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扎营秋林庄(下)
闻听此言,严崇义便暗叫不好,知道自己的行动早就被对方发现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去想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踪的,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庄子里的父兄发出信息,让他们知道自己出了事。因此,他并不答话,而是突然一转身,举起手中刀便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劈了过去。
要说,严崇义和他的大哥从小习武,当初也曾拜过名师、访过高人,因此功夫都相当了得——正是凭借着这一身武艺,他们才能成为庄丁的头领,并且能以区区一百多名庄丁抵挡住“百花寨”山贼的侵拢,使秋林庄虽与“百花寨”相距甚近,却能长久的存在下来。
因此,严崇义一向对自己的武艺非常有信心。他早从对方说话的声音中听出其所在方位和与自己的距离,因此虽然看不到对方,但他依然坚信自己这一刀即使不能将对方劈成两半,至少也能让其身受重伤。这样,他就可以借此机会,掏出自己怀中的机筒,向天上射一支响箭给父兄示警。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刀劈出之后却落了空,不但没有碰到任何人,而且也没有人移动的迹象,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他判断的那个位置上。
一刀劈空,严崇义不由得心中一惊,知道对方的武功绝非等闲。就在这时,对方已经开始出手反击,一道恶风从严崇义身体的侧后方袭来。这股恶风又疾又烈,严崇义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而且他刚才的那一刀劈的又猛又狠,此时招势已经用老,再想变招护住自己也同样做不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严崇义只觉得左大腿上狠狠的挨了一记,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抽得腾空而起,随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落地后的严崇义刚想双手撑地站起身形,却发现被击中的左侧大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站起来。
就在严崇义奋力挣扎时,一只大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背上,刚才那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动,否则某家就对你不客气了。”
此人话音未落,便已经有兵士扑上前来,将严崇义绳捆索绑押了起来,以至于他连给庄子里的父兄发信号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就听那个沉稳的声音又说道:“将此人带到中军帐,交给十一爷和二十四爷审问。”
“是”众兵士答应道。随后,便拖起因腿伤暂时无法走路的严崇义,往中军帐而去。
兵士们将严崇义施进中军帐后,把他狠狠的往地上一扔。严崇义因双手被绑,无法做出任何保护动作,所以这下被摔了个结结实实,好悬没背过气去。不过,这家伙到也硬气,不但没喊没叫,而且还强忍着腿伤,用尽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任凭旁边的兵士怎么喝斥,就是立而下跪。
见眼前的奸细被抓还如此强硬,旁边的兵士自然心里气不过。于是,有两名新卫便走上前来,准备踢严崇义的腿窝,强迫他跪下。这时,对严崇义的表现很是赞赏的钱远山却向亲卫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强迫严崇义下跪。
钱远山的这个举动虽然令严崇义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打消其对这群外来人的误解。因此,不等对方问话,严崇义反而先开口问道:“尔等是什么人,来我秋林庄有何企图?”
钱远山被对面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逗乐了,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汉子问的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夤夜之间偷偷摸进我军的营垒意图不轨,这会儿却反咬一口,质问我等有何企图。呵呵,这反客为主的手法用得很是熟练呀。”
“什么反客为主”严崇义反驳道,“明明是你们这些外来人侵扰了我们庄子的地盘。你们这些外人才是客,我们本地人是主。”
“侵扰了你们的庄子?”钱远山驳斥道,“我军扎营之处离你们的庄子有近半里远,期间从未跨过庄前的那条小河半步,怎么叫侵扰了你们的庄子?”,
严崇义被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对方说的没错,从其中午抵达这里,一直到自己探营被抓,对方确实从未跨过庄前小河半步。不但没跨过河,而且除了在河边打过水外,这些外来人连河都没下,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确实有点强词夺理。
不过,严崇义并不肯认输,见自己说理说不过对方,便决定采取一种保持沉默的不合作态度——任凭对方问什么,自己都不予回答,以沉默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不满。因此,当钱远山问他的姓名和夜探营垒的目的时,他都是把头一偏,不但不回答问题,而且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对于严崇义的这种无礼表现,旁边的兵士们都感到异常的气愤,如果不是钱远山示意众人不得难为严崇义,只怕他这会儿早就被兵士们打的鼻青脸肿了。
尽管对面的大汉非常不合作,但是钱远山一点都不着急。他说道:“既然壮士不愿意回答钱某的问题,那钱某就叫一个有可能认识壮士的人过来,由他来猜一猜壮士的身世背景,以及夜探我军营垒的目的。”
听对方说要找一个认识自己的人来,严崇义有些不理解。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与这些外来人从未谋面,对方怎么可能有人认识自己——难道是原来庄上的邻居投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之中?又或者是“百花寨”的那些山贼与眼前的这些外来人有勾结。
就在严崇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帐篷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中军帐。这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的也是一身花花绿绿的怪异服装,而走在后面的人则穿着一袭道袍,想必是个出家人。这两个人进帐之后,先是与帐中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才一起看向严崇义。
此时,严崇义已经从刚才新来这两个人与其他人打招呼的声音中判断出,那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就是在帐外偷袭自己,将自己打伤的那个武艺高强之人。因此,严崇义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当然,他在打量对方的时候,眼睛里是充满了愤怒的。
对方丝毫没有被严崇义的眼神所影响,他先和帐中原来的那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严崇义一番,才向那名道士说道:“清尘,你且仔细看一看,这位壮士可是秋林庄中的人?”
“是”那名道士一面恭谨的回答,一面绕着严崇义走了一圈,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严崇义好一会儿,才向问话那人一抱拳,说道:“禀曾师叔,此人确实是秋林庄中的人。如果小侄没有看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秋林庄庄主,严知理严老太公的次子——严崇义。”
见对方居然对自己的身世来历了如指掌,严崇义暗自吃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道士,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录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道士有关的记忆。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此人。可这么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也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了解呢?
当严崇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那个最先审问严崇义的人向那道士问道:“清尘,你可认清楚了,此人确实是秋林庄庄主的二公子?”
“禀钱叔师,小侄绝对没有认错”那道士说道,“小侄在四年前‘游历’‘百花寨’的时候,就曾经路过过秋林庄。那时小侄年轻,好奇心重。见到在离‘百花寨’这么近的地方居然会有一座村庄存在,心里很是不解。因此,在从‘百花寨’出来后,就顺便到这秋林庄里游逛了一番。凑巧的是,当小侄经过严老太公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太公与子女们谈论如何抵挡‘百花寨’袭扰的事情。小侄当时出于好奇多听了一会儿,因此也就认得了包括这位严二公子在内的严家所有的主人。”
听了清尘的描述,钱远山、曾志林、唐潮等人不再怀疑眼前这位壮汉的身份。而严崇义此时则是惊上加惊——虽然清尘在介绍这段经过的时候说得非常轻松,但严崇义却明白其中是充满了各种风险的。且不说对方嘴里的“游历”“百花寨”——打死严崇义也不相信对方真是去游山玩水的,他断定是这名道士仗着一身的好功夫,偷偷潜进“百花寨”探听消息——其凶险程度有多高,单说对方进入秋林庄打探,并偷听自己家人私房话就已经非常人所能为了——严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的府邸,但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不仅有许多的仆人,而且光是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有十来人。,
不过,在吃惊之余,严崇义也得出了一个有利的结论,那就是这些外来人应该对秋林庄没有恶意。否则的话,光凭眼前这个道士再加上刚才打伤自己的那个人的本事,就足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自己庄子里的那些庄丁与这两人相比,那相差得何止百倍、千倍。不要说一百多庄丁,就是再多一倍也未必够人家杀的。
事实也证明了严崇义的判断,在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后,那名最先开始审问自己的外来人说道:“既然是严庄主的二公子,那自然也就是咱们的朋友。”
说着,此人便走到严崇义身旁,亲自为他解下了绑缚的绳索,并施礼道歉:“严壮士受惊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方才在下和手下的人多有得罪,还望严壮士不要与我等计较。来呀,快给严壮士看座。”
严崇义被对方的这一连串举动搞得一头雾水,虽然他刚才就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和秋林庄没有恶意,但这种从阶下囚到座上宾的转变过于突然,让他一时还不能适应。不过,既然对方做出了这种善意的举动,不管自己转不转得过弯来,严崇义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因此,他虽然搞不懂对方态度转变的原因,但还是做出了应有的反应。他避开了对方的这一礼,但是并没有坐下,而是依然站在那里,用不解的神情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严崇义的反应自然在钱远山等人的意料之中,因此钱远山一面再次请严崇义坐下说话,一面将自己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大致对其讲述了一遍。
当然,钱远山在解释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此行的真实意图合盘托出,而有节选了其中“保护百姓”、“替天行道”的那部分,表示自己周围的百姓也曾被包括“百花寨”在内的,幽州周边多处山寨中的山贼骚扰过。而自己这些人身为地方士绅,自然不能坐视自己的父老乡亲被山贼强盗欺凌而不管。因此,众兄弟经过商量,便决定集合所有的家丁、护卫,深入大山之中,将这些为非作歹的贼人扫荡干净,还周边百姓一个安宁。
至于这次在此地扎营,完全是因为这里与“百花寨”的距离比较近,适合作为队伍进攻的大本营,是一个偶然的选择。而今晚抓捕他严二公子,则主要是因为其夤夜来访,一时难辨敌友,这才不得不先将他制服,以辨明其身份。
虽然钱远山解释的头头是道,严崇义也大致搞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来历和此行的目的,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些。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其对钱远山的这番说辞明显是半信半疑。
这样的结果也早在钱远山等人的意料之中,他们也很清楚,光凭钱远山的几句话,就想让严崇义这种与山贼常年打交道的人物完全相信其没有任何可能的,绝对是不现实的。
因此,在说明完自己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后,钱远山便向严崇义一抱拳,说道:“依在下看来,秋林庄能够在‘百花寨’眼皮子底下存在下来,应该都是严壮士及严壮士父兄的功劳。既如此,想必严壮士和严壮士的父兄在对付‘百花寨’贼人这方面很有一手。因此,在下及在下的诸位兄弟有意登门拜访,向严壮士及严壮士的父兄讨教对付山贼的妙法,还希望严壮士能够向您的父兄转达在下的意思。”
听说对方要见自己的爹爹和兄长,严崇义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以双方和解为幌子,将敌对方的首脑人物引入自己的地盘,然后再一网打尽,这样的事情他严崇义不是没听说过。因此,钱远山的这个要求立即引起了严崇义的警觉。不过,考虑到现在自己虽然成了对方的座上宾,但对方如果想要自己的命依然易如反掌。所以,对于对方的这个要求,严崇义并没有予以拒绝,而是试探着问道:“不知钱壮士想如何与家父及家兄见面?在让他们来贵营之中,还是壮士去在下的家中。”
钱远山自然很清楚严崇义这么问的目的,因此他非常爽快的答道:“在下是客,自然要客随主便。如果严老太公和严大公子不反对的话,在下明日一早便带着在下的几位结义兄弟去贵庄拜访他们,向其当面讨教平贼之法。”
见钱远山只是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严崇义有些不敢相信,便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钱壮士只带这几个人进庄吗?”
“这是自然”钱远山非常坦然的答道。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严壮士觉得去的人多了家中不方便,在下一人前往也成”钱远山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钱远山的这一表态算是彻底打消了严崇义的疑心,他连忙摆手道:“钱壮士说哪里话来。严家虽然人口多,却也没有城里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钱壮士及诸位壮士都去也无妨。只是严家地处偏僻、家中简陋,到时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壮士不要见怪。”
钱远山闻言又客套了几句,看看天已近四更,便不再与严崇义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他在确认严崇义的腿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曾志林并没有直接下狠手,否则严崇义这条腿肯定废了——不会造成什么大的损伤后,便亲自将其送出了营门之外,并约定次日上午进庄拜访的具体时辰。
);
第十七章 白飞的挑战书
送走了严崇义,钱远山等穿越者并没有休息,而是聚在一起商量与秋林庄之人接触的事情。由于此时是凌晨,与“清园”和“凉园”进行联系不太合适,所以钱远山等人打算自己先议个章程出来,等天亮之后再向委员会汇报。
对于与秋林庄乡绅百姓接触的问题,钱远山等四人意见并不是非常统一,唐潮对此就持保留意见。他觉得这次飞龙先锋营出兵平三寨,主要目的是为了练兵。如果与当地的地方势力进行合作,可能会影响练兵的效果。他认为,地方势力对这些山寨的情况通常都非常熟悉,知道对方的弱点在什么地方,自然会指引飞龙先锋营攻敌最薄弱之处。那样一来,战斗的难度就会少很多,可能达不到练兵的目的。
钱远山和曾志林则觉得情况不会像唐潮说的那么严重,而且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他们认为,是否与地方势力合作,还要视当时的情况而定。若地方势力于我有利,能为我所用便用。若地方势力于我不利,不能为我所用便不用。甚至必要的时候,连这些地方势力一起扫平也不是不可以。他们两个人的观点是,既不能依赖地方势力的支持,也没必要将送上门来的帮助拒于千里之外。毕竟飞龙先锋营未来的目标是将契丹人赶出幽云十六州,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这争取民心的事能做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去做。
由于钱远山和曾志林是此次行动的正副指挥,而且现在他们又是二比一的多数——穆特尔没有发表意见,属于哪边人多就听哪边的角色——所以,讨论的最终结果,还是依照钱、曾二人的意见,在与秋林庄进行接触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与其联合进攻“百花寨”。当然,他们的这项决议只是为后面的行动定一个大概的方向,是否照此实施,还需要听从委员会的决定。
开完会,天已经快亮了,钱远山等人也没有时间去睡觉了,几个人只在中军帐里打了个盹,便起身继续工作了。
钱远山等人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电台将前方指挥部的决定向委员会进行汇报。经过讨论,委员会对他们的建议予以了认可。同时,为了不因来回请示汇报而耽误时机,委员会在给他们的回电中表示,今后如非特别重要的问题,前方指挥部可自行处置、决断,并在事情结束后予以通报既可,不必事事都进行请示。
得到了委员会的认可,钱远山等人便马上行动起来。四个人在商议了一番后,决定由钱远山和唐潮代表飞龙先锋营,于午后前往秋林庄拜访庄主严老太公,并视情与其就合作剿灭“百花寨”的事进行协商。同时,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清尘将和六名亲卫一起陪同钱、唐二人进庄,而留守营垒的曾志林和穆特尔则率大队做好一切准备。如有意外发生,钱远山等人便向天上打一发信号弹,曾志林这边见到信号就立即攻庄,将钱远山等人救出庄来。另外,为了保持双方的联络,钱远山等人还将随身携带一部手持电台,以备不时之需。众人计议已定,便开始为下午的拜会做准备。
吃过午饭之后,钱远山和唐潮便带着清尘和亲卫离开营垒,前往秋林庄。由于双方相距甚近,所以钱远山等人从营垒中一出来,便被在庄墙上巡视的庄丁看到。因此,当钱远山等人来到庄门前时,严崇义和他的大哥严崇仁已经等在庄门口了。
严崇义为双方进行了引见,众人互相寒暄了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严家兄弟便将钱远山等人让进了自己的家中。
钱远山等人在严家兄弟的陪同下才进严宅,严老太公就已在另两个儿女的搀扶下迎了上来。待严崇义为双方引见之后,钱远山等人忙上前和严老太公见礼,并表示让严老太公降阶相迎,自己实在是不敢当。严老太公则连称应当。双方相互客套了一会儿,这才一起进了正堂。,
进了屋,众人各自找座位坐下。大家又说了些没营养的场面话,然后才开始步入正题。钱远山向严老太公讲说了一番飞龙先锋营的来历,以及这次来百花山的目的。
听完钱远山的介绍,严家老三严崇礼略一思忖,问道:“照钱指挥(钱指挥这个称呼是严老太公按照钱远山指挥的飞龙先锋营的人数给他安的一个职务,由于要向严家父子解释飞龙先锋营的职衔实在太麻烦,所以钱远山也就由着对方瞎叫了)所说,汝等兄弟数十人皆是良乡城中士绅?”
“正是”钱远山答道。
“既如此,那恕在下问一句,钱指挥可与良乡城中的‘清园’三十六兄弟有何关系否?”严崇礼试探着问道。
见对方问到了“清园”三十六兄弟,钱远山虽然对这偏僻山村中人也知道自己这些人的事感到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刻意隐瞒,而是非常坦率的答道:“不瞒严老太公和各位公子,在下和这位唐兄弟正是‘清园’三十六兄弟之一。在下排第十一,这位唐兄弟排第二十四。昨夜误伤二公子的那位曾兄弟排第二十六,还有一位穆兄弟排第三十五。”
“原来诸位就是‘清园’三十六兄弟之中的四位,在下早就听说过诸位的鼎鼎大名,对诸位在良乡及周边几个县的各种义举极为钦佩。今日能与诸位相见,真是三生有幸。”严崇礼略有些兴奋的说道,严崇仁和严崇义也在一旁附和,就连严老太公都不住的点头。
“三公子过誉了,在下等不过是此普通乡绅,哪有三公子说得那般不凡”钱远山连忙谦逊道。
“钱指挥过谦了”严崇礼说道,“在下早闻‘清园’三十六兄弟最为急公好义,良乡一带的百姓人人称颂。说汝等的商铺和作坊开给伙计和工人的工钱是良乡县乃至整个幽都府最高的;说汝等不但出资为百姓架桥修路,而且还购置了大量土地,提供给那些失地的农民乃至外乡来的流民耕种,却只收极少的田租;还说汝等才一出道,便重创了霞云岭‘五虎寨’的山贼,使他们从此再不敢下山为祸地方。这次又不畏凶险,主动组织乡勇进山剿匪,为民造福。如果这些还不算义举,在下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称得上义举了。”
听着严崇礼居那里一项项的为自己这些人罗列“丰功伟绩”,钱远山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微微发热。作为穿越团队的一份子,他自然知道严崇礼所说的这些所谓“义举”并不像百姓传颂的那样伟大。
他很清楚,团队之所以给伙计和工人开高工钱,是因为团队和他们签有保密协议,伙计和工人拿高工钱的代价是不能向外人泄露任何团队秘密,否则便是杀身之祸。而且他们即便是得到允许离开了店铺或者作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也不可以脱离团队的掌控,否则同样是死路一条。
他也很清楚,团队之所以架桥修路,主要还是为了众兄弟可以在各处据点之间快速移动,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迅速转移。而购买大量田产提供给失地农民和流民耕种,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控制足够多的人力资源,为其他产业和飞龙先锋营提供充足的人手。更何况,除了当初的“静园”周围的百姓以及凉水泉村的村民外,其他佃户要交的田租并不比别人家的佃户少多少。
他更清楚,团队当初重创“五虎寨”完全是自卫,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不受威胁而被动出手。而这次平定三寨更是抱着锻炼飞龙先锋营实战能力的目的,“为民造福”不过是这个目的的副产品。
当然,钱远山尽管脸上发烧,但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因此,他一面连称不敢当,一面表示作为本地士绅,自当为本地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家二小姐严如画突然问道:“听大姐说,你们这些人都是从海外不远万里返回中土的,这是真的吗?”,
见钱远山对自己妹妹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突然,严崇礼在一旁忙解释道:“钱指挥有所不知,除了如画外,在下还有一位妹妹如诗,前两年嫁到了良乡县城里。有关‘清园’三十六兄弟的事情,都是在下的这位如诗妹妹所讲。”
直到这时,钱远山等人才算明白为什么对方对自己这些人的故事了解得这么全面,原来是在良乡县城里有亲戚。于是,钱远山便照着团队的标准答案,向严家父子讲述了一遍自己这些“海外汉人后裔”的回归中土之路。
钱远山的讲述不但令严家父子颇为感叹他们这些“海外汉人后裔”的赤子之心,更引起了严如画的极大兴趣。如果不是碍于父兄在场,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份,她恐怕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连海外岛国的发展史都让钱远山讲给她听。
就在钱远山向严家父子讲述完自己这些“海外汉人后裔“的回归之路,打算把话题引导到这次平定“百花寨”的行动上时,严家的一名家丁进来禀报,说是从庄外营垒中来了两名兵士,有要事要见他们的长官。
钱远山闻言,知道可能是曾志林有什么事情要通报,但又没有紧急到需要通过电台的地步,便派人过来传话。于是,他便让唐潮出去见这两名报信的兵士,了解一下情况。
唐潮去不多时便返回了正堂,他在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后,凑到钱远山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十一哥,老二十六派来的人说,刚才‘百花寨’的那个白飞派人送来了书信。老二十六希望咱们赶快返回宿营地,大家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听说是“百花寨”的大寨主白飞派人来送信,钱远山多少感觉有些意外。虽然他们早就预料到自己这么多人上山肯定会引起“百花寨”众贼人的警觉,但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派人来和自己进行接触。
于是,钱远山也低声问道:“老二十六可曾说了对方信中写的是什么?”
