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出去走走
红尘幽居静静地沐浴在晨光中,山谷间那一湾湖泊,泛起点点金光,宁静迤逦。
一条洁白的小游艇随波逐流,顺着水流缓缓地飘动。
船头上,三十余岁的斯文男子手持一根钓竿,他站立的姿态悠闲而镇定,持竿的手稳得连最精心的玉匠都不敢与之媲美。这是一名钓中高手,可是他的表情却又显得如此心不在焉,他的唇角噙着笑意,偏首望向在甲板上练着毛笔字的美丽女子,那是他相濡以沫的妻,一点点淡淡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向她涌去——如芬也成功地做到了引气入体。
沙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沙涵平的目光温柔而喜悦。他知道,他的妻将有相当漫长的生命,和他相依。有很多事,他们可以一起去做。像这样泛舟湖上,凭栏而钓,共看日升日落……
秋季的清晨,天空高旷而幽远,映着晨间的霞光,每一片绿叶都有若翡翠般光芒流动,而那火红饱满的苟杞子,好似一颗颗绚丽夺目的红宝石,沙凌摘下一颗放入口中,茍杞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微甜的液体滑入喉中,既清新又美味,更有一缕灵气滋润肺腑,沙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当年移种苟杞子,只想着种植后自己吃着方便,万万没有想到经过灵气日日灌溉的植物发生了进化——嗯,性质和口味都比以前提升数倍,沙家人一致认为可以算是进化了。
以前的茍杞子,只能算是一种普通药材,而现在,已经够得上灵果级别了,如果再灌溉灵气十年以上,到时,或许苟杞子的功效不亚于传说的“朱果”也不一定了,这种沙家特产的进化版苟杞子,被他们起名为“灵杞子”。
沙家人每天都会吃上一至数颗,具体就要看产量情况了,长期服用,不用说,无论对体质还是修行都有莫大的好处。
沙凌对灵杞子进行种种保存的尝试,最后发现,只有用紫竹的竹衣包裹才能止住灵气外泄,而且时间最多一个星期。
灵杞子隔两个月产量会减少一次,期间沙家人就吃这种竹衣包的灵杞子。
不止苟杞子发生了变化,家里种的蔬菜也都有异变,茄子变得更加鲜美肥硕,西红柿皮薄多汁,直接冲饮,酸甜可口。
马兰头和荠菜体型变大,菜汁变多了,口味更清新了……
这些蔬菜还都没有像苟杞子那样进化到含着灵气的地步,但是已变成了常年的产量,生长也很快,基本满足沙家一年四季的需求了。
假以时日,这些原种有可能进化到灵菜的境界。
不为了含有灵气,单为了更加好的口感,沙家人就很愉快地增辟了菜园,加种了大量家常蔬菜,如毛豆、白菜、土豆、青菜、萝卜等,每日里灌溉浇水,不亦乐乎。
只可惜,引灵气入土这件事情,只有沙凌一个人能够做到,也就只有他能者多劳了。
嗯,也许过不了多久,父亲就可以接手这件工作,沙凌远远地望向湖那边,虽然两处相隔上千米,可是沙凌的神念一直笼罩在那里,灵气的异动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今天,母亲也做到引灵气入体了,修行起来的速度将快上许多。
父母两人现在从外表上看,不过三十左右,而从体质上来说,比三十岁的人还好。两人既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又有强健的体魄,金钱,那更是不需要担心的东西。
沙凌远行得再久些,也不会太过牵挂。
他想,他可以再出去走走了。
“师傅锐晨跑完毕,跑过来边打招呼,边摘了颗灵杞果吃。
“嗯凌微微点头。陆锐这段时间很是忙碌,白天上课闲余,还要和那位外文系的清秀佳人王沁昭学习英文,晚上会被沙父拎着补习基础知识,短短一段时间下来,陆锐的气质天翻地覆,不复当年那个一身肌肉的鲁男子,而是周身洋溢出温和明朗,衬着很男人味的五官,组合成既强壮又让人安心的兼具男人阳刚和斯文两种特质的出色男性。
“师傅望也活动完了手脚,跑过来吃沙家人必吃的灵果早餐。
“咦,来客人了。”沙凌微凝神,无奈道:“看来是来找我们的。赵望,你去接住他们。”
望没有多问,他们这幢房子位于临湖的斜坡上,最近的隔壁两幢别墅,相隔也有数百米,沙凌想着院子里那些不合时令的植株和灵草不合适曝露在外人眼里。万一沙父沙母在此地结交了什么朋友,还有陆锐难免会有想带同学来玩的时候,都不太方便,索性将靠近的两套都买了下来,是从别人手上买来的,价格稍高了些。
那两幢房子都装饰齐全,又雇了两名佣人打扫,用来待客是没问题的。
沙凌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赵望将客人接到那两栋屋子去。同样临湖的那栋被称为盈水居,后面一栋,上一个主人种了不少枫叶,就取名枫林闲斋。一般接待客人都是在枫林闲斋。
沿着石子小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在秋风中飘落,像是一把一把美丽的小伞,这样充满诗意的画面,赵望却毫无领略的心情,他一脸沉稳地对走过来的几人打招呼:“请各位跟我来。”
这四个人,除了那瘦弱的少年他认识外,其他人都不认识,但是曾听沙凌提起来,能对得上号。
身体不好精神力很强的少年,是国安精英小队里的队员,代号或者名字叫“桔子”,紧挨着他的少女叫“苹果”,有奇特的异能,幻化出的光刃锋利异常。走在最前端的中年男人,是他们的队长,藏风,有操纵火的异能。
那个俊朗但稍嫌严肃的高大青年,应该就是李织锦的兄弟李麟云了,嗯,这个人物比较头疼,李织锦和师傅称兄道弟,严格算来,此人也是他和陆锐的长辈,不能开罪。
赵望心里盘算着,他不清楚他们来此的意图,至于师傅的态度,他能猜到七八分。
想到师傅上次见识过异能后回来说的话,赵望就忍不住从心底泛起笑意,看这几个不速之客的眼神也柔和了好几分。
七十八 ……师叔
“原来世上真有异能,长了不少见识。”沙凌开头是这样说的,陆锐和赵望自然很好奇地追问。
沙凌细细地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他们,还加了自己的分析:那个女孩子用的异能与她手中的兵器相关,应当是借助兵器以及她独特的体质,发出的光刃。而队长藏风的异能则一目了然,是火属性的异能,他的体质亲近火属性,这样的体质若是吸纳火属性灵气修行,则事半功倍,可惜了这个天赋。
最后沙凌笑眯眯地道:“总之,偷师了不少好东西,你们看看。”说罢,时不时会“欺负”他们一下的师傅手掌轻挥,一道无形的利风“唰”地擦过陆锐的头顶,削下一丝发梢,吓得陆锐出了一身冷汗,“这是直接用神念压缩空气发出的攻击。”
又冲赵望弹弹手指,半空中出现一点火花,像沿着无形的线燃烧着,以飞快无比的速度蔓延成一条声势吓人的火蛇,直射赵望而去,赵望匆匆连退两大步,才堪堪躲过。
“这个,是引一些火属性灵气与空气摩擦后的反应。”
陆锐和赵望眼睛看得都直了,顾不上怨恼他们师傅的坏心眼,两人四只眼睛都贼亮贼亮地盯住沙凌。
沙凌拍拍手,笑道:“嗯,学到不少好东西。”
赵望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有点同情地瞟了眼苹果和藏风,可怜这两人压箱底的功夫,被沙凌看上几眼,就偷学了个精光,而且威力和运用上都比对方更挥洒自如。
藏风惊讶地问道:“赵先生知道我们要来?”据他们的情报,沙凌来自一门隐世不出的古老门派,身手卓然,性格恬淡,他曾经居住于N市中,有七八成的可能偶得机缘,被此门派收入门下,在他离开N市的同时,除了家人外,还有两名男子一起消失,这两人,一个叫赵望,一个叫陆锐。
藏风甚至可以说自己对赵望和陆锐已了若指掌,国家机器的力量不可轻忽。
从猜测沙凌等人隐居在苏市的某个地方,到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寻找,才终于的,找到了这个挂名在陆锐名下的房子,手上的任务一结束,他们匆匆赶来。
可是,赵望为什么会在路上等他们?还有,他认识他们?
沙凌门派的能量有这么大?连他这个鲜少有人认识,档案上都找不到的人物,他们都能挖出个所以然来?
不可能,藏风笃定。
赵望微笑了笑,暗藏着一点嘲讽,难怪师傅总说他们不是普通人,不到不得已,不许对普通人下手,是的,两者之间力量相差太多,就像这个藏风,他再也想不到师傅的神念能遥遥地“看到”他们,这就是力量的差距。
“请吧,沙先生在等着你们。”赵望没有回答,转身在前头带路。
藏风与李麟云暗暗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枫林闲斋,枫叶正当红,形成一片云蒸霞蔚。
红叶林中,一张白石圆桌,一人独坐,他身着白色线衫,浅灰休闲裤,厚底布鞋,身后,有一高大男子站立着为他添茶。
薄薄的透明阳光洒落,在白衫男子的衣上点下深深淡淡的树影,空气中浮动着静谧与详和。
几乎下意识的,藏风等人都放慢放轻了脚步。
男子似乎感到什么,侧首向他们望来,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起身相迎。
他步履缓慢淡定,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协调和自然。
藏风等人不懂,但是武道上眼光犀利的李麟云却看得目瞪口呆,沙凌的脚步既不沉重,也没有轻灵若尘,他就像普通人一样走着,好似不是一个武者,但是这种走路的姿态,这种从容的感觉……分明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
沙凌先朝藏风点了点头,道:“藏队长作了个相邀的手势,顺着他的手势,藏风看到圆石桌上摆着五套茶具,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个男人那晚是那么的神出鬼没,手段凌厉,而今天,去掉面巾看到真面目的他,却是个飘然出尘的人物——
隐世的门派啊,也只有这样的门派才能培养出如此人物。也难怪这个门派会挑中沙凌作弟子,大概就是看中他品性上的特质吧?
