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边之夜
对于穿越团队来说,百余人或者数百人的海盗袭扰连癣疥之疾都算不上,虽然有些烦人,但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上心。但是,应历七年阴历十一月十五夜里面这次,有数千人规模的大股海盗袭扰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如果这次不是刚巧碰上黄海等人带了一个连的“飞龙军”来,光凭盐场的数百保安队员和临时组织起来的盐工,就算能打退海盗,只怕塘沽盐场也会元气大伤。
因此,在收到黄海、谢天等人发来的电报后,委员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定,要派“飞龙军”对这股胆大妄为的海盗进行剿杀,彻底清除这个对塘沽盐场威胁很大的隐患——现在塘沽盐场的收益已经不亚于玻璃生意,如此重要的资金来源委员会是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的。
委员会做出决定的速度快,军事部调动“飞龙军”的速度更快。委员会的命令传到“飞龙寨”的当天,军事部便做出了作战计划,并且在计划获得委员会批准后的第三天,也就是阴历十一月十九,“飞龙军”一团三营除八连外的其他部队、骑兵营一个连、炮兵营一个连,以及“狼牙”中队和游骑兵中队各一个小队,再加上后勤部队总共一千余人,已经在曾志林和穆特尔的率领下离开“飞龙寨”,浩浩荡荡向塘沽盐场方向杀去——当然,考虑到中间要经过不少的州县,所以这支队伍打的依然是良乡县乡丁外出训练的旗号。
由于考虑到被击退的海盗有可能会卷土重来,而只是担负护卫黄海等人任务的八连所携带的弹药有限,所以“飞龙军”的这支剿匪千人队行进的速度要比黄海等人之前的行进速度快得多。这既是出于作战的需要,也得益于“飞龙军”现在的装备更加完善。除了骑马的骑兵和游骑兵外,其他的步兵、炮兵和辎重兵也都以班为单位配备了科技部借鉴前世西方马车的优点,而专门设计的四轮双马的马车,用来装载给养和一些笨重的装备,从而使队伍的行军速度得以大幅提高。
经过连日强行军,剿匪千人队于阴历十一月二十四的午后抵达了塘沽盐场。由于队伍人数较多,所以剿匪千人队并没有进驻盐场之内,而是在盐场正门附近安营扎寨。在兵士们忙着修建营垒的时候,曾志林、穆特尔、骑兵营副营长常生俊以及三营营长胡德成(原一营三连连长,第二次扩军过程中升任三营营长)已经在黄海、谢天等人的迎接下进入了盐库,准备就剿匪计划的实施拿一个具体方案出来。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计划制定的再好,不了解敌情也是无法达到其效果的。因此,曾志林、穆特尔、常生俊和胡德成等剿匪千人队的主要军官到达盐场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那些在盐场做工的本地人以及那几十名俘虏来了解这股海盗的底细。
经过一番调查、审讯,这股海盗的本来面目便渐渐清晰起来。据本地盐工和俘虏的说法,这股海盗算是塘沽村左近两三百里之内最大的一股,拥有三四百艘大小船只和近四千水手。这股海盗的头领是费家三兄弟,老大叫费海,老二叫费洋,老三叫费渊。这股海盗长期盘距在距离塘沽村数十里远的一座岛上,只有到了冬季海面结冰,无法行船的时候,才会离岛登岸,驾船到塘沽村南面五十里远的一处不会结冰的港湾中过冬。
原本这股海盗主要做的都是海上的买卖,以劫掠过往商船为主业,对塘沽村这样的小渔村是不屑一顾的。但是,随着塘沽盐场的建立及兴旺,尤其是今年以来随着团队私下的食盐买卖越做越大,每天都有大量的银钱进出盐库,自然也就引起了这股海盗的注意。从年中开始这股海盗便时不时的派出小股人马来盐场骚扰,一方面是摸一摸盐场的虚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一探进出盐场的道路。,
经过几个月的试探,这股海盗已经基本摸清的盐场的情况。这一次,他们借着上岸过冬的机会,在探听到盐场最近在大笔银钱的进项,且并未及时运到县城中去后,便在费家三兄弟的带领下,搞了那出夜袭盐场的戏码。
其实海盗的探子是发现了黄海等人及随行的那一连“飞龙军”士兵的到来的,只是因为他们对“飞龙军”的不了解,使得他们根本没把这一百多新来的护卫当回事,觉得以自己三千人的绝对优势,完全有把握连这一百多新来的护卫一起吃掉——“砥砺一号行动”震慑的主要是山里的山贼,对远离西山数百里的海盗来说,“飞龙军”这个名号还是相当陌生的。
轻敌的结果自然是悲惨的,信心满满的海盗们撞在了“飞龙军”的枪口上,得到的只能是死神的召唤。幸亏费家老大头脑比较清醒,见事情不妙便立即下令撤退,借着“飞龙军”地形不熟悉,没有出盐场追击的机会成功逃脱,不然他损失的就不只是那区区四百人了。
搞清楚了海盗的来龙去脉和藏身之所,曾志林一面派游骑兵小队在本地向导的协助下前出侦察,摸清海盗用来过冬的那处港湾的情况,一面命令其他各部做好战斗准备,一俟探明敌情,便立即出动清剿。
塘沽盐场与海盗的陆上藏身地相距不过五十里,游骑兵在本地向导的指点下,很快就将对方的情形打探的一清二楚,并迅速回报给曾志林。得到报告的曾志林立即率队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正在休整、毫无戒备的海盗一网打尽。
此战,“飞龙军”剿匪千人队以亡两人,伤十二人的代价,击毙海盗一千余人,俘虏海盗及其家眷共近两千人,缴获各种船只近两百艘,并且还获得了一处可以当做造船基地的天然良港,可谓是大获全胜、收益丰厚。
剿灭海盗是在阴历十一月二十七上午,“飞龙军”剿匪千人队只是略做休整,第二天一早,曾志林、穆特尔等军将的便率领大队主力押解青壮俘虏返回盐场暂驻。黄海、黄山等人则在三营八连的护卫下,与自己带来的那些船工、水手一起勘察这处港湾的地形,为以后在这里建设船厂和港口做前期准备。而和他们一起留下的三营八连除了负责保护黄海等人的安全外,还负责看押暂时留在此地的海盗中的老弱以及海盗的家眷——将青壮与老弱及家眷分别看押,一方面是因为塘沽盐场一时无法容纳所有俘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制约那些青壮,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冬季天短,从曾志林等人率队离开,到天将擦黑的时候,黄海等人也只是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初步查看了一下海岸边滩涂的情况,便因为天色已晚、光线昏暗而不得不收队回营。
虽说剿匪千人队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采取的是轻装强行军的方式,随身并没有携带扎营的装备,但好在这处港湾是这股海盗过冬之所,房屋和给养却是不缺。黄海等人住的是费家三兄弟及其他几名中级头目的住处,舒适度虽然赶不上“清园”,甚至都赶不上盐库,但至少能够遮风挡雪,不会被冻到。
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大家便回到分配给自己的房间休息。黄海和黄山兄弟二人以及他们的亲卫住的是原来费海的住处。这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它两边的院子原来是费家老二和老三的住处,现在住的则是辛飞宇、袁爱国、钟涛等人和他们的亲卫。在这三座小院落的前后,则是原来费家三兄弟亲兵卫队的宿舍,现在前面住的却是三营八连的一个排,以及随黄海等人而来的那些船工和水手。
尽管白天不是跟随作战,就是勘察地形,但因为一直习武,再加上穿越带来的身体变化,劳碌了一天的黄海并没觉得有多疲惫。在黄山支撑不住去睡觉后,他依然坐在灯下整理着今天勘察地形得到的各种资料。,
由于当天勘察地形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能够收集到的资料也比较有限,黄海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理出了头绪,转而开始思索该如何在这个条件不错的天然港湾建设起一座兼造船、贸易、海军基地于一体的大型港口要塞。
作为穿越前身为海军军官的他,对海军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尽管自从穿越之后受团队条件所限,他只能去做与自己本行相去甚远的安全保卫工作,但重新回到大海的愿望却是他从未放弃过的。现在团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来海边之前,黄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把团队的海上作战力量建立起来绝不罢休。而有朝一日驾舰出海,纵横大洋的远大目标更是令他心潮激荡,原本因为整理资料而略有些酸涨的眼睛也清亮了起来,精神头也足了不少。他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到一边,拿起炭笔开始在纸上勾画起印象中的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各种著名舰船。
从中国传统的福船到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从英国的一级战列舰到快速帆船,从“镇远”铁甲舰到“中华神盾”导弹驱逐舰,从“伯克”级驱逐舰到“尼米兹”航母,各种各样古今中外的商船、战舰,只要是能够想得起来模样的,都被对舰船线图非常熟悉的黄海一一画在纸上。
黄海就这样连续不断的画了一个来时辰,直到亥时正左右才停下手中的炭笔,一边揉着再次开始发酸的眼睛,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在憧憬了半晌自己纵横四海的未来后,黄海终于觉得有些疲倦,准备休息。不过,长期养成的习惯令他并没有马上上床睡觉,而是整装而出,去住处的外面检查亲卫和“飞龙军”的夜间执勤情况——这里毕竟是海盗的老窝,多加些小心是没有坏处的。
海盗的老窝虽然占地不小,但大部分地方都被用来看押被抓获的俘虏家眷,黄海等人所居住的核心区域范围并不大,所以黄海带着亲卫用了不长的时间便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位于自己住处东面那排房子。这里原来是费家兄弟亲兵的住处,现在里面住的则是三营八连的二排。这个排的排长叫向博远,乃是八连连长向博通的亲弟弟。
向博通安排自己的弟弟而不是自己在距离黄海最近的位置把守,一来是向博远人虽粗俗,打仗却是好手,战阵之上是敢于拼命的。二来,也是看到这几位主子,特别是那位黄海黄十二爷,这次被派出来独挡一面显然是受了大当家王五爷的器重,如果自己兄弟能有机会与其多多亲近,对自己兄弟以及自己日后的升迁多少都会有所帮助。尽管这位十二爷将来管的应该是水军,但他毕竟是主子,他在五爷、十一爷面前说上一句好话,远比自己那个老上司高贵高营长说上一百句都要顶用。
然而,向博通的这番苦心却没有被他的弟弟所理解,当黄海带着亲卫来到二排所住的房子前面时,整排房子外面除了其中一间透出些许灯光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正在不住点头打瞌睡,看似在放哨的士兵外,再也没有一个人。不要说是暗哨、流动哨,就连宿营必设的明哨都没见到一个。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令一直负责安保工作的黄海非常不满,他快步走上前去,来到那个正打瞌睡的哨兵面前,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但是,他的右手举起之后却迟迟没有落下。这倒不是黄海心慈手软,而是他在挥手欲打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女子哭喊求救的声音以及男子喝斥打骂的声音,而这两种声音的来源正是这名哨兵身后的那个房间。尽管无论在前世还是在这个时代黄海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从未干过欺男霸女的事情,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出现这两种声音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因此,黄海在听到这两种声音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飞龙军”有人违反军纪,欺凌民女。第二个反应则是硬生生停住正要往下挥的右手,轻轻退后两步,朝跟随自己的亲卫们使了个眼色。
第十六章 军中败类
黄海的四名亲卫就跟在其身后,同样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以他们的阅历,自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各个也都是义愤填膺,若不是顾忌着黄海在旁边,只怕早就冲进门去,将那个败坏“飞龙军”军纪的家伙拉出来暴揍一顿,然后送军法司惩治了。因此,一见黄海给他们使眼色,四名亲卫立即心领神会,将原本单肩背着的步枪斜挎在肩上。
随后,其中两名亲卫摸到那名打瞌睡的哨兵身后,一个扭臂下枪,一个扼颈捂嘴,将其制住,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出。可怜那名放哨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从瞌睡中清醒过来,便已经被他身后的亲卫扼晕过去。
就在哨兵被制住的同时,另两名亲卫则已经抽刀在手,一脚将房门踹开,一前一后冲进了屋内,屋子里随即便传出了男子的喝骂声、女子的惊叫声、亲卫的怒斥声,以及短暂的打斗声。待一切声音都归于停止,黄海这才带着另两名亲卫走进了房中。
进得屋来,可以闻到明显的酒气,借着桌上的灯光,黄海看到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打斗而东倒西歪,想必是两名亲卫动作很快,被抓的那名男子并没有来得急做太多的反抗动作。在屋子靠墙位置的床榻之上,一名满面泪痕、发髻零乱、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正惊慌的拉起床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遮挡。在床榻的旁边,八连二排的排长向博远只着一条犊鼻裤,虽然已经被冲进屋子里的两名亲卫扭住臂膀按跪在地上,却仍然在不停的挣扎,好似非常的不服气。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扔着一柄还没有来得及抽出的横刀。
屋子里的景象令原本就已经非常不满的黄海勃然大怒,他走到向博远面前,先是挥起手左右开弓,一气扇了这家伙十几个大嘴巴,而后一转身从一名亲卫腰间抽出横刀,架在了向博远的脖子上。
黄海的这一系列举动,登时将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向博远彻底吓住了。在那两名亲卫刚冲进屋中打断他的好事时,向博明还以为是漏网的海盗来报复,历来悍勇的他立即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放在床头的横刀,想要和来人决一死战。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等一向以勇武自居的他把刀拔出来,就被对方一刀背砍在手腕上,横刀当即就脱了手。紧接着,他就被对方拳打脚踢的从床上拽了下来,并被反剪二臂按跪在地上。直到这时,向博远才注意到对方身上并不是海盗打扮,而是专门负责护卫诸位主子的亲卫服色。
看清了对方的身份,向博远在确认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同时,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不妙。自打“飞龙军”的前身“飞龙先锋营”建立之初,穿越团队便颁布了严明的纪律,并一直在严格的执行着。按照“飞龙军”军纪,即便只是对女子进行口头上的骚扰、调戏,都要被罚二十军棍,而对**妇女的官兵,则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尽管从屋子里的情形看,这个向博远似乎刚刚开始用强,还未能真正伤害到那位姑娘,但即便是如此,他这个**未遂的罪名是逃不掉了,按军规最少也是打八十军棍,然后革除军职入苦役营服劳役五年。要是按上限判,砍了他的脑袋也是可能的——毕竟现在八连等于是处于战时状态,按军规上限执行也是理所当然。
身为“飞龙军”的排长,向博远自然知道这条军纪。不过,在发现制住自己的是亲卫的时候,他还是存了侥幸心理的。他最初认为这只是巡逻的亲卫多管闲事,是这些一向以“飞龙军”精锐中的精锐自居的亲卫们为了标榜自己正义凛然的形象,故意冲进屋来坏他的好事,以便在“飞龙军”普通兵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待这些亲卫炫耀完他们的力量,以自己排长的身份和自己兄长连长的身份,以及自己在军中的靠山、同时也是自己的老上司高贵高营长的身份,再送上一份厚礼,让这些亲卫们名利双收,对方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自己放过的。,
不曾想,在亲卫后面紧跟着进来的却是黄海黄十二爷。在这位爷面前,漫说是自己兄长或者高贵高营长,只怕就连自己的直属团长唐潮唐二十四爷说情都未必能管用——更何况那位二十四爷更是一位铁面无私的主儿,对待自己这种犯了**之罪——哪怕是未遂——的人,能下令一刀砍了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说情。如今唯一还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的,就只有想办法让这位十二爷相信,那女子并非自己强行掳来,在而是故意勾引自己,并欲趁机暗害自己。
一念及此,向博远哪里还敢再挣扎,躲都不躲的挨完了黄海一顿大嘴巴子,便想为自己辩白。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分辨,黄海便已经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这下,可是真把向博远给吓到了,他当即磕头如捣蒜,不停的向黄海求饶,并连声表示那女子并非自己掳来,而是对方主动勾引自己,自己完完全全是被冤枉的。
黄海虽然疾恶如仇,但同时也是个讲规矩的人。他可以因为一时义愤掴向博远一顿大嘴巴,可以因为怒气冲天把刀架到对方的脖子上,但他却不会真个现在就把向博远的脑袋给砍下来。因为按照“飞龙军”的军规,即便是像向博远这样犯了**之罪、十恶不赦的恶徒,也要经过军法司的审问,证据确凿之后才能明正典刑。作为刚刚从保卫部调入军事部的黄海,自然不会坏了“飞龙军”的规矩。
因此,黄海在将自己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下后,将横刀从向博远脖子上移开,交还给亲卫,自己走到桌子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指着跪在那里不停喊冤的向博远,沉声问那仍在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道:“姑娘,某来问你,可是此人强迫你来的。”
床上的年轻女子想来是被刚才的这一系列事情给吓到了,听了黄海的问话半天都没有回答,只是不停的在那里哭泣。黄海见状,只得继续开导道:“姑娘不要害怕,我军向来军纪严明,对胆敢触犯军纪的属下从来不会姑息。某家是此人的上官,姑娘有什么冤屈只管对某家讲,某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估计是黄海的表态,以及向博远在黄海面前畏惧如虎的表现使年轻女子看到了希望,她连忙止住哭声,向黄海控诉道:“回大头领的话,小女子虽生长于海盗之家,如今又做了贵军的阶下囚,但礼仪廉耻还是知道的。小女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会自愿来服侍他这个禽兽不如之人。分明是他在晚上巡视俘虏营的时候,发现小女子生得有几分姿色,便见色起意,借着酒劲强行将小女子从俘虏营中带到这里,企图对小女子……”
虽说这年轻女子看得出来面前这位长官模样的人是真的愿意为自己做主,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述自己差点被强行奸污的过程,却是实在说不出口。羞愤交加的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又哭泣了起来。
虽然这年轻女子说得不是很完整,对她被带到这里后的情形也没有进行讲述,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来年,她所说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因此,黄海也就不再难为她,没有再继续逼问她被带来之后的经过,而是转换了问话的方向,继续问道:“既然你是被从俘虏营中强行带来的,想必营中的其他俘虏应该看到你被带走的过程了?”