唐潮点点头,说道:“白飞在信里向咱们约战,提出三天以后在秋林庄与‘百花寨’之间的大木场一带决一死战。”
“没想到这个白飞倒也有几分骨气”钱远山说道,“不过,这种面对面的厮杀正是咱们希望的样式。”
说完,钱远山便转向严老太公,打算这就向对方辞行。结果,却发现无论是严老太公,还是他们几个儿子,都在用一种狐疑的表情看着自己。这时,钱远山才意识到自己和唐潮刚才的悄悄话有些不妥。于是,他连忙向严家父子一抱拳,说道:“在下失礼了,还望严老太公和三位公子不要见怪。刚刚在下的这位二十四弟跟下禀报,留守在营垒中的二十六弟传来消息,说是‘百花寨’的大寨主白飞派人送来书信,约在下三日后在大木场双方决一死战。二十六弟一时拿不定主意,希望在下等能尽快回去商量对策。”
这个消息也令严家父子有些意外,因为以他们对白飞的了解,此人与外敌交战,素来讲究扬长避短,每每都是利用险峻的山势和坚固的寨墙与敌人周旋,从来没有与对手进行过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较量。因此,严家父子一致认为,白飞这次一反常态绝对有阴谋。
听严家父子这么一说,钱远山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乐观了。因此,他略一思忖,便向严家父子提出,希望对方能派人与自己一起返回营寨,共同商议此事。
对于钱远山的提议,严家父子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严老太公当即就命自己的大儿子和三儿子——严崇义腿伤还未好,不宜频繁走动——与钱远山一起回营,应对白飞的约战。
钱远山在谢过严家父子后,便辞别严老太公,带着严崇仁和严崇礼离开严家,匆匆返回了庄外的营寨。
);
第十八章 白飞的阴谋(上)
钱远山等人赶回庄外的营地,直接来到中军帐,与等候多时的曾志林和穆特尔见了面。钱远山先向曾、穆二人介绍了严家兄弟,待双方见过礼后,钱远山便直奔主题,一边取过白飞的挑战书阅读,一边让曾志林讲述一下白飞派人来送挑战书的经过。
曾志林答道:“白飞的信使是在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前到的,他除了将白飞的信交给我外,并没有透露其他的信息。他说白飞要说的话都在信上写着,他只负责送信,别的事情一概不知。而且,他还表示,在没有得到咱们明确答复之前,他是不会离开咱们的大营的。”
“白飞是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的?”唐潮插嘴问道。
“咱们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武器,大大方方的在距离‘百花寨’不过几里远的地方安营扎寨,‘百花寨’的探子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白飞就是再愚钝,得到属下的报告,也能猜到咱们到此地来的目的”钱远山解释道。
“十一哥说的没错,这白飞毕竟是此地的‘地头蛇’,搞不好咱们距离百花山还有几十里远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曾志林赞同道。
“两位指挥说的没错”严崇仁附和道,“这白飞盘据‘百花寨’已经多年,不但百花山左近遍布他的眼线,就连周边几座县城之内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这时,钱远山已经看完了挑战书,并将其递给唐潮、严家兄弟传阅。待三人浏览完后,钱远山向严家兄弟问道:“二位公子有何见教?”
严崇礼略一思忖,说道:“以在下对白飞的了解,他此番的举动与其往常所为大相径庭。这种面对面、纯粹以实力相拼的战法,对他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虽然他的兵力几乎是飞龙先锋营的两倍,但一战下来,即便他能取胜,自己也要折损许多的喽兵,所以如果他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那么其此举一定有阴谋。”
“不错,三弟说的很有道理”严崇仁补充道,“这个白飞为人阴险狠毒,惯以阴谋诡计对付自己的对手,秋林庄以往就曾吃过他的亏。所以,白飞此次的邀战绝非真心实意。以在下看来,他挑战是假,借此行诡计才是真。”
“二位公子的意思是,这白飞想以下挑战书的方式迷惑我等,令我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应付三日后的决战上,为其实施阴谋诡计创造条件?”钱远山问道。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严崇礼答道。
“那以严公子看来,这白飞会使用何种阴谋诡计来暗算我等”唐潮在一旁询问道。
严崇礼思考了一番后,答道:“在下猜测,这白飞能使的阴谋诡计不过以下几种。一是仗着自己人多,预先在决战之处设下伏兵,待双方交手之后,他便伏兵尽出,以夹击之势将飞龙先锋营聚而歼之。二是利用决战吸引住诸位指挥的注意力,使诸位指挥放松对自己营地的防范,然后他便可趁机偷袭诸位的大营,从而乱中取胜。三是以决战为幌子,将诸位指挥及飞龙先锋营主力吸引到决战场所,然后他便可率军直取这座营垒,毁掉飞龙先锋营的所有辎重粮草,这样一来,贵军就会因缺粮而不得不撤退。到那时,他无论是沿途骚扰,还是率军尾追,都能取得很好的战果。”
“那以公子之见,这白飞会选择何种阴谋?”唐潮下意识的问道。
“白飞此人诡计多端,他到底会使用何种手段,在下实在不敢妄猜”严崇礼答道。
听了严崇礼的回答,唐潮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适,严崇礼又不是白飞肚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对方会用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当即道歉道:“是在下太心急了,还望严公子不要见怪。”
严崇礼忙摆了摆手,说道:“唐指挥一时情急也是再所难免的,在下怎么会介意。”
“不管他白飞耍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咱们多加小心、多加戒备,他的诡计就算再高明,也不可能得逞,更不可能动摇咱们扫平‘百花寨’的决心”钱远山坚定的说道。,
对于钱远山的态度,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众兄弟经过仔细的商量,认为无论对方有多狡诈、有多阴险,飞龙先锋营都必须接受对方的挑战。
当然,钱远山等人在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同时,在战术上还是非常重视对手的。众兄弟在接受挑战的同时,也决定从现在开始,直到与白飞进行了充分的准备。钱远山等人发布命令,要求在约定的决战日期之前,飞龙先锋营所有兵士都要保持高度警惕,以防对方来偷营劫寨。而在决战日期到来的时候,负责留守营盘的兄弟更是要万分小心,绝不能有哪怕一丁点的差错。
另外,为了防止白飞在预定的决战场预先设下埋伏,在决战日到来的前一天晚上,钱远山会亲自带人前往该处侦察。如果对方确实有埋伏,那么飞龙先锋营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便可以同时应付来自面前和背后的敌人——虽然对方兵力比自己多一倍,但钱远山等人相信,凭借武器的优势,飞龙先锋营是有把握击败敌人的两面夹击的。
定下了战斗的决心,钱远山便让曾志林去答复白飞的信使,通知对方自己这边已经接受了白飞的挑战,三天之后巳时正会准时出现在决战之处——大木场。
随后,钱远山又向严家兄弟问道:“二位公子久居此地,自然对附近的地形相当熟悉,可否向在下讲述一下大木场左近的地形,以便在下去打探时能够有的放矢。”
严崇仁听了忙回答道:“大木场距离此地不过二里多地,是一片比较平坦的缓坡。因为很久以前曾被用来临时堆放被砍伐的树木,因而得名大木场。在大木场周围均是茂密的树林,很适合作为藏兵设伏之处。所以,钱指挥即便是白天去那里打探,都未必能发现对方的伏兵,更不要说晚上了。”
对于严崇仁的这些担心,钱远山一方面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表示自己心中有数,绝不会干得不偿失的事情。严家兄弟虽然不明白钱远山为何对打探敌情如此自信,但既然对方信心满满,他们兄弟俩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众人计议已定,严家兄弟的任务也就基本完成了。因此,二人在留下“一旦有事,随叫随到”的承诺后,便离开了飞龙先锋营的营寨,返回了秋林庄。
送走了严家兄弟,钱远山等人便开始按照之前的决定,下令提高相应的警戒级别,加强对营盘周围的巡视,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此外,四名穿越者以及清尘还排定了夜间值更的次序,利用夜视仪监视营地周围的情况,防范白飞趁夜暗进行偷袭。
就在飞龙先锋营全力戒备的时候,白飞的信使也回到了“百花寨”。当大寨主白飞从信使口中得知对手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后,一时间喜形于色,对自己身边的两名副寨主和一名军师说道:“这‘五虎寨’虽然改名叫‘飞龙寨’,并且换了当家人,可与以前相比,却没见有什么长进。上次本寨主不过略施小计,便重伤了其四当家的邢布德,使其一直卧床不起,没多长时间就一命鸣呼了。如今,其新的当家人同样中了本寨主的计策,轻易的就答应了本寨主一战决胜负的挑战。如此看来,此次我‘百花寨’必将大获全胜,成为幽都府各山寨之盟主指日可待。”
说到这儿,白飞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道:“可恨那秋林庄的严家父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与‘飞龙寨’的人暗中勾结,与我‘百花寨’为敌。待本寨主收拾掉‘飞龙寨’的那些草包,一定要将秋林庄夷为平地,以解心头之恨。”
对于白飞的这番话,旁边的两名副寨主纷纷出言附和。在卖力的吹捧了白飞一番后,其中一位姓章的副寨主说道:“既然‘飞龙寨’的那些草包已经中计,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马上进行准备,今晚就去劫营。”
“章兄弟所言极是,现在是该进行准备了”白飞点头说道。,
见白飞真的要去夜袭“飞龙寨”营盘,他的军师在犹豫半刻后,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大当家的真打算今晚就去劫营?”
白飞见这位柳军师到现在还对自己的趁夜劫营的计划有异议,心中很是不快。因为自打自己提出这个计策,这位柳锦绣柳军师就一直和自己有分歧,一再的劝自己应该利用大木场的有利地形设下伏兵,待双方人马交上手后,便伏兵尽出,前后夹击以求全胜。而自己也多次跟这个柳锦绣讲过,大木场设伏的计策虽然能够取胜,但因为双方仇怨极深,“飞龙寨”的喽兵绝不会轻易认输,双方的战斗一定是不死不休。
那样一来,自己喽兵的损失一定不会小,“百花寨”也势必会元气大伤。到那时,不要说做诸山寨之盟主,恐怕连自保都可能成问题。更何况,“飞龙寨”就是再草包,在开战之前,也肯定会对决战之所进行一番打探。如果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伏兵,那己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吗。与之相比,夜袭敌营因为具有极大的突然性,敌人很容易陷入混乱之中,从而大大减少己方喽兵的伤亡。后来,见柳锦绣仍然固执己见,自己只得拿出了寨主的威严,以命令的口吻宣布此事已定,对方才闭上了嘴巴。
可令白飞没想到的是,这会儿柳锦绣又突然重提旧事,因此他语带不满的问道,“怎么,柳军师还是觉得此法不妥吗?”
);
第十九章 白飞的阴谋(下)
柳锦绣自然看出了白飞对自己的不满,但自己刚才话已出口,再要往回收是不可能的了。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夜袭‘飞龙寨’大营变数太多,还望大寨主能够三思而行。”
“此事本寨主已经九思都不止了,击败‘飞龙寨’,夜袭是最好的方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白飞信心满满的说道。
“事情如能像大寨主所说自然最好。可是,‘飞龙寨’与我‘百花寨’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绝不会因咱们的一纸挑战书就相信咱们会规规矩矩的与其决战。他们既然敢在距离咱们大寨四、五里远的地方扎营,自然是已经做好了一切戒备,才能如此有恃无恐。因此,今晚去劫营绝非良策。属下以为,咱们还是在大木场设伏最为妥当。”柳锦绣在为劝阻白飞出兵做着最后的努力。
白飞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柳锦绣“大木场设伏”之策比自己的夜袭“飞龙寨”大营更稳妥,成功的可能性也更高。但是,一来他非常不愿意为了打败“飞龙寨”而让自己的喽兵折损太多,使得自己失去幽都府第一大寨的名头,以及离他已不远的山寨盟主之位——趁夜偷营劫寨虽然变数很多,但他坚信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有熟悉地形的优势,即便不能成功偷袭对方的大营,也不会遭受什么损失,顶多是喽兵们一晚上不睡觉,跑几里山路而已。
二来,他作为山寨之主,一向是说一不二。这次柳锦绣却为迎击“飞龙寨”的事情屡屡与自己做对,让自己很没面子。如果自己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并因此而击败了“飞龙寨”,那么自己在寨中的威信必然受损,而他柳锦绣在寨中的威望则必然会比以前提高许多。再加上柳锦绣在寨中素来人缘极好,颇受寨中头目和喽兵的敬重。如果这次迎击“飞龙寨”让他出尽风头,自己的寨主之位恐怕就会受到威胁了。
因此,尽管白飞明知柳锦绣所言很有道理,但多方面的原因使他不可能按照对方的意见行事。所以,任凭柳锦绣给出的理由多么充分,白飞也一概不予接受,而是一再强调即便偷袭不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并且还表露出了“你柳锦绣频频出言相阻,是否另有目的”的疑问。
眼见白飞依然执迷不悟,而且开始怀疑自己如此卖力阻拦是有所图谋,柳锦绣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得放弃继续劝说对方的打算。然后,退而求其次的向白飞提出,希望对方此次夜袭不要带走寨中所有喽兵,而是留一部分人在山寨,并安排一位副寨主守寨,以防“飞龙寨”的人来袭营。
见柳锦绣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主张,白飞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内心里却很是得意。因此,他对柳锦绣留人看守大寨的要求并没有拒绝,当下就命那位章副寨主率二百喽兵守寨。此外,他还以“守寨责任重大,不可有任何闪失”为由,让柳锦绣留在寨中协助章副寨主。
白飞的这个决定实际上是在表达对柳锦绣屡次劝阻的不满,对此柳锦绣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果这次白飞夜袭“飞龙寨”大营成功了,那么自己虽然可能会受到白飞的耻笑,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如果白飞这次输了,那自己的处境可就堪忧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白飞这次输得越惨,自己的下场也会跟着越惨。所以,柳锦绣在接受白飞命令的同时,便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后路问题了。
压服了柳锦绣,白飞一刻也没有耽搁。他当即便命令另一位副寨主秦广丰去传令,叫寨中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为晚上的夜袭做好充足的准备。
就在“百花寨”众喽兵为晚上的偷袭做准备的时候,飞龙先锋营的中军帐里,钱远山、曾志林等人也在为应对白飞可能的阴谋诡计而积极谋划。针对之前严崇礼所说的,白飞可能会采取的战术,钱远山等人也设计出了好几种作战预案。,
在这些预案中,有一条是专门用来应对对方趁夜暗偷营劫寨的。其主要内容有三条,一是之前钱远山所说的,加强巡逻、提高警戒级别、利用夜视仪进行不间断的监视。二是一旦发现对方来劫营,则各中队、小队立即按照预案进行调动,做好一切反击准备。三是派人事先进驻秋林庄,待敌人来偷营时便从庄中杀出,与营中的部队里应外合,夹击敌人。
基于这份预案,在当天傍晚,钱远山再次来到了秋林庄。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与他同来的不是唐潮,而是曾志林和穆特尔,以及整个游骑兵小队——曾、穆二人率游骑兵小队与主营互为犄角,随时准备从背后打击可能来犯的敌人。
对于钱远山等人派人进驻秋林庄的请求,严老太公满口答应,并表示届时庄里的庄丁将与飞龙先锋营并肩作战,参与对山贼的夹击。
虽然在钱远山看来,飞龙先锋营完全有能力单独击败敌人。但考虑到己方现在与秋林庄是盟友关系,对方又这么爽快的接受了己方派兵进庄的请求,若直接拒绝对方,于严老太公面上不太好看。因此,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严老太公见钱远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很是高兴。当即就叫过自己的大儿子严崇仁,命他在晚饭后便集合所有庄丁,从中选出五十名精锐,与曾志林、穆特尔二人所率的游骑兵小队合兵一处、共同御敌。同时,严老太公还嘱咐自己的儿子,此番合兵要听从曾指挥、穆都头(这也是严老太公根据穆特尔所领兵士的数量给“封”的官)的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张,以免坏了剿贼大计。
对此,严崇仁自然是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切唯曾指挥、穆都头马首是瞻,绝不会误了大事。
曾、穆二人闻言少不得连连谦逊,双方你推我让一番之后,才在严老太公的一再要求下,接受了对方的这个建议。
众人计议已定,钱远山婉言谢绝了严老太公留他吃晚饭的好意,以营中事务繁多为由,出庄回营去了。严老太公见无法留住钱远山,便把招待客人的热情都释放到了曾志林、穆特尔,以及六十名游骑兵的身上。
当晚,秋林庄中大摆宴席。虽然鉴于晚上可能会有厮杀,严老太公并没有让大家多饮酒,但是宴会气氛依然十分热烈。飞龙先锋营的游骑兵们与秋林庄的庄丁混杂而坐、称兄道弟,相处的极其融洽。
不但兵士和庄丁们相处融洽,曾、穆二人与严家兄弟也相谈甚欢。曾志林和严崇义更是不打不相识,两个人一碗酒干下去,便一笑泯恩仇,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过,在与严家兄弟把臂言欢之余,曾志林并没有丧失必要的警惕性。他在宴会间隙,向严家父子提出了一个建议,表示为了防止泄露游骑兵小队进驻秋林庄的消息,希望严家父子能够下令,在三日之内,秋林庄准进不准出——虽然从飞龙先锋营那边也可以对秋林庄大门进行监视,但一来谁也不能保证奸细一定会从大门出去。二来先锋营的监视重点还是在防范“百花寨”可能的偷袭上,不可能把精力放在秋林庄这边。
对于曾志林的建议,严家父子也深以为然,认为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且,以他们这些年来与“百花寨”对抗的经验来说,他们相信庄中九成九是有对方细作存在的。由此,严崇礼又提出可借此派信得过的家仆或者庄丁暗中进行监视,争取能够找出“百花寨”在庄中的奸细,以永绝后患的建议。
众人经过商量,最终认可了他的意见。严老太公在将具体的行动交由严崇礼负责的同时,也叮嘱他行事要小心谨慎,切忌莽撞行事,以免令庄中的百姓产生误会,从而影响严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严崇礼连连称是,表示自己知道分寸,绝不会骚扰百姓。
于是,不等宴会结束,严崇礼便提前离席,去招集信得过的心腹下人及家丁,为挖出庄中的奸细做准备了。而在宴会结束之后,严崇仁也代表自己的父亲向参与宴会的所有秋林庄庄丁、百姓宣布了这条禁出令,希望乡亲们能够理解、配合。
百姓们虽然觉得这样的禁令对自己的生活多有不便,但一来严家的威望在那里摆着,大家即使有些不满意,也不会公然抵制严家的禁令。二来,飞龙先锋营就驻扎在庄外,其一个小队的游骑兵更是进驻了秋林庄,纵然有个别素日里就不服严家的强项,面对这些强悍的外来者,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酒宴散了之后,随着严崇仁的一声令下,秋林庄的庄门便紧紧关闭,并由游骑兵小队和庄丁共同把守,没有曾志林和严崇仁的共同手令,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庄子。除了庄门处外,庄墙之上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此时,漫说是个人,就是只耗子,也休想从庄子里逃出去——除非它挖地洞。
在飞龙先锋营和秋林庄这边做好了应对一切突发情况准备的同时,“百花寨”中的喽兵和各级头目也做好了偷袭“飞龙寨”大营的所有准备。当晚(应历六年阴历五月二十三)申时末,白飞率领章副寨主及六百名精锐喽兵出了“百花寨”的正门,借助微弱的月光,浩浩荡荡的杀向了飞龙先锋营的大营。
);
第二十章 逆袭
子时初刻,白飞率领手下抵达了距离“飞龙寨”大营约半里多远的一处小树林。他一面让喽兵们保持安静,在树林里原地休息,一面将包括副寨主秦广丰在内的众头目招集到自己身边,准备向他们面授机宜。
白飞带着众头目来到树林边缘,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了一阵。但见“飞龙寨”大营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营门口点着两个火堆,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卫兵在门口晃来晃去。另外,由于光线太暗,距离又比较远,所以他们一时也分辨不清对方营中的望楼上是否有人。不过,从望楼上没有任何光亮的情况判断,上面很可能并没有安排哨兵执守。白飞等人观察了一阵,便返回了树林之中。