“麟云兄转向李麟云,沙凌的表情中客套的成份就少了许多,而是很自然的亲切地唤着,李麟云、藏风与他亲疏不同。藏风,他完全可以爱理不理,但是李麟云是李子的兄弟,他可不能招呼不周。沙凌双手抱拳,行的是世家子弟见面时常用的礼节。
“哈哈,沙兄弟,客气了。家中小七小八可掂记着你呢。”李麟云拱拱手,看着沙凌的目光满是赞赏。
“是掂记着何时再来偷袭吧?”沙凌道,与李麟云会心一笑。
藏风稍稍挪动身体,将自己领先的位置落得与李麟云平行,今天来,主要出面的是靠李麟云,只有他才有面子去劝说游说沙凌加入国安的队伍。
引几人入座,沙凌的目光扫过桔子的面庞,有一丝淡淡的惋惜一闪即逝,有这么强的精神力呀……
陆锐为众人沏茶,第一杯,是沏给李麟云的,这是他作为晚辈敬给长辈的茶。他特意双手捧起,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道:“晚辈陆锐见过前辈。”这是古武门风,古老的礼仪。如果沙凌有意与李唐世家亲密些,那么陆锐完全可以称呼李麟云为“师叔”。
其实沙凌对古礼并不在意,但是赵望和陆锐都很严格地要求自己,平日里对待沙凌,也俨然一幅恭然的徒弟模样,让沙凌有时会哭笑不得,但是这是赵望和陆锐的心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沙凌收陆锐作弟子,范仲豪和李织锦都知道,李麟云亦有耳闻,当即笑道:“小陆客气了。”说罢,随手递过一个小盒子,这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了。
七十九 赵望的人生
陆锐拿眼看沙凌。
沙凌摸摸鼻子,藏风他们找到这里来,沙凌并不奇怪,那天晚上,在藏风等人眼里,他已经离开了,但事实上,沙凌的神念一直在关注着后续的事情,那紧急的时候,他没有想太多,取出指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很快,他就意识到其中的不妥,“还是经验太少了。”当“听”到李麟云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肯定是他的时候,沙凌敲敲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不过,桔子也能知道是他,就让他略吃了一惊。
李麟云的见面礼说来是长辈给晚辈的,要推托确实不恰当。
咳,大不了以后多给织锦几颗灵药好了。
沙凌道:“麟云兄,你太客气了。小陆,还不多谢前辈。”
“是,谢前辈。”陆锐中规中矩地行了礼,接过礼物退到一旁。
赵望入沙凌师门是后来的事情,范仲豪他们都不知道,沙凌也没打算特意把赵望的身份张扬出来,是以赵望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陆锐身侧。
见陆锐手中拿着礼物不方便,赵望上前一步,替藏风等人也沏上茶水。
“李子最近怎么样了?我很久没有联系上他了。”沙凌温温和和地笑着,与李麟云闲话家常。他前段时间又打电话给李织锦,很不幸的,李子关机状态。
李麟云耸耸肩,道:“他啊,我们都找不到他,神出鬼没,玩得快活得很。据说半年前曾经回家过一次。”他和李织锦年龄相仿,但性子截然不同,他性格严谨,少年老成,而李织锦从小就调皮捣蛋,是个不安生的主儿。
沙凌有些怅然——半年前,那么大概半年前李子曾经找过他吧?
或许是上门,或许是电话,但是却没有找到他的人,不定有多失望,咳,也许是气愤也不一定,沙凌暗暗苦笑。
可是李子也太能跑了,不行,一定要联系上他,回头就让赵望陆锐轮流一天打上四五个电话,总有个时间可以打通的。沙凌郁闷地想。
一直没有说话的苹果少女忽然道:“队长,这里有点凉。”她担心地望着安静地坐着的桔子。枫林秋景虽美,对于桔子的孱弱身体而言,实在不适合在石椅上久坐。
“是我疏忽了。”沙凌一下子明白过来,歉然道,“陆锐,你带他们去屋里坐坐,好生招待。”
“是,师傅。”
藏风看了陆锐一眼,道:“嗯,我也去参观一下吧。”
“好,请。”
陆锐领着藏风等三人走向别墅。“大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桔
子小声地开口问道。早先陆锐双手奉茶,露出一截光凸凸的手腕,好不渗人,他和苹果都瞧得清楚,桔子自己打小身体就不好,又眼瞎了很长时间,见陆锐亦身有残疾,不免有些惺惺相怜之情。
陆锐很不在意地举起断腕晃了晃,爽朗笑道:“嗯,有年把了,砍断的。”他文武上面都有大进,论起个人实力,比绝大部分健全人都强得多,又受沙凌耳濡目染及修行影响,心胸开阔,在校园里,既便是看到别人露出暗含鄙夷或古怪的怜悯目光,他也学会洒脱地对待,并不曾有一丝放在心上。
听桔子问了,就大大方方地答道,又见少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同情,而且是发乎内心的,没有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笑着伸手摸摸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年柔软的头发,安慰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桔子的视力还是不太好,但是一双眼睛却清澈地反映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赞服道:“大哥哥真是坚强,桔子以前总被人欺负得直哭呢。”
“哈哈,只要像哥哥一样练得壮壮的,就不会有人欺负了!”陆锐做健美姿态展示臂肌,惹得少男少女都笑了起来。
苹果原本就性子活泼,见胆怯的桔子都能放开来与陆锐聊上,她也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么说你现在很厉害了?和我比一比?”说着,她轻盈地跳动着,空中连着飞蹬双腿,在树上一点,稳稳地落在地上。
她动作灵动,长长双腿充满活力,头上的马尾辫高高地荡起又落下,这番动作,倒也赏心悦目。
陆锐内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女孩子的厉害之处在于她的异能,而不是拳脚。
要是比拳脚,大概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打败她了。
藏风挑挑眉,颇有兴趣地侧首打量陆锐。
陆锐锋芒内敛,脸上表情自然而亲切,但是可惜一点也看不出准备小露一手的迹象,让藏风有些失望。
陆锐的底细,藏风很清楚,他的手中甚至有不少陆锐从小到大的照片,只是那些形象,几乎无法与此时的陆锐联系在一起,容貌基本没变,但是短短数年,一个人的气度居然可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这让藏风为之震惊,但是,再看看他的师傅沙凌的风范,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样的人物身边待得久了,无论是谁,都会有几分从容大度吧?
……
另一边,李麟云又送上一个盒子,说是给沙父沙母的拜见礼。
沙凌头痛又无可奈何地再次收下重礼。
闲扯片刻,因着两人的关系,气氛轻松得像两个老朋友,李麟云
借机问起沙凌日后的打算。
沙凌笑了:“说起来我和李子有点像,就是一个地方呆不了太久,正准备出门四处走走。”
“哦,多长时间呢?”李麟云像是随口问道。
沙凌也不隐瞒:“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看修行的需要吧。”
“哎呀,我原本还想着让沙子你来我们国安玩玩呢。”李麟云扼腕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沙凌。
沙凌坦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打算出世。这有违我门中的规矩。”
李麟云无语,默默地喝了一口茶,自从看到沙凌,他就觉得队长的心愿可能无法达成,但是,他眼睛一亮道:“要不要让你的弟子来国安试炼试炼?”
如果能把沙凌的弟子拉进国安队伍,首先,作为沙凌的弟子,身手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会增加一个有力的队员,二来,弟子进了国安,万一有个事情想要沙凌帮忙,也有开口求助的人了嘛。
沙凌目光往赵望一瞟,陆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不会想进国安的,那么赵望呢?也许国安紧张而刺激的生活,是赵望想要的人生?
“麟云兄,你留个电话给我吧,回头有了信,我让他给你打电话。”沙凌想了想,说道。
“好听沙凌没把话说死,李麟云大喜地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
八十 古昆仑
沙涵平和丁如芬微笑地冲赵望和陆锐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赵望和陆锐只好停下了脚步,一个月前,沙凌离开家门再度出行游历,这次出行,沙凌已声明了归期不定,让他们不要牵挂。
这两名弟子也对师傅的心性有所了解,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至于叮嘱之类的,那是不需要的,他们的师傅很强,能够伤到他的人,也许世上并不存在。
那天也是这样,沙凌背起登山包,包里装的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玉盒玉筒之类的,淡淡一笑,说了句“我要走了”,也没要众人送,就洒然而去,沙父沙母也不再像以往千言万语的嘱咐,两老只是理解地点点头,甚至没有目送沙凌离去,两人就继续各做各的事,就像沙凌离家,只是去个一日半日似的。
这让赵望和陆锐顿悟,大概四个人中反倒是他们二人牵念之心最重。
沙父沙母当然不是不关心沙凌,就像沙凌也绝不是不孝顺父母一般,但是对对方的能力都很放心,用一种比较淡然的心态处理离愁别绪,这种态度外在看来似乎有点无情,但实际上却是一份通达和不羁。
而这次,沙涵平和丁如芬的出行,也来得很突然,只是晚餐桌上,沙涵平很平静地说将携妻出行,初步计划是去东海边捉捉海蟹,试试海钓,但是何时回来,他无法确定。
他和如芬打算随着心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走走停停,行行歇歇,像沙子一样,过一种自己想要的令心灵平静畅然的生活。
如果适应,他们大概会试着去游遍全世界。
这出乎赵望和陆锐的预料,沙父沙母,那是他们应该照顾的人啊?但是转念一想,两人就不由得苦笑起来,沙父沙涵平的灵气是四人中最强的了,论攻击力,或许出于他并时很少练习武技的缘故,比赵望陆锐略有不足,但是他已经做到神念外放,闪躲的轻身功夫上,又比二人强上不少。
沙母的灵气也比赵望略高,拳脚能力差些,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又是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说实话,确实没什么好需要担心的。
在感情上,对沙父沙母的离开,赵望和陆锐觉得更难接受,沙父沙母纵然外貌变年轻了,却是他们的长辈,平时他们的殷殷关切更是让两人深深地感到家的温暖,两人并不愿意沙父沙母离开,只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无法阻挡。
目送两人开着越野车消失在路口,赵望和陆锐心情复杂,陆锐叹口气道:“师傅还说要我们照顾家里呢,结果伯父伯母都出门游历了,而我们只有看家的用处了。”
小狗冬天对着车子叫了两声,迈着小短腿努力地在后面追了一阵子,半晌,它垂头丧气地回到两人脚边。
赵望苦涩地撇撇唇角:“我们两个太弱了,你猜师傅现在在干什么?”他伸手抱起冬天,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冬天的头颅,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冬天呜呜地叫了两声,黑乎乎的眼珠子里透着委屈。
陆锐也过来摸摸它的脑袋,哄道:“冬天别难过,乖啊,晚上烧骨头汤给你吃!”