“这是自然”年轻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答道,“当时,小女子的爹爹曾与这禽兽发生过争持,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周围的俘虏应该都听到了。有好几个平时与小女子家关系较好的叔伯还想过来帮忙,可都被这禽兽手下的士兵逼退。小女子的爹爹以及一位和爹爹相熟的叔叔都被打伤,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爹爹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生死未卜,这年轻女子哭得更伤心了,回答也因此再次中断。不过,这年轻女子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黄海也用不着再问她问题,现在他要做的是核实对方所说的真实性,而其中的第一步就是询问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向博远。,
其实,就算没有年轻女子的陈述,光凭刚刚进屋时看到的情形,就已经可以判断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黄海并没有因此就听信年轻女子的一面之辞,他转过头对向博远厉声问道:“向博远,这位姑娘所说可是事实?”
面对黄海的喝问,向博远虽然明知那年轻女子说的都是事实,但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狡辩道:“十二爷明鉴,小人冤枉呀。明明是这女贼为了给她那在战阵之上被小人打死的兄长报仇,故意在小人巡营的时候勾引小人,以便能有与小人接近的机会,好借机暗害小人。小人也是色迷了心窍,忘了不得在营中留宿女子的军规,便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五贯钱当报偿,将她带了回来。
回来后,小人将哨兵都打发回去睡觉,只留一个心腹在房门外守着,自己则带这女贼进屋,欲行好事。哪曾想,一上床这女贼便露出了本性,趁着小人脱衣服的空档,将小人的配刀夺去,拔刀就要砍小人。小人见状便与她搏斗。正在打斗间,十二爷您的亲卫就冲进房来将小人制住。这女贼见暗害不成,这才诬陷小人是要强占俘虏之女,妄图以此蒙混过关,并使小人因此受军纪处罚,以解她心头之恨。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还望十二人给小人做主呀。”
说完,这向博远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不顾自己仍然被亲卫扭按着,奋力挣扎着向黄海叩头。
向博远一番说辞,说的是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转眼间就将强占民女未遂这样一件严重违犯军规的事情,变成了海盗亲眷为报仇故意勾引他,企图借机害他性命的阴谋。如果没有看到刚才屋子里的情形,听到他辩解的人恐怕就要相信他所说的了。
尽管向博远连呼冤枉,表现得异常委屈,但是黄海并没有被他的言语所迷惑,而是话有所指的问道:“若真如你所说,是这位姑娘故意引你上钩,好为自己死去的兄长报仇,那么爷我派人去俘虏营中查问,想必应该是不会发现这位姑娘被打伤的爹爹和友人了?”
“十二爷明鉴,这些个海盗家眷都是诡计多端之辈。这女贼既然敢设计暗害小人,想来绝不会是一个人行事。小人以为,她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早就与同伙商量好了,暗害不成便诬陷小人。如此一来,十二爷派人去查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证人呢?”向博远继续狡辩道。
虽然向博远又把年轻女子提出的人证这一有力证据都给否掉了,而且一口咬定对方是为了报私仇才做出这些事情,试图将黄海的注意力吸引到海盗的身上。但是黄海并没有被他的话左右自己的思想。
当然,尽管不相信对方所说的,但黄海也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强压对方认罪。因为一方面黄海是个讲道理的人,以权势压服人不是他的习惯。另一方面,此时二排的其他兵士都已经被吵醒。尽管这些兵士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聚集在向博远所住房间的门口附近,远远的向这边门口张望。但黄海很清楚,这些兵士此时一定是支起自己的耳朵,仔细的倾听着这边的动静——此时房门并没有关闭,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能听到屋子里的声音的。如果自己不能用有力的证据把向博远驳得哑口无言,很可能会激起二排兵士的不满,从而导致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因此,黄海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向排长是被人冤枉的。是这位姑娘为了替自己死去的兄长报仇故意接近于你,并趁你不备意图害你的性命。只不过恰好遇到爷带着亲卫巡查,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冲了进来,使她一时无法得手,这才诬陷你向排长欲强占俘虏之女,从而变向报她兄长被你打死之仇。”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向博远好鸡啄米般的点着头道,“十二爷圣明,十二爷圣明。”
由于黄海说话的口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严厉,向博远便以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花言巧语所打动,自己能躲过这一劫的机会越来越大。因此,他在想法为自己开脱的同时,还不忘恭维一下黄海。,
向博远在这边暗自高兴,那边的年轻女子此时却是如坠冰窟,浑身冰凉。她原以为冲进来的这位爷是真心要帮助自己,要为自己做主的,但是从他与那禽兽不如的家伙之间的对话来看,对方现在似乎越来越倾向于相信那个家伙编造的谎言。如此一来,不但自己无法脱离这个火坑,只怕连自己的爹爹都会被牵连进去。想到这里,这年轻女子心中既怕且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衣衫不整,将被子往旁边一丢,伏在床榻之上便向黄海叩头,打算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
结果,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那边黄海却已经怒发冲冠,他猛的一拍桌案,指着向博远喝道:“一派胡言。向博远,你以为爷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你说这位姑娘故意勾引于你,继而夺刀想要害你性命,那为什么地上的横刀还在鞘中,没有拔出半分?你说你为了自卫,与这位姑娘殊死搏斗,那为什么这屋中的家具陈设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凌乱?”
黄海的这些问题向博远自然是回答不上来,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对方根本没有被自己的谎言所蒙蔽,刚才的语气缓和不过是做实自己说谎的证据,今天这一劫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事到如今,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这向博远反倒恢复了悍勇的本色。他不再狡辩,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低声下气的求饶,而是把头一歪,跪在那里再也不说话,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向博远这种前恭后倨的情形令黄海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一个犯了军纪的家伙居然还会摆出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无论此时这向博远表现得多么“拿得起、放得下”,黄海也都不会为其所动。他朝按着向博远的两名亲卫一摆手,说道:“向博远强抢俘虏之女、欺瞒上官,严重违犯军规,当依律严加处罚。且先将其单独关押,待此间事了,再移交军法司惩处。”
“是”两名亲卫齐声应诺,押起向博远就向屋外走去。
第十七章 铤而走险(上)
两名亲卫押着向博远走到门口,外面却有一人急匆匆赶进来,险些与他们迎面撞在一起。就在双方互相一让,继而都停住脚步的工夫,坐在那里的黄海已经看清进来的那人正是向博远的兄长,三营八连连长向博通。
只见向博通略一愣怔,随后便突然抡起胳膊,照着自己的兄弟就是一顿嘴巴子。一边打,向博通还一边教训道:“你这个畜生,竟然敢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向家没有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子侄。”
向博远原本已经被刚才黄海的那一顿嘴巴掴得两颊肿胀、口鼻流血,如今又被自己兄长狠抽一顿,不但口鼻之中出血更多,甚至后槽牙都被抽得松脱了好几颗,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一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抽了自己弟弟一顿嘴巴之后,向博通似乎还不解气,抬起左脚,一脚踹在了向博远的小腹之上。剧烈的疼痛使得向博远立时佝偻起了身子,若不是双臂被两名亲卫架着,只怕这会儿已经倒在地上了。
揍完自己的弟弟,向博通这才进得屋来,撩衣跪倒,向黄海叩头道:“小人向博通向十二爷请罪。全因小人家中父母早亡,只有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故而小人平时对这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的一个血亲太过放纵,没能好好教导、约束于他,才令其恣意妄行,干出这种辱没家风、违返军纪的丑事。小人现在来,不是为胞弟求情,而是希望十二爷能够狠狠处罚这个畜生,让他再不敢如此胡作非为,规规矩矩的在‘飞龙军’中当兵。同时还能让其他兵士以此为戒,记得军规绝不可违犯的道理。”
向博通这番话看似在与自己弟弟划清界线,支持黄海依律惩处,但其字里行间却一直在强调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而其最后一句话更是以自己弟弟活着且仍在“飞龙军”中效力为前提说出来的,显然是在以退为进,希望能用亲情打动黄海,使其顺着自己为其铺好的道路走,最终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条活路。
黄海自然听明白了向博通话中隐含的意思,但以他的为人和性格,却是不可能放过向博远这样的败类的。不过,考虑到向博通乃是“飞龙寨”老人儿,先后为“飞龙先锋营”、“飞龙军”效力多年,现在又是“飞龙军”的一名连长,他和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在此前的历次行动中表现都不错,功劳也立了不少——不然向家兄弟也不会当上连长、排长。因此,对向博通的隐性求情黄海并没有生硬的拒绝,而是以较委婉的语气说道:“向连长不必自责,我‘飞龙军’虽军纪严明,却从来没有因为官兵违纪而追究其家人的事情发生。向博远是向博远,你是你。向博远违犯了军纪自有他一人承担,绝不会牵连到向连长身上。至于对向博远的处置,自有军法司负责。某家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而断,给受害人,同时也给向连长一个交待。”
黄海这番话说得虽然比较委婉,但语气却又是毋庸质疑的。向博通听完,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动这位十二爷开恩放过自己的弟弟了。不过,向博通远比他的弟弟有城府得多,既没有表现出失望的神情,说话也没有一丝不满的语气,而是恭敬的向黄海说道:“小人谢过十二爷的不罪之恩。”
说完,向博通又向黄海叩了几个头,而后便以还要带人巡逻为由,起身退出了房间,自始至终没再看自己兄弟一眼。
眼见向博通隐晦的求了下情被自己婉拒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在知道事情已无转机后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黄海也是松了一口气。作为刚从保卫部调任军事部的穿越者,黄海自然不希望刚刚上任没几天,自己就与手下发生龃龉,那样将会对他今后的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让黄海对手下违犯军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与他做人、做事的原则不符。,
向博通告退离开之后,两名亲卫也推着向博远出了房间,将其看押起来。说是看押,可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即便当初费家三兄弟在这个过冬地也设有一处监牢用来看押坏了规矩的海盗,如今一时也很难找到其具体位置。因此两名亲卫只是将向博远关进了黄海所住那座小院中的一间闲置的厢房里。厢房外面有亲卫负责把守,只等过几天黄海等人完成在这处港湾的考察之后,再押送到盐场去,交由此次随剿匪千人队一起出征的军法官处治。
处理完了向博远,黄海又好生安抚了那名被向博远强抢来的年轻女子一番,这才命一名亲卫将其送回之前的看押点,并且吩咐这名亲卫,一方面要探望一下年轻女子被打伤的父亲和友邻,另一方面也要安抚一下周边的那些俘虏,让他们知道“飞龙军”这边对此事的处理结果。这样可以安定俘虏们的情绪,以防有心人借机煽动俘虏们闹事。
到此为止,向博远强抢俘虏之女的事件算是告一段落。经过这一番折腾,黄海也觉得有些疲倦了,便带着剩下的亲卫走出向博远的住处,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休息。此时,原本围在附近等待事件处理结果的那些二排的兵士们多数还没有离开。众人见黄海出来,纷纷上前见礼。
不过,同样是见礼,兵士们的表情却相去甚远。多数兵士脸上都露出要么敬畏、要么诚服的表情,可也有少数兵士在向黄海见礼的时候,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埋怨甚至是怨恨的神情。当然,与那些表现得敬畏或者诚服的兵士不同,少数兵士脸上这种埋怨与怨恨的表情基本都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谄媚的笑容所代替。再加上此时夜幕深沉,光凭屋子里透出的那点烛光,是很难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不满表情的。因此,从二排兵士们面前走过的黄海以及他的亲卫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并不友善的眼神。
夜半子时,向博通在带领手下巡视了一圈俘虏营地后返回自己的住处。虽然已是深夜,但向博通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在桌子旁边坐下,端起亲兵为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是之前沏的,虽然茶壶一直放在茶壶萝内,但经过两个时辰茶水也已经凉了。然而,冰凉的茶水非但没有化解开向博通心中的怨气,反而令他的怨气变成了怒火,熊熊而起。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向博通将茶杯猛的摔在地上,在瓷质茶杯“啪”的一声粉身碎骨的同时,“可恶”二字也恶狠狠的从向博通的口中迸出。他的脸因为怨恨与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吓得旁边的亲兵大气都不敢出,连地上的碎瓷片都忘记了去收拾。
向博通并没有理会亲兵没有收拾碎瓷片的过错,此时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自己那位已经被看押起来的亲弟弟身上。一方面,向博通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恨铁不成钢。自己为了他今后的前程着想,特意让他率本部驻守在“飞龙军”新来的头领黄海黄十二爷的旁边,希望他能在十二爷面前有所表现,最不济也能混个脸熟,这对他以后在“飞龙军”中的前途是大有益处的。可令向博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把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全当了耳旁风。不但没能在十二爷面前展示出自己的才华,反而一如既往的贪杯好色,喝了几口“猫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跑去俘虏营中强抢女子——可巧的是,向博远去的那处俘虏看押点与向博通当时正在巡视的看押点距离较远,因此前者强抢女子造成的短暂混乱并没有引起后者的注意,不然的话,向博通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兄弟这般恣意妄为的。
而且,向博远抢来的这位姑娘偏偏又是个性格刚烈的,对向博远是抵死不从。淫性大发的向博远自然不会就此罢手,便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强行占有,那位姑娘自然也是拼死抵抗。如此一来,声音自然就有些大。偏巧此时唯一一个被向博远安排在外面望风的亲信哨兵还睡着了,不但没能及早发现巡查哨位的黄海,而且正是由于他在哨位上打嗑睡引起了黄海的不满,这才走过来想要教训教训他,继而才听到了他身后房间里的动静,发现了向博远违犯军纪的事情。,
另一方面,作为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向博通对自己这个弟弟又是极为看重、极为照顾的。特别是向博通今年已经三十五岁,这些年先后娶了数房妻妾,却都没能生出一儿半女,如今他已经把为向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全寄托在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五岁的弟弟身上。
今年年中的时候,向博通已经为弟弟说下一门亲事,原打算等过了年便成亲。可现在出了这个事,按照“飞龙军”的军规,自己弟弟这次最轻也是打八十军棍,革除军职,入苦役营服刑五年。且不说女方会不会因此退婚,单说自己弟弟有没有命活到入苦役营服刑都在两可之间——毕竟之前不是没有受刑不过被军棍打死的。
即便撑过了军棍,受刑之人也会元气大伤。以这样的身体再入苦役营去服刑干那些最苦、最累的体力活,同样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就这方面来说,“飞龙军”因违纪而被罚入苦役营服刑的兵士远比那些在历次战斗中被“飞龙军”俘虏的敌人要惨得多。毕竟俘虏在入营服刑前很少会挨打,而“飞龙军”兵士违纪,挨军棍却是必然的,谁也躲不掉。
更何况,八十军棍、服刑五年是最低的处罚。如今自己所率的三连仍然算是处于作战状态,此时违犯军纪是要罪加一等的,自己弟弟被砍脑袋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那样一来,向家恐怕就要绝后了,这是向博通绝对不能接受的。
沉思半晌,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和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向博通终于作出了决定。他点手叫过自己的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去将两位副连长,一排、三排的正、副排长,以及二排的副排长都叫到这里来,就说某有重要事情与他们商议。
第十八章 铤而走险(中)
亲兵得了向博通的吩咐,答应一声,转身便去传话。他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向博通在后面又唤住他,指了指自己住的这个房间说道:“传话的时候记得有个先后次序,某家住的这个房间太小,一下子进来太多的人会显得太挤。”
那亲兵想来也是在向博通手下当老了差的,自然明白自家连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忙答道:“连长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听亲兵如此回答,向博通赞许的点点头,这才挥手让他去了。
亲兵出去后约莫一柱香的工夫,向博通在八连最亲信的两个心腹,同时也是他的三个拜把兄弟的副连长高恍(此人是三营长高贵的堂兄弟)、二排副排长曹豹便联袂而至。
二人进得屋来,刚要向向博通见礼,便被向博通一把拉住,说道:“自家兄弟,又是在哥哥我的住处,用不着这些虚礼。”
说完,向博通向屋子里的另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且去门外看着,没有本连长的命令,不许别人进来。其他几位副连长和正副排长若是到了,就说本连长正在与高副连长商议军务,先请他们到旁边的屋子里暂候,等本连长与高副连长商议完了,自会与他们议事。”
那名亲兵答应着出门去而去,向博通则拉着高、曹二人进了里间屋自己的卧室之中。
进得卧室,向博通先让高、曹二人坐下,这才对已经被他一系列的举动搞得有些糊涂,满脸写满了疑问的二人,用几乎一字一顿的语气说道:“二位兄弟,这几年哥哥待你们如何?”