众人来到小树林的中心部位,秦广丰对白飞说道:“大寨主,看起来‘飞龙寨’大营戒备并不怎么森严,不但望楼上不像有人的样子,而且营门口的守卫也是松松跨跨的,连火堆都没多点几个。如果悄悄的摸过去,属下完全有把握在不惊动营中敌兵的情况下,将门口的卫兵干掉。”
白飞听了点点头,他此时也是信心满满。来时因柳锦绣一番话而略有些烦躁,又略有些担忧的心情也一扫而光了。不过,尽管秦广丰积极请战,但出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考虑,最终白飞并没有派这名勇武过人的心腹去打头阵。他转头对一名姓程的头目说道:“程头领,这次偷营由你做先锋,率本部的一百喽兵去打头阵。待尔等杀掉卫兵,冲进敌军大营后,若是对方没有防备,尔等便放响箭示意,本寨主率大队人马随后杀进营去。若是敌人已然有了防备,则尔等当速速退出敌营,本寨主自会率兵接应。”
那名姓程的头目见大寨主一上来就让自己当先锋,心中不由得一哆嗦。因为作为中级头目,下午柳锦绣与白飞争执时他也在场。而且,从内心来说,他是非常支持柳锦绣的建议的,同时他也对这支“飞龙寨”的兵马是比较畏惧的——在他看来,既然对方敢以区区四百喽兵光明正大的来进攻“百花寨”,就说明人家对自身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只不过面对白飞这样一位领导,他既不敢表达自己的看法,也不敢公然违抗对方的命令。因此,在白飞的命令下达后,他既没有说任何不愿意去的话,又表现的非常磨蹭,脸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白飞自然明白他这副表情的意思,虽然对程头领这种畏战的思想很不高兴,但考虑到现在大战马上就要开始,阵前斩将很不吉利,因此他并没有出言斥责,而是鼓励道:“程头领只管带人前去,本寨主率兵随后就到。即便对方有防备,只要本寨主的大队人马一到,咱们以多打少,程头领及打先锋的弟兄们都不会有事的。
况且,据咱们的探子回报,对方虽然穿着古怪、行为特异,但手中的武器却是平平。他们手中除了长刀和铁棍外,连一张弓、一部弩都没有。因此,即使尔等在到达对方营寨前就被发现也不用担心,他们除非是冲出营寨来与尔等面对面厮杀,否则是不可能伤到尔等分毫的。”
白飞的一番安慰使这位程头目心中稍安,他一面假惺惺的向白飞表决心、表忠心,一面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祈祷在自己接近对方营寨之前就被对方的卫兵发现,这样自己和弟兄们就可以扭头往回跑,寻求大队人马的庇护。
打发了程头目去整队,白飞又转向一位姓李的头目,也给了他一百人,命他担任侧翼掩护,在主力大队与“飞龙寨”作战的时候,负责监视秋林庄中的动静,以防这些村民趁火打劫,对主力的侧翼造成威胁。
监视秋林庄的庄丁、百姓远比当先锋去偷营要轻松容易得多,因此这位李头目一面在心里暗喜,一面欣然领命,非常痛快的去整队。
派出了前两路人马,白飞又为包括副寨主秦广丰在内的其他大小头目分配了各自的任务,并定下了出现意外情形时的应对之法后,便命令剩下的喽兵到树林外整队待命。,
树林外,李姓头目领命在后却出发在前,程姓头目还没有把队整好,他已经率领自己手下的一百喽兵悄无声息的往秋林庄而去。
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经出发,程姓头目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匆匆将自己手下的喽兵集合好,硬着头皮向“飞龙寨”大营摸了过去。
待程姓头目带队走出百余步后,白飞也已率领剩下的头目和喽兵出了树林,并整好了队伍,只等程姓头目那里一开打,他们便可视情而动,或进攻、或撤退。
程姓头目领着自己手下的一百喽兵蹑足潜踪的离开小树林,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异常的小心翼翼,一边双眼紧盯着“飞龙寨”大营门口卫兵的动向,一边轻手轻脚的缓缓而行,其速度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不过,随着他们与对方营寨距离越来越近,对方营门口卫兵的身影也看得越来越清晰,程头目原本提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因为借着营门口火堆的光亮,他发现对方的防备十分松懈,两名守门的卫兵怀里抱着不知是枪还是棍的兵器,低着头在营门口没精打采的晃来晃去,显得非常的懈怠。
对方的这种表现,令程头目信心大增,他一面小声命令手下的喽兵注意脚下,切不可发出一点声音,一面暗暗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可就在他距离对方的营门还有百余步的时候,原本在那里晃来晃去的两名卫兵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方的这个举动着实吓了程头目一大跳,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异样。因此,他赶忙示意所有喽兵停止前进,并俯伏在地上,紧张的观察着对方卫兵的动作。
好在,很快程头目就发现自己是嘘惊一场。那两名卫兵并没有发现自己,他们之所以不动了,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分别倚着营门两边的柱子坐到了地上。看样子是走累了,想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样的情形令程头目欣喜不已,他甚至认为这是老天在帮自己,要给自己一个为山寨立功的大好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于是,他连忙示意手下喽兵继续前进,他自己更是已经抽刀出鞘,身先士卒的走在最前面。
当程头目满心欢喜的去实现自己“首功一件”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啸声。这种声音从他的头顶掠过,往他的身后而去。这种奇怪的声音引起了种头目的注意,他下意识的抬着向天上看去。可除了漆黑的夜空和点点繁星外,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过,这种转瞬即逝的异响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此时一心立功的程头目并没有去多想,继续带队往前走。可是,没等他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有如闷雷般的巨响,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的惨叫之声。在寂静的夜晚中,这样的声响显得异常的清晰。如果说,刚才头顶上那轻微的呼啸声程头目可以不在意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巨响他就不得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他连忙制止手下喽兵继续向前移动,然后扭头向后看去。
结果,令人难以相信的一幕映入了程头目的眼中。就见,在他们出发的那片树林边,一棵小树无缘无故的燃烧了起来,借着火光,还可以看到自家主力大队边缘的几个人倒伏在地,或一动不动、或翻滚哀嚎。
不过,变故虽然来得突然,但程头目此时的头脑却变得异常清晰。尽管他不知道巨响是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此次偷袭“飞龙寨”大营已经绝无可能。如此大的响动不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如果自己再继续往前走的话,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因此,他马上命令手下喽兵前队变后队,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可他撤退的命令刚刚发出,还没等他和手下喽兵转过身去,对面“飞龙寨”大营内便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紧接着,在营门两侧的护墙之上,几乎同时喷出了两团白烟、发出了两声爆响。随着这白烟与爆响而来的,则是一股携带着无数杂质的劲风。只不过,与普通狂风加杂着沙石,顶多打得人脸生疼不同,这股劲风中裹挟的全都是铁钉、铁片、铁箭簇。这些金属杂质不单会把人脸打得生疼,而且还会钻进皮肉乃至折骨断筋。,
因此,当这股“金属风暴”从程头目所带的这个百人小队之中刮过去后,包括程头目在内的三十多人便扑倒了一地。程头目和十多个弟兄当场就断了气,其他那些倒地喽兵则哀嚎不已。
此情此景吓得剩下的喽兵一个个面如土色,在片刻的呆滞后,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所有人都大喊大叫的转身就跑。只可惜,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这些幸存喽兵还没有跑出两步,就从他们身后传来了密集的,有如爆豆般的轰响。这种轰响虽然不如刚才收割了他们十数条人命的那两声爆响巨烈,但这种轰响却是绵绵不绝,丝毫不见停歇的。
而随着这种绵密的轰响,幸存的先锋小队喽兵有如被人突然点了穴一般,一个个的扑倒在地,除了少数还在挣扎着往前爬外,大多数都是抽搐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当然,任何时候都有运气超好的人存在,在这支百人的喽兵小队中也不乏这样的幸运儿。当同伴一个个倒地身亡的时候,有七、八个跑得快的喽兵有幸活了下来。这些死里逃生的喽兵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大队所在的树林,与其他弟兄汇合到一处,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们猛跑了几步后却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因为此时喽兵主力大队的情形并不比先锋小队强多少。借着被烧着的树木发出的光亮,他们看到主力大队这时已经乱做了一团,自己的弟兄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而随着不断在人群中爆出的一团团烟雾、一声声巨响,还有更多的弟兄不断的倒下。
前后都是炼狱一般的死地,这几名幸存的喽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跑才是正确的。
就在这几个幸运儿呆立在那里,不知道何方才是生路时。从他们的侧后方传来了自己同伴的哭喊声以及阵阵战马踩踏大地的轰鸣声。几名幸存喽兵赶紧扭头去看,结果就发现被大寨主派去监视秋林庄的那队喽兵正没命的往自己这个方向跑。在他们的后面,则是黑压压的一片黑影。黑影中偶尔映射出的星星点点的寒光说明,那是一支骑兵。
看清了这一点,这几名幸存的喽兵一面在心里咒骂着那些没长眼的同伴,怪他们那么大地方往哪里跑不好,非要向自己站的地方跑。一面掉转方向,与这些同伴的来向成九十度角,斜次里逃向了秋林庄旁边一片非常茂密的树林,再次非常幸运的躲过了“飞龙寨”骑兵的追杀。
不过,幸运儿终究是少数。与程头目的先锋小队还有七、八个幸存者相比,李头目的监视小队下场就更加悲惨了。虽然那位李头目在第一声爆响出现之后,便非常警觉的带着所有手下往回赶,但他们没跑出多远就被从秋林庄中杀出的游骑兵小队追上了。
这种骑兵尾追步兵的情况基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李头目和他手绝大部分的喽兵都死在了从秋林庄到那条无名小河之间。少部分喽兵在趟过那条小河后,又被从大营中杀出的飞龙先锋营兵士拦住,经过一番短暂的厮杀,除了三个投降的喽兵外,其余无一活命。
见这支“百花寨”偏师的残兵被自己人拦住,率领游骑兵小队的曾志林和穆特尔便不再理会,二人一转马头,带领着游骑兵们向混乱一片的“百花寨”主力喽兵冲了过去。在他们的身后,五十名秋林庄的庄丁也与河对面的飞龙先锋营的出击兵士汇合在一起,跟在游骑兵小队的后面一起冲杀。
双方面对面的厮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已经被先前的火器攻击打懵了的“百花寨”喽兵只是略做抵抗之后,便完全溃散掉了。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兵士地形不熟,夜晚山间的道路又非常难走,所以在击溃了敌人后,钱远山便命令吹号收兵。而冲在最前面的曾志林和穆特尔也及时收住了脚步,带领游骑兵小队返回了自家的大营。
);
第二十一章 掷刀相助
曾志林和穆特尔率领游骑兵小队回到自家大营后,便带着随他们并肩冲杀的严崇仁,以及严崇仁的小妹严如画一起进了中军大帐,与已经等在那里的钱远山和唐潮会合。
见严家二小姐与曾志林等人一起进来,钱、唐二人不禁有些愕然。他们的表现早在曾志林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在率兵冲出秋林庄之前,见到这位严家二小组像她的大哥一样,顶盔贯甲、手持花枪的样子时,也曾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时代虽然不像后来的宋、明、清等朝代对女子,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女子限制得那么厉害,施行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制度,但让自家尚示出阁的女儿上阵去厮杀这种事,同样是很罕见的。
而且,即便是这些穿越众们之前生活的那个讲究男女平等的时代,从军并在一线直接参加战斗的女性也是很有限的。所以,乍一见到严如画这副戎装打扮,曾志林和穆特尔在愣怔了一下后,便不由得看向了严崇仁。而这位严大公子只是向他二人笑了笑,并没有给出确实的回答。见到严崇仁这样的表情,曾、穆二人自然明白这位严二小姐恐怕在严家有些特权,她敢这么做应该是得到了严老太公的特许。既然人家严大公子都不阻拦自己妹妹上阵,他们二人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各自扳鞍上马,出庄冲杀去了。
不过,这会儿严崇仁的反应与在秋林庄里还是有些不同的。他见钱、唐二人面露讶异之色,连忙上前解释道:“在下的小妹受在下和在下二弟的影响,自幼就好武枪弄棒。而家父对她又最溺爱纵容,见她喜爱这些,便让在下兄弟二人教她武艺。这些年练下来,倒也有些小成。所以近两年来每当‘百花寨’的山贼来庄中骚扰,小妹便经常与在下兄弟三人一同抗贼,倒也经了些战阵。因此,这次与‘百花寨’山贼之战,家父特许小妹参加,也算为庄中百姓出一分力,不枉大家称她一声二小姐。”
接着,他又向曾志林和穆特尔说道:“方才因军情紧急,是以未能向二位言明其中缘故,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听完严崇仁的解释,钱远山、曾志林等人也都表现出了了然的神情。曾志林更是礼节性的夸奖了这位严如画严二小姐几句。对此,严崇仁自然是连连谦逊,直说自己妹妹不过是个好热闹的小女娃子,论起真本事,与诸位义士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对于严崇仁的谦逊之词,钱远山等人并没有很在意。这种客套话不过是与别人交往时的一种官方辞令,他们自己也经常说。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严崇仁的这番客套却引来了他自己妹妹的不满。这位一向刁蛮惯了的二小姐很不高兴的一撅嘴,说道:“大哥此话说得好没道理。小妹虽然是个女流,但论战阵厮杀自认不比任何男人差。今夜一战,小妹可是手刃了七、八个山贼的。”
见自家妹子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知道谦逊,严崇仁感到很是尴尬。于是端起大哥的架子,摆出一副斥责的样子,说道:“小小年纪就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诸位能人义士面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方才若不是曾指挥及时相救,只怕你早就被‘百花寨’那名骑马的头目一槊打死了。”
严崇仁此言一出,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严如画顿时泄了气。因为自家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刚才在追击“百花寨”溃兵的时候,确实因为轻敌,差点丢了性命。
原来,严如画随游骑兵小队从秋林庄中冲出后,便直扑已经陷入混乱的山贼大队。而她在顺利的斩杀了两、三个山贼后,自信心立时爆涨。恰在这时,她发现在一伙正在仓皇逃窜的山贼中,有几个是骑着马的——在绝大部分都是步兵的“百花寨”喽兵中,能骑马的肯定就是头目了。因此,信心爆棚的她,想都没想,就跃马挺枪追了上去。,
不逞想,她这个举动却逼急了前面逃跑的那伙人。开始是十几个徒步的山贼转身过来拦截她,结果很快就被她给杀散了。见这些步下的喽兵挡不住对手,那伙人中一个骑马的山贼头目不禁大怒,一面让其他人先走,一面催马舞槊迎了上来。此时的严如画依然沉浸在连挑数名山贼的“辉煌战绩”当中,并没有把向自己冲来的山贼头目放在眼里。她将手中的花枪一抖,就想给对方来一记锁喉三枪。
这一招枪法严如画早已练得精熟,无论对方是架、是拔、是躲,她都有后招在等着。可她却忘记了对方是使槊的,而且使得还是比她手中的花枪长得多的马朔。因此,在她的花枪还不能威胁到对方的时候,对面的山贼头目就已经利用自己手中马槊的长度优势,挺槊向她的胸前刺来。
对方显然也是位武艺高强之人,这一槊刺得又疾又狠,逼得严如画不得不收枪向外招架。然而,马槊是一种重兵器,敢使马槊的皆是身体强壮、气力过人之人。因此,严如画这一招架虽然使槊尖略微偏斜了一些,但并没能将对方的槊完全架开。眼见对方的槊尖就要扎到自己的右肋之上,严如画只得扭腰转胯,尽可能的躲过对方的致命一击。
好在严如画自幼练武,腰身极其柔软灵活,这一转身总算是堪堪躲过了槊尖。只不过槊尖虽然躲过了,但此时严如画整个身子已经扭转到了极限,失去了发力的根基。对面的山贼头目见状立即变刺为拔,手臂向外一用力,用沉重的槊杆将已经使不出力气的严如画扫落于马下。
由于此时战马的速度并不慢,所以落马的严如画这下摔得不轻,一时间既站不起来,也没有能力滚到一边去。而那个山贼头目则得势不饶人,拔转马头,挺槊就向趴在地上的严如画刺来。
就在这位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还未来得及享受生活的严二小姐就要命丧当场、香消玉陨之时,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一柄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的横刀闪着寒光冲着那名山贼头目直飞过来。
这一刀来得又疾又准,迫使山贼头目不得不收朔拔打,从而给了严如画宝贵的逃生时间。此时的严如画已经从刚才的懵懂中醒了过来,迅速躲到了山贼头目马槊的攻击范围之外,算是拣回了一条命。
掷刀救人的正是曾志林,他在劈斩了几名山贼后,借着周围燃烧的树木发出的光亮,看到了刚才那岌岌可危的一幕,情急之下将手中那柄团队自己制造的仿唐横刀朝马上的山贼头目扔了过去,使严如画脱离了险境——其实,看到严如画落马的并非只曾志林一个人,但其他人距离都有些远,想帮也帮不上忙。
然而,曾志林虽然帮严如画脱了险,却激怒了那名山贼头目。那头目不再去理会已经逃出生天的严如画,挺槊催马朝着已经赤手空拳的曾志林而来。
刚才是曾志林为严如画的安危着急,这会儿则改成严如画为曾志林的安全担心了。因为严如画看得很清楚,掷出手中横刀的曾志林已经两手空空,面对气势汹汹扑过去的山贼头目没有任何武器进行战斗。只是任严如画如何心急,枪、马均已不知所踪的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志林危在旦兮而无能为力。
而且,与刚才严如画遇险时一样,虽然有人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但一方面大家距离都比较远,另一方面飞龙先锋营的兵士因为怕误伤,也不敢开枪相助,所以此时的曾志林,只有靠自己来对付对面这名已经有些杀急眼的山贼头目。
眼见着山贼头目离着曾志林越来越近,干着急使不上力的严如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令她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手无寸铁的曾志林面对冲向自己的山贼头目却表现得非常平静。看他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丢掉性命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张牙舞爪冲向自己的山贼头目。,
正当严如画既惊且疑的时候,就见曾志林不慌不忙的从马鞍前面挂着的一个袋子中取出了一件样子很奇怪的东西,拿在手中拔弄了两下后,便将其抵在肩膀之上,指向了正在冲过来的山贼头目。
随着那件奇怪物件的前端喷出了几点火光,并发出了几声“砰!砰!砰!”的爆响后,原本气势汹汹冲过去的那名山贼头目身子突然僵了一下,随即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了下去。先是手中的马槊脱手落地,紧接着他整个人也一头裁下了马鞍。估计是他的脚还在马蹬之中卡着,所以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山贼头目并没有立即摔落马下,而是被马拖着跑出了好远才被甩到了地上。
直到此时,严如画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来到曾志林的马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而曾志林似乎并没把这当回事,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举手之劳”,便一边叫过几名兵士保护严如画,一边去将自己掷出去的横刀拣回来继续杀敌。
正因为有了这一番险象环生的遭遇,所以当严崇仁批评她的时候,严如画根本找不出反驳自己大哥的理由,刚才还神气十足的她,这会儿再也挺不起胸膛来了。可向来任性的严家二小姐,自然是不肯轻易服软的。虽然没理和自己的大哥狡辩,却不影响她从其他方向找到发泄的突破口。于是,站在那里憋了好半天后,咱们刁蛮任性的严二小姐冲着救了自己一命的曾志林抱怨道:“都怪你,谁叫你救人家的,害得人家在大哥面前这么没面子,哼!”
