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名
昭历三年正月初一,一旨册封盛国公府养女、神将府大少奶奶盛思颜为嫡公主的圣旨震惊了大夏全国上下。
“快去衙门前看告示!神将府大少奶奶原来是圣上和皇后的遗珠!”
“啥遗珠?”
“就是亲生女儿!——笨!”
“哪个皇后?哪个皇后?”
“还有哪个皇后?咱们如今这个主儿,能有几个皇后?——除了郑想容,能有别人?!”
“嘘!你小声点儿!——皇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咳咳,忘了。郑……皇后真是厉害,写了那么多好书,还跟当今圣上情投意合,珠胎暗结,生下如今神将府的大少奶奶……啧啧,真不愧是大文豪!”
“当初不是说有祖训,皇室不能跟四大国公府的人联姻吗?这算怎么回事?”
“那又怎么了?听说宗室已经允了神将府大少奶奶入宗室族谱。——这种事,只要宗室同意,不就结了?你们家的事儿,只要族老同意,不也能行?”
“那倒是。啧啧,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这可是原配嫡出……”
……
神将府里,盛思颜跪在上房的地上,低头听着内侍传旨。
那内侍的声音并不太尖细,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听着很有感染力。
盛思颜却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这件事她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准备。
但是当事实到眼前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地不真实感。
“……公主殿下,请接旨。”内侍笑眯眯地将圣旨阖上,双手捧着,送到盛思颜面前。
周怀轩托着盛思颜的手臂略微用力,扶着她从地上缓缓起身。
盛思颜从内侍手里接过圣旨,脸上渐渐绽开一个微笑,“谢父皇、母后隆恩。”
她尽量放平了声音,但是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清晰可闻。
周怀轩握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他的大手温暖强劲,有力的扶持让盛思颜渐渐充满力量,内心深处一丝不安的惶恐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公主客气了!请同小臣一起进宫复命吧!”那内侍躬身说道。十分有礼。“公主的依仗在外头候着呢。圣上说,还有些许赏赐,等公主进宫谢恩的时候,再当庭赐下。”
盛思颜点点头:“您先请。”
那内侍率先走了出去。
盛思颜偏了头。求援似地看着周怀轩。
莹澈的凤眸像是罩了一层纱。又像是两丸黑曜石浸在清冽的湖水里。让人见之心软。
周怀轩微笑看着她,大手滑下她的手臂,握住了她的右手。十指紧扣,道:“我陪你去。”
盛思颜重重点头,笑着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站在旁边观礼的冯氏、王氏,还有盛七爷、周老爷子,都走上前来。
王氏眼角湿润,对盛思颜道:“思颜,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公主的身份了,不再是身份不详的孤女……”
盛思颜满心感慨,但是看着王氏由衷的喜悦,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腿脚有些发软。若不是周怀轩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她肯定站都站不稳了。
“思颜,跟轩儿一起赶紧进宫吧。”周老爷子到底年纪大,更加老成持重,“早去早回。”
周怀轩应了,略偏了头,看着盛思颜,温言道:“咱们走吧。”
盛思颜“嗯”了一声,跟着他转身离去。
阿宝被冯氏抱在怀里,愣愣地看着爹娘转身走了,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娘!”
盛思颜回头朝他招了招手,心情才彻底好转,言笑盈盈地跟周怀轩离开神将府的大门,坐上宫里派出来的十六人抬御辇。
周怀轩便在旁边骑马相随。
一路依仗摆开,敲锣打鼓、声乐齐奏。
最前面二十四个御林军骑在高头大马上,然后是二十四个宫廷乐师奏着雅乐跟在后面。
乐师身后便是十六人抬御辇。
厚实绵密的鲛绡纱帘将御辇罩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盛思颜却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情形。
她坐在御辇的软座上,目光不时瞥向御辇旁边骑马相随的周怀轩。
只有他在身边,她一颗惶恐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御辇后面是二十四个如花似玉的宫女相随。
最后面又是二十四个御林军骑在高头大马上断后。
王毅兴穿着青色掐牙海水流云的丞相服,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今天这一整套依仗,还有行走路线,都是他亲手布置挑选的。
他本想走在盛思颜的御辇旁边,亲自送她入宫觐见。
他只是没想到,周怀轩居然跟着从神将府出来,骑着马跟在盛思颜的御辇旁边。
没办法,他只好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面,默默相随。
……
“看!快看啊!嫡公主的依仗来了!”
“不行了!那御辇上面的大珠子可是夜明珠?这是上午啊!怎么会那么闪亮?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不是夜明珠吧?——就是大珍珠而已!真是没见识!”
“好吧,这么大的珍珠,你这辈子见过吗?”
“我下辈子都见不到,行了吧?——胡扯什么?赶紧看热闹!”
“那御辇旁边的男人是谁?哎呀妈呀,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他要是回头看我一眼……”
“他要是回头看你一眼,你就死定了。——所以不要看他,看御辇。看依仗,甚至看队伍后面的王相都行。千万不要看御辇旁边的男人……”
“这是为何?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生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路边看热闹的女子的目光,都热切地盯在周怀轩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漠然地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寒气四溢,冷素萧然。
“……好像是太吓人了……”
不少姑娘被周怀轩的冷厉吓住了,将目光悄悄移到依仗队伍后头的王相身上。
王毅兴唇角带着温和的微笑,骑在马上目不斜视。
“果然还是王相好啊。芝兰玉树,温润如玉,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颗颗粉色少女心又飞向王毅兴。
……
骠骑将军府里。蒋四娘抱着孩子霍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盛思颜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怎么可能?!你失心疯了吧?!”
她的声音渐渐高亢。尖细中夹在着不安的惶恐和歇斯底里。
“将军呢?将军去哪里了?!——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亲眼看!”蒋四娘将孩子放到乳娘怀里,冲到妆台的镜子前束了束发髻,胡乱整了整衣襟,便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她冲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嫡公主的依仗正好过来了。
伴随着一阵阵吉祥天的雅乐。二十四个御林军骑着马从骠骑将军府门前缓缓走过。
蒋四娘手里捏着帕子。怔怔地看着那浩大尊荣的仪仗,不由自主咬着下唇,将下唇咬得几乎出血。
“咦?从神将府去宫里。怎么会经过咱们骠骑将军府啊?”
“就是。神将府在东面,皇宫在京城中央,咱们骠骑将军府,可是在北面。至于要从东到北绕一大圈,再进南宫门吗?”
“……真是好别扭。不知道是那个吃饱撑的安排这种路线,这不是存心膈应我们吗?”
骠骑将军府的门子和下人小声嘀咕着,面目不善地看着大门前正一路一路过去的公主依仗。
蒋四娘死死咬着下唇,才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盛思颜怎么会成了皇后嫡出?!她不是盛国公府在乡下捡来的孤女吗?”蒋四娘拉过来自己的心腹婆子,低声问道。
那婆子苦着脸摇头,道:“四少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和四少奶奶一样,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呢。您别说,这京城里今天都快传疯了……”
“传什么?”
“都说圣上当初跟郑国公府的郑二姑娘情投意合,但是祖训所限,不能在一起。两人珠胎暗结,被人陷害,最后一死一出家,天各一方。如今圣上登基,天佑我皇,就将皇后娘娘当初生的女儿给圣上送了过来。圣上能跟自己的女儿相认,都说是祖宗显灵呢……”
“呸!”蒋四娘忍不住驳斥这种无稽之谈,“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郑二姑娘明明是未嫁而逝,哪里来的女儿?依我看,大堂嫂并不是皇后亲生,而是……而是圣上要给皇后找个人承继香火,以后逢年过节好上香,所以特意给皇后收的义女……”
“收的义女?——这也说得通啊!”那婆子猛地点头,“不过,收义女需要用嫡公主的仪仗吗?听说还有封地辖区,比当初表姑娘封公主的仪仗要高十倍呢!”
蒋四娘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比珊珊的封礼还要高十倍?!”
看来,不像是收的义女了……
蒋四娘脸色都青了,她霍然转身:“进去!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又道:“将军呢?将军去哪儿了?!”
……
周怀礼骑着快马从城外赶了回来,一进城门,就被那大红纸的告示吸引住了。
“……神将府大少奶奶,原来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嫡出女儿!”
“是啊!今天下旨晋封,城里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我刚才听对门的三柱子说,嫡公主的仪仗长得看不见边儿!”