向博通的问题问的很突然,但高、曹二人却并没有什么迟疑,立即齐声答道:“哥哥待我等情同手足,与博远兄弟一样的看待。”
说完,二人似乎也猜到向博通这么问的原因,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由高恍出面,对向博通一抱拳,说道:“兄弟们与哥哥是拜过把子的,大家是过命的交情,哥哥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即便是刀山火海,兄弟们也跟着哥哥闯过去。”
向博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点点头,说道:“多谢二位兄弟如此重义气,哥哥我如今确实有一件事关生死的大事要与诸位兄弟商议。”
向博通与高、曹二人在卧室之中商议了大概得有半个来时辰,在此期间,八连的另一位副连长以及其他几位正副排长陆续也都到了。守在房间外面的那名亲兵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向博通下达新的命令之前,他将这些后来的军官都请到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之中,并表示请他们耐心等待,向连长很快就会来和他们商议军务。
尽管深更半夜被叫来枯坐等候令这几名军官都很不解,但军中讲究的是“服从命令”。既然向博通这样安排了,这几名军官无论能不能理解,都十分配合的予以了执行。
几名军官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子时过后向博通才带着高、曹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众人见礼之后,向博通示意大家都坐下,沉吟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诸位都是‘飞龙军’中的老人儿,与向某认识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是加入‘飞龙军’最晚的三排长,也是庆历四年年初的时候上的‘飞龙寨’。像高兄弟、曹兄弟他们更是与向某相交多年,早在‘五虎寨’的时候就与向某拜了把子。
这些年相处下来,向某在以前的‘飞龙先锋营’,现在的‘飞龙军’干的怎么样,想必诸位也都非常清楚。虽然论武艺向某不是最能打的,论智谋向某不是最聪明的,但要是论英勇杀敌、论悍不畏死,向某包括向某的亲弟弟博远,绝对不比其他任何人差。也正是靠着勇猛、靠着悍不畏死、靠着身上那一处处伤疤,向某和博远才能在短短三年时间里从一个大头兵升到统领一百多人的连长和统领数十人的排长。向某自认对得起这个位置,也对得起‘飞龙寨’和良乡城‘清园’里的那些位爷了。,
可是,我向家兄弟为了‘飞龙军’、为了‘清园’里的那些位爷打生打死这么多年,如今那位黄海黄十二爷却为了一个海盗俘虏的女儿,就要以军法严厉处置博远,这实在是让人寒心呐!
不错,博远确实是抢了那姑娘回来。可一来博远虽然用的方法比较粗野,但他抢那姑娘却并不是为了逞一时的**,而是真的看上那位姑娘了。只不过因为喝多了酒,头脑有些不清醒,考虑事情不是那么全面,用了直接抢人这种最不妥当的方式。二来,尽管他把姑娘抢回来之后,确有要强占那姑娘的意图,可那也只是酒后乱性,绝非他的本意。而且,因为亲卫们的出现,他最终也并没有成功,那姑娘除了受到些惊吓外,并没有任何损失呀。
再者说,她不过是个俘虏的女儿。而俘虏是什么,俘虏那就是战利品呀。按照咱们‘飞龙军’现在的规矩,这些俘虏和他们的家眷要么是被关进苦役营当十年八年的苦役犯,每日里干着牛马的活,十有**都再无出来的可能。要么是被安排到各个流民村里当农奴,为‘清园’的那些爷们种上十几年的地。
农奴是什么,那就是奴隶呀。在流民村里面即便是最低下的佃户,都比他们有身份、比他们过得好。可以这么说,与那些苦役犯相比,这些农奴除了不用像前者那样,不干活的时候需要带着手铐、脚镣以外,再也没有什么高于对方的待遇了。
向某可以肯定,能够成为一名农奴恐怕就是那位被博远抢来的姑娘在被博远看上之前,最后同时也是最好的下场了。
可是,如果她真成了博远的女人,那么以博远那怜香惜玉的品性,虽然不可能让她做正房,但收她当个妾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以博远在‘飞龙军’中的表现来看,其今后前途那是不可限量的,能给他当妾,其境遇不知道要比当农奴好多少倍。所以,若从姑娘今后境遇的好坏为标准的话,博远把她抢来非但不是害她,反而是救了她乃至于她的家人。”
“照大哥您这么说,博远兄弟这次还真是办了件好事呀!”高恍此时插话附和道。
“办好事又如何?”向博通无奈的说道,“办了好事还不是照样被十二爷当成了贪图美色的淫贼,不但被打得鼻青脸肿关了起来,而且过几日押回盐场后,还要按照军规处罚。到时候,革官职、打军棍那是跑不掉的,除军藉、服苦役只怕也是躲不过去的。”
说到这里,向博通故意顿了一顿,见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听自己说话,这才又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革职、打板子、做苦力这些都好说,谁让博远一时情急,好心办了坏事,触犯了军规呢。可问题是,向某刚才看十二爷的意思,恐怕博远这次绝不是受点皮肉之苦或者服几年劳役那么简单。”
“大哥您此话怎讲,难道就凭这根本算不得错的过错,十二爷还想要砍了博远兄弟的脑袋不成?”曹豹故作惊讶的问道。
向博通闻言点点头,说道:“十二爷虽然没有直说,可看他的眼神和表情,只怕不杀了博远,他是不会罢休的。”
“既如此,大哥您该好好求求十二爷呀?”曹豹接着说道,“虽然大哥您的官职不高,但毕竟还是‘飞龙寨’的老人儿,又曾为咱们‘飞龙军’立下不少功劳,您向十二爷求情,十二爷多少都应该卖您些面子。就算不会因此免了博远兄弟的罪过,至少性命还是应该无忧的呀。”
“豹子兄弟以为愚兄没求吗?”向博通很无辜的辩解道,“哥哥我听到消息后就赶了过去,当时博远刚刚被亲卫绑起来,还没有被单独看押起来。哥哥在问明事情的始末缘由之后,觉得事情应该还有转机,便去向十二爷求情。怎奈,无论哥哥我如何苦苦相求,十二爷就是不为所动。不但没有减轻博远的罪责,而且还将我也训斥了一顿。说我御下不力、教弟无方,干这个连长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待过几日见到二十六爷,除了定博远的罪之外,对哥哥我也要一并问罪,同时对咱们八连也会严加管束,实在不行的话,就打散重建。到时候,只怕咱们这些兄弟就要被分到其他各连,再想聚在一起说话都难了。”,
说到这儿,向博通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向博通因为自己亲弟弟的事情受牵连倒也在情理之中,这怨不得别人。可要是因此让兄弟们受苦,甚至因此搞得八连一百多号人四分五裂,那可就是我向博通的罪过了。”
说完,向博通站起身形,就要给其他人行礼赔罪。除了两名心腹之外,其他军官都已经被向博通一番三分真七分假的述说所蒙骗——除向博通外,只有当时在场的二排副排长曹豹了解事情的实际经过,其他军官根本不知道其中原由,才会相信了向博通所说。
现在,众人既对向博通和他弟弟的遭遇深感同情,又对八连可能会被拆散心存不安。此时见向博通要向自己行礼赔罪,大家自然不会受他这一礼,曹豹更是动作迅捷,不等向博通弯下腰去,他已经抢到其身旁,一伸手扶住向博通的胳膊,说道:“此事非向大哥之过,兄弟们怎可受大哥这一礼。”
说着,他将向博通扶到椅子上坐下,忿忿不平的说道:“这十二爷做事怎么如此不通人情,不但要以小过而取博远兄的性命,还要处置本无过错的向大哥,甚至连咱们八连都不放过,意欲拆之而后快。”
“豹子兄弟不可胡说”向博通假意训斥道,“十二爷这么做自然有十二爷的道理,咱们做属下的岂能埋怨上官。”
曹豹被向博通训了两句,不再说话,但表情却依然不好看。
这时,就听高恍说道:“依兄弟我看,十二爷之所以抓住博远兄弟一点小过失做这么大的文章,只怕是想通过此事在咱们‘飞龙军’中立威呀。”
第十九章 铤而走险(下)
“高兄弟此言何意?”向博通配合的问道。
“这不明摆着的嘛”高恍解释道,“十二爷此前一直都在别的地方做事,从未与咱们‘飞龙军’有过什么瓜葛。漫说是下面的普通士兵,就算是各营的营长,对他都没有什么印象。如今,五爷、七爷他们为了把海上的买卖做起来,特意调懂水战的他入‘飞龙军’当职。
十二爷初来乍到,自然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走自己的威信,不然的话,他这个官儿也当不长。既然要立威,那么杀人理所当然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如今博远兄弟一时举措失当,将机会送到了他的眼前,他岂有不抓住之理。”
说到这儿,高恍苦笑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要怪只能怪咱们八连倒霉,被选中跟着这位急于立威的爷出来办差。办差就办差吧,要是就这么来回走一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以咱们八连在‘飞龙军’中的地位,他十二爷恐怕还未必能看得上咱们,反而会放过咱们一马。可偏偏这次不但碰上了事,而且还是大事,数千海盗围攻的场面恐怕只有前些时咱们‘飞龙军’在大堡戍与上万汉军对峙才能相比了。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名气是有了,可十二爷只怕也是因此才决定通过咱们来实现其立威的打算。
呵呵,正所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咱们八连因盐场一战而成名,现在看来,恐怕也要因盐场一战而四分五裂,不复存在了。”
如果说向博通前面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得到其他军官的同情的话,那么高恍的这一番言论却是击中了这些人的要害。军人都是非常看重荣誉的,有些时候为了荣誉他们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正如高恍前面所说的,在来海边之前,八连在“飞龙军”中只是一支非常普通的连队。在三营,主力连是七连而非八连,而在“飞龙军”中,主力营是一营而非三营。也就是说,八连属于非主力营中的非主力连,这个连不但新兵多,而且就算是那些担任各级军官、骨干的老兵,大多数也要比其他连队的军官和骨干差,在“飞龙军”中基本上就是个站脚助威的角色。
前段时间执行“砥砺二号行动”时,一营、二营全员出动,三营却只出动了一个七连,八、九两个连被安排守“飞龙寨”。说是守卫大本营根基之地,但在八连所有官兵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看家护院的角色。“砥砺二号行动”结束之后论功行赏,不但那些立下各种功劳、创造各种战果的官兵获得了荣誉和奖赏,而且所有参与该行动的“飞龙军”官兵个个都得到了一枚专为这次行动打造的“砥砺二号行动”纪念章。当看到那些原本在各方面与自己都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战友们,因为胸前有这么一枚纪念章而神气活现的从自己面前昂首挺胸走过的时候,八连的官兵心中是怎样的一个滋味,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而且,第二次扩军开始后,一营、二营包括三营的七连都抽调了不少老兵到新组建的二团、三团去当班长、排长,甚至是连长,而八连又成为仅有的两个未被抽调人员的连队之一——另一个是比八连还要差的九连——那种不被人重视、被人看轻的感觉令八连的官兵、特别是军官们非常的难受。
然而、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令八连官兵没想到的是,恰恰是因为他们没有被抽调人员补充新部队,才使得他们获得了这次护送黄海等人来海边巡视的机会、获得了击退数千海盗、保护盐场这样一个可以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而且,随后进行的清剿海盗的战斗他们也有份参加,前后两份功劳加在一起,今后八连在其他连队面前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做人了。这对于长期被别的连队压在下面的八连来说,称得上是一次重生再造的好机遇。,
可是,刚才高恍高副连长的一番话,却让大家心里凉了半截。如果真如高恍所说,那位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的黄海黄十二爷要把八连当成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的对象,要借着向博远的事情将八连重新打倒在地,以树立他在“飞龙军”的威信的话,那自己这些人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到时候,八连不但依然是“看家护院连”,而且还要背上一个“军纪涣散”的骂名,自己就更在其他连队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到此为止的话,八连或许还可能通过在今后的战斗中英勇作战、积极表现来扭转在其他连队心里的印象。可是从高恍的分析来看,这次八连想要不被拆分只怕是很难了。而八连一旦被拆分,那自己更是成了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到了别的连队一定会被人瞧不起,彻底沦落为别人眼中的笑料,再无出头之日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一柱香之前还在憧憬着回到“飞龙寨”后能够论功行赏、一吐心中郁郁之气的几位八连军官来说,那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因此,尽管高恍的那番言论中所说的均是其本人的猜测、推测,并没有拿出任何的真凭实据来,但是正所谓“当局者迷”,特别是当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关系到自己未来前程的时候,包括另一位副连长沈冲在内的后来进屋的几位军官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向向博通提出要去找黄海黄十二爷好好理论一番、要个说法,房间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种效果正是向博通、高恍等人最想看到的,只有将沈冲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他们才好继续做下一步动作。
不过,向博通、高恍等人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略微等了一会儿,待沈冲等人因为心中不满,言辞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顾忌,甚至有人开始点名道姓的咒骂黄海时,向博通才向旁边的曹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采取行动。
曹豹得了向博通的暗示,立即加入到军官们指责黄海的行列当中,并且在言语当中一再强调八连兄弟们如何团结、如何像亲兄弟一般,被拆散之后又会如何可怜、如何低人一等,说得八连被拆散好象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样一来,沈冲等人的不满情绪被刺激的越来越高涨,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声言要去找黄海当面理论,要他立即把向博远放了,并且不得再追究八连的任何责任,否则就要和他一命换一命,豁上自己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打死黄海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是向博通和高恍所期待的最佳时机。于是,高恍咳嗽一声,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议论的声音暂时一停的空当,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向众人说道:“诸位弟兄说的没错,如今咱们八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咱们再不有所作为,那么大家今后便再无出头之日了。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同心协力,去找那黄海当面理论一番,要他释放博远兄弟,并且发下毒誓,今后不得再因此事找我八连兄弟的麻烦、不得将我八连兄弟拆散。”
“如果他要是不答应咱们怎么办?”曹豹在一旁接话道。
“怎么办?”高恍阴恻恻的说道,“既然他不仁,那就怪不得咱们不义了。他不肯给咱们兄弟一条活路,那他就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对付仇敌除了拼一个你死我活之外,哪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取。”
高恍此话一出,房间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对于沈冲等军官来说,让他们背后指责黄海、咒骂黄海,甚至是声言要将黄海碎尸万断、千刀万剐都不会有什么顾忌。可真要让他们去和黄海当面对质,乃至是要让他们去将黄海以及其他几位爷置于死地,他们依然是顾虑重重、犹豫不决——尽管他们此前与黄海几乎没什么接触,但对方毕竟是头领、是爷,经过钱远山、曾志林等军事部成员的多年调教,穿越众在“飞龙军”官兵心目中的权威是相当高的,这会儿突然叫他们去反抗、去谋害,他们一时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
副连长沈冲有些胆怯的说道:“这事情应该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依兄弟我看,黄……,十二爷应该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咱们大可去与他商量,或许他并不像咱们想像的那般不讲情面。况且,即便是十二爷不让步,咱们也可以去找二十六爷,或者是回到‘飞龙寨’之后去找十一爷,甚至还可以去‘清园’去找五爷、七爷他们。我想只要咱们占着一个‘理’字,诸位爷总会答应咱们的请求的。”
“荒谬”高恍不屑的说道,“且不说黄海是二十六爷的义兄,二十六爷根本不可能去指摘黄海的错处。就按沈副连长所说,咱们回去后去找十一爷、五爷、七爷他们评理。那么在沈副连长看来,是黄海这位义弟在那几位爷面前说话管用,还是咱们这些他们根本不认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人物说话管用。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怕到时候不但不能为博远兄弟讨回公道,连咱们这些人都要受处罚。到时候,咱们被罢官免职、八连被折散都是轻的,搞不好咱们都会去苦役营和那些个山贼草寇俘虏做朋友。”
“高二哥说的没错”曹豹附和道,“与其去做别人砧板上的肉,不如趁着孤军在外的机会,杀了那个专门和咱们作对的恶人,自己扯旗当爷,岂不是要比在别人手下当喽罗自在得多、快活得多。”
曹豹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在座的这几位军官,不是原来“五虎寨”的喽兵出身,就是当初跟随周天一起夜袭“静园”的北汉流民出身,都是曾经与穿越众们针锋相对交过手的,基本上都有亲戚或者朋友死在过穿越众们手上。只不过是由于穿越众们太过强大,他们又需要找一个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去处,这才臣服于穿越众脚下,成为“飞龙军”的一员。
如今,面对那样一种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特别是在这个远离穿越众势力范围,自己这一方实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这些人的胆气顿时变大了起来,就连做事最瞻前顾后的副连长沈冲都开始考虑这一想法的可行性了。
沈冲略一思忖,然后问道:“就算如高兄弟所讲,咱们手中实力占优,完全有把握杀了十二……,杀了黄海以及其他几位爷和他们的护卫,那杀了他们之后又当如何?”