“不知道,也许在洛阳看龙门石窟,也许登完华山在山脚下吃羊肉泡馍,又也许,偷偷溜进酒泉卫星发射地参观。谁知道呢,师傅过得那么快意。”他耸耸肩。
赵望的视线落在远方,慢慢道:“是啊,师傅有师傅的路,就像师傅说的,我们也有自己的修行路,还有一年,一年后我会去国安的精英小队,这一年,我会努力修行,到时绝不会让人小看了我们。”
陆锐笑了,拍拍他的肩:“师兄一定行的。”
赵望轻轻颔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师傅,我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能够见到重新的我……
而这时的沙凌,已经走洛阳西安,一头扎进了祁连山中。
祁连山脉,绵延千里,平均山脉海拔在4000米——5000米之间,高山积雪形成的硕长而宽阔的冰川地貌,奇丽壮观。这些由冰雪和石头凝成的奇形怪状、棱角分明的脉脊,有如用巨斧劈雕,人称是“石骨峥嵘,鸟道盘错”。
景色虽雄奇壮阔,但是山间的灵气却是不及蜀山的,让沙凌纳闷不已,他这次的路线,是由东向西,经祁连山脉入阿尔金山,有些地方与河西走廊重合,更贴切的说,这条路线,是古时的采玉之路。
既入了修行道,对于修真界的传说,沙凌自是十分留意的,而祁连山脉,其实就是古昆仑山。
结合《山海经》、《禹本纪》、《搜神记》等典籍中关于古昆仑的记载,古昆仑当在酒泉附近的祁连山主峰,秦汉之际匈奴侵入河西后,“祁连”词汇才开始出现,而匈奴语“祁连”和汉语“昆仑”语义相同,昆仑,天象之大也。匈奴谓天为祁连。
古昆仑山被视为道教的源地,传说中西王母的玉山、瑶池皆在此山中。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捕风捉影,也得先有那个“风”那个“影”才行,那么,沙凌便大胆地猜想,也许住的不一定是西王母这么了得的人物,而是一个修真高手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这座山应当灵气充足,利于修行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沙凌在祁连山中转了起来。
但是结果很让他失望。
祁连山中矿藏丰富,不少矿产都正在开采,大大地破坏了祁连山的静谧,不知是不是地脉更改的缘故,山系中灵气少得可怜,除了几片保护得较好的原始密林里,木属性灵气多些,长年冰封的雪线之上,水属性灵气相对密集一点外,乏善可陈。且既便雪线上的水属性灵气,质地也不够纯粹清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沙凌又绕着主峰附近转了数圈,一来二去,用掉一个月时间,却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对什么灵地也没有强求的**,失望之余,也就干脆地放弃,继续东行,进入了阿尔金山。
八十一 悟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雪,乌尔禾魔鬼城的鬼哭,冰缝中的雪莲花,刻在荒漠大石上的藏经密咒,茫茫戈壁上的玛瑙滩……
眨眼两年过去,沙凌的足迹遍布西北荒漠地区。
天空透蓝,白色的雪山峰顶像是一圈华丽的皮草围巾,山脚下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而在两者之间,,有低湿的长满野生柳树、刺槐的洼地,有浓密望不到边际的原始密林,有开满野花的像是毡毯一般的高山草原。
在这片大地上,既有寸草不生的苍莽荒凉,又有冰川雪水灌溉下的勃勃生机。
一切,纯粹而原始,几乎没有任何人类的足迹,就像从亘古以来,就是这般相反又协调,空阔凄壮和生命的气息,神奇又大气地结合在一起。
动辙上千米的高度和宽辐,人类这种生物,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站在沙漠中,人类的视线无法捕及遥远地方的绿洲,更无法看到巍峨的雪山峰顶。而站在遍地白茫茫令人双眼刺痛的冰川里,又觉得世界似乎只有这一种单调圣洁却冰冷的色泽。
既便是盛夏,海拔三千米左右的原始密林里,空气依旧与灼热两字无关,而是微微的湿润和沁凉,轻轻呼吸,带着云杉独透清香的味道直透肺腑,没有工业废气,没有汽车尾气,还原得像是亿万前就如此纯粹的空气,让沙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落足的地方,是一棵高达九十余米的紫果云杉,站在云杉树顶,看见的是成片雪林的树冠顶部,站在这个高度看森林,感觉十分奇妙,天那么近,雪山峰顶那么远,而密林参差不齐的树冠,就像是未经修剪的草坪,一股凛冽寒风吹来,树冠们像被什么扫过一样整齐地泛起波浪,而沙凌所站的细细的树枝更是好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晃荡得厉害,可是沙凌的脚粘在树梢上一样,他的人跟着树梢晃动,张开双臂,闭着眼迎向寒风。
类似海浪的波涛声进入耳廓,神秘幽远,却又似静谧无比,只是静听这树涛,便能将人心头所有的烦忧尽数拂去,间或,有一两声博击长空的鹰隼的鸣叫,清亮厉然。
这一站,就是十数天。
无数淡淡的灵气涌进沙凌的身体,而他的神志却完全沉浸在对天地的感悟中。
脑海中,恍然飘过无数美妙的景像——吉木萨尔县的沙地,月光,金色温柔起伏的沙漠,顽强的红柳、梭梭挂满了白色雪花,像是洁白的梨花绽放在沙漠中,大地只有两种颜色,沙漠的金,梨花的白,那是令沙凌忘了自己存在的纯净的美景;雅丹,来自远古的风是大地的雕塑者,无形的巨手一遍遍梳理着大地,清一色的荒漠,无数凸起的土墩,形成整齐划一的竖线,数千平米的土地,被一只无形的梳子硬生生地梳成统一的凹下凸起,那是深深地震撼着心灵的力量,那是来自远古的历史的呼唤……
九环山,那里是大自然纯结的圣地,让沙凌体悟到纯粹的灵气,天坑,是自然的造化,在那里,沙凌捕到了天地之道的影子,而西北的荒漠,厚重,广袤,荒芜,生物顽强而坚韧,这里的天地,让沙凌恍若置身于千万年之前,直对天地的威力,大地的脉博。
隐隐的,沙凌似乎看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虽然无法言明,但是沙凌觉得他可以在这里感悟许多。
恍然间,沙凌又看到了那个悬浮于空中手持一只笔的男人,又恍然间,沙凌仿佛变成了他,飘于空中,俯看天地,手中的笔动了,无数的感悟化作灵动如云的线条,自沙凌的笔尖流出……
不知不觉的,沙凌的身周灵光乍然,无数灵气化作点点光点投向沙凌,形成一个大大的圆球,这些光点有白色、绿色、红色、褐色…….
在阳光下,这些由光点组成的透明光球泛着七彩的光芒,它们轻轻托起沙凌,飘于原始密林的上空。
沙凌双眸微闭,一手虚抬,好似握着一只笔,他的手抬得很慢很慢,就像有千钧重量压在他的腕上。
然后,手腕动了,依旧以非常非常缓慢的速度,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只是比那个还慢上成百数千倍,而在他手下,应该是笔尖的地方,渐渐凝出一个光球,顺着沙凌的笔势,光球跟着移动着,画出一条灵光凝成的线条。
整整三天,沙凌的手腕才移动了一丁点肉眼几乎看不出的距离,而那条灵光线条,才展现出一毫米的线条。
但在沙凌的神念中,他感觉不到自己比乌龟还慢得多的速度。
随着那一点点灵力线条的移动,天地气的灵气波动剧烈起来,越来越多的灵气蜂涌而至,到第十天上,包围住沙凌的光球外围范围已是数百米了,密林中的动物们像是感到了什么,仓惶地逃窜出它们的家,向雪林之外奔去。
两个月后,整个密林都笼罩在光球范围内,所有的动物,有密林里的动物,还有密林外高山草甸、岩区中的动物们,像白唇鹿、野驴、鼠兔、雪豹等,都纷纷向更远的地方奔去,连鹰隼都远远地避开这片空间。
不知从哪里来的乌黑的浓云覆盖住整个天际,轰隆隆的雷声惊得大地为之失色,天地间一片黑暗,黑得好像末日来临,唯有那个光球流光溢彩,里面隐约一个人型。
好在此时已到秋末,沙凌挑选的地方又无人踪,离自然保区也有相当遥远的距离,不易被人发现,这个季节荒原中寒冷异常,探险队也不会到这里来,才让沙凌免了被人发现的麻烦。
雷光闪电,奇迹出现了,终年降雨量低于200mm,甚至无雨的荒漠地区居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八十二 结丹
大雨倾盆,激起雨雾蒙蒙,像是与天穹的怒吼相呼应,大地深处发出轰轰的剧响,所有的飞禽走兽都惊惧地伏于地上,不敢稍动。
半日后,雨停雷止,云散风清,天空一碧如洗,被大雨洗过的世界展现出清新的面貌,原始密林里那些树叶碧绿得像是上好的美玉一般,雨滴在叶片上滚动,晶莹欲滴。
而以沙凌为中心,方圆千米内的地面,竟在半日里整体上升了二百米左右的样子,这千米内的空间,以原始密林为主,亦有少部分高原草甸。
这个圆是如此整齐划一,就像被神力画个圈,轻轻拎起一般,让后来发现这一幕的世人惊骇异常,称之为“神之圈”。
甚至有人猜测此地是不是圣经所说的“伊甸园”的真身——这个圆圈内时常小范围的下雨,土壤润泽,植株茂密,有许多巨大得地球上其他地方都不存在的植物,且终年不结冰。
但是后来经附近牧人和一队冒险队证实,这是才发生没几年的事情。
从地面隆起造成的痕迹甚至还没来得及布上新的植物上看,地质学家亦断定这是才发生没多久的地质变化。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始作俑者沙凌,仍然飘在光球中,随着他的手腕移动,光球外灵光点点向四周飘散,所过之处,湖泊水涨,植物抽芽,动物们发出舒服的呜呜声。
没两日,这个千米范围的空间就变成了水泽之国,水漫出地面,瀑布一样悬挂在圆圈周围。
所有植物都疯狂地生长着,高大乔木拔高了近百米,藤藤蔓蔓纠缠得到处都是,粗得好像婴儿的手臂,看上去甚是吓人。
动物的变化略小一些,但是体形上也有不同程度地成长。一只成年雪豹舒展着优美的身躯,喉中发出低低的声音,抬头看向空中飘的光球,然后低吼一声,向着密林中心奔去。
雪豹的狩猎范围一般都是在高山草原,但是偶而的,它也会来到针叶林的边缘打猎,很碰巧,它被几只白唇鹿引诱到森林边缘,落在这个千米圆圈的范围内。
它没有灵智,但是凭着本能,它感觉到越往中心地带,它就会越舒服越强大。
数千米外,冰川石缝中,一条浑身金色的小蛇不安地抬起头颅,看向远方;喀纳斯湖里,一头异兽从深水中浮起,硕大的头颅望向同一个方向;天际,一只巨大的金雕远远地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密林。
沙凌的光球慢慢地落下,落在那颗紫果云杉上,紫果云杉的叶片紧紧地靠拢过来,将光球严严挡住。
日升日落。
沙凌呈“大”字型立在光球中,脸上是安详宁静的淡淡笑容,色彩缤纷的灵气像是一条条彩带在他身周飞舞,意念中,他看见大量的灵气涌入,流过他的七经八脉,甚至还有一些经脉,是他以往运转大周天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注意的,也一一的被灵气照顾到。
沙凌若有所悟,这才是真正的大周天,那些微小的经脉虽然不显眼,但是却相当的重要。
双眉中央,那道蓝色的火焰渐渐形成菱形的形状,也不再是气态,而是接近液态和气态之间,这是他的精神力量,沙凌本能地知道,而在下腹丹田处,有若液体般的灵气凝成一颗纯白色的小球,小球旋转间,散发出无数七彩的光华。
结成内丹后,灵气运转九周天,沙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念中,看得见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每一滴水珠的光华,每一颗石子的纹路……那一瞬间,有种天上地下,尽在掌控的感觉,那瞬间,他似乎与自然溶为一体。
“呼——”轻轻呼出一口气,沙凌挥挥手,包住他的光球化作一道流化进入他的体内,再次挥挥手,云杉的叶片像是听到他的话一般,纷纷向四周散开来,他微笑了笑,拍拍那颗云杉,道:“谢了,伙计。”这一拍之间,一股精纯无比的白色灵气进入了云杉的主干。
这是沙凌对云杉的一点心意,虽然云杉不会说话,但是沙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微弱的情感表达,它的喜悦,它的依赖。
沙凌初入修行道时,也曾有隐约的感悟,但是那时他尚不能确认植物是不是真的有感觉,直到此刻,他再也没有怀疑。
他相信,只要有机缘,植物照样能进化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境界。古书上说的那些树妖花仙,也许并不是谬传。
是以,他送给云杉的,不是纯粹的木属性灵气,而是他的力量,现在进化至“真元”的力量。
如果这颗云杉真的能慢慢吸收掉他给的力量,若干年后,有了灵识也不一定。
神念中,看到密林变成如今葱郁繁茂的样子,看到平地拔高的圆圈,沙凌有着淡淡的惊喜,这是他神念写的那个字的力量。
尚不能与那位高人写的天符相较,却是真正的比较大范围地调动了天地间的灵气,引得大地隆起,天降暴雨,万物俱生,若是有一天,他的精神力能够支撑到他看完那个天符,他大概能看到那个荒凉的原始大陆沧海桑田,变成截然不同的面目吧?以那个男人的力量,移山倒海,似乎也不在话下呢。
结丹的状态稳定下来,沙凌的神念范围猛增至二三千公里,平时的话,也能保持在两千公里的样子。
用最远的范围搜寻了一圈,沙凌有些失望,刚才虽在入定,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异样的窥视感,可以肯定有什么生灵在远方窥探,只是隔得距离太远,他还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
看看手表,时间竟已过了十四个月。这次入定时间太长了一点。
也许密林的异样已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是该离开了。
沙凌从云杉树顶轻轻跳落,近二百米的高度,在他而言,就像走一阶台阶般自如,半空中,他拎起挂在一根粗树叉上的背包,重新背上。
树下,一只体长一米五的雪豹冲着沙凌吼了两嗓子,它的声音类似嘶嚎,却也充满威严。
八十三 头发、鞭子和指甲
沙凌早就看到这个家伙了,它一直伏在树下,粗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很悠哉的样子。
难道小家伙把自己当猎物了?沙凌饶有兴致地打量它,很美丽的东西,这只大猫的体型比一般的都大,通体灰白色的毛发,从背部和肩部起点缀着圆型黑斑,油光发亮,华丽之极。
四肢有力矫健,双瞳发出幽蓝的光芒。
沙凌犹豫了一下,双足在空中轻点,身体已经轻盈地转折,再次落在树上,结丹好比重新的脱胎换骨,在灵气涌入的刹那,沙凌身上的衣物鞋袜都已化作齑粉,此刻,他就好像才出生一样不着寸缕。
身上有一些皮屑和粘腻的分泌物,这是再次洗精伐髓后的余渣。
而头发,则好似涂了速长剂,长长地拖至他的小腿部位,发质异常的柔软细滑,披散在身上,那光滑的感觉,有如披着最细致的锦缎,挪到前面来,勉强挡住重点部位。
双手双脚的指甲都快有十厘米长了,因为过长,前端和两侧都弯卷起来,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巫魔抓。
沙凌独特的修真体质令指甲坚硬异常,在杉木树上轻轻一碰,就是一个凹坑,简直可比锋利的金属。
沙凌打算冲个澡再换上衣物的,但是如今树下蹲着一只大猫,自己这光溜溜地落在它的面前,感觉总是不那么好。
纵身在树上跳跃,沙凌的头发却没有随风起舞,而是很听他的话,乖乖地贴在身上,这头长发,触感极为柔软,却又极为坚韧,若是当作武器,也未为不可。
纵身跃入一个小小圆形湖泊,湖水冰冷,沙凌却舒服地叹了口气,他感觉得到对于人类来说过低的水温,可是并不觉得寒冷,反而吃了冰饮般舒畅,不为其他,单为这来自于高山冰川的纯净,以及天符化作的天水,一丝一丝的,滋润着沙凌的肌肤。
从猛兽喉间发出的呜噜呜噜声,在沙凌身后响起。
沙凌回首,看向那只寻迹而来的大猫,欣赏雪豹缓步行走间的优雅姿态,道:“小东西,来找我吗?”
