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重生之官场风流TXT下载重生之官场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官场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香烟盒子     重生之官场风流txt下载     重生之官场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找事

    一整个下午,陈扬都在研究谢宇汇总的稽查报告,在几家公司的股东名字上兜来转去的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什么重大发现。这年头网络又不发达,想人肉一下都不行。

    下班后,他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手机却突然响了。

    接起一听,是王仲和打来的,说是要请他到省城大富豪吃饭,可还没等他问清楚,旁边貌似有人喊,王仲和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陈扬有些纳闷,这老王来就来呗,都是老朋友了,随便找一家饭馆喝两杯不就得了,用不着到大富豪浪费钱吧。

    下楼要了车,他直接开到了大富豪酒店。

    让门童泊好车后,陈扬上了四楼的贵人包厢。

    进屋后,他才发现,除了王仲和之外,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王仲和看到陈扬进来,赶忙从位子上站起来,热情洋溢的给陈扬介绍起来,首先指向坐上首正位的一中年胖子道:“陈兄,这位是教育厅职教处的刘科长。”

    陈扬一听对方这头衔,心里便了然了,不用说,一定是老王到省城来办事,又不认识什么人,干脆就拉自己来撑撑场面了。虽说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怎么说都是省委里的官儿,一般情况下还是会卖几分面子的。就朝刘胖子点头笑笑,同时主动伸出手:“呵呵,你好,刘科长。”

    刘胖子斜眼看了看陈扬,一白脸青年,心里顿生几分不爽,暗想,你一小县城的职专校长请客,我肯给你面子都不错了,还不知好歹的叫多个小白脸过来干啥,主次不分人多眼杂的,事儿还想不想办了?

    不爽归不爽,刘胖子还是蜻蜓点水的跟陈扬握了下手,然后不等王仲和介绍,就先开口问道:“小陈,你也是东山职专的老师吗?”

    陈扬不以为意的笑笑,主动道:“呵呵,刘科长,我是计委的,跟你们教育厅就隔一条街。”

    计委的?

    刘胖子微微一惊,同时忍不住泛起几丝酸酸的妒意,计委那可都是肥的流油的岗位,前段时间听说计委规划处要人,他上上下下活动了好久,可最后还是被其他关系硬的给挤下来了,心里头别提多郁闷了。当即收起不屑的表情,又问:“哦,那小陈你是计委什么部门的?”

    “呵呵,我也刚到计委上班没多久,现在在稽查处工作。”陈扬回道。

    稽查处?

    这可是肥缺啊!

    刘胖子心里更酸了,赶紧问:“小陈是稽查员吗?”问完又想,如果这小青年是稽查特派员,那么背景肯定够硬,说不得待会得好好熟络熟络。

    陈扬笑着摇了摇头。

    靠,闹了半天是个事业编的普通工作人员啊。

    刘胖子有些失望,不过之前那股酸意也淡了不少,撇撇嘴坐了下来,跟着又指了指边角上菜的座位,大方道:“小陈啊,既然来了就先坐吧。”

    陈扬一看刘胖子这副嘴脸,哪还不明白他心里想啥,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正要亮明身份,一旁的王仲和却抢先道:“刘科长,您弄错了,这位陈兄就是我前面跟你们提过的,我们东山的上任县委书记,年前才调到计委稽查处工作的。”

    呃!?

    刘胖子刚喝的一口茶生生被噎住在了喉管,刚沾椅子的**转瞬间就又弹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扬,结结巴巴的问道:“您,您就是陈书记,哦不,陈处长?”

    剩下坐着的那几个干部也纷纷起了身,跟刘胖子一副同样的惊愕表情,这处长也太年轻了吧?

    陈扬笑笑表示默认,就要走到边角去坐。身份表明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职专的事自己也不懂,就由老王跟他们几个谈吧。

    哪知刘胖子看到陈扬要走,赶紧挪了挪肥胖的身躯,腆着脸凑近道:“陈处长,您坐这儿,那地方服务员走来走去的,一会您用餐很不方便的。”说着,没等陈扬答话,他又急吼吼的朝门口的服务员招呼道,“那谁,快沏壶好茶上来,嗯,对,就是上回我搁这的那极品毛尖。”

    这马屁拍得,也太离谱了吧?都不是一个系统的。

    陈扬被刘胖子的热情弄得有点尴尬,只好坐到了主位上。

    很快,酒菜纷纷上桌。陈扬虽然不太习惯刘胖子等人的热情,但为了职专的事,倒也跟几人聊得挺愉快的,尤其是从刘胖子等人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省委机关里的八卦。

    老王的事很简单,就是想请刘胖子帮忙把东山职专的招生简章通过职教处的渠道推广出去,另外再多增设几个项目。有了陈扬的加入,刘胖子很给面子的,在酒桌上就拍胸脯应承了下来。

    饭桌上欢声笑语始终不断,酒足饭饱后,刘胖子明显还不过瘾,脸红通通的,就提议到楼下的歌厅继续喝酒。陈扬也不好先行离开,就点头应了下来。

    很快,一行五人下到了负一层的歌舞厅,并在中央舞池旁边要了一个双排的大卡座。

    现在迪厅还没兴起,歌舞厅里虽说小青年不少,但也不乏一些对国标很有爱的中年人,而这类人一般都是像刘胖子这样的官员或者一些老板之类的人物了。

    漂亮的服务员送来两打燕京啤酒和一些瓜果小吃,开好单就离开了。

    小饮了几支啤酒,几人继续机关的话题,正聊得热乎时,陈扬突然间在舞池对面瞥见了一个挺眼熟的女人。

    再仔细一看,自己果然没有眼花,对面卡座里的那女人竟是柳小环,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貌似在跟柳小环纠缠不清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他赶紧对身边的王仲和示意了一下。

    王仲和顺着陈扬所指看了过去,一看之下,立马就不爽了,当即从卡座起了身,跟刘胖子等人交代一声,三两步的绕过舞池,走到了对面。

    陈扬懒得跟过去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也早劝过老王,但老王不听,他也没辙.

    等陈扬喝了两口酒,再看向对面时,发现王仲和貌似已经跟对方争执起来,声音越闹越大,并且周围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十多个小青年,打扮稀奇古怪,男女都有。

    陈扬怕王仲和出事,赶紧也起了身,直接抄近道从舞池里横穿了过去。而刘胖子等人也都看到对面闹了起来,见陈扬过去了,就纷纷跟了过去。

    很快,王仲和跟先前那男的就已经从口角上升到了肢体冲突。

    陈扬一看坏了,忙加快了步子。

    可是貌似已经晚了。

    没等他走近,就见那人猛地抓起桌面上摆着的一瓶洋酒,“嘭”一声就砸在王仲和头上,王仲和脑门立时被开了瓢,一头一脸**的,酒和血混杂在一块,红的白的都有,形貌煞是可怖,软软瘫倒在地。

    陈扬激灵一下,酒意尽去,大步冲了过去。从人堆里挤进去后,赶忙蹲下抱住了王仲和,嘴里急急连喊几声“老王”,却见王仲和只是迷迷糊糊的呻吟,半点也回应不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陈扬回头对那已经吓傻了的柳小环猛喝一声。柳小环这才还过魂来,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要拨打120电话。

    陈扬这才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对方长得高高大大的,戴副金边眼镜,挺斯文的模样,脸上红得吓人,显然喝了不少酒,正用身边小弟递过来的纸巾擦手,嘴里骂道:“操,真他妈晦气,一个乡巴佬也敢跟老子撒泼!”

    歌舞厅在负一层,信号很差,柳小环拨了好几次都没能拨通120急救电话,火急火燎的擦了擦汗水,正要继续再打,一黄毛欺身到了她跟前,手一挥,直接把手机拍到了地上,骂道:“臭婊子,打个毛的电话!”

    陈扬脸色一冷,抱着王仲和缓缓站了起来,冷不丁的一脚踹飞了那黄毛。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帮混小子也纷纷叫嚣起来,“妈的,敢动我们的人,活腻歪了是不?”

    “告诉你,今天事儿没完了!”

    边大声嚷着,边作势要冲过来围殴陈扬。

    就在这时候,四五个大汉拨开人群闯了进来。

    陈扬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这几个大汉身后跟着的却是那天他在喜来登见过一面的江洋,另外还有一个穿着休闲简约的时尚男子。

    “闹啥闹,都给我滚远点。”时尚男子呵斥了一声,那伙小青年立刻不敢做声了,纷纷退了回去。

    陈扬趁这个机会,回头对身边的刘胖子等人说道:“刘科长,麻烦你拨个电话给120,顺便再打个报警电话。”

    哪知刘胖子非但没有掏出手机,反而悄悄扯了扯陈扬,凑近低声道:“陈处长,报警我看就算了吧,那人咱惹不起啊,咱还是快走吧。”

    惹不起?

    陈扬脸一冷,看向了对面正交头接耳着的江洋等人。

    

第十章 谁的面子也不卖

    陈扬没有理会刘胖子这句善意的提醒,而是叫过来柳小环:“小环,你过来照顾一下老王。”柳小环赶紧应了,从陈扬怀里接过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王仲和。

    陈扬这才腾出手来,摸出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是过年才新买的新款摩托罗拉,信号很强,飞快地拨通了120和报警电话,简明扼要的说出了地点和冲突经过。

    围在旁边的那帮小青年见陈扬报了警,立刻就不干了,咋呼着要冲过来围殴陈扬,不过那跟江洋一块来的时尚青年皱眉看了看陈扬后,挥手喝止道:“别在这儿惹事,很光彩是不?”

    他这话一撂下,那帮男男女女就不敢多话了,纷纷怒目看着陈扬。

    刘胖子见陈扬报了警,心中突突直跳,暗道完了,赶紧伸手去拉陈扬:“陈处长,咱们还是出去等救护车吧,那人是丁副省长的儿子,别一会事闹大了不好收拾啊。”

    丁副省长的儿子?

    陈扬闻言一怔,当初到东山就任前,陈扬就在省委党校参加的培训班里见过丁副省长,目前是江南省政府的常务副省长,也是省委常委的一员。另外,他跟陈系走得比较近,培训时还专门找到陈扬短暂交流了一下,很和蔼的一个长辈。

    想到这,陈扬更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时尚青年。

    时尚青年对眼镜男低语了几句后,眼镜男立刻就听话的闭了嘴,不敢再咋呼着多话了。然后他又对旁边一个经理模样的人示意了一下,舞厅经理会意,立刻走到了陈扬面前,传话道:“这位先生,刚才是一场小误会,至于您朋友的医药费廖先生会负责的,这就散了吧,不然待会等警察来了大家都不好做人,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经理面上说得很客气,但明眼人一听,哪还不知道这厮话里隐隐露出的包庇威胁的意思。

    陈扬还没开口,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刘胖子等人也纷纷劝和道:“是啊,陈处长,一场小误会而已,再说王校长的伤也不重,这事闹到警局对学校影响也不好啊。”

    人都被敲晕了,伤还不重?

    陈扬脸色一沉,冷冷的扫了刘胖子等人一眼。刘胖子等人叫苦不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说你一小处长在我们跟前还能充下胖子,可人家是副省长家的公子哥啊。现在人家给了台阶,你顺着下不就完了,还惹这么多事干啥?这不是要连累我们这些小虾米嘛!

    “你是这的经理?”陈扬问道,顺便看了一眼经理胸口上挂的牌子,原来这家伙叫卢一峰。

    “嗯。”卢经理以为陈扬想通了,满意的点点头。

    “好。”陈扬指了指对面那眼镜男,“你最好让你们这的保安控制住那个砸伤我朋友的人,否则一会等警察来了抓不到人,不仅是他有大麻烦,我保证你们这间歌舞厅三个月内开不了灯。”

    卢经理一听立马就火了,三个月开不了灯?什么意思?恐怕湖城警察局局长都不敢放这个卫星吧!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卢经理脸色铁青着,正要出言喝斥,这时那一直站在丁公子旁边的江洋见他半天搞不定,也走了过来,把他拉到一旁,吩咐道:“老卢,待会警察来了那些乡巴佬如果要多少钱你吱个声,先从我账上划吧,我跟丁少还有事要办,这就先交给你了。”

    卢经理忙点头说好。江洋拍拍卢经理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才走出两步,他猛的顿住脚,回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冷眼旁观的陈扬,嘴里吞吞吐吐的问道:“你是,你是陈处长?”因为歌舞厅里光线很黑,这种事也稀松平常,他刚才就没注意到陈扬,现在猛然间认出来了,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懊恼不已。

    陈扬担心王仲和的伤势,根本懒得理他,一直在看外面的救护人员什么时候到。

    江洋一见陈扬这鸟都不鸟他的架势,暗道一声坏了,廖强那傻+逼看来是惹到这位爷了。虽然在偌大的省委里,陈扬的官职根本排不上号,他也不知道陈扬具体是什么来头,但那天他可是亲眼瞧见了,吴书记的儿子吴刚跟陈扬关系匪浅。

    省委大院这帮太子党他基本上都打过交道,吴刚是什么鸟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几次交道打下来,那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可就是这号人,在这位爷面前,还不是低眉顺眼的,老实得不行。想来这位陈处长如果不是吴刚的老铁,那么后台一定很硬。

    一想到这,江洋心知今晚这事算是闹大了,赶紧换上一副笑脸,伸手上前道:“陈处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中州公司的江洋啊,那天咱俩在喜来登见过的。”

    陈扬没办法,只好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江洋递过来的手,淡淡道:“江总,前面伤人的是你朋友?”

    江洋讪讪的把手收回:“普通朋友,呵呵,普通朋友。”他是个生意人,没必要站什么队表明立场,最好是谁都别得罪。

    这时,一直在对面等着的丁公子跟那廖强似乎不耐烦了,也并肩走了过来。

    丁公子看了看陈扬和刘胖子等人,脸都很生,就回头问江洋冷冷问道:“这几位是?”

    “呵呵,建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计委稽查处的陈处长,一场误会,都是朋友。”江洋摆出了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单独介绍了陈扬。至于刘胖子等人,他也不认识。

    “稽查处的?姓陈?”丁建国微微蹙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又见陈扬面相看起来才不过才二十五岁上下,难道是他就是老爸曾经提到的陈扬?嗯,应该没错,省委里头这么年轻的处长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想到这,他脸色逐渐缓和起来,对陈扬笑道:“原来是陈处长,久仰大名了。”边说边伸出了手。

    陈扬看了看丁公子,很不给脸的无视丁公子伸过来的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旁边众人都惊呆住了,尤其是刘胖子等人,心说这回惨了,这丁衙内可千万别误会咱哥几个跟这陈处长是一伙的啊。想到这,几人都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丁建国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丁建国能忍,而那砸伤王仲和的眼镜男廖强却忍不住了,醉醺醺的指着陈扬骂道:“我操,你+他+妈谁啊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闭嘴,廖强!”丁公子侧头瞪向那廖强,骂道,“你吃错药了还是眼睛长后脑勺去了?还不快给陈处长道歉!”

    丁建国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刘胖子等人更是后悔不迭,再次悄悄挪了回来。那廖强却是如当头棒喝,哪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一位大人物,酒意立时去了大半,虽不情愿,但还是换了笑脸,上前要跟陈扬道歉。

    陈扬却摆摆手:“道歉就算了,你跟我去附近的警局走一趟吧。”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叫廖强的眼镜男,这名字挺熟,一想,可不是自己今天下午在稽查报告上看到的那什么帝豪建筑的股东之一吗?

    而众人听陈扬这般一说,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看来今晚上这事想私了,难咯!

    丁建国脸色有些阴沉,看向陈扬,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陈处长,给我个面子,这点小事就算了吧,大不了回头我让廖强多赔点钱,算是补偿你朋友的损失了。”

    “呵呵。”陈扬心里冷笑两声,淡淡道:“多赔点钱就免了,丁建国,我这么跟你说吧,今天我谁的面子也不卖!”

    陈扬话音一落,众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大口凉气,看向陈扬的眼光别提多惊讶了,敢在丁公子面前摆谱,牛人一个啊!

    这时,外面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挤了进来,陈扬赶紧让柳小环张罗着把王仲和送到了担架上,又交代柳小环道:“小环,你先跟车去医院办手续,我把这的事处理完再赶过去。”柳小环忙不低的应了。

    医护人员前脚刚走,警察也赶到了。

    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就近在出事的卡座对当事人进行了询问,基层民警不认识丁建国这类公子衙内,倒是看到陈扬出示的工作证后明显拘谨了起来,很例牌的问完笔录,把廖强给带走了。

    等警察一走,歌舞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丁建国很客气地拦住了要出门拿车的陈扬:“陈处长,有空一块喝两杯吗?”

    陈扬摇了摇头:“不了,我得马上去医院。”

    丁建国也不勉强,只是叹口气说:“我看你那朋友也没什么大碍,廖强最多被拘留几天,罚几个钱,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不如这样,我让他多赔点钱,回头让你朋友撤诉和解算了。”

    “真的就几天吗?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当然,如果你丁少爷非要出面,那就试试看好咯。”陈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大步出了歌厅。

    等陈扬一走,丁建国的脸色立马刷了下来,飞快的从包里取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回家。

    五分钟后,一脸黑线的他挂断了电话,大口吹了半支啤酒。

    江洋在旁边看得真切,知道丁少刚才定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好笑,却不得不上去安慰两句:“建国,廖强的事你也别操心,交给我吧,待会我就给市局的老周去个电话”

    丁建国挥了挥手,打断江洋道:“不,还是公事公办吧。”

    江洋微微一愕,公事公办?那廖强跟丁少可是多年的老铁啊。

    “对了,老江,我听说你公司外聘了一个法律顾问,打官司挺厉害的?”丁建国突然放下酒瓶,问道。

    江洋一拍脑袋,笑道:“建国你说的是李律师啊,呵呵,你还别说,这小李确实有点本事,你也知道,这两年我那公司没少让人递黑状纸,这小李可帮了我不少忙,我看这事交给她准成,回头我就跟她说去。”

    

第十一章 李律师

    湖城人民医院住院部七楼。

    王仲和已经醒过来了,陈扬进病房探视的时候,警察刚刚对他做完笔录,头上被护士包成了木乃伊状,不过据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两天就OK了。

    陈扬坐在床边听王仲和把事情经过又再说了一遍。

    原来这趟王仲和来省城除了办事还顺便想买点结婚用的家电回去,于是就把柳小环一块带过来了。晚上请刘胖子吃饭时又不方便带家属,他就让柳小环一个人在街上逛逛,说好事办完了再碰头。谁知道刘胖子等人吃完一场立马就要赶第二场,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让柳小环继续逛街。

    可柳小环是在风月场所打滚过的人,这里面的道道再清楚不过了,对王仲和就不怎么放心,于是一个人悄悄赶到了大富豪,想就近监视王仲和。谁知她刚找了个座位坐下,就碰巧遇到了路过歌厅的廖强。

    之后的事陈扬也看到了,王仲和冲过去要带柳小环走,而那廖强偏不让,发生口角后,廖强还骂了一句“臭婊子,装什么装!”。这句话立刻就点中了王仲和夫妇的死**,王仲和气不过就跟廖强推搡起来,争执之下,一不小心就让廖强砸了个头破血流。

    事情经过就这样,说起来只不过屁大点的事。

    陈扬听完后,有点哭笑不得,暗骂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老王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要娶个小姐回家,惹了一大堆麻烦又死不听劝。

    当然,这话他可不会当着两人的面说,思忖片刻,他看向柳小环,沉声问道:“小环,你给我说老实话,你以前是不是跟那什么廖强认识?不然,哪会那么巧,他不找旁人偏偏找上了你?”

