

    “怎么回事?”安久压低声音问。

    楚定江知她问的是法场之乱,却并未回答,只揽住她,如鬼魅悄无声息的在房梁游走,出了屋子,直奔往南郊。

    外面大雪飞扬,几乎看不见路途。

    安久隐隐听见背后人群爆发巨大吼声,其间夹杂着许多为凌子岳喊冤的声音。

    两人稳稳落在荒郊,楚定江才道,“不过是皇子之争。”

    “皇子之争?”安久想不到还有哪个皇子。三皇子太小,应当不至于参与此事。太子……那副德行真的能干出点正事?

    “二皇子暗中谋划救凌子岳,此事不知如何被太子得知。于是太子用一箭之计,引得二皇子派去的人方寸大乱,提早暴露。”楚定江道。

    安久咋舌,真是看不出太子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那囚车中真是凌将军?”

    “本来应该是。”楚定江见她很感兴趣,便索性一次说清楚,“太子在殿上提议用草席做掩为凌将军争取最后一点尊严时,我便察觉不对,于是先找人替换了凌将军。然后又多派了些人手过去帮行刑官员,免得被劫法场。”

    总之,大宋忠君爱国的战神一定要在众目睽睽之被处决,至于其他,楚定江在榨干凌子岳一切可利用的才能之前,不会让他轻易牺牲。

    “凌子岳被掉包的事情迟早会暴露,所以你们与他一并往南逃到交趾国附近藏身,待我处理完这边事情,前去找你们。”楚定江从斗篷下扯出一个包袱塞进安久怀里。“去吧,凌将军在长亭附近,我已派人去通知隋云珠他们,会和之后。立即离开。”

    “好。”安久拎着包袱跑出去十几丈,忽然顿住脚步。

    她已经感觉不到楚定江的气息,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茫茫雪中。他孑然一身,一袭黑色斗篷从头罩到脚。沉寂的气息融于雪中,仿佛一座矗立了千年的丰碑。如初见时一般。那些纷纷泱泱的雪仿佛被无形的东西阻隔,无法落到他身上。

    安久踏雪奔了回来,直直撞到他胸口。安久没有看见,就在她将撞未撞的时候,他骤然撤去了护身罡气,大雪失去阻挡,纷纷落在他宽厚的肩上。

    脚下积蓄窸窣,楚定江抬手扯掉帽兜。

    安久揉了揉撞痛的脸颊,仰头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不由皱了皱眉。

    她正欲退后两步,被楚定江抱住。

    “我回来是有话想说。”安久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嗡嗡。

    “我已意会。”楚定江声音中略带笑意,“不必言之于口。”

    倒不是真的知道安久想说什么,只是猜准了从她嘴里恐怕说不出什么缠绵的话儿,还不如让他自己想象。

    “我想说,因为我觉得很有深度,有深情。”安久坚持道。

    楚定江无奈点点头。

    “前些日,我看莫思归给楼明月写了一句话。”安久道。

    听到是莫思归所写,楚定江就有了一种更糟糕的预感。

    “生当复归来,死作长相思。”安久心里头有点小得意,“如何,是否很符合此情此景?”

    “……”楚定江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放心吧,我一般死不了。”

    他明白个中缠绵之意,亦了解了安久想表达的意思,但此话真的不怎么好听!所以说,意会果然是与安久最好的交流方式。

    “那我走了。”安久冲他展颜一笑,飞快蹿出十几丈。

    安久不会轻功,在奔跑的动作虽然迅捷,但并不是踏波无痕的轻盈,乍看上去倒像是雪地里奔跑的狐狸。

    楚定江含笑目送,周身罡气渐渐充盈,再次隔开大雪。

    雪密密倾落,郊外的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安久到了长亭附近,远远便瞧见几个人还有几匹马,隋云珠他们轻功极佳,竟是比她更先一步到达。

    而久未相见的凌子岳也在其中,厚实的衣物包裹着劲瘦的身躯,没有了在边关时那股利剑脱鞘般锐不可当的气势。

    “走吧。”隋云珠道。

    几人翻身上马,冒雪顺着官道一路奔驰。

    行出十几里之后,早已不见片雪。这边也是阴天,但并未下雪。

    策马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几人才在一处破庙暂歇。

    隋云珠点了火堆,把带的干粮架在火上烤,也算是吃了口热食。

    李擎之把一块饼子塞到凌子岳手里,见他神色郁郁,迟迟不吃,出言劝慰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莫垮了身子才是。”

    凌子岳点头,咬了一口饼,神色却未见丝毫好转。

    李擎之正要再劝时,被隋云珠拉住。

    对于李擎之这种孤身隐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只要能光明正大的上战场杀敌,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然而,只有真正走到那一步,才会明白事情不是想象那么简单。

    凌子岳一个人活了,可是他的妻儿全都被赐了一盅毒酒,葬身牢狱。

    圣上“恩典”,给留了全尸。

    身犹在,心已死!

    凌子岳现在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隋云珠看着凌子岳瘦削侧脸,心中暗叹,尽管他攻上析津府的动作太过急促,却不能否认,整个大宋只有他能做得到,也许往后五十年也不会再有人能做到了。

    汴京那边,劫法场的风波早已经平息,菜市口的邢台上被鲜血浸染,昭示着所有人,那个被誉为战神的凌将军已经不在了。

    那日飞溅的热血,仿佛浇到所有人的脸上,烫得人疼痛难忍。

    不知从哪里传来凌子岳被人陷害的言论,且俱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些流言,仿佛一把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里,轰得燃烧起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尤以那些士子为首,纷纷联名上表。

    这种事情,在凌子岳未被定刑之前他们也曾做过,但当时因对武人的偏见,情绪远远不及现在这般激愤。

    大宋一番文恬武嬉的景象,凌子岳委实是个异数。早年他也曾拜过师,参加过科举,虽然未中功名,却好歹也算是个读书人了,这番往事被翻出来更激发了文人的同情心。

    这边闹的沸沸扬扬,而朝廷里又开始为另外两件事情担忧——辽军一得到凌子岳被斩首的消息,立即大举进攻!另外今冬除了凌子岳行刑那日下了场雪之外,降水甚少,恐怕会影响来年收成。

    这个年,注定不平静。

    冬季在忙乱中仿佛一晃而过,枝头刚刚冒出嫩绿,莫思归便收拾行囊,带上两只老虎开始了游医生涯。

    岛上只剩下朱翩跹、盛长缨和楼小舞。

    安久等人在二月中到了交趾,而此时,朝廷发下了逮捕凌子岳的密令。

    在交趾国附近,亦有大宋重兵驻扎,不过多密林、沼泽,想要在其间藏身不难。

    安久丛林生存经验还算丰富,不至于困死。

    然而,凌子岳却在这暗无天日的丛林里越来越消沉。

    几人在密林里钻了近一个月,终于找到一小片空旷之处,见到久违的阳光。

    安久旁若无人的脱下外衣挂在枯树上,上身穿着一个类似“背心”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臂膀。

