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战前夜(七)
考虑到钟家父子一路车马劳顿,虽然下午的时候休息了一段时间,但体力上终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所以,晚上的酒宴虽然热烈,实际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亥时正便宣告结束。酒足饭饱的钟家父子自然是回到客房,去和自己的老婆孩子继续诉说离别之情。而穿越众这边,除了商贸部的几位兄弟可以踏踏实实回去睡觉外,王崤峻、张维信以及军事部、保卫部、情报部的诸位兄弟却不能马上就去休息,因为他们还要就严家提亲的事好好商量一番——虽说钟有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任何急切的意思,但王崤峻考虑到幽云之战即将打响,尽快将此事落实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在酒宴之后便示意张维信及军事、保卫、情报等部门的兄弟留下商量事情,并在进小会议室之前,对梁子岳耳语了几句,吩咐他先去准备一些材料,然后再来开会。
由于钟有朋在向王崤峻提出这门亲事时是私下小声说的,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晓的众兄弟来到“清园”小会议室中坐定,一边喝着解酒提神的茶水,一边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王崤峻,等着这位王五哥给大家说明大晚上来开会的原因。
王崤峻则慌不忙的喝了两口茶,待伺候的下人们都出了会议室,这才放下茶杯,看着曾志林,故意以责备的口气质问道:“老二十六,你老实交代,前年平定‘百花寨’的时候,是不是对人家秋林庄的严如画严姑娘做了什么,亦或是对人家许诺了什么?”
曾志林被王崤峻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愣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被身边的钱远山拔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忙向王崤峻喊冤道:“五哥,您这话从何说起。兄弟我前年在平定‘百花寨’的时候虽然与那位严如画严姑娘见过几次面,但那要么是跟着十一哥、二十四哥他们一起去秋林庄严家拜访,要么是和几百号弟兄一起杀山贼、攻山寨,可从来没和严姑娘私下接触过,更不要提对她做过什么,有过什么许诺了。”
眼见曾志林被王崤峻这么一问,急得脸上青筋都快起来的,作为与其相处时间最长,对其品行最了解的钱远山连忙替曾志林说话道:“五哥,老二十六说的没错。当初咱们平定‘百花寨’时虽与秋林庄严家多有交往,但每次都是几个兄弟一起前往,从来没有哪位兄弟单独与对方有过不必要的接触。而且,老二十六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于男女之事上一向谨慎,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咱们兄弟声誉的事情来。”
“既如此,那为什么人家严姑娘会被老二十六你搞得神魂颠倒,事隔了两年多时间,却在刚给自己母亲守完孝的时候,就让她的父亲出面,请钟联络使来给她做媒。说当初你救了她一命,那她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哭着喊着的要以身相许嫁给你呢?”王崤峻继续在那里故做严肃的问道。
“严姑娘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要以身相许、要嫁给我?她爹还托了钟联络使来说媒?我说五哥,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啊?兄弟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呀!”曾志林依然在那里为自己辩解着,“不错,兄弟我当初在粉碎白飞夜袭‘飞龙先锋营’营地的时候,是曾经扔飞刀救过严姑娘一命。可是,这事儿严姑娘已经向我道过谢了,我也对她和她的家人说过我救她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从来没说过要她报恩的话。而且,她和她的家人当时虽然千恩万谢,可也并没有透露过严姑娘要以身相许的意思呀。此外,兄弟我也绝没有向她和她的家人承诺过什么。我当时和严家的人说这些事的时候,十一哥、二十四哥他们都在,他们可以给我做证的。”
钱远山闻言连连点头,表示曾志林所言句句是实。
就在曾志林和钱远山一个忙着自辩,一个忙着为自己好兄弟证明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张维信却从王崤峻那隐约含笑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端倪。王崤峻问第一句话的时候,张维信也是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事态严重,生怕是当初曾志林在秋林庄时做了什么不该做,或者说是不该当时就做的事情。而老严家当时见“飞龙军”人多势众没敢声张,现如今眼见“清园”兄弟势力越来越大,今后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便起了攀附的心思,打算以当初曾志林与他家女儿之间的某些私密之事为倚仗,来向“清园”兄弟要一点好处。,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张维信自己否定了。因为以他对曾志林人品、性格、做事原则的了解,相信对方绝不会干出什么有违这个时代礼法,对自己、对团队不利的事情来。而且,他又发现王崤峻在说这些话时虽然在努力维持一种严肃、责问的语气,但王崤峻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一种装出来的不满和怪罪,而非真正的怒意。再加上开会之前梁子岳被王崤峻指使出去,估计是去准备什么东西。所以,凭借跟王崤峻共事多年,对王崤峻的了解,张维信最终断定他的这位五哥并非真的不高兴,而是在故意装蒜,忽悠曾志林。既然以往一向严肃认真的王崤峻都会为钟有朋来提亲的事开起了曾志林的玩笑,那么一方面说明钟有朋为严家姑娘提亲是确有其事,另一方面也说明王崤峻对这门亲事原则上是认可的,觉得这对穿越团队来说是喜事、是有益的,值得众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
想通了这些关节,张维信一边放松了心情,一边对王崤峻说道:“五哥,您就别再吓乎老二十六了,您没看他汗都急出来了嘛。”
说着,他又转向曾志林说道:“我说老二十六,亏你还经常自诩自己头脑灵活、机智过人。连五哥是真生气还是在装严肃跟你开玩笑都分不出来。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你真干了什么坏事让五哥知道了,他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这么一大套话?他能只把我们这几个人找来开会而不要求召开委员会扩大会议?”
听了张维信的分析,再看看坐在主座上的王崤峻脸上那“阴谋”得逞后露出的小小得意的表情,曾志林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这位五哥,这位在正式场合一向都表现得非常严肃、非常有威仪的五哥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于是,在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曾志林也少不得要埋怨几句道:“我说五哥,咱不带这样的。俗话说的好,‘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像您这种平时在正式场合几乎都不会和兄弟们开玩笑的主儿,突然来这么一出,任谁也不会想到,更不会相信您是在开玩笑。”
这会儿,王崤峻也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有违自己调剂会议气氛的初衷。于是,连忙向曾志林道歉道:“二十六弟说的是,哥哥我这个玩笑是开得有点过,有点没把握好火候,是哥哥我孟浪了,还望二十六弟多多包涵。”
王崤峻这边如此诚恳的道歉,曾志林那边就是心里再郁闷、再憋屈,也都随着这句道歉而烟消云散了,他连忙向王崤峻一抱拳,说道:“哥哥言重了,言重了。”
就在王崤峻与曾志林二人兄友弟恭的增进感情的时候,一旁的钱远山却有些着急的问道:“五哥,您先别急着和老二十六叙什么兄弟情了。您先说说,这钟联络使提亲的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您编出来忽悠老二十六的?”
看着钱远山那满脸的八卦表情,曾志林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只可惜,钱远山是兄他是弟,钱远山可以开他的玩笑、聊他的八卦,他却不能对钱远山有不敬的举动,一如王崤峻可以开他的玩笑,而他却不会真的去怪罪、埋怨对方一样——当然,这种尊敬更多的是体现在平时,如果事情关系到了穿越团队的核心利益、关系到了“飞龙军”的军事行动,那么作为穿越团队和军事部的一员,曾志林每每都是畅所欲言,绝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放弃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
不过,行动上不能对钱远山不敬,嘴上却不能服软。面对钱远山的八卦问题,曾志林当即予以反驳道:“我说十一哥,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五哥不是说了他是在开玩笑吗?再说了,那严家姑娘不过见过我几面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想要以身相许呢?”
王崤峻闻言却摆摆手,说道:“老二十六此言差矣。哥哥我虽然说出这件事的方式是半开玩笑的方式,但并不代表这件事也是开玩笑。今晚的酒席宴上,钟联络使确实代严老太公向哥哥我提亲,想将严家的小女儿许配给你。并说那严姑娘对兄弟你是一见倾心,早在扫平‘百花寨’之时就已经暗下决心,非君不嫁了。”,
听王崤峻这么一说,曾志林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挠了挠头,似是在对王崤峻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那严姑娘不过见了我几次面,怎么就会对我这般痴情。难不成我曾某人真有那么大的魅力,难不成这世界上还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看到曾志林一边挠头,一边自言自语的样子,在座的其他兄弟都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开始起哄,引用王崤峻刚才的那句话,要曾志林老实交代。兄弟们的调侃,搞得曾志林很是不好意思——好在他长得比较黑,虽然脸红得非常厉害,别人却看不出来。
不过,调侃归调侃、打趣归打趣,是否要与严家给这门亲不只是曾志林的私事,而是关系到整个穿越团队的利益,需要深思熟虑后才能决定——这也是王崤峻召集几个部门的兄弟一起商量,而不是私底下单独询问曾志林意见的原因所在。
因此,在大家哄笑了一阵,而之前被王崤峻打发出去找资料的梁子岳也回到小会议室后,王崤峻一面示意大家安静,一面将钟有朋向自己提亲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并让梁子岳将情报部这几年来搜集到的,有关严家的资料向大家大致的介绍了一下——作为与穿越团队,特别是“飞龙军”有过正面而且相对比较密切的接触后,秋林庄及庄中最具影响力、最有实力的严家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情报部关注的对象,有关这座庄子和这家人的资料也就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一起。
听完了王崤峻对钟有朋提亲一事的讲述,以及梁子岳对严家背景资料的介绍,在座的穿越者们都得出了与王崤峻在酒席宴上听完钟有朋解释后相似的结论——这次严家来提亲,虽然避免不了看好“清园”兄弟今后的发展,想要借着与“清园”兄弟联姻来为严家的人谋得一个好前程的嫌疑。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有了更大的实力,特别是如果幽云之战能够大获全胜的话,势力范围将会大大扩充的穿越团队都需要大量的本地人来为自己做事。
一方面,穿越团队可以通过与像严家这样的本地乡绅联姻来表现自己与地方势力密切合作的意愿。另一方面,与穿越者有姻亲关系的本地人因为其切身利益与穿越团队息息相关,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他们在为穿越团队做事的时候会更用心、更卖力气,也会对穿越团队更加忠心耿耿。所以,经过一番并不算热烈的讨论,在座的众兄弟都同意与严家结下这门亲事。
由于参加这次会议的包括了委员会四名委员(候补委员)中的三人,以及团队中与地方势力进行合作相关的对外交流部、情报部、军事部、保卫部等几个主要部门的主管,他们的意见也就基本上代表了委员会及委员会扩大会议的意见——在如何与地方势力进行合作方面,科技部、商贸部等在团队中同样分量很重的部门通常都会以前面几个部门的意见为准。因此,在与会众兄弟看来,他们在“清园”小会议室里达成的一致意见也已经相当与委员会扩大会议的决议了。而会议结束后与“凉园”及“燕园”的电报通信也充分证明了他们这一判断的准确性。无论是科技部、商贸部还是其他几个未与会的部门,对于与严家联姻的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在钟有朋向王崤峻提出严家希望联姻这一打算之后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时辰,辽应历八年(后周显德六年)阴历腊月初八丑时初,穿越团队委员会及委员会扩大会议便已经通过了同意这门亲事的决议。
第七十四章 大战前夜(八)
虽然王崤峻、张维信、杨新三人到会已经可以代表委员会做出决议了,情报、军事、保卫等部门的主管到场也使与严家联姻的提案具备了成为委员会扩大会议决议的条件。但是出于对大哥李俊武的尊重,出于对团队重大问题决策办法的尊重,天亮之后也就是阴历腊月初八的上午,王崤峻还是通过电台将昨晚的会议决定通报给了“凉园”、“燕园”,以及“开封留守处”等处,并听取了他们的意见——主要是婚礼举行时间及操办规模的意见,对于与严家联姻大家都表示了赞同。
与其他几处兄弟回电只有很简短的几句话不同,徐绍安从开封发过来的电报篇幅较长,不但表达了赞成这门亲事的态度,而且还谈了许多其他问题。
第一条就是有关张永德和他的那个“飞燕堂”的。徐绍安在电报中对目前张永德在朝中的表现、对自己以及“开封留守处”其他成员的态度进行了汇报,并对现在的状况表示了些许的担心。不过,与委员会想像中的不同,令徐绍安心中有些许不安的并不是张永德已经下手对他或者对其他留守处成员进行报复,而是从阴历九月中旬“暗羽”将“飞燕堂”幽州分堂“一锅端”之后,张永德这边却一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似乎“飞燕堂”幽州分堂全军覆灭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对于徐绍安来说,宁可张永德大发雷霆,明刀明枪的与自己对阵,也不愿意这么长期精神紧张的防备对方可能的报复。
对于这一情况,委员会这边开始也有些不理解。不过,在仔细研究了徐绍安的电报,以及情报部收集的有关情报和消息后,众兄弟还是得出了“目前形势平稳、张永德在短期内不会对穿越团队特别是‘开封留守处’有所不利的结论”。因为根据“暗羽”报上来的消息,这两三个月以来,替张永德打理“飞燕堂”的义子张飞、义女张燕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捉拿“飞燕堂”幽州分堂原堂主柳云燕的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余力发动对穿越团队的报复。
按照“暗羽”开封分堂打探来的消息所说,那个非常走运的躲开“暗羽”对“飞燕堂”幽州分堂大收网的柳云燕,在前往开封述职的路上,住宿于“飞燕堂”赵州分堂专门为往来的高级头目提供的住处时,接到了一封从幽州送来的急信,随后便突然失踪,“飞燕堂”赵州分堂的人马搜寻数日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就在赵州分堂的堂主无计可施,准备向总堂禀报这一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的情况时,从临近辽国南京道的“飞燕堂”定州分堂那里传来消息,表示该堂几名与幽州分堂关系较密切的探子报告,幽州分堂设在莫、瀛、易等州的探子、暗桩连续多日都没有按照之前的规矩向他们传递重要消息。定州分堂的堂主觉得事有蹊跷,便派出了几名探子前去查访。
由于当初“暗羽”围剿“飞燕堂”幽州分堂的行动既秘密又迅速,所以当地的老百姓对前段时间发生的那场暗战都不甚了了。即便有个别见过或者听说过“暗羽”抓捕行动的人,对自己见过或听说过的那些或激烈或平淡的抓捕场景语焉不详、对参与抓捕的人的身份莫衷一是。有的说是辽国官府,有人说是绿林好汉,有人说是地方士绅的私兵,甚至还有人说是“飞燕堂”幽州分堂的探子们平时干得缺德事过多,被老天爷派天兵天将给收了去,不一而足。