    柳小环一直很害怕他老公这个高官朋友,听陈扬问起,就低下脑袋轻声回道:“嗯,以前我还跟仙姐那会儿,曾经见过一次,他想点,点我的钟,可我,我没答应。”,说完又不放心的扯了扯躺在床上的老公。

    王仲和也有些尴尬,“陈兄,小环以前的事都过去好久了,就别再提了吧。”

    陈扬本来还有点事想问,见王仲和这副模样,只好皱眉把话咽了回去。不过听柳小环提到纪仙儿,禁不住又想起了那天小隔间里的恶心事,不由一阵头大。

    见陈扬皱眉不语,王仲和还以为他在担心后续的事儿,赶紧道:“陈兄,真对不起,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在省城做官不容易,我瞧那家伙既然敢当众伤人,估计家里是有点路子的,反正我这也没什么大碍,而且咱也不缺那点医药费,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只要不影响到你就好。”

    陈扬一听这话就有些烦躁,挥手喝斥他道:“老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跟着,又看向柳小环,“小环,前面听你提到纪仙儿,怎么,你现在还跟她有来往?”

    柳小环吓了一跳,忙连连摆手否认,语无伦次道:“没有,陈哥,真没有,我跟了仲和哥以后,就跟以前的那些姐妹都断了联系,仙姐她是来找过我好几回,可我都没敢理她,真的,陈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陈扬嗯了一声:“没联系就最好。”顿了顿,他很严肃的说道,“小环,我不怕跟你明说,老王是我的朋友,你以后要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就等于是打我脸了,后果你自己掂量一下,知道不?”

    “知道,知道。”柳小环忙不迭的点头,“我不会的,我很爱仲和哥的。”

    王仲和这时也赶紧握住柳小环的手,帮腔道:“陈兄,我相信小环,你就给我点面子嘛,别再吓唬她了成不?她胆儿很小的。”

    陈扬看着面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敢情自己倒成了坏人,一时语塞。半晌才叹口气,把脸色缓和下来,说道:“好吧,以前的事我不提了。不过,小环你得记住,你那什么仙姐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她要是再敢来骚扰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收拾她。”

    柳小环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小声的辩解了一句:“陈哥,其实,其实仙姐她人很好的,以前跟她做事的时候,她对我们这些姐妹都很照顾的”

    陈扬微微一奇,暗骂,这纪仙儿可真是害人不浅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手底下那些姑娘都洗了脑,都被她卖了还傻不愣登的帮着她数钱。

    他听不下去了,就起身打断了柳小环:“行了,就这样吧,小环你今晚上就留在这儿照顾老王,我先回去了。”

    “哦,陈哥,那我送你。”

    柳小环赶紧也起了身,陈扬摆摆手示意不用,一个人自行离开了.

    开车回到明泰大厦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跟大厦管理员老王头打了个招呼,正好电梯也到了,赶紧走了进去,刚要按关门键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声音。

    “等一下,谢谢!”

    这声音很耳熟,陈扬下意识的伸手拦住了电梯门。

    不一会,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咚咚咚的小跑了进来。

    一看,果然又是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邻居,同样还是那副职业套装打扮,很严谨的样子。唯一有些变化的是,上回她背着个坤包,而这次则换成了个黑色的公文包。

    这女人究竟是做哪行的,大半夜的还拎着个公文包到处跑?

    陈扬心里有些奇怪。

    而那女人看到陈扬时,也是微微一愣,朝陈扬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很自觉的站在了一旁。

    电梯里只有他俩,很安静,一路无话上了16楼。

    走到家门前,陈扬正要掏钥匙开门,一直走在他身后的女人突然间开了口:“陈先生,那天谢谢你了。”

    哪天?

    陈扬停住手,马上想起她说的是年三十那天的破事,就回过头微笑道:“没什么,都是邻居嘛。”顿了顿,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陈的?”

    女人就笑笑回道:“陈先生,你别误会,我只是在那天做笔录的时候,偶然间听警察提了句,你是计委的,对吗?”

    陈扬暗骂那刘队长真是多事,脸上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问:“对了,那天那几个流氓后来警察怎样处理了?”

    “他们多赔了些钱给我,我就到法院撤诉了。”女人随口回了一句,边说边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一盒名片,取出一张递给了陈扬,“陈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或许有机会能帮到你。”

    陈扬微微有些诧异的回头接过名片,两面都看了看,发现这张名片很干净,不像外头很多人那样,动辄安上七八个吓死人的头衔,只留下了名字和电话,甚至连地址都没有。

    李秋禾?

    陈扬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女人的名字,有些惊讶的问道:“李小姐,你是个律师?”

    “嗯。”李秋禾点点头,“为了对陈先生那天的无私帮忙表示感谢,以后陈先生如果需要这方面的帮助,我可以免费帮你打一次官司。”

    陈扬手头上倒还马上就有一场官司要打,不过看了看李秋禾的面相,最多不超过24岁,估计才刚毕业的一学生,能有什么经验?他心里立刻打了退堂鼓,婉言谢绝道:“呵呵,李小姐,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顿了顿,他好奇问道,“对了,李小姐,我看你年纪不大,大学毕业没多久吧?怎么不进律师事务所去,那样工作起来多轻松?”

    李秋禾微微一笑:“其实我之前也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只是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喜欢被别人管着,就出来一个人单干了,这样不仅自由而且钱挣得也多,嗯,勉强算是个体户吧。”

    “呵呵,你倒是挺有想法的。”陈扬点头褒奖了一句,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第十二章 法庭上的战火(上)

    半个月后,湖城湖北区人民法院受理了王仲和被殴打致残的刑事案件。

    原告方王仲和起诉被告廖强非法伤害他人身体,另外,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加在一起,原告要求对方赔偿的款项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万元人民币。

    不得不说,就这起案件来说,原告方绝对是狮子大开口,摆明了是要把对方送进监狱顺便再讹点小钱了。

    走进审判大厅的时候,陈扬快速地向审判庭旁听席上扫描,只见黑压压足足有300多人,应该都是些来自本市几所知名大学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参加旁听。跟着,他又去看法庭的两旁,被告廖强在被告席上精神抖擞的跟那站着,法警也已经守在那儿。

    然而,更让他诧异的是,坐在被告方辩护律师席位的竟然就是自己的邻居——李秋禾律师。

    当然,他也只是诧异而已,由于之前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各项官方的证明文件都一一办妥,并且通过吴刚的关系,还请到了省城最大的正义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大律师卞和平帮忙打这场官司,因此,对今天的庭审结果他一点也不担心。

    庭审第一步就是走个过场,公安机关把案件卷宗呈上,然后原告律师一一询问了被告及案发时的目击证人,包括陈扬及刘胖子等人。

    被告廖强用人头马酒瓶非法伤害他人身体的事实无可辩驳,现在双方争论的唯一焦点是受害人是否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凄惨,被敲了下头就残疾了。

    为此,原告律师还特别向法庭出具了一份由医院方面开列的轻微脑震荡证明,经专业机构核实,受害人身体受损程度达到了六级伤残标准。事实上,按照国家规定,这个标准不高不低,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当然,脑震荡这东西也说不清楚,主要看医生怎么判定,不过,病人如果老说自己头疼医生也没辙。

    最后,举证的结果相当不错,证据确凿,毋庸置疑。卞大律师的表现同样是可圈可点,铿锵有力的控诉了被告廖强的卑劣行为,听审人员群情激昂,如果没什么意外,审判长几乎可以当场宣判了。

    当然,按照惯例,审判长还是要留给被告方申诉的时间,他看向了辩方律师李秋禾,问道:“辩方律师,请问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李秋禾今天穿着很正式,一袭黑西服套裙。当然,她平时基本上也是这种打扮。听到主审法官询问,她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法官及陪审的几位书记员微微施了一礼后,从容不迫的说道:“尊敬的审判长及各位陪审员,首先,我对控方出具的伤残证明材料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被告方对证据表示怀疑很正常,都成国际惯例了,因此现场没有什么骚动。

    李秋禾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医院方面如果要对一名病人开具伤残证明,至少需要经过六十天的观察期才能最终得出结论,而原告的入院报告显示,原告入院后才只三天就已经出院,由此可知,他的病情并不像控方所说的那么严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伤得很严重,事后每天都要定期到医院检查,迄今也不过才十五天,试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医院方面怎么能就这么草率的单方面开具伤残证明?我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人为的想要扰乱正常庭审秩序因素在里面呢?

    因此,我希望审判长及各位陪审员在接下来的审案过程中,为了慎重起见,能无视这份没有任何意义的证明材料。我的话说完了,谢谢。”说完,她微微鞠了个躬,重又坐了下来。

    审判长看向辩方的卞大律师,问:“控方律师,对此,你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是的。”卞律师微微点头,站了起来,自信说道,“基于辩方律师刚才提出的疑问,我可以在此解释一下。据我所知,之前已经有过好几起案件,医院方面为了配合法院审理,对受害人的身体状况提前做出了认定,这很正常,我的当事人也不是什么特例,因此,这份材料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

    两人分别说完后,陪审员及听审的群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就当前国情来说,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赞成卞律师意见的居多,毕竟大家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存在。

    “辩方律师。”审判长摆手向李秋禾示意了一下。

    李秋禾点头站起,“审判长,我能询问原告几个问题吗?”

    “可以,你问吧。”审判长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王仲和在法警的保护下,坐到了原告席上。

    李秋禾习惯性的拎起一支笔,目光冷冽严肃的瞟向了王仲和。光是这气场就让原告席上的老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先生,能不能先给我们大家简单的叙述一遍案发经过呢?”

    李秋禾的招数很国际惯例,无非就是想让原告自己把破绽说出来。

    控方律师当即表示了反对,认为警方的笔录已经记录得很详细了,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但很可惜,反对无效,王仲和必须做答。

    好在出庭前卞律师已经做了交代,王仲和虽然有些心慌,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律师的嘱咐把案子再说了一遍。

    李秋禾听完后,微微一笑,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王先生,就您刚才的陈述中,有三个问题让我很不解。”

    此言一出,卞大律师微微一惊,这段陈述他明明做了充分准备,怎么王仲和才刚一说完,对方就挖出了三个问题?

    “首先,据您刚才所说,您跟我的当事人先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对吗?”

    “是的。”老王点头应道。

    “紧接着,您说我的当事人用脏话骂了您的夫人,哦,也就是本案的另外一位证人柳女士,能不能准确的告诉我们,当时,我的当事人是骂人的吗?”

    老王一听就火冒三丈的站了起来,指着李秋禾怒道:“你是什么律师,那种恶心的话也能拿到法庭上来说吗?你自己也是个女人,要是有人拿那种话骂你,我看你受不受得了!”

    两个维持秩序的法警赶紧走过来,把老王请回了座位。

    卞律师一看坏了,赶紧站起来说道:“我反对!”

    陈扬也是在肚里暗骂一声卑鄙,这李秋禾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摆明就是想要激怒老王,好为下一步铺垫,跟着又忍不住暗骂老王脾气咋这么冲呢,真是个榆木疙瘩,这点小计俩都看不出来,白白的上了别人的恶当。

    审判长朝卞律师点点头,然后对情绪失控的老王说道:“原告,请你保持冷静。”又看向李秋禾,“辩方律师,请你注意一下你的提问,不要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对不起,审判长。”李秋禾微笑着表示了歉意,又看向老王,“王先生,刚才的问题如果对您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您可以不作答。”

    老王哼了一声,忿忿不平的撇过头去。

    李秋禾似乎很满意老王当下的状态,微微扬了扬手中的钢笔,继续发问:“王先生,据案发后警方所做的笔录记载,您跟我的当事人先是发生了不愉快的口角,进而引发了争执,然后开始相互推搡。可是,在你刚才的陈述当中,我却并没有听你说到推搡是怎么开始的,或者说是由谁开始的,您对此没有做出陈述,只是直接说到我的当事人用人头马酒瓶砸了你的脑部一下。那么,现在您能否准确的告诉我,究竟是你,还是我的当事人先动的手呢?”

    “我反对!”卞律师再次起身表态,“审判长,我反对辩方律师向我的当事人提出这种早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问题!”

    “对不起,审判长,这个问题对本案很关键,我希望原告能如实回答。”李秋禾寸步不让。

    “反对无效,原告必须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审判长首肯了李秋禾的意见,卞律师一脸铁青的坐了回来,低声跟旁边的助手交谈起来。

    “王先生,请您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李秋禾加重了语气和音量。

    “当时情况很混乱,我,我记不清了。”

    “哦,是吗?”李秋禾一副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莞尔挖苦道,“王先生,你究竟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有选择的遗忘呢?”

    老王眼睛喷火,怒瞪着李秋禾,大声道:“当时乱糟糟的,谁还记得怎么打起来的!”

    “你撒谎!”李秋禾冷冷的喝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石破天惊。

    “我没有撒谎,审判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老王急眼了,语无伦次起来。也是,他活了这三十多年,最骄傲的就是自己宁折不弯的性格,现在被人当众说自己撒谎,做为一个校长,一个文化人,他哪受得了啊。

    “我反对!”卞律师不得不再次站了起来,“审判长,鉴于我的当事人现在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他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回答辩方律师的任何问题。”

    审判长对此表示同意,但还是多看了李秋禾一眼。

    李秋禾则冷冷一笑,胸有成竹的点头道:“审判长,这个问题如果原告实在不能回答,我就不勉强了。”

    如此一来,老王终于可以下去休息了,走出原告席时,他仍不解气的多瞪了李秋禾一眼。

    李秋禾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直接无视掉了老王那能杀人的目光,继续侃侃而谈道:“审判长,前面我说过,原告王先生刚才做出的陈述中有三点很让我不解,之前我已经问了两点,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说到这,她有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看向审判长及各位书记员,陪审员。

    “辩方律师,请继续说下去。”审判长摆手示意了一下。

    “谢谢,审判长。”李秋禾还是很有礼貌,继续说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根据警方提供的当事人口供,本案的起因源自于我的当事人跟原告王先生的夫人一次很正常的人际交流。”

    “我反对!”卞律师怒了,大声提出异议。

    “控方律师,请说出你的理由。”审判长看向卞律师。

    “法官大人,根据警方在案发当晚的笔录和口供,以及刚才的庭审询问,我的当事人王先生的夫人,也就是本案的证人柳女士已经多次反复的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就是被告廖强对她进行骚扰,并且在她多次提出异议后,被告仍然不停的在纠缠着她,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不愉快的事件发生。因此,我认为辩方律师有故意误导大家及扰乱视听的动机,我恳请审判长及各位陪审员无视掉刚才辩方律师所说的那些不符合事实的言论。谢谢。”

    “辩方律师,请你接下来用词注意点。”审判长看来是采纳了卞律师的意见。

    “抱歉,审判长。”李秋禾点头表示了认同,接着又道,“那么现在我可以请出证人柳女士,询问她几个问题吗?”

    “可以。”审判长点点头。

    卞律师想反对,但这是辩方的权利,也只好忍住不发了。

    

第十三章 法庭上的战火(中)

    很快,柳女士在法警的护送下坐到了证人席上。www.uu234.com前面她老公的遭遇让她现在有些紧张,一脸不安的表情。

    “别太紧张,放轻松点,柳女士。”李秋禾的语气难得的温柔了一回。但即便是这样,仍然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柳女士,能告诉我您目前所从事的职业吗?”李秋禾问道。

    柳小环愣了一下,之前出庭时她已经说过一遍了,不知道这位女律师还问来干啥?不过她还是如实做了回答:“我在东山文化贸易公司上班,职位是销售销售总监。”

    李秋禾听后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么之前呢?之前您又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什么,这个也要回答吗?”柳小环脸上现出惧意,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旁听席上群众也都莫名其妙,而陈扬的心倏地一沉,似乎已经猜出了李秋禾接下来想干什么了。

    “审判长,辩方律师的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证人没有必要回答。”卞律师一如既往的表示了反对。

    事实上由于王仲和碍于面子问题,并没有如实告诉他柳小环之前是干什么的,他也只是从柳小环的表情上推测出这个问题很可能对己方不利,并且迅速做出了反应。

    “嗯。”审判长点点头,对李秋禾示意道,“证人可以选择不回答,辩方律师请继续下一个问题。”

    “对不起,审判长,我认为这个问题关系到本案的最终庭审结果,证人一定要回答,否则会影响到到结果的公正性。”李秋禾义正词严的保持自己的立场。

    “哦。”审判长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对柳小环道,“请证人如实做答。”

    柳小环用力咬着嘴唇,一脸无助的看向了旁听席上的王仲和。

    王仲和同样也很无助,他慌乱的看向陈扬,“陈兄,这可咋办啊,这狗日的律师还是不是人?小环要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情急之下,王仲和脏话都骂出口来了。

    陈扬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看向一脸平静正等待柳小环作答的李秋禾,不知该怎么回答老王。今天的庭审过程让他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才二十来岁的女邻居竟然是这么个狠角色,为虎作伥也就罢了,心肠还不是一般的歹毒。

    什么叫做“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看看李秋禾就知道了。

    这时,李秋禾也正巧顺着柳小环的目光发现了旁听席上陈扬。

    两人目光甫一触碰,她就读出了陈扬眼里的愤怒,不过,她死活不以为忤,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很有礼貌的对陈扬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庭上。

    柳小环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观众,却打动不了眼前的李秋禾律师。

    三十秒钟,这是李秋禾在庭上等人的极限。

    看到柳小环一言不发,李秋禾再次开口道:“柳女士,也许这个问题对您来说的确是有些难以启齿,我看这样好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发问,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顿了顿,她不等柳小环同意,直接问道:“柳女士,据我所知,您跟您先生结婚之前,曾经在桑拿房做过小姐,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妓+女’,对吗?”