    她已经不像初时那样瘦弱,身姿矫健,一举一动果断利索,尽管并不壮硕,但不难看出隐藏的爆发力,以及她对肢体接近变态的控制力。

    “凌将军。”安久拿着水囊走向凌子岳,边走边灌了一气,然后把剩下的塞给他。

    凌子岳接过来仰头饮了一口。

    “在这里生存,最不可缺的便是意志力。”安久蹲坐到他身旁,点漆似的眼眸盯着他,“以你现在的状态,撑不过三个月。”

    凌子岳抿唇不语。

    安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你的命还很长,至少比当今皇帝长,未必没有机会拿回兵权。”

    其他几个人纷纷看过来,心思各不相同。

    梅嫣然神色复杂的盯着安久白晃晃的手臂,恨不能拿了衣服把她裹起来,然而看了许久,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是啊,将军要振作!”李擎之附和道。

    还是隋云珠略略能琢磨出凌子岳的心思,“将军从来都是在当今的秉性,亦清楚大宋是何样的朝廷,却依旧效忠,为的是家国,而非某人和某个朝廷,如今不幸蒙冤,遭遇不公,将军的护国的心便改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耶律权苍

    凌子岳面色动容,仰头猛喝了几口水,“你说的对!”

    不能因噎废食。他从前还有牵挂的时候都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无牵无挂,更没有理由放弃。

    梅嫣然见凌子岳打起精神,一方面佩服他的心性坚毅,一方面又觉得大爱之人皆近乎寡情。

    安久却觉得他的表现令人满意,不枉这么多人护他。

    “一直窝在丛林里也不是办法,待风头过去些,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吧。”隋云珠道。

    众人皆以为然。

    他们又不是单纯为了活命,还是早点了解外界的情况为好。

    辽国,上京。

    皑皑积雪堆在宫殿屋瓦之上。

    耶律凰吾侯在殿外。她身披黑裘,只露出暗紫色的袖口的裙裾,站在阶下抄手盯着屋檐上垂下冰柱出神。

    “好久不见呀,阿吾。”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

    耶律凰吾回过神,侧首便见一袭暗红袍服的俊秀男子翩翩而来,他身形颀长,头戴狸色的狐皮帽子,衬得气度更加出尘。

    此人却正是辽国北院大王耶律竞烈。

    “皇叔。”耶律凰吾面上绽开浅浅的笑容,难得露出一点小女儿家的神态。

    耶律竞烈一扫平日的阴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十几年没见你了,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大辽的勇士该要争的头破血流了!”

    这二人实际年龄相差**岁,但耶律竞烈保养的极好,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他们是兄妹。

    “皇叔还是这样爱取笑人。”耶律凰吾笑嗔,“十一年未见。皇叔竟能一眼认出我,可见整个大辽就数您最惦记我。”

    她十五岁因私建军队被贬黜。名义上说是给萧太后守墓,实则是圈禁。

    “便是再多几个十一年。我也能一眼认出我侄女。”耶律竞烈感叹道,“阿吾很像太后,尤其是为太后尽孝这么多年,气度上竟是越发相似了。”

    萧太后曾掌辽国大权,耶律竞烈这话明显是把她架上火堆的意思。

    耶律凰吾哪会听不出来,淡淡一笑,“我可不愿像母亲一生操劳,有幸承她几分容貌,将来招个好驸马已经很知足了。”

    “哈哈!阿吾好志向。”耶律竞烈大笑。

    眼下看似一派和乐融融。实际正暗中较着劲。早在十年之前二人已经暗中交锋数次,那时耶律凰吾年纪尚小,虽有才干,但在辽国还不算有权势,因此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今时却不同往日了。耶律竞烈肖想皇位已久,耶律凰吾也成了当今皇帝的左膀右臂,若再度交手,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

    “阿吾方才在看什么?”耶律竞烈问。

    “冰柱。”屋檐上的冰柱折射出璀璨光芒。耶律凰吾畅快道,“听闻南宋一冬只在凌子岳被斩当日下了一场雪,开春更是滴雨未落,真是天佑我大辽!”

    “是啊!天佑大辽!”耶律竞烈心中隐有担忧。新皇登基,其位未稳固,眼下大多数部族还站在自己这边。可是一旦攻宋中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那个时候国内局势难料!再想夺江山更是难上加难。

    正说话见。一名内侍匆匆过来,躬身道。“公主、大王,皇上有请。”

    两人微微颌首,随着内侍拾级而上,进了殿内。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凭窗而立,正在给一直苍鹰喂食。

    “参见皇上。”两人齐齐行礼。

    “免礼。”男子未曾抬头,继续喂鹰。

    这是耶律竞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拜见新皇帝,不禁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只见那人很高大,只是体型略瘦,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低垂的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皇帝喂完鹰,回到主座,“坐吧。”

    “谢皇上。”

    两人择了左右位置坐下,待内侍上了茶水,耶律竞烈复又起身,“臣此番前来,是想请示皇上,开春各部落族长将前来朝拜,不知具体事宜如何安排?”

    “同往年,辛苦皇叔了。”皇帝道。

    辽国新帝名叫耶律权苍,自幼被高人领养以求长寿。耶律竞烈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侄子当年的模样了,叔侄之间更是没有一点亲情可言,他眼下对耶律权苍更多的是好奇。

    耶律权苍斜倚在扶手上,衣袍垂落,墨发半披散,乍看上去,气质比耶律竞烈更加出尘,然而再仔细看来,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眉若刀锋,凤眸深邃,目光威严而冷峻,竟是掩不住君临天下的气势。

    耶律竞烈心头微凛,连忙躬身,“是臣职责所在,岂敢言辛苦。”

    “皇叔若是不忙,不如到偏殿里坐坐,等朕一起用午膳。”皇帝道。

    皇帝留膳,除非是部落集体造反,否则耶律竞烈怎敢推辞,“谢皇上。”

    “皇叔慢走。”耶律凰吾起身目送。

    眼见人已经出去,耶律权苍首先开口道,“你带着鬼虎去助战攻宋,务必一举拿下真定府。”

    “可是药……”耶律凰吾已经准备好亲自入宋夺药。

    “交给魏予之吧,他并非无能之辈。”耶律权苍道。

    耶律凰吾拿不住他是否为了防范自己,便不再坚持,“是,可是鬼虎实力已大不如从前,恐怕助力有限,若是能想办法令各部落出力最好。”

    她被圈禁之后,鬼虎便解散隐藏于暗中,实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壮大,就连皇族暗卫鬼影亦不能与之相比,但她选择隐瞒实力。

    “嗯。”耶律权苍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信或不信。

    耶律凰吾想到皇叔被留膳,心中便有数了,恐怕皇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就算皇叔今日不来,他也会招其前来。皇上的心计城府,远远在她之上。

    大辽有这样的皇帝,破宋指日可待,可惜……

    若是心头血夺不回来,皇帝一旦驾崩,皇位很可能就会落到耶律竞烈头上,到那时,她的日子怕也到头了!