面对这种混乱而找不出头绪的情况,“飞燕堂”定州分堂派去的那几名探子只得一方面尽量收拢一些他们所知道的、曾经为“飞燕堂”幽州分堂做过事,却并没有真正加入“飞燕堂”——这也正是他们没有像那些正式成员一样被抓捕的原因所在——而只是为“飞燕堂”当过线人或提供过有价值消息的地痞、无赖等等闲人,尽可能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一些消息。一方面想方设法花银子、走关系,以期从当地官府中人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经过这么一番动作,虽然定州分堂的那几名探子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比较确切的消息,知道是辽国南京道的地方势力与“飞燕堂”幽州分堂起了矛盾,并由此发生了争斗。由于地方势力在南京道各州县已经经营多年,无论是与官府还是绿林好汉都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在双方的争斗愈演愈烈之际,地方势力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便联络了多方帮手,对他们所知道的,“飞燕堂”幽州的所有堂口进行了突然袭击,一举将其摧毁。至于到底是哪股地方势力与“飞燕堂”幽州分堂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有如此手段能在南京道各地同时发难,对“飞燕堂”下手,却没有一个明确或者说是固定的说法。
正当“飞燕堂”定州分堂的探子们为一时还不能从纷繁复杂、或真或假的消息中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而烦恼时,却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前几天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当地“暗羽”堂口的注意。当地的“暗羽”成员一边密切监视这几个人的行踪,一边向幽州的总堂报告。相关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情报部梁子岳、郑知微——张晓菲此时已经快到预产期,不再处理公务——的手里,梁、郑二人接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外来的陌生人很可能是“飞燕堂”派来打探其幽州分堂消息的探子。因此,二人一方面下令发现这些可疑外来人的那几个州县的“暗羽”堂口加紧监视,随时准备听从总堂的命令进行抓捕。另一方面,有鉴于当地“暗羽”堂口禀报说这几名可疑的陌生人身手都非常好,为了保证抓捕的顺利,二人还派出已经升任“暗羽”护法长老(行动组组长)的清尘带手下得力探员赶往莫、瀛、易等州,捉拿那几名可疑人物。
有了清尘的参与,抓捕这几名可疑的外来陌生人原本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逞想,这几人均是“飞燕堂”定州分堂的骨干探子,不仅身手好,同时也是“飞燕堂”的死忠分子。当他们发现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且已经被对手的人团团包围之后,并没有像不久前幽州分堂的绝大多数同行一样束手就擒,而是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杀伤了数名抓捕他们的“暗羽”探员。以至于一心想要抓活口的清尘最终不得不痛下杀手,除了故意放走一名已经受了重伤的“飞燕堂”探子,以便顺藤摸瓜找出对方的确切来历外,其余的一律予以格杀。
正是这名被故意放走,从而侥幸逃回定州的的“飞燕堂”探子给其定州分堂的堂主带去了幽州分堂全军覆灭的消息,而当这个消息传到赵州分堂时,原本正在为是不是要向总堂报告柳云燕失踪消息的赵州分堂堂主随即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并得出了“柳云燕因在辽国南京道发展非常不顺利,为了避免前往总堂述职时受到惩罚,便暗中与南京道那些与‘飞燕堂’幽州分堂有矛盾的地方势力相勾结,将‘飞燕堂’幽州分堂一网打尽。这样一来,她既可以趁机脱离‘飞燕堂’、躲过总堂对其办事不利的处罚,又可以从辽国人那里得到一大笔钱财,作为对其出卖自己同伴的奖赏。
尽管这位“飞燕堂”赵州分堂堂主的推断有许多猜测及不合理的地方,但一来“飞燕堂”幽州分堂全军覆灭的消息太过震撼,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并因此影响了对事情的判断能力。
二来,如此规模庞大、组织严密的幽州分堂,不但被对手摸清了所有底细、锁定了所有的堂口、探子、暗桩,而且在面对对手的围攻时毫无还手之力,几天之内便土崩瓦解,除了“恰巧”前往开封公干的堂主柳云燕外,其他所有成员全部被擒,无一漏网。如果没有熟知幽州分堂内幕之人做内应,对手显然不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三则,柳云燕是在接到从幽州传来的书信后才失踪的。那么那封信件的内容是什么,会不会是与这次外敌袭击“飞燕堂”幽州分堂有关。,
如果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那么柳云燕的正确选择就应该是马上向总堂报告幽州分堂遭袭的实情,而不是在趁人不备时逃走。因为按照“飞燕堂”的堂规,畏罪潜逃远比主动请罪所可能受到的惩罚要重得多——除非她自己是造成这次惨败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敢回总堂。而且,既然“飞燕堂”幽州分堂在对手的突然袭击之下全军覆灭,没有一个逃脱,那么给柳云燕送来书信的人又是谁。要知道,“飞燕堂”定州分堂堂主发现情况不对,派人前往南京道查探是在袭击发生十余天后的事,柳云燕接到书信的时间却只比“飞燕堂”幽州分堂遭袭的时间晚了一天。而从幽州城到定州城,即便是骑快马,至少也要花上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是说,给柳云燕送信的人离开幽州时,对幽州分堂的袭击还没有开始。这样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这个给柳云燕送信的人来自幽州分堂的对手,来自那些发动这场袭击的人。
如果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那么柳云燕也就没有任何理由逃走,因为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飞燕堂”幽州分堂被袭击的消息。
因此,“飞燕堂”赵州分堂堂主送到总堂的有关“飞燕堂”幽州分堂全军覆灭、柳云燕与外敌勾结并畏罪潜逃的文书便得到了总堂包括张飞、张燕二位首领在内的,诸位大头目的一致认可。于是,张飞、张燕一边将相关消息禀报给张永德,一边却已下令“飞燕堂”各堂口倾巢出动,就算搜遍全国、全天下,也要把那个罪该万死的柳云燕给找出来,送到总堂接受十大酷刑的惩罚。
“飞燕堂”这边为了把柳云燕找出来搞得鸡飞狗跳,自然不会派足够的人手去继续调查突袭“飞燕堂”幽州分堂的幕后“黑手”。而张永德那边接到义子、义女的禀报后,虽然对“飞燕堂”赵州分堂堂主的说法不能完全认可,并且其根据种种迹象已经大致判断出了对“飞燕堂”幽州分堂下手的地方势力肯定与“清园”兄弟有关——即使不是“清园”兄弟亲自动的手,这些所谓的海外归客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但是,一来此时北伐幽云的事情已经提上议事日程,朝廷上下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张永德身为殿前都点检,每天需要处理的各种事情堆积如山,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该如何把突袭“飞燕堂”幽州分堂的人或者说该如何把“清园”兄弟与这次突袭有关联的证据找出来,更没有时间考虑该找出“真凶”后该如何对此进行报复。
二来,此时“暗羽”分布各处的堂口业已接到总堂下达的命令,在加紧监视、渗透“飞燕堂”各堂口的同时,开始主动挑起与“飞燕堂”之间的争斗,使得原本就被搜寻柳云燕的任务搞得筋疲力尽的“飞燕堂”各堂口成员更加疲于奔命,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此时就算张永德下令彻查突袭“飞燕堂”幽州分堂的主使者,下面的各堂口也是有心无力、难以胜任的。
可以说,随着穿越团队展开旨在将“飞燕堂”幽州分堂一网打尽的“粘网行动”,并在大获全胜后又接着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完全掌握了情报战上面的主动权。不但清除了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飞燕堂”幽州分堂,而且还一直牵着“飞燕堂”的鼻子走,使其除了疲于应付穿越团队的袭扰,再无一点精力和人员能够用来展开对穿越团队的反击。
第七十五章 大战前夜(九)
徐绍安电报中讲的第二件事则是有关穿越团队现在最为关注的后周军北伐的问题。按照徐绍安在电报中所说,目前后周朝廷对北伐的准备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无论是粮草器械的筹备、禁军的集结,还是“神机军”新兵的训练,都进展的非常顺利。虽然柴荣还没有就何时进行北伐正式下旨,但根据其在朝堂之上的表态以及私下里与重臣大将的交流,可以大致判断出后周军挥师北上的日子不会晚于明年正月底。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算起,穿越团队至多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为幽云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对于穿越团队来说,幽云大战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压力。出于对自己手中实力的信心,他们对这场大战非但不感到紧张,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兄弟们都希望经此一战,可以彻底砥定穿越团队在这个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与发展的基础。
与得知后周军北伐的大致时间时的平静淡定、泰然处之不同,参加会议的众兄弟对徐绍安呈给柴荣的,表示“清园”兄弟愿意以自己所掌握的巨大财力、物力、人力,特别是手中的“私兵家丁”臂助后周大军,为后周朝廷、为幽云百姓出一份力的奏疏并没有得到柴荣的积极回应感到异常的不满。按照徐绍安电报中的说法就是,柴荣对他的这道奏疏虽然给予了一定的褒扬与赞许,但对“清园”兄弟提出的,愿意出兵相助朝廷的请求却表达了婉转但又很坚定的拒绝。
柴荣在向徐绍安解释为什么不同意“清园”兄弟出兵相助的请求时曾表示,王爱卿、张爱卿及其一众兄弟对幽云百姓的拳拳赤子之心、对大周朝廷的赤胆忠心,早在当初南下觐见朕时便已表露无疑。如今汝等为了大周朝廷、为了幽云百姓,不计个人之利害得失,愿意尽出自己的资财家产、私兵家丁支援朝廷的北伐大业,朕甚感欣慰。只是,朝廷北伐自有朝廷的章法,汝等手下那些私兵虽然有数千之众且精锐之士甚多。然则这些私兵即便再精锐,其终究只是汝等的家丁、护院。他们之中虽不乏悍勇无畏之辈,但无论是军纪法度,还是行军布阵,毕竟与朝廷正规禁军不同。双方若是合兵一处,势必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其合在一起相互影响、相互干扰,倒不如将与契丹大军决一雌雄的任务交由朝廷的禁军来完成。而“清园”兄弟只管为朝廷大军引路,并提供粮草、军器以及钱财方面的支援。这样既表达了“清园”兄弟对大周朝廷忠心、为幽云百姓出力的意愿,又可以保留下自己的一份力量,为日后幽云十六州之地的兴旺发达出更多的力。
柴荣的这一表态虽然称不上出乎穿越众的意料之外,但也令众兄弟感到有些不太理解。在穿越众看来,即便柴荣不是真心想与他们这班“清园”兄弟合作,至少也应该趁他们自己主动请战的机会,以共伐幽云为借口,让“清园”兄弟带着自己的“私兵家丁”参与战斗,并将最难打的城池、最难啃的“硬骨头”指派给他们,由他们去冲锋陷阵、当炮灰。如此一来,既可以消耗契丹人的兵力,为后周军攻城略地减轻负担,又可以借此大幅削弱“清园”兄弟的实力,使其在战后不会掣肘后周朝廷对幽云十六州的统治——甚至趁势将“清园”兄弟这股已经与契丹人拼的伤筋动骨、筋疲力尽的地方势力一举吃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柴荣让他们去当炮灰、去和契丹人拼消耗同样会令穿越众们心中不快,暗骂一句“朝廷阴险、柴荣狡诈”,但出于对“飞龙军”战斗力的信任,穿越众们还是会斗志昂扬的杀上战场,向契丹人、向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向后周朝廷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可现如今柴荣却不知是对麾下禁军的战斗力信心十足,还是对自己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信心十足,其没有选择这种历代统治者常用的驱虎吞狼,以致两败俱伤之策,而是非常少见的选择了直接婉言谢绝“清园”兄弟希望与朝廷大军并肩作战的请求。这多少令上疏之前信心十足,认为通过自己这份奏疏,可以为穿越团队率军起事带来大义名份的徐绍安,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的感觉。,
好在穿越团队特别是王崤峻、张维信等人做事,一向讲求积极稳妥、多手准备。虽然柴荣直接拒绝穿越团队参战的请求并不是当初众兄弟预测的主要方向,但对这种情况的相关应对方案却也早就制定了出来。而这套方案的核心内容只有一条,那就是后周朝廷给穿越团队趁势而起的直接机会,穿越团队要趁势而起;后周朝廷没有给穿越团队趁势而起的直接机会,穿越团队便自己制造机会,趁势而起。至于如何制造机会、如何趁势而起,则要由委员会、军事部、情报部等部门因时、因势来运作、来判断,并没有一定之规。
因此,徐绍安电报的第二部分内容虽然令在座的穿越者多少有些讶异,却尚不足以影响其实现既定目标的信心,更不会影响他们建基立业的斗志。
徐绍安电报中的第三部分内容却是关于林小雨的。根据“暗羽”在后周皇宫中的“铁杆线人”马平安马公公传递出来的林小雨的亲笔信所讲,经过她的再三恳求,柴荣已经同意她随王伴驾,与自己一起北伐幽云。
林小雨的书信中并没有写她是怎么说服柴荣的,但按照传信的马平安的说法,这位贤妃娘娘果然是个性格倔强、意志坚定的奇女子。尽管她随驾出征的请求被柴荣多次拒绝,但却依然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精神,一次次的向柴荣展开攻势。结果,在其契而不舍的努力之下,柴荣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得不同意了她的这个请求。
当然,柴荣之所以能够答应这件事,一方面是林小雨的坚持,另一方面也是基于柴荣对她这位与这个时代女子风格迥异、充满神秘感的林贤妃的宠爱有加——换做是其他妃嫔,只怕早就被脾气暴燥的柴荣治罪了。再加上林小雨还有一样其他妃嫔,包括**之主符皇后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她那身得到扶摇子老神仙真传的高超武功——照马平安的说法,这位林娘娘每天都会皇宫之中练武,从未中断过。据见过林小雨练功的宫中侍卫所讲,若论单打独斗,漫说是普通的大内侍卫,就算是他们号称大内第一高手的师父兼统领也要甘拜下风。
而正是侍卫们对林小雨武功的推崇,使得戎马一生、喜好武艺的柴荣改变了之前对林小雨不过只会些花拳绣腿的论断。他不但对这位估计是古今中外武功最高的妃子更加宠爱,而且闲暇之余观赏林小雨习练武功也成了他认为是最惬意的一种放松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柴荣这次之所以能够同意林小雨与自己一起出征北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武功在身的林小雨可以和他一起驰骋疆场,甚至阵前杀敌,而不像其他妃嫔那般,成为需要大军保护的累赘。
在柴荣看来,林小雨执意随其出征可能只是担心自己在战斗中有什么闪失,或者是在宫中待烦了,想借着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而在穿越团队看来,林小雨这么执着的要和柴荣一起北伐,其目的绝不是,或者说绝不仅仅是担心柴荣在战斗中有什么闪失,而是担心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像前世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在北伐途中一病不起,最终英年早逝。她之所以坚持要陪着柴荣一起北伐,其用意只怕是想凭借一己之力,保住这位为后世史学家所称道的明君,同时也是自己想要与他白头偕老的夫君的性命。而作为林小雨的结义兄弟,穿越团队的其他成员在这件事情上却帮不上自己的这位义妹(姐)任何的忙。更有甚者,穿越团队的其他成员不但帮不了林小雨的忙,他们在此后的一些作为还很可能会使这位脾气向来比较暴燥的柴皇帝暴跳如雷,从而加重这位身体一直不好的皇帝的病情,使得林小雨为柴荣的身体健康所付出的心血全都白费。