    李秋禾这话如同往现场扔下了一枚炸弹,现场一片哗然。人们这才知道证人刚才为何吞吞吐吐的不敢直接回答问题了。

    王仲和更是愤怒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怒骂着李秋禾,如果不是法警和陈扬把他拦住了,恐怕他冲上去杀了李秋禾的心都有了。

    卞律师再次反对,但反对被审判长驳回。

    现场的喧哗和骚乱并没有影响李秋禾半分,她继续逼问道:“柳女士,请您尽快回答我的问题。”

    重压之下,柳小环终于扛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低着头呜咽道:“是的。”

    “很好。”李秋禾很满意,用钢笔指向被告席的廖强,“那么,请问柳女士,您认识现在在被告席上站着的我的当事人吗?”

    “认识。”柳小环不得不再次点头。

    “好的,您能告诉我,您和我的当事人之间是亲戚关系吗?”

    “不是!”柳小环当即否认。

    “朋友?”

    “不是!”

    “情人?”

    “不是!”

    “客户?”

    “嗯。”柳小环点了点头,可马上就发现上了套,赶紧解释道,“哦不,他是曾经有来店里找过我,可是我,我没有”

    “对不起,柳女士,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李秋禾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柳小环,继续说道,“好,既然您现在已经确认了我的当事人曾经是您的一名客人,那么顺理成章的,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您曾经跟我的当事人之间发生过不正当的性+关系”

    “没有,我没有,你胡说的!”柳小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失声嘶吼起来,从证人席上站起来掩面就要跑出去。

    法警一如既往的发挥了关键作用,把她带了回来,无助的她只能朝旁听席上王仲和大声喊道:“老公,我们不告了,我们不告了好吗?我要回家,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家吧!”

    王仲和的情绪估计比柳小环更激动,这种赤+裸裸羞辱让他差点当场休克过去。

    关键时刻,卞律师再次站了出来,向台上的法官请求道:“审判长,鉴于证人情绪失控,我请求法庭批准,暂时休庭。”

    “好的,现在本庭宣布,休庭十分钟,案子押后再审。”审判长当即表示了赞成.

    休息室里。

    柳小环浑身乏力的软倒在王仲和怀里,情绪依然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嘴里不停的说着“我没有,老公,你一定要相信我”之类的胡话。

    看这样子,别说十分钟了,恐怕十天内她都别想恢复过来。

    “老王,待会你和小环就别上庭了。”陈扬沉着脸,当机立断道。

    “这”王仲和还惦记着审判结果呢。

    “这你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做!”陈扬打断道。

    他心里也窝着火,一场板上钉钉的伤人案被那李秋禾那样一搅和,竟然越扯越远了,看那女人的样子,估计她有十成把握帮廖强翻案。而且,柳小环和老王留在这,屁用没有,只能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继续出庭的话,就他俩那点抗压能力,说不定当场就被那李秋禾给逼疯了。

    “哦,好的。”王仲和点头应了一声,看着怀里哭哭啼啼的柳小环,也是一阵头大。

    “卞律师,这场官司你怎么看?”陈扬问向卞律师。

    卞律师也是一脸铁青,官司输了最没面子的就是他,当然,他这时也很恼火王仲和夫妻俩没把情况说明清楚,才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沉吟片刻后,他才说道:“陈先生,对方律师盘问两个主要当事人的目的,我想无外乎是想把案子引到正当防卫或者双方斗殴上去,接下来我猜测她肯定还要盘问一些相关的目击者。案子本身并不大,如果法庭方面采纳了辩方律师的观点,被告认罪态度良好并且愿意支付赔偿金额的话,那么情况对我们就很不利了。”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赔款方面你大可放心,之前我也做过几个相同的案子,最后基本上都判了责任方全额赔偿损失。就这个案子来讲,我有信心帮王先生争取到不低于起诉额80%的赔偿。”

    卞律师看来还没弄清楚陈扬的真正目的,以为陈扬就是想讹钱而已。接着又道:“不过,现在我们的证人突然离席,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最好向法庭申请延期押后再审。”

    陈扬苦笑一声,就老王夫妻俩那样,延期一点意义都没有,更何况,他也不想让老王他俩再遭一次罪了。就摇头道:“延期就不必了,拖下去也没意思,待会你尽力就行。”

    这时,工作人员敲门走了进来,告知时间已到,要开庭了。陈扬几人点头答应,然后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向审判庭走去。

    刚出过道,却迎面碰上了也正往审判庭赶去的被告方的辩护律师李秋禾。

    “李小姐,你刚才在法庭上的表现挺不错啊。”陈扬这话听上去像是赞美,但任谁都出来了里面的讥诮之意。

    “谢谢,这只是我的工作罢了。”李秋禾微微一笑,她倒是看得开,直接把陈扬这话当成了赞美,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陈扬哦了一声,又道:“能聊两句再走吗?”

    “对不起,陈先生,按照规定,庭审期间我是不能私自接触证人的,有什么话,还是待会到庭上再说吧。”李秋禾歉意的笑笑说道。

    “哦,那算了。”陈扬无所谓的示意道,心里却恨不得当场把这女人狠狠的鞭笞一顿。

    而一旁的卞大律师听后脸上就有些发热,这不是当面打我脸吗?心里也是暗骂不已。

    PS:说两句题外话。

    有人说这段情节很港式,确实如此,我不想否认。毕竟国内的法庭辩论我只在电视上粗略看过几眼,穿马甲的嫌疑犯站了一溜,头低低的,我也不太懂,大家将就着看吧。

    至于李秋禾大美女,有人说讨厌她,我有些无语,可能是各人喜好吧,总之这个角色是我挺喜欢的,花了这么多笔墨无非就是想让大家记住这个美女,而且她也是比较重要滴。

    写小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点,人物和情节,不管大家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之能记住就行,上来就倒贴的美女本书已经安排有一个了,不会再弄了。

    顺便剧透一下,陈扬上辈子一共有两个女人,除了陈若男之外,还有一个跟了他N多年的地下情人,很牛叉的人物。还有就是,《卧底》中少年时代的陈成和水笙也会来跑跑龙套领个盒饭,马上就到了哦。没看过《卧底》的哥们都去看看吧。

    

第十四章 法庭上的战火(下)

    很快,一行人回到法庭,各自重新落座。www.uu234.com

    审判长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证人席,低声询问了一下身边的书记员,过了会,才开口说道:“控方证人身体抱恙,情绪紊乱,暂时不能出庭作证。现在请双方继续进行申述,如果没有新的异议,双方也可以做最后的结案陈词。”

    审判长一说完,李秋禾就站起来,对审判长及各方人士微鞠一躬:“尊敬的审判长及各位陪审员,鉴于证人柳女士因自身原因暂时不能出庭,那么接下来我会询问我的当事人,也就是廖强先生几个问题,相信等我问完之后,大家对这起案件的性质会有一个根本性的认识。”

    听到李秋禾要询问廖强,陈扬本就不多的信心再次被消磨掉了泰半。而卞律师则跟旁边的助手窃窃私语起来,显然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怎样索要赔偿了。

    “好的,你问吧。”审判长批准了李秋禾的要求。

    “谢谢。”李秋禾微笑点头,缓缓走到被告席前,问道,“廖先生,请问证人柳女士刚才在作证时所提到的她与你之间的关系是否属实?”

    “属实!”廖强相当的配合。

    “这么说,你与她之间早就认识咯?”

    “是的。”

    “那么你们是否曾经发生过不正当的性+关系?”

    “呃有过!”廖强一脸无辜状。

    “事后还有金钱纠葛吗?”

    “没有,这个没有。”

    “那么你在案发当日为何还要纠缠柳女士?”

    “不,我只是碰巧遇见小柳,因为之前也算是朋友,就上去跟她聊了一会,我并没有纠缠她,跟朋友打个招呼应该不犯法吧?而且歌舞厅里情况复杂,我见她一个单身女人在里面,怕她出事,才多聊了几句。”廖强镇定自若的解释道。

    “单身女人?难道你不知道柳女士她已经结婚了吗?”

    “不知道。”廖强摇头,一脸茫然状。

    “哦,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你们两人之前就认识,在进行不道德交往过程当中,你对柳女士产生了爱慕之心,才会在偶遇的情况下主动上去找她攀谈,并且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可以这么理解。”

    “我反对!”卞律师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辩方律师这完全是在歪曲事实,我要求法庭从庭审记录中把这段问答删掉。”

    “审判长,这是案件产生的起因,如果去掉这一段,会对案件审理结果造成重大影响,如果控方认为被告单方面的供词有失公允,那么我不介意再次请出证人柳女士出庭作供,当面对质。”李秋禾从容应对卞律师的指责,并且交给了对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呵呵,真是幼稚。”卞律师冷笑两声,盯着李秋禾道,“李律师,我相信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你刚才那段提问,一个嫖+客对妓+女产生爱慕之心,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这种鬼话恐怕就你一个人相信吧!”

    “我当然相信。”李秋禾就是一笑,跟着反唇相讥道,“妓+女真的就没有人爱了吗?那么,柳女士跟王先生之间的关系你又如何解释?你能否认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吗?”

    卞律师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让对方抓到了话柄。

    李秋禾嘴角一勾,掷地有声的说道:“卞律师,我不得不提醒你,做为一名专业律师,你刚才所说的话很不严谨,有严重歧视妇女的倾向。没错,在我国,妓+女的确是不合法的职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没有人权,正好相反,她们是弱势群体,更加需要我们全社会人的关爱和引导,我们要做的不是歧视这些无助女子,而是帮助她们建立信心,重新走向社会。”

    “我”卞律师一时语结,心里郁闷不已。

    而李秋禾这番话,更是激起了现场女同志的共鸣,不少人甚至还鼓起了掌,甚至连审判长也微微点点头。忘了说了,审判长也是个中年妇女。

    这场交锋,卞律师完败。

    庄严肃静的法庭,此刻仿佛成为了李秋禾一个人的舞台。

    等卞律师颓然坐下后,她继续问道:“廖先生,请你把你用酒瓶砸伤原告王先生之前的那一段经过详细复述一遍,好吗?”

    “好的。”廖强点点头,“案发当晚,我跟几个朋友到大富豪歌舞厅消费,正巧碰上了以前的老朋友柳小姐,就上去攀谈了几句,本想邀请她跟我吃个便饭的,但她拒绝了。被拒绝后我就想离开了,可是我见她只是一个人,问她在等谁又不肯说,大家都知道,歌舞厅里治安不太好,我怕她出什么事,就劝她尽快回家,可就在这时,莫名其妙的冲过来一个高大男子,就是王先生,他怒气冲冲的要把柳小姐拉走,我看他面像似乎不像什么好人,怕柳小姐出事,就拦住了他俩,并且发生了激烈争吵。争吵中,大家都骂得很难听。吵到最后,我才知道王先生是柳小姐的丈夫,事情弄清楚后,我本想立刻离开的,可没想到这时候,王先生突然间很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卡座后沿才站住脚,紧跟着,他又冲了上来,当时场面很乱,我看到周围全是人,心里很慌乱,一时情急”

    廖强如背书一样,把经过说了出来,差点没收住。

    “好了,到这就可以了。”李秋禾点到即止,及时打断了廖强的话,又问,“照你这么说,是王先生先动的手,对吗?”

    “是的。”廖强点头。

    “好的,我的问题问完了。”李秋禾说着走回了辩护席。

    等李秋禾跟廖强那一问一答的戏码一演完,陈扬脸色更沉了下来,而台上的审判长及各陪审员们则纷纷交流起来。

    接下来,她再次要求请上几个目击证人出庭。

    审判长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不一会,在辩方的要求下,案发当日的目击者刘胖子被带上证人席。

    “刘先生,您在之前的庭审中作证说,在案发当晚,您曾经亲眼看到我的当事人用人头马酒瓶砸伤了原告王先生的脑袋,对吗?”

    “是的。”刘胖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背心都湿透了。这两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谁也得罪不起啊。倒霉的是自己这种夹心饼,真他妈是无妄之灾。

    “那么,我的当事人究竟是怎么跟原告发生口角,进而引发争执,导致相互推搡的,这整个过程您知道吗?”

    “我”刘胖子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他决定如实回答,“当时歌厅里很吵,又很黑,我,我就没看清楚。”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李秋禾点头示意一下,刘胖子如蒙大赦般的赶紧下去了。

    接下来,李秋禾很快就又连续盘问了七八个目击证人,得到的答案也都跟刘胖子的差不多。

    最后一个才轮到了陈扬。

    等陈扬在证人席上坐定之后,李秋禾才对陈扬微笑示意了一下:“这位先生,您好,能告诉法庭您的名字吗?”

    嗬,还真能装啊?陈扬心里冷笑,抬眼看了看李秋禾,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李律师,我没什么时间,你直接问重点吧。”

    其实李秋禾还真不是在装,这只是庭审惯例,一种礼貌礼节而已。好在她早修炼成精了,直接无视掉了陈扬的讥诮,保持笑容的问道:“好吧,陈先生,接下来我会问您几个简单的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你问吧。”陈扬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李秋禾,似乎想看出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漂亮的外貌,高人一等的智商,超强的观察力,极度敏捷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当然还有昧着良心的肮脏灵魂!

    这是他最后得出的结论。

    “陈先生,请问您跟原告是什么关系?”

    “朋友。”

    “朋友分好几种”

    “好朋友!”

    陈扬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李秋禾,他知道李秋禾这么问是下个套子,之后如果自己在庭上做假口供,她大可以请求法庭无视自己的证词。看来,即便是胜券在握了,她仍然很小心谨慎,头脑异常冷静。陈扬也不得不承认,从专业角度看,她的确是个出色的律师。

    李秋禾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这可是她今天头一回被人很不礼貌的打断,即便是放在她整个职业生涯中,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不爽体验。

    她轻轻捏了捏笔杆,继续问道:“陈先生,请问您做为这起案件的目击证人,您知道”

    “是的,我知道。”

    果然,凡事一旦破了处,后面的就不怎么值钱了。

    被再次打断的李秋禾眼里微微漾起愠意,不过脸上依旧保持微笑,“陈先生,我很理解您想帮助朋友的迫切心情,我也很同情王先生的遭遇,但也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工作”两字被她咬得很重。

    “更何况,我都还没问完,您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吗?难道您有特异功能不成?”李秋禾继续抢白,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李小姐,我知道你是个专业律师,不过我还是要对你的人品表示怀疑。的确,尽力帮委托人打官司是你份内的事,天经地义。但是,凡事都有道德底线,相信你们律师也一样,越过这个底线就是不道德了。”陈扬似乎忘记了自己做为证人的身份。

    李秋禾面色变得有点尴尬,压低声音道:“陈先生,请您注意这是在什么场合,还有,请注意您的用词。”语带威胁之意。

    陈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只不过,刚才在旁听席观看完整个庭审过程后,他就估摸着这场官司赢不了了,自己出不出庭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本来都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的,但为了恶心一下李秋禾,帮老王夫妻俩出口恶气,他最终还是决定出庭走一遭。

    “李秋禾律师,刚才你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妓+女是弱势群体,需要人们的关爱和帮助,可是,我倒想问问你,既然你嘴上说得这么好听,可你之前在法庭上对柳小环所做的又是些什么?说一套又做一套,你可真够虚伪的!”

    陈扬的冷嘲热讽让李秋禾的脸色越来越黑,手里的钢笔几乎快被她掰断了。

    “李律师,你如果用正常手段走正常途径赢得官司我并不介意,可是,你颠倒是非黑白,甚至还不择手段的攻击证人,你想过没有,你刚才在庭上毫不客气的揭开一个弱智女流的心灵疮疤,会对她今后的人生造成多大的伤害?做为一个律师,你所谓的维护正义,锄强扶弱的职业操守在哪里?难道说在你眼里,只要能打赢官司,只要能顺利收到你的律师费,就可以置这些统统不顾吗?”

    陈扬的连声质问让李秋禾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可她偏偏找不出词来反驳。理屈词穷?对她来说,这可绝对是破天荒的。

    “李律师,我就纳闷了,赢了官司你究竟能得多少律师费?哦,我再多问你一句,这种钱你拿着难道一点也不觉得烫手吗?值得你用自己的良心去交换吗?”

    李秋禾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个男人纯粹是上来捣乱的或者说是来恶心自己的。幸好,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心态还没完全被搅乱,她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跟陈扬纠缠下去,立刻转身向法官申请道:“审判长,这个证人严重侮辱了我的人格以及我做为一名专业律师的职业操守,我请求法庭即刻把他驱逐出去,另外,我保留起诉他侵犯我名誉权的权利!”

    庄严威武的法庭上,审判长可容不得陈扬大放阙词,当即同意了李秋禾的请求。

    很快,接到命令的法警很礼貌的对陈扬示意,你可以离开了。

    陈扬冲李秋禾发泄了一通怒火后,此刻心情不再向前面那么郁闷了,很配合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的看向李秋禾道:“李律师,相信我,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陈先生,就你刚才这句话,我已经可以告你恐吓罪,你必须立刻向我道歉,否则后果请你自负。”李秋禾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说道。

    道歉?

    陈扬嗤笑一声,“呵呵,要告我的话,请便。”

    话一撂下,他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审判庭.

    陈扬的这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正如人们常说的,法律是公正的,是讲究证据的。

    所有过堂程序走完之后,双方的代表律师进行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经过之前的较量,原告方的代理律师卞律师已经放弃了针对被告进行刑事指控的第一项诉求,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索要赔偿金额上来。

    颇让人意外的是,被告方只是稍微做做姿态争取了一下,在八十万这个赔偿金额上就松了口。然后双方很轻松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法院最终的判决如下:

    1.被告廖强故意伤人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2.被告廖强虽然主观上伤人的动机不充分,但客观上还是对原告造成了实质伤害,致其身体受损严重,属过失伤人,要负大部分责任。

    3.经双方协商一致同意,被告廖强支付原告王仲和医疗费、误工费等相关费用共计八十万元人民币。

    4.庭审费用由被告方全额承担。

    尘埃落定后,卞律师大大的松了口气。站在他专业的律师角度上来说,能争取到这个金额已经相当不错了。同时,他还感到有些纳闷,因为他知道李秋禾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就是只能获得二十万左右的赔偿。

    当然,卞律师并不知道,这多出来的六十万对方可不是白给的。

    这六十万是个台阶,向陈扬示好的台阶。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陈扬的关系,以李秋禾的能力,恐怕卞律师顶多就只能争取到医疗费和误工费,能有两万块就不错了,那什么精神损失费想都别想。

    只是,对方面子是给足了,但陈扬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扬和卞律师一行人刚出到法院门外,就接到了吴刚的电话。

    “嗨,哥们,官司怎么样?”