“杀了他们之后自然是咱们拉队伍、占山头、当头领。”曹豹满不在乎的答道。
沈冲闻言轻哼一声,说道:“曹兄弟说的倒轻松,难道曹兄弟以为杀了黄海就万事大吉,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过山大王的瘾了不成?”
“难道不成吗?”曹豹反问道。
“当然不成”沈冲答道,“黄海被杀,且不说‘飞龙寨’和‘清园’中的几位爷会有什么反应,只怕现在还驻扎在盐场旁边的那位二十六爷会立即率领大队人马杀到这里来,将咱们这些人千刀万剐,替他十二哥报仇雪恨。难不成,曹兄弟觉得以咱们一连兵马,可以和盐场外的那一营多兵马对抗吗?”
“这个……”曹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连忙转头去看高恍和向博通——在刚才三人的密议计划中,曹豹只是个马前卒的角色,说服众人的主力还是高恍和向博通。
高恍见状,连忙接话道:“沈兄不必担心,此事兄弟早已想到。”
说着,他解释道:“不错,正如沈兄所说,一旦咱们杀了黄海等人,‘飞龙军’自然不会与咱们善罢甘休,只怕不等咱们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山寨,就已经被大队人马给赶尽杀绝了。”
“即便咱们能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山头,以‘飞龙军’的实力,咱们恐怕也难逃当初‘百花寨’等三寨的下场。”沈冲不以为然道。
高恍听了却并不在意,而是点头道:“沈兄说的没错,在这陆地上‘飞龙军’确实是霸主、是庞然大物,漫说是咱们这点人,就算是天下任何一个朝廷的数万大军与他们对敌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是到了水里呢?”,
“到水里?”沈冲不解的问道。
“不错,到水里”高恍得意的答道,“‘飞龙军’再强悍,也是只‘旱鸭子’,面对大海他同样一筹莫展。不然的话,五爷也不会派黄海带这许多人到海边来察看,准备投下大笔银钱建码头、建船厂了。可问题是,无论是码头还是船厂,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起来的。即便是有了码头和船,没有船把式和水手,同样出不了海。而好的船把式和水手更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练出来的。即便练出了船把式和水手,想要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咱们,更是要靠老天爷帮忙才行了。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趁着‘飞龙军’下不得海的机会,出海去做海大王呢?”
“‘飞龙军’是‘旱鸭子’,咱们不同样也是‘旱鸭子’吗,又如何能做海大王?”沈冲依然不明白高恍的意思。
高恍闻言指了指房间的西北方向,说道:“咱们自然是‘旱鸭子’,可那边的上千人却都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只要咱们和他们讲好条件,凭着咱们手里的武力,不怕他们不为咱们出力、卖命。”
“刚才博远兄弟还要强占人家姑娘,人家能愿意吗?”沈冲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再说,即便他们愿意帮忙,这大海茫茫的,咱们又去何处安身?”
高恍却很有把握的说道:“一则事在人为,兄弟相信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自然会有人愿意帮忙。二则,咱们只有一百多人,带走的海盗家眷多了也不好控制。咱们完全可以避开那几户和博远兄弟起过冲突的人家,挑选一些身强力壮、敢于搏命的亡命徒跟咱们一起出海就行了。至于安身的地方嘛,呵呵,这伙海盗原来占据的海岛便是最好的去处。”
“如果这次能成功救出向某的弟弟,沈兄便是我向家的大恩人,这岛主的位子就是沈兄您来坐。”向博通见沈冲态度已经松动,趁势打铁的抛出了最后的一个条件。
沈冲闻言再无顾虑,他先是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和自己一起来的正副排长,见众人都是一副赞成、支持的表情,而后便向向博通和高恍一抱拳,说道:“大家都是兄弟,自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了八连一百多弟兄的前程着想,兄弟这一百多斤就交给向兄了。而且,兄弟与向兄、高兄一起共谋大事,完全是为了八连众弟兄着想,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因此这岛主之位,自然还是要由向兄来坐,兄弟愿意为向兄牵马坠蹬。”
见沈冲这般识大体,向博通自然要和他再客气客气,但最终在沈冲的坚持下,还是向博通坐了这未来岛主的位子——沈冲心里很清楚,别看向博通说的那么客气,可他费尽心机来谋划此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好处让给自己。如果自己真接了这岛主的位子,只怕事成之后也就是自己送命之时。因此,这个岛主的位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坐的。
向博通坐上了这图有虚名的岛主之位后,自然不能忘了为自己出力的高恍和曹豹,以及身为其他军官之首的沈冲。因此,在一番“谦让”之后,沈冲坐了第二把交椅,高恍和曹豹排在第三和第四,其他人也都排了次序。
排完了交序,众人又一起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随后,这班决定铤而走险的家伙们便开始仔细谋划起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来。
第二十章 一击扑空
既然已经决定叛出“飞龙军”,并且还要谋害头领、自立山头,向博通一班人自然要好好商议一番。除了将行动前的准备、行动中的计划、行动后的退路都想清楚、说明白之外,还要设法解决参与叛乱的这些首脑人物家眷的问题。
虽说房间中的这几个人里已经成家的不多,只有向博通、高恍和沈冲三人算是真正的成了家,其他几人都还过着只有相好没有老婆的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但是向、高、沈三人却是这次反叛行动的领导者。他们三人的家眷问题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那么必定会对他们产生干扰,使他们在起事后可能会畏首畏尾,从而影响他们对局势的判断和行动的决断。
相比较而言,三人中恰恰是向博通这个首要人物的牵挂最少。他虽然娶过几房妻妾,但却一直没有孩子。对于他这样一个在绿林道上混了多年,神经早就被锻炼的相当粗大,心肠也早就被磨励的相当坚硬的人来说,如果要他在“事业”和“妻妾”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他绝对会选择“事业”。因此,他在商议的过程中,一直建议大家要抛掉那些没用的坛坛罐罐,只要自己和这班人马能够保存下来,何愁找不到女人、生不出孩子。
向博通有妻妾、无子女,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提出这样的建议,高、沈二人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妻妾和子女着想。因此,在一番长时间的商议之后,三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最后搏一次,在确保能杀掉黄海的前提下,将与黄海一起来的黄山、辛飞宇、袁爱国、钟涛等人抓起来,然后用这四人的性命向“飞龙军”换取自己以及手下那一百多士兵的家眷,从而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一门心思的创立自己的“基业“。
解决了最为让人有所牵挂的家眷问题,向、高、沈三人又和其他军官一起商议并决定下了行动的具体实施方案和应变的方法。
众人决定,商议结束之后,便马上各回各的营地,将自己的队伍中的亲信、心腹都召集起来,向他们传达反叛的决定。在取得这些亲信、心腹的支持后,则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设法控制住所有手下,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要让他们参与到叛乱中来。一方面,现在他们手中的力量和人手有限,多一名兵士的支持就多了一份力量。另一方面,则可以借此判明手下兵士对反叛的态度,从而能够剪除异己、稳定队伍。
至于究竟该如何控制队伍、如何说服这些兵士,则是高恍和沈冲等人的问题。向博通相信,以高、沈二人的才能,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他对这件事既没有仔细的考虑,又没有对八连的所有兵士进行一次审察,只是叮嘱了高、沈二人几句,要他们一定要仔细观察,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一旦完成了对整个连队的有效控制,众人便兵分三路,向博通率二排进攻黄海所居住的小院。一来是为了杀掉黄海,二来也是为了将自己被看押起来的弟弟救出来——救出向博远,为向家传宗接代,这才是向博通进行叛乱的根本原因,向博通是不会改变这一目标的。
在向博通率队进攻黄海等人居住的地方时,高恍则带领一排封锁这处海湾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以防有人逃出去给盐场那边通风报信——向博通三人虽然胆大但不狂妄,以一连之力抗衡一个营的“飞龙军”绝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向、高二人行动的同时,沈冲则带领三排控制住从营地到海边船只泊地的通路以及事先从海盗俘虏中选好的船老大和水手,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条保命的后路。
其他参与叛乱的军官所要做的就是配合向、高、沈三人,将行动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下去。
从向博通召集手下到自己的住处商议,到众人定下行动方案,各自回去准备,总共用了一个来时辰,而等众军官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自己的队伍完全控制住,找到适合的人选为自己驾船出海,有把握发动叛乱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也就是阴历十一月二十八的凌晨寅时末、卯时初(清晨五点左右)。,
虽说现在是冬天,天亮的比较晚,可最多也就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太阳了。叛乱一方尽管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黄海等人毕竟不是平民百姓。除了不喜欢习武的黄山之外,其他四人武功都非常高,而且对于火器的应用也远比八连的普通士兵纯熟得多。再加上他们身边还有近一个班堪称精锐中精锐的亲卫,一旦被他们将战斗拖到了天亮之后,自己这方失去了黑暗的掩护,面对凭宅院而守的亲卫,己方的损失必然会大大增加,而这是向博通等人绝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当然,这个时间发动也不是没有好处。此时正是大家睡得最沉、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突然袭击成功的机率也大了不少。
在得到参与叛乱谋划的军官们传来的准备妥当的消息后,向博通、高恍和沈冲三人便当机立断的下令开始行动。
随着命令的下达,分处在三个不同位置的百多人立即行动起来。虽说实施的是叛乱行动、虽说参与的军官和士兵心里都相当的紧张,但“飞龙军”平时的严格训练还是在此时体现了出来。整个叛乱队伍忙而不乱,士兵们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按照战斗操典迅速组成一个个可以相互配合的战斗小组。期间除了军官低沉而有力的口令声和皮靴踏地发出的脚步声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各排整队完毕后,便将代表准备妥当的红灯笼挂上高竿,举到空中,向已经悄然来到二排驻地的向博通报告。待一排和三排都举起了红灯笼,向博通也吩咐手下举起了包含准备妥当和开始行动双重意思的红灯笼,随后便带领二排离开驻地,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扑向了预定目标——黄海等人的住处。
二排的驻地与黄海等人的住处距离很近,不过数十步远,如果士兵们全速奔跑,不过一两息的时间就能到达。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向博通并没有让二排一窝蜂的冲上去,而是兵分三路。其中两路从左右两侧夹击,第三路则绕一个圈子,从后面进行包抄。
三路人马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逼近了黄海等人居住的那几座小院子。此时正值月末,月光非常暗淡,隐藏在房屋拐角处的向博通只能借着每座小院门外空地上点燃的,用来照明并供哨兵取暖用的一个个火堆来观察几座小院门前的情况。
或许是亲卫数量少不能安排更多的人员,或许是黄海等人觉得此处大事已定没什么可担心的,亦或许是认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排的士兵驻扎,不必安排那么多哨兵。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以向博通的眼力和经验,此时他在黄海等人所居住的那几座小院外面,只发现了一名亲卫在那里来来回回的巡逻、执勤。而且这名亲卫巡逻的范围很小,基本上就是走五、六步便转身,离着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便已经不在他的巡逻范围了。至于暗哨、流动哨等哨位更是一个都看不到,防卫相当松懈。
看着黄海住处外面那名形单影只的哨兵,以及对方那漫不经心的巡逻态度,向博通一边暗叫老天保佑,黄海这厮过于托大,只安排了一名哨兵警戒。一边却又对黄海更加不满,暗骂这厮对别人和对自己完全不同。自己弟弟只安排了一名哨兵,结果受到了黄海的严厉处置,而他自己这会儿却干出了同样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处置他,相当的不公平。
向博通强压怒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哨兵的运动规律,这才叫过自己手下最善于摸哨的一名亲信,示意他带人过去,将那名巡逻的亲卫制住,以便大队发动进攻。
结果那名亲信带着两名手下才没走出几步,巡逻的亲卫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如果不是亲卫此时是背对着摸哨的叛军,向博通甚至以为是手下的行动惊动了亲卫。
就在叛军这边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时候,那名亲卫却又重新动了起来。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亲卫并没有继续巡逻,而是转身推开院门,走进了黄海居住的小院。如此一来,原本将心略放下些的向博通再次紧张起来,生怕这是亲卫发现了自己,打算进院去报信。,
在那一刻,向博通甚至生起了命令手下立即行动,全排直扑黄海住处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向博通很快就沉住了气,并示意已经走出几步的亲信和手下回来,静待小院内的情况。
想必那名亲卫是巡逻累了回房间休息,或者是内急想要进院子里方便。他进了小院后半天都没有出来,小院里也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仍是像刚才一样静谧、平和。一系列现象显示,巡逻的亲卫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动作,而黄海等人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到来。因此,在又等待了一会儿,向博通向旁边挥了挥手,一个班的叛军离开藏身之处,借着黑暗的掩护,向黄海所住小院摸去。
这一个班的叛军非常顺利的摸到了黄海所住小院的外面,班长在仔细倾听了一下院内的声音后,示意手下士兵搭人梯,送一名士兵到院墙上边,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再准备下一步行动。
时间不长,那名班长便回到大队这边,向向博通报告道:“禀向当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应该是亲卫居住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其他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点灯的那个房间应该就是刚才进去的那名亲卫的住处。亲卫应该是进去烤火的,并未发现咱们的意图。”
听说黄海等人的住处防卫松懈,向博通心里一阵狂喜。他连忙命令全排压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这几座小院,不要使院内任何一人逃脱。
随着命令的下达,二排的士兵便快速而井然有序的从各个方向摸向了黄海等人的住处,悄无声息的将几座小院团团围住。
在确定院子里确实没有哨兵后,向博通向手下一挥手,低声说道:“随本当家的冲进去,一刀劈了黄海那小子。”
有向博通身先士卒做榜样,士兵们自然也士气大振,数十人迅速扑向黄海的住处。
直到冲进黄海所住的小院,向博通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反叛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向博通左右环顾一一下,然后便向手下们挥挥手,指挥众人展开行动,冲向各自的目标。
片刻之后,除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小屋发出了短暂的打斗,其他房间均未出现争斗的迹象。正当向博通纳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时,二排副排长曹豹长跑到他的身边,报告道:“禀向大哥,除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里有一名亲卫正在与咱们的人对峙外,其他房间都是空的,博远兄弟也不见踪影。而且,不仅仅是这个院子一处是如此,其他院子也都是一样的空无一人,甚至连个哨兵都没有。”
“什么?这几座院子都是空的,总共只有刚才那名亲卫一个大活人,博远也下落不明?”向博通惊讶的问道。
“是,目前只发现那名亲卫。”曹豹答道。
“你速速派人将那名负隅顽抗的亲卫拿下,哥哥我要问他话。”向博圾吩咐道。
“是,兄弟这就去。”曹豹领命,转身而去。
原以为自己这边数十人,而屋子里只有一名亲卫,就算对方再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擒住他也是易如反掌,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之前冲进去搜索房间的三名叛军甫一进门,便遭了那名亲卫的暗算。三人猝不及防之下,两死一重伤。
随后,那三名叛军的班长打算乱枪轰击,将屋子里的亲卫打死。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曹豹便带来了向博通要审问那名亲卫的命令。因此,那名班长只得放弃火器进攻,转而在曹豹的指挥下,重新调整人员,派更多的士兵冲进屋子里去,参与擒拿那名亲卫的行动。