    耶律竞烈败在母族地位低下,却胜在寿命长。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山频繁极为不利,短寿皇帝在位短短几年,还未来得及有什么作为便死去,长此以往,国家会一年不如一年。朝臣与百姓无不希望有个长寿君主。

    四月末。

    辽国犹如遭受一冬饥饿的狼群,好在朝廷已料到会如此,便早早调回驻扎在交趾的吴焯守城。

    吴焯也曾经做过抗辽将领,颇有战绩,率大军抵抗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但绝不会轻易让辽军接近汴京。但是,耶律凰吾派鬼虎冒假大宋控鹤军暗中传口谕给徐赟,令他率军阻挡辽国铁骑。

    徐赟信以为真,部署析津府的防守之后,亲自率一万精锐军前去助吴焯抗敌!

    次日,辽国鬼虎军先潜入析津府,与三千辽军里应外合,重新占领析津府,徐赟七万大军覆没。

    而此时大宋北方干旱已久,瘟疫正在悄然蔓延。

    噩耗如雪纷纷传到汴京,一向沉醉于修仙问道的皇帝好似被一道道天雷劈中,终于开始勤政。然而要解决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谈何容易?

    此时,他才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凌子岳的重要性。

    辽宋两国,终于又坐到了谈判桌前。这一次的形势不容乐观,说不得大宋版图又要向南缩。

    前段时间举国还沉浸在占领析津府的巨大喜悦中,一转眼形势急转直下,眼看连边界都守不住了,这种经历仿佛从云端一下子跌落深渊!

    若说在这戏剧性的灾难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大宋遭受这重重一击,终于有了觉醒的迹象。

    保家卫国迫在眉睫,人是一种极容易受到气氛感染的动物,就算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刻亦可冲动的执起武器上阵杀敌。

    就如楚定江所说,儒家历经转变,已经早不复当初,但气节一直没有消失。

    大宋尽南端与交趾交界处的丛林边缘,五个人陆续走出。

    一行人就近寻了一个猎户洗漱修整,整整两个多时辰才能辨出容貌。

    稍作乔装之后赶往邕州,尽管走的大多是小道,但一路上还是打听到不少消息。

    “完了。”凌子岳只觉得浑身无力。

    “此话怎讲?”李擎之忙问道。

    隋云珠道,“吴将军应不至于如此不济!若真定府并未失守,圣上怎么会让徐将军放弃析津府跑到真定府抵抗辽军?多半是徐将军中了辽人诡计!此计施展,一方面能收复析津府,另一方面可扳倒徐将军。”

    当时情况紧急,徐赟丝毫不怀疑吴焯的实力,出兵之前也曾有犹疑,最后考虑到吴焯被朝廷紧急派到真定府,不能排除仓促之间一时难以应对。

    可不管怎么说,此番重大失误,徐赟实在难辞其咎!就算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那七万将士的性命又如何交代?他的能力也必会遭到质疑。

    “以徐将军的秉性,九成会自裁。”凌子岳太了解徐赟了,他行事颇多顾忌,有自己这样的前车之鉴,他很可能会牺牲自己,保全家族。

    大宋的两大将领,一个太多顾忌,一个太没有顾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食言(补)

    众人赶到邕州,消息一下子多了起来,许多情况能知道的更清楚。

    眼下正值辽宋谈判,暂时还不能处置徐赟,他到底是顾全大局,屯兵河间,掣肘辽军。

    辽国此时虽然看似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但是辽国国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宜久战。他们做了两种准备,若是能谈妥最好,若不能,也不惧以战养战。

    而大宋上下群情激奋,就连巨贾乡绅纷纷向朝廷捐赠钱粮,甘愿服从朝廷调度,无利往北方运粮食、草药救灾。如此情形,就算辽军攻来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双方筹码相差不算太大。

    两国使者在谈判桌上僵持了半个月之久,迟迟没有定论。

    辽国可以退兵,但条件是要重新划疆域,以茕河为界,包括真定府和河间府在内的地方全部归辽国。这还是谈了半个月之后的辽国定下的最后让步。

    这么一来,辽国疆域又向边境逼近了几十里。

    “打!我就不相信大宋百万军队竟然挡不住辽军!”酒楼里人声鼎沸,有人愤然拍桌而起,“燕云十六州的历史不可重演!”

    安久占了角落一个桌子,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大堂里的动静。

    方才那人话音一落,周围附和声便起,竟然绝大多数的人都赞成打仗。

    这般偏远的地方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北方的情形。

    也有人道,“可据说河北三路均遭遇大旱,不打仗都民不聊生了。若真是打起来,后果……难以预料啊。”

    言论一出。立刻有人反对,“那也不能将两路的土地划出!这是有先例的。从太祖时便欲图收复燕云十六州,可结果呢?历经几代,非但没有收复故土,竟还要往外划吗!要战便死战,除非辽人能将我大宋百姓屠戮殆尽,否则寸土不让!”

    另一人道,“也不是没有机会,凌将军能够一举攻下析津府,说明此事大有可为。青山犹在何愁无柴?总比不合时宜的逞强好!”

    大堂里的人就这两个观点打起了口水丈,最后是主战一方获胜。

    “这仗究竟该打还是不该打?”李擎之悄声问道。

    隋云珠道,“打不打都是朝廷说了算,多想何益?”

    安久却觉得,此仗打不起来。她不懂政治,但是常常执行任务,面对强劲的目标时,绝不会轻易冲上去拼死刺杀,而是伏在暗处静候能够一招致命的最佳时机。国与国之间,应当也是如此。

    所以她觉得辽国还是会继续退让,并且谈判时间不会拖的太久,毕竟辽国大军在外消耗十分巨大。多一天他们都着急。

    果如安久所料,在第二十四天的时候,双方终于协商一致——

    自澶渊之盟后。大宋每年向辽国纳岁币,白银10万两。自今年起改为25万两,还有诸多粮食、器物、美人等。另以河间府为界。河间府以北的土地允许辽人放牧……以上皆以国书签字立约,大宋“称臣纳贡”。

    国书签订之后,一个多月之后才传到邕州。

    沸腾的民间突然一静,整个大宋出现了短暂的失声。无人议论,无人反对,亦无人高兴,仿佛都被惊呆了。

    然而其实,这已经是较好的结果了。

    从前大宋兄事辽国,每年纳岁币,其实与称臣没有两样,如今只是坐实了而已,再来就是岁币增长,十五万两白银大宋也能出得起。可是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还是宁愿割地,也不能接受“称臣纳贡”!称臣也就意味着大宋与辽国不再是平等国,而是被奴隶的国家。这种屈辱,甚至比各地赔偿还要令人屈辱!