    “输了呗,还能怎样。”陈扬淡淡的回了一句。

    “输了?怎么可能?”吴刚吃惊的提高了音量,“卞和平可是最擅长打这种讹钱官司的啊!”

    “对方同意赔偿八十万,不过,人当庭释放了。”陈扬苦笑回道。

    “靠!早说嘛,我还说呢,怎么可能会输啊!”吴刚显然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不枉他推荐一场,这个人情算是得了。

    “你也觉得我打这场官司就为了那点钱吗?”陈扬反问道。

    “怎么?你还真想把廖强送局子里去?哎,我跟你说,那廖强可是丁建国的铁子啊,没事别鸟那帮人,不值当。再说老王不是一点事没有吗。”吴刚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

    “是吗?”陈扬不置可否的笑笑。

    “要不,我想个辙帮你找回来?”吴刚似乎听出了陈扬挺不爽的,就又换了口风。

    “那倒不必了。”陈扬当即拒绝道,他还没混到要让吴刚帮自己出头的份上。

    “不用最好。”吴刚嘿嘿笑道,接着又酸溜溜说道,“哎,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啊,到法院里头转个圈就讹了人八十万,换了是我,丁建国那傻叉怕是一毛钱都不肯拔哟!”

    “行了,别说废话了,挂了。”陈扬也有点奇怪,暗地里琢磨起了丁建国的用意。他目前在陈家还没什么实际地位,接触不到核心圈子,自然不会知道丁副省长其实是陈系的人。

    “哎哎,先别挂。”吴刚急急的喊了起来,“我在喜来登摆了桌庆功宴,卞和平他们我都叫上了,你不来可不成。”

    庆功?

    陈扬可没这心情,当即拒绝了。

    挂断电话时,法院门口停下了两辆豪华轿车,一辆奥迪,一辆大奔。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来接廖强等人的,丁建国居然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陈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秋禾,却发现李秋禾的目光也迅速地锁定住了自己。

    与之前一直保持很克制的礼貌不同,出了庭的李秋禾似乎不再忌讳这么多了,目光冰冷的狠狠剜了陈扬一眼,毫不掩饰自己对陈扬的鄙夷。

    丁建国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笑吟吟的走向陈扬,伸手致意道:“陈处长,你好。”

    “你好。”陈扬也是一笑,礼貌的跟丁建国握了握手。

    “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块去吃个饭,这件小事就算是揭过了,OK?”丁建国发出了邀请。

    “吃饭就改天吧,今儿还真不太合适。”陈扬微笑拒绝了。

    见陈扬没把话说死,丁建国也不勉强,笑道:“好,那咱俩可先说好了,改天陈处长可别再拒人千里之外哦。”

    陈扬眼角瞥了一眼廖强,那廖强立时就是一咯噔,心里暗骂不已,同时还很想不通,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丁哥对这个小处长怎么这么客气?八十万不多不少,也够自己肉痛很久了,尤其是这钱还花得这么不明不白,怪冤枉的,不就只是砸了一下脑门,那乡巴佬值这么多钱嘛。

    陈扬收回目光转向丁建国,很爽快的应道:“好的,改天有时间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

    经过李秋禾身旁时,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转过头玩味道:“李律师,刚才在庭上听你说要告我恐吓,咱俩也算是邻居,给个面子,律师函就塞我家信箱里吧,别往我单位寄了,好吗?”

    李秋禾脸刷的一黑,轻哼了一声,把目光撇到了一旁。

    陈扬微微一笑,大步走了。

    

第十五章 别烦大爷了

    等陈扬几人走后,廖强就笑呵呵的主动走向李秋禾,感谢道:“李律师,今天多亏你了。”

    李秋禾皱了皱眉,微微点头道:“廖先生,你付了佣金,我替你辩护,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必感谢我。”接着,她就想告辞了,“廖先生,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佣金,你明天打到我的账号上就可以了。”

    廖强贪婪的瞥了一眼李秋禾裹在小西服里那对饱满高耸的胸膛,咽了口唾沫才笑道:“呵呵,李律师你放心,剩下的那两万块尾数小意思,另外,为了表示感谢,我会多支付两万块奖金,顺便再请李律师吃顿便饭,以后或许还得再请你多多帮忙。”

    廖强豪爽,却不知他这么大方究竟是看中了李秋禾的人还是她的能力,或者兼而有之。

    “对不起,廖先生,我只收我应得的钱,以后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再见。”李秋禾摇了摇头,说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离开了法院大门,径直走向了马路对面。

    廖强目送着李秋禾的背影离开,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不一会,廖强上了大奔,跟丁建国并排坐在了后座上。

    “建国哥,那姓陈的不就是个小小的处长嘛?咱用得着这么给他面子吗?”廖强直到此刻还很不解。

    丁建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廖强:“你这个蠢货,连自己得罪什么人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强子,我最多就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这阵子你惹的乱子够多的了,给我消停点,知道不?”

    廖强看到丁建国脸色严肃,也知道那陈扬怕是不怎么好惹,赶紧点了点头,不再吭声了。

    这时,奔驰绕到了对面马路,丁建国往车窗外眺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正站在街边等出租车的李秋禾。就对旁边的廖强道:“强子,你觉得那个女律师怎么样?”

    廖强心里一沉,刚才在外面倒没觉得丁建国表现得怎样,难不成他也瞧上了李秋禾?幸亏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出来。

    赶紧回道:“怎么,建国哥看上她了?”

    丁建国微微一笑,“呵呵,有点,感觉挺新鲜的,不是吗?”

    廖强点头称是,心里却哀叹一声,完了,这妞我是没指望了,要被老大收进后宫去咯.

    陈扬顺路送完老王夫妻俩再开车回到银泰大厦时,已经六点多了。

    把车停在大厦停车场后,他直接来到了大厦对面街上的三哥饭店,准备随便点几个菜对付一下。

    三哥饭店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为了图省事,就预支了三千块钱在店里,算是这间小饭店的VIP客人。

    饭店的大厨手艺不错,价格也实惠,因此生意挺红火的,才刚到饭点,客人已经很多了,陈扬在里边要了张小桌,点了个三菜一汤,就坐着等了。

    他刚点起支烟,就见门外又进来了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看样子十**岁年纪,模样挺清秀的,身材瘦削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老旧卫生衣和一条洗得发白了的绿色军裤,脚下则蹬着双解放鞋,手里还提着个瘪瘪的破提包,风尘仆仆的。

    陈扬微微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光头青年进来后,只点了一碗素面和三个馒头,就坐下了。

    旁边的客人们见他穿得邋遢寒酸,身上味儿又重,怕是几天没洗过澡了,而且还剃个光头不伦不类的,谁都不愿挨着他坐,远远的躲开了。

    饭店老板娘一看这光头青年就感觉不像什么好人,心说是不是来吃白食的,等服务员上菜时,她就拿着单子走了过去,没好气的对青年哼道:“哎,素面一块,馒头三毛,一共一块九,结完帐再吃。”

    “哦,好的,我这就给您。”青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跟着就伸手摸上衣口袋。

    恩?

    我的钱包呢?

    青年摸了个空,一急之下,额头上登时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几个口袋轮番摸索起来。可摸了大半天,连一个钢镚也没摸着。

    嗬,还真是个来吃白食的啊!

    老板娘脸色难看起来,不耐烦道:“怎么,没钱也来饭馆吃饭?”

    “不是的,大婶,我,我有钱的,我姐给了我钱的,可是,可是我,我的钱包不见了,大婶,您听我说,我姐她就住这儿附近,我是来找我姐的。”光头青年急了,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

    老板娘姓刘,人称刘三姐,也才三十来岁,这时被一个大小伙子称为大婶心里立马就不爽了,柳眉倒竖,脸子一拉,喝道:“你怎么说话呢?叫谁大婶呢?

    青年看来没怎么见过市面,不知道城里人这么多规矩,还以为自己那么称呼是懂礼貌呐,一时间愣住在了原地,结结巴巴道:“您,您不是大婶吗?”

    还叫大婶呢?三姐更来气了,心说今儿真是晦气,碰到个土包子,怒道:“去去去,没钱就一边凉快去,别耽误我这做生意,脏兮兮的,没看到别人都不愿挨你一块坐吗。”说着,伸手作势就要推青年出门去,嘴里犹自嘟哝道,“真是倒霉,一块几毛的生意还不消停。”

    青年抵挡不住泼辣的三姐,连连后退,不过,他退到门口处就再不肯走了,举起破包左抵右挡,嘴里连连说道:“大婶,不,大妈,大姨,您别赶我走,要不我不点吃的了,我姐说让我哪儿也别去,一定要在这里等她的。”

    三姐一听这青年大姨妈都喊出来了,登时火冒三丈,正要破口大骂,猛然间瞧见那破包上印着这么几个字:宁陵监狱!

    囚犯?

    三姐吃了一惊,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回去,嘴里失声道:“你,你是个囚犯?”跟着又回头往里喊道,“那谁,二牛,快,快点出来。

    三姐这一嗓子喊得不大不小,满屋子的客人都听见了,大家伙登时都是一惊,朝门口处看了过来,脸上流露出或鄙夷或害怕的神色。

    二牛是个配菜小工,因为身材高大也兼一些保安工作,听老板娘一喊,赶紧冲了出来,连连问道:“怎么了,三姐,谁敢惹事?”

    三姐一指光头青年,手摁酥胸道:“快,快把这个囚犯给我撵出去。”

    “对,对,老板娘快让人撵他出去,脏了吧唧的,别影响我们的胃口。”

    “是啊,我前面看他剃个光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嗬,原来还真是个囚犯。”

    旁边几桌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青年听他们一口一个囚犯叫得挺欢,登时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扛着不肯走,跟那二牛推搡起来。很快,两人在地上扭做一团。

    别看青年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打起架来却不落下风,估计也是在监狱里练出来的。

    很快,那二牛就先扛不住了,三姐赶紧又招呼来了几个伙计,打算围殴那青年。

    陈扬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叫来服务员:“小张,你过去跟三姐说一声,就说那小伙子是我朋友,领他到我这儿来。”

    那叫小张的服务员赶紧应了,一路小跑奔到了柜台旁边,给正要拿电话报警的三姐递了话。三姐一听是十号桌VIP陈先生的朋友,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朝陈扬方向点头示意了一下,同时喝止住了二牛等人。

    几个伙计立刻松了手,光头青年这才得以脱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三姐出了柜台,捡起地上的破包,拍了拍灰尘,递给青年,好言道:“小伙子,喏,快过去吧。”跟着又笑着埋怨一句,“你是陈先生的朋友就早说嘛,找什么姐姐呀,看看,闹误会了吧。”

    青年听得一头雾水,怔怔的接过自己的提包,跟在小张身后,到了十号桌,看了看陈扬,不认识,就有些警惕的问道:“大,大哥,您找我?”

    “嗯,坐下再说吧。”陈扬点点头,又转向小张,“小张,去,多添副碗筷上来,顺便再加一蛊饭,嗯,要大蛊的。”

    小张应完走了。

    回过头,看到那青年还一脸拘谨的站着,陈扬就又道:“坐啊,还愣着干嘛?”

    青年双手把包搂在胸前,对陈扬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大哥,谢谢您了,我不坐了,我站在您边上就成,我姐一会就会来接我了。”

    你姐姐?

    陈扬一怔,随即不由失笑两声。这小青年倒傻得可爱,自己还真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囚犯。

    这时,小张把陈扬点的菜都放盘里端了上来,陈扬就扬扬筷子,招呼青年道:“小伙子,瞧你这样,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

    “没,没有,大哥,我不饿,我真的不饿。”青年话刚说完,肚子就咕咕的叫了两声,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讷讷道,“大哥,我刚才在车站吃了个饼子的。”

    “行了,别磨叽了,坐下快吃吧,又不值几个钱。”陈扬呵呵一笑。

    青年看了看桌上的那几碟香喷喷的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瞧见眼前这个大哥似乎没什么恶意,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轻贴着椅子,也没敢坐实。刚才的遭遇让他觉得城里人都是老虎,太可怕了,比号子里的土匪流氓都可怕。

    坐下后,青年看来是真饿了,大口大口的扒着米饭,不过,却不怎么敢吃菜,尽夹些青菜来吃。

    陈扬瞧在眼里,不禁莞尔。顺手抄起一碟小炒肉全扒到了青年碗里,边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年一愣,忙停住筷子回道:“大哥,我叫李卫东。”

    李卫东?

    陈扬默念了一遍,点点头又问道:“小李啊,你姐也是的,你一个人来这投奔她,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也不说到车站接你去?”

    李卫东闻言就有些尴尬,摆手道:“不是的,大哥,我姐姐本来是让我在车站等她的,可火车站的联防队员不许我待在那儿,要撵我走,我就给我姐打电话,她那时工作忙走不开,就让我先坐车到这家饭馆来等她了。”跟着又急急说道,“大哥,我姐她马上就到了的,一会我让她给您饭钱。”

    “呵呵,饭钱那倒不必了,就几个钱而已。”陈扬笑道。暗忖,联防队员看到这小李是刚从牢里出来的,不许他待在那儿倒不稀奇。不过,他也够倒霉的,就这副穷鬼样子,还能让贼给盯上。

    又过了一会,陈扬就饱了,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从椅子上起了身,对李卫东道:“小李,你在这慢慢吃,帐我已经结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待会我跟老板娘说一声,你吃完也别乱跑,就安心留在这等你姐姐来接你吧,知道不?”

    “哎,那谢谢您了,大哥,您真是个好人。”李卫东忙站起来应道,手足无措的样子。

    陈扬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就又问道:“算了,我还是先帮你联系一下你姐姐好了。对了,她有手提电话不?”

    “有的,有的,大哥您等等。”李卫东闻言一喜,赶紧从提包里翻出了一本笔记本,翻了几页后,递到陈扬面前:“大哥,这是我姐的电话。”

    陈扬照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对方手机。

    电话刚拨通,身后就传来了阵阵嘀嘀的铃声。他微微一奇,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紧跟着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东子,东子,你在哪儿呢?”

    这声音微微有些焦急还超级熟悉,陈扬不用回头就知道李卫东他姐是谁了,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也太巧了吧。

    那李卫东听到姐姐的声音,往外一瞅,果然看到了姐姐正往里面寻来,登时大喜过望,放下碗筷就奔了过去,嘴里大喊道:“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陈扬挂断电话再回过头时,李秋禾姐弟俩已经抱在一块,痛哭起来。

    场面有点感人,陈扬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报应来得可真快,不过尽着落在她弟弟身上了。

    跟着,摇摇头就出了饭馆。

    可他刚走到外面,还没来得及过马路,身后就传来了李秋禾的喊声。

    “陈先生,请等一下。”

    陈扬停了下来,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秋禾。

    李秋禾也有些尴尬,不久前才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给灭了,现在却不得不过来表示感谢。犹豫了一会后,才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刚才真是谢谢你了,陈先生。”

    说完就飞快的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陈扬道,“陈先生,这是你刚才请我弟弟吃饭的费用。”

    “算了,你弟弟瞧着怪可怜的,我就请他吃了顿饭,再说也没多少钱。”陈扬摆摆手,转身要走。

    李秋禾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陈扬的衣袖,急道:“不不,陈先生,你一定得收下这钱。”

    陈扬被扯住走不了,只好硬着头皮把钱接了过来。可过了一会,李秋禾却还是没有放手。顿时奇怪道:“怎么,还有其他事?”

    “陈先生,刚才那餐饭一共是二十八块六,你还没找我钱呢。”李秋禾脸不红心不停的回道。

    陈扬几乎当场就要晕倒,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没好气的问道:“那我得找你多少?”

    “七十一块四。”李秋禾的大脑堪比计算机,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同时把手伸向了陈扬面前。

    陈扬啪的一下,把那张百元大钞拍回到了李秋禾手里,怒道:“你丫的找好零钱再来,大爷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瞎白话!”

    说完,用力甩掉李秋禾的手,快步穿过了马路。

    李秋禾想追过去,可又担心弟弟一个人不安全,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很费解,很想不通,气乎乎的踢飞了脚底下的小石块。

    赶巧那块石头很硬,顿时痛得她低呼了出来,蹲在地上揉了半天,才蹙着眉头一瘸一拐的往饭店方向走了回去

    

第十六章 我要一个亿

    四月花开,春光明媚。www.uu234.com

    满大街都是穿着漂亮春装的少年男女,相比东山龙门这样的小地方来说,省城的确是个开放度要高得多的大城市。

    最近稽查处的工作很顺利,陈扬也渐渐的上了手,心情比之项瑾刚走时候要好了许多。

    稽查处除了要处理关于国家项目建设过程中引发的各种投诉之外,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这些项目实施全过程的监督检查,看看资金落实情况,避免发生专项建设资金被各地市县挪作他用,确保项目的顺利实施等等。

    正常情况下,处里除了办公室人员外,其他的专业项目稽查人员经常一般都奔赴全省各地了,处里基本上没多少人。

    因此,陈扬也落得清闲,每天看看各地市稽查办公室上报到处里,再由处综合办归档好的卷宗,一天也就舒舒服服的过了。

    这段时间丁建国倒是约过他好几次,不过都让他给推掉了。并不是他记仇,事实上那档子事对方的面子已经给得很足了,只不过他实在不愿意跟这些省城的太子党有太多交集,就连吴刚,他也是兴趣欠奉,这小子跟自己熟了之后整天想送女人过来,为的是啥?谁都清楚。

    只是让他稍有些意外的是,被人头马敲了一下脑袋的王仲和似乎一下子开了窍,拿到那80万赔款后,竟然入股了吴刚新成立的一家钛业公司,虽然占的股份不多,但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开始有了其他想法,不再像之前那般清高了,或许是在法庭上受的刺激太厉害了吧。没钱没势当个校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是个男人吗?

    至于隔壁的李秋禾姐弟俩,李秋禾他没怎么见到,这个女人行踪诡异,不过弟弟李卫东他倒是每天早上都会碰到,听说是他姐姐帮他在省城的一所知名技校报了一个学习班,学汽车修理,或许是想将来帮他开家修车厂吧。

    陈扬对李卫东这小伙子的印象不错,只是,也不知道李秋禾背地里究竟在弟弟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搞得现在李卫东每次碰到自己都是躲躲闪闪的,就跟见到老虎似的,让他郁闷不已.