在曹豹的带领下,该班包括班长在内剩下的九个人依次冲入了屋内,随即便愣在了那里。就见,原本是站在屋子中内,手中提着一把横刀的亲卫此时已经握着刀坐到了椅子上。在他旁边是一张桌案,桌案上除了茶壶、茶杯外,还放着一个大托盘。由于托盘上用红布盖着,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眼见八、九名叛军与一名排级军官一起冲进了屋内,那名亲卫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此时反倒放松下来。他将手中的横刀放到桌案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这才放下茶杯,不屑的看了一眼向他逼近的曹豹等人,伸手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揭开。在那下面,赫然是一捆“飞龙军”的制式手榴弹。
就在曹豹及众叛军尖叫着,你推我搡的向门外逃去时,那名亲卫将那捆手榴弹拿在了手中,神情坚毅的拉下了发火绳。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巨响,那名亲卫还有他所待的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几兵叛军士兵一起被炸得粉碎。
第二十一章 平定叛乱(上)
集束手榴弹剧烈的爆炸,不但将黄海那名亲卫所在的房间及里面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数名叛军炸死,而且连那间屋子也被炸得支离破碎,许多木质构件都被点燃,浓烟滚滚。盖房的砖石更是被炸得四散飞溅,周围不少叛军都被击中,小院中顿时惨叫连连。向博通也未能幸免,尽管在屋子里的叛军往外逃跑时他已有了一定的准备,并以最快的速度趴倒在地,依然被落下的碎石砸中了腰部。虽然并未伤及筋骨,但疼痛却是难免的。
过了片刻,院中的叛军见再没有爆炸发生,这才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向博通也被自己的亲兵扶了起来,一边捂着自己的后腰,一边向四周望去。一看之下他才发现,从屋子里逃出的叛军中并没有他的绝对亲信曹豹。略一愣怔,向博通便连忙命人去找。
时间不大,手下人来报告,说是曹豹和四名叛军士兵均没能从屋子里逃出来。这会儿整间屋子已经被炸塌,估计几人的尸身都难以寻到了。向博通闻言既怒且惊,他发怒是因为曹豹是他这次反叛行动的绝对主力之一,也是少数几个他能信得过的心腹亲信。如今叛乱刚刚开始,曹豹便被炸得粉身碎骨,使他痛失一员大将,他怎能不怒。
而向博通吃惊,却是因为他有一种被人设计、被人引入圈套的感觉。黄海等人所住的宅院除了一名亲卫外,再无其他人,说明对方对他的叛乱行为已经有了准备,或者说自己的叛乱行动已经被对方知晓了。而对方却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将计就计。除了那保留下充当死士的亲卫,就是为了迷惑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的行动依然隐秘,以便将自己引入圈套之中。
想到这里,向博通顿觉毛骨悚然,连忙命亲兵将二排的三个班长都找来,他要当面向这三人吩咐下一步的行动。
片刻之后,四班和五班的班长就来到向博通面前,并向他报告了六班班长被刚才爆炸的碎石击中头部,已然昏迷过去,一时是不能来听从向岛主的命令了。
尽管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但向博通已经没有时间去报怨自己的命不好了。他命人将六班副班长找来,随即便任命这位副班长为正班长,然后向三人吩咐道:“现在的情形三位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只怕是咱们这次自立山头的举动不秘,被黄海那厮知道了消息。那厮知道无力与咱们当面较量,便趁着咱们在准备起事的时候偷偷溜走,并留下一名死士充当幌子,以掩盖其逃离的实情,并伺机置本岛主于死地。幸而本岛主福大命大,未被这死士伤得分毫,只是可惜了曹排长和那五名弟兄。
如今,既然咱们起事之事已经被黄海那厮发现,再想杀黄海、求本岛主的弟弟显然已是不可能。为今之计,咱们只有立即撤离此地,出海去海盗的海上剿穴暂避一时。尔等马上去集合本班尚能战斗的士兵,随本岛主撤往海边,与在那里接应的三排长汇合。”
“小的遵命”三名班长齐声应诺,转身去集合人马。
向博通转身又吩咐自己的一名亲兵道:“你速去通知高二当家的,命他速带会驾船的海盗俘虏到海边与本岛主汇合。”
亲兵点头应是,转身刚要离开,又被叫住。向博通略一沉吟,说道:“你告诉高二当家的,他率部离开之前,可将那些被关押的海盗全部放掉。并且和这些俘虏言明,有愿意跟咱们回海岛的可以一起走,不愿意跟咱们走的可自谋生路。”
“是,小的明白”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去找高恍传令。
这边向博通派出了传令的亲兵,那边三名班长也已经将手下的士兵集合好。说是三个班,实际上能集合起来跟向博通一起走的也就只有两个班多一点。四班和五班在虽然爆炸中也有受伤的,但除少数两三名士兵外,基本上都是皮外伤,不影响作战。而六班由于是进屋捉拿那名亲卫死士的主力,经过亲卫斩杀和集束手榴弹的爆炸,现在包括刚刚上任的班长在内,只剩下三个还能跟着向博通一起行动的了。,
虽说包括亲兵、后勤兵、连部的勤务兵在内,现在向博通能指挥的叛军还有五十多人,但其中能上阵作战的,不到三十五人。也就是说,黄海的那名亲卫死士一个人就报销了向博通亲自指挥的战兵的四分之一。
看着参差不齐的部下,向博通不由得心中发凉,对自己今后的前途有些不那么自信了。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必须马上驾船出海,否则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在略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他表情严肃的一挥手,带着这数十名叛军往海边奔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海岸两里的地方,三艘大型福船降帆下锚,静静的漂浮在海面上——这里是海湾的边缘地带,也是三艘福船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现在能到达的最外侧,再往外海走,就会遇到已经结冰的海面。
此时,在向着海岸线一侧的船弦上,黄海手扶船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那股冲天而起随即就被呼啸的北风吹散的烟柱。刚才传来的那一声沉闷的“雷声”,以及这巨大的烟柱,都预示着那名自告奋勇留下迷惑叛军的亲卫已经像他之前决定的那样,拉响了集束手榴弹与叛军同归于尽了。
这名亲卫已经跟了黄海快三年时间,由于他也姓黄,所以黄海平时都是拿他当自家人看待。而这位黄亲卫也早就在心里把黄海以及黄海的堂弟黄山当自己的主人看待,平时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都是称呼二人为老爷,而不是像其他亲卫那样,称二人为十二爷和二十一爷。
看着远方腾空而起的烟柱,脑海中回想着黄亲卫生前的种种情形,黄海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铁石心肠,在坚强无畏的外表下面,依然有柔软而感性的一面。
就在黄海为亲卫的舍生取义唏嘘不已的时候,辛飞宇走到他的身边,说道:“黄大哥,钟兄弟刚刚收到盐场那边的电报,第三批平叛队伍已经出发。这一批有两个连,全部都是步兵,主要负责搜索落网之鱼、围捕逃散的海盗俘虏,以及打扫战场。他们预计会在明天中午时分到达海湾,界时曾兄弟将会随这批部队一起到达。”
听到辛飞宇的汇报,黄海连忙将自己的思绪从伤感中拉回来,他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开口说道:“叛军不过两个排,有第一批出发的游骑兵小队和骑兵连就已经足够收拾他们的了。就算骑兵部队不适合在海湾这种建筑众多、地形复杂的地方展开,第二批的‘狼牙’中队也绝非这两排叛军所能对抗。这会儿又派出第三批人马,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特别是这第三批人马是步兵,让他们半天之内急行军五十里,却又没有仗打,恐怕不少官兵是要骂娘的。”
辛飞宇摇了摇头,说道:“黄大哥此言差矣。此次向博通率八连反叛,实是‘飞龙军’及其前身‘飞龙先锋营’自四年前成立以来,第一起叛乱事件,负责指挥这次剿灭海盗任务的曾兄弟不可能不重视。况且,此事报到‘清园’后,五哥发来的第一封复电上也说的很清楚,‘海军基地勘察队’的人,特别是团队内部人员绝不允许有任何损失,参与叛乱的‘飞龙军’官兵不得放走一个,特别是罪魁祸首向博通、向博远、高恍、曹豹和那个沈冲。为了完成五哥给的任务,曾兄弟派这许多人马过来平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到这儿,辛飞宇略顿了顿,回味了自己得知向博通即将叛乱消息时的感受,以及脱离险地过程中的种种惊险,这才不无感慨的继续说道:“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暗羽’安插在八连的密探将向博通意欲发动叛乱的消息通过常茂那小子传过来,咱们这会儿只怕要么已经被乱枪打成筛子,要么就是被叛军抓住,尝一回阶下囚的感觉。”
“是啊”黄海冲着辛飞宇点了点头,赞同道,“没想到八连三排的排长居然是‘暗羽’的探子。向博通召集他们这些排长商议叛乱的密谈刚结束不到半小时,他就设法跑来向咱们示警了。也亏得有他,不然咱们兄弟几人以及那些船工的水手只怕是再劫难逃了。”
说完,黄海重新又准目光投向了海岸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三排长那边的阴击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黄海担心八连三排能否顶住其他两个排进攻的时候,海岸的方向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第二十二章 平定叛乱(下)
“看来三排已经和叛军交上火了。”辛飞宇望着枪声和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说道。
“是啊”黄海点点头道,“希望三排能挡住叛军的进攻,也希望常茂那小子别出什么意外才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常副营长说了。”
辛飞宇安慰道:“黄大哥不必担心,敌我双方都使用火器。对方的兵力不过是咱们的两倍,三排长和常茂他们依托工事进行防御,不会让那些叛军占到任何便宜的。”
黄海摇摇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战场上充满了变数,有许多事都是难以预料的。而且俗话说的好‘子弹是不长眼睛的’,看着弟兄们在岸上和叛军拼命,我这个领头人却远远的躲在船上当局外人,实在是令我汗颜呀。”
辛飞宇继续安慰道:“黄大哥您想的太多了。俗话说的好‘吉人自有天相’,以常茂这小子的战技水平以及那股子机灵劲儿,哪是轻易会受伤的。再说了,自从这小子加入‘飞龙军’那天起,就应该知道保护团队的每一个人是‘飞龙军’最主要的任务,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不配在‘飞龙军’中当兵,而咱们组建‘飞龙军’也就失去了其应有的意义。兄弟以为正是三排长和常茂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他们才会坚决请您上船出海,而自己却留在海滩附近阻击可能前来的叛军。
况且,这三艘大福船是海盗所有船只中最大的。咱们把它们开出来,一方面可以防止其为叛军所利用,被他们当成为恶的工具。另一方面,万一……,唔,我是说万一三排没能挡住叛军的进攻,让叛军夺取了海边的其他船只。那么,有这三艘大船在,咱们还有与他们一战的能力。到时候,就算撞,咱们也能撞沉他几艘小船,从而削弱叛军的力量。”
黄海虽然觉得辛飞宇说的有道理,但依然心有不甘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我总觉得咱们这几个人加上咱们的亲卫也有十多个人,如果能留在岸上与三排一起作战,就能使三排的战斗力增加一大截,阻击叛军进攻时也会更有把握一些。”
辛飞宇闻言又劝道:“黄大哥您也不是不知道,亲卫们平时的职责只是保护咱们这些团队成员,随咱们出行的时候虽然也会带着枪枝弹药,但数量却非常有限。他们所带的那点弹药对付个刺客和小股强盗或许还够用,可面对与他们一样装备火器,并且人数比他们多许多倍的叛军可就绝对不够用了。与其到时候去分三排战士的弹药,不如让他们将一部分弹药留给三排的士兵,自己依靠这几艘大船的优势,来为咱们建起最后一道屏障。即便到时候咱们无法与叛军正面对抗,还可以从南面十里之外的那条不冻航道直接开到外海去。一旦到了外海,凭借着咱们船大帆多的优势,甩开叛军控制的小船还是非常容易的。”
见黄海还要争辩,辛飞宇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沉声说道:“黄大哥以为五哥、七哥他们发来的电报中为什么要把保证团队成员不受任何损失放在第一位,而把剿灭叛军放在第二位。说白了,就是因为在五哥、七哥的眼里,你我的安危远比平灭叛乱重要得多。他们宁可让叛军一时得势,也不愿意让咱们有任何危险。”
辛飞宇说的入情入理,黄海尽管仍然有些不甘心,但理智告诉他辛飞宇说的是对的。对于王崤峻、张维信以及其他穿越众来说,黄海等五名穿越者的价值远非岸上那一个排的士兵所能比。在他们看来,不要说是用一个排换黄海等五人,就是用一个营换他们中的一个也是在所不惜的。士兵们损失了可以再招募、再训练,可穿越者一旦损失了,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因此,黄海在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不再说话,而是举起望远镜,向海岸附近的战场望去。,
此时在距离黄海他们所在位置不过两里多远的海滩附近,八连三排与八连叛军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眼见天色已经完全放亮,而自己的部下在三排顽强的防守下寸步难进,向博通尽管表面上依然很镇静、银沉稳,但其心里却已经是心急如焚了。他很清楚,虽然现在是自己这边连续猛攻,而三排那边除了勉力招架外,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但是真正处境危急的却是自己和手下这班弟兄。
从自己开始和诸位副连长和正副排长密议叛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就算那个该死的三排长是在密议结束,回到自己驻地之后,经过一番准备,才趁机控制住了自己派到三排坐镇的副连长沈冲,并去找黄海告的密。这会儿,黄海派出去的信使也早就到盐场了。按照曾志林曾二十六爷对黄海等人的重视,肯定会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即行动,派出有马的游骑兵小队和骑兵连前来救援。而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骑兵们肯定是不会顾惜马力的。
这样一来,两地五十里左右的距离,骑兵们赶到这里,也就需要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信使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也就是三个多时辰左右。也就是说,如果黄海确实派出了报信的信使的话,那么现在“飞龙军”的游骑兵小队和骑兵连应该已经距此不远了。作为在“飞龙军”服役多年的老兵,向博通绝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这不过两个排的力量,能够挡得住骑兵,特别是素质和水平高出许多的游骑兵的冲击。
现在对于向博通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此在久攻不下后,向博通立即改变之前由叛军自己进行冲锋的方法,采纳了高恍的建议,派出部分兵士,从那些尚未逃走的海盗俘虏中,挑选了一部分,将他们押送到两军阵前。然后,叛军便开始驱赶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去冲击三排把守的阵地。
这样一来,要么是三排的士兵不愿意杀害无辜,大大降低了火力密度,给了跟在俘虏后面的叛军冲上阵地的机会。要么是三排为了射杀胆敢靠近的敌人而将随身携带的弹药消耗一空,最终只能靠着刺刀去和数量远超过自己的叛军进行厮杀。
事实也正如向博通所设想的,三排虽然并没有因为妇人之仁,对冲阵的俘虏网开一面,而是集中火力猛烈射击,将俘虏队伍打散,从而使得跟在俘虏后面的叛军没找到可以借以突破的机会。但是,在打死打伤数百名俘虏后,三排士兵的弹药消耗也是非常大的。三排四十名官兵,平均每人还有不到二十发子弹和两颗手榴弹。而达到了目的的叛军依然源源不断的将一拨又一拨的海盗俘虏赶向三排阵地,妄图利用这种方法将三排所有的弹药耗光。
三排的官兵们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大家一边将手里的弹药集中起来,重点供应排里的优秀射手,一边也在做着最坏的打算。不少士兵将弹药交给优秀射手使用后,便抽出刺刀挂在了自己步枪的枪管下,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
到了辰时正,随着三排射击的枪声越来越稀疏,冲阵的俘虏最后所能到达的位置越来越靠近三排的阵地,认为自己机会来了的向博通一面让部下将更大一拨的海盗俘虏驱赶向战场,一面命令由二十人组成的突击队跟在这些俘虏的后面,伺机冲上对方阵地,为大家扫清最后一道出海的障碍。就连一直没舍得用的那两门迫击炮也在他的命令下被搬了出来,用数量有限的炮弹向三排阻击枪声最密集的地方进行轰击。
随着一阵阵的爆炸声后,三排士兵出现了较大伤亡,阻击的力度大大削弱。这一大拨冲阵的俘虏在叛军的驱赶下,脚步越来越快,与三排阵地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除少数手中还有弹药的士兵还在断续射击外,大部分还能坚持战斗的三排士兵都已经给自己手中的步枪上了刺刀,准备和叛军拼命了——在他们看来,自己现在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能赚一个。自己现在多杀一个,叛军的实力就会弱一分,海上黄海等人就会安全一分,将来兄弟部队为自己报仇时付出的代价就会少一分。,
眼见着冲阵俘虏的前锋距离三排阵地不过数十步,自己这方马上就能登船出海,杀出一条生路来,向博通不由得兴奋起来。他一面命令身边所有能战斗的叛军士兵拿起武器准备投入最后的战斗,一面催促负责看押俘虏的部下将剩下的俘虏都驱赶过来,以便万一这次冲击再次失败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下一拨冲击,从而不给已经疲惫不堪的三排以喘息的机会。
最后这一拨俘虏大约有二百余人,他们在叛军士兵的驱赶下,非常不情愿的向前挪动着脚步。才走出没多远,原本还有些规矩的队伍突然变得混乱起来,许多海盗俘虏甚至开始四散奔逃。而刚才还对他们有如凶神恶煞一般的叛军士兵也威风不再,而是把枪一扔,与俘虏们一起逃跑。
如此混乱的情形自然令刚刚有点好心情的向博通异常不满,他一边命令一部分准备投入对三排阵地最后一击的手下调转枪口,以防溃散的俘虏冲乱自己的队形,一边从身边亲兵手中夺过一支步枪,准备射杀几名与俘虏一起逃跑的手下,以免他们的行为影响其他人。
可是,向博通还没来得及开枪,他身边的这些叛军士兵,特别是那些调转枪口,向本队后方警戒的士兵也开始动摇起来。无论他们的长官如何喝斥,都不能阻挡住他们一点点向后退的脚步。而他们的后退,又给那些准备向三排阵地冲击的叛军士兵带来影响,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以控制了。