周怀礼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发出一声低嚎,身形摇摇欲坠,恼得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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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贴金 (加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的公主仪仗,从京城东面的神将府出发,往北行走,从周怀礼的骠骑将军府路过之后,就来到了盛国公府门前。
盛国公府也是在京城北面。
不过盛七爷和王氏带着盛家的几个孩子一大早就去了神将府观礼,没有在家。
但是虽然他们不在家,盛家的管事下人还是得到王氏的叮嘱,早早地聚集在盛国公府门口。
看见盛思颜的公主仪仗缓慢而又庄重地行了过来,盛国公府门口立刻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都是盛家的下人。
无论怎么说,盛思颜都是从盛家出去的。
盛思颜今日得封公主,盛家上下都是与有荣焉。
盛思颜从御辇里透过鲛绡纱看见了盛国公府门前的情形,忙在御辇里出声道:“停下。”
周怀轩勒住马,静静地立在一旁。
抬着御辇的人也停了下来。
“让他们起来吧。”盛思颜在御辇里吩咐道。
跟在旁边伺候的内侍连忙走过去,对盛国公府门前跪着的下人道:“嫡公主吩咐:起来吧。”
“谢嫡公主!”盛国公府的下人高高兴兴地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
盛思颜在御辇里对着盛国公府的门楣含笑欠身,行了一礼。
她想,她终于只靠自己的身份也能护住盛国公府了……
虽然周怀轩一定会帮盛国公府,但是盛思颜依然希望。她能靠自己护住盛国公府,这个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
她的身份,已经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
从盛国公府走过,他们的公主仪仗一路往京城西面行去。
吴国公府就在京城西面。
“……盛思颜,居然真的是那个孽种……”吴老爷子喃喃说道,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的金算盘出神,白胖的圆脸上不再是笑眯眯滑不留手的神情,而是凝重阴沉。
他坐了一会儿。伸手端起手边的紫砂小茶壶。往面前的茶杯里续茶。
一不留神,那茶水就从茶杯边上流了出来,流得满桌都是。
“老了,真是老了。连茶壶都拎不起来了。”吴老爷子的手激烈颤抖着。哆哆嗦嗦将茶壶放回到桌上。
他的目光从这屋里满墙的柜子里装着的账本上掠过。看向狭窄的只露了一线光的窗子。
就快来不及了,他的时日不多了。
但是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老爷?老爷?嫡公主的仪仗过来了……”
吴老爷子站了起来。白胖的圆脸上霎时堆起满满的笑意,对外面吩咐道:“准备香烛长案,在大门前跪迎公主仪仗。”
“是,老爷。”外面的人应声而去。
吴国公府门口很快摆上长案。
“唉,你们这是拿的什么东西?要干什么去?”尹二奶奶跟着吴二爷往外院大门旁边的倒座房行去,打算去那里站在二楼看看盛思颜的嫡公主仪仗,一路上正好看见几个下人抬着半人高的牛油巨烛往大门口走。
“回二奶奶的话,这是老爷子让我们拿到外面的长案上的,等公主仪仗过来,就要点起来。”
尹二奶奶心里猛地一跳,和吴二爷对视一眼。
吴二爷对她缓缓点头。
尹二奶奶会意,忙对那些下人吩咐道:“不行,这种巨烛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点?——快回去换了,就那种一尺来长,带花香的香烛就可以了。”
半人高的牛油巨烛点起来,简直跟灵堂似的,这不是触盛思颜和夏昭帝的霉头吗?!
“……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尹二奶奶暗自腹诽,一边对吴二爷道:“二爷,要不我们还是到门口去看看吧……”
万一吴老爷子再出“奇招”,他们也好应对。
吴二爷明白尹二奶奶的意思,点头道:“就去门口。”
他们便转上通往大门口的小路。
吴老爷子没有出来,只是一个人站在大门旁边的一座小楼里,看着门口的情形出神。
“……这样的仪仗,明明应该是给自己嫡出的孙女吴婵娟……重瞳圣人,才配有这样的尊荣……”
但是吴婵娟已经死了,不仅带走了吴老爷子的希望,也带走了吴家的前程。
老二夫妻俩,还是短视了些,也没有魄力。
吴老爷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阵清越断凝的雅乐从窗外传了进来。
吴老爷子走近几步,看着窗外的仪仗渐渐从吴国公府大门口过完了。
尹二奶奶和吴二爷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这幅浩浩荡荡的仪仗,心里都在暗暗心惊。
若是盛思颜真的蒙受盛宠,那他们家……如何能逃过这一劫?
他们吴国公府,前有郑素馨,后有吴老爷子,已经把盛家、盛思颜,甚至神将府都得罪狠了!
想到这一层,尹二奶奶和吴二爷都觉得身子发凉,手心一阵阵冒汗。
……
盛思颜的公主仪仗从吴国公府走过,再过一两个坊区,就是蒋侯府和尹家所在的地方。
蒋侯府的内院,曹大奶奶急匆匆拎着裙子,来到蒋家老祖宗住的院子,着急地道:“老祖宗,老祖宗,您知道了吗?神将府的大少奶奶,就是我们四娘的妯娌,居然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嫡出女儿!圣上已经下旨封她为嫡公主!”
昨夜是除夕,蒋家老祖宗跟蒋家族人一起守岁,到快天亮了才打了个盹儿,此时才起床不久,正在吃早饭。
曹大奶奶慌慌张张跑进来,蒋家老祖宗很是不虞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曹大奶奶拍拍胸口。颤声道:“老祖宗,您记得前几天听说的那个谣言吗?”
“什么谣言?”
“……咱们不是听宫里的人说,神将府的大少奶奶,也就是圣上和皇后的……女儿那件事?”
“哦,那是谣言。这你也信?”蒋家老祖宗不以为然地道,“这是有人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自抬身价,岂不知天威难测,她以为这样做。圣上看在神将府份上。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真是太天真了……”
曹大奶奶听得嘴角直抽抽,讪讪地道:“……老祖宗,这不是谣言。”
“不是?”蒋家老祖宗眉头皱了起来,横了曹大奶奶一眼。“是你见识多。还是我见识多?——我跟你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我跟人玩这种猫腻儿的时候,你们都还没生出来呢!”
“老祖宗!”曹大奶奶低低地叫了一声。“……圣旨今天早上已经下了!现在满城都在谈论这件事!神将府大少奶奶晋封公主的仪仗,很快就往咱们这边来了!”
蒋家老祖宗正舀了一个汤圆吃,闻言一听,那口汤圆顿时堵在嗓子眼儿,黏黏糊糊,腻味得不得了。
她一心急,死命咽了几下,都没有咽下去,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曹大奶奶抬头看见老祖宗面色发青,用手捂着脖子荷荷有声。
“老祖宗是噎着了!”常年伺候老祖宗的婆子很有经验,过来就照着老祖宗的后背用力捶了几下。
噗!
蒋家老祖宗一口汤圆终于喷了出来,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曹大奶奶忙捧了一杯热茶过来,给老祖宗压惊。
蒋家老祖宗慢慢喝了热茶,才抚着脖子有气无力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圣上下圣旨,要认神将府的大少奶奶为皇后嫡出的女儿,如今已经封了公主。”顿了顿,曹大奶奶补充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蒋家老祖宗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她拄着拐杖站起来,“真的?你见到圣旨了?”
“我当然没有亲眼见到圣旨。但是,嫡公主的仪仗,很快就到咱们家门口了。老祖宗要不要去门口看一看?”
蒋家老祖宗用力握着拐杖,道:“当然要去看一看。”
曹大奶奶扶着蒋家老祖宗出了二门,往大门口行去。
等她们到门口的时候,盛思颜的公主仪仗几乎都要过完了,只留给他们一个个远去的背影。
但是抬眼看去,前面仪仗如风,雅乐悦耳,都是历历在目。
蒋家老祖宗想否认都不行了。
“……原来是真的……”蒋家老祖宗喃喃地道,“那谣言居然是真的?!”
曹大奶奶手里抓着帕子捂在胸口,跟着低声道:“天啦!这可让四娘如何跟她做妯娌?岂不是要一辈子被她压在头上?!”
蒋家老祖宗看了曹大奶奶一眼,沉声道:“赶紧传话,让四娘回一趟娘家。她以前跟她大堂嫂不是处得不错吗?让她小心些,不要再跟人比了。”
“比什么比?嫁了那样一个男人,哪里能比?”曹大奶奶低声嘀咕着,应了声“是”。
“还有,赶快去找一只小刺猬 ,给四娘养起来。听说神将府的小曾少爷阿宝最爱跟刺猬玩,四娘小时候也爱养刺猬,怎么又不养了呢?”