    这天早上,在陈扬的主持下,处里的干部统一进行了一次政策法规和稽查专业考试,最终择优选出了三个青年干部,陈扬按照事先的方案,把国家计委下发的三个稽查员培训名额如数分给了这三人,他们三人将会在本月底到京参加为期三个月的统一培训。

    陈扬原以为这是小事一桩,可事实上真正执行起来,他才深刻体会到深水衙门里的水有多深。

    到国家计委培训,傻瓜也知道这绝对是个镀金的好机会,盯着这三个名额的大有人在,可每年国家计委分到省里的指标就那么两三个,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

    在陈扬就任之前那几年,一直由兼管稽查处的计委黄副主任负责评定考核选送人才,标准定得很模糊,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而他一上台就搞了这么一出凭真本事考试定输赢。很明显,他这么做很容易得罪人。但他话早就放出去了,再改口业来不及了,不然这往后的队伍他也不用带了。因此他只能顶着压力把名额按原计划最终定了下来。

    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的陈扬有些疲惫,他明显能感觉到,刚才当他把名单宣布完毕后,另外三位副处长和几个稽查专员看向自己的眼神怪异了许多。显然这些人都认为中了大奖的那三人八成都跑了自己的关系了。

    衙门里的事就是这样,凡事谁都喜欢往金钱利益方面联想。当然,这也是他们不清楚陈扬的背景,要是他们知道陈扬的母亲就是刚刚在深交所挂牌上市的南扬地产幕后董事长的话,恐怕打死也不敢往这方面联想了。

    想到母亲,他才猛然间记起来今天可是南扬地产挂牌交易的头一天,这事儿相当重要,也不知道养母有没有按照自己提出的一揽子方案执行计划,就赶紧给养母李端玉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不过接通电话的人是李端玉的贴身保镖,一个从中南海退下来的女中校,三十五岁,陈扬平时管她叫林姐。

    等了十分钟左右,林姐才把电话交到了李端玉手上。

    “妈,怎么这么久啊,你有那么忙吗?”陈扬等得太久,小小的抱怨了几句。

    “哼,你还好意思说呢,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不肯来帮妈妈,你要是肯来,我现在应该是在咖啡厅而不是这吵哄哄的地方。再说了,我这么忙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俩不争气的孩子。”看来李端玉的气也不小,不过她这话虽是责备,但字里行间那浓浓的亲情却是掩盖不了的。

    陈扬心里一暖,同时也有些愧疚,就岔开话道:“妈,南扬开了多少?36还是6块?”

    “36块啊,怎么了?不是你跟我说的,一定要坚持不让步的吗?小扬,我们定价太高,市场不怎么接受,现在跌到35.6了,都破发了。”李端玉有些奇怪同时还有些担心,上市前她咨询了多家券商的意见,大家都认为价格定在6块比较合适,但她在跟陈扬做了几次沟通之后,最终还是听从了儿子的意见。当然,为此她也抗住了不小压力,如果不是李家在南方的影响比较深远的话,怕是目前这个方案很难通过。

    而陈扬之所以坚持,道理很简单,他是过来人。

    上辈子,他自打南扬地产挂牌上市起,就成为了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CEO,两年后,随着李端玉卸任集团董事长一职,他就把董事长和CEO一肩挑了。因此,他对南扬的发展历史可谓是倒背如流。当初在上市定价时,曾出现了两种意见,分歧很大。

    一种意见是把盘子弄得大点,这样股份可以捞得多些,同时也方便相关利益人的老鼠仓们出货;另外一种意见则比较保守,他们希望把价格定得高点,尽量打造一支独领风骚的市场明星股,而且盘子小的话,日后还可以通过配股等多种融资手段再次从股市里面圈钱。当然,无论是哪个方案,股东利益都是少不了的,上市就等于是白捡钱了。

    但很遗憾,最后是老鼠仓的意见得到了支持,最终上市时选择的开盘价是6块,可不知道谁把南扬地产有中央背景的消息给八卦了出去,结果南扬地产甫一上市就受到了投资者的热捧,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股价就翻了八倍,飙升到了48块的历史高位,老鼠仓们纷纷大赚了一笔。事后,陈扬查到是最大的老鼠仓鼎盛证劵把消息放出去的,当时差点没把他给气疯了,白白被别人当了一回枪使。

    要怪就只能怪他当时太年轻了。不过现在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再次重演。

    老鼠仓当然还是会有的,不过这一次,他自己要当最大那个老鼠仓的主人。

    这也是他重生后一系列圈钱计划的第二步。

    第一步他已经失败了,因为他前几年挖空心思赚到的钱几乎全被项瑾圈走了。现在他每月那点工资连车都养不起,更别提赚大钱了。因此,这段时间他吃的用的花的,都是厚着脸皮从陈若男的卡里偷偷取的。

    哦,上帝保佑,但愿这个女人不知道!

    陈扬继续问道:“妈,跟那几家代销机构的大宗交易协议都签好了吗?”

    “都签好了,只有鼎盛不肯放出来。”李端玉回道。她只是个优秀的企业领导者而不像陈扬这样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她有一个优点——她非常信任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尤其是在陈扬说得异常肯定的情况下。当然,即便陈扬失算了,她也做好了应急措施,大不了就少赚一点罢了,当是给儿子买个教训了,毕竟这个公司以后还是要留给她那个还不知道在哪的孙子的。她接着又补充道,“小扬,资金方面我最多只有两个月时间,到时候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出货了,否则那几个银行老总可都得来找我麻烦了。”

    南扬地产流通股一个亿,不算上市后的溢价,市值就已经超过36个亿了。为了陈扬的计划,李端玉从多家金融机构拆借到了10个亿的高息短期贷款。

    压力的确很大。

    但对陈扬来说,两个月,足够了。

    即便将来斗不过鼎盛证劵,货全砸手里了,他也能找到买单的人。

    因为,1996年的519大牛市近在眼前了。

    “妈,您就放心好了。”陈扬很自信的回道,“记住让公司的张涛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时间一到,我会打电话通知他出货的。”

    张涛是南扬地产的财务总监,海归人士,也算是陈扬的老部下了。当然,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他也就只是见过这位高参两三次而已。

    “呵呵,看你说得这么肯定,就算亏了我也认了。”李端玉打趣道,“对了,小扬,如果这次操作赚到钱了,你就过来帮我吧,你可别再拿你没经验这种话来搪塞我咯。”

    “那个,那个到时候再说吧。”陈扬立刻搪塞起来,紧接着又断然道:“妈,这次操作如果成功了,我想从您那儿要点钱。”

    “哦?”李端玉微微有些吃惊,陈扬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这孩子从小就没主动问她要过钱,这次是怎么了?又问,“你要多少?”

    “我要一个亿!”陈扬斩钉截铁道。

    

第十七章 就整你了

    跟养母又商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挂断电话时,陈扬才发现早已经下班了。www.uu234.com他中午干脆就没有回家,直接到了计委对面的天福酒家,打算随便对付一下。

    因为是大中午的饭点,一楼人满了,陈扬就上了二楼大厅,可刚一上来,就听到二楼拐角处一个包厢里吵吵闹闹的,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人说话。

    声音挺熟的?

    嗯,这不是万方吗?

    万方是稽查处的副处长之一,陈扬一奇之下,就向包间方向走去。

    包间关着门,但能听到万方的大嗓门说话:“胡镇长,你怎么搞的,出去上个厕所还能领一堆人来,还不赶快让这几个农民都给我出去。”接着就是一个急急的男声:“别别,万处长,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找到这来的,我马上叫他们出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喝斥和求告声,貌似还有女人的哭声。

    万方似乎还没解气:“哼,我们下去调查的同志看来还真没说错,草上庄这地方刁民就是多,处处使绊子不说,现在都撵到省城来了!啰里啰唆纠缠个不清,就凭这点,我看你们那也别办什么加工厂了,都撤了算了!”

    陈扬本来随便听了几句就想走的,这种被稽查处查处的地方派人上来调和矛盾很正常,正准备走掉,听到“草上庄”三个字却是怔住,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包间里,万方和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坐在一起,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另外还有几个穿干部服的镇干部合伙推搡着一个中年壮汉,旁边则站有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哭哭啼啼个不停,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则冲了上去,想帮忙拦住那些镇干部。

    那中年壮汉涨红着脸,在几个人轮番推搡下,愣是梗着脖子不肯离开,嘴里大声嚷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凭什么撤了我们村的加工定点资格?还把我们厂长都给抓了?我要到中央告你们去!”

    万方被壮汉大声斥责,顿时大火起来,指着壮汉怒道:“告什么告,真是一群不开化的刁民,信不信我打电话送你们到局子里告去。”话说完一抬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陈扬。怔了一下,忙站起来:“陈处长!”声音有点失常,显然他也知道这大中午的喝酒被领导看到不是什么好事。

    那几个镇干部见有领导进来,赶忙也住了手。

    而陈扬看到被推搡的那汉子和那哭哭啼啼的两个女人就是一愣:“老许,二丫,周婶?怎么是你们?”

    原来,被推搡的中年汉子是陈扬还当东山书记那会儿,到草上庄调研考察时落脚的那户人家的主人许富贵,而那小女孩二丫是他女儿,周婶则是粮食加工厂厂长老周的老婆。当初为了扶持草上庄把粮食加工厂办起来,陈扬没少往庄里头跑,所以跟这些村里的乡亲们都挺熟的。

    许富贵等几个村民也傻眼了,看着陈扬,讷讷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万方一看这架势,敢情陈处长跟这几个刁民认识?随即脑子一转,猛的想起陈扬可不就是从东山县调省委里来的吗?暗道一声坏了,赶紧上来解释:“陈处长,我,我真不知道你跟他们认识。”

    陈扬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其实这事倒还真怨不得万方记不起来,毕竟对他一个副处长来说,草上庄的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而已。

    胡镇长也跟了上来,对陈扬道:“陈书记,哦不,陈处长,您还记得我不?我是柳树镇的小胡啊。”

    听到四十好几的胡镇长在自己面前自称小胡,陈扬就有点胃酸,这人他有点眼熟,细一想,应该是柳树镇的副党委书记,看来这阵子升官了。就笑着朝胡镇长点了点头:“你原来是镇党委副书记吧。”

    “是,是的。”胡镇长见陈扬记起自己,浑身毛孔都快竖起来了,爽得不行。现在整个东山谁不知道陈书记年纪轻轻就高升到了省委啊,过个两年恐怕就是市一级领导了。正激动着要再说话时,却见陈扬朝他二人摆了摆手,转向还傻愣着的许富贵,“老许,前头你嚷嚷着要告官,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许富贵倒是走过来了,不过前面听到两个大干部都称呼陈扬为处长,即便他再不机灵,也看出来陈扬是这官最大的了,想想陈书记对村里的恩情,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语无伦次的说道:“陈,陈书记,我,我们不是要告您,您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我们不告”

    陈扬听这许富贵半天磨不出句整话来,干脆摆手打断了他,对一旁的二丫招招手:“二丫,你过来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二丫就擦着眼泪走了过来,抽噎着回道:“陈书记,俺们村的厂子停产了,周二叔也被镇上的警察带走了。”

    “厂子停产了,老周也让警察抓了?”陈扬一愣,而这时老周的老婆周婶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把事说开了。

    原来草上庄加工厂刚成立那会儿,正好省计委搞了一个扶持粮食加工的产业化基地项目,草上庄通过向市计委申报批准,就成了那一带周边的几个粮食加工产业化基地之一,这事还是陈扬亲自操作的。当初他看中的主要是政策扶持力度较大,毕竟加了个定点俩字上去,不愁没生意可做。

    可由于草上庄的地理位置太好,加之厂子按陈扬制定的方针运营良好,规模越做越大,渐渐的就成了周边附近几个县市加工基地中的大鳄,挤垮了不少同时期起来的厂子,也引得不少人眼红起来。

    前段时间省计委又发下了一个粮食产业化项目二期工程规划方案,在二期方案中,草上庄从定点基地中除了名,被同镇里另外一家刚成立两个月不到的小加工厂取而代之。为此,村里人不服气,多方反映可都没得到个说法。最后实在没办法,听高人指点后,他们就把状纸递上了省计委稽查处。稽查处倒是派了稽查员下去走了一圈,最后回复是那小加工厂申办手续齐全,没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周厂长就没辙了。后来不知从哪又听说那小加工厂其实是新任镇党委马书记的侄子开的,他一气之下就领着村里一帮年轻小伙到镇政府要说法,可那马书记官不大,但架子可比当年的陈扬大多了,当即让镇派出所出动警力,把闹事的村民都抓了起来。虽说后来人都放了,可领头的周厂长却一直被扣押在派出所里。

    许富贵这一行人跑到省城来也好几天了,求告无门,处处碰壁,就早上去省计委也还碰了一鼻子灰,说是要找东山的陈书记却被人骂了出来。现在他们也没太多想法了,只想盯着胡镇长让他赶紧把周厂长放出来,不然厂子没个主心骨,迟早得玩完。

    事情始末弄清楚后,陈扬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是谁在捣鬼?故意想打我脸吗?跟着就问向一旁陪坐的万方:“这些老乡到处里来找我,怎么我不知道?接待室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今天一大早的处里不是一直在开会嘛,那信访室的小刘可能见他们胡搅蛮缠,怕影响不好就没放进来吧。”万方推搪了一下。

    陈扬知道信访室是万方负责的,更是皱眉不已,瞥了一眼满桌的酒菜:“瞧你们这桌菜,得七八百块钱吧?嗬,喝的还是茅台,你们可别告诉我,这是你们自己掏的腰包?”

    这种事可大可小,万方没想到陈扬当着面就揭了开来,登时跟胡镇长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阵红阵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方同志,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下午你还用不用上班了?还是你们在酒桌上已经说好了,待会儿吃饱喝足了,再到附近马房泡个桑拿按个摩什么的,松松骨头再继续跑下一场啊?我问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党员干部的觉悟?”

    陈扬毫不留情面的批评,让在场的干部都跌碎了一地眼镜。人家万方好歹也是个副处长,级别跟你一样,都是正处。你虽然是一把手,可也不带这么训斥副手的吧?尤其是你才刚来没几天呢!

    胡镇长更是听得心惊肉跳,暗想,看来当初流传在东山官场里,那些关于陈书记工作作风粗暴野蛮的一桩桩趣闻轶事可都是真的,今儿个可算是长见识了。

    “还是陈书记好啊!”每个老乡心里莫名一暖。自打厂子被人找关系排挤走之后,他们在上访找说法的道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就只有今天,才真真正正有了一点国家主人翁的感觉。

    万方脸色阴郁,喉结一阵耸动,想骂娘却愣是半天吐不出个屁来。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陈扬冷哼了一声,从手包里取出手机,飞快的拨通了东山县警察局张大海局长的电话。

    嘟一声,电话通了。

    “张大海,你他娘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局长当得太舒服了是不?”陈扬张口就骂了娘。

    电话那边的张大海听得也是一愣,好久没接到老板的电话了,可这又是为的哪一出?小声的回道:“这,陈,陈书记,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跟你说一句,立刻通知柳树镇派出所把周长水放出来。”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陈扬运指如飞,又连线了下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半声对方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惊喜交加语无伦次的声音:“哎哟喂,陈书记,今天是啥好日子啊,可总算是把你的电话给盼来咯了,我还以为你高升了就把我们这些老兄弟给忘了呐。”

    东山现任县长萧五海的声音肉麻无比,如果陈扬按了免提,怕是旁边这一大圈人都得起鸡皮疙瘩。

    陈扬当然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骂了一声这老萧真是恶心啊,凑近话筒道:“老萧,计委搞的粮食加工基地二期工程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是我让人办的,我们县里一共有三个指标,都分下去了。”老萧连声应道,没有半点保留。

    “这样,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柳树镇草上庄加工厂的‘定点基地’的牌子不能动,知道不?”

    “哦,好的,好的,小事一桩。哎,哎”老萧还想说几句肉麻的话,可奈何陈扬已经挂掉了。

    陈扬收起电话,对包间服务员招了招手:“那谁,你过来一下。”

    服务员小跑奔至。

    “把这些都给我撤了,然后按A餐标准重新上一桌菜,再上两支茅台。”

    “哎,好的,您稍等。”服务员见又来一桩大生意,忙不迭点头答应。

    五分钟后,餐桌上焕然一新,酒菜齐聚。

    一众人等呈呆若木鸡状,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有人掐秒表算时间的话,从陈扬拉开手包拉链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七分十五秒。

    是的,就这么点时间,他已经把事全办妥了,并且还整了这么一大桌菜上来。

    以后谁还敢说咱人民政府办事效率低的,老子跟谁急!

    胡镇长背心冷汗迭冒,三两步凑到陈扬身旁,小声问道:“陈主任,我这”

    “胡镇长,你的问题不归我管,你们县的萧县长会处理的。”顿了顿,陈扬又道,“有空的话,你最好去找你们县的组织部长柳一飞好好沟通一下吧。”

    “哎,哎。”胡镇长眼睛一亮,如蒙大赦,赶紧招呼手下干部出去了。他眼力不错,知道这桌酒菜铁定没他的份。

    紧接着,陈扬看向了一脸铁青的万方:“万方同志,我就不留你了,我建议你中午最好回去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下午上班前我希望能看到你写的检讨书。当然,你大可以不这么做。”

    万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说这就屁大点的事,全处里,哦不,全系统里谁敢拍胸口说自己没吃过别人的请?你+他+妈这不是摆明了要整人吗?恨恨的也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万方黑着脸走了,陈扬冷冷一笑。

    跟着就不再理他,回过头招呼起了老乡:“老许,事都办完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吧。”说完,他率先坐下,“以前老在你家里又吃又喝的,你们难得来一趟省城,今天换我来请大家吃一顿吧。”

    陈扬的话让众乡亲如沐春风,心中暖意洋洋,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第十八章 又是大富豪

    席间陈扬随口问了问村里的情况,在听到村里现在都富裕了的时候,他不由感到几丝欣慰。不过他还是对厂长招收像二丫这样的童工问题提出了批评,老乡们唯唯诺诺的当即表示接受,回去之后一定让二丫他们重新上学。

    吃过午饭送走老乡后,陈扬才踩着点回到了办公室。

    没多久,万方就沉着脸把检查送了过来。陈扬也没多说什么,接过检查就打发他离开了。他当然知道万方既然能在稽查处混了个副处长的位置,显然背后有一定能量。但他却没有太多顾忌,说是杀鸡儆猴也好怎么都好,总之一句话——你让我不爽了,我就先让你更加不爽!