说完,严如画便扭身跑出了中军帐。见自己的妹妹如此蛮任性,身为大哥的严崇仁也只能面带尴尬的向曾志林赔不是,连称都是父兄管教不严,才宠坏了她。
对此,曾志林则表现是非常大度,连说不妨事,表示这只不过是女孩儿家面皮嫩,被自己大哥说了几句,脸上挂不住,耍耍小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二十二章 不太令人满意的战果
打发走了任性的严如画,中军帐里的男人们开始讨论当晚这场算是很成功的逆袭。不过,出乎严崇仁意料的是,面对一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大胜,钱远山、曾志林等人似乎并不是很高兴。在他大力夸赞对方所用兵器如何新奇、威力如何强大的时候,钱、曾二人甚至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令严崇仁大惑不解,他问道:“钱指挥、曾指挥,此战咱们大获全胜,‘飞龙先锋营’所用的兵器又有如此奇效,二位指挥却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莫非对这样的大胜还不满意吗?俗话说的好‘知足者常乐’,若是对自己太过苛求的话,反而会身受其害,正所谓‘过犹不及’嘛。”
钱远山见问,摇了摇头,说道:“严公子误会了,在下等并不是对今晚的战斗结果不满意。虽然具体的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但这一战我方大胜却是毋庸置疑的。在下等不满意的是战斗的过程,或者说是我‘飞龙先锋营’兵士杀敌的手段。”
说到这儿,见严崇仁依然是一脸的茫然,钱远山继续解释道:“不瞒严公子,吾等此次平定‘百花寨’,一方面是为民除害,了结吾等与其多年的恩怨。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增加手下众兵士的实战、特别是近身作战的经验。毕竟现在的‘飞龙先锋营’中,新兵占了不小的比例。这些新兵从未参加过类似的战斗,作战的经验太少,若想实现吾等兄弟‘替天行道’的心愿,靠这样的兵士是不行的。
吾等原打算在此地休整一两天后便直扑‘百花寨’,与白飞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正战,叫手下的弟兄们都见一见血,知道以命相搏是怎样一种感觉。可没想到,这个白飞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敢与吾等正面相抗,反而想靠一些阴谋诡计来取胜。而且,他偏偏选了夜袭这个吾等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毕竟,吾等兵士对这里的地形远没有对方熟悉,黑夜之中与敌对战实在太过凶险,所以吾等不得不放弃了打正战的打算,转而依靠手中的火器来取胜。只是这样一来,虽然我军大获全胜,但吾等原先想要藉此练兵的目的却没法实现了。”
“是啊”曾志林在一旁赞同道,“想那白飞经此一败,如果能有幸逃脱了性命,其就算不会弃寨而逃,恐怕也会龟缩在‘百花寨’内,不敢再出来与吾等对阵了。这一次百花山之行,吾等只怕是要遗憾而归了。”
“怎么,诸位义士这便要收兵下山了吗?”严崇仁惊道——如今‘百花寨’虽受重创,但并未被彻底铲除,如果“飞龙先锋营”就此下山,而那白飞又像这位曾指挥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死于刚才的厮杀,其势必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曾经帮助过“飞龙先锋营”的秋林庄只怕是第一个被报复的对象。因此,钱、曾二人的一番话不能不令严崇仁紧张。
见严崇仁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曾志林连忙补充道:“严公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说,照现在的情形看,吾等这次平定‘百花寨’只能实现为民除害的目的,却不能实现练兵的目的,不免让人有些遗憾。至于‘百花寨’的残贼嘛,吾等是绝不会放过的。”
听了曾志林的解释,严崇仁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说完,他又略顿了顿,问道:“不过,若那白飞躲过了刚才的一劫,率领残兵逃回‘百花寨’坚守不出的话,诸位义士打算如何进攻。毕竟‘百花寨’喽兵虽然新败,但在退无可退的情形下,还是很可能会做困兽之斗的。若诸位率军硬攻其寨,只怕会损失很大。”
“这点还请严公子放心,吾等是绝不会做那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钱远山答道。
“十一哥说的没错”唐潮接话道,“若那‘百花寨’残兵肯出寨与我决战自然最好,那样他们既可以死得像个爷们儿,我‘飞龙先锋营’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练练兵。若他们畏战不出,死守营寨,那没的说,吾等只能豁出这次练兵的机会不要,照刚才的做法,架炮轰他娘的就是了。我就不信,他‘百花寨’的寨墙能经得住我们的炮弹。”,
严崇仁虽然不太明白唐潮所说的炮和炮弹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到应该就是刚才令“百花寨”喽兵死伤惨重的各种所谓火器中的一种。见过火器发威的他,自然相信唐潮所说的一点不夸张,对这些能人义士一鼓作气平定“百花寨”充满了信心。
不过,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闻,忙向钱远山等人说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还需提前告之诸位义士。”
“严公子有话请讲”钱远山答道。
“是这样”严崇仁解释道,“百花山这一带的百姓一直有一种传言,说是当初白飞在暗害掉前任寨主,成为‘百花寨’的新寨主后,曾经命人秘密的在其所居住的‘护国显光禅寺’下面挖掘地道,直通寨外后山,以备其守不住山寨,或者寨中有人要对自己不利时逃命之用。所以,在下想若是诸位义士率兵攻寨,并用上厉害的火器,那白飞见寨不可守,很可能会从地道逃走。那样一来,诸位此番平定‘百花寨’只怕就不能收其全功了。”
闻听白飞可能在“百花寨”里挖了地道,钱远山等人都觉得此事必须重视。钱远山一边命人将正参与打扫战场的清尘找来,一边问严崇仁道:“严公子所说可靠否,可曾有人亲眼见过这条地道?”
严崇仁听了摇摇头,说道:“在下也是听其他人说的,这种传言通常都是真假难辨的。至于是否有人亲眼看见过,在下也说不好。不过,在下想,这种供自己逃命的秘密所在,白飞是不可能展示给别人看的。即便真有人见过这条地道——比如当初那些挖地道的人——只怕也早说被白飞灭了口了。”
听了严崇仁的回答,钱远山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提得有点多余。正如严崇仁所说,如果真有这样一条地道,白飞又怎么可能让知道其具体位置的人活下来呢。
就在这时,清尘进了中军帐。他先向钱远山等人行礼,然后说道:“禀诸位师叔,因为天黑夜暗,所以战场尚未完全清理完毕,具体的战果还未能计算出来。”
钱远山闻言摆摆手,说道:“叫汝来不是问这件事。”
清尘听了一愣,问道:“那不知诸位师叔叫小侄来有何吩咐?”
钱远山说道:“是这样。刚才严公子告诉我,在这附近的百姓中有一种传言,说是那白飞在‘百花寨’中挖有供自己逃生的地道。汝当初曾经在‘百花寨’中盘桓过几日,对此可有所耳闻?或者听寨中喽兵说过有关地道的事情否?”
清尘被钱远山的问题问得一愣,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禀师叔,这件事小侄倒未曾听说过。不过,小侄当初‘游历’‘百花寨’还是在四年前,此后小侄便没再来过这里,可能事情有了变化也说不定。毕竟小侄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白飞才刚刚当上寨主,即便他有这个想法,真正开挖地道也要花些时间的。因此,小侄不知道此事也属正常。”
听清尘这么一说,严崇仁连忙附和道:“清尘道长所言极是。据在下所知,这个传言确实是这两年才开始在百姓之间流传的。”
钱远山闻言略一思索,便命令道:“清尘,清理战场的事情汝不必管了,让刘队副、常队长他们去干就行了。汝马上带人去审问那些被俘虏的喽兵,设法从他们嘴里搞清这条地道是否确实存在。”
“是,小侄遵命”清尘躬身领命道。
分派了清尘去审问俘虏,钱远山等人便坐在中军帐里等消息。不过,最先来向他们报告的却是常生俊和一中队的副中队长刘小六。此时他位俩已经率人打扫完战场,来向诸位长官汇报统计结果。
虽然没等来清尘,但帐中诸人对此战的具体战果同样也是感兴趣的。因此,在钱远山的示意下,由常生俊出面向众人详细汇报了此战的各种数据:
此战,“飞龙先锋营”及秋林庄庄丁共毙俘敌头目及喽兵三百六十九人。其中,毙敌三百一十七人,俘敌五十二人。根据对敌人尸体的检查,约有七成半的敌人是被火炮和火枪打死的,约有两成多一点的敌人是被己方的兵士用冷兵器斩杀的,另外还有不到半成的敌人死于各种意外——溺毙在不过一米深的河水中、逃跑时自相践踏,等等。,
另外,据被俘喽兵指认,被曾志林击毙的那名山贼头目正是“百花寨”的副寨主秦广丰。除了他之外,对方还有三名统领百名喽兵的头目也丢了性命。
不过,令人略感遗憾的是,“百花寨”的寨主白飞并不在这三百多人当中,想必是已经逃回了山寨。
此战,“飞龙先锋营”一中队伤七人,其中一人重伤,轻伤中有一名班长。游骑兵小队伤三人,没有重伤,且都是普通兵士。秋林庄庄丁伤四人,其中一人重伤。
在一中队的七名伤员中,包括那名重伤员——他是被自己人的燧发枪误伤的——在内有四人是因各种意外受伤,剩下的三名伤员都是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受的伤。
在游骑兵的三名伤员中,只有一人是因为被敌人长枪刺中大腿而受了中度外伤,其他二人都是因为夜间看不清道路,不小心马失前蹄从马上掉下来摔伤的。
秋林庄受伤的四名庄丁有一人是因意外受伤,剩下的三人则都是与敌人交战时受的伤。
听完常生俊的战果汇报,钱远山等人对“百花寨”头目和喽兵的伤亡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听说其副寨主秦广丰被曾志林打死时略抬了下头。可当听到自己这边伤了十个人的时候,所有穿越者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此次出营追击敌人的总共只有一中队和游骑兵小队共二百余人,这样算下来就是百分之五的受伤率,而且这还是在追杀溃敌的情况下——尽管受伤的兵士中,有六个是因各种意外受的伤,但其与战斗损伤一样会造成减员。
同时,这次战斗出现高的意外受伤比例,虽然有部分原因是由于天黑、路况不明造成的,但这也正说明了现在的“飞龙先锋营”缺乏实战经验,在陌生的战场环境下,不能很好的适应。特别是还有一名兵士被自己人的燧发枪打伤这件事,更是暴露出了兵士们临战时比较紧张,无法发挥出平时训练水平的弱点。
不过,通过实战暴露问题正是这次行动的目的。只有暴露出了问题,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所以,钱远山等人虽然对己方的受伤率感到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对高受伤率的担心,而是以非常平静的态度对待常生俊的汇报。
当然,燧发枪误伤的事情,还是引起了钱远山等人的重视。因此,钱远山在常生俊汇报完后,马上问道:“燧发枪误伤的事情汝可曾查清,确定是意外造成的误伤吗?”
常生俊答道:“回十一爷,此事是刘队副经手查问的,还是让刘队副来向诸位爷讲说的好。”
刘小六闻言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禀十一爷,此事属下已亲自查问过伤人者、受伤者,以及当时在场的其他兵士。根据众人的口供,此次燧发枪击伤友军事件确为一起意外。伤人的兵士是属下三小队八班的一名列兵,平时表现一向很好。他与被伤的兵士分属不同小队,两人之间并没有矛盾和冲突。
此次战斗,伤人的兵士最初是在大营护墙上向敌人前来偷营的小队进行射击,后来在随队出营追击的时候,因为一时紧张,并没有像其他兵士一样将燧发枪背在背上,而是将已经装填了弹药的燧发枪端在了手中。结果,在跑动过程中,因一时不慎摔倒在地,手中的燧发枪走火,击中了跑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战友。虽然被击中的兵士穿了甲胄,但由于距离较近,所以弹丸依然将该兵士击成重伤。”
刘小六的汇报使钱远山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手下的兵士故意挟私报复,那么在使用火器的情况下,在混乱的战场上出现误伤也是可以接受的。今后,只要在训练的时候加强兵士们作战条例方面的学习,随着他们作战经验的增加,这种误伤事件以及因意外受伤的情况会越来越少。
因此,钱远山一边让刘小六将此事件的调查结果写成正式的报告,交到自己手中,一边仔细询问被误伤的兵士的伤情。在得知该名兵士伤得很重,军营中条件有限,只能进行简单包扎后,钱远山与其他穿越者一商量,当即决定天亮之后便派人将伤者送回“飞龙寨”进行医治。
听完了战果汇报,安排下后送重伤员的事情,中军帐中再次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清尘对俘虏的审问结果,以便依此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彻底解决“百花寨”残匪。
);
第二十三章 恰到好处的投诚
众人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左右,清尘才重新回到中军帐中。进帐之后,清尘向钱远山等人行礼道:“禀师叔,小侄已审问完大部分俘虏,特来复命。”
“俘虏怎么说?‘百花寨’可有通向寨外的地道?”钱远山问道。
“禀钱师叔,据俘虏讲,‘百花寨’中确有一条通向寨外的地道。不过,除了白飞和另两位副寨主以及军师柳锦绣外,其他头目和喽兵都不知道这条地道的具体位置。”清尘详细的解释道,“不过,据俘虏们猜测,这条地道应该就在白飞、两位副寨主以及军师等山寨头领们所住的那座‘护国显光禅寺’中。至于出口在哪里,俘虏们就一无所知了。”
说着,清尘将已经整理好的俘虏口供记录递到了钱远山手上。钱远山看了看口供,将其传给其他兄弟看后,思忖片刻说道:“这‘百花寨’里果然有地道,如此一来,如果不能找到这条地道的出口,咱们这次即便平灭了‘百花寨’,只怕也抓不到那个白飞和寨子里的几个首脑人物了。”
“看来只能留下些遗憾了”曾志林在旁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咱们能不能搞个突然袭击,闪击‘百花寨’,争取在白飞逃跑前将他抓住”唐潮提议道。
“没什么希望”曾志林摇摇头道,“‘百花寨’虽然比不上‘飞龙寨’大,但也有大小房屋近二百间,再加上那座规模不小的‘护国显光禅寺’,咱们想要在他有时间逃跑之前就攻陷寨子,基本没有可能。”
“可不可以用咱们上次去侦察时的法子,派几个人先行潜入寨中,设法将白飞和他们的亲信抓住,然后再以主力攻寨”穆特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恐怕也够呛”曾志林同样不认可这个方案,“上次你和十一哥一起去的时候,咱们和‘百花寨’还没开战,对方的防备相对比较松懈,所以你们能轻易得手。现在咱们与‘百花寨’已经开打,对方又遭新败,必定会坚防死守,你们再想像上次那样轻松进出,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老二十六说的有理”钱远山赞成道,“现在敌人正处在惊惧不已、草木皆兵的状态,咱们很难像上次那样轻松潜入寨中。况且,就算咱们能进出自如,光是找到白飞及其亲信们睡觉的地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钱指挥此话说的没错”严崇仁附和道,“据说,这个白飞疑心很重,平时在寨子里就经常变换休息、睡觉的地方。现在他已成惊弓之鸟,对这方面防范的只怕会更厉害。”
随后,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提了好几条建议,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先后被大家否决了。一时间,中这军帐内陷入了沉寂。
半晌过后,钱远山抬头看了看大帐之外,发现天光已然有放亮的趋势,便向众人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咱们人手有限,在不知道地道出口的情况下,很难保证将‘百花寨’的贼首一网打尽。与其坐在这里苦思,不如换个思路想了想。以他白飞的为人和过往的所作所为,一旦没了‘百花寨’这个坚强的倚靠,其在幽都府一带是否还能有立足之地呢?”
“这个恐怕难”严崇仁沉思片刻说道,“当初白飞杀掉老寨主,夺取寨主之位,就曾引起不少‘百花寨’老人儿以及周边其他大寨寨主的不满。只是由于他在篡位之前暗中为自己培植了一批亲信,并将其安插进寨中各个重要位置,从而在篡位之后有效掌控了整个山寨,那些心怀不满的人才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如果咱们平灭了‘百花寨’,他白飞也就失去了在幽都府众山寨中称王称霸的本钱。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动手,也自会有他的仇家来找他寻仇。以在下估计,离开了‘百花寨’,白飞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对于严崇仁的分析,对周边山寨比较了解的清尘深以为然,在一旁频频的点头。钱远山见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与曾志林、唐潮、穆特尔等人商量后,最终决定无论能不能抓到白飞和“百花寨”的其他贼首,明日都要主动进攻该寨,将其残余力量一举消灭,为民除害——毕竟“百花寨”只是这次平灭三寨中的第一站,后面还有“紫石寨”和“飞云寨”要对付,不能在这里消耗过多的时间。,
计议已定,严崇仁便带领庄丁返回秋林庄休整,待第二天一早再过来与“飞龙先锋营”汇合,同攻“百花寨”——这是严崇仁代表严家父子及秋林庄的老百姓提出并坚持的一个请求,钱远山等人权衡一番后,也就答应下来了。
送走了严崇仁及众庄丁后,天光已经放亮,一夜未睡的钱远山等人想补觉也没时间了。众人只是在中军帐中打了个盹,便起身通过电台将昨晚的战斗情况以及第二天的作战意图向委员会进行了汇报。委员会的回电一方面嘉奖了他们昨晚的作战表现,另一方面也同意了其以消灭敌有生力量为主、并不强求抓捕几名贼首的计划。
委员会表示,此番平灭三寨旨在练兵,是否抓获或者击毙贼首并非第一要务,希望钱远山等人以此为宗旨,尽快完成平灭“百花寨”的任务,以免影响整个“砥砺一号作战计划”的实施进程。得到了委员会的指示,钱远山等人底气就更足了,立即开始着手制定详细的进攻计划。
当天下午,钱远山和曾志林等人正在中军帐中就进攻计划的最后细节进行讨论、研究,帐外的亲兵来报,说是常生俊常队长有要事求见。
钱远山听说是有要事,便命亲兵传其进帐。片刻之后,常生俊便领着一个文士打扮的陌生人进了大帐。
待常生俊向众人见完礼后,钱远山一指他身后的那个陌生人问道:“常队长,这是何人?”
常生俊闻言抱拳拱手道:“禀十一爷,此人叫柳锦绣,自称是‘百花寨’的军师,他是来向我军投诚的。属下已让被俘的‘百花寨’喽兵辩认过,其身份没有问题。”
正所谓“犯瞌睡送来了枕头”,现在“飞龙先锋营”正缺熟悉“百花寨”地道的贼首,对方的军师就来投诚。因此,常生俊的回答让钱远山等人立时来了精神。
钱远山上下打量了这个很有书生气的贼首几眼,问道:“你就是‘百花寨’的军师柳锦绣?”
柳锦绣见问,赶忙上前几步,倒头便拜道:“罪人柳锦绣见过诸位义士。罪人投诚来迟,还望诸位义士恕罪。”
旁边的曾志林听了,冷哼一声道:“‘投诚来迟’?哼,我看是来的正是时候才对吧?”
“何止是正是时候,简单就是恰到好处呀”唐潮也附和道,“昨晚白飞偷营之前,双方胜负难料,那时来投就显得太早,一旦白飞获胜,他就是自寻死路。待过几日咱们大军杀进寨去,他再想投诚就显得太晚了,到时候顶多算得上一个投降罢了。此时来投诚却是恰到好处,白飞昨晚大败而归,双方实力孰强孰弱一目了然,而我方又尚未开始发动下一波进攻,他正可借此机会为我方献计献策,立下一份功劳。凭着这份功劳,他这个‘百花寨’贼首便可摇身一变成为除贼义士,不但以前的罪过全部免去,搞不好还会受到咱们的重用,从而搏一个好出身。”
“二十四哥真是一语中的”曾志林赞同道,“特别是在他得罪了白飞,已经命悬一线的情形下,弃寨投诚更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说到这儿,曾志还特意盯着柳锦绣,追问了一句:“柳军师以为,曾某说得对也不对呀?”