雪豹已走至水边,伸抓往水里探了探,像是怕冷一般飞快地缩回抓子,若得沙凌忍俊不禁。
又冲沙凌低低咆哮两声,雪豹四肢伏地,舒服地趴在地上,眼巴巴地偏着脑袋望着沙凌,这神态让沙凌不自禁地联想到家中的冬天。
雪豹的嘶吼间并无恶意,透着一点点疑惑,一点点亲近的犹豫。
连植物的感觉都能有微弱感应,对于有灵性的动物,沙凌更是轻易地了解它们的心情,雪豹不会说话,灵智也未打开,但是沙凌像会他心通一般,从雪豹的吼声和神态中看出小东西的情绪。
沙凌放心地在这只以攻击性著称的成年雪豹前冲了个澡,一头乌黑长发飘浮在水面上,看得沙凌寒了一个,他一个大男人,拖着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呢?又不是拍洗发精的广告,也没打算进军演艺圈。
伸手捡起一撮,用力拉了拉,沙凌笑了起来,用可怕的指甲伸手在头后一划,指甲上微微放出几分白光,一头乌发整齐地断了下来。
剩下的长度大概只到肩部,零散地披着,也不觉得碍事了。
这长长的一把头发,也不知有多少根,细密如丝,沙凌直接用神念掌控,长发飘浮在沙凌面前,在灵光间飞快地翻动着,半日后,就形成了乌黑发亮的一束,“嗯,既是鞭子,也是腰带。”沙凌满意地摸了摸,手中运转真元,真元传入发鞭,往空中一击,发出凌厉刺耳的破空声,余势未消,落在湖面上,竟将深有十余米的湖水整整齐齐地断成两半。
湖水分开两半,露出被鞭势击出一道深痕的湖底,就好像上天念了什么咒语,硬生生地令湖水分开,分出一条道路来。
半晌,分开的湖水才重新落下,激起数米高的水花,溅得沙凌和湖边的雪豹一身都是。
沙凌倒吸一口冷气,目露惊喜,爱不释手地轻抚自己的新武器,他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没要到用自己的头发编成的武器如此了得,运转真元后,发鞭丝毫无损,反倒毫光流转,更添神彩。
仔细想想,自己的身体每个部位都可流转真元,且都坚韧无比,寻常刀枪,几乎无需运转真元,都可轻松抗过,性质上早就与普通的东西不一样了,拿不准日后得了炼制还能进阶呢。
那指甲呢?是不是也可以用上?
又想到书中常说妖物将自己的角等之类的东西练成武器,沙凌忍不住呵呵笑了,敢情他客串了一把妖物。
既然有广大的妖物前辈们都这么干,沙凌也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尝试。
在他意念操控下,弯曲的指甲变得笔直,沙凌先用右手指甲,运上真元将脚上的指甲“啪啪”地截断下来,切指甲可比不上切头发省劲,沙凌甚至不得不用上一成的真元,才把自己的宝贝指甲切下来,末了,除了左手最小指的指甲留着略微长出半厘米的样子,其他的都切了下来。
这些变直后的指甲,有着玉石般的光泽,敲击发出“锵锵”的响亮声音,随手一丢,甚至无需用上真元,就轻松地嵌入坚实的树体中,其锐利程度,让沙凌又吃了一惊。
把那根发鞭重新编过,将十颗指甲编入鞭子两头,这下子,发鞭变成了绝对的凶器,但是鞭子的手感却又好似柔软的云朵,系在腰上十分妥贴。
从水中站起,伸指虚虚一拂,细碎的水珠整整齐齐地离开沙凌的身体,落入湖水中。
这次天符字的练习,是沙凌真正写出第一个比次天符更高级的字体,也令得他对天地间灵气的体悟到了新的层次,指挥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从登山包里翻出套干净衣服穿上,沙凌赤着双足踩在湖边的野草叶上。
野草叶有若手掌大小,碧绿碧绿的,衬得沙凌的双足洁白如雪,雪豹凑过来闻了闻,将头靠在沙凌腿上蹭了蹭,显得十分亲热。
八十四 变脸
沙凌怜爱地伸手揉揉雪豹颈项间的毛发,丰盈油滑的毛发自指缝间穿过,掌下感受得到雪豹充满张力的肌肉。
“很健壮的小家伙啊。”沙凌笑呵呵地拍拍揉揉,而雪豹就像一只家养的大猫般乖顺地伏在他的脚下,舒服地半眯起眼睛。
随意地坐在一根凸起的藤蔓上。只要不是刻意,沙凌的重量基本上轻得不像人类,藤蔓再细嫩,也可以让他坐得很自在。
伸手在面前划了个大圈,一圈水珠细细地从空间中浮现,凝成一面一人高的水镜。
沙凌打量镜中的模样,苦恼地皱起眉头,以前他容貌再俊秀,至少骨架上没怎么改,只是皮肤太好,眼光太清澈,外加身上有些灵气外泄罢了,但现在呢,他倒是完全做到灵气内敛了,可是,就算放开气质不谈,他周身上下的骨骼都给人一种异常清奇之感,想来就是传说中的以竹为骨以玉为肌之类的意思了。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韵,让无论男男女女见了都会挪不开眼去,不说别人,沙凌自己就看呆掉了。
“要命。”他按按眉心,站立良久,他一直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皮肤比女人还好很多,只是修行带来的心态放松,让他做到不太在意,而其实沙凌现在的面目亦是鼻翼挺拔,眉峰浓密笔直,气质淡然出尘,相貌上并不显得阴柔,但是太耀眼的容貌不符合他低调的性子,他倒宁愿自己变成粗旷英挺型的。
想了想,沙凌默默地尝试着改变自己的面部肌肤,以他的能力,能看到自己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而他之前已经尝试着改变了指甲的形状,对于改变面容,沙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何况,他改的只是表面的部份,让眉毛稍微疏点,眼睛稍微小点,嘴唇的形状略略改动一点,每一样改动都不大,但是当全部改完之后,水镜前的那个人拥有了一张普普通通,五官端正,却不会有人多留意一眼的脸。
“很好。”沙凌终于笑了一笑,又从土属性灵气里提了些类色素的成份均匀地散布在全身,顿时,一身莹白如玉的肌肤变成了亚洲人的淡黄色。
沙凌,从外表上,再次恢复成一个普通的不俊不帅的男人。
周身的气韵改不了,一举一动都有种难言的风度,但至少魅力值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五,混迹人群,绝不会引人注目。
穿上袜子,对着脚无奈地叹口气,这次出门,衣物之类的都有一套备用的,唯独鞋子只有脚上一双,毁了就没得换了。
谁又能预料得到会结丹以及结丹发生的事情呢?