    东山的老萧和张大海的办事效率很快,万方前脚刚走,他们俩就先后给陈扬来的电话,报告说事情已经办妥,还问陈扬什么时候有空回去聚聚,陈扬笑笑说有时间再看吧就挂了电话。其实他到稽查处后有的是时间,但他却着实不愿意回去了,只因为那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有项瑾的影子,睹物思人这种事还是少干为妙,省得给自己添堵.

    下班回到明泰大厦,他如同平时那样,在三哥饭店炒了几个菜,对付了一顿晚餐后,就回家了。

    上到16楼,却发现李卫东背着个斜挎包在家门口傻愣愣的站着。

    陈扬一奇,便上前问道:“小李,怎么到家了也不进去?”

    “陈哥,我姐今天到外面办事去了,我又忘了带钥匙,只能在这里等了。”李卫东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道。

    “哦,你姐她没说几点回来?”陈扬边开门边随口问道。李秋禾平时要是没事基本上就宅在家里,这小李忘记带钥匙倒不奇怪。这段时间他看到隔壁这姐弟俩相依为命的,这小李又颇为勤快,每天把楼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心中对李秋禾的不爽也冲淡了许多。总的来说,他虽然是个记仇的人,但还是得看人来。

    “没,没呢。”李卫东一脸苦色。

    “那先进来我这坐坐吧。”陈扬开了门。

    “这,不,不好吧。”李卫东低头看着脚尖,讷讷道。他心中虽不认可姐姐对陈哥的评价,但姐姐的话,他一直是一丝不苟的照着做的。

    “傻小子,你姐又不在,待会儿听到你姐回来了,你再过去不就成了。”陈扬笑着拍了拍李卫东肩头,领着他一块进了屋。

    “哇,陈哥,你这屋可真阔气啊!”进去后,李卫东看到陈扬家里的装修,不由啧啧赞叹道。

    “呵呵,也没啥,买房子的时候就装成这样了。”陈扬也换了拖鞋,走到茶几处把手包随手扔到沙发上,“小李,你饿了的话,我冰箱里有挂面鸡蛋,你自己到厨房弄去。

    “陈哥,我不饿,刚才在路边买了几个饼子。”

    “哦,那你随便坐,我去洗个澡。”

    “哎,好的,陈哥。”

    说完,陈扬径直回了卧室,而李卫东则拘谨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好奇的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的一个黑乎乎的机器,这东西自己好像在技校的实验楼见过,老师们可宝贝着呐,却没想到陈哥家里也摆着一个。

    不一会,陈扬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李卫东一直傻傻的盯着桌上那台笔记本就有点好笑,“呵呵,小李,怎么你也认识这玩意?”

    “嗯,我在学校实验楼见老师们用过,听说这个机器很贵的,我们班上同学都不敢乱动。”李卫东很认真回答道,“对了,陈哥,你也是搞科研的吗?”

    “呵呵,我哪有本事搞什么科研啊。”陈扬莞尔道,边打开笔记本,边指了指茶几上的果盘,“别干坐着了,去洗几个苹果吃吧。”

    “我,我不饿。我姐她”李卫东记得姐姐交代过,到外面千万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虽然陈哥不是坏人,但他还是听姐姐的。

    陈扬被气乐了,心说这小子还真够听他姐话的,只是却不知为了什么进的号子。脸色一沉,佯作生气道:“我要吃成了吧!叫你帮陈哥洗几个苹果难为你了是不?”

    “不,不是的,陈哥。”李卫东是个朴实孩子,吓得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完抄起果盘就往厨房里奔。

    陈扬笑着摇摇头,把目光移到了总算开好了机的笔记本屏幕上。

    这是一款去年推出的苹果2300c笔记本,200MHz主频,56MB内存,硬盘1G,配置在这时算最好的,但在陈扬看来,简直比蜗牛还慢,如果不是最近为了南扬上市的事要草拟不少策划方案,他碰都懒得碰一下。

    很快,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就连李卫东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

    李卫东性格实在,但却绝不是傻,看到陈扬在工作,就没敢出声打扰,安静的坐在一旁削起苹果来。

    一份方案打完,陈扬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却看到李卫东已经把一整盘苹果都给削皮了,登时有点哭笑不得,莞尔道:“小李,你把这整盘都给我削了,待会儿你可得帮我吃光再走啊。”

    “不是,陈哥,我”李卫东手足无措起来,他也是闲得无聊才这么干的。

    “呵呵,逗你玩呢。”陈扬抄起两个苹果,自己啃了一个,递给李卫东一个。

    李卫东之下不吃也得吃了,忙接到手里,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好奇的问道:“陈哥,前面我见你一直在打字,就没敢问。”

    “哦,想问什么?”陈扬随口回道。

    “现在好多人都在炒股,陈哥你炒不?我姐在家天天鼓捣这个,她说很赚钱的呢。”

    “呵呵,你倒是进步不小啊,连股票都知道了?”陈扬笑道,同时有些奇怪,又问,“你姐也玩这个?”

    “嗯,我姐教了我不少的。”李卫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你姐都买了啥股票了?”陈扬一不小心被这个二愣子吊起瘾来了。

    “之前的我不大清楚,不过我看她最近一直在报纸上研究南扬地产公司,还在上面做了好多记号呢。”

    陈扬闻言顿时认真起来,若是连隔壁的小散户都知道南扬肯定暴涨,那接下来的操作就麻烦大了,赶紧问道:“这支股票才刚上市,而且价钱很高,你姐这也敢买?就不怕赔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卫东摇摇头,接着又兴奋起来,热心道,“陈哥,你要是也想买股票,可以买这支股票啊,我姐她精心研究过的,一定错不了。而且我听我姐说,别看这支股票开盘就跌,但最多跌到23块,要不陈哥你等几天看看好了。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此话一出,陈扬更是惊讶,在自己计划中,确实是先得把股价打到23块附近,然后再吃货的。

    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李卫东知道的全说了,他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就笑笑不再说话。

    见陈扬不表态,李卫东又急急说道:“陈哥,你可别不信,我姐可说了,这次等她挣了大钱,就回老家给我买块地盖几间大房子呢。”

    “呵呵,是吗?是不是再寻思着给你讨个小媳妇啊?”陈扬打趣道。

    李卫东刷的脸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我姐倒是这么说的,可可我真不想回老家了。”又说,“陈哥,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说等我学会了一门手艺,能在城里面找到工作不?”

    “只要你好好学,肯努力,将来找个工作还不简单得很。”陈扬笑着勉励道。

    “呵呵,这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姐老说我这性子不适合留在城里呢。”

    陈扬听得心中一动,又看了看李卫东,不得不承认李秋禾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

    渐渐的,李卫东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出去看了好几趟,可还是没瞧见姐姐回来。

    “小李,要不你打个电话跟你姐说一声,就说今晚你在我这对付一宿得了。”陈扬也挺犯困的,拿起手机递给了李卫东。暗自腹诽这李秋禾也真是的,要不就待家里头不出去,一出去准得深更半夜才回来。

    李卫东接过电话,拨号后却发现对方关机了,立时紧张起来,急急说道:“陈哥,我姐的电话打不通,说是关机了。”说着就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不行,陈哥,我,我得马上出去找我姐去。”

    “哎哎,小李,你别急啊,大半夜的你上哪儿找去?”陈扬赶紧起身拦住了他,又劝道,“小李,我看是你姐电话没电了,你也别太担心,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扬说得轻巧,李卫东却是更着急了,连连说道:“陈哥,你不知道,我姐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在外面或者她出去办事了,她每隔一个钟头就会呼我一次。”边说,他还边从包里掏出一个中文传呼机递给陈扬,“你看,我都在这等了一晚上了,她都没打过我传呼,我怕,我怕我姐真出了事。”

    陈扬闻言也有些重视起来,接过呼机看了看,最后一个传呼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内容不多:东子,姐晚上要去大富豪酒店办点事,饭菜我都放锅里了,你回来自己热一下。

    又是大富豪?

    陈扬微微皱了皱眉。

    “陈哥,我该怎么办啊?”李卫东急得不行,就盼着陈扬给自己拿主意。

    陈扬看到李卫东这一脸焦急之色,心说要是让这傻小子自己出去乱找,恐怕他连大富豪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指不定还得出事。

    想了想,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当即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对李卫东招招手:“走吧,小李,我带你过去找人。”

    “哎,陈哥,真谢谢你了。”李卫东松了口气,仿佛只要陈哥答应了,什么事都就能解决了。

    

第十九章 一帮垃圾

    大富豪酒店六层一个豪华VIP包间。

    包间里,丁建国廖强江洋等几人都在,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旁,却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讨论问题。

    李秋禾手里拿着一份卷宗和一支钢笔,不停的在向对面几人解释阐述着什么。

    丁建国等李秋禾说完,才一脸平静的问道:“李律师,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有可能输掉官司的咯?”

    “是的,丁先生。”李秋禾点点头,“从对方发来的律师函来看,对方手头上掌握的证据很有力,如果我判断正确的话,A号标的废标后,在二次招投标过程中,入围的那八家企业里面,其中有一家公司应该是立方公司的关系人,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家公司就是内鬼。本来上次对方到计委稽查处申诉时,我帮你们回律师函时就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二次开标一定要小心谨慎,但很遗憾”

    李秋禾说到这里,摊手示意了一下。

    丁建国听完冷冷的瞥向了廖强。

    江洋也开口抱怨起来:“小廖,你有没有搞错,你不是说另外那七家竞标单位你都搞定了吗?”

    廖强也是一脸黑线,也不管有女士在场,就愤然骂道:“妈的,让老子查出来非整死他不可。”跟着又看向丁建国,“建国哥,这事交给我处理好了,保证出不了问题。那立方公司的梁继安咬着我们不放,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丁建国挥手打断了骂骂咧咧的廖强,转向李秋禾:“李律师,如果这桩官司交给你来打,你有几成把握?”

    李秋禾沉吟了一会,才道:“对不起,丁先生,这桩官司我不会接的。”

    “哦?”丁建国一奇,“为什么?”

    “坦白说,我觉得这桩官司你们根本没机会赢。”李秋禾很肯定的说道。说完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丁建国见状,往身后打了个响指,一西装跟班会意,赶紧上前几步,双手递上了一张现金支票,李秋禾接过扫了一眼,¥:5000,数目正确,折好收进了公文包里。

    把公文包扣好之后,她才看向丁建国:“丁先生,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个建议,至于接不接受,就随便你们了。”

    “好,请说。”丁建国很绅士的摆手示意道。

    “从立方公司掌握的证据和你们的实践中的行为看,如果对方真的到法院起诉你们肯定败诉,串标罪是坐实了的,按相关法律规定,而根据这起案件的性质程度,我判断,相关责任人会被判处两到三年有期徒刑。”

    李秋禾说到这,停了一会,然后才话锋一转道,“但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

    “哦,怎么说?”丁建国问道。

    “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打起官司,必然会暴露出一系列的问题,会对招标公司、省卫生厅、计委审批项目负责人,以及涉嫌串标的几家公司等等相关的利害关系人都带来负面影响。因此,为了避免进入诉讼程序,我认为,你们还是应该通过行政手段来解决问题”

    “什么样的行政手段?”廖强忍不住出言打断道。

    李秋禾瞥了一眼廖强,心里冷笑一声,在座的几人当中,恐怕就他是个替死鬼了,也难怪他会这么着急。继续说道:“投诉人也是家建筑承包公司,他们平日不可能都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在业务方面经常需要与省委各厅、计委等行政主管部门打交道,公司日常经营活动受到这些监督部门的管制。你们可以找一下各行政单位的相关业务监督处室,通过这些部门的处长或主任直接给投诉人立方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劝导投诉人撤诉。我想立方公司要是想继续在江南省做生意的话,绝对不敢得罪这些监督部门,不得不撤诉。”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这个方案不行,对方铁了心要起诉的话,那么还有一个简单明了的办法,你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让对方也中一两个‘标的’。说白了,就是用钱堵住对方的嘴。这方面你们是行家,我想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

    “非常感谢,李律师,你的这两个建议都很棒。”丁建国满意的笑笑,然后起了身,一个跟班马上托着酒盘走了上来,他取过一杯酒,朝李秋禾示意了一下,“李小姐,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赏脸喝一杯,好吗?”

    李秋禾一听对方改了称呼就有些警惕,但对方盛意拳拳,也不好拒绝,只好也取过一杯红酒,浅泯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丁建国是一杯干了的,见李秋禾只是舔了一下,就有些不悦,干咳了一声。

    老大保持风度,但做为小弟的廖强却不满意了,阴阳怪气的说道:“李小姐,你这太不给面子了吧?舔给谁看呢?”

    李秋禾一听这话,脸色倏地一变,当即拎起公文包道:“抱歉,丁先生,我先告辞了。”

    丁建国瞪了廖强一眼,才不好意思道:“李小姐,强子说话没什么分寸,你别介意。”回头又对一跟班道,“小赵,去把我的车开出来,我送送李小姐。”

    “不必了,丁先生,我自己会打车离开的。”

    李秋禾扔下句话,转身就走。

    丁建国被下了面子,脸刷的一黑。

    “嗬,还挺牛逼的哈!”廖强在肚子里暗骂了一句,起身就要追上去把李秋禾叫回来,却被丁建国招手拦了下来。

    “建国哥,你刚没瞧见,这娘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廖强有些不满的嘟哝道。

    丁建国微微一笑,拍了拍廖强的肩膀。然后招来一个小弟耳语了几句,那小弟很快就奔出了包间.

    李秋禾乘电梯下了楼,然后快步出到酒店门外。

    等了四五分钟却没见有出租车经过,皱眉想了想,她取出了手机,想给出租车总台去个电话。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想到小弟一个人在家,顿时就有些着急起来。

    啪!

    就在这时,一束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了李秋禾脸上。

    紧接着,又是刷的一声,一辆白色的捷达从她身旁擦边冲过,差点没把她给撞了。

    李秋禾被这车一连串无礼举动弄得恼火不已,正要质问司机是不是疯了,谁知这时副驾门咣的打开,冲下来一人,朝她奔了过来,嘴里喊道:“姐,我在这呢。”

    李秋禾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弟弟东子,赶紧扶住弟弟的胳膊,责备道:“小弟你怎么不听话呢?这么晚了还乱跑出来,万一要是出了事,你让姐怎么办?”

    李卫东看到姐姐安然无恙,心中大定,被责备几句也没什么,憨憨的笑了笑,指了指捷达车:“姐,你放心好了,我跟陈哥一块出来的,出不了事。”

    李秋禾这才注意到驾驶位上的陈扬,再次责备李卫东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没事别老麻烦别人!”跟着又压低声音道,“姐不是跟你说过吗,隔壁那姓陈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老沾着他,知道不?”

    “哎呀,我知道啦,姐。”李卫东忙点头应道,心中却不以为然。

    李秋禾做律师的,哪还听不出来小弟的敷衍之意,正要开口训斥,车里边的陈扬已经不耐烦了,连摁了两下喇叭。

    “姐,陈哥叫我们呢,快上车吧。”李卫东催促道。

    李秋禾看看左近,空落落的,也没见有出租车经过,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又悄悄塞了二十块钱到李卫东手里,嘱咐道:“待会儿下车你就把这钱给人家,咱不能白白占人家的便宜,知道吗?”

    “好的,姐。”李卫东很听话的点头应了,跟李秋禾一块坐进了车后座上。

    陈扬的车没熄火,等姐弟俩上车关门后,他脚一踩油门,捷达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六楼包间里。

    丁建国撩着窗帘往底下瞧了一眼,看到李秋禾上了那捷达后,忍不住皱眉问道:“那捷达谁的?”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答得上来。

    丁建国看向江洋,“老江,怎么这李秋禾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江洋也是一脸茫然,回道:“这倒没听她提起过,应该是没有的吧。”

    “管他呢,建国哥你看上的妞还能跑了吗?”廖强一脸不屑,凑上来道。

    这时,门口被人打开,十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莺莺燕燕的走了进来,为首一个穿着酒店经理制服的女人冲丁建国笑吟吟道:“丁少,姑娘我可是给您带来了,您瞅瞅,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房间里几条狼齐齐回头,目光在哪一溜女孩脸蛋身上扫过。

    “呵呵,纪经理,我怎么看来看去,就觉得你最合眼缘呢?”丁建国端着杯红酒走了过去,大喇喇的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那位姓纪的女经理闻言俏容一僵,心里大骂不已,可脸上还是挤出笑,说道:“丁少,您可真会开玩笑,我都人老珠黄咯,哪儿比得上我手底下这些水灵粉嫩的小女生啊?”

    “哈哈,开个玩笑,纪经理别介意。”丁建国抿了口酒,眼睛却在纪经理那高耸挺拔的胸脯上停留了数秒,狠吃了把豆腐,暗想到,若不是这家酒店有点来头,哥们还真得好好玩玩你这**。跟着又满意的点点头,朝女孩们一挥手,“呵呵,不错,都留下吧。”

    纪经理心中一喜,赶紧对女孩们道:“还不快去谢谢丁少。”

    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围坐了过来,齐声感谢。

    江洋和廖强两人也赶紧挤了过去,生怕自己去得晚了,美女就飞了似地。

    “丁少,廖哥,江总,你们几个慢慢玩,我去让人送个果盘上来。”纪经理笑着招呼了一声。看到几头狼没人有空回答她,便自个转身出了包间。

    嘭!

    门关上了。

    纪经理脸上迅即现出深深的鄙夷,悄声暗骂道:“一帮淫+棍!”

    

第二十章 旺夫相

    因为已经快凌晨一点多了,街上没什么车,陈扬可以把车开得很快。www.uu234.com

    李卫东倒实诚,找到姐姐后悬着的心就落了地,上车后没多久就靠在后座睡着了。李秋禾却不怎么习惯坐快车,可这是在别人车上,她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老实的坐着,两只眼睛扑闪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开车的陈扬,生怕有个万一啥的。

    开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眼看着就要到小区了,陈扬突然把车一拐,直接从小区门口划过。

    “陈先生,你怎么不开进去?已经到了啊?”李秋禾一惊,脱口问道,同时还有意识的轻推了一下边上的小弟。

    陈扬抬眼看了看斜顶上的后视镜,看到李秋禾一脸的戒备,心知她八成是以为自己对她姐弟俩有什么不轨图谋了,顿时就有些恼火,没好气道:“李秋禾,你前面在酒店里见的是谁?”