唐潮和曾志林的这番话吓得柳锦绣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自己的心思都已经被对方给摸透了,而且对方显然也已经知道自己和白飞之间存在矛盾的事情。虽然柳锦绣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从他们所坐的位置,以及刚才那位常队长对他们的尊敬程度,他还是能够判断出这两个人肯定是这支所谓“飞龙军”的指挥者、领导者之一。所以,尽管大帐之中非常闷热,但他不但冷汗直冒,而且手脚都开始发凉。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自己不趁早逃离此地,反而要玩儿这种临阵倒戈的游戏。不过,柳锦绣终究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和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与其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不如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的真实打算,以向对方表明自己诚意的方式,来赢得对方的信任。只要对方能信任自己,到时候靠着自己掌握的“百花寨”的各种秘密,即使不能以此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至少也足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因此,他再次俯身叩首道:“诸位义士果然明察秋毫,罪人不自量力,竟然想在诸位义士面前讨巧,实在罪该万死。但在罪人此番投诚绝非是贪生怕死,而确实出自真心实意,罪人也确实是想为诸位义士效犬马之劳。若非如此,罪人大可以直接逃到山下去,凭着这几年在山寨的所得,做个富家翁岂不快活自在,何必要冒着被诸位义士砍掉脑袋的危险来到大营之中投诚呢。”
见柳锦绣坦然承认自己确实是为搏出身而来,钱远山不得不佩服对方果然是个有头脑的人,知道此时“坦承”远比“狡辩”更能赢得对手的信任。
因此,他点了点头,说道:“柳军师确实在个聪明人,难怪在‘百花寨’做了这许多年的军师。既然柳军师这么‘坦承’、这么爽快,那钱某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钱某也不妨告诉你,我军已经决定明日进攻‘百花寨’,将寨中残匪一网打尽。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件事情还没有解决。如果柳军师你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那么钱某可以答应你,一可以饶过你的性命,二可以将你引见给某的几位兄长。”
说到这儿,钱远山顿了顿,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了柳锦绣一下,接着说道:“不过,钱某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儿的话,那可就不要怪钱某对你不客气了。另外,钱某只管把你引见给几位兄长,至于他们是否愿意用你,那就不是钱某能够左右的了。所以,如果几位兄长不愿意用你,甚至不愿意留你,你可不要说钱某不讲信用。”
虽然钱远山的承诺有先决条件,同时还为他自己留下了很大的余地,但柳锦绣还是决定赌上一赌。他相信,以自己的智慧和能力,绝对能够说服这位钱头领的那些兄长,为自己在这所谓的“飞龙军”中谋一个好出身。
因此,钱远山话音刚落,柳锦绣便第三次拜伏在地,说道:“谢钱义士不杀之恩。义士但有所问,罪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如此,某来问你,你可知道‘百花寨’逃生地道的位置?”钱远山并不与柳锦绣费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罪人知道”柳锦绣非常干脆的答道。
);
第二十四章 火烧“百花寨”
第二天,应历六年阴历五月二十五一早,钱远山、曾志林等人率“飞龙先锋营”与严家三兄弟——严崇义腿伤已无大碍,便主动要求随军出战,而那位任性的严如画严二小姐则没有跟来——率领的秋林庄庄丁合兵一处,离开秋林庄外的大营,向着“百花寨”大寨所在地进发。
那位前来投诚的柳锦绣自然也在队伍之中,尽管他的投诚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做假,但钱远山等人依然保持着必要的谨慎,专门安排了两名机灵的亲卫紧盯着他,并下令如果这家伙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便立即斩杀。因此,自打队伍离开大营,这两名亲卫便以保护其安全为借口,一直紧跟在柳锦绣的身边,寸步不离。
同时,钱远山还下令所有兵士——包括秋林庄的庄丁——都要随时保持警惕,以免敌人半路偷袭。
不过,从大营到“百花寨”这一路上都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百花寨”的喽兵来干扰和阻拦,以至于在队伍前面负责开路,担任尖兵任务的穆特尔、常生俊、严崇义等人心里有些不踏实,觉得这会不会是白飞设下的圈套,故意示弱,好在半路伏击自己。
事实证明,穆特尔等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直到队伍来到“百花寨”前,在距离“百花寨”寨门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整好队形,对方都没有一兵一卒敢出寨来和自己对阵。
见对方寨门紧闭,无人出来应战。钱远山一面命手下兵士上前搦战,一面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寨墙上的动静。结果他发现,除了手下兵士到寨门前搦战时有个别喽兵露头看了一眼外,其他时间对方的喽兵都躲在寨墙后面,根本不敢抬头往外看。以至于他在望远镜中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些人影在晃动,连对方到底在寨墙上安排了多少人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钱远山此时已经没兴趣考虑对方在寨墙上进行了如何布置,更没兴趣考虑对方是否在寨子里组织了严密的防御,他现在只想着尽快结束这次并不算很成功的练兵之战,赶紧率队返回“飞龙寨”,好好总结一下此战的经验教训,为打好下一战作准备。
因此,钱远山见手下兵士搦敌骂阵了半天,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便命搦战的兵士回归本队,只等着由柳锦绣带路去封堵地道出的口的穆特尔以及两个班的游骑兵传来到位的消息后,即刻开始进行一次正规的火器攻坚战。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在钱远山、曾志林等人开始琢磨是不是那个柳锦绣在耍花招儿,要和寨子里的白飞里应外合伏击穆特尔等人时,一名游骑兵在亲卫的带领下来到他的马前单膝跪地,报告道:“禀十一爷,三十五爷让小的来传话,地道口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这边可以按计划开始进行了。”
钱远山闻言也不多问,伸手抽出自己佩带的横刀,将其向上一举,停顿片刻,便向前方“百花寨”的寨门方向狠狠劈下。
随着钱远山手中横刀象征性的劈向“百花寨”,早已就绪多时的两门直瞄炮的炮手猛的一拉手中的发火绳,引燃了位于火炮导火口上的底火——此时“飞龙先锋营”的火炮经过武器科改造,已经不再用之前的火药或者可燃物点火,而改用了专用底火。而且,不但是火炮,燧发枪也进行了相应改造,由底火加导火管的结构替代了原来的药池。这样一来,无论是火炮还是火枪,都有效的提高了发火率,其受气候的影响也大大减少。
随着炮手的动作,两门直瞄火炮几乎同时在炮口喷出一团白烟,并发出一声大响。紧接着,就见三百步外的“百花寨”寨门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木质的寨门之上赫然出现两个大洞。寨门后边用来封堵寨门的石块和土袋在猛烈的冲击下四处飞散,几名在旁边监视寨门的喽兵被碎石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两门直瞄火炮的射击,就像是点燃了超级鞭炮的引线,四门迫击炮紧随其后,开始连续不停的向“百花寨”发射着炮弹。倾刻间,“百花寨”内烟尘滚滚,爆炸声不绝于耳。
炮击进行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整座“百花寨”此时已经完全乱了套。寨门在两门直瞄炮的连续轰击下,已经支离破碎,没有了任何防御作用。原本龟缩在寨墙上准备抵御“飞龙先锋营”进攻的喽兵们,除了被炸死炸伤,无法动弹的之外,全部四散奔逃。寨子里到处都是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的喽兵,到处都是被炸起火的房屋。
虽然也有极个别勇悍的头目想要收扰部下、组织抵抗,但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命令。这个头目和他两名亲信手下接连斩杀了数名喽兵,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家伙乱跑。事已至此,这名头目也只能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打算去找寨主白飞商量对策。结果他却发现,这位昨天还曾向众人赌咒发誓,绝对会与大家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白大寨主早已没了踪影,估计早就已经从那条秘密地道逃走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这名头目既失望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他用极其平静的眼神看了看周围乱跑乱撞的喽兵,又望了望烟焰涨天的大寨,牙一咬、心一横,带着唯一还肯跟随自己的两名亲信手下,挥舞着手中的单刀、长矛,冲出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寨门,怪叫着扑向了数量远超他们百倍的“飞龙先锋营”及秋林庄庄丁。
三名山贼的绝死冲锋虽然令钱远山多少有些佩服,但却得不到任何的同情。钱远山向旁边的唐潮微微点了点头,后者便心领神会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横刀,像刚才钱远山一样,一举一指。
随着唐潮的动作,一中队位于整个队伍最前排的的一个班集体出列,在班长的指挥下步伐整齐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开始熟练的装弹、安底火、举枪瞄准。随即在班长的口令之下,十二支火枪同时开火,将那三名已经冲到距离本阵不到百步的拼命喽兵击毙于阵前。
片刻之后,见再没有“百花寨”的喽兵有胆出寨冲锋,钱远山再次举起手中横刀,朝前一指。于是,除了负责保护火炮阵地的一个小队步兵外,其他所有兵士——包括游骑兵及已经被刚才的那阵炮火准备给惊呆了的秋林庄庄丁——便以相同的速度向“百花寨”方向移动,准备给予这座已经陷于一片混乱的山寨最后一击。
后面的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也非常简单。步兵们冲进“百花寨”后,一边按照柳锦绣提供的地图,小心的躲避着各种机关陷井,一边以班为单位分成许多战斗小组,互相配合,远处用枪打,近处用刀砍,追杀着那些四处乱撞的喽兵。而游骑兵们骑着马沿着寨墙来回巡视,将所有打算翻墙逃命的喽兵一一斩于马前。
几乎是一边倒的杀戮进行了约半个多时辰,除了少数头脑机灵,见情况不妙便早早跪地投降求饶的喽兵外,其他那些被炮火吓昏了头,只知道乱跑乱喊的“百花寨”喽兵和头目均没能逃过这一劫。
未时初,整个“百花寨”重新归于平静,除了少数几个班的兵士还在遂屋搜索可能躲藏起来的残敌这外,其他兵士们已经押着为数并不多的俘虏出了寨子,来到刚才列阵的地方休整。
此时,负责封堵地道出口的穆特尔也带着柳锦绣,押着被五花大绑的白飞和另外几名可能是“百花寨”头目的山贼,以及一群妇人、小孩儿来到了钱远山、曾志林等人面前。
不知道是在刚才的炮击中受了伤,还是在被抓捕时因为进行反抗而挂了彩,跪在钱远山等人面前的白飞,衣衫破烂、满脸血污,已经有些辨不清他的长相了。而且,与钱远山等人想像中的情景不一样的是,这位曾经在幽都府一带呼风唤雨,被众山寨推举为总盟主的“百花寨”大寨主白飞,此时除了磕头如捣蒜,不住的请求他们饶命外,没有一点绿林毫强应有的骨气与血性。他现在的表现,不要说跟那三名决死冲阵的手下比了,其就连不远处那群被俘的喽兵都不如。甚至与他一起被抓的那几名贼首都比他强,至少那几个人开始的时候还表现出了不愿下跪的骨气——尽管最后在兵士们的强迫下,还是不得不屈下了膝、低下了头。,
白飞的这种表现不但令钱远山等人深感厌恶,就连与他不合并出卖了他的柳锦绣都觉得不齿。那些与他一起被抓的贼首更是脸上发烧,纷纷向旁边挪动着身体,希望能以此来和这个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的懦夫划清界线。
被白飞的求饶声搞得烦闷无比的钱远山,不耐烦向身边的亲卫摆了摆手。两名亲卫立即上前,将仍在喋喋不休讨饶的白飞拖到一旁,手起刀落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斩杀了白飞,穆特尔指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年轻妇人,以及一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小男孩,向钱远山问道:“十一哥,这两个人是白飞的妻子和儿子,咱们该怎么处置。”
钱远山看了看被穆特尔这句话吓得已经停止哭泣,正以一种惊惧、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白飞老婆,转头和曾志林交换了一下眼神,见对方和自己一样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便挥了挥手说道:“女人和孩子不在咱们打击的范围之内,给他们些钱,放他们走吧。另外,你去传令给全军,不要难为这孤儿寡母的。”
穆特尔答应了一声,从白飞等人身上缴获的各种值钱东西中挑了几样,交到了白飞老婆手中,示意她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了。
见眼前这位似乎是敌军首领的人愿意放了自己和孩子,白飞的老婆当即就跪倒在地,连连向钱远山叩头称谢,随后便带着孩子,将穆特尔给她的银钱放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之中,慌慌张张的往山下而去。
打发了白飞的老婆,钱远山等人便准备处理其他几个被俘的“百花寨”贼首。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口,那几个贼首却突然齐齐向他们叩头,其中一人向钱远山说道:“我等兄弟当初与‘五虎寨’积怨甚深,前日又夜袭‘飞龙寨’大营,与诸位头领及‘飞龙寨’众弟兄的梁子算是结深了。今日既落在诸位头领手中,自知难逃一死。原本我们不该有什么要求,但刚才见钱头领放了白当家的妻儿走,便知道钱头领及诸位头皆是仁义之人,不会滥杀无辜。因此,在下在这里斗胆求诸位头领开恩,能同样放过我等的妻儿,给他们一条活路。”说完,几名贼首一齐向钱远山等人叩头不已。
见这几位刚才还一点都不肯服软的贼首,此时为了能给妻儿争一条活路,如此低声下气的向自己求情。钱远山等人一边感叹再凶恶的人也有其人性的一面,一边对那个只知道为自己讨饶,却一句也没提到自己妻儿的白飞更加的鄙视。
原本钱远山等人也没想过要杀这些个老弱妇孺,刚才连首恶白飞的妻儿都放了,自然也就更不会难为其他的妇人和小孩。因此,钱远山答应了几名贼首的请求,让兵士们把其他妇人和小孩也放了,并且都给了些细软做路费。
那些妇人和小孩此时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夫君(父亲)就要被杀,少不得要哭哭啼啼一番,少数妇人还一个劲的向钱远山等人苦苦哀求,希望能饶过她们的夫君。但不管她们如何求情,都改变不了自己夫君的命运。钱远山等人就是再有同情心,也不可能放过这几个罪大恶极的贼首。因此,那些妇人哭求了没一会儿,便被钱远山命人强行拉走,远远驱开了。
虽然不能饶了这几个贼首,但钱远山看在他们几人都挺有骨气和情义的份上,还是做了回好人,没有将他们像白飞那样斩首,而是一人发了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自行了断,也好落一个全尸。那几个贼首确实也是纯爷们儿,接过刀向钱远山等人道了声谢,便自己抹了脖子。
解决了贼首,唐潮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俘虏,问钱远山道:“十一哥,当头的都得了报应了,那些小喽罗该怎么处置呀?是带回‘飞龙寨’,还是就地咔嚓了?”
钱远山看了那些俘虏一眼,摇摇头,轻声对唐潮说道:“现在不比当初啦。当初咱们初来乍到,靠着卖玻璃杯挣了些钱,为了保护自己和这第一桶金,不得已才设法收服了‘五虎寨’,并以此建立了‘飞龙先锋营’。为了能把那些打家劫舍、无恶不做的山贼改造成可以为咱们所用,对百姓却秋毫不犯的兵士,咱们这些人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少心血。,
如今却不同了,如今咱们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光为咱们做事、听从咱们管理的青壮男子就有数千人。这些青壮既没有原来‘五虎寨’喽兵的那些恶习,又更加容易控制、管理,是再好也不过的兵源。有了他们在,咱们又何必再自讨苦吃的收这些个山贼呢?”
唐潮听了点点头,说道:“那以十一哥的意思,是要把这些个俘虏都咔嚓了?”
钱远山却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既已投降,咱们自然再不能毫无理由的杀了他们。‘杀俘不祥’这句话,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咱们以前的那个时空里,都是为大多数人所赞同的。所以,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把这些俘虏交给秋林庄以及‘百花寨’周围其他深受其害的村庄,由这些村庄中的老百姓来决定这些人的命运。这样一来,既体现了咱们‘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宗旨,又避免了前面所说的那些弊端,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对于钱远山的提议唐潮深以为然,连连表示赞同。不但是他,曾志林、穆特尔乃至严家兄弟对此也都举双手赞成。特别是严家兄弟,因为在来之前曾经向庄中的百姓许诺,一定会将所有祸害过他们的山贼斩尽杀绝,所以对钱远山的这个提议那是一百个支持。
定下了对俘虏的处理办法,下一步就要考虑该怎么解决眼前这座山寨了。尽管钱远山等穿越者都觉得其中的那座“护国显光禅寺”建得极好,如果就此毁了很可惜。但为了永绝后患,大家还是决定将“百花寨”付之一炬,使其不会再被其他山贼草寇所用。
因此,在吃过迟到的午饭,并将寨中所有负责搜索的兵士都撤出来后,在钱远山的命令下,数十名兵士先是将从寨中搜集的各种油脂泼遍了“百花寨”里的所有房屋,随即又将无数的火把扔进了寨子里。转眼之间,“百花寨”各处便燃起熊熊烈焰,升腾的浓烟将整个寨子都笼罩了起来。
这时,除了负责监视火势,防止其过度漫延的“飞龙先锋营”的一个小队和三十名秋林庄庄丁外,其他兵士和庄丁则排着整齐的队列,在熊熊火光的映衬离开了“百花寨”,向秋林庄的方向走去。
);
第二十五章 拔营起寨
大队人马于傍晚之前抵达了“飞龙先锋营”的大营,钱远山等人在将此次破寨所擒的俘虏以及营中原关押的俘虏一并交与严家兄弟,并约定当晚前去秋林庄严宅之中赴宴后,便与严家兄弟在营门外告别,率领自家兵士进入了大营。
钱远山等人进营之后,便命各级军官将所辖兵士带回各自营帐休息,而他们自己则来到中军帐,准备听取有关此次作战的战果与损失汇报——因常生俊此战主要任务是配合穆特尔抓拿白飞等贼首,所以这次做汇报的是一中队的中队副刘小六。
根据刘小六的报告,此次攻破“百花寨”,“飞龙先锋营”及秋林庄庄丁共计斩杀对方喽兵及各级头目三百一十八人,俘虏三十七人,合计三百五十五人。其中约五成是被火炮炸死的,还有五成是死于后面的近战。
此战,己方伤亡总数要大于上一次夜间反偷袭作战,而且所有伤亡都是战斗损失。其中,步兵部队伤亡了十五人,其中一名阵亡、三名重伤。另外,受轻伤的兵士当中还包括一名小队长。至于游骑兵部队,由于其主要负责外围堵截,所以他们这次只有一人受了轻伤,伤亡比例反而小于上一次。而秋林庄的庄丁因为主要负责跟进掩护,所以损失轻微,只有一人受了轻伤——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同样将这些庄丁吓得不轻,所以钱远山等人并没有安排他们参与一线作战。
听完了刘小六的汇报,钱远山等人点了点头。虽然此次作战人员损失大于上次,但与上次追杀溃兵不同,这次是围歼战,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那些被炮火准备吓蒙了的“百花寨”喽兵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已经忘记了还有投降这种选择,面对步步紧逼的“飞龙先锋营”兵士,他们往往会陷入一种垂死挣扎的状态,使得“飞龙先锋营”的兵士们不得不费更多的力气将他们制服。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更大的伤亡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与上次作战相比,这次作战受伤的人员中没有非战斗损失,也没有出现像上次那样的误伤友军事件,在钱远山等人看来,这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大的进步了。
另外,对于两次歼敌数与“百花寨”的喽兵总数不相符,中间存在数十人差额的问题,刘小六表示这应该是因为有部分喽兵在前晚夜袭失败之后,被己方的炮火吓到,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溜之大吉造成的。如果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只需要去秋林庄讯问一下后一批被俘的喽兵就可以了。
由于要想在这茫茫群山之中找到这几十号人,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再加上凭这点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所以,钱远山等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花更多的心思,挥挥手也就过去了。
因为有一名兵士阵亡,所以在刘小六汇报完后,曾志林特地问道:“阵亡弟兄的遗体是否已经带了回来?”
刘小六躬身答道:“禀二十六爷,阵亡弟兄的遗体已经运回了大营。”
“运回来就好”曾志林说道,“这样我们也好对他的家人有个交待。”
见曾志林似乎有意要将那名阵亡弟兄的遗体带回“飞龙寨”去,刘小六连忙问道:“二十六爷的意思,可是要将那名弟兄的遗体带回‘飞龙寨’安葬?”