好在赤足对沙凌来说没多大影响。
“小雪,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别惹太强大的力量。”沙凌轻轻把手掌放在雪豹的脊背上,一道真元柔和地输入雪豹的体内,这力量,与给云杉树的一样,不过植物与动物不同,动物脉络分明,沙凌直接用神念操控着灵气在雪豹体内转上几圈,又将剩下的力量留在它的心脏附近,只待它有遭一日能够吸收了再行转化。
背上登山包,沙凌回首望一眼这个停留一年多,让自己得以结丹的地方,再看看脚边跟着站起来的云豹,心中有着淡淡的不舍,还有更多的想要游历天下的情怀。
伸手从背包里取出那只由灵石雕成的笔管,沙凌顺手在脑后剪下小缕乌发,拾掇拾掇,安在笔管上,又取出一截紫竹,手一捏,捏成四半,拼在一起,微闭眼眸,他抬笔写了一个飞龙走凤的字,这个字笔调浑圆舒畅,有若风卷舒云,只十分钟,真元从笔尖流出,将字牢牢地刻在紫竹上,“好了,去吧。”沙凌眼也不睁,低喝一下,四片紫竹直射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咄”“咄”“咄”“咄”四声,射入密林边缘的四颗大树树身内,与此同时,空气里一片隐约的波动。
沙凌满意地点头,阵法已成,这是由上次书写天符而引出来的一个次天符“护”,此阵专用来防御猛禽凶兽,普通小兽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凡是可以危及雪豹的能无法进入圆圈密林。
有这个阵法防护,沙凌相信,就算密林间再出现降雨等等古怪的小范围气象,天上的卫星也不可能探察到一丝异样。
对于书写天字符引起的天地异样,那种天地灵气的涌动,以科技的力量,估计是没法观察到的,唯有那半天的乌云大雨,有可能引得科学家们的注意。
好在大雨持续得时间不长,范围也不广,引起的注意应当很有限。
布置妥当,沙凌飞身离去。一日后,只见金光一闪,一条袖珍型的金蛇出现在圆圈外,这条金蛇在空中行进的速度迅若闪电,身侧展开的薄薄的双翼,在阳光下闪烁着透明的金色光华。
几乎同时,空中一声厉啸,一只金雕展开巨大的双翼悬停在空中,蛇与雕,天生的敌对本能此时却没有发生作用,两者只远远的互看了一眼,就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高高耸立的密林上。
许久,一蛇一雕冲向密林,密林里勃勃的生机和浓郁纯粹的灵气吸引着它们。
“翁”一声低低的声波过后,金雕被无形的光圈弹回,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而金蛇亦同样被光圈弹回,瞬间它的身形暴涨,涨成一条水桶粗细,二十余米长的大家伙,这巨大的身体撞飞出去,硬生生地撞折数十颗粗壮的大树,震得金蛇半晌爬不起来。
远处,戈壁中,一个人影踽踽独行,时值七月,白日里戈壁蒸腾滚热,而太阳一下山,温度降得十分迅速,风一吹,颇有凉意。但这个年轻人只穿着了件单薄的棉质T恤衫和运动裤,口中哼着小曲,一幅逍遥自在的神态,似毫无冷意。
再看他脚上,居然只有一双白色棉袜,戈壁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子,穿着鞋子走都时常会打滑或者搁着,他却走得平平稳稳,有若闲庭散步,细看,却是足不沾地,脚底离地一尺有余,忽的,他站定了,微微侧耳,像是倾听什么。
八十五 骑羊游戈壁
沙凌离圆圈密林,已是三千多公里外,超出他平常保持的神念范围———一千平方米左右,这是他结丹后在大自然间保持的神念距离。
但是阵法被触动的波动,却让身为阵法设置者的沙凌若有所觉,那飞撞出去的巨蛇和金雕的影像隐约浮现在沙凌眼前。
沙凌摸摸下巴,琢磨着这两只显然不同寻常的家伙莫不是传说中的妖物?
沙凌对于驯妖没什么兴趣,但是若有机会,观察一下他们如何修炼也可作个参考,家里不是有只小冬天吗?
唔,妖物的话,如果是花妖……传说中最倾国倾城的一种,狐妖也以美貌著称,但是是非太多,不似花妖天性单纯,惹人怜爱。
要是家里有几只解语花,不说美化家里的环境,满足凡是男人就想收集美女的**,至少她们温言软语,俏语佳音,常伴父母膝下,也是件挺愉快的事吧?
沙凌没想到要来段人妖恋之类的,只是单纯地对传说的绝色有些向往和好奇。
当然,要是赵望想要段人妖恋,他是不反对的,但是陆锐吗?他可是有目标的啊……咳,沙凌意识到自己越想越远,差点连弟子们的终身大事都考虑好了,不由失笑。
……日光灼灼,荒凉的戈壁,一望无垠,寂静,悄无声息,人类站在广袤的戈壁里,就像一只蚂蚁般不引人注意。空气的温度滚烫,晒的人的皮肤滋滋作痛,脚踏在遍地石烁上,就像炙烤一般。
沙凌眯着眼望了望显得特别大又圆的酷日,额头却是滴汗皆无。
戈壁没有山清水秀的秀丽景致,但自有一番厚重宽广,荒芜中透着古拙,微微扭曲的空气里,似乎依稀能闻到来自远古的气息。
站在戈壁中,自然而然的,就让你的心沉淀了下来,就让你血脉中来自古老的记忆恍惚浮现。
在这个宛若死地的静默的土地上,沙凌听到的却是生命之歌。
他听见一只旱地沙晰飞快地从一丛骆驼刺跑到梭梭草的阴影下,企图多借着点草荫,减少太阳对皮肤的直射,沙凌寻声而望,见到那只谨慎的沙晰,灰白且带黑色条纹的体色使它与环境结合得天衣无缝。
头顶不远处,一只燕隼在空中翱游,等待着冒失的猎物上门。
沙凌突的加快了脚步,有若流云飘过,在一具野驴的尸骨前稍停,又继续往前滑行。转过一个石山,沙凌看到了他找寻的目标————一只落单的鹅喉羚,这是一只成年的雄性长尾黄羊,有着一对30多厘米长的黑褐色角。
这只鹅喉羚前腿有处伤痕,无法直立,大概正因为此,它不得不静卧于背阴处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也不知它在这里躺了多久,显得毛发干涩,有气无力。见到有人接近,它挣扎想要站起逃跑,挣了几次,却无力地跌落回去,不由发出微弱可怜的哀鸣。
看得沙凌大是不忍,他有当初救治冬天的经验,救这只鹅喉羚不过举手之劳。弯腰倒了些水喂给干渴的黄羊喝,剔掉伤口的烂肉,运真元为它调理体内,有了真元的帮助,它的伤口飞快地愈合,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可以勉强站了起来,步履尚有些蹒跚,它却聪明地向沙凌靠过来,伸舌舔沙凌的手,表示亲昵。
动物不似人类,它们的喜恶都是这么直接,沙凌哈哈一乐,看这只长尾黄羊体型颇大,类似野驴,做做坐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道:“小东西,怎么样,我每天喂点你真元,你就做我一段时间的座骑吧?”
鹅喉羚当然听不懂,依旧摇头晃脑地和沙凌亲热。
……
七天后,“嘿嘿,停车停车!”三辆越野车呼啸着从公路上驶来,被风沙吹刮到公路上的石烁,溅在车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每辆车上都窝着四个年轻人,还有大堆的行李,时值下午三点钟左右,车窗关得严严的,开着空调,颇为凉快,将戈壁的高温隔绝于外,除了开车的人外,其余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唯有一个年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一直兴致盎然地举着望远镜,对着窗外看了又看。
这声大喊就是他发出来的。
旁边的年轻人不悦地撞了下他的腰:“我说周清你小子又叫什么,是看到野驴了?还是……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过会儿要换我开车了。”
“哎呀,什么啊,我看到一个人,一个人!”周清急了,几乎跳起脚来,连声喊道:“快停车快停车,不停车你们会后悔的!”
“当真?”司机是个大概二十七八的年轻人,闻言疑惑地问道。
“当然,快停快停!”
他们这辆车是头车,踩刹打车靠边停后,后面两辆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周清跳下车,继续举着望远镜,手舞足蹈地嚷着:“你们看你们看,我看到一个男人骑着鹅喉羚在戈壁上散步!”
一打开车门,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让众人立刻退回车上。
但是周清的话,又实在让众人将信将疑之余颇感兴趣,如果那是真的,哦,他们难道遇到了野人?
还是德鲁伊?这么想的肯定是个玩游戏的。
望远镜不止周清手上的一具,其他人纷纷也拿出望远镜往那个方向看去,很快,他们一个二个都不敢相信地发出惊呼:“天哪,居然是真的!”
他们的镜头里,成片单调灰褐色的戈壁上,一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年轻人跨骑在一头高大健壮的鹅喉羚身上,鹅喉羚的长角上圈圈的环棱纹清晰可见,温顺乌黑的大眼睛,短尾翘起,雪白的臀部在太阳照射下闪着光亮,像是挂着一面镜子,细长的四条腿迈着轻盈而欢快的步伐,宛若林间独舞,虽然背景是戈壁,却给人以一种一人一羊在密林间幽湖畔徜徉的奇妙感觉。
那年轻人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转过头来冲他们微微一笑,他的面目普通,但是笑起来,却特别的亲切,令人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他们看到那只长尾黄羊载着年轻人往这里飞奔。不多久,甚至不用望远镜,他们就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了。
附:鹅喉羚,又名羚羊,黄羊,或长尾黄羊,是一种典型的荒漠、半荒漠动物。当地牧民又叫它“镜面羊”。
八十六 去和田采玉?
“鹅喉羚,生性胆小谨慎,喜群居,不与人类接触……”不知是谁喃喃地说着。
众人心里也都知道,但是却都没有说话,而是各个表情地痴呆地看着前方。
离众人四百米的距离,沙凌就下了羊背,在它耳边低低道:“我要走了,小黄,回去你的妻妾和兄弟那里吧。”
这段时间下来,被沙凌取名“小黄”的这只长尾黄羊,每天都能找到爱吃的红柳、梭梭、千芨草,又得沙凌真元涤洗经脉,很快就膘肥体壮,奔跑间敏捷又充满力度。
一人一骑,每日里共赏日升日落,听呼啸的风刮过戈壁,日子单纯又惬意。
像是明白沙凌的意思,小黄水水的大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沙凌,舔舔嗅嗅沙凌的手,低鸣数声,扭头跑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李小彬是一家地理杂志的编辑,他心中一动,手上麻利地取出相机,就待拍照,长毛黄羊这种动物,以往只能用装着长焦距镜头的相机在离它们几百米远的地方拍摄,即便取景器里的影像并不是特别清晰,你依然能感受到它们的惊恐和警觉,哪里像此刻,不仅让一个人类驾御,并且离别时那种眷恋不舍,更让人啧啧称奇。
要是能将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拍下……
那个神奇的年轻人忽的转过头来,温和的脸庞上目光竟锐利之极,只淡淡一扫,李小彬就觉手中一抖,相机险些失手落了下来,那种感觉极度的危险,让他心底一阵阵地发寒,好可怕的男人!如果他当真拍下照片,也许会被这个男人……
目送小黄远去,沙凌转身,施施然地向众人走来,远远的就笑道:“嘿,帮帮忙,谁有多余的鞋子?”