不过,对于除林小雨以外的穿越者来说,当整个穿越团队的前途命运与某个团队成员的前途命运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进行抉择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因此,穿越团队的众兄弟们在祝愿林小雨这次能得偿所愿的同时,还是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对即将打响的幽云之战的准备之中,为穿越团队也为自己去争取一片广阔的天地。
第七十六章 大战前夜(十)
虽说“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句话用在穿越团队即将参与的幽云之战上并不十分贴切,但是穿越众们在轻松面对战争到来的同时,对战争的准备工作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在从徐绍安发来的电报上得知柴荣即将于下个月,也就是显德六年(辽应历九年)正月中下旬挥师北伐后,穿越团队的工作状态便全面转向了临战机制。
由于穿越团队对幽云之战的准备是从年初的时候——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从穿越团队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之后——就开始了,所以到了应历八年(显德六年)底,穿越团队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多方面的准备已经基本就绪。
在政治上,穿越团队在成功与后周朝廷建立了有效联系——尽管这种联系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终究是一条可供双方沟通的有效渠道——的同时,还与契丹人保持了和平相处、相互利用的关系,从而使得穿越团队在做许多事情——包括某些有违朝廷法度的事情——的时候,当地官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对这种事情进行干扰和破坏。
在经济上,经过穿越团队各部门、特别商贸部这几年来的勤奋工作,团队在保证所有成员的日常生活达到这个时代比较高的水准、两大生产基地能够进行持续生产、“飞龙军”(包括保安军)的大规模建设、团队名下“大通商行”所属各处产业正常运作的同时,还为即将到来的幽云之战以及团队今后的发展积存了总额接近一百五十万贯的流动资金、生产资料贮备和生活资料贮备。以穿越团队现有的消耗水平——保持团队成员的基本生活、保持生产基地的生产、保持“飞龙军”战斗力——来计算,足够团队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支撑两年左右的时间。当然,这里所说的支撑两年只是特殊条件下的极端情况。实际上,以现今穿越团队的实力,特别是“飞龙军”的战斗力来说,就算手里没有一文钱,也完全可以依靠攻城掠地、抄没官府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在军事上,经过几年的发展,特别是经过应历七年、八年(显德四年、五年)的飞跃式发展,“飞龙军”不但在武器上实现了从原始火器向近代化火器的更新换代,而且在军兵种的建立上也远比当初更加丰富。由原来的普通步兵、骑兵,发展到现在的普通步兵、骑兵、特种部队、炮兵、后勤支持兵种、民兵(保安军),以及建立时间最晚,尚在逐步发展的海军及海军陆战队等,诸多军兵种组成的一只强大武装力量。按照军事部几位兄弟的说法,就是虽然现在的“飞龙军”还达不到前世某些穿越小说里“十万ak横扫全球”的那种梦幻程度,但“一万‘五五’式横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能够实现。
因此,在各方面准备都已经就绪的情况下,穿越团队现在需要着手做的就是穿越团队成员自身的临战准备了。如果说从年初开始的物资集中——将银钱、粮食、各种生产资料集中存放于设防严密的“凉园”——是对财力与物力的有效保护的话,那么在应历八年(显德五年)阴历腊月中下旬进行的穿越团队成员的集中就是对人力的有效保护了。
根据穿越团队委员会及委员会扩大会议在阴历腊月十三那天做出的决议——也被称为“穿越团队成员召集令”,自应历八年(显德五年)阴历腊月十五开始,除已经入宫为妃的林小雨、正在统领后周“神机军”的徐绍安,以及遵照委员会的命令,率领驻扎在“隐园”的一个排护卫——其他“隐园”护卫将撤回幽州,日后是否返回将视情而定——以亲兵都头身份来到徐绍安身边为其提供保护的程飞外,包括“开封留守处”的鲁悦在内,所有穿越团队成员及其直系家属——只限于他们的儿女、正妻、正妻的直系父母,不包括正妻的其他亲属以及那些没有名分的外室、小妾等——都要在除夕夜之前返回“凉园”。,
在这些即将进驻“凉园”的所谓家属中,唯一例外的便是计划在幽云之战结束后才与曾志林成亲的严如画。在曾志林的请求之下,考虑到严家在“飞龙军”平定“百花寨”时的协助之功,而穿越团队又有意招揽严家三兄弟为自己效力,以及严家与钟有朋的良好关系,委员会特许尚未与曾志林成亲的严如画、严如画的父亲、严如画的三个兄长及其各自的妻子儿女一起进驻“凉园”。而且,委员会在发布召集令的时候特别强调,无论穿越者们手头有多重要的工作、无论他与自己的小妾、外室多么的难舍难分,覩不得推迟回返“凉园”的时间,更不得带召集令规定之外的人回返“凉园”。
自“穿越团队成员召集令”于应历八年(显德五年)阴历腊月十四正式发布之时起,原本分散在幽云十六州各地乃至远在开封的鲁悦,便开始有条不紊同时又不引人注意的撤离自己的工作地点,向“凉园”集中。虽然大多数穿越者都没有正式娶亲,均是只身回返“凉园”。但由于穿越众们身边都有不少的亲卫和日常用惯了的亲信家仆下人随行,所以他们回返“凉园”的队伍都有一定的规模。于是乎,一时间从幽云十六州各地,特别是从幽州和海边驶往良乡城西南方向,由穿越团队特有的四轮马车组成的车队开始频频出现在当地人的视线中。不过,这样的车队虽然比较显眼,但因为时近年关,作为幽云十六州少有的大富豪,“清园”兄弟携家带口的回老屋过年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这几年经常出现的现象,所以对他们这般大动作并没有什么人会怀疑其中实际另有隐情。
然而,在这些行驶于幽云各处的四轮马车车队中,有一支由六辆四轮马车组成的队伍却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它的行驶方向不是良乡西南的“凉园”,而是从幽州城出来后一路向东南而行,驶向了武清县的县城。而这支车队的主人,则是坐在车队中第三辆四轮马车上的穿越团队商贸部主管——范吾成。此次范吾成是以节前——或者说是执行“穿越团队成员召集令”之前——最后一次视察“大通商行”分布在幽都府东、南各州县商铺、产业为名进行的一次大范围巡视。
范吾成的车队是在阴历腊月二十的中午时分驶进武清县城的。由于穿越团队的成员经常乘座四轮马车行驶于幽云十六州各处州府县城,其与各处州县的地方官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再加上他们中那些拥有契丹朝廷所封赏官职的兄弟的身份地位又摆在那里,所以各处州县城门口的守军对样式独特、车身上绘有一颗代表穿越团队名下各类产业统一名号“大通商行”的八角星图案的这种四轮马车相当熟悉。见到这样的马车或者车队,这些守城军兵通常都是直接放行,谁也不会自找麻烦的上前进行检查——当然,对守军这种非常配合的表现,车上的主人一般也都会让随行的家仆下人或者亲卫扔过一、两块散碎银子作为奖赏。
今日范吾成的车队入城也是这般表现,骑马走在车队最前面的一名亲卫头目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早已准备好的碎银,随手扔向城门口正笑着向他打招呼的守门军兵小头目,说了一声“有劳诸位了”,便一马当先驰进了城门。守门的军兵一面高声称谢,一面不顾车队扬起的灰尘,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聚拢到小头目周围,商量着该怎么分配这块足足超过半两重的银子。
入城门、给赏钱这种微末小事自然不是车中的范吾成会关心的,此时的他正坐在舒适的马车车厢里,一边喝着清香的茶水,一边思索着进城之后自己该如何行事,才能既达到自己来武清县的真正目的,又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在范吾成是个聪明人,解决这种难题还是很有些办法的。因此,当车队在大通商行“天福楼”武清分号外停住时,一个在范吾成看来非常有效的行动方案也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了。
酒楼东家之一,而且还是直管大通商行名下所有酒楼、青楼的东家亲临,“天福楼”武清分号的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他一面热情的将范吾成一行人——范吾成和他的几名亲信家仆以及贴身亲卫——迎进酒楼最高档的包间之内,一面吩咐后厨立即准备丰盛的酒席。对于酒楼掌柜的这种殷勤范吾成早已见惯不怪,不过是与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夸赞了其几句后,便将已经有些受宠若惊的掌柜打发出了包间,以便自己与手下能够踏踏实实的吃顿午饭。
第七十七章 大战前夜(十一)
吃过一顿非常丰盛的午饭,又在包间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后,亲卫头目见天色不早,便来到范吾成身边,询问范吾成何时开始视察武清县内“大通商行”的各家买卖产业。结果出乎这名亲卫头目意料的是,一向对工作非常敬业的范吾成范十四爷给他的回答并不是立即出发,而是表示自己这一路上车马劳顿,昨日晚间睡觉的时候似乎还受了些凉,此刻头有些疼,打算先休息一下,待明日再行巡视。亲卫头目虽然有些奇怪面前的这位范十四爷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又觉得不舒服了。但是作为下属,他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去质疑范吾成,他能做的只有依命而行。
“天福楼”武清分号虽然规模上不如良乡城的“天福楼”总店,但在当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除了供客人吃喝的餐饮主业外,为客人提供住宿的地方也是其必不可少的经营项目之一。所以,为范吾成这一行人准备休息住宿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酒楼掌柜在听说了东家身体不适后,自然更不会放过这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甫一听到消息,他便非常殷勤的跑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并指挥着伙计收拾出好几间天字号的上房供众人休息。随后,这家伙又要派人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来为东家诊脉,却被范吾成以“不过车马劳顿有些疲乏,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休息便无事”为由给叫住了。
打发走了有些殷勤过头的酒楼掌柜,范吾成又吩咐随行的亲卫们到隔壁的房间里候着,以免打扰自己休息。亲卫头目虽然觉得今天的范十四爷表现得有些怪,不像平日里那么平易近人,那么慈眉善目。但是,一来范吾成刚才已经说过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其情绪上的一些变化亲卫们也觉得很正常。二来,不管怎么说范吾成的身份是爷、是主子,亲卫虽然在从属关系上不归他负责的商贸部管,但对他的尊重和恭顺与对委员会、军事部、保卫部的几位爷都是一样的。因此,对于范吾成的这些吩咐亲卫头目没有任何疑议,当即就带着几名手下去了旁边的房间守候。
此时,所有范吾成认为会碍自己后面行事的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的三、四名亲信家仆下人。既然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范吾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不再耽搁时间了。他一面从一名亲信手里接过一套家仆下人的青衣小帽换上,一面吩咐帮着自己换衣服的这名亲信道:“爷此去可能会花上几个时辰,要到晚上才回来。在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小四要把戏做好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爷我出去了。”
“十四爷放心,小的明白。此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绝不会出任何纰漏。”那名亲信一边躬着身子为范吾成整理衣服,一边满脸陪笑的答道。
“今时不比往日。往日爷在幽州城那是说一不二,亲卫们绝不会有什么质疑。如今大战在即,几位哥哥那边怕吾等兄弟在这关键时期发生什么意外,现已发了‘召集令’,严令众兄弟必须在除夕之前返回‘凉园’,并要求所有贴身亲卫务必要确保吾等兄弟的安全,绝不可让吾等单独行动,否则就拿这些亲卫是问。
有了如此严令,那些亲卫就是平时和爷再熟、再有交情,也不会放任爷离开他们的保护而不管。到时候,他们满武清县城的找爷还是小事,若是这事传到几位哥哥耳朵里,那必然也是一场风波。要知道,爷我为了能有这次出来巡视的机会,之前在几位哥哥那里可是费了不少的唇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事,爷回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气力去向他们解释。所以,如果因为你们两个人的疏失坏了爷的好事,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们的皮。”范吾成并不理会亲信的盲目自信,恶狠狠的警告道。
说完,也不等亲信接话,便继续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回十四爷,刚才吃饭的时候,小五就已经去把马车雇好了,这会儿就停在酒楼的后门那里候着。用来掩人耳目的礼物也都准备好,放在了马车上。”那名亲信小心翼翼的答道,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回头虽然未必会真扒了自己的皮,但一顿严厉责罚却是跑不了的。
范吾成闻言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待亲信下人帮他把衣服换好,戴上家仆下人常戴的小帽、护耳,并在脸上贴了两块膏药,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这幅打扮应该能够骗过绝大部分人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一名亲信下人出了房间,低着头往酒楼的后门走去。由于从范吾成的房间到酒楼后门的位置并不会经过亲卫们守候的那个房间,所以在门旁值守的亲卫看到的只是范吾成和亲信下人青衣小帽打扮的背影,以为他们是主人派出去办事的,并不疑有它。毕竟,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范吾成,而不是监视范吾成,更不是监视范吾成手下仆人的行踪——即便这些亲卫之中可能会有情报部安插的探子,他也只有暗中监视的权利,而绝不会当面询问范吾成手下仆人的去向,更不敢去和范吾成对质。
于是乎,范吾成和他的亲信就这样非常顺利的出了酒楼后门。见自己打扮得都快认不出的主子出来,早已等在这里的范小五——范吾成的亲信家仆下人已然全都改姓了范,算是范吾成的家奴了——连忙从马车跳下来,跑上前准备搀扶范吾成上马车。
范吾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过来搀自己。而是先向左右看了看,确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后,快步走到马车旁边,撩起衣襟,一个健步便跳到了马车上,随即一矮身钻进了车厢。范小三和范小五也跟着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
赶车的车把式被这三个人的行为吓了一跳,尤其是范吾成跳上车时那敏捷的动作,以及落在车上时那种轻若狸猫的感觉,更是令他有些惊讶莫名,搞不懂这是哪家的仆役,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不过,惊讶归惊讶,作为一名合格的车把式,他深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三不原则”。所以,他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该有表情。只是等范吾成主仆三人坐稳了之后,才淡淡的问了一句:“几位客官您去哪儿?”
“南城,柳荫巷。”范吾成声音不高的答了一句。
车把式听了不再多言,摇起鞭子一抖。随着车鞭子“叭”的一声脆响,马车起动,平稳的向南城方向而去。
“天福楼”武清分号在武清县城十字大街的北部,去往南城的柳荫巷算得上是穿城而过了。好在武清县城并不大,所以载着范吾成主仆三人的马车用了不长的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待车子停稳,范吾成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示意随行的范小五去叫门。范小五跳下车,走上前去,在紧闭的院上两长三短的轻轻敲了五下。过了片刻,门里传来同样的五声敲门声,而后就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门外何人来访?”