“是是是……”曹大奶奶连声应了,出去传话,又命人去找小刺猬。
……
盛思颜的公主仪仗绕着京城整整一圈,终于来到皇宫的南城门。
周怀轩先下了马,对着御辇里的盛思颜伸出手,扶着她下来。
夏昭帝居然亲自等在宫门口。
见她下来了,夏昭帝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含笑道:“乖女,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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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赐封 (第一更求粉红票)
夏昭帝笑着向站在他面前的盛思颜伸出手。
盛思颜微笑着也伸出手,搭在夏昭帝手中,一起转身向南宫门走去。
周怀轩不用别人招呼,默默地走在这一对父女身后。
“……呃,神将大人……您等一等……”夏昭帝的内侍大总管小跑着上前,满头大汗地招呼周怀轩,“您略等一等,从那一边进宫吧……”
因为这个中门大开的宫门,是专门留给夏昭帝和盛思颜的。
这条路是整个皇宫的中轴线。
一般只有明媒正娶的皇后,和皇帝出行祭天的时候,才会走这条路,这道门。
今日夏昭帝明显是给了盛思颜最高的待遇。
朝廷里虽然有些人觉得夏昭帝做得太过了,但是想到郑想容当初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殊荣,夏昭帝如今又明显是补偿盛思颜的心态,便没人说三道四。
当然,最重要的是,盛思颜只是个女子,给她再大的殊荣都无关紧要。
所以朝臣们乐得做老好人,不发一言,让夏昭帝补偿个痛快。
但是别的人要走这条路却是不太妥当。
结果周怀轩看都不看内侍大总管,径直走在夏昭帝和盛思颜身后。
他身材高大,步履矫健,脊背挺得笔直,衬得前面弯着腰顾及盛思颜的夏昭帝都佝偻了几分。
内侍大总管还要再劝,王毅兴已经走到他身边。对他摇了摇头,“别管了,反之进宫也是去金銮殿。”说着,跟在周怀轩身后也走了进去。
内侍大总管颓然地叹了口气,眼看这些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只好抱着佛尘,耷拉着脑袋跟在王毅兴后头。
来到金銮殿上,夏昭帝还想带着盛思颜一起走上宝座。
盛思颜冲他微微摇头,抿了抿唇,低声道:“父皇。儿臣就在这里领旨。”
夏昭帝只好放开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温言道:“好吧,你就在这里。”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她:“等下宣旨的时候。你不用跪了。站着就行。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搬个座儿。但是怕给你招黑,所以你就多担待点儿,站一会儿。我的旨意很简短。只是给你上个封号,再封几个封地而已。”
几个封地……而已……
盛思颜彻底无言,她苦笑着低声道:“……父皇,封地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只上封号吧。——行吗?”
她期盼恳求的眼神让夏昭帝无法拒绝。
“……好,那今天就只上封号。封地的旨意你等下直接带回去就行了。”夏昭帝马上做了决定,招手让王毅兴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毅兴连连点头,忙去后殿拟旨,抄送了两份新旨意过来,给夏昭帝用玺。
很快朝臣们也来到金銮殿两旁站定,定定地看着前方。
叔王夏亮走上前来,对盛思颜笑着点点头,道:“原来是一家人。”
因盛思颜封公主,进夏氏皇族族谱,是宗人府的事。
叔王夏亮不管朝堂中事,但是宗人府他还是担着差事的,因此今天的朝会,他也来了。
盛思颜对他笑了笑,福了一福:“叔祖。”
叔王夏亮是夏昭帝的叔叔,自然是盛思颜的叔祖辈了。
夏昭帝坐回宝座之上,咳嗽了一声。
他身边的内侍大总管忙上前道:“周盛氏上前听封!”
盛思颜往正中的方向走了几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盛氏思颜,乃元后嫡出,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柔明毓德,静正垂仪,特赐‘夏阳’为号,元嫡公主之尊,无出其右。——钦此!”
公主封号,以国姓为号,这种待遇,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盛思颜低头躬身,举起双手,从内侍大总管手里接过圣旨,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夏阳公主,恭喜了。”叔王夏亮第一个在旁边恭喜她。
朝臣这才纷纷跟着贺喜。
周老爷子居然抱着阿宝也来观礼。
“娘!娘!”阿宝欣喜地朝她叫着,就要往她身上扑。
盛思颜忙从周老爷子手中接过阿宝,笑着道:“祖父也来了?”
周老爷子用手捋着长须,笑着颔首道:“阿宝也要来看看啊。”
夏昭帝一见阿宝,眼睛就亮了,在上首宝座上高高兴兴地道:“夏阳公主是元嫡公主,又是朕年岁最大的孩儿。朕的皇子皇女,当然以她为尊。——来人,带大皇子和二皇女进来!”
话音刚落,姚女官就带着四岁的大皇子夏池和九岁的皇女夏珊从金銮殿外走了进来。
盛思颜松了口气。
大家的目光可算是移开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根据她和夏昭帝的约定,在给她赐封公主的时候,夏珊的公主身份也会同时恢复。
……
夏珊木着脸走在姚女官身边,双手束在胸前,高高昂着头,来到盛思颜身边站定。
她和大皇子夏池一左一右站在盛思颜身边。
夏昭帝满意地看着御阶下站着的三个子女,微笑着朝内侍大总管点点头。
内侍大总管又取了一份圣旨过来,道:“夏珊听封。”
夏珊往前站了一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恢复夏珊公主身份,钦此。”
夏珊的封号“安阳”。
内侍大总管笑嘻嘻地将圣旨呈到她手上,道:“安阳公主,给您道喜了。”
夏珊接过圣旨,福身行礼,退后一步站到盛思颜身边。低头站在盛思颜身边。
刚刚封盛思颜为夏阳公主的圣旨她都在殿外听见了,那么长,写了那么多美好的词句,轮到自己了,就只有冷冰冰干巴巴的一句话!
夏珊头一次感觉到夏昭帝的偏心,而且偏得肆无忌惮,偏得让人牙根直痒痒!
“你们俩听好了,以后要听大姊的话。你们大姊夏阳公主身份尊贵,又居年长,你们且不可忤逆她。——忤逆她。就是忤逆父皇。听见没有?”夏昭帝威严地对夏珊和夏池说道。
夏珊和夏池忙一起躬身应是。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没有人在面上露出来。
夏珊深吸一口气,堆起满脸的笑意,转身拉住盛思颜的一只手腕。大声道:“大姊!太好了!你居然是我的大姊!——我早就想要个姊姊。没想到居然是你!大姊你以后一定要疼我们姐弟。如果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去找你帮我们报仇,好不好?”
公主在金銮殿上说有人欺负她。还要别人给她报仇……
这种话,听得大家侧目不已。
盛思颜轻轻挣了挣,发现夏珊的手很有力气,像一把铁钳一样钳得她的手腕生疼。而且她另一只胳膊还抱着阿宝,更加没有力气挣扎,只好任她捏着,笑着道:“安阳公主说笑了。你们是父皇的子女,父皇当然会照应你们。哪里有人敢欺负你们呢?你这样说,难道你是不想你身边的人活命了?”
公主、皇子说自己被欺负,那跟在公主、皇子身边伺候的人,确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跟在夏珊和夏池身边的宫女内侍吓白了脸,纷纷跪了下来,给夏珊和夏池磕头,颤声道:“安阳公主、大皇子饶命!饶命啊!”
姚女官忙道:“你们起来吧。安阳公主说的是如果有人欺负他们,这不是还没人欺负吗?你们急什么?快起来!”说着,有意无意瞥了盛思颜一眼。
盛思颜眼波一转,看着姚女官,淡淡地道:“姚女官,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会欺负安阳公主和大皇子?”