等他走近,众人就见到他抬起只着了棉袜的脚,不禁都笑了起来。
看沙凌面目十分平常,属于看过就会忘掉的那种,但是他脸上的笑容,甚或走路的姿态,却又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不同寻常。
再看他的穿着,只是单薄了些,但显然不是什么野人,和精灵德鲁伊也没啥关系。
“哈哈,你这是怎么了?”周清笑着走过去搀他。
沙凌郁闷地摊摊手:“别提了,登山的时候鞋子掉到冰湖里去了。”他一指遥遥的冰川雪山。
“然后你就赤脚一路走下来?”于振环惊道。天哪,这还是人类吗?他的脚没有冻掉?于振环个子不高,但显得颇为精悍。
“还有一双布鞋,被一群野驴追的时候搞丢了。”
“哦——你真倒霉!”沙凌的表情太无辜,让众人就算心有疑虑也说不出口,只能异口同声地道。
“我叫于振环,小队的暂时队长,你尺码多少,我们有备的专用登山鞋。”
“呵呵,多谢了。”沙凌穿上何晓乐的登山鞋,活动活动,觉得刚刚好。周清长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于振环是精悍能干的,而何晓乐面目斯文,书生气十足。
短短的时间,双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例如沙凌是个独行驴友,旅行经验丰富,善于与动物打交道,也许有那么点异能——这点是众人心里头一致认为的。
而这个十二人的团队,八男四女,不是同事就是同学或邻居,总之是七里八拐凑起来的旅行爱好者,租了三辆越野车,目的地是去和田采玉。
“去和田采玉?”沙凌好奇地问。虽然众人相处极短,但沙凌的彬彬有礼和无形的气质,很得众人好感,年轻人本就容易打成一团,不多会儿,众人已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是啊,只有七八月才适合采玉,晚了雪山就封了。”抢着答话的是个活泼的女孩子陆心怡,她和何晓乐、于振环是关系交好的同事。
“小怡,雪山不好登呢。”沙凌笑道,他跟着众人一起喊陆心怡的昵称。陆心怡披着一头直发,大眼睛,很爱笑,是受男孩子们欢迎的那种。沙凌目前就和他们挤一辆车子,越野车空间本身就大,后排上原本坐的两个纤瘦的女孩子,再加一个沙凌,还有些宽绰。
“切,我体力很好的。”陆心怡皱皱鼻子,装娇憨。
“沙凌,我开着空调,你要是觉得冷,就穿上我包里的外套吧。”何晓乐边开着车,边说道。
沙凌笑着看了一眼何晓乐,感激他的细心,道:“还好,不觉得冷,谢了。”
“不客气,晚上宿营的时候可要好好讲一讲你这段时间的历险啊。”何晓乐道,对于爱好旅行的人来说,一个体力强人,能够独自徒步上冰川下戈壁,这种水准,实在可以让他们顶礼膜拜了。
“是啊是啊,沙凌。”陆心怡和另一个女子都齐声附和,唯有副驾驶座上的李小彬一言不发,他对沙凌有深深的心忌,那瞬间可怕的眼神,一直烙印在他脑海中,可是,就算他说出来,估计别人也不会相信,就连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看花眼了,但是细想想,一个男人能够在外套丢了,鞋子没了的情况下安然地下了冰川,又在戈壁里悠哉地骑着黄羊,若说他没几分实力,李小彬还真就不相信了。
只要他没有恶意,再怎样厉害,也和我们没关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晚上,众人在戈壁上夜宿,他们食物饮水都准备得很周全,多沙凌一份,也没什么负担。
沙凌自己带有一个小帐篷,无需和他们凑热闹,四顶帐篷扎成一个圈,三辆车子挡在周围,挡挡夜间的寒风。
年轻人们挤在一起将就将就地吃完晚饭,就怂恿沙凌讲讲独自旅行的事情,沙凌也不推辞,缓缓道来,在他口中,众人见识到了雄奇的冰川,圣洁的雪莲花,美丽优雅的雪豹……
沙凌说话间自然而然有种引人入境的感觉,随着他的足迹,众人似乎也跟着走遍了西北荒漠,“我拐过石山,就看到一只受伤的鹅喉羚独自躺在那里,它的眼睛里是对生命的渴望……”沙凌的声音随风飘散,夜渐渐深了……
八十七 分别
三天后,众人来到和田市,在野外呆了有近三年时间,重新看到大都市,让沙凌有些浮生若梦的感慨。
重新买了冲锋衣裤和鞋子,还特意地买了双新的登山鞋还给何晓乐后,沙凌作东,请一众兄弟姐妹们大吃了一顿。
沙凌为报答他们这三日来的接纳,直接选了最贵的餐馆,上菜也让饭店安排,那种看也不看菜单和价位的豪气,让一众打工阶层的年轻人恍然意识到沙凌是多么的有钱,而当夜晚,沙凌替众人订了最贵的星级宾馆,这个念头就越发肯定了。
沙凌的身手超卓——-沉重的登山包,他一只手就拎来拎来,沙凌的胆子很大,独自生活经验丰富——-能够独上冰川,独下戈壁,几乎超越人类常识,沙凌还很有钱……
这样神秘的沙凌,惹得年轻人们在背后讨论不已。
沙凌是如此独特,但是与人相处却毫无架子,三日下来,一众年轻人无论男男女女都喜欢听沙凌说些游历途中的事,他行事言谈间,自有一分让人信赖的稳重从容。
第二天上,于振环就代表众人提出希望沙凌可以和他们继续行程,一同上雪山采玉。
这件事,本来无可无不可,自结丹后,沙凌感觉到了心态的变化,对世间的一切,有了一种更加宽容和大度的心态来对待来了解,也不再一味地想要躲避引人注目的麻烦,所以他才会搭这帮年轻人的越野车。
不过,这些年轻人的行程安排得太紧,与沙凌闲适的心态配不起来,如果不是坐在他们的车上,沙凌应当会在盐湖边散步,会在红柳树林中徘徊,会亲手挖掘管花肉苁蓉,会兴致勃勃地寻找野骆驼……总之,没有两三个月,他是不可能到和田的。
和田产美玉,一般采玉人,能采到一两块,便算有所收获,但是如果是沙凌去,那几乎是实打实的没问题的。
无论是从旅途的悠闲自在上看,还是从采玉的手段上看,沙凌都最好不要和这些年轻人同行,于是沙凌笑笑,温和但坚决地拒绝了于振环的提议。
“沙大哥,那以后我们出来旅行,可不可以喊你一起啊?”这么问的,是陆心怡,看围着的一圈年轻人期待的神色,就知道她只是代表。
沙凌摸摸鼻子,有些无奈和心虚地笑着:“有缘自会相会。”这其中拒绝的味道,不言而喻。
陆心怡满脸失望,忍不住再问:“沙大哥,可不可以留个手机号给我们啊?”
沙凌拍拍口袋:“你们见着我用手机了?我不用手机的。咳,你们打算何时上山?”沙凌不忍见众人尴尬,明知故问道。
“嗯,我们今天就动身了,先到喀什塔什乡,再换租驴子上雪山。我们假期有限,时间安排得比较紧。”于振环说道。
到了离别的时刻,众人都有点莫名的凄然的味道,周清更是道:“沙大哥,我们会想你的。”周清性性子开朗外向,极易与人打交道,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对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但偏偏的,在这样的场合,他的说的很自然,一点儿也没觉得丢脸。
这话说得……周清没脸红,沙凌听得差点脸红了,可是其他年轻人不仅没觉得不对,反倒一起点头,何晓乐亦闷闷地道:“沙大哥不在,没人给我们讲故事了。”
沙凌有些头痛地望着这些大孩子,他年龄比他们略长几岁,但心态上却不可同日而语,相处时总是下意识地把他们当作晚辈般,有意无意地照顾着,加上他结丹后自然而然散发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对植物和动物有效,对人类影响也不小,尤其是这些经历社会的磨砺还不是很多的年轻人,他们的心中有着青春和柔软的地方,很容易地就将沙凌放在类似兄长般的可以依赖的位置。
这般儿女情长,发乎他们内心,让沙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磨蹭了半晌,十二名年轻人才收拾行装告别沙凌。
沙凌轻轻地吁了口气,劝说他们赶快上路,简直比写上一天次天符还累。
换了身衣物,沙凌下楼去餐厅吃早饭,离开人类世界数年,沙凌有点怀念正常的一日三餐了。
吃了碗面条,沙凌就回了自己的套房,套房的卫浴设施相当奢侈,圆形的大浴缸,有可以比拟小型游泳池的大小,沙凌注满了水,看看酒柜,拿了几瓶香槟和一个高脚酒杯,推到浴室里。
温暖的水流洗涤着他的肌肤,水里虽然没灵气,但是温和的温度,以及水流冲刷肌肤的感觉,还是令沙凌相当舒适,半眯着眼,品着香槟,沙凌心神很放松地拿起电话。
许久没有与家人联系,在重回人类世界的刹那,自有一股思念之情从心头泛起,“喂,小陆啊。”接电话的是陆锐,沙凌笑了起来。
“师傅!师傅,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陆锐激动得哽咽了。
沙凌心头一阵暖意,和声道:“家里怎么样?”
“嗯,家里很好,师兄去了国安训练,现在已经正式出任务了,一有时间他就回来看我们。干妈干爸,师傅来电话了!”陆锐大喊。
他和赵望都认沙父沙母做了干爸妈。
很快,电话那头就换了人:“沙子……你在外面怎么样?”沙母只喊了一声,就觉喉中堵堵的,说不出话来。
“我在外面很好,很快就会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对了,你老爸迷上了海钓,家里可是备了不少海货了,回来老妈烧给你吃。”丁如芬的情绪缓过来,殷殷地道。
“哦?老爸很会玩嘛,那等我回来吧。”
一通电话足足聊了一个小时,沙父沙母才心满意足地放过沙凌。挂了电话,看着镜中自己不加伪饰的容貌,沙凌啜一口酒,坏坏地想,这副模样,够把家里人吓一跳了吧?