    大宋除了每年要给辽国纳岁币,还要给西夏五万两白银,虽然名义上是安抚臣国,但性质相同。

    短暂震惊之后,悲愤之情弥漫。

    士子之流,开始对现实不满,暗中加以抨击。民间具有讽刺意味的歌谣四处乱飞,朝廷对此展开武力镇压,暂时将这些反对的声音按了下去。

    六月中旬,圣旨召回徐赟。

    徐赟虽然披挂上阵虽然是一名悍将,但为臣子行事太过小心,在河北的时候便一直笼罩在凌子岳的光环下,名声自然有所不及,再加上这一次七万将士的覆没,满朝上下,甚至包括民间,都少有为他求情之人。

    徐赟奉旨回朝,当日便写了一篇两千言的请罪奏折呈上。之后便携剑,在宫门口自裁以明清白。

    几位宰辅闻讯赶到时,只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通观整件事,徐赟只是落入陷阱,导致战事失利。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他失败造成的后果太过严重。

    辽国这一出计,除掉大宋两名武将,换得大宋称臣,可谓大获全胜。

    这时有人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阻止凌子岳继续攻辽,凌子岳没有死,可能最终还是会走到谈判桌前,但局面多半截然相反。

    当今圣上如今便是追悔莫及。

    不幸中的大幸,由于前段时间温度不高,河北三路的瘟疫尚未及大片蔓延便被止住,满朝上下不禁松了口气。

    此事之后,皇帝骤然病倒。

    许多先前没有站队的朝廷官员,开始暗暗另择良主,太子与二皇子之间霎时间便有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朝廷的事一波接着一波,反倒对凌子岳一干人的追捕被暂搁了,尤其在皇帝病倒之后,再无人提及此事。

    楚定江暂时不便脱身,便派人往邕州传了消息。

    安久冬季离开汴京,再返回的时候又是一个冬季,依旧是大雪天。

    她在雪地里看见披着黑色斗篷的楚定江,微有恍惚,仿佛她离开的时间不过是一转身。

    安久踩着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笑道,“我回来了。”

    楚定江未说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须臾,他松开手,“你们先回梅花里去找盛长缨吧。”

    “好。”隋云珠引领着其他人一并离开,独留下安久。

    “我早知道你会食言。”安久抬手拂去他的帽兜,“说好一年为期,倘若我们回不来,你还是走不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去从

    第二百九十四章

    楚定江眼中浮上笑意,“我原以为你只是在水一方的佳人,不曾想,却是我的红颜知己。”

    安久一直以为像“佳人”“红颜知己”这样的词距离自己很遥远,此时听楚定江的话,感觉就像说的别人,没多少感触。

    “阿久,我已不能后退了。”楚定江道。

    安久看着他呼出的雾花,“我知道。若是你想留下,我陪你又何妨?只是我很好奇,为何突然改变想法?”

    楚定江看起来可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那日看见你和华容简在河边放灯,突然有所悟。”楚定江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人心、权势抑或安宁、平淡……人活在这世上,若是不去争不去拼,纵使唾手可得,也可能过变成梦幻泡影。更何况,碌碌无为,内心的空虚实在难以填补。阿久,这辈子有你作陪,可尽情尽兴,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悔。”

    这个时候,女人通常会很感动,亦必然会解释自己和别的男人没有私情,可安久满嘴的大实话,硬是将缠绵扯碎,“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目标,跟着你混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定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何日才能懂得情思?”

    安久忽然就想起了朱翩跹勾搭盛长缨的手段,她是实战派,说行动就立刻伸出食指。

    由于她做的太过专注,并没有一点旖旎柔情之感,楚定江未曾猜到这背后的重大意义,于是问道,“你在做什么?”

    安久不知道想些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起他的手,以食指对上他的食指,仰头咧嘴笑的一脸灿烂,“我们那里都是这样交流心灵。”

    “交流心灵?”楚定江看着对在一起的指尖,“何意?”

    “这样就能知道彼此心里想什么。”安久一口咬定这是家乡交流感情方式。

    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提高声音,她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反倒显得可疑,不过楚定江没有拆穿,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十指连心,却也说得通。那你可知我现在想些什么?”

    安久悻悻收回手,“你在想,安久这个白痴!”

    “嗯?”楚定江挑眉,“竟然真有用?”

    说着便抓住她的手,食指再次相触,楚定江高深莫测的道,“你现在是在想,能猜出我的想法,是因为你聪明。”

    安久瞪大眼睛,她刚刚心里的确是在窃笑:老人家,我能猜中,全凭出类拔萃的智商!

    “咦?”安久有一瞬惊讶,但旋即便反应过来,人家能猜中凭的也是智商……而且,她有理由怀疑楚定江一直在耍着她玩,毕竟玩心眼是他的强项。

    想到这个,安久就白了他一眼,“哼!”

    前一刻还是阳春三月,这一刻就严冬酷寒,都说孩子变脸快,安久这也不逞多让。

    “你和华夫人相熟?”楚定江寻了个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安久果然抛开对他的成见,“她出事了?”

    “不算出事。”楚定江道,“我打听到,上面给她下了命令,要她在半年内刺杀华容添。”

    安久几乎快忘记梅久是投身到了一名控鹤军成员的身上!

    刺杀华容添,梅久绝对做不到,“她若是不听令会有什么后果?”

    “你忘了,控鹤军中有服蛊制人的习惯。华夫人执行的任务容易叛主,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有一不可有二,她多被下了蛊。”楚定江道。

    之前的危月便是因为爱上华容简,最终不忍下手,不仅暴露了自己,还暴露圣上欲对华氏不利的企图。

    可是如今圣上与华氏之间的矛盾也算是摆到明面上了,安久十分不解,“梅久一旦动手,皇帝和华氏之间不就撕破脸皮了?”

    楚定江给她分析道,“当今病重,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控鹤军查出华容简与二皇子来往过密,颇有投诚效忠之意。若当今一旦驾崩,大宋很有可能会经历一场争夺皇位的内乱,如今的大宋经不起这般折腾。”

    “可是那个太子实在不怎样。”安久想到太子,满脑子都是白花花晃动的**。

    楚定江扬起嘴角,“莫看他如此荒唐,城府比二皇子要深十倍。”

    安久先不管梅久,问他道,“那你的打算是……不会想支持太子吧?”

    楚定江笑而不语。

    安久扯了他的袍子,“不会吧?”