    “一个客户,怎么了?”李秋禾有些不解,手底下也没闲着,用力掐了一下小弟的胳膊,可那李卫东只是嘟哝了句“姐,别掐我,我好困啊”,转个方向继续睡,气得她心里腹诽不已。

    “客户?什么客户?”陈扬再问。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做为一个专业律师,我有义务为我的客户保守秘密。”李秋禾很职业的回答道。

    “呵,你就继续专你的业去吧。”陈扬冷笑道,“一个单身女人整天在外面工作到深更半夜的,早晚有一天得被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

    说着,他把目光移向车外的观后镜。

    李秋禾是个聪明人,顺着陈扬的目光,她也看到了观后镜里有一辆黑色的奥迪正远远的吊着他的车尾。心登时猛往下一沉。

    带着这辆奥迪在街上绕了几圈,可因为捷达性能太次,老甩不掉。

    陈扬烦了,这么兜下去天亮他都睡不了觉。

    嗤的一声,他猛踩了一下刹车,把捷达靠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回头道:“把卫东叫醒,还有,你俩在车上待着别下来。”边说,边打开了车门。

    “哎,你要去哪?”李秋禾忙问了一句,可陈扬这时已经下了车,她再回头一看,发现那辆奥迪已经缓缓跟了过来。心里一紧,顾不上再叫醒小弟,也飞快的下了车。

    下车后,陈扬边走边掏出手机拨起电话来。

    那奥迪司机也是个人精,看到情况不对,车头一转,居然往回加速跑了。

    真是个怂货!

    陈扬见对方跑了倒也省事,就懒得追了,低头把手机装回包里就往回走。

    可刚一回头,正好就撞上了来不及收住脚步的李秋禾。

    “哎哟!”

    李秋禾跑得太急,加之穿的又是高跟鞋,被撞了之后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了,痛得惊呼了一声,整个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陈扬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揽住了她肩头,把她拉了回来。而李秋禾也下意识的双手搂住了陈扬的腰部,整个人都倒进了陈扬怀里。

    一不小心,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别看李秋禾平日里穿着古板老气,可她的样子非但不丑还很好看,她的头发发质健康,在离子烫还不流行的年代,属于长发飘飘的那种,而且她眉宇间透着英气,好看的大眼睛顾盼生姿。最别致的是,她的鼻尖圆翘光滑,因为紧张,渗出了几滴细细的汗珠,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听老人家说,这种鼻型是典型的旺夫相。

    夜风袭来,几缕透着幽香的发丝拂到陈扬脸上,他竟一时有点意动,紧了紧怀里的美女。

    等站稳之后,两人才发现彼此姿势比较暧昧,赶紧松开了对方。

    “我不是叫你在车上待着的吗?”陈扬岔开话题掩饰道。

    “我”李秋禾刚说了个我字,脚腕处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眉头一皱,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赶紧蹲下身子揉起脚踝来。

    陈扬看得一阵头大,却不好多说什么,点起一支香烟来。

    过了一会儿,李秋禾才稍微好了点,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声说道:“刚才谢谢你了,陈先生。”

    “算了,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刚才吊我车尾的是谁吧?”陈扬摆手道,跟着又补充一句,“你一个单身女人以后要自爱点,晚上别没事老往外乱跑,有什么工作非得留到晚上做?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你出了事让他怎么办?我真是弄不明白了,你一个律师,钱挣得也不算少了,这么拼命干嘛?还有就是,多挣个几万块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出卖自己的良心吗?”

    也不知是不是官当久了,陈扬已经养成了动不动就喜欢教训人的习惯,这点怕是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李秋禾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扬,冷冷的质问道:“陈先生,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想问你,你有试过为了一餐饭,挨家挨户的去乞讨吗?你试过为了挣到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大学四年里每天没日没夜的连续打五份工吗?你试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冤枉做了大牢,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吗?”顿了顿,她根本不给陈扬回答的机会,继续道,“没有,你没有,这些你都没试过,你凭什么教训别人?哦对了,你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钱对我是很重要,因为那些穷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陈扬一时语结,不知该怎样回答。律师就是牛啊,这女人一通机关枪扫过来,振振有词的,自己竟然没半点还手之力,不服不行。

    李秋禾自嘲的笑了起来:“陈先生,我还要告诉你,我不是个傻瓜,我能分辨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蛋,我帮那些坏蛋打官司,没错,我就是为了钱,我想要赚很多钱。法律是什么?法律不过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玩具!你们给钱我,我就帮你们打官司,这再正常不过了。哦,当然,你当然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生下来就不愁吃不愁穿,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大官的。”

    陈扬继续无语。

    李秋禾咬了一下嘴唇,抬眼看向陈扬,说道:“陈先生,你帮了我和我弟弟的忙,我打从心眼里感激你。但是,请你以后别再道貌岸然的教训我,因为那样只会让我恶心,让我更加讨厌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陈扬默默的看着李秋禾瘦弱的背影,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很有点搞笑,但他却笑不出来,反而觉得有些怅然的感觉。等李秋禾重新上了车,他才弹掉烟头,慢慢的走了回去。

    回到车上,陈扬无言的发动车子,轰起油门走了。

    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偶尔陈扬会通过后视镜看一眼李秋禾,却发现这个女人始终把目光眺向车窗外,眼圈有些微红,却很坚强的没有掉下半滴眼泪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陈扬每天上班下班,又得跟深市那边联系操盘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他却再也没有见过李秋禾,只是每天还是会碰到李卫东,但也仅限于点头招呼一下。

    这天上午刚到单位,泡了杯热茶还没来得及喝,桌上的办公电话就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计委一把手方军秘书小单打来的,说是方主任找他有事。

    挂上电话,陈扬就有些奇怪,貌似自己到计委快两个多月了,方主任好像还是头一次单独找自己谈话。

    不过领导召见,他也没二话,赶紧关门上了8楼。

    很快,他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主任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笃笃!”

    “请进。”方军的声音。

    陈扬依言推门走了进去,问道:“主任,您找我?”

    “嗯,坐吧。”方军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指了指沙发示意陈扬坐。

    随后,方军关切的问起陈扬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什么困难等等。从谈话中隐隐透露的意思,陈扬能感觉到,方军很可能知道自己的背景,但现在自己不过是陈系里面没任何分量的小角色,照顾一下没什么问题,但要说到巴结就谈不上了。毕竟计委流行高配,做为一个经济大省的计委一把手,方军目前虽然还是正厅,但这一届任期届满升副部是没什么悬念的,就看是到哪个岗位去了。

    因此,陈扬却敏锐的感觉到,方军叫自己来可不是关心自己那么简单。

    果然,扯了一会别的,方军就步入正题:“小陈,听说前段时间有家立方建筑公司到稽查处去投诉过?”

    立方公司?

    陈扬立刻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就回道:“是的,主任。”

    “你把稽查情况跟我简单说说吧。”方军又道。

    “好的。”陈扬点点头,然后就把关于立方公司投诉的案子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方军听完后,沉吟片刻,没有对陈扬的处理结果表态,而是直接喝口茶,慢条斯理说道:“这个住院大楼工程项目是经过我们计委立项审批的,现在这家立方公司打算到法院起诉中州招标公司和另外几家竞标单位,我们计委有几个部门很可能会被牵涉到,将来真要闹到了法院,影响很坏啊。”

    陈扬一听主任这话,知道隐含责备之意,应该是在责备自己当初处理案子不够妥当,稽查力度不够,才导致了这一局面。

    当即沉默了下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当初那立方老总梁继安见过自己后,的确是曾经撂下狠话,自己当时没太当回事,没想到没过多久,还成真了。虽然并不是他的错,换了谁碰上梁继安那样一根筋的商人,恐怕也没辙。不过,他也知道,在领导面前申辩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聪明的下属不会向领导做没用的申辩而是主动帮领导排忧解难解决问题。

    沉默片刻,陈扬就表了态:“主任,这事是因为我们稽查处工作疏忽导致,我会尽快想办法处理好的。”

    “嗯。”方军满意的点点头,做出指示,“小陈,稽查工作不能流于形式浮于表面,不过,问题咱们要查清楚,但你一定要注意工作中的方式方法啊。”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或者说其中的意思需要陈扬自己回去慢慢揣摩。

    

第二十一章 我要你这个人

    回到处里,陈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思考了足足一个钟头。

    可想了半天,他还是揣摩不出方军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这里面有一个度的问题,查得深了不行,浅了也不行。

    不好拿捏啊!

    最后,他干脆也懒得浪费脑细胞了,直接就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开了个会。

    会议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在讲话,其他人连发言补充都免了。

    最后,他明确的做出了两点指示:

    一、由于近期关于招投标产生的投诉问题愈来愈多,陈扬要求,所有人暂时放下手头工作,对省内几家大型招投标公司进行一次统一稽查行动,调查范围很广,五年内,凡是由计委立项的工程项目都翻出来核查一遍,尤其是跟计委关系密切的中州招投标公司,要重点审查,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二、立即着手调查立方建筑公司目前在建项目,具体的工作组由万副处长负责。

    第一项措施很常规化,以前也经常搞,但往往都是隔靴挠痒,不过陈扬这回的力度显然比较大。

    至于第二点则比较耐人寻味了。

    陈扬是这么想的,如果立方公司真是豁出去不管不顾了,出了问题,黑锅就由万副处长来背好了。万副处长当然知道陈扬是个什么心态,接到任务后黑着脸不说话,倒是让人生出几分同情来

    不出所料的,陈扬此举果然是捅了马蜂窝。

    随后几天,到计委走动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不仅仅是招标公司那些老总,很多跟招标公司联手玩过猫腻的大小公司的老总们也都急了起来,生怕自己被卷进去。

    甚至连计委里那几个平时难得关心一下稽查处工作的副主任,也纷纷在百忙中抽空到陈扬这转了转。

    而这些人或明或暗,或提或点,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只有一个,这招标里的那点事谁不清楚啊,差不多就行了,有几个不干净。

    随着桌面上反馈回来的卷宗越来越厚,陈扬除了感到麻烦一大堆之外,还有点欣喜。别看这些卷宗里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些无罪辩护,但如果你是个有心的聪明人,就很容易发现里面的猫腻和七拐八弯复杂离奇的关系网。

    而陈扬就是个聪明人,至于有没有心搞人,就看情况而定了。

    中州招投标公司做为这次被检查的重点单位,老总江洋被整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约了几次陈扬,但陈扬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不过他到底是计委出来的人,很快就联系上了计委常务副主任黄伟,黄副主任原先兼管着稽查处,就让秘书给陈扬带了个话。陈扬看看资料也搜集得差不多了,就顺水推舟的卖了个人情,结束了这场为期一周的突击检查。

    另一方面,经万副处长率领的调查组明察暗访后得知,立方公司从前年起就从辽北正式进驻江南省,但一直混得很惨,没捞到什么大项目来做,处于亏损经营状态,该公司目前的在建工程只有老城南街一处下水道改造项目,正好也是计委规划的一个项目,只是不知道转了多少手才轮到他们做的,没什么油水可捞的项目。说实在的,就这么家破落公司,还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陈扬没办法,干脆把该公司之前上报到计委的投诉信全整理了出来,发现一共有十六封之多。每一封投诉信背后都是一个基本雷同的故事。认真看下去,就连陈扬都不禁要同情起这家公司来,大大小小的标投了上百个,光是购买标书参加各项投标就已经花了将近七八十万元,可最后竟然一个标也没中过。

    在工程承包中,有一句很流行的说法,也是目前仍然普遍存在的现象,叫:一流企业投标,二流单位进场,三流队伍施工。

    就立方公司目前的现状来看,他们甚至连三流的标准都达不到。不破产倒闭已经算是奇迹了,也难怪他们铁了心要出一口恶气了。

    然而,就在陈扬生出恻隐之心,想帮这家倒霉公司一把时,工作组方面传来消息,立方公司已经单方面向法院申请撤回诉讼请求。

    也就是说,他们不告了!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啊。

    稽查处这边确实是施加了一定压力,但就立方这间破公司而言,根本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是其他部门也给他们施加压力了?

    陈扬纳闷不已.

    周日晚上,一直在马山挖钛矿的吴刚抽空回了趟省城,邀请陈扬到饭店小聚了一次,联络了一下感情。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刚洗完澡准备看会电视就上床睡觉,门口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啊?

    吴刚那鸟人不是留在夜店泡妞了吗?

    陈扬皱了皱眉,拿块大毛巾边擦头发边去开了门。

    打开门一看,竟是隔壁的李秋禾。

    李秋禾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黑色套裙,一脸的疲惫,眼眶红通通的,显然刚刚才哭完。

    陈扬怔了怔,就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李秋禾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放声大哭起来。

    陈扬措手不及,急问:“哎哎,你在我这哭啥?别让邻居瞧见误会。”边说边往外瞅了两眼,抢在那些个八卦邻居出来观望前,把李秋禾拽到了屋里。

    在沙发上坐定之后,陈扬甩了个纸盒过去,“别哭了,快擦擦吧。”

    李秋禾扯出一张纸,边擦着眼泪边抽噎道:“陈先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你?

    陈扬莫名其妙,就问:“你出什么事了?”

    李秋禾噙着眼泪摇了摇头:“不是我出事,是我弟弟出事了。”

    “你弟出事了?”陈扬微微一惊,这两天他一直窝在家里,倒没怎么注意。

    “嗯。”李秋禾点点头,“我弟他在酒店打伤人被关进派出所了。”

    “这么点小事,你不是律师嘛,自己去把人领出来不就得了,大不了多赔点医药费给别人呗。”陈扬皱眉道。

    “不是的,你听我说,陈先生,小弟他打伤的人是丁建国的手下。”李秋禾用力的抹了把眼泪,急急的说道。

    陈扬一奇,这李秋禾不是帮丁建国的铁子廖强辩护的吗?这又是哪一出?

    “这次他不会放过小弟的,除非,除非”说到这里,李秋禾欲言又止的泣不成声起来。

    “除非什么?血债肉偿吗?”陈扬接过了话茬。

    李秋禾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把脸埋到膝盖处,呜呜的哭个不停,显然陈扬猜了个**不离十。

    陈扬一阵无语,这丁建国有钱有势的,至于用这种手段泡妞吗?再说这李秋禾除了脸蛋漂亮点,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又不解风情,上了床也未必会讨男人欢心,丁建国会喜欢她这款的?

    不过话说回来,想必那丁建国在李秋禾跟前吃了几次憋,得不到手的才是最好的,况且别看李秋禾平时穿得正正经经的,但说不定丁建国就好这一口。制服诱惑嘛,谁规定两千年以后才流行的?

    想到这,他才叹口气道:“好了,你先别哭了,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一遍吧。”

    李秋禾“嗯”了一声,边哭边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周五那天晚上,李秋禾刚打赢了场大官司,高兴之下就带着小弟去外头吃饭。本来姐弟俩吃得好好的,可没想到他俩刚出门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几个流氓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他们的饭桌旁,嘴里嘻嘻哈哈不干不净的调戏起了李秋禾。

    李秋禾知道弟弟的脾气,当即要买单走人,可那几个流氓越说越下流,李卫东火气一上来,一把推开姐姐,抡起张椅子就掀翻了其中领头的那个流氓,并且迅速演变成一挑六的局面。

    也不知道是李卫东太猛了,还是那六个小流氓太怂,警察赶到时,这六个垃圾全都重伤倒地,目前还有一个在ICU急救,生命垂危。

    由于是李卫东先动的手,目击者众多,李卫东当场就被警察刑拘了,并且不予保释。

    做为专业律师的李秋禾很清楚,这桩铁案已经坐实了,除非被害人不打算追究,否则他弟弟没个十几二十年都甭想再出来了。一急之下,她赶紧到医院去求那些小流氓,而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这是丁建国下的套子。当然,丁建国原本只是想让那几个小流氓演出苦肉计,挨几拳意思一下就行了的,没想到李卫东这么生猛,竟然直接撩翻了六个人。

    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丁建国约见了她,并且告知除非她同意做自己的情人,否则她弟弟这回算是死定了,就算不判死刑,到了牢里也自然有人弄死他。

    丁建国很大方的给她留了两天时间考虑,今晚十二点前,如果她没有乖乖的躺在大富豪顶层的总统包间里的大床上,那么这事也就不必再谈了。

    哦,差点忘说了,丁建国还告诉她,今天是他的生日。而她,则是丁建国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陈扬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像这种狗血淋头的戏码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陈先生,我知道你跟我弟弟关系很好,你帮帮他,好吗?”李秋禾泣声说道。

    “可卫东他真的伤了人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是个律师都没办法,我怎么帮他?”陈扬一脸难色。

    “陈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李秋禾珠泪盈盈,不住哀求道,边说边要给陈扬下跪。

    陈扬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她,又问:“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他?我跟丁建国也不是很熟。”

    “你能的,陈先生,你还记得吗?就上次那场官司,其实在开始前,我已经算过,他们最多赔给你十万就足够了,甚至还更少些,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赔偿八十万?我想只要你肯出面说句话,丁建国一定会放了小弟的。”李秋禾泣不成声。

    陈扬一寒,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这种情况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当下也不再装模作样,点头道:“好吧,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李秋禾眼睛亮了起来,飞快的擦了两把眼泪,站起了身。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陈扬说着,抬眼在李秋禾身上打量起来。

    “条件?什么条件?”李秋禾失声道,陈扬的目光很诡异,让她有种刚出虎**又入狼窝的感觉。

    “我要你这个人!”

    陈扬微微一笑,一脸轻松的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李秋禾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眼睛瞬间便再次灰暗起来,茫然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本来还以为这个姓陈的是个好人,原来他不是,他跟那些恶棍一样,他们都一样。呵呵,我真是个傻瓜啊,我怎么会想到要来求这个人!”

    “李小姐,我可没丁建国那么有耐心,希望你抓紧点时间,尽快答复我。”陈扬说完,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趁人之危,他干咳了一声,抬腕看了看时间,头也不抬道,“现在是十点二十分,如果你马上点头的话,我想十二点钟以前,我们应该就能跟你弟弟一块回来了。当然,也许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李秋禾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是立刻回去洗个澡,然后打个车到大富豪,赶在十二点以前,把自己扔到总统包间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供人淫乐;第二,同意陈扬的可怕要求,一块去接弟弟回来,然后,在十二点,或许是一点,敲开陈扬的房门当然,如果陈扬实在太困了的话,给她留把钥匙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二择一的选择题。

    不难!

    至少对李秋禾来说,一点也不难。

    “我答应你。”

    李秋禾的声音难听极了,这句话说完,她仿佛失去了灵魂,整个人死掉了。而她的目光也同样一片死寂,虽然死死的盯着陈扬,但却模糊一片,原本黑亮闪烁的眼睛不再拥有焦距。

    “很好。”

    陈扬飞快的从沙发上起了身。

    半分钟后,他换了一身衣服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袋,公家的东西。

    走到僵立在客厅里的李秋禾身旁,牵起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走吧。”

    十五分钟后,陈扬拉着仿佛化身为行尸走肉了的李秋禾,出现在了大富豪六楼VIP包间门前。

    门口的服务生拦住了他俩:“先生,您要找谁?”