姚女官笑了笑,道:“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夏阳公主多心了。”
“嗯,我不住在宫里,父皇又公务繁忙,宫里并没有别的妃嫔。安阳公主和大皇子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多多费心,将他们教养成人。”盛思颜对着姚女官微微颔首,一派长姊风范。
夏昭帝在上首宝座上听得不断点头,龙颜大悦,道:“好好好!夏阳公主不愧是元后嫡出,这样的气派,真不愧是朕之第一女!——珊珊、池儿,你们要尊重长姊,不要惹长姊烦心,知道吗?”又对姚女官道:“姚女官,安阳公主和大皇子都大了,以后要去书阁正式拜师读书,还要辛苦你几年啊。”
姚女官忙躬身道:“微臣职责所在,圣上大可放心。”
夏昭帝点点头,又对群臣展颜笑道:“今日是夏阳公主正名之日,朕和皇后都很高兴。这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喜事,朕决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朝臣们立刻躬身行礼,三呼“万岁!”,又再一次向盛思颜道喜。
正月初一正名晋封,而且还大赦天下。
大夏立国以来的公主,没有人享受过盛思颜这样的尊荣。
郑国公带着几个儿子站在朝臣中,看着前排中央站着的盛思颜,就像看到自己早逝的女儿,心情十分激动安慰。
夏珊的微笑终于绷不住了,她唰地一下将盛思颜的手推开,往旁边挪了一步,扭头看向大殿的另一个方向。
盛思颜的手腕已经被夏珊掐得红肿。
周怀轩瞥见盛思颜红肿的手腕,眸光一沉,正要发作,盛思颜怀里抱着的阿宝却已经向站在他们身边的夏珊扑过去,猛地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夏珊愕然回头,看着阿宝道:“你要干嘛?”
“啊呜!”阿宝大叫一声,抱着夏珊的手腕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放开我!疼死我了!”夏珊立时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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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活该 (第二更求粉红票)
见阿宝抢先扑上去咬,周怀轩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一样,像是没有看见就在身边出的事,只有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阿宝出手,当然比周怀轩出手好多了。
夏珊虽然跟盛思颜同辈,但是毕竟小很多岁。
真的要周怀轩出手就难看了,就算有理都变没理。
阿宝出手就不一样,他才刚刚满了一岁,嘴里的牙还没长齐呢……
只见金銮殿上,一个胖乎乎粉妆玉琢的小孩抱着夏珊的手腕紧紧咬住不放。
夏珊忙举起另一只手,正要去推阿宝的脑袋,突然觉得臂弯一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打中了她胳膊上的麻筋,另一只胳膊顿时酸软无力,抬都抬不起来,自然没有办法去推开阿宝扑上来的大脑袋。
群臣都看傻了眼。
一个是圣上新封的元后嫡出公主的爱子,一个是圣上亲生的公主,真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帮哪边都不好,可是不帮也不好。
姚女官只好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道:“夏阳公主,请您让您的儿子不要再咬了。安阳公主素来胆儿小,经不起吓的。”
轻轻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阿宝身上。
夏珊像是被提醒一样,跺着脚哭道:“你们欺负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盛思颜虽然不想仗势欺人,但是也不是被人暗地里阴了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儿。
对于夏珊,她一向是有些同情。很可怜她和她一样,从小没娘,而且在蒋家寄人篱下,并没有自己在盛家跟着王氏过得舒心,所以刚才她本来是打算息事宁人,悄悄不声张的。
但是夏珊和姚女官一唱一和,居然把责任推到阿宝身上,变成是阿宝仗势欺人、无理取闹了,哪个当妈的都不能忍。
盛思颜低下头,哄着阿宝道:“阿宝。快松嘴啊。小姨跟娘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啊!”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被夏珊掐得红肿的手腕当堂露了出来,对阿宝道:“阿宝。你看。小姨只是掐了掐娘亲。没有咬娘亲,你不要再咬了啊,听话!”
盛思颜红肿的手腕露了出来。
群臣的脸色又是一变。
原来是安阳公主夏珊刚才掐了夏阳公主盛思颜。所以阿宝给他娘亲“报仇”来了……
周老爷子第一个呵呵笑起来,轻描淡写地道:“都是闹着玩,不要当真。安阳公主掐了她大姊,不是有意的。阿宝咬安阳公主,也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掐人咬人原来都是亲近的意思?!——求不亲近!
乖乖,周老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比谁都强啊!
吴老爷子缩在朝臣里觑着眼睛看了看周老爷子,神情很是复杂。
周老爷子这样一说,别人也都跟着附和,哈哈干笑,“是啊是啊,真是亲热……可见是亲姐妹……”
夏昭帝的眸色变得越发深黑,他虽然一直在笑,但是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只是浮在面上,如同一个面具。
阿宝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松了嘴,还是紧紧抱着夏珊的手腕不放,脆生生地道:“她要害娘亲!阿宝帮娘亲打坏人!”
一岁的阿宝已经能说长一点的句子了。
夏珊吓了一跳,涨红了脸反驳:“没有!是你欺负我!我没有要害你娘!”
“你有!你就有!看我娘的手!你掐了!我看见的!”阿宝毫不示弱地跟她呲牙,嫣红的小嘴里露出四颗雪白的小牙。
周怀轩走了过来,将阿宝从盛思颜怀里接过来,放到地上站着,一边握住盛思颜被掐得红肿的手腕揉了揉,淡淡地道:“还好只是掐红肿了,没有掐出血来,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夏珊看着自己手腕也红肿起来,还有上下四个小巧的牙印清清楚楚印在她手腕上,忍不住伸着手腕给姚女官看:“……我也被咬伤了,我明明伤得更重!”
她恨恨地看了地上站着的阿宝一样,暗忖这孩子的牙齿莫不是狗牙齿?实在是太尖利了……
“先撩者贱!你活该!”阿宝站在盛思颜身边,一手叉腰,一手向上指着夏珊怒道,小圆脸红得跟小苹果一样。
“……你你你……骂人!”夏珊被阿宝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终于哇地一声当堂哭了起来。
姚女官忙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劝哄。
盛思颜听见阿宝的话,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先撩者贱”这句话,明明是昨天晚上她跟周怀轩八卦别人家的家务事的时候,周怀轩说过的!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在孩子面前乱说话了……
盛思颜只想磨牙,她瞪了阿宝一眼。
阿宝笑嘻嘻回头看了她一眼,转头再面对夏珊,又变作皱眉瞪眼嘟嘴的模样,看得朝臣和夏昭帝都忍俊不禁。
周怀轩却露出赞赏的神色,他慢悠悠地再补一刀:“……一岁的小孩不会说谎,只会说真话。”
夏珊窒了窒,哭得更大声了。
夏昭帝这才皱眉道:“姚女官,带安阳公主和大皇子下去。”
姚女官忙带着夏珊和大皇子走了。
阿宝笑着对他们挥手:“……好走不送!”
盛思颜看着他:“……你干嘛?”
“娘教我要有礼。我在跟他们道别。”阿宝仰着头,谄媚地对盛思颜笑。
才一岁大,这是要成精了咩?
盛思颜突然担心起那些以后跟阿宝作对的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孩子打生下来就战斗力爆表,看来不用她这个做娘亲的操心了。
盛思颜笑了笑。抚了抚阿宝的头,不再苛责于他。
夏昭帝忙道:“思颜,你快回去上药。朕等下打发人去给你送药。”
“父皇,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盛思颜笑着摆摆手,跟周怀轩、周老爷子一起带着阿宝回神将府了。
阿宝自觉今天做了件大事,一直挺胸叠肚,十分自豪骄傲。
他不想坐在盛思颜的公主御辇里,非要跟周怀轩一起骑马。
那马见阿宝走过来,两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阿宝趁机爬了上去。笑嘻嘻说一声“驾!”,那马立即精神抖擞站了起来。
周怀轩一直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等他爬上马背,那马也腿不软了。站了起来。周怀轩才翻身上马。将阿宝横抱着搂在身前。
阿宝还太小,这样的大马,他没法跨骑。
盛思颜坐在御辇里。看见阿宝和周怀轩骑在马上,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连手腕都不那么痛了。
……
骠骑将军府里,周怀礼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惜花亭喝酒。
他刚从城外赶回来,身子有些不舒服,没有去宫里正月初一的特别朝会。
蒋四娘抱着孩子走过来,对周怀礼皱眉道:“你真的不去宫里了?”
“有什么好去的?”周怀礼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头看了看蒋四娘,“坐吧。你也喝一杯?”
蒋四娘摇摇头,“我不喝,你……也少喝点吧。”
“我没事。”周怀礼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看着亭外萧索的景色,呵地笑了一声,道:“真是好笑,大堂嫂居然成了圣上元后嫡出的亲生女儿!”
蒋四娘的眉头攒得更紧,她别过头,抱着孩子道:“说他们做什么?”