曾志林闻言摆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虽然这里离‘飞龙寨’并不算太远,但现在正值暑热天气,尸体难以保存,运回去并不现实。我的意思是,那名弟兄是咱们的袍泽。只要咱们有这个能力,就不能将其抛在荒山野岭之中,而一定要把他的遗体运回营中安葬。”
“老二十六说的对”钱远山赞同道,“‘绝不丢下袍泽战友’,这应该成为我‘飞龙先锋营‘的一条规矩。”
说完,他与曾志林等人商量了一下,对刘小六说道:“一会儿,你带几个人,在大营附近找一处风水比较好的地方,将那名阵亡弟兄安葬了吧。”,
“是”刘小六躬身领命。
刘小六汇报完了敌我损失的情况,负责后勤支持的李福又向钱远山等人汇报了对各种缴获物资的初步统计情况。
此战缴获的金银以及铜钱共计约一万贯,其中金银为主,铜钱不过千贯。另外,还缴获了大量珠宝珍玩、粮食布匹、军器帐篷等物,由于种类繁杂,一时难以统计清楚其具体价值。不过据李福估算,其市价至少在两万贯以上。
也就说,这一仗除了消灭掉“百花寨”数百喽兵外,“飞龙先锋营”至少还为穿越团队挣了三万贯以上的毛利——除却此次作战的各种开销,估计还能剩下个将近三万贯,这也算是这次不是非常成功的练兵之战的意外收获了。
汇报完毕,刘小六和李福将统计材料交给钱远山后,一起退出了中军帐。钱远山等人又一起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接通电台,将当天的战斗情况,以及前方指挥部计划两天后离开百花山,返回“飞龙寨”的消息向委员会做了报告。
不久之后,委员会就发回了回复电文,一方面对前方的作战予以了嘉奖,另一方面也同意了其返回计划。
接到这份电报后,钱远山等人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在将大营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后,便准备带着几名亲卫前往秋林庄赴宴。结果,还没等他们走出中军帐,营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就在钱远山等人纳闷之时,门口站岗的兵士急急前来报告,说是严家三兄弟带着许多秋林庄的百姓,抬着牛羊酒食前来劳军,已经到了大营门口。闻听严家兄弟前来劳军,钱远山等人赶忙前往大营门口迎接。
见钱远山等人出营相迎,严家兄弟见状连忙紧走几步迎上前来,向钱远山等人一抱拳,说道:“吾等兄弟率秋林庄百姓,特来慰劳诸位义士及手下兵士。仓促而来,事先未曾向诸位通报,还望诸位义士不要见怪。”
钱远山连忙还礼道:“严公了说哪里话来。秋林庄的百姓来慰劳我等,乃是我等的福气,哪有见怪的道理。严公子和诸位乡亲快里边请。”说着,钱远山等人便与严家兄弟把臂而入,一齐来到中军帐。
众人在中军帐内坐定,钱远山一面向严家兄弟以及几名一起进帐的百姓代表表示感谢,一面命李福将那些劳军之物收下,并分发给全军享用。
见钱远山等人痛快的收下了劳军物资,严崇仁便不再耽误时间,马上就代表自己的父亲以及秋林庄百姓,再次邀请钱远山等人当晚前去庄中赴宴。对此,钱远山等人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双方又说了一阵客套话,钱远山等人这才在严家兄弟的陪同下,离开大营,来到秋林庄。
当晚,秋林庄中的百姓因为身边一大祸害被彻底铲除,家家都像过年一般,喜气洋洋,热闹非常。自钱远山等人一进庄,便被庄中热情的百姓团团围住。百姓们一面不住的向钱远山等人道谢,一面不停的说着吉利话。钱远山等人在严家兄弟的帮助下,费了不少力气,才从百姓的包围之中挤出来,进了严宅。
作为庄中的首富及首领,严家今晚更是杀牛宰羊、大排筵宴。严老太公在女儿的搀扶下,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钱远山等人。钱远山等人一边连说不敢当,一边在严家父子的陪同下来到严宅正堂。
众人落座之后,严老太公再次代表秋林庄的百姓向钱远山等人的义举表示感谢,并亲自向钱远山敬酒。钱远山在客套了几句手,接过严老太公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酒宴也由此开始。
由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所以酒席宴上的气氛相当热烈。不但严家兄弟挨个儿给钱远山等人敬酒,就连那位刁蛮任性的严二小姐也红着脸过来,向救了自己命却被自己埋怨的恩人曾志林敬了一杯酒,既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也算是为前天的无礼举动表示歉意。而曾志林也非常大度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远山等人与严家父子开始海阔天空的攀谈起来。聊了一会儿闲天儿后,钱远山便向严家父子问起有关庄中奸细的事情。负责此事的严崇礼表示,经过他和几名心腹家人的多方查访,最终找出了一名潜藏庄中多年的“百花寨”细作,现已将此人以及他的家人看押起来。待过几日审问完所有被抓到的“百花寨”喽兵,确认庄中再无其他奸细后,再将他们一同处置。
听说庄中的奸细已经被揪出,钱远山也就放下心来。至于秋林庄的百姓会怎样处置这名奸细和那些俘虏,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
严家的酒宴直到子时初才结束,钱远山等婉拒了严老太公要他们留宿家中的好意,率众亲卫回到了大营之中。
第二天,“飞龙先锋营”休整了一天。期间,钱远山等人又被热情的秋林庄百姓请到庄内赴了一次宴,依然是直到子时左右才归营。
连续两天的长时间饭局,搞得钱远山等人比前几日对敌作战时还疲劳。饶是他们身体强壮、精力远较常人充沛,当晚从秋林庄赴宴回来之后,兄弟几个也有些抗不住了,基本都是进了自己营帐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才醒。
应历六年五月二十七日巳时正,在严家兄弟及秋林庄众百姓的欢送声中,钱远山等人率领“飞龙先锋营”四百余名官兵,离开了百花山,踏上了返回“飞龙寨”的道路。
);
第二十六章 鼓励
阴历六月初一中午时分,经过三天的行军,钱远山等人率领“飞龙先锋营”主力回到了“飞龙寨”。
在寨门口,王崤峻、张维信、李俊武三人率住在“清园”、“静园”、“凉园”、“燕园”的所有兄弟,以及留守寨中的三中队所有官兵夹道欢迎自己的弟兄们凯旋归来。
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既令钱远山、曾志林、唐潮和穆特尔四人感动不已,也令他们心生惭愧。因为就像钱远山在发给委员会的战报中所说的,此次外出作战,“飞龙先锋营”主力虽然全歼贼匪并斩获颇多,但前后两战之所以轻松取胜,皆是拜火器的巨大威力所赐,当初军事部制定的,“提高‘飞龙先锋营’近战、白刃战能力”的作战设想并没有很好的完成。所以,面对众兄弟如此高规格的礼遇,钱远山等人都感觉受之有愧。
因此,在被王崤峻等委员——因为有关此次外出作战的情况需要先向委员会汇报,所以其他兄弟并没有跟过来——接进“聚义厅”后,钱远山一方面代表前方指挥部,向几位委员及众兄弟给予的礼遇表示了感谢。另一方面,也就此次行动未能达成主要的预定目标向委员会进行了检讨。并表示,前方指挥部将会尽快提交一份详尽的行动总结,供委员会审阅、讨论。
对于钱远山的检讨,王崤峻等委员并没有接受。这倒不是说大家对他们此次行动极其不满意,不愿意接受其检讨。而是因为在王崤峻等人看来,钱远山等人在此次行动的指挥上并没有大的失误,过多的使用火器作战而不是近身肉搏是由当时的实际作战情况决定的,与他们的指挥与决策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果钱远山等人僵硬的执行计划,在不适合进行肉搏战、白刃战的时候,依然命令兵士们不得使用火器,那才是真正的指挥失当。也就是说,委员会认为“飞龙先锋营”此次作战虽说不上完全成功,但也不需要由钱远山等人进行检讨。
对于委员会对此次行动的评价,钱远山等人完全接受,同时还表示在接下来的两场战斗中会吸取这次作战的教训,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争取圆满完成此次“砥砺一号行动计划”的预定目标。
委员会的几位委员则都表示相信钱远山等人的能力,相信他们后面的仗会越打越好,越打经验越丰富。在鼓励钱远山等人的同时,王崤峻也向钱远山等人提出,希望他们能将此次作战有功人员的名单报上来,以便委员会论功行赏——在这个时代,嘉奖、赏赐那些表现优异的兵士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激励士气的手段。
钱远山等人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当即表示会尽快把名单报上来。这时,代表徐绍安参加会议的候补委员杨新插话道:“说到奖赏有功人员,兄弟到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诸位哥哥能不能同意?”
“二十五弟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王崤峻鼓励道。
“兄弟是这么想的”杨新解释道,“咱们这次奖赏有功人员,可不可以在钱财和实物奖励之外,再加上一个荣誉奖励。”
“荣誉奖励?”王崤峻问道,“怎么个荣誉法?是给称号还是给旗帜?”
“最好是兼而有之”杨新答道,“兄弟觉得咱们可以把前世军队中的荣誉体系借鉴一下。比如,可以给有功人员发军功章、立功奖状,给有功集体授荣誉称号、授特殊意义的旗帜等等,诸如此类的方式。”
“这倒是个激发‘飞龙先锋营’官兵们士气的好办法”钱远山支持道,“一支被激发起荣誉感的军队,其凝聚力和战斗力将会是非常强大的。”
“不错,这个办法值得一试”王崤峻也表示赞同。
李俊武和张维信也觉得此建议很有建设性,均予以了支持。因此,杨新的这个临时提议便非常顺利的通过了委员会的审议。
此外,由于是杨新提出的这个建议,所以委员会最终将相关奖励制度的制定,各种称号、勋章的拟定工作,一股脑的都塞给了他来完成。并且要求相关制度要符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各种称号、勋章的名称、样式既要贴近这个时代,又要具有穿越团队与众不同的思维理念。也就是说,要做到古今结合、雅俗共赏。,
面对如此高的要求,杨新不禁开始挠头,这会儿他有些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建议。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委员会的任务已经下达,他再想往外推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这家伙只能硬着头皮把任务接下来,慢慢开动脑筋去完成了。
讨论完了有关奖励的问题,王崤峻见时间已经不早,而钱远山等人走了半天儿的路,一回来就被拉来开会,连午饭还没有吃,便宣布有关此次外出作战的汇报到此告一段落,让钱远山等人先去吃饭,并休息一会儿,其他的事,下午的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再说。
见王崤峻这么说,钱远山等人就知道今天兄弟们来这里不光是为了欢迎自己这些人回来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决定。因此,他们四个人的午饭吃得很简单,酒也没敢喝。而且,不但他们吃得简单,在他们的命令下,原本准备此时召开的庆功宴也被挪到了晚上再进行,以免影响下午的会议。
下午三点,委员会扩大会议在“聚义厅”中准时召开。
会议首先由钱远山代表参与平灭“百花寨”的四位兄弟,就此次作战行动的过程、所取得的战果、遭受的损失做了简要报告,并由此引出了杨新在中午时提出的,有关建立荣誉奖励制度的建议,以及委员会有关此建议的决定。
无论是钱远山的报告,还是杨新的建议,都得到了与会者的支持。尤其是听说钱远山等人这次出征不但平灭了“百花寨”,而且还获得了大量的财物,使得这次原本应该是花钱的“买卖”,变成了收获颇丰的赚钱“买卖”的时候,与会者更是反响热烈,有些兄弟甚至提出,这样的“买卖”非常值得,团队应该多做、常做。
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建议不但受到了钱远山等人的“鄙视”,也遭到了大多数与会者的反对。毕竟打仗不是儿戏,是要死人的——虽然这次作战只有一名兵士阵亡,但谁又能保证每次都如此,且每次都只是普通兵士阵亡,而不会有穿越者遇险呢。
批判了个别有不切实际想法的兄弟后,会议进入第二个议题——讨论由王峰提出的,关于在开封、良乡、幽州及其他重要贸易城市设立钱庄的建议。
王峰是在上个月月末的时候从开封回到良乡的。开设钱庄的建议是他在从开封返回良乡的路上,见到一些做南北贸易的商人或者商队,为了做生意,不得不随身携带大量现钱长途跋涉,并为此又不得不雇用许多保镖、护卫沿途押运时想到的——虽然自打穿越以来,一直干的是安保方面的工作,但前世曾是银行职员的他,对这种银钱往来的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王峰认为,此时在一些大城市或者商业比较发达的城市中虽然也有所谓的钱庄,但其主要功能是银钱之间的兑换,而不是汇兑。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能够进行银钱汇兑、异地存取的钱庄绝对是独树一帜、引领时代潮流的产业。一旦在商人中建立起品牌,其前景是相当广阔的——按王峰的意思,穿越团队投立的钱庄,无论是存钱还是贷款,都是要收手续费的。而且,王峰认为,以穿越团队现在的经济实力、贸易关系和安保力量,也是有能力设立这样的钱庄的——资金雄厚,有充足的本金;贸易伙伴众多,有充足的信用;安保力量强大,足以保障资金流动的安全。
对于王峰的建议,与会者议论纷纷。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赞成者是从钱庄可能带来的利益,以及其对团队商业发展的推动方面考虑的。反对者则是从资金在相距甚远的两地,甚至是两国之间往来运送是否能保证绝对安全,以及钱庄可能会占用团队大量资金,从而影响其他事业发展来考虑的。赞成者主要来自商贸部,而反对者则来自其他多个部门——包括王峰所在的保卫部。
由于各方意见争执不下,特别是王峰保卫部的同僚——包括候补委员杨新——也持反对态度,所以委员会的几位委员经过商量,决定将有关设立钱庄的议题暂时搁置起来,待委员会与各部门进行充分沟通、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再进行审议。
不过,开钱庄的建议虽然被暂时搁置,但是作为此建议的提出者,王峰并没有就此罢手。他一方面开始将自己的建议进行完善,使其真正具有可行性。另一方面,从这天起,他也开始借各种机会游说众兄弟,为自己的建议能够获得通过而努力着。
);
第二十七章 组建保安队
搁置了王峰的“钱庄计划”,会议进入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议题——听取梁子岳代表情报部,就“穿越众身份可能存在泄密的问题”所做的调查进行汇报。
由于此事涉及穿越团队的核心利益,所以所有与会者对此事都非常关注,听得也非常认真。对此,梁子岳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他在汇报的时候也非常仔细,不敢有半点马虎。
他说道:“根据兄弟以及内务科多名探员半个多月的调查、取证,现在已经基本搞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找出了泄露八哥、十一哥等人有过从军经历这一内部信息的直接责任人。
泄密者叫马大河,是去年年初被征召进先锋营的北汉流民,现为‘飞龙先锋营’三中队八小队六班的一名上等兵。他所在的这个班在今年的三月到六月负责在‘逍遥楼’看场子,上述内部信息泄露正是发生在这段时间。现该班已完成到期轮换,撤回了‘飞龙寨’。”
“此人既是北汉流民出身,其对我们这几个人的了解应该非常有限,他又是从何得知我们以前经历的?”钱远山不解的问道——尽管这些看场子的兵士在执行任务期间是归保卫部管理的,但作为军事部的负责人之一,钱远山依然要问个明白。
“马大河的班长是原来‘五虎寨’的喽兵,有关几位哥哥、兄弟过往的经历,都是他在平时闲聊的时候,无意中说给马大河听的。当然,他所说的这些经历都是几位哥哥、兄弟当初对‘先锋营’的老兵们所讲的,你们以前曾经在南边当过兵之类的敷衍之辞。”梁子岳解释道,“偏巧这个马大河又是个很健谈的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逍遥楼’的伙计、龟公,乃至妓女闲聊、胡扯。结果,有一次在和伙计闲聊的时候,将这个情况泄露了出去。”
“这么说,他是间接泄密,那个跟他聊天的伙计才是直接泄密者了?”钱远山猜测道。
梁子岳闻言摇摇头,说道:“我们调查过了,那个伙计是原来良乡‘莳花馆’的老人儿,嘴很严。他在听马大河说完后,不但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而且还当场提醒马大河说话要留心,不可毫无顾忌的信口开河。这一点,当时在场的其他护院和伙计可以证实。”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钱远山不解道,“既然那名伙计没有泄密,那又是谁泄的密,难道是其他当时在场的人吗?”
钱远山说到这儿又琢磨了一下,自己否定自己道:“那也不对呀,既然你一口咬定这个马大河是直接泄密者,那就不应该是当时在场的人呀?难道当时还有外人在吗?”
梁子岳点了点头,说道:“十一哥说的没错,确实是有‘外人’在。只不过,这个‘外人’当时并不在马大河等人所在的房间,而是在他们的隔壁。此人叫何喜财,因在家排行老三,又是幽州本地富商之子,一向出手阔绰,喜好结交酒肉朋友,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何三少。他是‘逍遥楼’的常客,马大河泄密的时候,他正好在隔壁房间与楼里的姑娘喝花酒。偏这个马大河说话又是个大嗓门,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这个何三少给听了去。这一点,陪何三少喝花酒的姑娘可以作证。”
“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断定就是何三少将消息泄露给冯程和萧思温的?”钱远山继续追问道。
“十一哥说的没错,光凭这点自然是不能断定何三少就是传递秘密的中间人。”梁子岳赞同道,“所以,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我们又详细询问了那位陪何三少喝花酒的姑娘当时的情形。据她讲,当时何三少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异常,花酒喝了一半便推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没办,匆匆忙忙的结帐离开了。而且,自那以后,他便没再来过‘逍遥楼’。
得到这个线索后,我们便将调查重点转到了这个何三少的身上。结果发现,不但何三少的家族与冯程有生意往来,而且他本身与冯程也交往甚密,经常一起出入青楼妓馆,与一群狐朋狗友一起饮酒作乐。由此看来,他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冯程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并没有仓促下结论,而是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个何三少劫到了一个僻静所在,向他落实此事。这家伙倒也干脆,不等我们威逼力诱,便将自己如何偷听到这个消息,又是如何跑去给冯程通风报信的经过,一五一十都招了出来。由此,我们才最终确实了泄密的整个过程。”
听了梁子岳的解释,钱远山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有了这个何三少的口供,自然是好。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证明咱们心里有鬼吗?那个何三少回去必然会向冯程报告此事,冯程以及萧思温肯定会对咱们更加怀疑,这对咱们可是很不利呀。”
梁子岳听了却摆了摆手,说道:“十一哥不必担心,那个何三少是不会去向冯程告状的。”
“这是为何?”钱远山有解道。
“因为在我们将他放了之后,他便去‘逍遥楼’喝花酒了。而且,由于心情不好,所以这次他喝得酩酊大醉。结果,在从‘逍遥楼’出来后,一不小心便掉到了街边的一口井中被淹死了。”梁子岳绘声绘色的解释道,就好像整个过程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虽然梁子岳说话的时候神态自若,但打死钱远山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不过,对于他来说,最主要的是泄密的事情被调查清楚了,至于调查的过程如何,那个何三少到底是怎么死的,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尽管调查结果显示那个马大河是无意中泄的密,但是该追究的责任还是要追究的。由于钱远山等直管上司都外出作战,所以对于马大河及其他相关责任人的处罚意见是由委员会的几位委员给出的。