    “我暂时想去二皇子府上看看。”楚定江道。

    “你不是说他不如太子城府深?”安久私以为,做皇帝就是要高深莫测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谁家白花初长成(1)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当今圣上城府也不浅,但他是明君吗?心性和才干最重要。”楚定江观察二皇子有一段时日了,勇武却不冲动,有时候略显谋略不足,但身边的幕僚拿出种种主意的时候,他不为所乱,能从中择出最符合现状的一个。

    二皇子的生母李氏便是将门之女,相貌不算太出色,因性情太过刚毅,没有寻常女子的婉约柔弱之美,再加上没有什么才情,所以皇帝一直很不喜欢她。在李氏母族还没有没落的时候,皇帝还硬着头皮应付,等到李氏一门终于卸下兵权,他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连带着二皇子幼时都没有太多机会与父亲接触。在李氏的影响下,二皇子更喜武。

    楚定江把这些都讲与安久听,“我亦了解过李氏,真可谓奇女子,在后宫之中不事争宠,亦不未皇帝的喜好委曲求全,难得行事十分沉稳,如此心性,悉心教出来的孩子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李妃想要争宠,完全可以把儿子养成皇帝喜欢的样子,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皇帝不喜欢李妃,而她心里八成也看不上皇帝。

    “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楚定江叹息,“我以为自己能够淡薄一切,但眼见大宋风雨飘摇,我却忍不住想蹚浑水。”

    安久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还年轻,如果一生隐于山林,未免有些单调,不如先蹚浑水,待水清之后便洗洗回来放羊。”

    楚定江闻言心中十分欣慰,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的阿久真是善解人意。”

    安久老实巴交的道,“其实我们这么熟,你不用虚伪,实际我只是没注意。”

    “……”

    两人在雪地里无言前行,直至梅花里。

    天色渐晚,汴京城内华灯初上,雪地被映成暖橘色,风雪甚急,街道几乎没有行人。

    华府,游廊上一群人快步行走,前面两个穿着浅碧袄群的侍婢打着灯笼为一名红衣华服妇人引路,其后跟着四个褐色袄裙的侍婢。

    无人说话,只有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

    快到得一处转弯,红衣华服妇人远远看见对面不远处亦有一群人朝这边来。

    华宰辅日理万机,平日晚膳时间不定,华容添亦是如此,宰辅夫人又不太喜喧闹,两个媳妇又是皇帝派来的人,她也不愿意多打交道,所以为了方便,平时大家都在各自院里吃饭,只是每个月全家一起吃几次晚饭。

    “停下,等等大嫂。”红衣妇人驻足。

    梅如焰自打嫁进华氏一共就见过这个大嫂五六次,还没有机会说上话,听闻她不但是控鹤军暗卫,也是梅氏女子,且能与华容添周旋的人必然不是简单角色,梅如焰就想了解了解。

    那边梅久看见对方停了,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她知道华容简娶的人是梅如焰之后便一直想方设法的避免与之碰面,好在她平常就爱窝在屋里,并不需要太刻意躲避。此时见梅如焰停下,梅久便有些迟疑,但此时是注定躲不开了。

    双方在转折处相遇。

    梅如焰欠身,“大嫂。”

    梅久微微还礼,“弟妹。”

    两人不免互相打量。梅久瞧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却感觉有些陌生。梅如焰身着一袭红色宽袖缎面袄,上面银线绣了几枝劲瘦的白梅,明艳中又有几分清新雅致。她比从前更加妩媚,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些冷漠,不似从前那样见着谁都能展露出明媚的笑容。

    造化弄人,当年梅如焰极力想要摆脱青楼女子的印记时,言行气质总带着一丝丝风尘气,而如今看开了,却终于有了矜贵的气质。

    而梅久今日着了件暗紫色的袄裙,外面罩了件披风,一张莹白的脸,目若秋水,鼻尖和两颊冻的发红,显得气色很好。

    梅如焰这是第一次仔细看梅久如今的相貌,果然不负梅氏出美人的名声,秾丽中带着点纯真,是那种男人一见便想保护的女子。更令梅如焰惊奇的是,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杀气。

    “外面太冷,快些走吧。”梅久压抑住情绪起伏,首先开口道。

    “大嫂先请。”梅如焰道。

    梅久没有多说,只微微颌首,抬步过了拱门。

    她眼睛微微眯起以阻挡风雪,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梅久看见梅如焰故意停着等自己的时候,心里颇为忐忑,可她毕竟不再是那个活在母亲羽翼下的无知少女了,应对之时并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里特别舒爽。

    她心道,原来欺瞒别人是这种感觉,怪不得那么多人醉心于“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家白花初长成(2)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华氏一家的晚饭异常沉默。

    饭罢,华宰辅与华容添因各自有公事要忙,便先行离开,华容简和华容均留下陪着太夫人说话。

    梅久早就听说这兄弟二人的大名,但是见着真人却觉得传言不可尽信,华容均不似她想象中那样开朗,小小年纪竟有一种沉郁之感,华容简说话倒是多一些,可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不着调。

    “二嫂气色不太好,当多出来走动走动。”一直沉默寡言的华容均忽然插了句话。

    太夫人不以为然,“女儿家应当静些,养好身子,早些给二郎添个胖小子!”

    一般认为习武的女子身体强健,但是物极必反,那些武功高强的女子反而不容易怀孕。

    梅如焰看了华容简一眼,见他不欲说话,便起身道,“母亲说的是,多谢小叔关心。”

    “你也要谨记。”太夫人看向梅久。

    梅久嫁入华氏也有一年多了,每日给早晚给太夫人请安,不管太夫人见或不见,她都风雨无阻。

    若是寻常媳妇就罢了,可梅久是皇帝派来的人,这么殷勤难免让人感觉图谋不轨。为了防范梅久对华容添不利,太夫人私下派人监视她,但是每次暗卫回禀,她不是在绣花、写字、作画、抚琴便是在看书下棋,且看着暗卫从她哪里取来的绣花和字画,发觉她竟是个极富才情的女子,全然不像控鹤军中的杀手!

    太夫人不是十分了解控鹤军,对于女杀手的了解九成都是来自前一任长媳。

    华容添的原配夫人也不是草包。不过毕竟她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要用在练武上,因而琴棋书画都只是略通皮毛罢了。远远没有梅久这般造诣。

    这些东西不可能生来就懂,尤其字。没有十几年之功,绝对写不成那样,一个女杀手怎么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些事情上?太夫人很费解。

    “媳妇谨遵母亲教诲。”梅久起身道。

    太夫人看她一举一动都似养在深闺的姑娘,更觉得不可思议。她对华容简和华容均道,“你们先忙去吧,我与老大老二家的说说话。”

    兄弟二人略显诧异,顿了两息才起身离开。

    侍婢换了茶。

    太夫人挥手令一众侍女退下,只留了一个婆子一个贴身侍婢在身旁。

    “你二人是怎么嫁进门,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愿意费口舌兜圈子。”太夫人平素对夫君和儿子言听计从。让人感觉是个特别没有主见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的威势却让人觉得压迫,“拘在这一方院子中不比暗夜行走、快意生死来的畅快吧?”