“那说什么?”周怀礼不以为然看了她一眼,“现在城里最热闹就是这件事,你不想说?”
“除了他们家,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蒋四娘闷闷地低下头。
周怀礼斜睨她一眼,垂眸又喝了一杯酒,才笑着道:“嗯,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蒋四娘随口说了几句,就道:“早上听说公主仪仗从我们这边过,去看了看。”
“你看,你不也在说他们?”周怀礼哈哈大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蒋四娘待要再劝,就看见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道:“四少奶奶,您娘家来人,说有急事接您回去呢。”
蒋四娘站了起来,“什么急事?”
周怀礼放下酒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既然都派人接了,一定是急事。”想了想,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娘家。”
蒋四娘转嗔为喜,点头道:“咱们一起回去。”说着,抱着孩子和周怀礼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
“娘,您急急忙忙接我回来有什么事啊?”蒋四娘抱着孩子走到曹大奶奶面前问道。
曹大奶奶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怜惜道:“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呢?难道宗人府的乳娘都不管用?”
“也不是。”蒋四娘说起孩子吃奶都是泪,“他也吃,就是大部分都吐出来了。”
“这样啊,你把他给我,你去见老祖宗吧。”曹大奶奶忙道,低头去逗小外孙去了。
蒋四娘来到蒋家老祖宗的院子,见老祖宗歪在暖阁的罗汉床上出神。
“老祖宗?”蒋四娘走上前叫了一声。
老祖宗抬头,朝她招招手,“四娘,快过来。”
蒋四娘走过去坐在老祖宗身边。
蒋家老祖宗拉着她的手,叹息道:“你大堂嫂封了公主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蒋四娘别过头,闷闷地道:“老祖宗,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了?谁都在说,听都听烦了。”
“烦?我就担心你这样。”蒋家老祖宗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记得要对你大堂嫂做小伏低,千万不要再有攀比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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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依仗
“……我什么时候跟她比过?”蒋四娘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罗汉床上大迎枕的边须。
“唉,其实吧,比一比也没啥。人活在世上,谁能说自己就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呢?而且我们家,确实有本钱跟人比。我们蒋家,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京城,走出去都是响当当地,除了四大国公府,就没有比我们更强的人家。”蒋家老祖宗叹息着歪倒罗汉床上,拿起水烟管吸了吸。
蒋四娘凑过去,一声不吭地给蒋家老祖宗点火。
“但是呢,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变通。百年世家,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以为容易吗?——如果不知道变通,一条道走到黑,早就被抄家灭族了,怎么可能越活越红火?”蒋家老祖宗狠吸了几口水烟,闭上眼,缓缓吐出几口烟气。
蒋四娘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道:“老祖宗,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有听过蒋家老祖宗说这种话。
蒋家老祖宗睁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暖阁顶上细细雕刻的五福进门,道:“大夏立国千年,除了皇室和四大国公府以外,别的世家都是跟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的。能存留下来的世家,除了尹家,就是我们蒋家了。我们蒋家出了个贵妃娘娘,才真正压倒尹家。”
蒋四娘这才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就是嘛!贵妃娘娘是圣上的亲娘!我们蒋家是圣上的母族,光这一点。就不比四大国公府差……”
“是啊,如果郑想容没有生女,我们蒋家确实是大夏的头一份。”蒋家老祖宗笑了笑,“但是只可惜,圣上最心爱的女人,还给他留下一个女儿。——跟这个女儿比,我们蒋家肯定是要靠后了。”
“……珊珊也是在我们蒋家长大的,她也是公主,怎么不见老祖宗让我对她做小伏低?”蒋四娘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说道。
她自从出嫁之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说好的夫荣妻贵。两情相悦呢?——都到哪里去了?
“珊珊?”蒋家老祖宗笑了笑,“她若是郑想容生的,我也会让你让着她,哄着她。甚至拍着她。只可惜啊。她只是王青眉那个捕蛇女生的。我们不必做小伏低。”
“……我不懂。”蒋四娘抿了抿唇,拿起罗汉床边上的美人捶,轻轻给蒋家老祖宗捶腿。
“这有什么不懂的?”蒋家老祖宗叹了口气。“你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你还不明白吗?对于男人来说,有了最心爱的女人,连父母亲族都可以抛之脑后的,更何况只是亲娘的娘家呢?——我们家在圣上心里,那是远远比不上郑想容,当然也比不上郑想容生的女儿。我们家啊,勉强能跟郑国公府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
这样一说,蒋四娘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不是说男人都是贪新忘旧的,郑想容死的那么早,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圣上还念着她吗?”蒋四娘心情复杂地问道。
“就是因为死得早,而且是在跟圣上情浓之时突然离世,所以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没人可以替代。当时她死了之后,圣上连太皇太后都不认了,不是寻死就是要出家。做和尚做了快十年,才被太皇太后劝服,还俗娶妻生子。”蒋家老祖宗摇摇头,“这样的男子,本来就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子,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跟你大堂嫂有攀比之心。一旦被人发现,就算你大堂嫂不说什么,圣上绝对不会饶了你。”
蒋四娘吓得全身一抖,“这么严重?难道我们一辈子就要被那种人压得死死的?”蒋四娘越想越不服气,“……说什么元后嫡出。郑想容生她的时候,还是个未嫁的闺女呢!不过跟珊珊似的,就能要我们的强……”
“你闭嘴!”蒋家老祖宗厉喝一声,打断蒋四娘的话,“这些话你想都不要想!——人家已经封了夏阳公主,你要再把这话说出来,别说我们蒋家,我看你夫君都容不下你!”
“不会!”蒋四娘下意识反驳老祖宗的话,“怀礼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会一辈子疼我惜我,不会做这种事!”
蒋家老祖宗乜斜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蒋四娘慌乱地别过头,不敢看老祖宗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风霜,似乎能一眼看穿她强撑的面子。
“……男人成亲前说的话,听听就好,不要当真。”蒋家老祖宗垂下眼眸,坐直了身子,“你要记得,周怀礼愿意娶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是蒋家的嫡女。如果你不是出身蒋家,就算他喜欢你,也不会费那么大功夫求娶于你。”
蒋四娘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是跟我娘家有关。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我如果不是蒋家女儿,根本就不会认识他,更别说嫁给他了。”
不过想起周老夫人临死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她的眼眸眯了眯,暗忖那才是她半生的依仗。——纵然以后蒋家垮了,周怀礼也不可能不要她……
“你知道就好。所以只要圣上在位,蒋家不倒,你就不必担心你夫君会对你不好。而你自己,也要小心谨慎。”蒋家老祖宗看蒋四娘劝得差不多了,才道:“好了,大年初一把你叫回来,就是要叮嘱你,不要脂油蒙了心,做出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还有,我让你娘给你去找小刺猬去了,你给阿贝也养一只,以后让阿贝跟他堂哥阿宝经常在一处玩。”
蒋四娘“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道:“……还要经常去找他们?不要吧,我真的很不舒服。”
“不舒服也要去。就算阿贝以后不去跟阿宝玩,你们今天也一定要去神将府,亲自恭喜你大堂嫂。”蒋家老祖宗瞪了她一眼,“都是亲戚,你何必把人往外推?”
可是让自己做小伏低巴结盛思颜,她想来想去还是做不到。
“……今天去恭喜他们是应该的。但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阿贝身子弱,听说那阿宝被宠坏了,很是跋扈骄横,总爱欺负人。我们阿贝打不过他的,就不必去抱他们的大腿了。”蒋四娘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如果要去神将府恭喜,现在就得去了。”
蒋家老祖宗点点头,“去吧,跟怀礼一起去。”
蒋四娘应了,出去从曹大奶奶那边抱了孩子,然后找到跟她爹蒋侯爷在一起说话的周怀礼,道:“我们去神将府向大堂嫂亲自道喜吧。”
周怀礼笑着点头:“还是四娘想得周到,我都没有想起来。”顿了顿,又道:“不如叫雁丽,还有怀智、怀信一起去吧。”
这些都是他们三房的人。
周雁丽在馒头庵出家,周怀智和周怀信已经搬出将军府,住在吴三奶奶陪嫁的一座宅子里。
蒋四娘点点头,“那快走吧。要接他们一起去,还要耽搁一点时间。”
周怀礼起身和她一起抱着孩子告辞离去。
两人来到蒋侯府门口,看见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三辆大车。一辆是他们来的时候乘坐的,另外两辆是新来的。
蒋四娘抱着孩子往那两辆大车上扫了一眼,就看见车帘掀开,周雁丽、周怀智和周怀信从那两辆大车上下来,对他们躬身行礼:“四哥、四嫂。”
居然已经等在这里了……
蒋四娘诧异地看了周怀礼一眼。
周怀礼笑着道:“不是要去神将府亲自道喜吗?所以我命人接他们一起去。”
刚才还说他没有想起来,还夸蒋四娘想得周到,其实他早就预备下了,甚至都派人将周雁丽、周怀智和周怀信叫了过来……
蒋四娘心里感觉怪怪地,对周雁丽、周怀智和周怀信点点头,“来了?咱们一起去神将府吧。”说着,往自己的大车走去。
周雁丽穿着一身灰色的尼姑袍,对周怀礼双手合什道:“四哥最近还好吗?”