根据委员会的意见,作为直接责任人的马大河被开除出“飞龙先锋营”序列,并被发配到团队在檀州的一座铁矿去当三年的挖矿工人——说是挖矿工人,但以这个时代开矿的危险和辛苦程度来说,基本上跟苦力差不多了。而且,其他矿工虽然工作辛苦些,但一方面钱不少挣,另一方面平时每七天有一天休息,可以去周边村镇、县城里休闲、放松,可作为戴罪之身的马大河却不能享受这些权利,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矿井到矿工宿舍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除了马大河之外,当时在场的其他兵士,因为没有及时制止马大河的胡言乱语,均被处以记过处分。而马大河的直管班长因为随意向下属泄露他们本不该了解的事情,以及对下属管理不严,也被撤消了班长的职务,调到其他中队当列兵。同时,这些被处罚的兵士还要经过强化保密教育之后,才能够归队。
在这次事件中唯一一个获益的人,或者说团队内唯一一个获益的人——冯程和萧思温也是收获不小的,只是他们要如何利用这个消息还不得而知罢了——就是那位制止马大河胡言乱语的伙计,他不但被提拔当了“逍遥楼”的初等管事,而且还会得到一大笔赏钱。
对于委员会的处理意见,与会者的反应并不一样。有些兄弟觉得这样处理很合适,认为对泄密者就是不能心慈手软。而有些兄弟则觉得处罚的有点重了,认为马大河此次泄露的不过是军事部的诸位兄弟当初用来应付那些“五虎寨”老人儿的敷衍之辞,并不涉及团队的核心机密,即便是被外人知道了,也没多大关系。
况且,穿越众们在与钟员外一家、韩推官一家接触的时候,以及不久前觐见柴荣的时候,都曾透露过自己“海外归者”的身份,甚至还直接告之过徐绍安等人在海外有过从军经历。如果马大河的表现算做泄密的话,那向前面这几个人透露自己所谓真实身份的兄弟,是不是要算更大的泄密呢——尽管这些说辞实际上也都是假的。
对此,张维信代表委员会表明了态度。他说道:“有些事不能只看其表面现象,而要考虑到可能由此给团队带来的深远影响。不错,马大河泄露的只不过是老十一他们编出来糊弄那些老兵的说辞,表面看起来似乎确实不会对团队造成什么影响,与咱们之前告诉钟员外、韩推官、柴荣等人的那些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但是,咱们看事情要全面的看,不能片面的看。钟员外和韩推官都是自己人,与咱们不但利益相关,而且还都有姻亲关系。如果咱们出了事,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在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们不但不会四处去乱说,而且还会想办法帮咱们保密。至于柴荣,他与辽国、与萧思温那是两国的仇敌,更不可能将咱们所谓的‘真实身份’告诉给对方。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无论是向钟员外、韩推官表明身份,还是向柴荣说明来历,都是经过委员会批准,在众兄弟事先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与马大河这种肆意胡言的情况完全不同。
要知道,凡事有一就可能有二。如果此事咱们不处理,或者只是轻描淡写的批评一番了事,那么其他人——包括‘飞龙先锋营’之外的那些雇工、伙计——就会以为平时的那些保密教育都是虚的,都是摆样子、走过场,即使自己违反了保密条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教训几句,或者关几天禁闭而已。真若如此的话,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的许多核心机密就会成为良乡城中街谈巷议的话题了。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外人知道了咱们有能力制造极厉害的武器、知道了咱们那些所谓泊来品的玻璃制品都是自己以极低成本生产的、知道了咱们与南边的周国暗通款曲,那咱们是否还能活得像现在这样滋润、是否还能在幽州拥有一块立足之地、是否还能在与留守府的斗争中占据主动呢。
一旦咱们失去了这种主动,那么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轻则成为留守府砧板上的肉,不得不将自己应得的利益全部让出。重则退守‘凉园’,成为一伙不折不扣的山贼草寇。甚或不得不彻底放弃这里的一切南下开封,到柴荣跟前去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张维信的一番话说得众兄弟纷纷点头,原本反对处理意见的几位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坚持。见此情形,王崤峻马上趁热打铁的说道:“老七说得很有道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既然制定了《保密条例》,并且所有加入团队的本地人都接受过相关培训、作出过相应的承诺,那么就要承担违反条例、违反承诺的后果。‘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才是治军之道,非如此是练不出一支精锐之师的。
另外,我在这里还要强调一下,《保密条例》并不只是为‘飞龙先锋营’或者说是军事部一个部门制定的,它是为团队所有成员制定的。它所约束的对象不单是那些本地人,也包括咱们这些穿越者。咱们作为这个团队的领导者,在保密这方面一定要起到带头作用。平时一定要谨言慎行,与本地人接触的时候要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切不可与对方过于接近。特别是在与那些别有用心的本地人交往时,更要加倍小心,加倍谨慎。”说完,王崤峻看似随意的瞟了坐在不远处的范吾成一眼。
由于王崤峻的这个举动做的很随意、很自然,其他兄弟无论有没有注意到,都没有在意他这一眼。可作为被注视者的范吾成不但察觉到了这一眼,而且在略一愣怔之后,马上就明白王崤峻看自己一眼的意思。因此,自知有错的他知趣的低下了头。
见范吾成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王崤峻也就没有将梁子岳在调查泄密一事时顺带获得的,与当初赵大伟提供的关于范吾成与冯程过于接近的情况相吻合的,有关范吾成在幽州工作期间的那些不当举止的材料公布出来,算是在众家兄弟面前给范吾成留了些面子。
经过王崤峻、张维信二人的一番陈说,在座的兄弟们就此次泄密事件的处理办法达成了一致,同意按照委员会提出的意见执行。
随着众兄弟就此事达成一致,会议也顺利的进入了第四个议题——讨论由委员会提出的,关于调整团队相关产业的安保制度、组建独立的产业安保队伍的议案。,
这个议题实际上是上一个议题的延续,说得通俗点,就是将原本由“飞龙先锋营”兼管的团队各项产业——主要是青楼产业——的看场子任务,交由新组建的、专业的安保队伍来负责。
在阐述委员会提出这项改革的原因时,张维信说道:“此次马大河泄密事件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对团队造成严重影响,但由此却暴露出了‘飞龙先锋营’的兵士兼任青楼产业安保力量的缺点。
一方面,‘飞龙先锋营’的兵士为与咱们这些穿越者的接触非常密切,特别是那些老兵,对咱们的了解远比其他后来者多得多。让他们长期与青楼的那些伙计、姑娘接触,比较容易在不经意间泄露一些不该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如果对方是别有用心的话,那么泄露秘密甚至机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另一方面,青楼作为消遣娱乐的场所,去那里的人成分极其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恐怕不乏那些对咱们这个团队有所图谋,希望在这些兵士身上打开突破口的人。况且,青楼本身就是个超级大染缸,在那里待的时间长了,很容易被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影响。那样的话,这些兵士不但会丧失斗志,而且也更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所引诱。
正是考虑到这些弊端,所以经过几位委员的多次讨论,并与保卫部的几位兄弟多次沟通后,委员会最终提出了这份建议。即,在保卫部系统内组建一支新的安保队伍,专职负责青楼等团队产业的安保工作,说白点就是负责‘看场子’的工作。而‘飞龙先锋营’在执行完七、八、九三个月的安保任务后,便全部归建,不再参与类似的工作。今后,其作为团队手中的正规武装力量,将只负责对外作战,以及保护‘凉园’这个核心基地。”
对于这个建议,与会的兄弟们纷纷表示支持。军事部的几位兄弟不但不反对这种实际上是减少其职权的建议,反而是举双手赞成。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种给青楼当打手、看场子的活计,本就不该是这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飞龙先锋营”兵士们干的事。作为这些兵士的直接指挥者,他们非常清楚参与过“看场子”任务的兵士,无论是意志品质,还是战斗素养,都比没有参加过这类任务的兵士落后很多。说得夸张点,在青楼待上三个月后,这些兵士的素质比新兵已经强不了太多了。每次他们执行任务回来,钱远山等人都要像训练新兵一样,对这些兵士进行“回炉再造”。
连军事部这几位直接的利益相关者都表示支持,其他兄弟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而委员会的这份议案获得通过也就顺理成章了。
根据这份议案,这支新的安保力量就取名为保安队,隶属于保卫部,归徐绍安直接领导,杨新和王峰为其副手。而在徐绍安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则由杨新暂时代理保安队总指挥——按照当初的任命,杨新是属于王峰领导的。但由于现阶段徐绍安不在幽州,作为其代理人的杨新平时常驻“静园”,他现在不仅已经脱离了王峰的领导,反而还成为了王峰的上司,所以任命其代理保安队总指挥是恰当的。
保安队的规模初步定为一个小队,人数在五十左右。今后随着团队产业的发展,可以随时根据实际需要进行增减。
保安队的人员来源以团队非核心产业的伙计、工人,以及普通佃户为主。所有人员在正式上岗前,都要经过情报部的审查及保卫部的培训。其成员只配备棍棒以及少量刀、枪等冷兵器,不配备任何火器。
保安队将拥有单独驻地,目前初步计划在“静园”附近新建一座基地,供保安队成员训练、生活之用。
除非是遇到异常紧急的情况,否则,保安队不得与“飞龙先锋营”联合行动。
此外,对于少数表现非常优秀,各个方面又都符合条件的保安队队员,经严格审查后,可以经由保卫部推荐,加入“飞龙先锋营”,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不过,这是一种单向运动,反过来是不被允许的——“飞龙先锋营”的兵士待遇相当高,除非是受到处罚,否则没有任何一个“飞龙先锋营”的兵士愿意逆向流动到保安队去。
随着有关组建保安队的议案通过,本次委员会扩大会议也就宣告结束了。除了领取到任务的兄弟还要与委员会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外,其他与会者的心思已经无一例外的转到了晚上的庆功宴上,准备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了。
);
第二十八章 寿州城下(上)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开得十分热闹,“飞龙寨”内大排筵宴,酒席从“聚义厅”里一直摆到外面的训练场上。不但所有参与此次平灭“百花寨”的兵士尽数参加,而且所有参加委员会扩大会议的穿越众也悉数到场,甚至连“凉园”里那几位没参加扩大会议的穿越者也来凑热闹,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
穿越众和“飞龙先锋营”几位担任中级军官的本地人都被安排在“聚义厅”中,如此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彼此敬酒。穿越众们自不必说,在“聚义厅”中的各桌之间往来穿梭,推杯换盏。而像刘小六、王保山这样的中级军官,好容易有这么一次与自己的直接长官及最高长官零距离接触的机会,更是不会放过,手里的酒杯基本就没放下过。
经过几轮你来我往的“互敬”活动后,众人敬酒的对象逐渐集中到了几个人的身上。其中被敬得最多的自然是率军出征的钱远山、曾志林等人,而王崤峻作为“飞龙先锋营”名义上的最高指挥者,也被众兄弟及下属灌了不少酒。
钱远山、曾志林等人虽然是众兄弟灌酒的重点,但这四个人无论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都是“酒精考验”的“海量”,面对兄弟们敬过来的酒毫不在意,基本都是酒到杯干。尤其是来自草原的蒙古族小伙儿穆特尔,更是豪爽非常。不但十分干脆的与敬酒者干杯,而且喝到后面觉得小杯子不过瘾,还叫人换上大盏来用。而且,这家伙边喝还边嘟囔,说是现在的酒太谈,根本喝不出什么酒味来,有机会一定要找九哥商量商量,让他做一套蒸馏设备出来,加工些高度蒸馏白酒喝才叫过瘾。
与这几个“酒缸”、“酒瓮”,特别是像穆特尔这样的“酒窖”相比,王崤峻这种“酒壶”级别的就差得太多了。因此,饶是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低,又有张晓菲在一旁帮着推挡,咱们的王大首领依然没能顶住,几轮酒敬下来便被灌趴下,让亲卫们给抬回了他在寨子里的住处。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王崤峻才头脑昏沉的从宿醉中醒来。张晓菲见状,一面命人为王崤峻准备洗漱用品,一面没好气的埋怨那些灌自己老公酒的兄弟。
王崤峻闻言摆了摆手,说道:“大家不过是图个高兴罢了,又不是成心要我难堪。现在团队的实力越来越强、规模越来越大、兄弟们需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难得有这种可以聚在一起、彻底放松的机会,自然想借机热闹一下,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扫了兄弟们的兴呢。”
对于王崤峻的说辞,张晓菲并不以为然,她一边心疼的为自己的老公揉着太阳穴,一边继续数落着兄弟们没大没小的灌酒行为。
王崤峻知道自己老婆不过是因为心疼自己发几句牢骚,并不是真的对兄弟们有什么不满。因此,也就没有再争辩什么,而是一笑了之。
梳洗已毕,王崤峻来到外间屋吃那顿迟到的早饭。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虽然雨下得并不大,但考虑到山路不是很好走,王崤峻想要早饭后就返回“清园”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了。
吃罢早饭,王崤峻一面打发人去通知原计划和自己一起下山的张维信等人暂缓出发,等雨停了再说。一面借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与自己的爱妻并排靠在卧室的双人沙发上,透过玻璃窗欣赏着窗外那淅淅漓漓的雨景,以及远处训练场上那些并没有因小雨而停止训练的兵士们——沙发和玻璃窗都是由科技部的兄弟们打造的,只供在“凉园”和“飞龙寨”中众兄弟的住处使用,其他宅子里却是没有的。
或许是受天气的影响,张晓菲的心情渐渐的也变得伤感起来,望着窗外的小雨,她不由得想起了远在淮南的林小雨。因此,倦在王崤峻的怀里,说了一会儿私房话后,她便把两人的话题转到了这位林妹妹身上,向王崤峻表达了自己对林小雨的担心。,
对此,王崤峻倒是很看得开。他安慰道:“老婆大人不必担心,十八妹虽然去了淮南,但她只是陪着符皇后在后方,并不到前线去。除了符皇后真像书上写的那样生了重病,她要费些心力想办法医治外,不会有什么别的麻烦事的,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儿,王崤峻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倒是很担心老八,毕竟他与十八妹情况不一样。作为神机直的指挥者之一,他可是到第一线去呀。俗话说‘刀剑无眼’,战场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天子还是走卒,被砍上一刀、被射上一箭,其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别。顶多是当头的身上甲胄厚些,挨刀挨箭之后能多撑些时间罢了。”
“你们不是说老八这次去淮南只是去帮柴荣炸城墙的吗?我想以柴荣对火器的重视,他肯定不会让老八这个专家级人物亲自上阵,去往城墙底下堆炸药包的。老八去那里顶多也就是个后方指挥,指点手下兵士如何摆炸药包效率最高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张晓菲此时反而开始安慰起王崤峻来
“但愿如老婆大人所说”王崤峻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老八此去淮南不便携带电台,不然咱们也就不用这么忧心忡忡了。”
“听老七说,淮南距咱们这里有上千公里,电台的信号能传这么远吗?”张晓菲问道。
“应该差不多吧”王崤峻答道,“按老三十和老三十四的说法,以咱们手中这几部电台的功率,如果配合上足够长的天线,在一千公里范围内进行通讯还是可以实现的。不过,这也基本上是极限了。要想实现更远距离的通讯联络,就只能等老三十他们找到提高电台功率的办法才行了。”
张晓菲虽然对这些理工科的知识了解有限,但听完自己老公的讲解后,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无论是林小雨还是徐绍安此行都一切顺利,最终平平安安的回到开封。
张晓菲在“飞龙寨”这里为林小雨和徐绍安默默祈祷,却没有想到此时的林、徐二人正心情愉快的站在寿州城中柴荣的临时行宫之外,彼此交流着自开封一别之后各自的经历。
林小雨高兴的说道:“当初五哥和七哥在劝我不要留在开封时曾经说过,从咱们来到这个时空那一刻起,这个时空的历史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有些在前世的历史书上记载着的事件在这个时空未必会同样发生。现在看来,他们说的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就说我一直担心的符皇后吧,虽然自从随驾出征以来,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也曾得过一些小病,但很快就痊愈了。现在随着寿州城被攻克,柴荣准备即日班师还朝,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多日不见的笑容也开始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说到这儿,林小雨顿时了顿,瞟了徐绍安一眼,学着这个时代女子的动作,向他福了一福道:“说起来这里面也有八哥你的一份功劳,小妹该谢谢你才是。”
见林小雨向自己道谢,徐绍安赶紧避开,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徐我何德何能,怎敢受你这一礼。寿州城被攻破虽然我出了些主意,但真正舍身炸城的是那些最普通,却也是最勇敢的军士们。况且,符皇后一直没生什么大病也是你这段时间以来细心照顾的结果,怎么能把功劳算到我的头上。”
“八哥就不必谦虚了”林小雨说道,“我听那些来给符皇后报信的太监说过,这次攻克寿州城,八哥你居功至伟,连柴荣都说你是攻克寿州的第一功臣。只可惜那个来报信的太监也是听人说的,所以很多情节都语焉不详。反正现在没事,你且跟小妹说说,你是怎么帮柴荣打下寿州城的。”
徐绍安见林小雨兴致昂然,自然不会扫了对方听故事的兴致,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详细给她讲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原来,徐绍安四月十六奉旨随神机直离开开封城,前往淮南战场后,一路上走得并不快。这倒不是率队的神机直副都虞候刘光义故意拖延时间,队伍之所以行进缓慢,完全是受队伍后面那数十辆重载大车的拖累。
这些车辆均是牛车,行进的速度原本就不快,再加上车上要么装载着上千斤的黑火药,要么装载着才由军器监试制出来的青铜火炮,其行进速度慢到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因此,从开封到寿州七百余里的路程,他们走了整整一个月,直到阴历五月十八的中午,才抵达周军在寿州城外的大营。
不过,尽管来得有些迟,但一向急脾气的柴荣却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刘光义、徐绍安等人,反而是很快就召见了他们。而且,在短暂的召见之后,柴荣便带领着包括刘光义、徐绍安二人在内的众多将领来到寿州城下勘察敌情。
众人围着寿州城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城的北面(这也是柴荣御帐所在的方向),在距离城墙五、六百步远的地方对着城墙讨论攻城之法。
从徐绍安的本意来说,这次南下淮南主要还是为了能够更多的了解到林小雨的情况,至于这里的战事,他并不是很关心。况且,他虽然在穿越前是名军人,但他所熟悉的是现代化战争,对这个时代的大规模战争基本上是一窍不通。与其靠着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瞎出主意,不如老老实实的给刘光义做好副手,做些“打酱油”的工作。
然而,柴荣既然下决心把才组建几个月的神机直调到淮南前线来,那么他是不可能不征询徐绍安这个“火器作战专家”的意见的。因此,柴荣在举着单筒望远镜端详了那座自己早就看过无数遍的寿州城一会儿后,便放下望远镜,问徐绍安道:“徐爱卿觉得此城如何?”