范小五答道:“小人是方老爷家的小厮,方老爷有件东西要小的送给贵府上的吴老爷。”
“原来是方老爷家的小五大哥,快快请进吧。”院子里的年轻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院门打开,却是个生得很俏俐的小丫环。
范小五对那小丫环道了声谢,转身回到马车边上,与范小三一起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包礼物从车上搬下来,在小丫环的指点下抬进了院子之中。在他们身后,范吾成也下了车,对车把式吩咐了一句“且在这里等着,回头我们还要回去”后,便跟着范小五等人一起走进了院子。
第七十八章` 大战前夜(十二)
范吾成等人进了院门,便在那个开门的小丫环带领下,搬着那一大包打掩护用的礼物往里走。在他们身后,另一名同样俏俐的小丫环则顺手将院门关上,并将背在身后的一柄宝剑还入鞘中,也跟了上来。
这座小院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进。正对院门的是一道石影壁,院子中间栽着两棵并不高大的常见树木。院内除三间正房外,左右还各有一间厢房和一间耳房。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都只是一处非常普通的百姓院落。如果非要找到一点与其他民居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位于正房左侧的那间屋子的一扇窗子被支起了起来,这在北方寒冷的冬季还是很少见的。
当然,支起窗子并不就代表这家的主人有什么不正常。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在相对比较暖和的午后打开窗子略微通一通风,对住在里面的人还是有好处的。真正称得上特殊或者说是与众不同的,是在这座被打开的窗棂后面,还有一扇窗户,一扇擦拭的非常干净的窗户,一扇足足有三尺见方、由四玻璃镶嵌而成的窗户。如此巨大的玻璃窗,除了有着先天优势的穿越团队自己居住的几处宅院外,漫说是普通平民百姓之家,即便是豪商巨贾、朝廷重臣,乃至皇亲国戚都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给自己安上一扇。
按照穿越团队一直以来的认识,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能享受到玻璃窗待遇的只有后周、辽国、南唐的皇宫。即使是这几个地方,也只在柴荣日常办公之地、林小雨的寝宫,辽国皇帝和南唐皇帝的寝宫才装有成扇的玻璃窗——实际上这几处的玻璃窗也只是用玻璃代替了窗纸镶嵌在窗棂之上,每块玻璃不过两寸到三寸见方,与这座小院中的玻璃窗仍然相去甚远。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能与小院中这扇玻璃窗相媲美的,也就只有穿越众自己的卧室、书房、会议室等地方了。而在这座在这个时代异常罕见的大玻璃窗后面,正有一位长相艳丽,做少妇打扮了女子双手托腮坐在桌案旁边,看着自己的丫环与门外访客从对话到放对方进门的全过程。
当她发现进门来的只是三个家仆下人打扮的小厮后,神情不由得一暗,妩媚而艳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幽怨之色。在有些灰心的低头抱怨了某个人几句之后,她似乎又心有不甘的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进来的那三个下人。结果却发现那名走在三人最后,一身青衣小帽打扮、脸上还贴着两贴难看膏药的下人,正是自己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思念的那个冤家。这个发现令这名美艳少妇欣喜不已,脸上的幽怨之色瞬间一扫而空。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看错人闹出笑话,她强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人好几眼,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来的这个人就是他。
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这名美艳少妇当即就想站起身、迎出去,以便早一刻与自己的情郎见面。不过,就在她即将离开椅子的一霎那,却突然停住了身形,重新坐了回去。随即便摆出一幅毫不在乎、不以为意的神情,就连小丫环在外间屋向她大声通报“老爷到了”,都没有任何的回应,反而把脸转向窗外,对走进屋子里的范吾成看也不看一眼,显然是想在自己情郎面前装一装矜持、耍一耍小脾气,好让对方来哄一哄自己,以便满足一下自己小女人的虚荣心。
范吾成看到美艳少妇的这种表现,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于是,连忙在小丫环的服侍下将脸上的膏药摘下来,将身上那套家仆下人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那质上乘的员外服。然后才走到那少妇身边,满脸含笑的向其打躬作揖道:“娘子在上,为夫这厢有礼了。为夫这段时间一直公事繁忙,加之几位哥哥几日前又发了‘召集令’,为夫一时之间难以脱身来看望娘子,还望娘子不要怪罪为夫。”,
范吾成这边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那美艳少妇却再也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甩手拍了范吾成一下,娇嗔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当着丫环的面却这般低声下气,哪里还有一点当老爷的样子。”
范吾成听那少妇这么一说,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伺候他更衣的小丫环还站在屋子里,此时正低着头、抿着嘴,显然是正在辛苦的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范吾成见状立马恢复了大老爷的神采,故意板起脸,对着那小丫环说道:“倩儿,不去给老爷我倒茶,却站在这里做什么,莫非还让老爷我自己去倒不成。”
那叫倩儿的小丫环闻言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向外间屋跑去。不过,她这一跑却再也忍不住笑,一边跑一边传来她那清脆而悦耳的笑声。很显然,这小姑娘虽然是个丫环,却是不怕范吾成的。而范吾成对对方如此失礼的表现也混不在意,虽然说了句“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都叫你家夫人给惯坏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发怒的表情。只是范吾成这句话虽然不过是句玩笑话,却依然引起了那名少妇的不满,不依不饶的让范吾成解释什么叫“被你家夫人给惯坏了”,让范吾成拿出自己惯坏小丫环的证据来,不然绝不会跟范吾成善罢干休。
范吾成自然明白这是对方在借机向自己撒娇,因此对对方的无礼取闹不但丝毫不在意,反而配合着对方,历数了自己“口不择言”、“冒犯夫人”等等的罪过,并表示一定会改正错误,绝不会再做出这种“冤枉夫人”的事情来,成功的将美艳少妇的借机撒娇变成了小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一时间,屋子里情意绵绵、爱意浓浓。
范吾成与美艳少妇之间的郎情妾意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被进来送茶的丫环倩儿给打破。范吾成与那美艳少妇这时也重回座位,开始谈起正事。
那美艳少妇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抱怨道:“自从官人将妾身安置在这武清县后,来的次数便少了许多。莫说是跟当初在幽州城时相比,就是和前两个月妾身藏身在瀛州吴员外家中时相比较,也是相去甚远。近半个月来更是再未登门。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官人亲自去办,还要办这么长时间。”
说到这儿,那美艳少妇幽怨的瞟了一眼范吾成,猜测道:“莫非是官人在外面又有了更年轻、更漂亮的相好,把妾身给忘记了。若是如此,却也怪不得官人您。毕竟妾身转过年便二十八岁了,自然是比不了那些二八年华的俏佳人,官人嫌弃妾身也是应该的。
又或者是官人怕与妾身亲近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有意疏远妾身,好让妾身能够知难而退。若是这样,妾身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现如今妾身被‘飞燕堂’和‘暗羽’这两大密谍职司双双通缉,目下虽然还能苟且偷生,但早晚会有被他们找到抓去的那一天。到时候,官人这个窝藏人犯的罪名怕是跑不掉的了。”
说到这儿,少妇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果真被抓住的那一天,妾身到是宁肯受那十大酷刑的折磨,也希望抓到妾身的是‘飞燕堂’的人。那样的话,妾妾固然会受尽折磨而死,可官人您却不会受到什么牵连。毕竟以‘清园’兄弟现今的实力,‘飞燕堂’就算知道是官人您窝藏的妾身,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为‘清园’兄弟加上一笔所谓的‘罪状’,却不能动到官人您分毫。”
第七十九章 大战前夜(完)
这美艳少妇在那里幽幽怨怨的说个不停,根本不给范吾成插话的机会,似乎是想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怨气一次性发泄出来,好让自己舒服一些。范吾成对对方的这种表现也是十分理解,其间并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等着对方将胸中的怨气都发散出来,再向对方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总算那美艳少妇虽然心中有不满,但多少还是会顾念着范吾成的感受,在说了这一大通话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等着自己的情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是等着对方来哄自己,让自己小女人的虚荣心能够小小的满足一下。
见自己的情人说累了开始喝茶,范吾成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解释道:“娘子,你我二人倾心这么久,我范吾成是何等样人娘子你还不清楚吗?我范吾成若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又怎么会放着外宅中那个不过二八年华的美艳处子不碰,只与娘子你卿卿我我?要知道,娘子你在幽州城的密宅与为夫的外宅是挨着的,为夫每次去见你的时候,都是以回外宅逍遥为借口的,都是要去到那二八佳人的睡房之中,才能通过暗门进到娘子你的卧室之内的。为夫若对那小佳人有什么非份之想,以为夫的身份,以她是为夫外宅的名份,以为夫令她不至沦落风尘之地的恩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又何必再去外面找那些不知根底的女人。
为夫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来看你,完全是因为公事过于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而且,为夫刚才一进屋就已经向娘子你赔了不是,并讲明这段时间不能来是因为几位哥哥发了‘召集令’,所有‘清园’兄弟都必须要严格遵守。为夫能在这个时候到武清县来见娘子,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至于将你们主仆三人从瀛州迁到武清县来,则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根据我八哥从开封发来的消息,周国皇帝已经决定在下个月中下旬起兵北伐。届时,瀛、莫、易等位于两国交界处的州县必将首当其冲,成为周军北伐的第一批目标。虽说周军号称仁义之师,南征淮南江北之地时也做到了所谓‘军纪严明、秋毫不犯’。但到时候毕竟是大军过境,就算周军能做到不拢百姓,又有谁能保证当地的辽国守军能同样‘军纪严明、秋毫不犯’。那吴员外虽然与某交情莫逆,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有些家资的商人,并不像我‘清园’兄弟这般财雄势大,有自保之力。真要遇到乱兵劫掠,不要说保住你们主仆三人,只怕连他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未必能保得住。而这武清县地处偏远,周军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打到这边来的。”
说起周军北伐,范吾成略顿了顿,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况且,若是吾等兄弟的一连串计策都能得以顺利实施,周军还有没有机会推进到幽州城下尚在两可之间,更惶论这偏远的武清县了。”
说到这儿,范吾成却脸色一变,由刚才的和颜悦色变成了认真严肃,郑重的说道:“娘子你作为一个女人,怀疑为夫在外面有了新欢是很正常的,为夫不但不会怪你,还会非常耐心的向你解释清楚为夫近来没能看望你、陪伴你的原因所在。可娘子你若以为为夫这段时间没来看你、陪你是为了故意疏远你,是为了撇清与你的关系,是为了明哲保身,不想被娘子的身份所牵连,不想因为娘子现在的处境影响到自己的前程,那娘子不但是大错特错了,而且还辜负了为夫对娘子的一片真心。
为夫虽然是个商人,但同时也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大丈夫。为夫当初既然答应要与娘子你白头偕老、共度此生,便会信守承诺,绝不会做那背弃誓言的负心之人。如果为夫是那种为了自己可以将所爱之人抛弃一边的负心汉,当初也就不会冒着被几位哥哥责罚的风险与娘子你交往;不会在一得知‘暗羽’已经开始对‘飞燕堂’幽州分堂下手的消息后,便立即冒险派人通知身在赵州的娘子你;更不会在‘飞燕堂’、‘暗羽’这两大密谍组织通缉娘子的情况下,将娘子庇护起来。”,
说着,范吾成站起身形,举起右手指天发誓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范吾成在这里立下誓言。今生今世绝不负爱妻柳云燕,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见自己的夫君为了表明其对自己是一片真心,竟然当场指天划地的发起了毒誓,被早已与她山盟海誓,要和她白头偕老、钟爱一生的范吾成用尽混身解数庇护起来,令“飞燕堂”、“暗羽”两大密谍组织一直苦寻不到的原“飞燕堂”幽州分堂堂主柳云燕便再也坐不住了。原本说出刚才那番话后便已经自觉不妥的她,此时已然是后悔不已,一个劲的暗骂自己撒娇撒过了头,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毕竟以柳云燕这些年来对范吾成的了解,还是很清楚对方是一个说话算数、有情有意的好男人的。这一点从他一直以来对死在“回中土路上”的元配夫人的怀念,以及遭到“清园”兄弟多次或明或暗的调查,特别是“飞燕堂”幽州分堂被一网打尽,她柳云燕成为两大密谍组织必欲除之而后快的通缉犯后,依然对柳云燕不离不弃、全力呵护上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为什么柳云燕会对相貌非常普通,而其身份来历又有诸多疑问的范吾成动了真情的原因。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柳云燕接近范吾成是存了通过范吾成打探“清园”兄弟的底细,以便自己在与“清园”兄弟的合作中占得先机,使自己一手创建的“飞燕堂”幽州分堂能够迅速的成长起来,完成她在总堂立下的军令状的打算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燕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商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特别是他对家庭、对亲人、对妻子的那种顾念,令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的柳云燕来说具有莫大的杀伤力,
因此,范吾成这边一发毒誓,柳云燕那边便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到他身旁,将他高举的右手拉了下来,赔不是道:“官人莫急,此事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从未怀疑过官人对妾身是一片真心,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总堂严惩的风险与官人私定终身、结为夫妻。方才妾身也是久盼官人不来,一时情急才说出了那些荒唐之言,还望官人不要介怀。”
范吾成虽然对柳云燕刚才说的那几句不信任自己的话很是气恼,但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范吾成与柳云燕从相恋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年的光景,再加上二人彼此都是真心相爱,所以在一通指天划地发毒誓的宣泄后,范吾成心中的不满情绪也已经发散的差不多了,见柳云燕主动来给自己赔不是,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在顺势说了句“下不为例”后,便被对方抱着臂膀拉回了椅子上坐下。
重新就座,范吾成在那里喝着茶水,润一润因为说了刚才那一大通话而有些发干的喉咙。这边柳云燕却有些不解的问道:“官人方才说您的那几位兄长发了什么‘召集令’。不知这‘召集令’是何种命令?要召集官人和官人的那些兄弟到什么地方去?好端端的,您的那几位兄长为何要召集大家?”
范吾成闻言放下茶杯,解释道:“所谓‘召集令’其实是几位哥哥给所有‘清园’兄弟的一道指令,只是因为其内容是要求所有在外做事的‘清园’兄弟必须于除夕之日前返回吾等在霞云岭下那座名叫‘凉园’的别院,所以吾等兄弟便称其为‘召集令’。至于为什么要召集吾等,为夫不说娘子其实也应该能够猜到几分。”
柳云燕是个聪明人,再加上她与范吾成相处日久,对“清园”兄弟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有什么象样的消息送回到“飞燕堂”总堂去。特别是“飞燕堂”幽州分堂覆灭后,范吾成面对已经走投无路、只有依靠自己的庇护才能生存下去柳云燕,说话、做事已然不像当初“飞燕堂”幽州分堂与“暗羽”相互利用、相互防备时那么小心谨慎,使得对方已经没有必要再像以前一样,需要仔细倾听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以便从中找到其所需要的消息。现在范吾成与柳云燕聊天已经放得比较开,有些不牵涉到穿越团队最核心机密的事情也会向对方透露一二。,
因此,范吾成虽然没有明说,但柳云燕结合当前时势,以及“清园”兄弟暗地里发展那般强悍实力——即便范吾成没跟她说起过有关“飞龙军”、“保安军”以及火器的事情,光凭对方可以在数日之内将分布在幽云十六州范围内的所有“飞燕堂”成员一网打尽这一件事,就已经可以一窥其实力的强大了——的事实,基本已经猜到对方发布那个所谓“召集令”的用意所在了——对方明显是打算利用周军北伐的机会有所作为,这才将分散在外的所有兄弟都召回来。这样一方面可以集中所有兄弟的才能办好眼前的大事,另一方面还可以保障所有兄弟的安全,以防有人或者对分散在外的“清园”兄弟下毒手以削弱他们的实力、或者将分散在外的“清园”兄弟生擒活捉以便以此来要挟其他人就范。
想明白了这一点,柳云燕对这个所谓的“召集令”是既赞成又反对。她赞成,是因为这个“召集令”的初衷是保护“清园”兄弟,而他的夫君就是其中一员,也是这个命令所要保护的对象之一。出于对自己夫君安全的考虑,她自然要赞成这个命令;她反对则是因为这样一来,他的夫君恐怕要在那座所谓的“凉园”待到幽云之战结束之后才能离开。而作为战略要地,周、辽两国争夺幽云十六州的战争只怕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那也就意谓着在今后较长——至少几个月——的时间里,夫君是不会再来看望自己、陪伴自己了。一念及此,柳云燕因夫君到来而获得的好心情几乎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伤感、不舍与幽怨。
自己妻子出现明显的情绪变化,以范吾成的精明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于是,他伸手将柳云燕从座位上拉起,揽入自己的怀中,一边轻抚着她的脊背,一边小声安慰她,劝她想得长远一些,要她明白分离只是一时的,今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呢。而柳云燕此时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夫妻即将长期分离的现实。
掌灯时分,好容易安抚好了自己妻子的范吾成,在留下一句“幽云之战后,为夫一定会来接你”的承诺后,再次以一身家仆下人的打扮与范小三、范小五二人一起走出了柳云燕暂居的小院,上了已经在门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那辆本地马车,回返“天福楼”武清分号。