    她话中颇有深意。

    梅久道,“萍生于水,却无根飘零,若有一柸黄土,我愿碾落尘泥。”

    她的意思是,身在控鹤军中也是形势所迫,如果有人能给她一片安宁。她愿意死在这片安宁之中。

    她迎着太夫人审视,目光坚定。她常神态楚楚,而这眼下却收起了所有的柔弱。

    重生之后,梅久琢磨了很多事情。譬如她楚楚可怜又故作坚强的姿态能让华容添目光变得柔软,却让女子不屑。这点启发来自安久,若不是她如此直白的表现出嫌弃。梅久现在也不会刻意去观察身边人的细微反应。梅久本就是个心思极为细腻敏感的女子,与身边的侍婢朝夕相处。已能把她们的心思摸准**成。

    在梅久表明态度之后,梅如焰紧接着道。“我心亦同姐姐。”

    她没有喊嫂子,而是叫了姐姐,目的是让太夫人明白,她们都是梅氏女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然而对于梅如焰来说,更喜欢自由。

    “很好。”太夫人面色微松,“我只想告诉你们,我只是个做母亲的,不问亦不懂政事,但凡敢伤我儿子的人,我必从她身上百倍找回来。”

    两人口中称是,心中却想,最想伤害你儿子的人是圣上啊!

    然而,太夫人的态度虽然放松,但是心里却想,这次的两个女子比前一个难摆平!

    一般女杀手心里不会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纵使有点心眼,又怎么能比得上太夫人这个宅斗高手?别看如今她上无婆婆,平辈没有妯娌,媳妇又不成气候,当年她可是曾与婆婆、妯娌生活在一起,没少斗。

    婆媳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太夫人便让她们离开。

    外面的风雪小了,梅如焰撑着伞与梅久并排而行,与她套近乎,“姐姐是大房那边的吗?”

    听着梅如焰亲热喊着“姐姐”,梅久有一刹恍惚,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以前她见过的人少,被关在一起的一群女孩子中就梅如焰对她最好,所以便理所当然把梅如焰当做最好的姐妹,如今她已不再是她,梅如焰的这声姐姐竟然丝毫未改……

    “你还是唤我嫂子吧。”梅久笑着看向她,“你我的身份须得谨慎才是。”

    “大嫂说的是。”梅如焰见她答话,面上的笑容更深。

    不管是从前的梅如焰还是现在的梅如焰,都是这样具有亲和力,哪怕是不认识或心有芥蒂,都难以做到冷脸相对。梅久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安久能做到吧。

    想到安久,梅久便记起来她曾经对自己说过梅如焰投靠魏予之的事情。

    就连魏予之是谁,也都是安久给她普及的。

    这个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知道梅如焰投靠辽国又加入控鹤军,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她能提早些防备万一。

    梅如焰见梅久答非所问,心知她不乐意攀关系,便不再自讨没趣。

    两人在拱门前分开,往各自的屋里去。

    门帘里缝了厚厚的棉花,阻挡寒气,里面烧了火炉,暖如春天,一进门便能感觉到身上重重的潮气。

    梅久在侍婢的侍奉下在屏风后换了衣物,屏退屋里所有人,捧了一卷书坐在榻上。这些侍婢大都是在监视她,所以大多时候她喜欢独处。

    “跟你婆婆说的话,煽情虚假,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屋内安静,忽然有个女声道。

    嫌弃的言辞,语气却分明是在说”干的漂亮“!

    梅久惊喜的抬头,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叔碎裂的尊严

    “安久。”橘色的暖光里,梅久笑靥如花,莹亮的眼眸一如往昔的温柔,清澈的一望到底。

    然而,安久却知道她再也不是从前那只小白兔了,“有段时间没见,你的改变天翻地覆。”

    她话中无褒无贬,只是心中略有所感。

    梅久笑容恬淡,“又何止我一人呢?安久,看见你如今的模样,我很替你高兴。”

    安久微怔。

    从前两人虽共存于一体,但是梅久丝毫感受不到她感情,如今她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听说你接到刺杀华容添的命令。”所以安久才连夜赶来看看。

    梅久神色黯淡下来,“这就是命吧。”

    “所以你打算等死?”安久皱起眉头紧盯着她,心中既想她对华容添动手,又不想。原来的梅久一定不会伤害华容添,而现在,安久有些不敢确定了。

    “怎么能够?”梅久迎着她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神情中那种从容与坚定令人目炫,“蝼蚁尚且偷生,我占着上苍恩赐,怎敢轻生?”

    这么快认清现状,这一点安久自愧不如,她直到今日都还彷徨着,只能循着别人的足迹而行。

    “我绝不会弑夫。”梅久表情看起来平淡,但紧紧握着书卷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现在固然一片黑暗,但我相信只要继续走下去,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安久微提着的心放下了,梅久大体上还像以前那样善良,“你看上华容添了?跟他睡了?”

    梅久面色一红。啐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含蓄点!”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安久认真道。

    梅久无奈摇头。脸颊绯红,双眸盈盈。“我与他至今未曾……未曾圆房。”

    “咦,华容添莫非有毛病?”安久疑惑,“像你这样的女孩,很容易激起男人践踏蹂躏的欲、望。”

    梅久的面色瞬间涨紫,羞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安久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多奇怪的话,见梅久的反应,反而道,“看,你现在这样就特别……”

    “别说了。”梅久赶紧打断她。“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安久摇头,很淡然的告诉她,“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看。”

    “……”梅久好不容易冷静一点,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半晌,安久未曾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真是来“看”她的模样。

    梅久被她毫无遮拦的目光看的有些窘迫,“我娘亲过的好吗?”

    “没有你的拖累。好极了。”安久道。

    梅久好多询问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堵了回去,只好讷讷道,“那就好。”

    “我想你弄错了,首先梅嫣然现在是我的母亲。虽然我与她处的很糟糕,她也不愿意搭理我,但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其次。我亲身为我证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安久开始投入探讨人生深度,这种认真感染了梅久。“什么事?”

    “猪就是猪,即使变得聪明一点。也不过是一头聪明点的猪。”安久总结道。

    “你不是来雪中送炭,你根本就是来落井下石!”尽管梅久口中这样说,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安久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安久对梅久一直如此,假如梅久中毒濒死,她肯定会说“你现在脸是青的,特别丑”或者“你还有什么遗言”,但她说归说,还是会想尽办法救人。

    有一种人,就是帮助别人时候也依旧讨人嫌。

    “实际上我来这里之前回了梅花里一趟,盛长缨有办法联系莫思归,他在大名府,距离这里不远,以他的速度,最迟十日可归。”安久斜靠在扶手上,一手托着下巴,“再加上解蛊很复杂,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呢。”

    得亏梅久好脾气,若是华容简,非得跟她掐起来不行。

    “我走了。”安久站起来,“下次给你解药的时候,最好能留下一点,方便莫思归分析蛊毒。”

    “好。”梅久跟着起身,正想开口留她,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心中一紧,转头看过去。

    院中点了灯笼,一个淡淡的身影投在门上。

    那人在门前驻足,梅久认出那是华容添,连忙回头想让安久从后窗离开,却发现屋内早已没有她的身影。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华容添见梅久呆呆看着屋子中央,余光飞快在屋内扫了一圈,并未发现异状。

    梅久努力收敛了所有情绪,转身道,“夫君怎么来了?”