“城池高大,城墙坚固,乃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徐绍安恭谨的答道。
“爱卿所言极是”柴荣略微有些气馁的说,“此城确实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加之守将刘仁赡极善守城,兵力调度很有章法,以至于我大周禁军连攻两个多月,也未能将其拿下。朕之所以召神机直到此,就是想借助火器之利,在天气进一步变坏前攻下此城。徐爱卿是我大周朝廷中唯一熟知火器应用之法的,所以这以火器攻城之事,还需爱卿多多出力。”
见柴荣点到了自己头上,徐绍安知道躲是躲不开了,只能将自己头脑中有关早期火器的应用之法搜罗一遍,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答道:“陛下,臣以为,攻克寿州城的关键在于城墙。刘仁赡虽会守城,但若是缺少了高大坚实的城墙,他就是再有本事,也守不住这寿州城。因此,臣的攻城之法就在于毁坏城墙。只要能在城墙之上打开一个缺口,使我军将士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蹬上城头,那么无论是刘仁赡也好,还是城中的其他南唐兵也罢,在我大周禁军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徐绍安的原打算先将破城的关键之处讲出,然后再将自己毁坏城墙的方法说给柴荣听。可是,他刚讲完破城的关键,还没来得及讲具体方法,旁边的一员将领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插嘴道:“我当徐指挥使这来自海外的‘能人’会有什么高招,原来不过如此。‘毁坏城墙,然后杀入城中’,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知道这个道理。且不说城上的守军不会让咱们轻松破拆城墙,就算他们对咱们的拆墙之举不闻不问,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拆毁的,而我大军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
第二十九章 寿州城下(中)
徐绍安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打断自己,并且听其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特别是当着很看重自己的柴荣的面说这些话,明显是对柴荣召自己来的决定并不是很支持。于是,徐绍安转头看去,却发现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金殿之上,一再和穿越众们为难的那个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这还是徐绍安事后向赵匡胤打听来的。
见是此人和自己唱反调,徐绍安心里反倒踏实了。虽然搞不懂这个张永德为什么总是跟自己这些人过不去,但在徐绍安看来,既然当初在金殿之上,这个张永德没能阻止柴荣接受穿越众的所谓投效,那么这次只要自己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对方的冷嘲热讽同样也不会影响柴荣的决定。
因此,徐绍安不卑不亢的说道:“若是按照中土军队的传统做法,张将军所言自然不错。但末将所说的毁坏城墙的方法并不是拆墙刨城,而是将黑火药埋于城墙之下,或者充填于城门洞之内,利用其巨大的威力,将城墙或城门炸塌,从而为后面的步骑大军打通进城的道路。”
“如今淮南已是雨季,土质过于松软,于地下挖掘地道并不容易。加之寿州城护城河既深且宽,地道想要从其下边通过更是难上加难,这于城墙之下埋设黑火药之法只怕很难实现。”听了徐绍安的方案,赵匡胤在一旁客观的分析道。
“如此,便使用于城门洞中充填火药之法。只是不知道炸掉城门需要多少黑火药,城门洞中是否有足够的地方放这些黑火药。”柴荣作出了选择,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徐绍安答道,“臣刚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过城门洞的大小,估计在里面装上万斤黑火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万斤黑火药可足以炸塌城门洞否?”赵匡胤问道。
“只要填充得法,炸掉其上的城楼都绰绰有余”徐绍安非常有把握的说道。
徐绍安的回答令柴荣、赵匡胤及周围的其他将领都舒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黑火药运到城门洞里,这寿州城就是大周的囊中之物了——至于如何运送黑火药,对这些能征善战的将军们来说,那就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于是,众将领在对徐绍安的方案表示支持的同时——柴荣已经决定使用此法,张永德也不好再唱反调——纷纷献计献策,提出了许多将黑火药安全送到城门洞之内的方法。比如,有的将领提议可以将轒辒车排成一长串,从远离城墙的安全之处,将黑火药一包包的传递到城门洞中;有的将领则提议可以安排足够的士兵像抛土埋护城河那样,靠人力直接将火药包送到城门洞里等等,不一而足。
经过仔细权衡,柴荣最终接受了将轒辒车连成一串,在其内部以人力进行传递,这一比较保险的方法——由士兵直接背到城下太过暴露,万一有人被对方射出的火箭击中或被对方泼到城下的火油引燃,很可能会造成黑火药提前爆炸,从而引起一连串的连锁爆炸。
随后,徐绍安一方面提出可由神机直的火炮和火枪为运送黑火药的轒辒车提供掩护的请求。另一方面还根据周军现有的各种攻城器具的功能,提出了将包裹有铁蒺藜、碎铁片的火药包通过抛石机以及大型箭矢投上城墙,或者投入城中杀伤敌军的建议。
对于徐绍安的这些建议和请求,柴荣一概批准,并命徐绍安在赵匡胤和刘光义的协助下,全权负责火药包的加工和使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徐绍安现在已经成了周军攻城的总指挥,周军所有的攻城器械都交由他来调度。
面对柴荣对自己的信任,有那么一刻,徐绍安甚至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幸好这种冲动只是存在于一闪念之间,在徐绍安向柴荣回答“臣遵旨”的时候,理智便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头脑中——徐绍安虽然对历史的了解有限,但还是听说过所谓帝王御下之术的,对柴荣这种带着一些拉拢意味的行为,还是有足够抵抗力的。,
攻城的方案已经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实施了。徐绍安随柴荣回到周军大营后,便在赵匡胤和刘光义的支持下,开始着手准备攻城所需的一系列装备。
徐绍安首先命与自己同来的军器监工匠们将原本盛放于大木桶之中的黑火药倒出,重新用各种尺寸的麻布袋装好,以便用到不同的作战单位。比如,百斤一包的用于重型抛石机、五十斤一包的用于炸城门洞、十斤一包的用于轻型抛石机和床弩、两斤甚至一斤一包的用于踏蹶弩或者擘张弩,等等。
其中,用于抛石机和床弩的火药包中掺杂了铁蒺藜或者铁砂,以便增加杀伤力——一两斤一包的由于药量较小,火药包的体积也小,所以不方便加入其他杂物,基本上是用来射到敌方城头之上形成烟雾,扰乱敌军视线的。
由于有柴荣的旨意在,所以寿州城下周军各支作战部队和后勤人员对徐绍安的指令和安排都非常配合,因此攻城的各项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由柴荣亲定的总攻之日的到来。
显德三年阴历五月二十三一早,已经停滞了十多天的攻城战再次打响。得到守城将领周军有所动作的报告,寿州节度使刘仁赡连忙强撑着病体,率领一干手下来到北面城墙之上,观看周军的调动。
一望之下,刘仁赡发现今日周军在城下的排兵布阵与前些日似乎不太一样。虽然周军的步骑阵型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各种攻城器械的种类也大同小异,但各种攻城器械的摆放方式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且不说在周军军阵的正中那四件说不上用途的巨大管状物是何种神兵利器,就说周军那些抛石机、床弩后面竖起的一段段木墙就已经令他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与身边的将领议论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抛石机后面竖木墙的作用是什么。要说是为了防备城上的抛石机反击吧,可木墙是立在周军抛石机的后面,根本不可能为抛石机以及操作抛石机的士兵提供保护。要说是在墙后藏匿兵士吧,根本没这个必要呀。
另外,在周军步兵的阵列前,那一字排开的近百辆轒辒车,更是使刘仁赡大惑不解,搞不懂周军一次准备准备这么多的轒辒车意欲何为。要说是为了掩护士兵到城下挖地道吧,这数量也太多了些,难不成柴荣打算将这些轒辒车在寿州城下排成数列一齐挖地道,以此来分散城上守军的力量,从而保证至少有一列能成功?可转念一想,刘仁赡又觉得不对。在城下挖地道,以期将城墙挖塌的方法周军不是没用过,但因为多次实施却一次也没成功过,对方早就放弃了这种既费时又费力,成功率还非常低的法子。这会儿周军师老兵疲,加之雨季已至,后勤供给艰难,显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采取这种笨办法来攻城了。
就在刘仁赡和他的手下为周军这些莫明其妙的动作伤脑筋时,在一段数丈长的木墙后面,柴荣正在与赵匡胤、张永德、李重进等将领以及一众文臣一起,听取徐绍安介绍即将展开的攻城战所采取的具体战法。
徐绍安首先回答了柴荣关于这些立于抛石机后竖立的木墙的作用,他说道:“启禀陛下,臣之所以命人在这些抛石机、床弩以及那四门青铜炮后面立木墙,主要是为了防止士兵们在操作这几样器械的时候出差错,使得火药包在本阵发生爆炸,殃及其他待发射的火药包。”
说着,他一指面前的木墙,继续说道:“陛下请看,这些木墙将前面的抛石机、床弩等器械与后面的待发火药包隔开,这样一来,即便前面的火药包因意外而误炸,在木墙的阻隔下,后面的火药包也不会有被引爆的危险。”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柴荣更是当众夸奖徐绍安心思缜密,是个当将领的好材料。徐绍安闻言自然连连谦逊。随后,徐绍安又向柴荣等人介绍了此次攻城战的战术安排,他说道:“陛下,臣制定的攻城之法总共分四个步骤。,
第一步,由青铜炮、抛石机、床弩等重型器械集中向寿州城北边这段城墙投送火药包,对敌方在城墙上的守军进行杀伤、震慑,使其在短时间内不敢再在城墙上据守。
第二步,在前期的火力准备,唔,就是集中投送火药包的任务完成之后,在保持对敌军威慑的前提下,逐渐放缓这些重型器械投送火药包的速度。然后,步兵在装备火药弩箭的弓弩手掩护下,操作轒辒车向靖淮门移动,搭建火药包的输送通道。
第三步,当轒辒车移动到位后,抛石机停止发射以防误伤,弓弩手则继续保持对城上守军的压制。必要的时候,可以将青铜炮和床弩前移,对城门附近的敌军进行近距离射击。毕竟这两样器械的准确性要远远高于抛石机,可以在不误伤自己人的情况下,继续使用火药包杀伤敌军。与此同时,轒辒车内的士兵便开始全力向城门洞内传递火药包,直至将城门洞埋满。
待上述三个步骤都完成之后,便可以进行最后一步,同时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步,爆城门了。”
说到这儿,徐绍安略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以臣在海外学到的经验来讲,爆炸之后位于爆炸点左近的敌军自然会被当场炸死,离得稍远一些的敌军虽不会立即丧命,但多少都会受到些伤害,而且通常这些人会暂时处于一种懵懂状态,需要经过一小段时间才能恢复清醒。
所以,臣请陛下传令我军各部,只待城门处一炸响,便立即率军向那里冲杀,趁着敌军还未恢复清醒的空档,一鼓作气夺下城门。这样一来,即使敌军位于城内的军队进行反击,也无法改变大局了。”
对于徐绍安的攻城之法,柴荣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他当即派人去给各部将领传令,命他们以城门炸响为号进攻。而后,便领着一干文武大臣和徐绍安一起登上了一座巨大的望楼,准备亲身感受一下这次与众不同的攻城战。
徐绍安原本是想留在下面亲自指挥各种器械发射的,但柴荣却没有同意——在他看来,虽然徐绍安做好了各种防备措施,但火药这玩艺儿太悬,威力又太大,他绝对不能同意朝中唯一一个精通火器使用的大臣出任何意外。
辰时初,随着徐绍安在望楼上将手中的小红旗左右挥动了两下,下面的攻城器械阵地上立时热闹起来。负责点火的士兵们将手中的引火之物靠近已经摆放到位的火药包,点燃了上面的引线,并略等几秒确认引线已经被点燃后,便纷纷举起右手,又狠狠挥下。
随着点火士兵的手臂下挥,负责器械操作的士兵们几乎同时动作,在四门青铜炮发射的轰鸣声中,十余台重型抛石机、数十台床弩、数百台轻型抛石机,将近千只大小不等、哧哧冒着火星的火药包投向了仍在揣测周军行动的寿州守军。
);
第三十章 寿州城下(下)
与射击时的情形一样,四门青铜炮发射出的四发十余斤重的铁炮弹依然是所有发射物中速度最快的。当其他火药包依然在空中飞行时,它们已经落在了寿州城的城头之上。虽然由于训练时间较短,神机直首次实战射击的精度比较差,四发炮弹只有两发落在了预定目标——城门楼——附近,但无论是否落在了自己应该落的地方,这四颗大铁球在彻底停下来之前,其所经之处都留下了清晰的印迹——寿州城北门城楼上留下了两个大洞,连城上带城下,共有十几名士兵因被击中而或伤或死,就连在城头上观察周军阵势的刘仁赡都差点被城门楼上掉下了碎砖砸中。
侥幸躲过一劫的刘仁赡一边拍打着落在身上的尘土,一边在心里暗叫侥幸。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因为想再观察一会儿敌军的军阵留在城墙边上,而是在刚才因为身体不适而回到城门楼中去休息,这会儿只怕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弹给砸个正着——以刘仁赡的见识,这样的攻击只能是被抛石机抛过来的石弹所为。
不过,还没等刘仁赡再次抬头观察敌人是否已经开始进攻,站在他旁边的节度副使孙羽突然手指天空,大叫一声:“不好,敌军抛石攻城了。”叫完,也不等刘仁赡下令,便已经与其他将领一起,拉起有病在身、行动较慢的刘仁赡往女墙根上躲去——此时敌军抛过来的石头已经可以看到,再往城下跑肯定是来不及了,躲在墙根是最有效的方法。
就在孙羽大喊的同时,一些眼尖的守城兵士也看到了天空中那正在向自己落下的一个个黑点。于是,众兵士纷纷学着自己长官的样子,抱头倦身,躲在了墙根里。
可惜的是,包括刘仁赡、孙羽在内,所有的南唐军官兵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在他们看来最正确的“防石方法”,使他们失去了最后一线逃生的机会——火药包的攻击主要是针对城墙上守军的,如果南唐军的官兵玩儿命往城下或者城里跑,还是有很大希望躲过这一劫的。
片刻之后,数以百计约十斤重的小型火药包首先落在了城墙以及城墙左近的地方——出于发射安全性的考虑,火药包的引线都留出了一定的余地,以保证不会在距离发射阵地较近的地方爆炸,因此绝大多数火药包落地后都没有马上爆炸,而是借着运动的惯性开始四处翻滚。
于是,此时寿州守军的眼前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数以百计或圆或扁,似乎是以麻布包裹,还哧哧冒着火花的奇怪物体在自己身体周围或者不停滚动,或者弹跳几下便不再动弹。
就在南唐军官兵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拣起一个看看的时候,那些正是哧哧冒着的火花却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耀眼的红光、一声巨大的爆响,以及一团黑白相间的浓烟——能看到这一景像的前提是这些官兵还有幸活着,并且眼睛没被炸瞎。
在接二连三、持续不断的爆炸声中,那些原以为可以躲过周军石弹攻击的南唐军官兵立时就被一团团的火光和烟雾笼罩了起来。那些离着火药包比较近的兵士不是被炸伤脸面、就是被炸伤眼睛,最少也是被巨大的声响震得两耳鸣叫,听不到声音。那些离得比较远的兵士虽然不曾受伤,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几乎将整个北城城墙都笼罩在里面的浓烟,更是呛得所有南唐官兵咳嗽不止。
刘仁赡和孙羽这对正副节度使也未能幸免,二人虽然都没有受什么伤,但同样被刺鼻的硝烟呛得大咳不止,身体较弱的刘仁赡更是咳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节度副使孙羽虽然搞不明白周军到底使用了什么怪招,令城头上充满这种刺鼻的烟雾,但有一点他是很确定的——城头绝非久待之地,应尽快离开。
因此,他连忙强忍住咳嗽,伸手去搀自己身边的刘仁赡,打算将其带离城头,到城下安全之处指挥战斗。可是,当他站起身、弯下腰,扶住刘仁赡的胳膊,准备将其从地上搀起时,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危险正在逼近的预感。而就在他犹豫着是继续扶起刘仁赡跑下城,还是重新躲回女墙的墙角时,一阵怪异的啸叫声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那是一种沉重的物体在空中快速飞行的声音,而且从声音的大小,孙羽可以判断出它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周军以烟雾为掩护,对寿州守军进行石弹攻击——这是孙羽在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一只重达百斤的巨型火药包不偏不倚的落在弯腰低头,正准备搀扶自己的上司起身的孙羽身上。虽然火药包不像石头那样坚硬,但其重量却丝毫不比石头轻。在巨大的冲力面前,孙羽的血肉之躯立时被砸得骨断筋折,当场便断了气。然而,孙羽被砸死并不是这场惨剧的结束,而仅仅是个开始。
击中孙羽的火药包去势被减弱了不少,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后便停了下来。就在刘仁赡以及其他南唐将领还没有从亲眼看着孙羽被砸死的震惊中回复过来,离他们不过几步远的那个巨型火药包的引线便已经烧到了根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巨响。
不过,与前面的那些小火药包只是发生爆炸、产生浓烟不同,随着这声巨响,数十个尖锐的铁蒺藜、数百片锋利的铁片向四周飞射而出,收割着数十步范围内的一切生命。由于刘仁赡及他的一干手下全都在这致使距离之内,因此随着这个巨型火药包的爆炸,寿州城中的指挥领导机关可以说已经被一锅端了——这些人现在都满身窟窿的躺在已经被炸得摇摇欲坠的城楼附近。
然而,更令守城官兵恐惧的是,这一切仅仅只是自己悲惨命运的开始,类似的巨响和夺命的铁片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城墙之上,以及城墙周围,原来的咳嗽之声很快便被受伤士兵的惨叫之声给取代了。
在经过最初的愣怔与迷茫之后,所有的幸存士兵都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决定——逃,逃离这段有如地狱一般的城墙,逃到城里最坚固的房子里去躲起来。于是,数千兵士不顾那些尚能支持的军官厉声喝阻,犹如潮水般涌向了城下。并不宽阔的马道之,瞬间便被堵住,急于逃命的兵士你推我搡,乱做一团。军官们也被裹挟其中,动弹不得,根本没有能力再维持士兵的秩序。
就在众兵士在马道上拥挤不动的时候,第二波小型火药包再次飞临城头。而且,非常巧合的,就在这个时候,在第一波攻击中已经摇摇欲坠的城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这样一来,早就被刚才的重型火药包吓坏了的南唐兵此时更是心胆俱裂,根本没心思去判断这次飞来的到底是吓人、放烟用的小“飞雷”还是可以夺人性命的大“飞雷”——“飞雷”是这些南唐兵临时给这些火药包起的名字。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有如吃人地狱一般的城墙。而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声“刘节度和孙副节度都死了”,则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城头上的局势彻底失控,城上的守军完全崩溃。
于是,原本就已经拥挤不堪的马道,这会儿更是完全被堵死了。情急之下,那些处在马道上端、身体强壮的士兵开始把人往马道下面推,许多士兵因此摔下了马道。那些处于马道下端的士兵则不顾危险,直接从马道上跳到了地面。而被夹在蹭的士兵,甚至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刀枪乱砍乱戮,以图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这样的举动带来的结果自然是一场混战,一时间,士兵的叫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最终,还是一发越过城墙,飞落在马道上的重型火药包给这些逃命的兵士解了围。剧烈的爆炸当场炸死了数十人、炸伤上百人,许多兵士都被冲击**到了马道下面,原本拥挤的马道瞬间一空,南唐兵趁着这个机会蜂拥而下,向城内逃去。
在城外指挥战斗的徐绍安以及其他后周将领,乃至世宗柴荣,都没有想到第一波火药包攻击竟会取得如此的战果——城墙上硝烟弥漫,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这会儿城墙上已经基本没活人了——因此,在徐绍安的指示下,所有的攻城器械部队依然在按部就班的向城头发射着火药包。,
对城头的轰击行动约莫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后,感觉效果应该差不多的徐绍安这才再次摆动手中的红旗,命令弓弩手和轒辒车上前,执行攻城第二步骤。
随着徐绍安手中的红旗摆动,一辆辆轒辒车、一队队弓弩手,以及床弩、青铜炮、搭载着燧发枪手的楼车都开始动作起来,向城墙方向缓慢移动。
由于担心城头上的南唐军攻击——第一次使用火药武器,到底能达到什么效果,谁心里也没底——所以走在前面的轒辒车和负责掩护的弓弩手都非常的小心翼翼。特别是暴露在外面的弓弩手,一个个神情都非常紧张,手中已经上了弦的弩箭一直指着远处的城墙,随时准备反击。
可是,令这些兵士奇怪的是,直到他们这些人逼近到距离城墙不过百步的地方,城头之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种反常的现象令走在最前面的轒辒车和弓弩手心中有些犹疑,生怕是对方预先设下了什么埋伏,专等自己钻进圈套里再一网打尽。但是,犹疑归犹疑,在没有得到撤退命令之前,这些士兵是不敢往后退一步的。现在就是心里再没底,也要继续往前走。
在进攻的士兵们心生犹疑的同时,后面的徐绍安、柴荣、赵匡胤等人也都觉得有些奇怪。柴荣和赵匡胤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徐绍安,希望这位火器专家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这到底是火器太厉害了,还是南唐军有什么阴谋。
此时的徐绍安心里也有点含糊,他这个所谓的火器战专家也是头一次使用这种原始火器打实战。虽然刚才向柴荣和赵匡胤讲解计划时表现的信心十足,但实际上他对这种战法究竟能有取得怎样的效果同样没什么谱。所以,面对柴荣、赵匡胤等人询问的目光,徐绍安第一个反应是举起望远镜向寿州城头观看,以便掌握第一手材料后再向其他人解释。
随着火药包攻势渐渐减弱,寿州城头上的硝烟此时已经慢慢的散开了,映入徐绍安眼帘的是毫无生气的城头、倒塌的城楼以及南唐军兵士的尸体。这样的情形令徐绍安有些不敢相信,他反复观察了半天,才将柴荣赐给他的单筒望远镜——为了不过度引起别人的注意,徐绍安并没有使用自己带到淮南前线来的那副现代望远镜——从眼前挪开,转头向柴荣说道:“陛下,以臣所见,城头上只怕……”
“城头上只怕是已经没有活着的敌军了”正举着望远镜向城头观察的柴荣直接说出了徐绍安后面的半句话。
“想不到这些火药包竟有如此威力,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攻击,就可以将敌军全歼于城头之上,徐指挥果然是高人也。”刘光义在一旁夸赞道——徐绍安的火药包发威,作为神机直的副都虞候,徐绍安的上级,他的脸上也相当有光。
几波火药包攻击能取得如此效果,徐绍安心中也很高兴。但是,作为一个对黑火药性能比较了解的现代军人,理智告诉他,虽然前后抛出去的黑火药加在一起有数千斤,但其威力还不足以将敌人城楼上的守军全炸死——虽然城头上有不少尸体,但绝不是这面城墙南唐守军的全部,甚至连半数都到不了。现在在城头上之所以没有一个活人,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那些南唐兵在遭受了这个时空第一次火药攻击后,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作战方式与作战武器在心理上产生了极度恐惧,从而被吓跑了。
一念及此,徐绍安连忙向刘光义说道:“刘虞候谬赞了。以末将所见,城头上被炸死的敌军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敌军应该只是被火药包的攻击给吓怕了,逃离了城头。”
“徐指挥过谦了,能够将城头敌军吓跑也是了不起的本事。对付一群心胆俱裂的溃兵,远比对付一群士气高昂的强兵容易得多。”刘光义继续为徐绍安脸上贴金。
还没等徐绍安再谦逊几句,刘光义就已经转向了柴荣,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敌军已经被刚才的火器攻击吓破了胆,我军当立即全军出动,利用敌军城头力量空虚的机会,一举登上城墙、占领靖淮门。”,
柴荣闻言略微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爱卿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那刘仁赡也是足智多谋之人,我军不可不防。”
说完,不等刘光义再争辩,便向众将传令道:“命左军即刻出动抢占城头,其他各军暂时按兵不动。另外,为防敌军使诈,通过轒辒车向城门洞内输送火药包之事照常进行,轻型抛石机在我军靠近城墙之前,要继续向城头抛投火药包。”
柴荣既已下令便是圣旨,众将赶忙领旨,并迅速行动起来。
于是,就在轒辒车与弓弩兵继续小心翼翼向城墙靠近时,周军左军的万余兵士也开始动作起来,他们扛着一架架云梯,推着一辆辆鹅车,缓缓的向前推进,渐渐的与前面的轒辒车和弓弩兵汇合在了一起。
有了大队人马的支援,原本小心翼翼的轒辒车和弓弩兵信心大增,前进的速度也有所加快,时间不长便已经来到了城墙左近。与此同时,后方的所有抛石机也全部停止了动作,以防误伤自己人。
事实证明,徐绍安也好、柴荣也罢,都高估了南唐军的作战意志,他们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反倒是那个刘光义的判断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第一个登上寿州城头的周军士兵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建筑残骸,而没有任何一点活人存在的迹象。
随着登上城头的周军人数越来越多,各级军官开始率领手下兵士向纵深发展,很快便占领了靖淮门,以及两边各一里多长的城墙,直到转入东西两侧的城墙时,才遇到了略微像样些的抵抗。
不过,东西两侧城墙上南唐守军的抵抗也就到此为止了。一方面,此时周军登城的已经有上万人,南唐军的抵抗和反击已经很难改变大局。另一方面,刘仁赡、孙羽等高级官员全部阵亡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寿州城,城中各处的守军立时乱做一团,根本不可能再进行反击了——不但没有反击,城里的南唐兵反而开始四处纵火、抢劫,希望能在逃走之前最后捞一把。
此时,已经战领北城门的周军左军将领一面派人与操作轒辒车的友军联系,让他们停止堆放火药包,以便自己的士兵可以立即动手清除堵塞在城门处的土石、沙袋等物。另一方面,则迅速与已经全线压上的周军大队主力联系,催他们加快速度,以便尽快将城内的骚乱平息下去。
所谓“人多力量大”,在轒辒车载着火药包撤离的同时,左军的众多士兵一起动手,不大会儿工夫便已堵塞物清理干净,城门也随之打开,周军大队人马蜂拥而入,杀向了城内,迅速的平息了南唐兵对城内百姓的劫掠。
显德三年五月二十三日下午未时末,随着柴荣率文武百官进入寿州节度府,历时两月的寿州围城战以周军的大获全胜而宣告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