    “请问,丁建国先生是不是在这间包厢里举办生日party?”陈扬很客气的确认了一遍。

    “是的。”服务生也很客气,礼貌的点点头,接着又道,“很抱歉,先生,如果您没有邀请函,就不能进去。”

    “哦?”

    陈扬不置可否的笑笑,然后猛一抬腿,直接踹向了木质的包间大门

    嘭!

    一声闷响,包间门应声打开。

    里面正花天酒地着的男男女女们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的往门口处看过来。

    “你+他+妈谁”

    廖强的骂声,但他只骂了半句就被仿佛被鱼刺给卡住了,因为他认出了来人。

    包间很大,音乐很有格调,好像是钢琴曲,天顶上一个巨型的圆球彩灯不停闪烁着,稀稀落落的打在每个食色男女的脸上。

    男人们穿着短裤,女人们则统一着三点式,甚至还有极个别胆子大的上半身火力全开,就穿了条小裤衩,到处都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陈扬饶有兴致的瞥了一眼正中央那个蛋糕车上摆放着的巨型生日蛋糕,拉着李秋禾缓缓走了过去。

    在一帮人惊诧莫名的目光中,他拉着李秋禾走到蛋糕车前停了下来,取过旁边的小银匙,撩了一点蛋糕最顶层的奶油,浅尝了一口。

    “呵呵,没想到这年头就有哈根达斯了。”陈扬笑了笑,跟着又撩了一勺,递到李秋禾嘴边,“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李秋禾这才猛醒过来,想要摇头拒绝,可却鬼使神差的张开小嘴,顺从的把蛋糕抿进了嘴里。

    “哈哈!”

    陈扬满意的笑了两声,然后看向包间的主人:“丁少,你今天多大了?我瞧你的面相,估摸着该有三十大几了吧?怎么还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淫+乱派对?”

    丁建国双目喷火的盯着陈扬,一张英俊的脸庞扭曲变形,在灯光的闪耀下,显得格外可怖。

    他从看到陈扬拉着李秋禾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了。

    他一直在强忍着,但是这一秒钟,他再也忍不住了!

    “陈扬,你别欺人太”

    啪!

    陈扬手里的那个牛皮纸袋脱手飞出,正好狠狠的扇在了丁建国的嘴上。

    “丁建国,想跟我玩?你还不够资格!”

    

第二十二章 猛男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更别说一向跋扈惯了的丁建国了。

    你陈扬是京城来的又怎样?

    老子面子给足你了,你丫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横?

    真把老子当瘪三了?

    那句话咋说来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关门!”

    丁建国一脸阴鸷的朝身旁的廖强吩咐道。

    廖强也早憋了一肚子火,听到老大这句狠话,立刻对身旁两个内裤男使了个眼色,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把刚才被陈扬踹烂的包间门关上,顺便还把陈扬的后路堵住了。

    嘭!

    门关上的瞬间,周遭这二三十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齐刷刷的盯在了场中央陈扬两人身上。

    李秋禾这下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她曾经办过不少强+奸案,知道这些有钱人最喜欢干这种缺德事了。说不害怕是假的,下意识就抓紧了陈扬的手,掌心处全是因为紧张渗出来的汗水。

    陈扬侧过头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别紧张,这只是小场面罢了。

    的确,对陈扬而言,这绝不是什么龙潭虎**,跟燕京那些阔少玩的档次相比,这简直就不入流。你想想看,一个淫+乱派对,档次能高到哪儿去?不过话说回来,在这里碰到这么多垃圾他确是没有预料到。

    陈扬又看了一眼丁建国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庞,嘴角一勾,笑道:“丁少,怎么的?把门关了,打算卸掉我一只手还是一只腿呐?”

    丁建国阴着脸,冷冷说道:“陈扬,你太过分了,我们给你面子不是因为怕了你!我实话跟你说,今天你必须把那妞留下,再跟大家伙说句软话,否则”

    说到这里,丁建国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找回这个场子。

    “否则什么?”

    陈扬一脸平静看向丁建国。

    丁建国脸上浮现狞笑,脑子里却飞速运转着:杀了他?不行,那样自己也得玩完。打他一顿?嗯,这个主意不错。

    “建国哥,他什么鸟人啊,跟他罗嗦个屁!”

    一个瘦男嚷了起来,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毕竟他们可不知道陈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有什么来头背景。

    “妈的,干了他!”

    一伙喝得七荤八素的男男女女纷纷咋呼起来。

    瘦男见有人响应,自信心爆棚到了极致,抄起个酒瓶,嬉皮笑脸的朝陈扬走了过来

    陈扬看了瘦男一眼,皱眉道:“山河经贸的卫辉?”

    瘦男立刻停住脚步,霍然变色。这种场合里头,最怕的就是被人给认出来了。

    “你爸是商业厅外管局的卫文武,你小舅是农业厅的杨剑吧?”陈扬一脸轻松的说道,跟着,他指了指掉到茶几上的那个牛皮档案袋,“档案袋里有一份资料是去年农业厅在中州公司招的一个标。”又揉了揉脑袋,“好像是改良种子什么的,具体是什么型号我不记得了,不过应该就是你们山河经贸中的标吧。噢对了,我粗略帮你们算过,这个标被你们转手后,大概赚了八百万左右吧。”

    瘦男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顷刻间酒醒了大半,这人是谁?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咣的一声,他手一松,酒瓶落了地。紧接着,就见他身影一闪,立刻跳到茶几旁,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打印好的A4纸,飞快的翻阅起来

    这下子,众人都被震住了,好几个人跟了过去,就连丁建国也不由对那叠资料好奇起来,使了个眼色,那廖强赶紧也围了过去。

    接下来,陈扬又指了指一个马脸酷哥,“那谁,我瞧你挺眼熟的,你是我们计委固资处马处长的儿子吧?嗯,跟老马长得一个德行。”

    马脸酷哥闻言一惊,心口如同被人用铁锤擂了一下,差点直接晕倒,这事要是传出去,老爸非活劈了自己不可。

    陈扬微微一笑,目光环视一眼四周,“差点忘了介绍了,我是计委稽查处的陈扬。”跟着又指了指马脸酷哥,“喏,就跟他爸一个单位的,级别也差不多,按我们单位里的习惯,他得叫我一声陈叔叔。”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马酷哥,“我没说错吧,你爸在家里是这样教你的吧?”

    计委稽查处的陈扬?

    什么来头?

    众人都是一愣,这么牛逼哄哄的人怎么都没听说过?不是他们这圈子里的人?

    “陈陈叔叔!”这时,马脸酷哥突然间吞吞吐吐的喊了一声。

    这下子,不光是丁建国一伙人,就连陈扬也被恶心得不行。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马脸酷哥还真敢叫。

    而那个去看资料的卫辉也急奔了回来,脸上挤出笑容,也不顾自己只穿了条短裤,光溜溜的就要跟陈扬握手:“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陈处长大驾光临啊。幸会幸会!”

    陈扬接二连三的被恶心到,顿时也笑不出来了,脸一沉,喝斥道:“滚开!真够恶心的,哪儿远给我滚哪儿去!”

    卫辉一脸尴尬,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着实让人恶心,讪笑着退了回去。

    把卫辉喝退后,陈扬才看向一脸铁青的丁建国:“丁建国,我建议你有空最好先看看那份资料,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跟着,他又环视了一眼四周那群衣不蔽体的可怜虫,冷声说道,“当然,还有你们这帮傻+逼!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都是一个大院里的吧?你们没事干的话,也一块去那堆资料里找找吧,说不定跟你们也有点关联。”

    众人闻言再次被震住,酒算是全醒了。他们确实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放胆敢在这里开这种无遮大会了。出了这个房间,这帮人可一个个都是人模狗样正儿八经的商人或者干部哦。

    摊在茶几上的这些资料究竟是什么东东?

    他们虽然被骂成傻+逼,但还不是真傻,看看那一脸谄笑的卫辉就知道了。

    不多时,一伙人疯了似地挤到了那方小小的茶几旁

    这时,廖强气急败坏的走近到丁建国身旁,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丁建国听完后,本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再次一变,看向陈扬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甚至还掺杂几分惧意。虽然他自己并不承认这点。

    陈扬抬腕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七、八分钟了,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伸过手轻搂住了李秋禾的肩膀。

    李秋禾忽然间被搂住,身子不由一阵轻颤,虽然很不习惯,但下意识的却感觉到,在这个荒淫嘈杂的房间里,只有身边这个男人的怀抱是安全的,温暖的。

    紧接着,陈扬开口道:“丁建国,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李秋禾就是我的女人。我想,待会儿你该怎么做,用不着我来教你了吧?”

    丁建国郁闷不已的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对了,丁建国,这屋里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儿,回头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派出所晚上不开工的哦。”

    陈扬轻笑两声,说完,在一众裸男裸女们骇然的目光中,搂着李秋禾不急不缓的出了包间

    出到房间外,陈扬就松开了李秋禾。

    李秋禾脸蛋莫名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就问:“那个,那个,这样就行了吗?我弟弟他没事了吗?”

    陈扬点点头,莞尔笑道:“嗯,那帮人就是欠抽,动真格的就怂了。”

    李秋禾脸上露出喜意:“陈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谢我倒不必了,你别忘了自己答应我的条件就行了。”陈扬笑道。

    李秋禾闻言脸色一黯,差点又掉下泪来。她这才猛醒过来,眼前这男人跟里面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还是撇过脸,轻轻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我弟弟没事了,我我会履行承诺的。”

    “那样最好了。”陈扬满意的笑笑,转过身大步先走了。

    李秋禾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

    不一会,两人消失在了过道的尽头

    这时,里间的拐角处突然间闪出来一个女人,眼神怨毒无比的盯着长长的走廊,自言自语道:“姓陈的,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天杀的恶棍,两百块钱就把老娘给睡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二十分钟后,陈扬的捷达停在了湖西区天马派出所的小院子里。

    两人还没下车,就听到李卫东带着哭腔的声音:“姐,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后座上的李秋禾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飞快的打开车门下了车,跟飞奔过来的李卫东抱头痛哭起来。

    陈扬也下了车,两名看样子是派出所领导的警察快步迎了上来,纷纷伸手道:“陈处长,你好!”

    陈扬跟两个警官依次握了手,问道:“还要办什么手续吗?”

    “不,不用了,都办妥了。”一个年老点的警官忙摆手道,“受害人,哦不,那几个小流氓已经把他们诬陷李卫东的罪行招了出来。”

    “哦,那谢谢二位了。”陈扬点点头,转身刚要重新上车,却看到李卫东满头满脸都是大块大块的瘀伤,立刻就火了,回过头怒道,“你们对李卫东用刑了?”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想推到那几个小流氓身上,可李卫东身上很多处瘀伤都是新的,压根就推不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讪讪的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陈扬脸色一冷:“两位是天马所的领导,对吧?”

    “嗯。”两人齐声应道。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去彻查,凡是有份擅自对李卫东用刑的警员,在明天下午下班前,统统上报到你们的上级机关。不然我会亲自写一份报告交到省公安厅,你们俩的官也别想再当下去了。”

    扔下话,陈扬便即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轰油门,捷达飞快的冲出了派出所。

    两个警官目瞪口呆的看着捷达扬长而去,尽皆默然。

    半晌过后,年老点的那位才回过神来,掏出一盒烟,散了一支给边上另外一位,问道:“王所,这姓陈的是哪个单位的,说话这么冲啊?”

    “我懂个逑,前头裴局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个处长吧。”王所接过烟,没好气的回道。

    “真要查擅自用刑的人员?”年老警官下意识的往所里瞅了一眼。

    “那还用问?裴局说了,这啥陈处长的事要办不好,直接撤了咱俩。娘的,这省城的官儿可真不好当,是个人都能对咱吆五喝六的。这年头警察算个毛啊!”王所忿忿说道。

    

第二十三章 玩完就算

    陈扬果然没有食言,才刚过十一点,三人就回到了明泰大厦的家中。www.uu234.com

    李卫东先进了屋。

    李秋禾就有点尴尬,伸手轻轻扯了一下陈扬的衣角。

    陈扬正忙着掏钥匙开门呢,停住手,回头问道:“怎么了?”

    李秋禾一想到今晚就得献身给眼前这个男人,顿时又羞又恼还外加十分的尴尬,忙低下头不敢看向陈扬,脸红耳赤的低声问道:“我能等小弟睡,睡着了之后,再过过你那儿吗?而且,我,我还没洗澡呢。”

    “真是麻烦,还洗什么澡啊,事儿办完了再洗不行吗?再说了,我明天一大早还得上班呢。”陈扬撇撇嘴,不耐烦道。

    李秋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那抹红晕都蔓延到脖子根了,心如鹿撞的她哪还说得出半句话来,垂着头盯着脚尖,银牙紧咬住下唇,都快渗出血来了。

    陈扬见状,才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那你待会儿可得抓紧点时间过来。”

    李秋禾和着眼泪轻“嗯”了一声,逃也似的回了自己那屋。

    这女人怎么了?

    陈扬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开门进了屋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后,李秋禾出现在了陈扬家门外。

    她刚洗过澡,身上也换上了一套纯棉睡衣裤和一双棉布拖鞋,脸蛋红扑扑的还冒着腾腾的水蒸气,一头秀发也湿漉漉的,间或还有几滴水珠从发梢滑溜溜的滴落下来。

    刘海处还别着一枚精致的蓝水晶发卡,更衬得她人比花娇,却又有如空谷幽兰,干净,清爽。甚至,她还在圆润的耳垂上戴上了两枚别致的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亮闪闪的,煞是迷人。

    嗯,她似乎打扮过?

    她的睡衣是那种翻领小开襟的款式,领口处还绣着蕾丝花边,说不上新潮但也绝不算老气,尤其是衣服颜色是浅粉色的,跟她浴后的肤色很搭,都是粉嫩粉嫩的。另外,她的睡衣腰间还系着一根装饰用的腰带。她给打了个结——死结!

    不得不说,沐浴后的李秋禾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虽然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四岁而已,但却能给人这种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更加之她用的香皂很特别,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新的薄荷香味,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也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干净爽利极了。但据专家称,薄荷是一种‘杀精’的物质。至于她是不是有意为之,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在陈扬门外足足踌躇了十来分钟,她仍然没能鼓起勇气敲门。

    她现在脑子乱极了,她不知道陈扬的年龄,家庭,背景?她不知道陈扬结没结过婚?不知道陈扬究竟只是想跟她随便玩玩,还是要她当长期的地下情妇?

    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很恐惧,很反感,很迷茫。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很下贱,甚至她还感觉到了一种解脱?

    解脱?

    没错,她的确是有这种感觉。虽然这个念头只是稍纵即逝。

    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生活得久了,是很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的肩膀依靠。就像之前在那个恶心淫+乱的包间里,陈扬给她的那种依靠。

    那种温暖的感觉她有多少年没有感觉到了?

    她不知道,总之从她懂事起,她就再也未曾有过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他,或许就只是想玩玩我吧

    一夜?两夜?

    一年,又或者是两年?

    呵,这就是我的命吗?

    是吧。

    百转千回后,李秋禾得出了结论。

    在心里幽幽轻叹了一声,她认命似的阖上了眼睑,颤抖着把手举了起来。

    不经意间,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的淌了下来

    蓬!

    门开了。

    在李秋禾敲门之前。

    闭上眼睛的她来不及反应,重心全失,直接往前摔了下去。

    而陈扬也是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刚一拉开门,就觉得眼前一黑,猝然间一个香喷喷的娇躯就已经扑倒进了自己怀里。

    “哎哟!”

    两人同时惊呼了一声。

    陈扬往后连着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脚跟,双手扶住李秋禾的腰身,斥道:“李秋禾,你搞什么啊?”

    “我”李秋禾也被这突发事件给搞懵了,一时间答不上来,张口结舌道。

    “坐下再说吧。”

    陈扬没好气的松开手,关上门后,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坐下。

    李秋禾轻咬了一下嘴唇,心怦怦直跳的小心跟了过去,也坐下了。但依然跟陈扬保持两个身位的距离。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陈扬清了清喉咙,凑近一点说道:“好了,我跟你”

    “等一下!”

    李秋禾如触电般的往后挪了挪,双手护住胸前,心跳快得都能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你这么紧张干嘛?”陈扬不解道。

    李秋禾的耳朵间歇性失聪了,根本就听不到陈扬的问话,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心跳才稍微降了点下来,但还是超过180。

    “陈扬,我我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李秋禾颤声问道,这次她改了个称呼,直接叫起了陈扬的名字。

    陈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点点头道:“好,你问吧。”

    李秋禾嘴角动了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的抬眼看向了陈扬:“你,你结婚了吗?”

    “啊?”

    陈扬莫名其妙,不知李秋禾问这个干啥?

    “你能告诉我吗?”李秋禾的眼眶亮晶晶的,很认真的问道。

    “结了,怎么了?”陈扬见她这么认真,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又补充道,“就年三十那天,在我家门口掏枪吓人的那女军官。”

    李秋禾闻言,心中一恸,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她把脸悄悄转了几个角度,目光正好跟陈扬的错开,才轻声又问:“那你只是希望有个情人咯?”

    “情人?”

    陈扬一头雾水。

    不过李秋禾这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上辈子那个为他几番死去活来的小情人了。

    她现在还好吗?应该是在读大二吧。呵呵,上辈子好几次都差点害死她,这辈子就算了吧

    这带着淡淡忧伤的回忆,让陈扬心里有点惆怅。他摇头叹道:“算了,我根本就不需要情人。”

    话音一落,李秋禾的眼神瞬间就僵住了,死灰一片。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破灭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竟然连当一个情人都不够资格。

    她虽然穷了很多年,但一直很坚强,很有骨气的活着。

    而陈扬这话,对她无疑是一种羞辱,一种践踏!

    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于是在这一刻,失落如闪电般划过,转瞬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她猛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愤怒看向陈扬,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

    “陈扬,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就只是想玩完就算了,对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994/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官场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香烟盒子所写的《重生之官场风流》为转载作品,重生之官场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官场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官场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官场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官场风流介绍:
九十年代初,一《春天的故事》唱响了神州大地。
有人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有人说,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让你激情燃烧的时代。
官谚有云:当官要当正,玩妞要玩嫩。
同样的,这也是重生后的陈扬在官场中奋斗的真实写照。
当然,陈扬也不会想到,一个“礼仪小姐”评选活动居然会成为他青云路上的敲门砖。重生之官场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官场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官场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