造成这一系列乱象的根源却是一面旗帜,一面出现在叛军身后的旗帜,一面绣着一只飞舞金龙的旗帜。在这面大旗之下的,则是一支虽然只有数十人,但来势汹汹、杀气腾腾,身穿黑色战甲、肩披黑色斗蓬,连胯下坐骑都被黑色皮甲覆盖的骑兵队伍。所有叛军士兵都认识这样的装扮意味着什么——“飞龙军”中最精锐的游骑兵来了。
如果说,在此前叛军士兵们在向博通等人的煽动下,还都抱着侥幸的心理参与叛乱行动,并且在看到阻挡他们出海为王的三排阵地即将被攻破时,士气还有所高涨的话。那么,“飞龙旗”的出现,特别是身着标志性服饰的游骑兵的出现,则打破了他们的侥幸心理,也彻底击碎了他们的斗志。
尽管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游骑兵只有五十人,但所有叛军士兵都不认为己方有与一个小队的游骑兵一战的实力。而且,大多数叛军士兵都相信,既然游骑兵们来了,那么随同他们一起剿灭海盗的那个骑兵连恐怕很快也会赶到。到时候,自己这不到两个排的步兵要对抗的将是一个多连的骑兵,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取胜的可能。于是,在看到游骑兵的那一瞬间,整个叛军队伍便全线崩溃了。不但是士兵开始与海盗俘虏一样四散奔逃,而且他们的长官很快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眼见最后一块绊脚石就要被搬开,自己就要成为一岛之主,从此逍遥自在,却最终功亏一篑的向博通,望着如没头苍蝇一般乱闯的手下们,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飞龙大旗和那队游骑兵,心中虽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却已经毫无回天之力。他对站在自己身边的高恍说道:“高贤弟,如今大势已去。你我与其被‘飞龙军’抓住受辱,不如自行了断,也算死得像条汉子。”
对于向博通的这个建议,高恍没有任何回应。此时的他,已经被即将面对的下场给吓呆了,根本没有听到向博通跟他说的话。看着高恍那煞白的脸色、惊恐的眼神,向博通既无奈又不屑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随后,便拔出自己的配刀,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第二十三章 善后工作
向博通自杀身亡,由他所一手策划的叛乱也随之彻底失败。在游骑兵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崩溃的叛乱士兵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混在那些海盗俘虏中四散奔逃。可是,他们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从四面围上来的“狼牙”中队和一个连的骑兵给拦截住。
或许是来之前得到了曾志林的命令,或许是对这些叛军的行为极为愤慨,“狼牙”中队和骑兵连的士兵对这些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的叛军和海盗俘虏下手极狠,丝毫没有给往日袍泽留情面的意思。无论跑过来的叛军或者海盗有没有敌意、是不是手中拿有武器,迎接他们的都只有**林弹雨。
在步**和迫击炮的猛烈射击之下,海盗俘虏和叛军成片成片的倒下。时间不大,海滩上便已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了。不过,猛烈的火力打击之下还是有聪明人的存在。一部分海盗俘虏和叛军士兵在侥幸躲过开始的几轮射击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前来围剿他们的“飞龙军”是不会去甄别那些四处乱跑的人到底是想逃跑还是想攻击,凡是站着的敌人一律射杀。于是,在被打倒一多半后,剩下的海盗和叛军士兵也都学乖了,一个个不再四处乱跑乱叫,而是按照“飞龙军”对待俘虏的要求,双手抱头,跪伏于地,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对方对自己的处置。
想必是曾志林没有下绝杀令,在叛军和海盗俘虏阵营中冲了个来回的游骑后以及从四面围上来的“狼牙”中队和骑兵连并没有再继续杀戮那些跪地求饶的敌军,而是将这些人驱赶到了一起,一个个绳捆索绑的看押起来。
解决了叛军和海盗俘虏,围剿部队兵分两路,“狼牙”中队除负责看押俘虏的军兵外,其余人马一部分来到三排坚守的阵地,向三排长通报情况、帮他们救助伤员。另一部分则找船出海,去向在大船上等消息的黄海等人汇报。而游骑兵小队和骑兵连则调转马头,分成若干小组,向不同方向进行搜索,争取将之前已经被放跑的那些海盗俘虏尽可能多的抓回来——向博通抓来充当“炮灰”的海盗俘虏只占所有看押在海边的海盗俘虏的少一半,其他的在叛军进攻三排阵地之前就已经处于无人监管状态,其中有不少人都趁机逃出了看押地。
就目前的情况看,穿越既需要这些俘虏来挟制那些被看押在盐场的海盗,也需要他们之中深喑航海之道,熟悉水性的船把式和水手充当教学助理,协助那些被穿越团队请来当老师的船老大和水手训练新人,从而建立起“飞龙军”海上作战力量——毕竟驾船出海远比步**射击复杂得多、深奥得多,没有大批经验丰富的老手“传帮带”,是很难掌握的。
当然,指望着把逃跑的海盗俘虏都抓回来也是不现实的。毕竟这些人里,有的动作快的已经跑了快两个时辰了,就算游骑兵小队和骑兵连都骑着马,即便是后发也能赶到逃跑的俘虏前面去,但海盗俘虏逃跑的方向都很随意,分散的范围极广,不要说光靠这两支骑兵去追,就算仍在急行军赶过来的那两连步兵加入围堵行列,也不可能保证堵住所有的通道,出现漏网之鱼也是很正常的。
有望远镜的帮助,双方距离又不是很远,海滩上的战斗黄海等人都尽收眼底。从八连三排的阵地岌岌可危,到“飞龙旗”横空出世,直至海滩上的叛军和海盗俘虏都被围拢在一起等待着严厉的制裁,黄海等人时而心情紧张,时而兴高采烈,注意力已经完全投入到这一场规模非常有限的平叛行动中去。
由于从望远镜中亲眼目睹了战斗的经过,因此在“狼牙”中队的副中队长——正中队长由穆特尔兼任——登上大福船,准备向黄海等人汇报战斗情况时,黄海连忙伸手拦住,说道:“战斗的经过爷等已经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不必再跟爷等说这些了。你且回去,好生看押那些俘虏,不可再有脱逃的事情发生。”,
那名副中队长领命,离船而去。黄海则下令拔锚,将大福船驶回了海滩边。
中午过后,两个连的“飞龙军”步兵在曾志林的率领下,经过数小时的急行宫抵达了海湾,而随他们一起抵达的,还有三百余俘虏——这些俘虏均是这两个步兵连在急行军途中遇到的那些逃跑的海盗俘虏。
“飞龙军”步兵一团三营八连连部及两个排的叛乱从开始密谋到最后被彻底平定,前后不过四、五个时辰的时间,估计称得上是最短命的叛乱行为。此番参与叛乱的官兵约有一半被击毙,其余的都当了俘虏,没有一个人能够跑掉——在往四面八方逃跑的人群之中,叛乱士兵身上那套迷彩作战服成为了其最明显的标志,自然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没都被打死已经算是奇迹了,想趁乱逃跑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飞龙军”方面的损失主要集中在全力抵抗叛军进攻的八连三排,该排四十个人中,阵亡十二人,活着的、包括三排长和常茂在内则几乎个个带伤,损失极大。前来围剿叛乱军兵的游骑兵等部队的损失则因为叛乱者的提前崩溃而非常轻微,只有一个阵亡、十人受轻伤。另外,穿越众的亲卫还损失了一人,既那位同样姓黄的黄海贴身亲卫。
除此之外,海盗俘虏被打死打伤七百多人,损失比当初其老窝被抄的人员损失小不了太多,也算是对他们帮助叛乱的一种惩罚。
黄海等人上岸之后,立即架起电台,将相关情况向“清园”、“静园”等处进行了汇报。时间不长,“清园”回电。电报中王崤峻和张维信一方面慰问各部参战官兵,另一方面则是表明了委员会对叛乱行为的处理意见——凡参与叛乱的排长及以上军官一律处斩,凡参与叛乱的士兵则被处以军棍四十、发配矿厂当苦役犯,具体刑期依照其叛乱的参与程度、叛乱期间所做坏事的影响、以及其在战斗中对平叛部队造成的伤亡,从一年到二十年不等。
处理了参与叛乱的官兵,下一步就要考虑黄海等人来此地的目的。对此,“清园”里王、张二人,包括李俊武、杨新等四位委员的意见基本一致——尽管发生的叛乱事件,但黄海等人来此的目的却不受任何影响。委员会的意见是,在清理掉海滩上的尸体和血迹后,黄海即刻带人进行现场堪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港口、码头、船厂给建造起来,为建立“飞龙军”海上作战力量做最后的准备。为此,曾志林率领的剿匪千人队将长期驻扎在盐场及海湾,直至委员会有新的命令,或者海边工程完工之时。
应历七年阴历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黄海和曾志林等人再次收到来自委员会的电报。电报中只有短短几行字——兹定于阴历十一朋二十九日下午召开委员会扩大会议,讨论有关这次叛乱所带来的问题并提出改正意见,所有有资格参加会议的穿越众都必须参加,不得缺席。
第二十四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一)
在海边的这些穿越者中,曾志林、黄海是有参加委员会扩大会议资格的。可一方面海边与良乡相距甚远,除非是有飞机或者城际高速铁路供他们使用,否则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第二天下午赶到良乡城的。另一方面,就算二人能及时赶回去,那么等他们二人离开之后,无论是海边的勘察工作,还是之前被要求长期驻扎在盐场和这处海湾的剿匪千人队的指挥权,都会出现问题,而委员会发来的电报中却并没有就这两个问题进行说明。
看着这封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电报,曾志林和黄海二人找来其他兄弟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出一个结论。二人思虑再三,决定先向委员会发电询问清楚,然后再启程返回良乡城。
不过,还没等二人拟好电报稿,委员会的第二封电报又到了。估计委员会也觉得上一封电报写得太过简单,容易让海边的几位兄弟产生疑惑,所以第二封电报中,除了将会议召开的时间推迟到下个月的月中,以便曾志林和黄海有足够的时间返回良乡开会外,还解释了要开委员会扩大会议的原因,并且对曾、黄二人离开后,海边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根据电报中所讲,这次召开委员会扩大会议,并且比较少见的要求所有有资格的穿越者务必参加,主要还是因为此次会议要讨论的是对“飞龙军”今后发展至关重要的一项议题,委员会必须慎重对待。至于具体的议题,电报中并没有明说,但既然事关“飞龙军”这一团队最为倚重的力量,让曾、黄等人先放下海边的工作去开会还是说得通的。
对于曾、黄二人走后的安排,电报中也说的很清楚。在二人离开之后,由辛飞宇负责指挥剿匪千人队,由黄山负责海边勘察工作,直到曾、黄二人返回,或者委员会作出新的任命。
此外,对那些被俘虏的海盗及其家眷,电报中也做了安排,要求留守海边的人员好生看管,待这次委员会扩大会议结束之后,委员会会派情报部和军事部的兄弟来海边,对俘虏进行甄别。那些被认为能够真心臣服于穿越团队的,会被留下加入“飞龙军”海上作战力量,或者参与到海港、码头、船厂等航海工作中去。而那些被认为不可靠、不会真心臣服于穿越团队的,则会被押回良乡,扔到苦役营去服刑。
委员会的这第二封电报一到,曾、黄等人的疑问也就随之释然。大家一边按照电报中的安排交接工作,一边为曾、黄二人做回程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曾志林和黄海带着三营的一个连,以及游骑兵小队和“狼牙”中队,押解着包括叛乱的组织者高恍、沈冲等人在内的被俘获的叛军,离开海边前往盐场,准备与那里的谢天汇合,一起回良乡参加委员会扩大会议,并将被俘获的叛军交由军事部处理。而辛飞宇则率领三营剩下的部队(一个连又一个排),以及一个骑兵连留在的原地,保护仍在这里进行工作的黄山、袁爱国等人,并负责看押重新被赶回他们原来被囚之处的海盗俘虏及其家眷——经过八连叛乱那一战,这些海盗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左右,而且对“飞龙军”的态度也变得比之前要顺服得多,这也算是“飞龙军”从叛乱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一点好处。
早上辰里末巳时初,海边营地门口处热闹非常。辛飞宇、袁爱国领着一众兄弟,以及留守的亲卫、警卫部队指挥员、船工代表等,为即将出发的曾志林、黄海二人送行——曾、黄二人不过是回良乡开会,原本不必如此隆重的送行,但刚刚经历了前天晚上那一场大变故,大家的关系比之前又更进了一步,因此在辛飞宇的提议下,还是举行了这么一个送行的仪式。一来是祝曾、黄二人一路顺风,二来也是大家在经历大变故后的一种放松。,
众人在营地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间已经到了,大家还有五十里路要走,因此曾志林在与辛飞宇又聊了两句后,便把话锋一转,对着大家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兄弟和十二哥还要在天黑前赶到盐场,大家就此别过吧。”
“是啊,是啊。”黄海也附和道,“我们两个开完会很快就要回来,到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我和老二十六这就出发了,大家都请回吧。”
众兄弟闻言又道了几声珍重,这才与曾、黄二人挥手告别。曾、黄二人谢过诸位兄弟,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马。
与曾志林在“飞龙军”中当职多年,早就养成了骑马的习惯不同,之前一直在保卫部工作的黄海因为工作的范围大多数都只限于宅院之内,所以平时很少骑马,骑术上面远不如曾志林娴熟,出门的时候通常都是坐马车的——科技部制造出前世西洋风格的四轮马车后,其舒适度比中国传统两轮马车强得多,黄海就更加倾向于出行坐车了。
黄海来到自己的马车旁边,一个下人打扮的仆从立即走上前,伸手将马车的车门打开,满脸带笑的说道:“十二爷请上车。”
黄海见状忙站住脚步,对他说道:“何伯您是黄某请来的船把式,黄某怎敢让您老为我开车门。”
那被称做何伯的下人闻言,连忙摆手道:“小老儿蒙十二爷大恩,先是救了小女,保了她的清白,而且为这事还差点被那个杀千刀的向博通害了性命。后又不嫌弃小老儿海盗家眷的身份,让小老儿干老本行,当上了这大福船的船老大,还答应小老儿会尽力让小老儿被带到‘塘沽盐场’看押的儿子转到海边的营地看押,让小老儿一家团圆。十二爷可以说是小老儿以及小老儿全家的大恩人,小老儿莫说是为十二爷开车门,就是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黄海听了摆摆手,说道:“何伯言重了。无论是出手救令媛,还是让何伯您进船队当船老大,亦或是把您的儿子从盐场那边转到海边来,都不过是举手之劳,哪敢当‘大恩人’这三个字。至于说那向博通叛乱嘛,看似是因为黄某不但坏了他弟弟的‘好事’,而且还要以此为由严厉处罚他的弟弟,他为了救他的弟弟,这才铤而走险,与几名心腹亲信密谋叛乱。可实际上向博通这种人野心是非常大的,平时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这种野心。而向博远因违犯军纪被抓起来却制造了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了向博通一个发动叛乱的借口。
以向博通的性格,黄某敢断言,即便他这次没有发动叛乱,那么有朝一日得到了类似的机会,他绝对会借机而动,为实现自己的野心而干出类似的事。而到那时,他很可能会有更高的职衔、统领更多的兵马。那样一来,要想平定他的叛乱恐怕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况且,如果没有何伯您的帮助,说动了一批船把式和水手为黄某驾船,黄某和众兄弟又怎能将那三条大福船开到海上。从这一方面来说,何伯您也是黄某的救命恩人。”
那何伯闻言自然是连称不敢当,并坚持要为黄海开车门。黄海见状,知道再要和这位何伯谦让的话,出发的行程就会受到影响,连忙摆手道:“时间不早,黄某该出发了。有什么话,待黄某回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见黄海这么说,何伯怕耽误了对方的行程,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执意要为黄海开车门,而是退到一边,满脸感激与恭敬的站在那里,直到黄海坐进马车并走远后才直起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当天下午,曾、黄二人一行抵达“塘沽盐场”。二人与谢天汇合后,于第二天继续上咱,往良乡而行,并在阴历腊月十二这天回到了“飞龙寨”。
第二十五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二)
曾志林和黄海等人是在傍晚时分到的“飞龙寨”。进了寨子,二人也顾不上休息,便直奔电台室,将自己已经抵达的消息传到了“清园”。
时间不大,二人便接到了王崤峻发来的回电,叫他们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中午之前,所有参加会议的穿越者们都会赶到“飞龙寨”,会议就在寨子里举行。
曾、黄二人得了这样的回复,知道这次会议虽然重要,但并不十分紧急,不然王崤峻也不会直到这会儿还在“清园”待着。既然如此,二人心里也就安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钱远山、唐潮、穆特尔等人在钱远山的住处设宴,为曾、黄二人接风洗尘。几个人无论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都是军人,性格又都是比较爽快、大方那类的,所以酒席宴上大家喝得很痛快、聊得很开心,曾、黄二人因叛乱事件而有些低落的情绪也彻底被调动了起来,多日来的阴郁面容一扫而光,心情变得舒畅了很多。
见到曾、黄二人的情绪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钱远山等人也跟着高兴,酒席宴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热烈。
众兄弟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一直喝到亥时末。曾志林和黄海二人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上来,便开始眼皮打架,有些支撑不住了。钱远山等人见状赶忙放下酒杯,吩咐手下亲卫将曾、黄二人扶回住处休息,而他们自己也回转自己的住处。
在“飞龙寨”的核心区域,按照相同的规制建了许多座小宅院,供军事部诸位兄弟以及其他到寨中公干的穿越者居住,钱远山所居住的小院就在这片住宅的中间偏左的位置。
因为喝了不少酒,所以钱远山脑袋多少有些发蒙。他在四名亲卫的簇拥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的小院走着。约莫走到离小院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前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因为“向博通海滨叛乱”不过才过去半个月,这里又是“飞龙寨”最为核心,也是最为敏感的区域,所以原本跟在钱远山后面的亲卫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的作出了反应。两名亲卫一前一后遮挡住了钱远山的身形,另两名亲卫则迅速抽刀在手,蹿到前面,低场喝问道:“什么人,报出姓名?”