八十八 采玉冰川下
天有些阴沉,但是秀丽的高山牧场上,依然山青云苍,高峰林立,云雾缭绕,一派世外风光。
两只黑驴驮着旅人得得地行走在高远寒冷的昆仑山雪峰——慕士山里。慕士山里海拔六千六百三十八米,它发源而出的冰河里,出产天下闻名的和田美玉,可以说这里是真正的古老玉矿。
高山牧场位于海拔三四千米的地方,只有在夏秋季节才有牧羊人,草场间散布着几座牧羊人的窝棚,棚子半埋地下,用竹片架起棚顶。
沙凌骑着一只黑驴子,这只驴子脾性温顺,走路不急不慢的,很对沙凌的胃口,慢腾腾地走着,正好让沙凌饱览牧场风光。前面骑驴的老者是当地的维族向导,卷发深眼,瘦削面容,乱蓬蓬的花白胡须,汉语说得颇溜。
一日走了十个小时,夜渐渐深了,山路也逐渐消失模糊,向导的驴子早已疲惫不堪,但回头看看,沙凌骑的驴子却还颇有精神,让他诧异不已。
空中淅沥沥地下起雨,沙凌翻出件雨衣穿在身上,老汉回头作个手势,表示他带的路只能到这里,剩下的路要沙凌自己走了,沙凌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还客气地祝他好运。
他翻身下驴,那轻松的姿态又让老汉暗道古怪,骑驴并不是件容易的活儿,驴背上**的,没有脚蹬子,没有经验的人,两条腿悬在驴身两侧晃来晃去,不时擦在地上,到下了驴子时,往往腿胯酸痛得站不住,老汉作向导很多次了,还没见过这么轻松骑驴的呢。
他哪里知道沙凌还骑过更难骑的长尾黄羊呢,比起来,驴背可是稳当多了。
沙凌拍拍驮着他走了一天路的黑驴,附在它耳边低低道:“小黑,辛苦你了。”
黑驴子“嗷呜嗷呜”叫两声,似乎在说它并不累,那是当然的,沙凌也就意思意思坐在它身上,根本就没压什么重量上去。
向导牵着两头驴子离开,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沙凌伸食指在身上掸掸,立时将外衣上水份都抽了出来,凝成两个水球扔掉。
又在空中划了个圈,固定住一个圆球形的雨水空间,伸手在这个空间中点点划划,划了一个由雨水和少量水灵气形成的次天符“护”,随手一弹,这个闪耀着蓝色灵光的水球化作薄薄透明的水膜附在沙凌体表几厘米处,天空落下的雨,到了水膜面前,就像落入湖水中一般,漾起一圈一圈细细荡漾的圆圈。无数的雨滴形成无数的圆圈,而这些圆圈在漾开时,又都发出微微的淡蓝毫光,一时间,沙凌像是将一个梦幻水世界披在身上,远看上去,星星点点地闪动着柔和光芒,当真美丽之极。
天色漆黑,沙凌没有赶路,而是像旅者一般安营扎寨。似乎有意无意的,沙凌的节奏放得更慢了,如果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行走甚或骑驴之类的,他就不再用飞雪步疾行。不在修练的时候,他尝试着过更平凡更低调的生活,完全忘掉自己的与众不同似的。
清晨,外边雨停天晴,打座了一个晚上的沙凌推开账门,跃入眼帘的是一幅美景——碧蓝的琉璃瓦般的天空,飘着几朵雪白轻柔的浮云,洁白的雪峰巍峨高耸,山腰间山岚晨雾环绕,远近山脚绿莹莹的草地刚洗过朝雨,缓缓移动的羊群像是缀在绿色织锦上的白点……
如此纯净而清新……沙凌怔怔地睁着眼睛,仿若瞧得痴了。
这一站又站了许久,而在他的脑海中,“境”次天符又有了一个新的变化。
“境”次天符,可以让处在这个阵法范围内的人仿佛真的身处在这个字所代表的意境中,在此阵内,他所看到闻到的触到的,都宛若真实,沙凌UU小说的“境”字,已有数重变化,凡是让他心动意驰过的景致,几乎都被容纳在那廖廖的几笔变化中。
烧了些热水,沙凌盘膝坐在帐篷前,喝一口甘草茶,啃几个甜蜜蜜的沙拐枣,就着雪山牧场的无边美景,吃着简单又自在的早餐。
甘草茶和沙拐枣,都是他在和田才买的,甘草是普通的甘草,口味当然不能和灵杞茶相比,但是那带有一点药味的清甜,倒也清气理腑。
吃过早点,沙凌收拾行装,继续往雪山上走,玉龙河在左边山岭下流过,云雾笼罩了皑皑雪峰,条条冰川从山巅延伸下来,四周雪山上不时有山崩和雪崩,轰隆巨响回荡在山谷里,腾起弥漫山间的烟尘雪雾。
山势渐高,渐渐寸草不生,半日后,已是完全的冰川地形了,堆得小山一样高的苍黑色冰碛石连绵起伏,石堆底下不是山体,而是亘古不化的厚厚冰雪,在这苦寒之地,沙凌遇到三个采玉人的窝棚。
他们的窝棚冰冷而简陋,沙凌神念一扫,看到三个采玉人正在上面的冰缝中寻找被冰水冲出来的玉石,这三个采玉人大概三十上下,脸容削瘦,很是清苦。采玉是个异常辛苦的活儿,在这么高的海拔上,不知有多少采玉人因为寒冷和缺氧忽然倒下,而那些可能有玉石存在的冰缝,也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一旦冰缝塌下,那采玉人必然是个尸骨无存的悲惨局面。
沙凌摇了摇头,像这样的采玉人很多,谁又知道那温润的玉石背后有多少采玉人的血汗泪水呢?
神念往冰山下探去,不多会儿,沙凌就找到一处玉脉,他绕着玉脉转了数圈,找到一条可以相通的冰缝,又仔细地用神念看过,确认附近没有采玉人,写了个护字符装在口袋里,沙凌背着登山包挤进窄小的冰缝,如果可以,他不想采取什么大动作,万一引起雪崩,他倒不会有事,牵连了其他采玉人,可就罪过了。
还好这条冰缝尽头就可以触到那条玉脉一角,沙凌选玉,不在乎成色之类的,而是看灵气,这玉脉只有中间细细的一条有略略丰盈的灵气,但是离灵石还差得远。
一条细细的冰河在冰缝中流淌,有不少玉石被冰水冲刷着,沙凌将冰水中能够着的地方的玉石捡起或挖下来,有真元在手,挖玉相当容易,连捡带挖,眨眼就是十几块到手,最大的那块面积够得上蒲团了,最好的却只有手上鹅蛋大小的四块。
玉石塞进背包里,沙凌穿出冰缝,这一进一出,也不过半个小时,沙凌已基本上满载而归了,再看那三个采玉人还攀在有若利刃的冰碛石上,他们大概来了一段时间,各个头发蓬乱,面容有点呆滞,沙凌暗叹口气,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他们窝棚附近,随手丢了三块玉石在窝棚门口,这三块玉石呈卵石状,正是质地最好,也最珍贵的羊脂籽玉,价逾黄金。
按原路返回,沙凌正盘算着可以用玉石雕些什么东西,忽的,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异声。
八十九 前辈们
那声音,是人类的呼喝声音,不是采玉人在交谈,也不是什么人遇难呼救,倒好像是有人在打斗。
在这种海拔高度,连人的呼吸都无法顺畅的地方打斗?
沙凌顿时来了兴致,神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去,很快,他清楚地看到一个奇妙的场景冰峰山谷间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地面全是光滑如镜的厚厚冰层,就好像一个面积宽广的天然溜冰场,靠山崖处有一座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小屋,小屋前或站或坐着四个人,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溜冰场”上,两道人影腾挪跳翻,拳脚间飞射出的无形气浪落在地面上,竟将坚硬的冰层击得碎沫直飞。
且不说二人的功力如何,单是这份在平滑无比的冰面上跳跃自如的本事,就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沙凌的神念伸过来的瞬间,那站立的四个人中,有两个人似若有所觉地望向空中。
沙凌一惊,收回神念,只一眼,他就看出这些人大概的身份,这些人都是后天之气修炼深厚的武林高手,拿不准就是八大世家里的即将突破的前辈们。
他们修行颇深,精神力方面的感应远超常人,能感觉到沙凌神念的试探,也在情理之中。
这场热闹,无论如何都要看。
沙凌神念收回了,脚下却轻轻一点,人已化作轻烟,眨眼消失,他为了怕错过精彩镜头,这一次全力而发,只几分钟,他居然已翻越整座慕士山和相邻的高度亦有六千多米的无名雪山。
翻过那个山头,沙凌控制着气息和飘行的速度,两分钟后,他已出现在冰谷外围,用上“幻”字符隐去身形,大大方方地立在一块巨石上看向场中。
那两人仍在比试。
沙凌凝神细看,其中一人身法轻灵曼妙,拳掌之间,都轻飘飘的,宛若拂花分柳般的轻盈温柔,但是却谁也不敢小觑,那看似温吞水般招式下蕴含的力量和凌厉,只有与他对过招的人才能深深地体会。
和他打斗那人,下盘稳重异常,化掌为剑,剑剑犀利,射出指尖的气带着隐隐的白色。
两人交手动作极快,带出成串的残影,招招精妙,沙凌是个不会武的外行,但胜在眼力不错,看得也是热血沸腾,这两人没有沙凌等人拥有的神念在外,躲闪全凭丰富的格斗经验和武者的直觉,那妙到毫巅的闪避,让人在大捏一把冷汗之余,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激情。
如果是和他们交手的话……沙凌苦笑地想了想,对方的攻击速度是如此的快,远远超过小七小八等人,就算他有神念在身,身体反应跟不上的话,也无法这样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
这就是武者和修行者的区别,沙凌有神念倚仗,可以全方位地掌握他们攻击的态势,又有借天道之悟琢磨出的飞雪步,如果对方的攻击到了极速,沙凌还有护体的次天符,可以完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可以说,两者的进攻和防守是完全不一样的。
武者内外兼修,**的锻炼远远强过修行者,修行者淬炼**,纯是为了修行,他们重的更是术法,而不是拳脚功夫。
但若武者突破禁区,领悟先天之境,大概也就算得上由武入道的修行,沙凌自忖他是靠体悟天地自然而修道,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修行方式。
沙凌到了结丹期,防范或对付这些顶端武者自不在话下,但赵望等人就差得远了。
这些武者身上只有极少量的灵气,远比不上赵望等人,可是他们的精神力的强度,则比赵望他们强上好几倍,赵望陆锐几乎无法像沙凌一样感悟天地,而偏偏只有在与天地相溶的感悟中,才能最快地增长精神力,赵望和陆锐最欠缺这个,几个人中,大概只有沙父最早能做到这一点吧?
沙凌有点头痛地想,旋即放下这个问题,修行成不成看个人的资质、领悟,不可强求。
这两人多半只是切蹉,只是比斗起来居然不留后手,颇为凶险,让沙凌大饱眼福。
又斗了片刻,两人哈哈一笑,同时倒退,结束了这场较量。
“好好,痛快!”化掌为剑之人一头雪白的短发,年约六十余岁,脸上虽满是沧桑,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必定帅气英挺之极的五官。
既便此时,他斜挑剑眉的神情,仍旧充满气魄。
这样一场激烈的打斗,他的身上穿的居然是合体的黑色双排扣西装,这件西装衬出他的宽肩窄腰,身板挺得笔直,有若一把利剑,那比大部份年轻人都更标准的身材,完全看不出一点年迈的痕迹。
这样的人,年轻时又该是如何的风采?必定是个轰动一时的人物吧?沙凌暗暗喝采,再看对面那人,不禁又是眼前一亮。
此人银发青丝掺半的头发披至背下,用一根蓝绳系起,穿着一袭白色斜襟布袍,极为简单的衣着,素净无华,穿在他的略显纤瘦的身躯上,却有若最好的锦袍,男子的年纪也不轻了,脸上的皱纹丝毫不能掩盖他的风华,他并非眉目如画,却自有一种从内在散发出来的非凡气质。微微一笑,有若清风拂过流云,淡淡的,幽远的,却又温和的:“铁铮,你的剑指越发长进了。”声音温温雅雅,听得极为舒服。
沙凌见过的最出彩的人物,莫过于世家里的年轻子弟,但此时一看,沙凌才知道比起他们的前辈来,年轻的小辈们还什么都不是。
有这样的前辈在,也难怪能培养出一代一代了不起的杰出子弟。
说话的男子,沙凌早早看出他的轻身功夫,分明是流风世家的,那在后天武者已近登峰造极的绝妙轻功,不愧有“流风”的称号。应当是与“六叔”范鸿侠同辈的人物,不用猜,沙凌也认定此人就是商迎风,流风世家里老老小小最崇拜之人。
使指剑的当是昆仑派的人物,昆仑派擅使剑,亦有化掌为剑的掌技,甚是了得。
可惜沙凌不想介入古武世家太深,并没有好好打听前辈们的姓名,所以只知道一个商迎风,这还是听商易透露的。
九十 露面
昆仑派的内气运行果然又有独道之处,与奔雷世家相仿,都是气运臂间,但所走经脉穴位大相径庭,使出来的效果凌厉异常,而不是奔雷世家的声势惊人。
沙凌暗中比较一番后,又将注意力移到站在小屋前的四人身上。
这四人差不多也是六十多岁样子,若是寻常人,几乎是浑身有点小毛病的老年期,而他们却一个二个精神抖擞,毫不亚于年轻人。
左首两名站得很近,手挽着手,一看就是关系亲密的夫妻,女子身着利落的银色裘袍,宽宽的束腰,勒出窈窕的腰身,旁边的男子则穿着黑色镶裘边的锦袍,身材高大。又有一老者,颔下留着三缕长须,白发高高盘成髻,身着武者的盘扣宽衣,就像是武打片里仙风道骨的高人,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困惑,视线不住地往四周游移。另一老者,身材微胖,脸上红光满面,一团和气,扬声道:“哪位朋友,还请现身!”