周怀礼点点头,“从神将府回来,你别去馒头庵了,回将军府住几天,我有话对你说。”
周雁丽应了,转身回自己的车上。
周怀智和周怀信有些不自在地对周怀礼拱手道:“……四哥。”
“嗯,你们过得怎样?我最近忙得很,没有空去看你们。今儿从神将府回来,别回你们的宅子,去四哥家里住几天吧。”
周怀智和周怀信一起摇头,道:“多谢四哥好意。本来四哥不来接我们,我们也要去神将府的。祖父要送我们去外地进学,以后就不在京城了。”
“啊?要走啊?”周怀礼怅然若失,“祖父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祖父前些天来我们家说的。”周怀智笑了笑,“四哥公务繁忙,不用管我们的。再说我们也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爹娘都不在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也不要太见外了。”周怀礼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上车。
一行人三辆大车往神将府行去。
……
神将府里,盛思颜刚刚回到家。
盛七爷拿着药膏抹在她手腕上,心疼道:“……安阳公主的手劲儿咋么这么大?瞧这伤的印子,是往死里掐啊。”
阿宝站在旁边看得仔细,闻言忙道:“阿宝下次再咬回来!”说着呲了呲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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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重归 (加更求粉红)
盛七爷被阿宝逗乐了,笑着点点头,道:“那等下我检查一下你的小白牙,看看牙口好不好,行吗?”
阿宝猛地捂住嘴,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看盛思颜的手腕,又看看盛七爷的药箱,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皱着小胖脸,闭上眼道:“……查一下就好……”
他最怕被盛七爷检查牙齿,虽然才查过一次,但是他牢牢记得那一次,他被盛七爷用两根小棍子塞到嘴里,将嘴张得大大的,再用小锤子一样的东西敲打他的小牙……
盛思颜也被阿宝的样儿逗笑了,但是想想阿宝为了她,居然能让盛七爷去做他最痛恨的事——检查牙齿,忍不住眼角又有些湿润。她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温言道:“ 阿宝以后不能再咬人了。”
“啊?为什么?”阿宝大奇,“那我长牙齿做什么?”
盛思颜一窒,忍着笑,道:“长牙是为了吃东西,不是为了咬人。”
“那有人再害娘亲怎么办?”阿宝忧心忡忡,两道细密的浓眉拧在眉心打了个结。
“……你想太多了。”盛思颜看向自己被夏珊掐得红肿的手腕,“我有你爹,你护着你自己就好……”
阿宝悄悄回头往门口看了看,没有看见他爹周怀轩,便赶紧转过头,对盛思颜道:“娘啊,您不能只靠爹,也要靠靠阿宝啊!不然您干嘛生我?”
盛思颜:“……”
盛七爷呵呵地笑,夸阿宝:“阿宝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不过你还太小了。赶紧长大,就能好好保护你娘亲了!”
阿宝猛地点头,蹬蹬往外跑,大声道:“我这就去吃饭!”
盛思颜老是跟他说,只有好好吃饭,不挑食,才能快高长大……
一直在旁边眯眯笑着的范妈妈连忙带着两个小丫鬟跟了上去。
盛思颜摇摇头,笑着对盛七爷道:“爹,这孩子不知像谁,真是越来越皮。”
“哪有?阿宝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孝顺的孩子!”盛七爷对阿宝赞不绝口。又催盛思颜:“阿宝也一岁了。你可以再生一个了。再生一个像阿宝这样可爱孝顺的孩子多好?!”
盛思颜笑着没有再说话,走过去帮盛七爷收拾药箱。
“大少奶奶,来客人了,老爷子问您要不要去见一见。”外面有个婆子通传道。
盛思颜扬声道:“就来!”
她送了盛七爷去澜水院找王氏。然后将他们俩送到二门上。
“爹、娘。你们慢走。”盛思颜笑着目送他们远去。然后才带着丫鬟婆子去周老爷子住的松涛苑。
“大公子去哪里了?”盛思颜一边走,一边问道。
“大公子回来之后就带着显白出去了。”薏仁跟在盛思颜身后低声说道。
那大概是有公事了。
盛思颜没有再问,带着丫鬟婆子去松涛苑。
……
“思颜。快来让我看看。”郑老夫人一见盛思颜就站了起来,朝她招手。
盛思颜看了看,见都是郑国公府来的人。
“外祖母、外祖父。”盛思颜忙对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屈膝行礼。
她终于能叫郑老夫人一声“外祖母”了。
郑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满眼是泪,但是心里又觉得高兴,由衷地欢喜,脸上的神情就在哀戚和欣慰中变动。
郑老夫人的几个儿子都走了过来,对她拱手道:“见过夏阳公主。”
“舅舅们客气了。”盛思颜忙福身行礼,“叫我思颜就可以了,不用公主来,公主去的。”
跟着这些舅舅们的媳妇儿也过来了,盛思颜又忙叫“舅母”。
郑月儿最后走上前来,拉着盛思颜的手,笑眯眯地道:“思颜,想不到你真是我表姐。我说怎么跟你这么投缘呢……”
“是啊是啊,咱们俩就算没这亲戚关系,也是好姐妹。”盛思颜笑着揽住她的肩膀,“你今年成亲吧?。
冯氏走进来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下晚饭,几位今儿留下吃顿便饭吧。”
郑老夫人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思颜。今儿是大年初一,还有好多事情做呢,实在不能留下吃饭了。”
冯氏也知道大年初一,郑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今儿特意带着全家大小来看盛思颜,完全是看在郑想容的面子上……
“咱们两家不用虚礼。”郑老爷子捻须微笑说道,朝周老爷子点点头,“周老,咱们等过完年下几盘棋?”
周老爷子的眼睛陡然一亮,欣喜说道:“一言为定!过年后是你来我这里,还是我去找你下棋?”
周老爷子对棋的执着是众人皆知的。
盛思颜和冯氏相视而笑。
郑老爷子说完就后悔了,忙打着哈哈道:“过完年再说,过完年再说……”说着,带着郑家上下赶紧离开了神将府。
郑家人都走了之后,冯氏道:“今儿是思颜的好日子,咱们一家好好吃一顿……”
话音未落,外面又有婆子通传道:“老爷、大奶奶、大少奶奶,二爷一家和三爷家都来道喜了。”
盛思颜看了冯氏一眼,“是二叔,还有……五弟、六弟他们?”
周怀智和周怀信在周家排行第五和第六。
外面的婆子连忙道:“四公子和四少奶奶也来了,带着他们的儿子,还有三姑娘。”
“那就请进来吧。”冯氏淡淡说道,“吩咐厨房做两桌酒席。”
……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是在神将府的大门口遇到周怀礼他们一行人的。
“二叔、二婶!”周怀礼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来给大堂嫂贺喜的吧?”
“不单是贺喜。今儿是大年初一,我们也是来给长辈拜年的。”周二爷的大儿子周怀仁微笑着说道。
周怀礼忙道:“当然当然!拜年重要,道喜也重要!”