对面那人听到喝问声,赶忙停下脚步,答道:“小的是侯小七,前面可是陆三哥。”
听到这句话,和说话那人的声音,亲卫们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被称为陆三哥的亲卫一边将刀插回鞘内,一边走上前去没好气的问道:“小七,你不老老实实的为十一爷守宅子,跑出来干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这样夤夜乱跑,很容易被巡逻的哨兵当成图谋不轨的疑犯给抓起来。要知道,我们认得你,那些巡逻的哨兵可不认得你。”
那侯小七听了满腹委屈的说道:“陆三哥,小的当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只是小的是真有要紧事禀告十一爷,这才深更半夜的跑出来找他老人家。”
说着,他往陆三身后看了看,问道:“陆三哥,十一爷可在后面吗?”
陆三刚要再训斥这个侯小七几句,已经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看清他长相的钱远山从后面走了过来,抢先问道:“爷在这里,小七,你有什么要紧事禀报。”
见钱远山果然在这里,侯小七连忙打千行礼道:“小的给十一爷见礼。禀十一爷,那个二团三营的营长高贵还跪在院门外不肯走。他已经在院门外跪了快一天了,粒米未进、滴水未喝,这会儿跪在自家门前,神智也已经开始有些不清了。小的怕他见到十一爷您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是以便让其他人守着门,自己跑出来找十一爷您,跟您说一声,让您也好有个准备。”
听说那个高恍的堂兄高贵还在自己宅院门外跪着,钱远山顿时有些火了。那高贵今天一早就跑到自己住处来求见自己,钱远山知道他是高恍的堂兄,此来必是为高恍求情的。然而,此前无论是委员会,还是王崤峻本人,都已经就此次叛乱表过态——对待此次参与叛乱的兵士,当官的格杀勿论,当兵的依军规严惩,绝不许任何人为他们讲情。这一点,早在叛乱平息后的第二天,钱远山便已经向“飞龙军”各部传达,并且是传达到了每一名军官和每一名士兵。高贵作为营长,自然对这个态度非常的清楚。,
之前这个高贵倒还做得不错,一直也没有向钱远山或者其他“飞龙军”指挥员提起过这件事。为此,钱远山私下里还曾经在自己亲卫面前表扬过高贵,说他懂得公私分明的道理,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随着曾志林和黄海等人押解着叛乱中被俘的叛军兵士返回良乡,距离“飞龙寨”越来越近,这位高营长也越来越坐不住了。非常清楚自己堂弟回到良乡后会有什么下场的他,开始频频在“飞龙军”上下活动,意欲为自己的堂弟求一条活路。可有委员会和王崤峻本人的表态在前面,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更不愿意为他出面说情。
因此,在几经周折、四处碰壁之后,高贵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钱远山身上。在高贵看来,钱远山是“飞龙军”事实上的指挥者,在“飞龙军”中他的身份是最高的,由他出面说情,不管是委员会还是王崤峻,都要卖一些面子给他。只要钱远山愿意帮这个忙,自己的堂弟就能有一线生机。
对于高贵的请求,钱远山自然是断然予以拒绝。漫说高贵犯的是叛乱这等大罪,就算他只是犯了些小错,以钱远山素来从严治军的理念,也不会赦免或者减轻他的罪责——能不从重处罚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只是,钱远山的拒绝并没有能够打消高贵请他帮忙说情的念头,后者在今天一早求见未果后,便跪在钱远山住处大门外不走,希望钱远山能改变初衷,救他堂弟一命。对于高贵的行为,钱远山自然是不为所动,任由高贵在那里跪着,自己该干什么事还干什么事,根本不受高贵这种“逼宫“型求见方式的影响。
原以为那高贵跪一会儿,见自己铁了心不见他后便会离开。可令钱远山没想到的是,这高贵会如此执着,居然在自己府门外跪了一整天。这种不听众命令的行为令钱远山感到非常的不满,他在听看门的侯小七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登时大怒,一把将拦在他身前的亲卫推开,对侯小七说道:“你且头前带路,爷我倒要看看这个高贵是不是真的有如此大的决心和毅力。”
侯小七闻言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便转身往钱远山的住处而去。在他身后,则是钱远山和四名亲卫。
第二十六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三)
钱远山府门前的情形果如侯小七所说,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高贵正跪在府门之外不远处。由于长时间跪伏,再加上天气寒冷,他的体力消耗极大,身子正在不停的发抖。这会儿听到有脚步声,他勉强抬起头,借着月光和门口处灯笼的光亮,总算看清了向他走过来的是钱远山宅子里的管事侯小七,以及侯小七后面他苦等了一天的钱远山。
眼见救下自己堂弟性命的唯一希望就在面前,高贵顾不上跪了一天早已麻木的双腿还能不能走路,用尽全力站起身形,踉踉跄跄的抢到钱远山面前,再次跪倒,哭求道:“十一爷开恩,向五爷、七爷求一求情,饶了高恍的狗命吧!高恍虽然参与了叛乱,罪不可恕,但念在他此前也立过一些功劳,此次参与叛乱又是受了那向博通的盅惑与胁迫,还望十一爷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十一爷能饶他一命,打军棍、进苦役营,那怕在苦役营里关他十年二十年的都行。如果这还不够,小人愿意将自己的军职交出,去当一名最低层的士兵,用自己的所有军功和职位换高恍的一条性命。”
如果说高贵前面说的那几条钱远山都只当他在放屁,是用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在听的话,那么对方最后这句愿意用军功和职位换高恍性命的言论却彻底激怒了他。盛怒之下的钱远山抬脚向高贵踹去,大声喝斥道:“荒谬,荒谬透顶。你把我‘飞龙军’的军功和职位当成什么?你以为‘飞龙军’的军功和职位是集市上的货物,可以随便拿来买卖、做人情的吗?”
多年练功使钱远山的武艺和力量都有大幅增涨,再加上穿越时空带来的体质“红利”,钱远山这一脚虽然并未真个使出力量,但踹在已经跪了一天,身体已经接近虚脱的高贵身上,依然犹如被大木砸到一般,将高贵踹得直飞起来,向后退出去老远,翻了好几个跟头后才止住去势,倒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如此重创,早已虚弱的高贵哪里还受得住,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虽说被高贵气得不轻,但看到对方被自己一脚踢得吐血昏迷,钱远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高贵现在还是“飞龙军”二团三营的营长,也算“飞龙军”的高级指挥人员,而且他本身又是当初“五虎寨”的老人儿,在原“五虎寨”喽兵中多少也还有些威望。
如今,他虽然违犯了委员会和王崤峻下达的禁止为叛乱军兵求情的命令,但当哥哥的为弟弟求情也是人之常情,即便违犯了军令,也不会受过重罚,更不会因此就要了他的性命。现在他被自己一脚踢得吐血昏迷,恐怕“飞龙军”中一些老兵也会有看法——尽管这些老兵不会明着对钱远山表示不满,但私底下有些议论只怕在所难免。现在“飞龙军”正值非常时期,队伍的稳定是最关键的。
想到这里,钱远山心中的怒气减了不少。原本想将高贵送到军法司治罪的他,终于还是心慈手软了一次。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贵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亲卫将高贵抬到寨子里的医务室抢救,他自己则心情烦躁的进了宅院大门。
进了内堂,钱远山接过侯小七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依然不能冲淡自己心中的烦闷之气。他把茶碗往桌上一礅,气恼道:“这个高贵,真是太过分了。五哥三令五申不许为那些叛乱军兵求情,他身为营长却不知带头执行军令,反而企图用长跪不起的方式逼某就范,甚至还荒唐至极的想用军功和职位来换他堂弟的性命,真真是气煞我也。真不明白,那高恍不过是他的堂弟,又不是亲兄弟,他犯得着为了救对方一命而拿自己的前程来冒险吗?”
尽管钱远山最后的问题并不是对着侯小七问的,但作为钱远山府上的管事,同时也是当初“五虎寨”里的老人儿,对原“五虎寨”喽兵、头目的身世都非常了解,有“百事通”之称的侯小七还是忍不住多嘴道:“这个十一爷您就有所不知了。”,
“怎么,高贵和他这个堂弟之间还有什么故事不成?”钱远山问道。
“不错”侯小七答道,“高贵与高恍虽说只是堂兄弟,但其之间的关系只怕比许多亲兄弟还要亲。至于个中缘由嘛,其实很简单。六年前,高贵还只是‘五虎寨’中的一个小头目,手下管着十来个喽兵,高恍则是他的副手,兄弟二人互相帮衬,将手下喽兵管得井井有条,在寨中也算有些名气。
可也正是有了这个名气,碰到一些比较棘手的活儿,当时的大当家的魏才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兄弟二人。因此,六年前有一次魏才思打算偷袭‘百花寨’下山劫掠的一队喽兵,这高家兄弟所率的十几个喽兵便被安排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不曾想,当时‘百花寨’带队下山的却是副寨主秦广丰。此人武艺高强,一杆马槊使得出神入化,乃是‘百花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碰上这样的高手,高家兄弟就是本领再出众,又怎么可能讨得好去。
结果,双方交手时间不长,高贵便被对方的马槊震飞了手中的铁棍。没了兵器的高贵只好转身就跑,可他跑得再快,又怎么可能快过秦广丰的马去。眼看着对方的槊尖就要刺穿他的后背,却被斜刺里杀出的高恍用手中的大棍给架开了。只是高恍虽然救了自己堂兄一命,并且他的武艺比其堂兄还略高些,但面对秦广丰这样的高手,同样没有取胜的道理。双方交手十几个回合后,便被秦广丰一槊杆抽在后背上。虽然因为高恍拿棍略挡了一挡,这一下并没有把他抽死,但却受了严重的内伤,并且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也没有好利落。每年一到秋冬季节便会咳嗽不止,有时甚至会咳出血来。高恍的身体就此跨掉,原本能为不比自己堂兄差的他,却只能长期托辟在堂兄的羽翼之下,当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
经此一事,高贵对他这个堂弟自然是关爱有加。据说,他曾发下誓言,有他高贵在一天,绝不会让自己的堂弟受一点委屈,更不允许有人对他的堂弟不利。此番向博通叛乱,高恍乃是主谋之一,高贵自然知道其难逃一死。而且五爷的禁令在先,只怕高贵很清楚来找十一爷您为他堂弟求情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开始几天他没来找您的原因。但是终归二人兄弟情深,再加上高恍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因此就算是最微小的可能,高贵也愿意试一试,这才有了他今天到咱们府门前长跪不起的一幕。”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高贵肯冒这么大风险来求我”钱远山点头说道,“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谁,只要犯了规矩就该受到惩罚。高恍掉脑袋是他自作自受,谁也帮不了他。”
说到这儿,钱远山略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对侯小七说道:“小七,你一会儿去医务室看一看高营长的伤势如何。如果他没什么大碍,就让他回自己营中团门思过。如果伤得很重,你一方面要让医务室的医官好生诊治,另一方面也要及时向某通报。”
“是,小的这就去看”侯小七答应道,随即便转身出了内堂。
第二十七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四)
侯小七去不多时便回来向钱远山报告,说是高贵这次伤得不轻。原本以高贵的体格,就算被钱远山踢上一脚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毕竟钱远山那一脚并没有真用力踢,不然高贵早就没命在了。可问题是,高贵在被踢之前已经在钱远山的宅子外面跪了一天,既没吃饭也没喝水,再加上此时正是数九寒天,在钱远山踢他之前,他就已经处于半虚脱状态,估计钱远山要是晚回来一半个时辰,不用踢这家伙也会昏倒在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被钱远山这样的高手踢上一脚,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据医务室的郎中讲,高贵这番是既受了重寒,又受了内伤,估计得养上个把月才能下地走路了。
听了侯小七的报告,钱远山沉默半晌,这才说道:“小七你去告诉郎中,让他们好生照看高营长,该用什么药尽管用,不要怕费钱。另外,你再去和二团的刘小六刘团长讲一下刚才的情况。你告诉刘团长,高贵虽然违犯了五哥的命令,但念在他为‘飞龙军’立过一些功劳,这会儿又被爷我踢成了重伤,也算受到了惩罚,他违犯军令的事情就不用再追究了。”
说到这儿,钱远山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在高营长养伤期间,他的职务由副营长暂代,待他伤愈之后,还继续当他的营长。”
说完,钱远山摆摆手,让侯小七下去传话,他自己则静下心来仔细考虑第二天委员会扩大会议上,自己该如何向与会者阐述自己的观点和建议——毕竟高贵这件事只能算是会议开始前的插曲,钱远山的注意力还是在第二天的会议上。
高贵求情被踢伤对钱远山来说是个插曲,对于其他参与委员会扩大会议的穿越者来说更是毫无影响——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知道的人也没把这当回事。在大家的眼里,一个营长被钱远山踢伤,远没有即将召开的会议重要。因此,在第二天,也就是应历七年阴历腊月十三(西元958年1月5日)的上午,当他们来到会议的召开地——“飞龙军”指挥部(原“飞龙寨”聚义厅)——时,彼此讨论的都是有关待会儿的会议上,委员会和军事部会提出什么样的“飞龙军”整改方案的话题,没有一个人提及那个到现在还在医务室病床上躺着的高贵。
这次的委员会扩大会议依然由张维信主持,他在点完与会者的姓名后便宣布会议开始。
会议的第一个议程,是由曾志林代表“剿匪千人队”向与会者汇报剿灭海盗的情况。双方的战斗力和武器差距决定了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因此曾志林讲述得战斗过程很简短,众兄弟听其报告的兴致也不算高。在曾志林汇报完战果和己方伤亡数字后,这一会议议程便算结束了。
与第一个议程简单、轻松的情况完全相反,会议的第二个议程——由黄海代表所有经历了向博通叛乱的团队成员所做的汇报——就显得复杂了许多、沉重了许多。
不过,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尽管在叛乱被平息后黄海就向委员会提交了相关报告,但当面向委员会和委员会扩大会议说明情况也是正常程序。因此,黄海并没有任何的反感,而是站起身,将整个叛乱事件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包括他后来将那名被救女子及其家人重新安置,以及准备将那女子的哥哥从“塘沽盐场”俘虏营转送到“海盗岸上巢穴”俘虏营的情况都没有任何隐瞒。在黄海讲完之后,曾志林也大概讲述了一下他率步兵抵达海盗岸上巢穴后所看到的情形,以及后来他和黄海一起审问被俘的高恍、沈冲等人得到的口供。
将两个人的讲述汇合到一起,其他与会者也就基本搞清了此次叛乱的具体经过。尽管在此之前,与会者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叛乱事件发生的大致情况,也清楚没有穿越者在这次叛乱事件中受伤或者死亡,但当他们听到黄海这个叛乱亲历者讲述事件的经过时,依然能够感受到当时局势的紧张,以及黄海等人所面临的危险处境。而这样的感受又使他们开始思考今后应该如何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有人打算叛乱时,他身边参与密谋的人中也有一名“暗羽”的探子在。,
与会众兄弟的思考自然也就引出了今天会议的第三项议题——如何对“飞龙军”进行必要的改革,以避免类似叛乱事件的发生。
对这个议题与会的穿越者们进行了热烈的讨论,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有建议在团、营以及今后可能会出现的更高的军、师一级的编制中设置监军的;有建议在连及连以上编制中都安插进“暗羽”密探的;也有建议将有从军经历以及有从军意愿的穿越者都安排进“飞龙军”,由他们担任各级指挥员的。
对于这些建议,与会的穿越者们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在众兄弟议论不止的时候,钱远山从座位上站起身,一面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一面说道:“听了刚才几位兄弟提出的建议,兄弟我到是有了些想法,说出来请诸位兄弟参详参详。”
钱远山作为“飞龙军”的实际指挥者之一,在穿越前后又都是职业军人,他的建议自然具有足够的权威性和专业性。所以,在他表示要发言后,其他与会者都停止了讨论,洗耳恭听他的见解,会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待会场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钱远山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兄弟我想说说对其他兄弟所提建议的一些看法。
刚才有兄弟说,可以把咱们团队中在前世有过从军经历,或者之前没有从军经历,但有志于军旅的兄弟组织起来,全都安排进‘飞龙军’中去充当各级指挥员,以便咱们能够更好的控制队伍。
诚然,由自己兄弟掌控部队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可就团队目前的人员组成情况来看,这样做是不可能实现的。
要知道,咱们兄弟中在穿越之前当过兵的虽然有十来个人,但大多数都是专业技术兵种,真正在野战部队带过兵的也就只有八哥、老二十四、老二十五、老二十六和兄弟我——老二十六穿越前在武警一线的特警部队干过,穿越后又一直在‘飞龙军’当职,带兵的能力不比我们几个出身野战军的差。另外,老十二在穿越前虽然是海军军官,但对带兵还是有了解的,可以算一个。飞宇兄弟穿越后在南唐军中当过兵,也能算一个。
这样算下来,咱们团队四十个人里面,只有我们这七个有经验的。这基本上就是现在‘飞龙军’前方指挥部的组成人员,只不过八哥因为身在开封,不能参与指挥部工作罢了。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这六个人所能直接控制的部队只有一团的一营,而且还只是控制到了营一级,距离控制到连级的目标相去甚远。
当然,兄弟我这么说,并不是不相信其他在穿越前从军的兄弟也会有带兵的能力,只是现在距离七哥一直强调的柴荣北伐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年左右,那些没带过兵的兄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熟悉业务、积累作战经验了。
何况,仅就‘飞龙军’现在的编制来说,就已经有六个营十八个连的作战部队了。等这一轮扩军结束之后,更会增加到九个营二十七个连。如果按照刚才那位兄弟的建议来安排的话,恐怕团队中所有的成员都加上也不够数。
再说了,要是所有兄弟都进了‘飞龙军’去带兵,哪又由谁来负责团队的经济发展和生产建设。不发展经济就没有资金,不搞生产建设就没有武器。而没有了资金和武器,咱们又拿什么来养‘飞龙军’、拿什么来装备‘飞龙军’呢?