与偷偷离开酒楼时一样,范吾成主仆三人回到“天福楼”武清分号时,依然是从预先被其他亲信下人打开的酒楼后门进入,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范吾成的房间。
进得屋来,一直守在这里的范小二见主子回来,连忙迎上前,向范吾成报告道:“爷,一切平安。亲卫头目虽然来过两次询问爷的情况,但都被小的以爷正在睡觉为由给打发走了。”
“他可曾起疑?”范吾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亲卫头目不曾起疑。”范小二答道,“小四一直装成爷的样子在卧室里躺着,并且时不时发出点鼾声。亲卫头目因为怕吵醒了‘爷’,所以只是站在卧室门口向里面看了几眼,根本不可能发现躺在床上的并不是爷您本人。”
“如此就好。”范吾成点了点头道,“你且去找亲卫头目,告诉他爷已经醒了,想与他商量一下明日巡视的行程。另外,你再去叫酒楼掌柜的准备一顿晚饭,爷有点饿了。”
“小的这就去办。”范小二答应着去了。
应历八年(显德五年)阴历腊月二十七,完成了商行店铺巡视工作的范吾成率一众下人与亲卫抵达“凉园”。应历八年(显德五年)阴历腊月二十八,随着黄海从大沽港勿勿赶回,除徐绍安、林小雨、程飞三人外,其他所有穿越团队成员齐集“凉园”,准备一起渡过穿越以来第六个,也是心情最为复杂的一个新春佳节。
第八十章 下旨北伐
作为穿越团队自穿越以来在这个时空所过的第六个新年,应历九年(显德六年)的除夕之夜显得有些特殊。虽然除夕夜的联欢晚会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依旧是热闹异常,不仅穿越众们一个个大展才华,表演了许多的节目,就连一向喜欢清静、很少与众兄弟一起疯玩儿的四哥玉虚子——作为“清园”三十六兄弟中的老四,不管玉虚了如何的淡泊名利、如何的清静无为,在他的兄弟们将要做一番大事业时,他都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其中,并因此不得不带着全观弟子上了霞云岭,住进“凉园”——都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到台上舞了一通剑。但是,与以往过年时的轻松、惬意、悠闲不同,在今年的除夕夜晚会上,众兄弟表现得都比较兴奋、比较激动,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玩儿得比较疯”。
不过,面对兄弟们这种大喊大叫、大唱大跳的状况,包括几位委员会委员在内的,年纪相对比较大、比较成熟的穿越者并没有出面制止,而是任由兄弟们在那里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很清楚兄弟们有这种表现的原因——大战在即,即将参与到这场大战中的众兄弟难免在情绪上会有些波动,兴奋、紧张、激动,或许还有些许的忐忑与不安。虽说众兄弟的情绪以兴奋、激动为多,而以紧张、忐忑为少,但无论是哪种情绪都需要进行缓解和释放,以免众兄弟将这些情绪带到工作和生活中去,进而对其自身、对整个团队造成影响。而正是有鉴于这些情绪都是大战来临之际,人们心里的正常反应。所以在委员会及几位年长的穿越者看来,与其以强硬手段去压制这些情绪,到不如采用疏导的办法,让大家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以合适的方式将这种情绪释放出来。这样一来,既可以缓解众兄弟的心理压力,又不会对穿越团队的正常运作以及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造成实质性影响。
虽说以穿越团队的实力,在即将发生的这场大战是应该是占据着非常有力的地位,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并摘取战前穿越团队所设想的那些胜利果实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正所谓“世事难料”,在这场大战结束前,任谁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事情就一定会沿着穿越团队所设想的方向发展。随着穿越团队在这个时代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个时代与前世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个时代之间的偏差就越来越明显。别的不说,单说柴荣北伐幽云的时间就已经与前世史书上记载的差了很多。
按照前世的《旧五代史》所载,柴荣在显德六年阴历三月底下诏北伐,阴历四月中车驾抵达沧州,随后一路北上,几乎兵不血刃的连克三州、三关、十七县。后因柴荣突染重疾,不得已于阴历五月中旬班师回朝。而在现在这个时空,如果徐绍安传来的消息准确无误,那么柴荣将会在阴历正月底下诏,在阴历二月中下旬抵达沧州。那么,那场原本应该发生在阴历四、五月间的幽云之战,如今很可能在阴历三、四月间甚至是二、三月间发生。
既然战争发生的时间可能改变,那么战争的结果同样也可能改变。如果周军此次北伐遇到的不是望风而降的辽国官员、守将,而是誓死守城的所谓“忠义之士”;如果辽国的那位萧思温萧留守不是像史书上所记的那般胆怯惧战、逡巡不前,而是率幽云辽军主力奋勇作战;如果周军此番不是几乎兵不血刃的夺占三州、三关、一十七县,而是进攻屡屡受挫,在辽周交界之处裹足不前。那么,以周军顺利北上、大军进逼固安为最佳起事条件的穿越团队,就将不得不放弃对自己最有利的行动方案,转而以一已之力独自面对刚刚战胜周军,士气正高昂的幽云辽军主力以及由辽国皇帝亲率的辽国大队援军。
尽管以穿越团队所掌握的“飞龙军”的实力来看,即便是单独对阵幽云十六州地区的辽军乃到增援来的辽国大军也不会落下风。但若果真如此,那么一来“飞龙军”自身的损失肯定会比按照最佳方案进行大得多。二来,这样的战斗持续的时间也肯定会比按照最佳方案进行长得多。一旦双方的斗争陷入旷日持久,且不说受到挫折的后周军会不会趁火打劫来“摘桃子”,单说穿越团队各种产业因此而受到损失的后果,恐怕也是其承受不起的——大战一起,人心慌慌加上大军过境带来的种种拢攘,穿越团队“大通商行”名下的各种产业和买卖铺户必定会受到影响——要么生意泠清、要么根本连门都开不了。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截断了穿越团队那远远超过日进斗金的资金来源。没有了“大通商行”带来的巨额利润,不但会严重影响后勤物资、特别是弹药的生产与采购,并由此严重影响“飞龙军”的战斗力,而且到时候穿越团队还有没有能力养这么多兵都很难说了。,
因此,虽然军事部、保卫部等部门的穿越者表面上信心满满,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表现得很轻松。但肩负着“为团队未来发展打下一片天地”重任的他们,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而穿越团队几年来对军事力量的巨大投入、对这支武装所寄予的厚望,又使得他们必须要去打这一伏。所以,他们现在最怕的、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的指挥失误导致本该获胜的战斗没有获胜,或者大胜变成小胜、小胜变成不胜。想赢怕输的心理几乎存在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并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与之相对应的,像商贸部这类与本地人联系非常紧密,最需要一个安定平和的社会环境来供自身发展、壮大的部门,则普通存在着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从心底里来说,他们这些穿越者是最希望政局稳定的,是最不愿意打仗的。一旦开战,不仅团队“大通商行”名下的各种产业、买卖铺户都会受影响,而且他们这些人也会因此失去施展自己才华、表现自身能力的平台。虽说战争打的是后勤,但带兵打仗的指挥员永远是战争中最为耀眼的明星。而且战时的后勤由物资管理部和军事部共同负责,与商贸部并无直接关系——哪怕打造这些作战物资所花的银钱都是由商贸部的兄弟们尽心竭力挣来的。
正是由于无论是希望用这场大战证明自己的“主战派”,还是不愿意因为这场大战影响自己在团队中所处地位的“主和派”,都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心事”,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渠道来缓和这些“心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以免自己给自己憋现病来。所以,委员会及几位年纪较大的兄长对兄弟们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比较过火、比较疯狂的举动采取了一种有限放纵的态度,好给大家一个宣泄情感的机会。而这种放纵的结果,就是一晚上的狂欢过后,除了排行前五位的李俊武、周磊、于文德、玉虚子、王崤峻,以及在不到一个月前刚刚又为王崤峻生了一个健康漂亮女儿——王玥——的张晓菲外,其他穿越者——包括其他所有女性穿越者在内——都是被家仆下人们给抬回自己住所的——张维信是代王崤峻“受过”,被众兄弟一起上阵给“放倒”的。
不过,无论是兄弟们的宣泄还是几位兄长的放纵,其持续的时间都是有限度的。到了阴历正月初五,大家再次聚在一起吃完一顿“破五”饺子之后,一切工作便都恢复到了正轨。
应历九年(显德六年)正月二十中午时分,穿越团队委员会收到了徐绍安发来的急电——显德六年正月二十早朝之上,柴荣正式颁下圣旨:以北境未复,取此月内幸沧州。以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权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以宣徽北院使昝居润为副使;以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部署
第八十一章 目标:乾宁军(上)
后周显德六年(辽应历九年)阴历正月二十九一大早,委员会再次接到徐绍安发来的急电。与上一次通报柴荣已下旨即日发兵北伐的那封不到一百字的电报相比,这封急电的字数更是有限,显然是在仓促之间发来的。急电的内容只有不到三十个字——“今日柴荣车驾自开封出发开始北伐,兄弟亦奉命随驾出征。”
如此简短的电报自然不能将后周军北伐的情况说明白。不过,这些并不是穿越团队或者说是委员会现在想知道的消息——尽管柴荣北伐在时间上比前世史书记载的提前了两个月,但委员会和军事部的兄弟都认为就当前周、辽局势来看,后周军北伐初期战事的发展应该与前世不会有太大出入。因此,后周军的行军路线、幽云之战前期的战争走势等情况,对于拥有像张维信这样熟知前世历史的成员的穿越团队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问题。现在大家真正关心的只有三件事:一是徐绍安在后周北伐大军中的位置;二是之前已经获得柴荣首肯,同意其随驾出征的林小雨的情况;三是率队为徐绍安提供贴身护卫的程飞以那一个排的亲卫是否依然跟在其身边。
不过,无论穿越团队和委员会这边心里多急着想知道这三条消息,他们这会儿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因为徐绍安此次随驾北伐是带着电台一起走的,除非他停下来主动给委员会这边发报,不然的话,委员会是不可能知道他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电文。好在徐绍安并没有让众兄弟们久等,当晚天黑之后时间不长,“凉园”电报室便接到了徐绍安从其宿营地发来的当天第二封电报。与前一封急电相比,这封电报的内容就详实多了。
在电报中,徐绍安一方面向委员会通报后周军此番北伐的总兵力为马步军共计八万人马,随柴荣出征的主要将领包括了赵匡胤、张永德、李重进、韩通、王彦超等史上留名的将领。另一方面,徐绍安还在电报中报告说,自己此次奉命率领“神机军”已成军的五千人马随驾北上,并已被柴荣封为先锋副都指挥使,与先锋都指挥使张藏英一起充当后周朝廷北伐大军的排头兵和尖刀。
此外,徐绍安在电报中不但说明了后周军北进的路线是自沧州沿运河水陆并进,沿途将先后经过并计划攻占乾宁军和益津、瓦桥、淤口三关,一举插到莫、瀛二州侧背。在占据此二州后,后周北伐大军的兵锋便可直指固安、良乡至幽州一线。而且还大概估算了一下后周军到达沧州城的时间——半月之后的阴历二月中旬。
这一进军路线与前世史书上记载的后周军北伐路线是一致的,或者说至少从沧州到固安县城这部分是与前世史书上的记载是一致的——由此可见,这个时空的历史虽然因为穿越团队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但许多事情还是有其发生的必然性的。如此一来,穿越团队对下一阶段的行动心里就有了底,可以比较轻松的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相应的安排与调动,只等后周军抵达固安城下的那一刻到来。
对于委员会这边所关心的林小雨是否真如之前所打算的那样随驾北伐的问题,徐绍安在这封电报中也非常默契的给予的回答。他表示,根据林小雨在柴荣启驾之前送出来的书信,以及今日柴荣驻跸陈桥驿之后,其通过设法获得了随驾资格的那位“暗羽”在宫中的“铁杆”内线马平安马公公传出来的消息,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林小雨这次不但确实是随柴荣一起出征,而且她这次还是女扮男装,以柴荣贴身侍卫的身份陪伴在柴荣左右的。
另外,徐绍安还在电报中表示,程飞及其所率的那一个排的亲卫依然以亲兵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后周军从柴荣到普通士兵,没有任何人对程飞等人的身份表示过怀疑。,
对于委员会来说,徐绍安、程飞和林小雨三人的状况是第一重要的,在确定他们三人一切正常后,接下来才会将关注点放在后周军的北进路线上。依徐绍安在电报中所讲,后周军在后周境内的最后一站应该是其北部边防重镇沧州城。按照现在后周军行进的速度,柴荣的御驾大约会在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十五左右抵达沧州。若以大军休整两到三天时间而后才会继续前进来预测,徐绍安所在先锋部队应该于二月十八左右再次北上,前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乾宁军。
乾宁军守将为辽国宁州刺史王洪。按照穿越团队联络使钟有朋的说法,此人为汉人,对契丹人不过是虚以委蛇,并无任何忠心可言。此前钟有朋在进行“环幽云说服游”的时候就与此人打过交道,对方也已经明确向钟有朋表示了反辽的意愿,言称“无论是周国朝廷的大军还是幽云的义军到来,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开城投诚”。有了王洪的这一承诺,此次徐绍安随张藏英率先锋军进攻乾宁军,与其说是去攻城,到不如说是去和平接受城池。从某种意义上说,穿越团队在为自己建基立业进行铺垫、打下基础的同时,也为后周军、为柴荣那充满雄心壮志的北伐创造了有利条件,也可以说是为参加此次北伐的后周将领和他们麾下的兵士们建立军功创造了有利条件——当然其中也包括徐绍安在内。好在,自己之前的作为是否是为后周朝廷北伐做了“嫁衣裳”对于穿越团队来说并不重要,他们注重的是自己能在幽云地区为自己找到多少盟友、能不能依靠这一仗为穿越团队今后的发展打下一个坚实而稳定的基础,而不是后周军会从自己的行动中占到多少“便宜”——更何况这些“便宜”后周军能否真正占到手还很难说。
既然那个宁州刺史王洪已经是自己这一方的准盟友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很了。所以在接到徐绍安第二封电报后,委员会一面给徐绍安发报,告之乾宁军及其刺史王洪的情况,一面请钟有朋再次出马前往乾宁军,与刺史王洪就投诚事宜做最后的沟通,将这次幽云之战首役由你死我活的争夺变成皆大欢喜的合作。
尽管从“环幽云说服游”结束到现在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再次出远门,对于已经年愈五旬的钟有朋来说身体上多少会有些吃不消。但在王崤峻亲自上门请其再次出马时,钟有朋还是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并表示既然已经做了“清园”兄弟及“飞龙军”的联络使,自当尽心竭力为大家办好差事,些许车马劳顿又算得了什么。
钟有朋确实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前一天才得了王崤峻的吩咐,第二天便开始安排车马,准备南下乾宁军。不过,考虑到随着后周大军离开开封北上,幽云之地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一些屑小之辈、山贼草寇之流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经常会在原来其很少涉足、相对比较繁华的地段出现,做些趁火打劫的勾当,因此增加钟有朋身边的保卫力量便是必然的结果了。所以,与之前“环幽云说服游”时钟有朋身边只有四名亲卫提供贴身保护不同,这一次的保卫工作是由王峰亲自带队完成。而且,这一次的护卫队伍除了有十二名全副武装、甚至带上了轻机枪的亲卫外,王峰身边还携带了一部电台,以便随时与“凉园”和徐绍安那边取得联系、通报消息。
辽应历九年(后周显德六年)阴历二月初二,钟有朋在王峰及十二名亲卫的护卫下告别重逢不过两个月的家人,离开“凉园”,前往三百余里之外的乾宁军。
第八十二章 目标:乾宁军(下)
尽管钟有朋和王峰等人出发的时间较柴荣的大军晚了几天,但与后周军步步为营,按照正规行军速度缓慢而有序的向沧州进发不同,钟有朋和王峰等人却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因此,当他们赶到乾宁军(宁州)治所永宁县的时候,后周军离沧州尚有一天的路程。如此一来,钟有朋和王峰等于是为自己在乾宁军(宁州)的活动争取到了四、五天的时间。
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初八中午时分,钟有朋和王峰在一干亲卫的护卫下进了永宁县北门。虽然因为后周军渐渐逼近,作为边境重镇的永宁县对来往行人盘查的远比平时严格。但样式特殊的四轮马车,以及车厢两侧代表“大通商行”——实际上就是代表“清园”兄弟——的八角星标志,让钟有朋、王峰等人在进城门时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在顺利进城之后,无论是钟有朋还是王峰都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尽管永宁县城门口的军兵盘查较严,但军兵的脸上除了严厉与认真的表情外,并没有一般军兵面对敌军即将大兵压境时的那种紧张、焦燥。不但城门口的军兵如此,进城之后,城里的行人百姓、商铺门店,也均与平时无异。大家该赶路的赶路、该做工的做工、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并没有大战将至时的那种人心慌慌与忐忑不安。
面对这样的情景,钟有朋和王峰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这样的情景意味着现在的永宁县城一切正常,刺史王洪依然牢牢的掌控着自己的辖地,他们要实现此行的目标将不会有多大的困难。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钟有朋和王峰也就不急着去找刺史王洪了,而是在王峰的带领下,先到城里自家的“大通客栈”投宿、休息、吃午饭,其他的事等到吃过饭再说。
当车队抵达“大通客栈”左近时,不用随行的护卫上前通知,客栈门口揽客的伙计早就看到四轮马车和马车车厢上的八角星标志,离着老远就满脸堆笑的迎上来献殷勤。对此,王峰等人早已习以为常。而且,此时也不用王峰出面,带队的亲卫头目就已经上前与那伙计搭话,吩咐他速去通知掌柜,为一行人准备上房休息,但不可太过张扬,以免给主人家办事带来不必要的干扰。伙计听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回到客栈找掌柜的传话。
听说主人家大驾光临,掌柜的自然是尽力奉迎。他一面吩咐伙计为王峰等人安排住处,一面来到客栈大门口迎接。不过,由于刚才亲卫已经吩咐过要低调行事,所以掌柜的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殷勤,而是像欢迎一般客人一样的将王峰等人迎进了客栈,并将他们引领到为其准备的上房。
进了房间,王峰一边在亲卫的服侍下净面更衣,一边命掌柜的为众人准备饭食。待掌柜的答应着出去后,王峰这才对随行的亲卫头目周三郎说道:“三郞,待会儿吃过饭,你就带着信物去‘暗羽’在本地的堂口,让他们的大头目来见爷。”
“是。”此次出行的亲卫头目周三郎躬身答道。
吃过一顿相对丰盛的午饭后,亲卫头目周三郎前往“暗羽”在本地的堂口,将“暗羽”乾宁军(宁州)分堂的堂主带到了“大通客栈”。
待这位姓赵的分堂堂主行礼已毕,王峰这才问道:“赵堂主,你且向爷和钟联络使禀报一下周军起兵北上后,乾宁军(宁州)刺史王洪及乾宁军(宁州)各级官吏的反应如何,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赵分堂主闻言,连忙答道:“禀二十七爷、钟联络使,据本堂在刺史府及其他重要官吏府中的探子回报,自打周军从开封起兵北上以来,那刺史王洪表现却是非常规矩。想来是因为之前与我军有过默契,所以其似乎对周国大军的步步逼近并无多少担心。每日里除了派出一些探马打探周军动向之外,依然像往常一样处理衙门里的公务。”——这位赵堂主之前曾经协助过钟有朋与王洪的接触,所以对王洪与“清园”兄弟之间的私下约定有一些了解。,
听这位分堂堂主如此一说,王峰和钟有朋心里也就有了底。王峰接着问道:“除了王刺史外,乾宁军(宁州)其他官佐军将近来表现如何,可有异动?”