周二爷点点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周雁丽走在蒋四娘身后。
她沿路看着,对蒋四娘感慨道:“四嫂,这里真是大变样了。若是我一个人进来,真的会找不着路呢。”
蒋四娘嫁进来之后,在神将府没有住多久就搬出去了,此时已经完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经过重修整饬过的神将府。明显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更宏大,更气派,当然,也更精致。更安全。
蒋四娘四下随便看了看。淡然道:“认得又怎样?——又不是我们的家。”
“是。我就是随便说说。”周雁丽笑着点点头,目光又向外院的羊肠石子小路,围墙。假山,池塘,树林和林间若隐若现的高大屋宅一一看了过去。
迎着傍晚的夕阳,屋顶树梢间不时闪现的精光,像是夕阳的折射,又像是刀光剑影。
周雁丽眯了眯眼,收回思绪,跟着蒋四娘进了内院。
来到松涛苑,她看见门匾是熟悉的样子,但是门楼和里面的院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爹!”周二爷快走几步,来到周老爷子身前跪下磕了一个头。
周老爷子三个儿子,如今只有这个庶出的老二还活着。
“好好好,起来吧。大过年的,不要跪来跪去了。”周老爷子笑着说道,示意周二爷起来。
二房的周怀仁、周怀义,三房的周怀礼、周怀智和周怀信,再加上一个出家的孙女周雁丽,一字排开,一起给周老爷子躬身行礼,道:“祖父过年好。”
“好好好,你们都来了。”周老爷子笑呵呵地抬手,“刚刚你们大伯母已经吩咐厨房整治酒席,大家一起吃饭吧。”
大家应了,分了宾主坐下。
盛思颜坐在冯氏身边,一直微笑不语。
周雁丽想了想,起身来到盛思颜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给她磕了一个头,道:“大堂嫂,以前我多有冒犯得罪,今儿都向大堂嫂赔罪了。”
“何罪之有?”盛思颜微笑着道,“你起来吧。我当不起。”
“大堂嫂当不起,还有谁当得起?”周雁丽笑着站起来,“我就知道大堂嫂心胸宽大,是个不计前嫌的人。”
“哪里哪里。”盛思颜笑了笑,“我其实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谁得罪了我,这辈子都得小心……”
“大堂嫂真会说笑!说得我好怕啊!”周雁丽用手轻轻拍了拍胸脯,微斜了眼,眼风里带出一丝挑衅,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背对着别人站着,因此她的眼神别人都看不见,只有盛思颜看得见。
盛思颜挑了挑眉,道:“雁丽是出家人,想不到还是这样眷恋尘世。这样可不好。”
“出家人四大皆空,我哪里敢眷恋尘世呢?”周雁丽笑嘻嘻地道,“我这辈子吃斋念佛,为大堂嫂和小阿宝祈福呢!”
“不用了。你给自己修修来生吧。”盛思颜毫不客气地道,“我和阿宝吉人自有天相,用不着别人为我们祈福。”
周雁丽眨了眨眼,一串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大堂嫂,你真的不肯原谅我?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元后嫡出的公主!大家都知道皇后未嫁而逝,谁会想到她居然早早就生了个女儿呢?!”
盛思颜笑了笑,道:“是啊,世事难料呢。就像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大爷的妾室跟三爷偷情生的野种,现在知道了,你不也还是好好地活着?并没有见你从此就躲起来羞愧得不敢见人。再说你就算出了家,依然能到处抛头露面地化缘呢……”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周雁丽脸上,就连蒋四娘都忡然变色!——因为说起越姨娘和周三爷的事,就是把周怀礼拖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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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啊啊啊!真是好着急啊!!!才发现四月份已经过半了,好多内容还没有写到啊啊啊!但是又要开始加班,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啊啊啊!!好心塞。~~~~(>_<)~~~~ 。
第65章 刺杀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周雁丽可是不管那茬,先揭短,再打脸,也是蛮拼的。
可惜她遇到的对手是打脸小祖宗盛思颜……
盛思颜一般不跟人争无谓的闲气,可是一旦惹恼她,她就是骂人专揭短,打人专打脸的来头。
“大堂嫂何必得理不饶人呢?我一直敬重大堂嫂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以前您那样的出身,我们都没有看不起您。如今您是扬眉吐气了,难道就要拿我们做筏子?再说今日是您大好的日子,您又何必这样说话呢?——雁丽和我夫君是同胞兄妹,您说雁丽,就是在说我夫君。我夫君出身如何,他自己无法选择,没有您那么好的运气,最后能做元后嫡出的公主……”蒋四娘说着话,眼圈都红了。
周怀礼微微一怔,轻轻握了握蒋四娘的手,安慰她:“……今天是大堂嫂的好日子,你别哭了。我们是来向大堂嫂道喜的,你这个样子,可让大堂嫂如何自处?”说着又看向盛思颜微微一笑,道:“大堂嫂,她们头发长,见识短,不会说话,还望大堂嫂不要见怪。——至于雁丽,等回家后我会狠狠罚她,为大堂嫂出口气。”
盛思颜笑了笑,道:“原来你们是来道喜的。我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周怀智和周怀信觉得很是尴尬,两人对视一眼,上前给盛思颜拱手行礼,低声道:“恭喜大堂嫂重回皇室族谱。得封公主。”顿了顿,又道:“我们明天就要离家远行,今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转头看向周老爷子,“祖父,我们先回去了。”
其实是周雁丽刚才这番话,让这两个孩子觉得待不下去了。
周老爷子淡淡点头,道:“我让大管事送你们回去,有些话他跟你们交待。”
周怀智和周怀信大喜,忙点头道:“劳烦周大管事了!”
周大管事笑着上前,带了这两个孩子出去了。
周怀智和周怀信一走。周家二房的几口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上前躬身行礼道:“老爷子,今日府上忙,我们也不叨扰了。等年过完了,我们再来陪老爷子吃饭下棋。”
只要他们走了。周怀礼他们就肯定得走了。——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他们继续膈应盛思颜吗?
人家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何苦赔在里面?便也纷纷告辞。
周老爷子倒是笑了,道:“也好。今天大年初一。刚分家,你们也是第一次单过。好好过年去吧。”又对对二房的两个孙子周怀仁和周怀义道:“记得要孝顺爹娘。——我送你们出去吧。”
周怀仁和周怀义忙道:“不敢。”
周老爷子道:“有些话,我要叮嘱你们的爹爹。”
周二爷忙道:“爹,您先请。”
周老爷子点点头,带着周家二房的人从松涛苑出去了。
松涛苑里的客人就只剩下周怀礼、蒋四娘和周雁丽三个人。
别人都走了,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单独留下来吃晚饭。
周雁丽有些着急。
这些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她还没有凑到盛思颜身边呢……
低头想了想,周雁丽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又离盛思颜近了一步,笑道:“……真是可惜。大堂嫂你的大封公主之喜,大家却只过来打个花胡哨就走了。要是我,肯定今天气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盛思颜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大家来恭喜,是一番心意。只要心意到了,我自然心领。再说大年初一,强留别人吃饭,又何必呢?”
周雁丽嗤笑一声,转头对着冯氏福了一福,“母亲……哦,不对,是大伯母,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哦,对了,你们是不是要给爹……哦不对,是大伯父上柱香?瞧我这记性,总是记得我姨娘跟我爹……我大伯父亲亲热热的日子,总也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周雁丽咯咯一笑,掩袖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候提越姨娘和周承宗的事,简直比刚才暗衬盛思颜的出身还要丧心病狂!
啪!
冯氏出手如风,往周雁丽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你既然有爹生,没娘教,今日我就代周家的列祖列宗管教管教你。”冯氏面如寒霜,指着地上道:“跪下!”
周雁丽一怔,反手捂住面颊,惊疑不定地看着冯氏。——怎么回事?冯氏出手打她,她居然动弹不得,连闪避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呢?
她自小跟着吴三奶奶习练功夫,冯氏可是一直弱不禁风,根本就没有功夫的一个人啊……
“娘让你跪下。”盛思颜忙走到冯氏身边,对周雁丽正色说道,“刚才四弟妹说得话,还有几分道理。作为子女,我们是不能选择我们的出身。但是你刚才说的那是人话吗?”
周雁丽心里一喜,捂着脸,往盛思颜身边又走近两步,冷笑一声,凑到她面前怒道:“你已经逼得我出家了,毁了我一辈子,还想怎样?是不是想把我这条命拿过去?——想要就请便,我早就不想活了!”说着,她突然手腕一扬,露出手中明晃晃闪着蓝光的匕首,往盛思颜身上狠狠扎去!
“不想活就去死!”门外周怀轩的声音传了进来,话音刚落,一道长鞭从门口的方向唰的一声抽过来,卷走周雁丽手中的匕首,周雁丽微一愣神,周怀轩的身影快如鬼魅,已经来到盛思颜身边,他手中长剑轻挥,迅速逼退周雁丽,顺势搁在她的肩头往前一送,已经将她的脖子割开一条血痕!
刚才周雁丽的匕首没有吓到盛思颜,这会子周怀轩的杀气腾腾倒是将她吓住了。
“怀轩!”