    华容添以前入夜之后从不踏足这里,今日突然过来,她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人走了?”华容添淡淡道。

    经常有控鹤军的人来,华容添一直都知道,所以梅久并不遮掩,“嗯。”

    他没有继续追问。

    屋内一阵沉默。

    梅久道,“他们要我刺杀你。”

    华容添目光微沉,“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梅久缓缓坐到榻沿上,以前面对华容添的时候很心虚,然而就在说穿的时候,她突然踏实了,面上不觉带了浅浅的笑意,“在梅花里时我就听说过你,那时你去提亲……没想到,最终我真的嫁给你了,这是天赐的缘分,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

    她清透的眼眸中渐渐布满雾气,汇聚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她微扬起的嘴角,将那浅淡的笑晕染的凄楚又决然。

    华容添心中钝痛,无处宣泄的压抑和悲愤令整个身体都绷紧。这种滋味,他已经尝过一次,那次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名杀手。几乎倾尽了全部的感情去爱她,而这一次他认为自己一直紧守着心。没有动分毫感情,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心里。并且占据的分量令他吃惊。

    这时他才想明白,今天找了诸多不得不来的借口,实际上,他只是想见她而已。想见她垂眸浅笑的不胜娇羞,想见她高兴时如一只极力压抑着兴奋的小兔子,想见她谈诗论书时熠熠生辉的眼眸,想见她下棋时皱眉沉思……

    原来,他已经这么想她。

    “十娘……”华容添声音低哑。

    她很想告诉华容添,自己不是梅如晗。也不是控鹤军中冒名顶替梅如焰嫁过来的杀手,她是梅久。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她回应道,“夫君。”

    梅久没有忘记,华容添除了是她的夫君,还是一名出色的政客。

    华容添怔了一下,恢复平日的冷静睿智,想起梅久方才说过的话,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梅十四……”华容添忽然想起来那年去梅花里提亲。

    梅久脸色微变。刚才的话虽然几乎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想到借尸还魂?她还是低估了华容添吗……

    华容添只是随口试探一下,但看见她的反应,不禁讶然。“你竟然是梅十四?”

    当年求娶梅十四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是:梅氏十分需要她的母亲,另外。她从小在外长大,对梅氏不会有强烈的归属感。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他们主要还是想试探此梅氏是不是控鹤军中的梅氏,以及圣上的态度。

    圣上和华氏如今无遮无拦的针锋相对。与这件事有莫大的关联。

    华容添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梅十四今年应当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乍一看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她的一举一动,又实在不像在控鹤军中历练许多年的杀手。更何况,圣上怎么会想到用梅十四来顶替?

    梅久见华容添沉思,才知道他没有往借尸还魂上面去想,之所以会如此大胆猜测,只不过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皇帝身边的女杀手,亦不曾见过自己。

    四目相对,梅久别开头。

    冷风携雪从门外卷进来,将放在床榻上的书卷翻动的哗哗作响。

    安久出城不久,便看见暮夜的雪地里有个高大的黑影,十分打眼。

    “楚定江。”安久奔过去。

    她速度如风,楚定江总觉得她会撞到自己身上,可惜了……

    “急速奔跑的时候尽量不要突然止步。”楚定江搬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容易伤及脏腑。”

    安久觉得有道理,答应的很干脆利索,“好。”

    “如今日这般,你可以直接撞过来,撞不坏我。”楚定江道。

    安久斜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深沉严肃,便点点头,旋即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有事?”

    “我猜你一定会去找华夫人,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楚定江再次抛出一个不容怀疑的原因,“辽国绝对不会放弃药人的心头血。”

    “嗯。”安久颇以为然。若是魏予之再寻来,她未必能像上次那样好运气。

    “你得加紧练功,不要到处乱跑,有事情知会我一声即可。有和别人的放灯的功夫,还不如多打几套拳。”楚定江摆着一张慈祥大叔脸谆谆教诲。

    安久沉思了半晌,“经过我抽丝剥茧的分析,以及严密合理的推理,你是吃醋了?”

    “哈哈哈!”楚定江揉揉她的头顶,“你不懂男人的胸怀,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是吗?”安久狐疑,但联想到他平时的豪迈,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楚定江以前对安久基本是属于放养的心态,即使安久一时不开窍,他也并不急躁,如今经过几番思考,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常伴在安久身边,若是有才有貌的小年轻前仆后继,难保安久不会对哪个动心,所以还是先把她的心占为己有比较稳妥。

    楚定江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他觉得,攻陷一城尚且不在话下,攻陷一个女人的心肯定没有问题,关键是要步步为营。

    他并未用罡气护身,待回到岛上,细雪已经在外袍上结成一片片冰。

    “进来烤火吧。”安久道。

    楚定江不客气的跟着她进了屋。

    安久从隋云珠那里借了火炉,回屋便见楚定江身上脱的只剩薄薄的中衣,结实的身躯轮廓显露无疑。

    “你为什么不用罡气护身?”安久把火炉放在他面前,奇怪道。

    “需要耗费内力。”楚定江面不改色的道。

    其实对于他这种修为来说,那点罡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否则他哪里会随便施展?反正安久没有内力,也不懂这些。

    但显然安久不是很好糊弄,“那你平时怎么经常用来挡雪挡雨?”

    楚定江沉吟了一下,“难道你不觉得很霸气吗?”

    “……”安久无语的望着他,感觉第一天才认识。

    “你脱了烤一下吧。”楚定江建议。

    安久飞快的脱了,只剩一个背心,光着两条膀子在炉边晃悠。

    楚定江禁欲这么多年,当初对安久还没有半点情分,光看一下她的身体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险些流鼻血,如今这场面实在有点难忍。

    她散开了长发,湿润的发丝贴在她手臂上,更衬得手臂莹白如玉,上衣扎在裤子里,纤细的腰肢仿佛不盈一握,被厚裤子包裹的臀显得更加挺翘……

    楚定江感觉自己某个地方瞬间抬起头。

    安久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手上利索的把自己裤子也解了,露出里面的裤衩,两条白生生的比直修长的腿露了出来。她经过两次重铸的身体宛若凝脂,细白的皮肤散发温润的光泽。

    楚定江觉得胀痛不堪,便低头不再看。

    “咦,碳要烧完了。”安久走过来,用火钳拨了拨路子里的炭。

    一双小巧精致的脚映入楚定江眼帘,因为寒冷,十个肉呼呼圆乎乎的脚趾泛着淡淡的粉色,脚侧有一些新愈合的伤口,呈浅红色,可爱之中有一种别样的残忍妖娆之美。

    他忙抬起头,却正见安久赤脚走到墙边,弯腰在找些什么,裤衩很宽松,这个姿势能够看见圆滚滚的臀。

    楚定江能感觉到自己那里的搏动,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根据他前世的经验,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他一把扯过挂在路边的外衣,但还是晚了一步。

    完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胯部,耳边听见自己男人的尊严哗啦啦碎裂一地。

    “还有几块。”安久在一堆杂物里扯出装碳的袋子,回身已经不见楚定江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许你一生(一更)

    楚定江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安久没有太在意,垂头用火钳把碳块放进火炉里。

    炭略有些受潮,不一会便有烟冒出来,好在面前能用。

    安久眯着眼睛,隔雾看见楚定江又推门进来,下身沾满了雪。

    “发生何事?”她问。

    楚定江拂掉身上的雪,神色淡然的脱下裤子放在炉子边上,“没事。”

    安久心中狐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裤子上的雪遇火融化,很快湿成一片一片,而后蒸腾出水汽。

    楚定江抖开一床被子把安久围起来,“不冷吗?”