“禀二十七爷、钟联络使,乾宁军(宁州)其他官佐军将这段时间皆无任何异常。他们与那王刺史一般,每日里照常做事办公,该到衙门当班的到衙门当班,该带兵巡守的带兵巡守,与周军北上以前没有任何变化。”赵分堂主恭敬的回答道。
钟有朋闻言点点头,对王峰说道:“看来这个王洪确实是个有城府、有才能的官员。他不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能泰然处之,而且对下属的掌控也极好。如今周军大兵压境,他这永宁县除了城门口守卫兵丁盘查得比平时严了一些外,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官府中的官吏守将,却没有一丝慌乱与不安。可见老夫当初没有看错这个王刺史,他果然是一个既识实务而又老于世故且还很会做官的人。”
“岳父大人说的极是。”王峰赞同道,“以这个王洪的表现及永宁县城的情形来看,小婿与岳父大人要达到这趟远行的目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
事实证明,王峰的预测非常准确。当钟有朋在傍晚时分去到王洪府上拜访时,这位宁州(乾宁军)刺史大人正在悠闲的观赏歌伎的歌舞表演,显得非常放松。而且,他对钟有朋登门拜访的目的也非常清楚,因此其在与钟有朋见面寒喧一番并挥退歌伎和伺候的下人们后,对钟有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钟联络使但请放心,本官当初既已与联络使击掌盟誓,便绝无反悔的道理。待王师到时,本官必会依约行事,改旗异帜。”
王洪这番表决心的话一说,钟有朋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因此,在向王洪郑重声明“清园”兄弟当初对其的承诺一定算数、一定说到做到后,钟有朋便离开了刺史府。
回到“大通客栈”后,钟有朋将自己与王洪沟通的结果告之王峰。对于这样的结果,王峰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不过,尽管钟有朋对王洪能够依约行事很有信心,但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无论王洪话说得多好,最终结果还是要看其实际行动。因此,一向讲求办事稳妥、行事小心谨慎的钟有朋此时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他在与王峰商量了一番后,翁婿二人一致决定暂时留在永宁县城,待局势完全明朗之后再行离开。
在王峰将翁婿二人的这个决定通过电台提交给“凉园”的委员会后不久,便接到了委员会的回电。委员会在回电中除了表示同意钟、王二人的决定外,还从安全的角度出发,要求二人及一众亲卫立即离开“大通客栈”,前往“暗羽”乾宁军(宁州)分堂的安全据点去,在那里等待王洪那边的消息。
对此,钟、王二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二人在吩咐完“暗羽”乾宁军(宁州)分堂的赵堂主继续对王洪及乾宁军(宁州)一干官吏守将进行密切监视后,当晚就在对方的安排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撤出了“大通客栈”,进驻该分堂的一处秘密安全据点,踏踏实实的等消息。与此同时,一封说明相关情况的电报也由“凉园”发出,并被交到了正随柴荣北上沧州的徐绍安手上,让这位后周北伐大军的副先锋官对北伐第一仗做到心中有数。
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初九,柴荣车驾抵达沧州城。大军休整三天后,阴历二月十二,柴荣下旨,命先锋都指挥使张藏英、副都指挥使徐绍安率本部五千“神机军”、及马步军一万余人先行北上,务必于十日内拿下百里之外的乾宁军(宁州)治所永宁县城。
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十五,张藏英、徐绍安率部抵达永宁城下,辽宁州(乾宁军)刺史王洪开城投降。
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十六,钟有朋、王峰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离开“暗羽”乾宁军(宁州)分堂安全据点,前往其下一个目的地——瓦桥关。
第八十三章 驻跸瓦桥关(上)
乾宁军(宁州)的不战而降给了后周军的北伐幽云之战一个非常吉利的开门红,而随着张藏英、徐绍安奉柴荣旨意杀向益津、淤口、瓦桥三关、随着柴荣率后周军主力离开沧州紧跟在张、徐二人所领先锋部队之后也向北杀来、随着钟有朋和王峰诸一拜访此前已经与其有过盟约的各处官长守将,又在周、辽边境地区各堡砦间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沿边各关、州、县犹如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接二连三的重复着与乾宁军(宁州)类似的情况——凡后周军所经之处,辽国的官员守将无不望风而降,无一兵一卒为契丹人拼命。
自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二月十六到阴历二月二十八,在短短十二天时间里,益津关守将终廷晖、瓦桥关守将姚内斌、莫州刺史刘楚信、瀛州刺史高彦晖等辽国官员、守将纷纷开城或者开关投降。至阴历二月二十九,柴荣车驾抵达瓦桥关,驻跸于此为止,仅仅用了三十天的时间,后周军便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顺利占领了三关以南的所有土地,合计得州三、县十七、户一万八千三百六十。
北伐之战一帆风顺,而派往幽州城的探马、细作又为柴荣带来了幽州城中的消息,称城中的契丹勋贵们听闻周军大兵压境无不惶恐,纷纷打点行装,携家带口的连夜逃离幽州城,往塞外避祸去了。而那个南京留守萧思温更是惶惶不可终日,面对周朝大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家伙除了将幽州周边兵马悉数调入城内布防外,就只会不停的向辽国的那位“睡王”写求援信,请求他的主子速速带大军来援救他,否则幽州不保。
面对如此顺境,柴荣虽然还不至于说是志得意满,但却也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对此次北伐能够毕其功于一役的信心也更足了。于是,在驻跸瓦桥关的第三天,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三月初一,心气极高的柴荣决定第二天在瓦桥关以南高地之上检阅此次出征的部队,展示军威、激励官兵士气,从而在接下来的决定性战斗中继续保持高昂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旨意颁下,随征众将自然是各自回营准备,而柴荣也回到自己的行在休息。
此时,御帐之中灯火通明,已经换回女装的林小雨见柴荣回来,连忙上前行礼,并与宦官们一起为柴荣更衣。
脱下戎装换好了家居常服,柴荣一边喝着林小雨专门为其配制的滋补茶汤,一边和林小雨说起明日要在关南高地校阅三军之事,并感叹林小雨虽然武功高强、天资聪慧,却只可惜是一个女儿身,不能像张永德、赵匡胤、李重进等将领那般领兵找仗,为朝廷建功立业。
林小雨闻言脸上也是一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愁苦。想当初,她正是因为在穿越团队里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不能成为一个对团队有用的成员,感觉到自己有些被边缘化了,再加上她与徐绍安之间的感情又出现了问题,搞到最后两个人只能分手了事,这才在遇到符皇后且与之相谈甚欢、相处融洽之后,向团队委员会提出希望留在开封生活,并因此得以有机会能与柴荣经常见面,从而为其入宫为妃奠定了基础——当然,林小雨选择留在开封得益的绝不只是她一个人。正是因为她的这一选择为“开封留守处”的建立创造了条件,为徐绍安进入后周朝廷为官创造了条件。而“开封留守处”和徐绍安在此后都为团队的发展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从这两方面来说,她的这一选择其实对穿越团队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只是林小雨现在虽然已贵为皇妃,而且柴荣对她也是非常宠爱——这从这次北征其他嫔妃一个都没带,只带她一人同行就可见一斑。但是,在随柴荣北伐之前,她整日里所能做的也只是在皇宫大内那片小天地里活动,或是练练功、舞舞剑,或是与其他嫔妃特别是符皇后说一说私房话,或是给嫔妃以及皇子皇女们看看病,或是与太医院的医官们探讨一下医术。除此之外,与她在穿越团队时没什么两样。作为一个在前世每天都有工作要做,许多时候还要为此加班的现代女性,这种过于悠闲、过于平淡的生活让她感到很不自在。若不是皇宫中还有一位自己所爱同时也爱着自己的男人,林小雨只怕早就后悔留在开封了。,
开封的皇宫生活对于林小雨来说已是如此乏味,而现在的情况则比之在开封的时候更甚。由于林小雨这次是扮成大内侍卫陪同柴荣北伐的,所以无论是活动的空间还是可以说话、交流的对象,都远比在开封时小得多、少得多。在这种情形下,林小雨不可能不觉得无聊、乏味,不可能不心中苦闷。不过,考虑到对面坐的是当今天子,这次伴君北伐又是自己再三向对方争取的,且自己之所以会争取这样的机会,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自己的夫君平安的回到开封,所以林小雨脸上的黯然之色存在的时间极短,很快就被笑容所取代。
然而,尽管林小雨脸上黯然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但细心的柴荣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并意识到自己爱妃自打北伐以来一直是以大内侍卫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既失去了与宫中的那些姐妹们聊天、说笑的机会,又不能像其他侍卫那样,只要不当值便可以去干些自己私人的事务。林小雨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御帐周围一片很小的区域,对于这位在宫中经常游来逛去、经常舞枪弄棒、经常与太医院的太医们谈论医术的大周贤妃来说,这个范围实在是有点太小了,太让人觉得憋屈了。
一念及此,一向对林小雨宠爱有加的柴荣自然要想办法让自己的爱妃高兴,让她的心情尽快的愉快起来。毕竟现在朝廷的大军节节胜利,全军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自己的爱妃若是不能体会到其中的喜悦,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个遗憾——尽管当初是林小雨主动要求随自己北伐的。
因此,柴荣在略一思忖后,便对林小雨说道:“明日关南校阅,我北伐诸军皆会派部曲参加。不但声势浩大,各部演练武艺、队列、阵式,其情景也会非常有气势。爱妃自打随朕北伐以来,一直只在这御帐周围打转,想来既没有看过大军行进的壮观,也没有见过军阵操演的恢弘。既如此,明日不若爱妃依然扮做朕的侍卫,跟随在朕的身边,陪朕一起校阅三军,见一见我大周的军威,不知爱妃意下如何?”