那对夫妻一愣,女子惊讶地脱口问道:”有人在旁吗,江兄?”他们这里,几乎是武林界最厉害的高手集聚,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附近?
他们见识极广,也曾碰到过拥有隐身异能的人,但是对方无法掩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再怎么隐身,也无所遁形。但现在,她根本没有听到看到一点有人在附近的迹象。
那长须白发的老者嘴唇微动,声音化作一条细线,落在那对夫妻耳畔:“从刚才起,一直就有被窥视的感觉,而且似乎距离得极近。”
沙凌眼睛一亮,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很实用的功法,立即的,他将此功法的运行手法记在心中,说来其实简单,就是用内气将散射的声波压成一条细线,沙凌操作起来非常容易。
夫妻俩交换震惊的眼神,两人微微闭上目,静心感应周遭的变化,在场六人里,他们两人修为略差,此刻不敢大意。
昆仑派的白铁铮一挑剑眉,豪迈地斥道:”何等鼠辈,在此窥探?!”
他和商迎风交手时不能分神,现在一旦停下来,很快就察觉到一道停留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沙凌摸摸鼻子,下面的都是他的长辈,流风世家的商迎风,夫妻俩中的男子是李唐世家的高人,一看那内气心法,沙凌就看出他的身份了,别人倒还罢了,李唐世家的前辈在,沙凌还真不敢溜掉。再者,他确实很想与这些精彩的人物结识。
悄悄躲到石后,收起“幻”字符,恢复容貌----他的容貌虽然太过俊美,但以下面诸人的历练见识,不会有什么麻烦,整整衣襟,沙凌从石后绕了出来。
先规规矩矩地拱手一礼,道:“晚辈沙凌见过各位前辈。”
-----沙凌?
场下众人皆怔住了,他们虽然感觉到不对,但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就在左近,从那块大石,到他们现在的位置,直线距离不超过四百米!他们六个人,居然没一个人能找到他的位置!
而这个年轻人又是如此特别,他脸上挂着笑意,给人一种轻柔如沐春风之感,通体气质清灵幽远,纯净之极,好似从冰川中走出来的精灵。
容貌极之俊美,不似凡人,但是举动间却又十分的从容大体,透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厚重气息。
几乎下意识的,众人的视线一齐飘向商迎风,原本以为,迎风就是这世上最精彩的人物了,想不到几十年后又出了这样一个年轻人,两人气质略有相似,却又不同,商迎风的气度是历经岁月洗礼雕凿而出的,而沙凌的身上,却是来自于天道的气息,空灵清缈,似近实远,无法捕捉。
再然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沙凌的名字。
“沙凌,可是织锦的兄弟?”李唐世家的前辈李守愚向前一步,用满是赞赏的目光打量着沙凌。
“是,晚辈见过前辈。”沙凌将挂在胸口的戒指拿出来,又再次行了一礼。
“哈哈,小沙客气了,还不下来与诸位长辈见礼?”李守愚满面放光,他虽然不太理门中之事,只钻心于突破境界,但沙凌,这个名噪一时的小子,他还是听说过的,得灵石,心性淡然得不像年轻人,连流风世家的邀请都能躲就躲。身手又高得不像样子。
到真正地看到沙凌,李守愚又觉得众人的描绘实在不能说出其形神风采的一二,这样的人物,避世隐居,也难怪流风世家的人居然只是很无奈地叹口气,而李织锦那小子又装聋作哑,拒绝给自己的兄弟任何压力了。李守愚却不知,沙凌这副容貌,连李织锦都没有见过。
凌应了声,这块大石离平地大概有二百米的高度,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沙凌像是随意地迈出一步,将二百米的距离当作两级台阶,让众人都误以为他一脚踩空,李守愚的妻子差点惊呼出声,却又骇然地看到沙凌轻若飞花飘雪般地自空中飘落,冰面上微一点,已来到众人面前。
一时间,众人又是一片哑然。
不见他如何发力,也没有一点花梢,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没有一丝冲击力,这份轻功,在场众人自问谁也做不到。
商迎风轻轻一声叹息,他早就听范仲豪极力推崇过沙凌,但是只有在见到他的轻功时,才知道什么叫差距。
李守愚的心情很复杂,既为这个叫沙凌的年轻人有如此实力而汗颜,又为自己的子侄眼光好结识到如此兄弟而得意,只可惜这年轻人心性太淡,不会加入他们的李唐世家,难免让他们扼腕叹息。
“老夫李守愚,织锦的堂叔。这是我妻潇湘派的风婉仃。”李守愚道。
沙凌垂眉顺目,道:“晚辈见过叔父婶母。”
李守愚一指商迎风,:“这位是流风世家的商迎风商兄弟。”
“见过商前辈。”
沙凌拱手行了一圈礼,总算将在场众人都认了个遍,与商迎风打斗的是昆仑派的白铁铮,微胖老者是摘星楼的江千海,长须老者是太极门的苏铭渊。
“小沙,你何时过来的?”风婉仃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商前辈和白前辈切磋时,我闻声而来,但是因为一时不能肯定众位前辈的身份,不敢冒然出面。”沙凌解释。
九十一 烤鹿
沙凌的说法合情合理,但是在场的众人想的却是另一方面----原来沙凌真的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而他们却只有隐约的感觉,甚至连对方的方位都无法确定,这说明什么?他年龄虽轻,但实力,却绝不下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而他们,在沙凌这个年纪所拥的实力,相差沙凌不止一星半点。
这么强大的一个年轻人,是因为他门派的修练方法独特,还是他自身资质超群?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在场诸人在悚然一惊的同时,都不由得将沙凌的身份位置由一个值得看好的小辈往上提升了许多。
商迎风微颔首,赞道:“难怪仲豪他在我面前力赞你,果然是个出众人物。”
沙凌谦然道:“前辈谬赞了。”心中暗想,如若这商迎风恢复年轻,还不定是怎样的抢眼呢。
当然,这前提是商迎风能够突破到先天之境,现在离得近了,沙凌可以大方地打量众人,看得出来,众人因为内外兼修的缘故,精神和体力都很好,外表看上去的年龄比实际的年轻许多,但是生老病死,是这世界的定理,他们只是延缓了自己的衰老,却无法阻挡死亡的步伐。
如果不能突破到先天之境,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流风、太极这两家的内功心法比较柔和,对经脉伤害较小,而昆仑、李唐心法偏霸道,导致他们的经脉老化程度惊人,让沙凌不由担心他们也许会前一刻还在谈笑晏晏,后一刻便会倒下。
当然,到他们的修为程度,他们能感应到自己的**即将崩溃,一旦开始崩溃,就好像千里堤决,数天之内,迅速苍老衰亡。
商迎风领着众人往山下走去,平台上这间小屋是长年静修之所,屋子又小又简陋,不适合招待客人。
在半山腰的高山草甸附近,流风世家建了一个相当漂亮精致的别墅,白墙青瓦,古色古香,一行七人一路疾行,各个身手矫健,下山的速度非常之快。
沙凌没有炫耀轻身功夫的意思,一直跟在李守愚身后,绝不超过他一步,但是在场众人谁都知道,单论轻功,是这个年轻人最高。
待到了别墅那里,风婉仃微微气喘地倚着李守愚,不无感慨地道:”守愚,我们老了。”
李守愚击掌,开玩笑道:”这么多年,终于听到风丫头喊老了。”
“切,风丫头,你喊什么老啊,可让我这老头子怎么办啊?“江千海咋咋乎乎地嚷起来,看性子,是个老顽童型的。
“怎么样,风丫头过会儿给我打打下手,老头子我烧些好料给你们吃。”他捋捋袖子道。
风婉仃不亚于少女的明亮眼眸波光流转,灿然一笑,那是仿若将周遭都照亮的明朗笑容,笑道:“行,好久没吃到老哥的手艺了,可真是馋得紧呢。”
让沙凌又是一阵赞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而在漫长的生命中,大概每个人随便拎出一段都是精彩异常的吧?嗯,也许该找机会让李子好好说说他们的故事了。
苏铭渊一捻白须,低笑着对沙凌道:“小兄弟,你有口福了,千海的手艺没得说,至少是和御厨一个级别的,我们一帮老兄弟聚在一起,就等千海下厨了,哈哈。”
江千海闻言洋洋自得地扬起下巴,道:“苏老头真会说话,不过,要想多吃可要靠自己本事,我可不会给你走后门。”
苏微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也不知是真实目的被揭穿,还是在小辈面前丢了份。
“小沙,今天是个烤全鹿,这帮家伙都是为老不尊的,抢起吃的来不要命,小沙放心好了,我待会儿先给你留条烤鹿腿。”江千海冲沙凌眨眨眼。
江千海此言一出,所有人等都将寒光四射的目光投过来,就连商迎风也回过头,很温和地笑着:“千海兄,你刚才说什么?”
江千海打个哆嗦,很遗憾地看了沙凌一眼,心虚地咕哝:“我不就想照顾下小兄弟嘛……呵呵,没啥,没啥。”
空气中压抑的气氛这才消散一空。
沙凌又是好笑又是惊奇,这帮前辈们年纪虽老,但彼此相处起来,就像大孩子一样,为了一块鹿肉就会翻脸似的,实在有趣。
但是,确实的,沙凌对江千海的手艺也开始充满期待了。
别墅里很宽敞,有十数人在服务,看脚下功夫,都是练家子,管家是名三十余岁的女子,看到沙凌时略有惊奇,她办事麻利,立时吩咐手下增加一间沙凌的客房。
江千海和风婉回屋换了短打衣服出来,直奔后院,李守愚笑:”他们二人去做准备了,我们且回客房暂歇。”
沙凌跟着仆从来到客房,客房里的布置简洁大气,又相当舒适,游泳池般的浴缸,配备着各式海盐香精,还有一个移动酒柜放在旁边,可见主人的细致和品味。
待沙凌沐浴出来,衣厨里居然摆上了崭新的衣裤,颜色全是纯白,型号居然都是他的,让沙凌为主人的体贴和奢华而震惊-----看衣裤的品牌,竟然全都是世界知名的,而在这种高山地带,也不知主人是如何做到迅速地准备好这些衣物的,难道他们拥有堆着世界名牌的仓库?
沙凌失笑地猜测,不过,他也没有客气,挑了手感最舒适的穿上。
回到大厅,大厅里的位置已全部挪过,正中间放着一个超大的烤架,篝火熊熊地燃烧着,而上面,架着一只完整的野鹿。
江千海袖子卷到手臂,神情专注地微微翻动着烤架,让鹿肉均匀地受着热,同时口里指挥着旁人,时不时喊一声:“老苏,快,通体洒黄酒。”
苏铭渊得令,立即人影一闪,绕着那只野鹿转了一圈,手上的黄酒已快速而均匀地洒在鹿身上,那份手脚的敏捷,看得沙凌直咋舌。
“守愚,前腿那堆火要小。”
李守愚得令,立刻一掌击出,灭掉一小块的火势。
商迎风微微一笑,招呼沙凌道:“小沙,走,和我去挑把餐具。”
处只片刻,沙凌也看得出来,他们对待沙凌的态度,没有拿捏着长辈的尊荣,言语间亲切又透着尊重,让沙凌和他们相处起来,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