所以说,将咱们所有的兄弟安排到‘飞龙军’去当各级指挥员、掌控部队的愿望是好的,只是这一愿望根本没有可行性。”
第二十八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五)
说到这里,钱远山略顿了顿,见与会众兄弟都在认真听他分析,不少人还频频点头,支持他的说法,这才继续说道:“刚才还有兄弟建议说,可以向‘飞龙军’内安插‘暗羽’的密探。这个办法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或者提早发现心怀叵测者的不轨企图,这次向博通叛乱被及时发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不过,派遣密探虽然能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但却也存在一些弊端。
一来,当密探能够打探到怀有异心者有不轨企图时,通常对方也都已经养成一定气候、发难在即了。届时,就算咱们能够提前布置,将这些人的阴谋给粉碎掉,其对‘飞龙军’的不利影响也已经形成了,‘飞龙军’多少都会受到一定损失。
更何况,既然是秘密的安排探子进去,自然不能够给予其过多的照顾,否则的话,很容易使其暴露。可是,在不给予特殊照顾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这些探子都能像那个三排长一样,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不长的时间内就从一名大头兵爬到了排长的位置,并因为有这个职务,进而有机会被向博通请去一起谋划所谓的‘大事’。试想一下,如果这名探子不是排长,而是普通一兵,直到他的长官宣布要跟随向博通叛乱时才得到消息,那他是否还有机会将这个情报送到老十二那里。即便他靠着自己的机智大胆,将消息送到了老十二手中,光凭老十二他们几个人和身边的那十来个亲卫,能不能抵挡得住向博通的进攻还在两可之间。
当然,也会有兄弟说,即便没有这名探子,常茂也会设法将消息传递出来,老十二他们同样会脱离险地、转危为安。可问题是,常茂只有一个,而‘飞龙军’现阶段的战斗连队却有十八个。他常茂就是再有本事、再有能力、再有忠心,也不可能分成十八份,到各连去当卧底密探。况且‘飞龙军’今后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到那时,恐怕常茂就是被分成三十六份也不够用的。
二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在哪支武装力量里,密探都是不受官兵们欢迎的。这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背后时时刻刻都可能有双眼睛在盯着,会对周围的人产生不信任感。那样的话,一方面他们做任何事都会放不开手脚。在做事的时候会畏首畏尾、会左顾右盼,从而变得保守、呆板,只知道循规蹈矩,不知道变通创新。甚至出现像咱们前世锦衣卫、东厂横行时的大明王朝一样,官员们连晚上和老婆说悄悄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被不知道潜伏在何处的锦衣卫样校尉或者东厂的番子听了去。
如果这样的情况只发生在普通士兵身上,倒也没什么大关系。毕竟对他们来说,按部就班、依令行事是本分。可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各级指挥员的身上,那麻烦可就大了。一个只知道遵照上级命令行事,完全没有主见,不知道灵活运用、不知道变通创新的指挥员是打不好仗的。
另一方面,当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不能相互信任的时候,咱们又怎么能指望着他们彼此之间能够配合默契、同心杀敌呢?咱们又怎么能指望着他们能够放心的将后背和薄弱点交给战友掩护,自己专心致志的战斗呢?一支失去了配合与默契的武装,咱们又怎么能指望着他来为咱们‘遮风挡雨’、‘建功立业’呢?
所以兄弟我认为,‘暗羽’的探子该安插还是要安插,只是一方面不要安排太多的人进去,以免搞得‘飞龙军’上下人心惶惶,以致影响了战斗力。另一方面,不要将防止类似向博通叛乱案这种事情的重演的职责都放在‘暗羽’肩上,而是应该在其他方面继续想办法。而且,一旦某个探子有暴露的迹象,一定要马上撤回,以免其因为探子的身份而被其他官兵孤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说到向各部派遣这个时代人们熟悉的监军,来监督各级指挥员的行动、监控军兵们的情况,其效果只怕还不如安插密探。密探好歹是在暗处活动,只要数量不是太多、行事不是太嚣张,官兵们至少还可以当其不存在,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而监军却不同,那是一个确切的职位,一个需要委员会或者军事部正式任命的职位,一个摆在阳光底下,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职位。官兵们不可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就活生生的在那里。,
虽然兄弟我对历史所知有限,但通过小说、评书、电影、电视剧也能了解到在这个时代,或者说在古代军队中,监军这个角色是如何的令各级军将和军兵反感与厌恶。特别是在这名监军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在那里不懂装懂、胡乱指挥的时候,其结果往往都是自家军队大败亏输,甚至是全军覆没。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设立这个时代人们所熟悉的监军肯定不会得到‘飞龙军’官兵的欢迎。
况且,这个时代的监军通常只在将领率领数万或者十数万、数十万大军出征的时候才会设立,其主要职责也是监督领兵大将。还没听说有哪个朝代把监军设到都,也就是相当于咱们连这一级的。
此外,历朝历代,监军一直都是由皇帝派遣身边信得过的宦官来担任。可是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来说,又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太监来干这种事情。
所以,兄弟我认为,在‘飞龙军’中设立这个时代的人们所理解、所熟悉的那种监军是不妥当的,也是不切实际的。如果真的要设立一个类似的职位,那也必须是与‘飞龙军’现状相适应的,具有穿越团队特色的‘监军’才行。”
钱远山这番话等于是将与会众兄弟的几项建议都否定、至少是部分否定掉了,因此还没等他借机说出自己的方案,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内就再次热闹起来。大家一边讨论着钱远山的分析,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使得话只说了一半的钱远山站在那里感到多少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一直在主位上坐着,没有发表意见的王崤峻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切。他能听得出来钱远山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其所说的最后那句话肯定是有所指的。而且,钱远山在开始上述分析之前,也曾说过自己有些想法,希望兄弟们一起参详参详。那么,对方既然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相应的答案,只不过是被兄弟们的议论声给打断了,现在他需要的就是有人给他一个继续阐述自己观点的机会。
于是,王崤峻轻咳一声,引起与会众兄弟的注意,然后才一面示意大家安静,一面对钱远山说道:“十一弟方才所讲入情入理,分析得头头是道,显见之前对这个问题是花了心思研究的。想必十一弟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方案,不妨讲与众兄弟听,大家也好一起参详参详。”
王崤峻这句话等于是再次将话语权交给了钱远山,钱远山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思,说道:“五哥谬赞了,小弟忝为军事部主管,考虑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乃是份内之事。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小弟倒也总结出了几条建议,只是想法还不够成熟,还请五哥及诸位兄弟指正。”
“十一弟请讲,咱们大家一起研究、讨论。”王崤峻支持道。
钱远山闻言点点头,说道:“其实,兄弟我的想法很简单。兄弟以为,要想全面有效的掌控‘飞龙军’,杜绝类似‘向博通叛乱’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学习前世军队‘将支部设在连上’的成功经验,对这个时代的监军制度进行全面改革,使其成为专做政治思想工作、兼顾监督指导职责,具有这个时代特色的指导员、教导员、政委。换句话说,就是将新式‘监军’设在连上。”
第二十九章 一次重要的扩大会议(完)
“将‘新版’监军设在连上”,这个想法很有创造性,钱远山作为前世人民军队的基层指挥员,能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这个建议甫一提出,刚刚安静下来的会场顿时又变得热闹起来,与会众兄弟就这项建议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不过,大家讨论的重点并不在是否应该采纳这个建议上,而是在于这个所谓的“新版”监军该如何设置、他该拥有什么样的权限、他与部队军事主官之间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等等比较细节的方面——对于穿越团队的所有穿越者来说,前世人民军队的发展历程和经验教训摆在那里,大家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对这些情况都有所了解,所以觉得钱远山所提建议的正确性基本上毋庸质疑,大家更关心的是应该如何实施这一建议。
经过一番各抒己见的热烈讨论,与会者最终就这个“新版”监军的职务名称、职责权力、选拔机制、晋升机制,等等问题达成了一致。
在充分吸收大家讨论意见的基础之上,钱远山在军事部诸位兄弟以及委员会四位委员会(候补委员)的协助下,总结出了一份有关设立“新版”监军的计划方案,并在第二天提交到继续召开的委员会扩大会议上进行审议。
由于钱远山的方案是根据前一天与会众兄弟经过讨论后达到的一致意见拟定的,所以在第二天的会议上这份方案非常顺利的获得了通过,并由委员会颁布实施。
根据这份方案,军事部新设监军司,由王崤峻兼任主管,张维信、徐绍安、杨新为其副手。该监军司主要负责各级监军的任免、工作考核、职务升贬等行政事务。
“新版”监军由低到高分五等,连级为监察、营级为监察使、团级为都监察使、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师及师以上的部队建制则为监军使和都监军使——各级监军相应的军衔与军事主官相同。
其中,作为“飞龙军”监军系统的最高领导者,都监军使这个职务由“飞龙军”名义上的总指挥王崤峻兼任,副总指挥徐绍安同样兼任副都监军使——考虑到徐绍安在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常驻“开封留守处”,所以在任命他为副都监军使的同时,委员会还任命张维信和杨新这两位委员(候补委员)为副都监军使,负责徐绍安不能亲自视事时,“飞龙军”的思想教育工作——张维信主要负责培养官兵们的忠诚度,杨新则主要负责培养官兵们的荣誉感、使命感、向心力、凝聚力等,更容易直接转化为战斗力方面的思想内容。
而作为目前“飞龙军”的直接指挥机构,前敌指挥部将设立临时都监军使——权都监军使——这个职务,统管“飞龙军”外出征战时的政治思想工作。钱远山作为前敌指挥部的总指挥,兼任这个职务,前敌副总指挥曾志林则兼任权副都监军使。
根据这份方案,各级监军的主要职责就是对所部官兵进行政治思想教育,使其对团队忠诚,拥有军人必备的荣誉感、使命感。各级监军要让基层官兵明白,他们所要效忠的不是某个将领或者某个长官,而是“穿越团队”这一个集体。
如果说思想教育是监军工作的第一要务,那么作为穿越团队决定设立监军一职的直接原因,避免和阻止类似“向博通叛乱”事件的再次发生是各级监军们的第二重要职责。这项职责要求监军们在履行好自己“政工干部”工作的同时,还要肩负起监察自己所在部队官兵的思想状态、官兵之间关系的重任,以便可以及时发现并消除那些有可能危害“飞龙军”或穿越团队利益的趋势和隐患。
除此之外,监军还要负责对所在部队军官和士兵的本职工作进行考察。当其所部军官和士兵面临升迁机会时,各级监军们不但要给出自己的意见,而且他们的意见还具有决定性作用,拥有“一票否决”的效力——这样一来无形中增加了监军们的权威性,从而可以防止部队的军事主官排挤、孤立监军,影响其发挥应有的作用。,
与上面的内容相对应,各级监军的升迁除了由其上一级监军和军事部监军司负责考核外,各级军事主官都拥有为自己的政工搭档提供评价意见的权力。而且,这些意见是由军事主官直接交于其监军搭档的上一级领导,被考核的监军是看不到军事主官所提考核意见的内容的。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使军事主官与监军之间权力平衡,互相制约、互相监督、互相配合、互相支持。
不过,方案获得通过只是第一步,如何实施方案才是最关键的。作为方案的具体实施者,军事部和“飞龙军”前敌指挥部在方案获得通过之后立即行动起来,开始依照方案进行布置。
其中第一步就是选拔适合的人选,由那几位被任命为都监军使、副都监军使的穿越者进行培训。当然,这几位不可能都亲自参与培训。王崤峻这个正职都监军使基本只是挂个名,除了培训开始的那一天为诸位学员们进行了一次讲演,鼓励大家努力学习,早日为“清园”兄弟、为“飞龙军”贡献自己的力量,再立新功外,便只为这些“准政工干部”们上过三、四次课——这方面王崤峻是个纯粹的门外汉,所以这仅有的几次课也基本上都是照着事先由张维信和军事部一起准备好的稿子来讲。
不过,虽然没有参与直接教学,但王崤峻在这些“准监军”培训期间并没有置身事外,而是经常到他们学习的“飞龙寨”巡视,与他们见面。并且他还充分利用与学员们见面的机会,大力发挥穿越之初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沟通、协调能力,再加之以长期身居团队决策层所养成的居上位者的威严之气,通过与学员们接触、交流,使得学员们对其既觉得非常亲切,又由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感,令其在这些“准监军”心目中的形象快速高大起来,成功的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