以林小雨的聪慧自然明白柴荣之所以带她一起校阅,让她感受大周军威是假,让她利用这个机会透透气、散散心才是真。虽说林小雨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自己的丈夫懂风情、会浪漫,喜欢自己的丈夫做一些事来讨好自己,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还是分得清的。
对于她来说,为了照顾柴荣、保证他的身体健康,避免前世史书上这位英明天子突染疾病且很快就病重不治的情形,她可以有违朝廷礼法,化妆成侍卫跟在柴荣左右。但要让自己的夫君为了自己一时的快活享乐,而去做一些可能会对朝廷和社稷不利的事情,她却也是万万不会去做的——暗带女子校阅三军,这样的做为绝非明君所为。毕竟就她的道德观和做人的原则来说,是绝不会去做那种像褒姒、妲己、冯小怜一般,只顾自己享乐快活,而对自己夫君的所作所为毫不理会的妃嫔。她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而让自己的夫君背上昏君的名头。因此,柴荣的这个提议虽然让她感到心中一暖,但同时也让她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已经有了恃宠而骄的嫌疑,与自己贤妃的名头已经很不相称。
于是,她连忙俯身而拜道:“官家体贴宠爱臣妾,臣妾心中自是欢喜。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有**的规矩。臣妾此次化妆成大内侍卫随官家出征乃是私下为之,并未像数年前南征淮南时那般公开带妃嫔出征,已是于法不合。只不过臣妾自北伐以来一直只在御帐周围走动,所以除了来自宫中的大内侍卫外,其他兵将并不知晓,尚不会对北伐大业造成什么影响。
可若臣妾明日随官家一起去校阅三军,纵使臣妾依然扮做侍卫模样,可男女无论体形还是样貌毕竟相差很大,但凡有些心机、目光敏锐的兵将都会发现官家身边跟着的是一名女子。而军中兵将一向忌讳有女子出现在军营之中,若是让他们发现了臣妾的存在,哪怕臣妾是官家的妃子,他们势必也会心中不悦。到那时,只怕官家这场浩大校阅不但不能提振兵将们的士气,反而会对兵将们产生消极影响,不利于官家的北伐大业,而臣妾在众兵将眼中也会成为褒姒、妲己那般误国误君的祸水。故此,官家的恩宠臣妾不敢领受,还望官家收回成命。”
见林小雨如此顾念朝廷、顾念君王,宁肯自己多受些委屈与苦闷,也不愿意让君王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柴荣心中深感欣慰。他一边上前将林小雨扶起,一边赞许道:“爱妃如此深明大义、忠君爱国,果然不负一个‘贤’字。爱妃的请求朕准了,只是如此一来,却又要苦了爱妃你了。”
第八十四章 驻跸瓦桥关(中)
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三月初二,瓦桥关南一块面积广大的高地之上,北伐周军的上万人马排列开阵式,接受他们的主人——大周皇帝的校阅。来自殿前司禁军的马步军、侍卫亲军司的马步军,以及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校阅活动的“神机军”马步炮军,都派出了自己最为精锐的部曲参加。
在校阅场北边,兵士们堆起了一座高大的土台,在上临时搭建了校阅台。辰时末,作为校阅主角的柴荣在八名大内侍卫的簇拥下登上校阅台。在他身后,此次随他一起出征的文臣武将以及新近归附的辽国降臣也悉数到场,与他们的君主一起观看了这一场规模浩大、气势非凡的战场校阅。而在校阅台西侧拱卫校阅台的一排大内侍卫当中,一身侍卫戎装的林小雨也持枪挎刀的站在那里,以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为自己的夫君站脚助威。
尽管此时天气阴沉,并且开始下起淅淅漓漓的小雨,让人体会到了北方初春那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特色。但一来接连的胜利令柴荣豪情万丈、热血沸腾,并没有把这点凉意放在眼里。二来,今天早晨临出御帐前,在林小雨再三的要求下,柴荣不得不向自己的爱妃妥协,不仅穿上了非常厚实的内衣,而且还在龙袍外面披了一件裘皮大氅。因此,站在校阅台上的他,此时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凉意。
在向台下整齐矗立的上万将士发表了一通鼓舞士气、激励斗志的演讲之后,大周天子柴荣便在众将及那八名大内侍卫的陪同下离开校阅台,纵马在队伍方阵之中往来奔驰,与将士们进行近距离的交流与互动。凡是其御马所过之处,众将士皆山呼万岁、单膝跪地,向柴荣行礼祝贺。一时间,整个校阅场呼喝之声直冲宵汉,场面极为恢宏。
如此宏大的校阅式自然也吸引了校阅场附近的当地人。那些普通百姓自然是胆小怕事的,对这样的校阅式虽然心存好奇,但也只敢站在远处抻着脖子向这边观望。而那些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或者当地的乡绅耆老却与这些小老百姓有所不同。作为本地地方势力的代表,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对这支来自南边的大军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非常关注。柴荣这边才决定要校阅三军,他们那边就已经从安插在瓦桥关守军里的内线得到了消息。这些老于世故、颇识实务的家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新统治者拉关系、攀交情的好机会,特别是当对方乃是高高在上、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天子皇帝的时候,更是不能轻易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于是,他们在校阅的前一天便通过关系找到了瓦桥关守将姚内斌,向其表示愿意出钱出物,犒劳王师。希望这位父母官同意为大家引见,让众乡亲们能够一见天颜。对于这些掌握着瓦桥关绝大部分资源与人力、物力的地方势力,纵然是像姚内斌这样的一方主官也不敢明着得罪——在这个官府能够直接控制的范围非常有限的年代,缺少了这些地方乡绅耆老的协助,姚内斌的命令只怕连关城都出不出。因此,在地方势力向其提出这个请求的当晚,姚内斌便求见柴荣,将众百姓乡绅的愿望奏禀了上去。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在这个民智未开,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的年代,其所谓的民心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是这些乡绅耆老,或者说是所谓地主士绅阶层的政治倾向与选择。尤其是在幽云十六州这种新占之地,能够尽早得到当地地主士绅阶层的认可更是稳定局势、巩固统治的最佳方法。因此,对于这样一件能够笼络人心的好事,柴荣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一面下旨褒奖这些乡绅耆老,一面让姚内斌于这些人中选择六七名有身份、有名望,同时又绝对可靠的成员,代表瓦桥关周边百姓来御前觐见。姚内斌领旨之后便去布置,与本地的乡绅耆老就劳军的酒肉、财物的实际数量,以及觐见柴荣的具体人选取达成了一致。,
当然,瓦桥关关内及周边方圆数十里总共有民也不过万余人,漫说是供应后周十万大军,就连阴历三月初二参加校阅的那一万余周军都供不起。所谓的犒劳三军不过是一种说辞、一种形式,真正能吃上、用上瓦桥百姓进献的酒肉、财物的兵将不过是少数,绝大多数兵将吃的将依然是周军大营送来的饭食——真要把瓦桥百姓献上的东西平均分配,恐怕参加校阅的兵将们一人连一口酒、一块肉都分不到。
不过,对于瓦桥本地乡绅耆老来说,兵将们能不能吃到、用到他们送来的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周天子能吃到、用到这些东西,能看到、说到自己这些人。因此,阴历三月初二中午时分,周军的校阅甫一结束,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瓦桥关乡绅耆老便赶着大车、推着小车,带着一众乡民百姓约百余人迎了上来。早已得到柴荣吩咐的外围警卫部队按照姚内斌那里送来名单,将劳军的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人数众多、身份较低的在现场军需官的引领下去各营象征性的分发劳军物资,而剩下的、身份较高的六个人以及为他们驾车、挑担的若干家仆下人则由姚内斌亲自带领,前往校阅台上觐见当今天子,并与天子一起用午膳。面对如此荣宠,那些获准一见天颜的乡绅自然是欣喜不已,其中一个读过书、做过小官的老员外甚至激动得当场哭了起来。老员外被同伴好一阵劝这才算止住,在自家仆人的搀扶之下来见柴荣。
虽说前来觐见的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在自己地盘上说话算数的“地头蛇”,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小地方的小人物,见到柴荣这尊真龙,说不紧张、不胆怯那是假的。六个人离着御座老远便已跪伏在地,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却不敢抬头,依然在那里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直到柴荣下旨令他们近前来说话,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在距离柴荣比较近的地方重新跪下行礼。
地方乡绅耆老的这种表现虽也在柴荣的预料之中,但他召见这些人一方面是要表现自己的亲民作风、笼络当地的人心,另一方面却也存了与这些人进行沟通交流,以便更多的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当地百姓士绅对大周朝廷此次北伐的看法、对大周朝廷的看法。而对方现在这种跟自己离着“八丈远”,只知道跪拜磕头的样子自然无法实现柴荣的目的。因此,在安抚了这六个人一番后,柴荣便让他们免礼平身,站着与自己说话。
面对大周天子如此的荣宠,这六个人先时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对柴荣赐座也是一再的推辞,直到柴天子佯装恼怒,声言他们不站起来就是抗旨不遵后,才诚惶诚恐的从地了爬起来,躬身垂手的站在那里,听候柴荣的问询。而就在六名本地百姓士绅代表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他们带来的那些劳军物资也被大内侍卫们搬上了校阅台,并一一摆在了柴荣面前的御案之上。当然,所有的食物都已经由运送它们的那些家仆下人以及柴荣身边的宦官事先尝过,确保没有被下毒才被允许端上来的——尽管校阅台上的人可能连看都未必看一眼这些东西。
原本劳军主要是走一个形式,表现一下地方上的百姓士绅对朝廷大军的欢迎之情、臣服之心,再加上校阅台不过是临时堆起来的一个土台,只在中间御案所在的地方搭起了一个面积并不大的遮雨棚,四周并没有架设幄幔。此时这场春雨又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用餐场所。因此,士绅百姓送来的酒肉、饭食只不过是用来在御案上摆个样子,无论是柴荣还是一众文臣武将,都不会真的去吃。柴荣之所以将这几名百姓代表叫到跟前,主要还是为了了解一下当地的民情,展现一下自己的亲民作风。
不过,与以往地方士绅百姓劳军时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人的身上而不是东西的身上不同,这次劳军的酒肉、饭食中有一样东西却引起了在座的、包括柴荣在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其呈圆柱形,底粗贺而顶尖细,上面布满面了色泽金黄、晶莹剔透,犹如人的牙齿一般的小颗粒。由于刚从保温性能还不错的食盒中拿出,所以其表面还升腾着一屡屡的热气,并飘散着一股与其他酒肉、饭食不一样的香气。
虽说从这东西放在盘中、冒着热气、散着香味的情况来看,必定是一种食物。但上到天子柴荣,下到大内侍卫,却没有一个人能叫出这种食物的名字来。这样的情况令在场的大周君臣多少有些尴尬,校阅台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好在这种冷场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就在那盘吃食被放在御案上的同时,一名穿着打扮比较讲究的胖员外走上前,指着那种吃食异常恭敬的向柴荣介绍道:“陛下,这是小人的东家从海外带回来的一种粮食,名为玉米,味道甘甜可口,请陛下品尝。”
第八十五章 驻跸瓦桥关(下)
“玉米?这个名字倒也贴切。”柴荣看了看放在盘中的这种新粮食轻轻的说了一句。不过,考虑到自己此前不要说没吃过,甚至连见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对这东西到底该吃哪里、怎么吃,那是一窍不通。若是吃错了,岂不是要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可是如果大家都不去吃,依然会丢大周朝廷的面子——堂堂大周朝廷,居然连一种民间的粮食都不知道怎么吃,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因此,柴荣一边佯装欣赏盘中玉米那晶莹剔透的样子,一边看似随意的环顾了一下左右的文臣武将,向众人暗示,希望能有一名臣子能勇敢的站出来,为他解决这个难题。
作为本地的地方长官,姚内斌自然是第一个被柴荣注视的。而姚内斌本人作为一名新近才归降大周的原辽国官员,从内心来说也是非常想为自己的新主子解决眼前这个难题。可惜的是,姚内斌虽然身为瓦桥关守将,但其日常所关心的更多的是关城的守御情况、治下是否安定、百姓是否安居乐业。这种农桑方面的事情通常都是由手下的官吏去做,他本人对这些那是一窍不通的,对这种叫做“玉米”的新农作物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此,不管他多想在柴荣面前表现一下,其最终除了满脸歉然的回视柴荣一眼外,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姚内斌这个本地长官都不了解“玉米”这种东西,大周朝廷的其他文臣武将就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了。而作为除那名进献玉米的本地百姓之外,唯一知道“玉米”这种东西来龙去脉的徐绍安,此时却正在琢磨着这进献玉米之事到底是穿越团队那边有意安排的,还是这位代农业部管理本地田庄——抑或是流民安置地点——的管事自作主张的行为,并没有注意柴荣投送过来的询问的眼神。如此一来,校阅台上再次出现了比较尴尬的情景——面对本地乡望品尝玉米的邀请,大周朝廷上至皇帝,下至文臣武将,无一人回应。
这种场面自然是有损大周朝廷的威仪,身为臣子的肯定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因此,在极短暂的沉静之后,身为朝廷重臣的赵匡胤决定出面以“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解围。他非常自然的把话题一转,对那名胖管事说道:“这位管事,不知你家主人是谁,可在这校阅场之内?”——从对方方才表示玉米是其东家从海外带来这一点上,赵匡胤推断此人应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是以以管事相称。
那胖管事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向赵匡胤行礼道:“禀将军,小人的东家乃是‘清园’兄弟中的赵民安赵老爷。他老人家现在良乡县的‘凉园’居住,并未在此地。”
胖管事那句“‘清园’兄弟中的赵民安”等几个字一出,在场除徐绍安以外的所有大周朝臣乃至天子柴荣的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而柴荣在微微点了一下头后,转身问离他不远的徐绍安道:“徐爱卿,这位管事所言可属实,这所谓的‘玉米’真是汝等兄弟从海外带回来的吗?”
柴荣出言相问,无论徐绍安想没想明白那胖管事进献玉米的动机、无论徐绍安愿不愿意将穿越团队所掌控的土地和人力资源情况向柴荣说明,他都不得不出班应答,给对方一个可以接受的说辞。于是,徐绍安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这位管事所言确是实情。赵民安赵兄弟确为吾等兄弟中专管田产、稼穑之人,吾等兄弟在这瓦桥关左近确实置有一份田产,而这‘玉米’也确实是赵民安赵兄弟从海外岛国历尽千辛万苦才带回中土来的。”
说着,徐绍安就势走上前,并在暗中瞪了那胖管事一眼后,来到放有各种吃食的御案旁边,拿起盘子中的玉米,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才继续解释道:“此种粮食其实也并非海外岛国原产,而是数百年前,岛国上的百姓漂洋过海,在距离岛国八千多里远的另一座大岛之上发现并带回岛国种植的。因其味道甘甜,所以岛国之民有不少人都很喜欢食用。”,
柴荣听完徐绍安的解说,先是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广阔”,然后走上前,一边拿起一支玉米学着徐绍安的样子品尝,一边又问道:“不知这玉米在海外岛国价值几何,与麦、稻、粟等食粮相比,贵还是贱?”
徐绍安答道:“禀陛下,海外之民虽喜食玉米,但因长期以玉米为主食而不辅以其他食粮,容易得一种唤作‘糙皮病’的病症,非常难受。且玉米喜旱而不喜湿,而海外岛国与我中土一样北方多旱地而南方多水田。所以这玉米在海外岛国通常只在北方种植,其种植面积亦不如麦、稻、粟等食粮。不过,因其产量较其他几种食粮为大,故而其市价较之其他几种食粮虽略高一些,普通百姓却也消受得起。”
“噢!其产量比麦、稻、粟为大?”柴荣闻言来了精神道,“这玉米每亩可产多少石?”
“禀陛下,这玉米在海外岛国普通旱地每亩所产若磨成面粉,大约可出四至五石。若是精耕细作,产量还可提高两、三成。”徐绍安答道——作为前世北方农民出身的军人,徐绍安对玉米这种常见作物的许多特性还是非常了解的,而亩产四、五石(五、六百斤)的数据则是他根据麦、稻等农作物前世与这个时代产量的差异,按照前世玉米一千到两千斤的亩产推算出来的。
“一亩地可以打四、五石!”听到这一数字,不单是柴荣,在场的其他文臣武将也无不惊讶万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北方旱田的亩产一般在一石半到两石,南方水田因能做到一年两熟,其产量方能达到三至四石。这也就是说,如果在北方种植玉米,那么在一年只一熟的情况下,就可达到南方水田的粮食产量。而这还只是玉米最一般的产量,若能仔细耕作,每亩出产六石也不是不可能的。
惊讶之余,柴荣连忙又问道:“既然这玉米有如此高的出产,想必在爱卿及爱卿兄弟们的田庄之中一定是多有种植?”
柴荣这个问题问得很自然也很正常,因此徐绍安听了并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便将日常通过电报得到的一些团队农业部的信息拿来用,回答道:“禀陛下,玉米虽然出产较多,但正如臣之前所讲,以其为主食容易得‘糙皮病’,所以吾等兄弟名下近百万亩田产中,用来住玉米的尚不到十分之一。”
尽管徐绍安回答得很随意,但听在柴荣耳朵里却令其不由得心中一动。一方面,柴荣惊讶于“清园”兄弟的能力与实力。其在短短几年之间便从一无所有,变成现在坐拥百万亩田产,以及大量的商铺、酒楼,“清园”兄弟的能力与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另一方面,虽说这百万亩田产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种玉米,但即使是按每亩出产五百斤来算,一年也有近五千万斤的产出。可是,与供应充足的麦、粟等常见粮食相比,在“清园”兄弟名下几乎遍布幽云十六州各地的粮米店中,却从未见到过有玉米出售。就算“清园”兄弟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其府中的家丁仆役甚至是其手下的那四五千私兵也都以玉米为主食,一年所能消耗的玉米也依然与五千万斤的产出相去甚远。
出现这种情形通常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徐绍安夸大了玉米的产量,令计算出现了误差。然而作为一名朝廷重臣,天子身边的红人,徐绍安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做这种欺君罔上,对其自身又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另一种则是“清园”兄弟手下的私兵远超张永德手下探子打探到的四五千人之数。其种植玉米主要是为了养兵,而不是像种植麦、粟那样为了用于出售赚钱——玉米的高产出可以使其在不影响粮米店生意、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养兵。至于他们为何要养这许多私兵,为何要隐瞒自己豢养如此众多私兵的实情,那可就要仔细思之了。
想到这里,柴荣因为校阅三军而带来的好心情几乎是被一扫而空,金黄晶莹的玉米在口中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甘甜的味道。而且,随着柴荣从满心欢喜变成了疑虑重重,原本并不让人讨厌的淅漓细雨此时也渐渐变成了令人反感的倾盆大雨。在雨势加大的同时,风力也渐渐变强。阵阵冷风吹得柴荣很不舒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寒意,使得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大氅。
第八十六章 夫问妻答
主角没有了再继续看下去、说下去的兴致,校阅三军、接见乡绅耆老的活动也就随之草草收场。尽管活动结束得有些突然,但大家眼见柴荣脸色不太好看,都以为是皇上在这里吹了半天的冷风、淋了半天的冷雨,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御帐中休息。所以大家也就没说什么,向柴荣行完礼后,便纷纷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为接下来的北伐做准备——那六名乡绅耆老的代表和他们的仆从自然也被姚内斌打发了回去。
柴荣脸色阴沉的回到自己的御帐之中,在宦官的服侍下换了衣服后,便坐在御案后面出神,显得有些精神不佳。见自己的夫君自打离开校阅台便一言不发,脸色又很不好看,林小雨还以为对方是冒雨校阅兵将着了凉。再联想到张维信曾经对她说过,前世的历史上,柴荣就是在驻跸瓦桥关、校阅三军、察看关口附近地形时淋了雨,随后便身体有恙,并由此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时间便与世长辞。如今虽然周军北伐比前世史书上所记载的幽云之战早了两个月,但同样是在瓦桥关、同样是校阅三军、同样是淋雨受风寒,如此多的相同条件,再加上柴荣脸色很差,不由得林小雨不担心。
因此,已经回复到女子装扮的林小雨一面命人速去请随军的御医,一面走上前去,准备为柴荣号脉、诊病。然而,出乎林小雨意料的是,以往一向很配合她诊脉的柴荣这会儿却一反常态,不等她将手指搭在脉上,便将自己的手臂移开,而后肃声问道:“爱妃既已与朕结为夫妻,就该对朕坦诚相待,如今却为何要欺瞒于朕?”