    “这点冷还受得住。”安久裹着被子,只露出巴掌脸,舒服的叹了口气,“要是有烤红薯就好了。”

    楚定江此时已经恢复如常,笑道,“下次带些过来给你。”

    安久点头,并毫不客气的点菜,“还有烤栗子、烤羊肉。”

    “知道了。”楚定江温声答道。

    “一起围吧。”安久敞开被子邀请他。

    楚定江迟疑,如果真的过去,很有可能再次失控,那时候场面就太尴尬了!经历过方才的事情,他内心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安久并不排斥与他发生关系,但目前的关键是——他会不会因为憋的太久,把那方面的能力给憋坏了!

    他从前是贵族公子,主动献媚求欢的女人不知凡几,因此他对待男女之情难免存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安久这种淡泊男女欢爱的人,他总是赌着一口气。如今放下了这份傲气,竟是突然又产生了一种不自信。

    楚定江不怀疑自己的控制力,因为他确定自己在安久面前根本没有控制力!

    既然如此,索性爽快任命吧,最多就是丢人而已。

    杂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心里做了决定之后便起身坐到安久身边。

    被子里,两个人身体紧挨在一起,温度持续飙升,只一会儿功夫便如同炉子之火般炙热。

    楚定江呼吸粗重起来,下身又悄然立起。

    安久觉得口干舌燥,爬出去倒了两杯凉水。

    “楚定江,听莫思归说,你练的童子功。”安久小口嘬着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晶亮的仿佛要溢出水来。

    “嗯。”

    楚定江声音低哑,震得人耳膜发痒,直痒到心底。

    “和女人发生关系会怎样?”安久问。

    若与女人发生关系,将永远触碰不到巅峰。

    当初选择练这种武功,楚定江便想到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种折磨,若是不懂男女之事倒也罢了,但是他不仅懂,还曾经尝试过,好在他在这方面的兴趣一直不太高,加之控制力强又懂得刻意回避女人,一直以来没有出过岔子。之所以会选择练这种武功,则因为它是所有武功里最强大、也最容易升级的一种。它对先天条件要求不太高,只需要根骨壮实,阳刚气盛即可。

    武道巅峰,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而楚定江却并未放在心上。

    “此功极其霸烈,容易达到一定高度,想达到巅峰却是要担巨大风险,一着不慎便会爆体而亡。”楚定江根骨上乘、悟性极佳,又接纳了另外一位高手的内力,武功攀升迅速,他现在已经觉得快要达到一个界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界点还很难说,有可能是要突破臻入化境一品,也有可能是身体极限的前兆。

    楚定江并没有说这些,只道,“那时选择练这种武功,是因为独身进入控鹤军,前路一切难料,我需要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志并不在此。”

    安久转头看着他。

    目光相触,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一时间都没有任何,时光仿佛静止在此刻。

    不知过了多久,安久忽然倾身,唇落在他的嘴角上。

    楚定江呼吸一滞,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如狂风暴雨般的吻回应过来。

    圈在被子中的身体滚烫如碳,楚定江感觉自己下身烧的隐隐作痛,欲、望叫嚣,犹如一头马上要脱笼而出困兽,一遍一遍的冲击他的自控力。

    安久伸手圈住他的青筋暴起的脖子,身体贴了过来,被褥滑落在地上。

    楚定江的铁臂挟住她的纤腰,猛的站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安久主动邀请他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却觉得心脏要跳出来,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觉却不赖。

    楚定江亲吻和抚摸的动作都很粗暴,安久被感染,以同样的粗暴回应。

    若说刚才还是一簇火苗,现在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然而,楚定江的动作慢慢变得缓而柔,粗粝的手指从安久丝缎似的皮肤上划过,痒的她直哆嗦。

    这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感觉,之前的激烈能够发泄出心中的渴望,而现在却是把它重新挑起了。安久紧紧抓着楚定江厚实的肩膀,半朦胧中感觉到他体内仿佛压抑着一股巨大的爆发力。

    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在她脸上,有点痒,但是他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挑逗她。

    安久的腿微动,便触到了那滚烫的东西。

    “别动!”楚定江声音虽低,语气却近乎咆哮。

    安久察觉他不舒服,难得乖乖听话,笔挺的躺好,只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楚定江凝视她的双眸,心中情动,更是难忍,不由叹息一声,避开她的眼,垂首轻轻亲吻她的耳廓,一路向下,到脖颈、胸口。

    “楚定江……”安久感觉有些怪,说出话的时候,发颤的声音令自己都大吃一惊。

    “嗯。”楚定江的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安抚道,“别怕,别怕……”

    轻吻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忍不住哆嗦,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唇间逸出了细弱的哼哼声,想小猫爪子轻轻挠在了楚定江的心里。

    满榻凌乱,衣物散落,火光跳跃,笼罩在两人身上。

    “阿久,我不愿这只是一场露水姻缘。”楚定江轻声呢喃。

    阿久,我无法许你生荣华富贵,无法许你一生安宁,不能许你如画江山,但,我愿此生唯你一人。

    只有我们两个人,若不能白头偕老,就生死相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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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鹤衔箭,唯我主沉浮。 暗夜惊弦,素手破乾坤。 ****** 精英杀手死后灵魂滞留人间,是上天的奖赏,还是对她杀人如麻的惩罚?一朝成为名门闺秀,是另求发展还是沉沦富贵乡?梅氏家族,百年名望,荣华无边,她以为是时来运转,却惊闻梅氏子女个个都是短命鬼!族学规矩森严,学习差就没好日子过,学习好日子更不好过? 不怕,咱找个大树好乘凉。 但问题是,那谁,你一个古代二世祖凭什么嫌弃姑娘是花瓶! ** 讲述一个女子的热血传奇,是毒舌与腹黑的极致交锋!欢喜冤家狭路相逢,是调教还是被调教?欢迎各种围观领养!!!!伪宋杀手日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伪宋杀手日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