柴荣这句没头没尾的质问将林小雨问得很是不明所以,她连忙说道:“官家此话从何说起?臣妾何曾欺瞒过陛下,臣妾又何敢欺瞒于陛下?”
柴荣闻言更加不快,质问道:“朕来问你,你可知道你的那班兄弟从海外带回来了一种叫玉米的粮食种子?”
“玉米?这个臣妾到是确曾听几位哥哥说起过。”林小雨一时也搞不明白柴荣这么问的原因,只得顺着柴荣的话头说,以免进一步刺激到这位以脾气暴燥著称的天子——林小雨虽扮做侍卫拱卫在校阅台边上,但毕竟离着校阅台当中的遮雨棚还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听清校阅台上众人有关玉米的谈论内容。
见林小雨并没有否认自己知道玉米的存在,柴荣多少有些觉得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问道:“那朕再来问你,你可知道这玉米一亩地可以出产多少粮食?”
虽然被柴荣的问题问得越来越糊涂,但林小雨还是据实答道:“禀官家,臣妾于稼穑一道可说是一窍不通,对这玉米一亩地的产出并不十分了解。不过,臣妾曾听众兄弟中专管农桑田产的赵民安赵兄说过,这东西只要勤浇水、勤施肥,一亩地出产个五、六百斤玉米面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可知道你的那些兄弟们在幽云十六州之地置田产百万余亩,其中有近十万亩被用来耕种玉米,一年产出至少有五千万斤,却没有哪怕一斤一两出现在市面之上?”柴荣依然在继续追问道。
话说到这里,林小雨渐渐有些意识到柴荣这次突然对自己发难的原因了——对方知晓了玉米这种高产农作物的存在,来向自己兴师问罪。尽管她还不搞不清楚柴荣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也弄不明白柴荣为何不去找徐绍安问话,而是将怒气撒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玉米的出现以及穿越团队的大面积种植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或者说是引起了对方的猜忌。自己对相关问题的回答可能会影响到柴荣对穿越团队、对徐绍安,乃至对自己的判断与定性。因此,她决定照实回答,向柴荣解释道:“方才臣妾也曾讲过,有关农桑田产的事情均由赵民安赵兄全权负责,臣妾并无过多了解。不过,臣妾这几年虽然一直在京城居住,但与良乡那边的众兄弟一直有书信往来,因此,对兄弟们在幽云之地是否置办有百万田产、并在其中十万亩的土地上种植了玉米,而所产出的数千万斤玉米没有一粒出现在市面上的事情,臣妾到也有所耳闻。,
据书信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臣妾的兄弟们之所以大肆种植玉米而又不让玉米流通于世,一来是因为中土百姓对玉米闻所未闻、见近未见,即便臣妾兄弟名下的粮米店出售此物,其售出的数量以及挣到的钱财也肯定极其有限。与其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卖玉米,不如物尽其用的由自己来处置;二来,臣妾的兄弟们在自家土地上种植玉米虽有近十万亩,每年的产出超过五千万斤,但年终岁末,真正能剩下的玉米很有限,并不值得一卖。”
听林小雨说“清园”兄弟每年能剩下的玉米数量非常有限,柴荣一下来了精神,他连忙不动声色的追问道:“你的那班兄弟不过数十人,加上家丁仆役也不过数百人,又怎能吃掉那许多玉米?一年下来,连五千余万斤玉米都所剩无已。”
“禀官家,玉米吃起来虽然香甜可口,但臣妾的兄弟们也只是偶尔尝一尝鲜,并未将其当成平日里的主食。不单是他们,就连他们的那些家丁下人们也是如此。那五千万斤玉米除去臣妾的兄弟们事先留存、用来来年播种的几十万斤种子外,其最主要的用途有二。
其一是留做佃户口粮或者发与为臣妾的兄弟们做事的长工、伙计、工匠等百姓,充抵他们的一部分工钱;其二是用来喂养牲口,具体的说就是被当做饲料,用来喂马、牛、羊、猪、鸡、鸭,等等家畜、家禽,以便能够为自己提供代步的脚力、耕种的畜力、日常食用的肉蛋等。
想臣妾的兄弟们手下光是佃户就不下十余万,再加上数以千计的长工、伙计、工匠,人数可谓众多,而百万亩田产所需要的的家畜更是不计其数。五千万斤玉米乍听起来似乎数量巨大,但经这些人、畜一分,落到每个人或者每头牲畜身上的其实并不多,为此臣妾的兄弟们每年都要花费大量钱财和其他粮食来填补其中的缺口。”林小雨根据穿越团队对玉米的真实用途,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实际上,五千万斤玉米除去喂养牲畜、家禽外,大部分都充做了军粮,发放给佃户、伙计、工人的数量非常有限,并严令其不得拿到市面上销售,否则将会受到严厉处罚——这也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玉米的原因之一。但林小雨在向柴荣解释的时候,成功的转换了概念,将每年最多能得到一二十斤玉米面尝鲜的佃户、伙计、工人,说成了消耗玉米的主要对象之一,使得聪明如柴荣这样的人物,也没能听出她话里的不实之处。
经过林小雨的这一番解释,柴荣心中原本对“清园”兄弟隐瞒玉米这一粮食新品种存在行为的不满虽然已经去了大半,但其对玉米这种高产农作物的兴趣非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越来越强烈。只是强取豪夺不是柴荣的风格,也不是明君所为。对于柴荣来说,做事情既要达到目的,又要无损于自己以及朝廷的声望。因此,他在将手臂重新放回御案之上,任由林小雨为自己诊脉的同时,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行事,才能让“清园”兄弟心甘情愿的将玉米种子及种植方法贡献给朝廷。
第八十七章 兵发固安
就在柴荣与林小雨就有关玉米的问题我问你答之时,回到自己营帐的徐绍安也没有闲着。他命与其一起出征的“开封留守处”电报室的电报员立即架起电台,将今天校阅场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向委员会做了汇报,并着重提及了穿越团队在本地的田庄管事向柴荣进献玉米的情况,希望了解这一举动到底是委员会的授意,还是那位管事的个人行为。
徐绍安这封在非预定联络时间发出的电报自然是引起了委员会的重视,而且由于委员会并未向农业部以及其他部门下达过向柴荣进献玉米的命令,因此王崤峻等人先是向赵民安了解了瓦桥关周边穿越团队名下田庄的相关情况,随后便命情报部(“暗羽”)立即派出得力探员前往位于瓦桥关周边的自家田庄,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同时,委员会还回电徐绍安,要求其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务必要更加小心谨慎。既要防备柴荣以此事为由对其进行打压,也要防备像张永德这样与穿越团队有嫌隙的大臣借机发难对付他。
此外,有鉴于自北伐以来后周军的进军路线、所取得的战果,以及柴荣瓦桥关校阅三军等情况与前世史书上的记载非常接近,而且柴荣在校阅结束后的脸色、神态、动作等方面又显示出其似乎身体状况欠佳,因此委员会还要求徐绍安加强和林小雨的沟通与交流,密切注意柴荣的身体状况,以便在发生突发情况时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消息,并向委员会报告,从而使委员会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应对。
接到委员会的回电,徐绍安这边迅速的展开了行动。他一方面让程飞和那一个排的亲卫加强戒备,以防形势有变。另一方面与在御帐伺候的马平安马公公取得了联络,要求其务必要时刻保持与林小雨之间的联系,及时将有用的消息传递出来。
作为“暗羽”在后周皇宫之中最为得力的“铁杆”线人,马平安马公公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从徐绍安派人给他传话,到马平安将相关消息送出御帐,前后不过是一个来时辰的时间。
马平安在送来的消息中表示,柴天子在回到御帐后与林贤妃进行了一次谈话。尽管二人的对话是在摒退了左右人等后私下进行的,但根据对话结束后柴天子及林贤妃脸上的表情、二人之间的动作等方面情形来看,谈话的结果对林贤妃来说应该是有利的——至少能够肯定不是不利于林贤妃的。
至于柴天子的身体,马平安则表示,尽管柴天子提前结束校阅主要是出于心绪不佳的原因,而且在校阅之前林贤妃专门为其增加了衣物,但以柴天子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状况,在冷风冷雨中待上近两个时辰依然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校阅回来后就出现了些许外感风寒的症状。好在生病之前有林贤妃的细心照顾,生病之后有林贤妃及随驾御医的多方诊治。因此,柴天子这一次生病虽然令其不得不休息几日,没法立即挥师北进,却也并没有发展到十分危急的程度。按徐绍安的理解就是,这位柴天子虽然病了,但并不是什么大病,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严重到类似前世那种必须尽速撤军、以保社稷安稳的境地。
这样的一个结果自然是徐绍安所期望的,他在将相关消息电告委员会后也松了一口气,并一面密切注意着御帐之中的情况,一面等待着委员会就穿越团队瓦桥关田庄进献玉米的调查结果。
说起来,情报部(“暗羽”)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阴历三月初二下午得到的命令,到三月初六天黑前,前往瓦桥关进行调查的探员便返回了“凉园”,并为情报部(“暗羽”)及委员会带来了调查结果——
瓦桥关关南“107”田庄(向柴荣进献玉米的那位穿田庄管事所在的田庄,其编号“107”说明这里是穿越团队第一百零七座田庄)总管事董某在得知自己有机会觐见大周天子后,便开始盘算着该如何表现,才能够给周天子留下深刻印象、得到周天子的赏识,从而为自己创造一个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机会。这家伙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冒一把险,将穿越团队严令禁止向外人透露任何消息的玉米带到劳军现场,找机会亲自将其进献给柴荣,并向对方讲说此种粮食作物的种种好处。意图以这种中土从未见过且又高产的粮食作物来博得柴天子的奖赏,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
而且事实证明,尽管向柴荣介绍玉米的机会被徐绍安抢走,但进献玉米的董某依然引起了柴荣的注意。就在柴荣校阅三军后的第三天,便有陌生人出现在董某住处附近,向其周边的邻居打听董某的情况,并试图与董某接近。好在董某所负责的田庄乃是穿越团队农业部下属的一处流民安置地点,安置地点的“联防队”对田庄内部及周围地区的戒备相对森严,对进出田庄的陌生人盘查的也比较严格,再加上此时情报部(“暗羽”)的探员也已经抵达了这座田庄,因此陌生外来人无论是打探董某的消息,还是试图与董某进行接触,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无功而返。现董某已经被情报部(“暗羽”)探员带回“凉园”,听候委员会的发落。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穿越团队从来没有手软过。在对董某进行了二次审讯,确认情报部(“暗羽”)探员提交的调查报告全部属实后,委员会下令将这位一心想要攀高枝,妄想着能依靠所谓的“进献之功”给自己带来亨通官运的“倒霉”管事投入苦役营服苦役,并终身不得释放。同时,委员会还下令所有雇用有本地人的民事部门,在情报部(“暗羽”)的配合下,加强对本地雇员的审核管理、思想教育,以及必要的监察,尽力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
就在穿越团队各部门大力整顿本地雇员组织性、纪律性的同时,静养了数日的柴荣身体也已基本恢复,借着天气逐渐转睛的好兆头,于驻跸瓦桥关的第十天——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三月初九——在御帐之中召开了御前军事会议,与一众文臣武将商讨北伐大军的下一步行动。
对于自信满满,一心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借此次北伐一举解决困扰中原王朝多年的幽云十六州问题的柴荣来说,其召开这次御前军事会议的目的原本是想与文臣武将们商讨下一步北伐大军继续北上进攻幽州城的路线与战略战术。可令柴荣没有想到的是,与会的文臣武将们几乎一致反对大军继续北上,而是建议此次北伐到此为止,接下来朝廷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巩固新复土地、防备契丹人反扑方面上来。更令柴荣没有想到的是,众大臣之中,唯一一个支持自己进行北伐的,却偏偏是跟随自己时间最短,几天之前“进献玉米”事件之中曾经被自己猜忌过的徐绍安。
当众大臣提出朝廷大军出征月余,一路马不停蹄的横扫关南三州十七县之地,将士们已然感到疲惫,恐再难保持刚出征时的高昂斗志。值此师老兵疲之际,若再强行进攻城池坚固、守军众多的幽州,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成功。而探马近几日打探到的消息显示,契丹的那位“睡王”酋首耶律述律(耶律璟)在接连收到伪南京留守萧思温的求援书信后,也自临潢府亲率十万大军南下,近日已抵达北安州(承德)。北安州距幽州城不过四百里,契丹骑兵若全速前进,不出四五日便可进至幽州城下。届时,攻城未果且人数居于劣势的周军便会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而且,现今北方雨季将至,道路难行,粮草军械亦有难以为继之虞,等等一系列不利于周军继续北上的理由时,徐绍安一一给予了反驳。
徐绍安表示,朝廷大军自正月底二月初一路北上,可谓是所向披靡,沿途各州县、关隘均望风而降,北伐大军的军心士气正是可用之时。如今瓦桥关距幽州城不过二百余里,中间亦不过只有固安、涿州、良乡等几座州县,此时正应借横扫关南三州十七县之余威,继续扫师北上,趁契丹援军尚未到达的有利时机,一举砥定山前八州。而后再以此为基础,越过燕山、长城,将契丹军援军驱逐出山后八州,将中原王朝的北部屏障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征伐天下、一统江山。而且,尽管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阴雨不断,但此时不过是仲春时节,只要周军万众一心、奋勇拼杀,完全有把握在幽云十六州雨季真正到来之前拿下山前八州。到时候,只需疏浚运河、整修道路,便可将粮草军需源源不断的运到幽州来,而不必担心会有缺衣少粮的情况发生。更何况,就算粮草军需输送不便,以山前八州之民力,也完全能够满足北伐大军守关卫边之用。
徐绍安在说这番话时充满了信心,不但令柴荣感到欣慰不已,而且就连一部分之前反对继续北上的大臣也与其产生了共鸣。在他们眼中,徐绍安之所以会有如此信心,一方面固然是缘于周军此前势如破竹的进攻,另一方面也是对徐绍安所率“神机军”实力的信任。在他们看来,既然徐绍安当年在南征淮南之时,可以指挥刚刚组建不久的“神机营”一举攻克坚城寿州,那么数年之后的今天,其麾下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均远胜当年“神机营”的“神机军”也一定能够将幽州城踩在脚下。
于是,在柴荣的坚持之下,在对徐绍安所率“神机军”的信任之下,这场御前军事会议以柴荣意志的胜利而告终。显德六年(应历九年)阴历三月十一,后周北伐大军离开瓦桥关,开向其下一个目标——固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