“轩儿住手!”
盛思颜和冯氏一起着急地叫了起来。
周雁丽就算是找死,也不能死在这个时候,更不能死在周怀轩手里啊!
盛思颜心头大急,特别害怕周怀轩一怒之下,将周雁丽就在这里给砍死了……
“啊……!”蒋四娘刚才一直愣愣地看着周雁丽跟盛思颜唇枪舌战,本来还在疑惑她怎么这样反常,待她亮出手中的匕首,往盛思颜扑过去,蒋四娘才明白她的意思,忙尖叫一声,两眼向上一翻,靠在周怀礼身上软软地晕了过去。
周怀礼忙扶住她,一边对周怀轩道:“大哥!剑下留人!”
盛思颜忙拽住周怀轩的衣袖,道:“怀轩,她是糊涂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雁丽脖子略动了动,就被剑割得生疼,一股极大的恐惧将她全身上下笼罩起来,她面如金纸,两腿瑟瑟发抖,要不是撑着旁边的桌子,她都快要站不住了。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吗?
按照计划,今天明明是有人在外面拖住周怀轩,不让他及时赶回来。
只要他不回来,她就能趁着来神将府道喜的时候,摸到盛思颜身边,一刀结果了她!
她的匕首上可是淬有过山风的剧毒,见血封喉!
周雁丽做尼姑做得生不如死,早就不想活了,她这辈子最恨的,最嫉妒的,也就是盛思颜了。打算杀了盛思颜,她就马上自尽……
可是她现在不仅没有杀成盛思颜,反而还要把自己折进去。
她不甘心!她还不能死……
脖子上的血顺着她的衣襟流了下来,将她灰色尼姑袍染上一道道血痕。
周怀轩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很是冷厉:“……今天是阿颜的好日子,我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周怀轩将剑刚刚挪开,突然感觉到从周雁丽肩头生出一股反弹之力!
这股力虽然轻微,但是逃不过练家子的眼睛!——她居然有功夫在身!
想到刚才周雁丽拔出匕首往前扑的步态,周怀轩狭长的双眸眯了眯,心念电转,飞快一个旋身,一手护住盛思颜揽在身后,一手持剑,眼明手快地挽个剑花,唰唰数剑往周雁丽身上划去!
“啊——!”这一次轮到周雁丽惨叫,她再也扶不住桌子,顺着桌子脚软软地倒在地上。
“大哥!”周怀礼想往前走,但是蒋四娘死死拉住他,苍白着脸,对他不断摇头。
盛思颜捂着胸口站到冯氏身边,樊妈妈不动声色站到她身前护住她。
她看见周雁丽的两边肩头上慢慢渗出血迹,两条胳膊也软软地垂在身边,再也提不起来的样子。
盛思颜的目光下移,看见周雁丽的两只手腕上露出两条交叉的“乂”字血痕……
“我挑了你的琵琶骨,还有你的手筋,散了你的功夫。以后你再犯贱,就挑你的脚筋,扔到大街上乞讨度日。你放心,我不杀你。我们是亲戚,我怎么会杀你?要死你也不会死在我手上。——我怕脏了手。”周怀轩淡淡说道,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哐啷一扔,“这剑脏了,扔了吧。”
周雁丽面如死灰地靠坐在墙角。
废了,全废了……
她原以为她这辈子早就毁了,原来还没有,她这辈子,才刚刚被毁……
没有了功夫,她就是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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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高手 (加更求粉红)
“你为什么要杀我?”盛思颜看着靠坐在墙角面如死灰的周雁丽问道。
她自问跟周雁丽虽然有摩擦,但还不到生死仇敌的地步吧?
周雁丽抬起眼眸,看着盛思颜,毫不掩饰自己嫌恶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你还问我?——我的一辈子就是你毁掉的!我这辈子没有指望了,只有杀了你,我才能走得安心!”
盛思颜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原来如此。错都是别人的,你最无辜。我也是多事,明知你是这样的人还问……”
其实她就算知道周雁丽是这种人,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问她不安心。
蒋四娘抓着周怀礼的衣袖,对盛思颜道:“大堂嫂,求你饶了雁丽吧。她也是可怜人。刚才她是一时糊涂。再说她也没有伤到你……”
盛思颜其实最恨别人用“犯罪未遂”的理由来脱罪,不过周雁丽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这个人折腾了这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伤到她,也是挺无语的。
而且今天的事,就算周怀轩没有及时赶回来,她也不会有事。
不说她身边那些明卫暗卫,就说有樊妈妈在旁边,周雁丽就算功夫和周承宗一样高强,也只能跟樊妈妈战成平手。
当然,周怀轩及时赶回来,对盛思颜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她一向胆儿小,但是有周怀轩在身边,她的胆子就大得出奇。
蒋四娘为周雁丽求情。盛思颜
“四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冯氏坐了下来,揉了揉额头,“思颜如今是圣上册封的夏阳公主。雁丽企图杀的不是一般女子,而是公主。——刺杀公主是什么罪,不用我说了吧?你出自江南蒋家,听说蒋家乃是世家名门,你又知书识礼,懂得比我和思颜都多,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蒋四娘一窒。飞快地睃了盛思颜一眼。
虽然有蒋家老祖宗的多方叮嘱。蒋四娘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过来。
在她心里,还是没有把盛思颜当成是公主……
周怀礼看了盛思颜一眼,沉痛地道:“雁丽确实糊涂,有什么话不好说?非要动刀子……”说着走上前。对盛思颜拱手行礼道:“大堂嫂。我也求你。要打要罚。关起门来在家里怎样都行。但是不要把她交到官府了,行吗?她虽然罪大恶极,但是为了我们神将府的脸面。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了。”
“是啊,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了,圣上第一个不会饶了雁丽。”蒋四娘细声细气地道,“将她凌迟处死都是可能的。大堂嫂,你玉洁冰清,一尘不染,难道真的要手上沾血吗?”
盛思颜被蒋四娘夸得忍不住恶寒,赶紧咳嗽一声,打断蒋四娘的话,道:“四弟妹,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有意要害她一样。我若不放过她,就是我的错了。——你这是什么道理?”
黑白颠倒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蒋四娘被盛思颜反问得张口结舌,嘴唇翕合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怀轩也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指着周雁丽道:“不将你交出去也行,不过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神将府里谁是你的师父?”
周雁丽的功夫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她离开神将府也不过一年多的时候,应该不会是这一年多在外面练的。
周雁丽笑得前仰后合,“教?谁教的?是神仙!神仙教我的!”她的目光发直,双颊潮红,竟然像是疯癫的来头……
盛思颜皱了皱眉,暗暗观察周雁丽的举动,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
“神仙?你失心疯了吧?”周怀礼也皱了眉头,“大哥问你话,还不好好说?”
“哈哈哈哈……谁是大哥?我才是大哥!”周雁丽扶着桌角慢慢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空气,突然妩媚一笑,道:“姨娘,你来看我?还跟爹在一起?啊,不是,应该大伯父……我又说错话了……”一边说,一边居然开始解开自己的尼姑袍!
“装疯卖傻没用的。”周怀轩淡淡地道,手中一抖,茶盖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向周雁丽,砸中她的额头。
她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看着周雁丽满身的血痕,额头的红肿,盛思颜倒是有些同情她了,悄悄看了周怀轩一眼,道:“算了,就让她回尼姑庵吧。横竖以后不许她上门了,就没事了。”
不管她是装疯,还是真疯,今日都是她最后一次上神将府的门。
况且周雁丽现在连功夫都没有了,又被挑断琵琶骨和手筋,已经是废人一个,她又何必咄咄逼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
再说盛思颜是公主,而且身在神将府重重保护之下,就这样以后如果还能着了周雁丽的道儿,那也只能怪她自己活该,怨不了别人。
周怀轩也没有把周雁丽放在心上。
反正她不管做什么事,都伤害不了盛思颜。
只是三番五次上门挑衅,有些心烦而已。
“……那就送回馒头庵,派神将府的军士守着,永不许出馒头庵。”周怀轩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将周雁丽架出去了。
嘤嘤!
蒋四娘身后的乳娘抱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和阿宝声震屋宇的哭声不一样,蒋四娘这孩子哭起来比小猫叫的声音还要小。
若不是刚才屋子里太过安静,大家都听不见他的哭声。
蒋四娘回头,将孩子从乳娘怀里抱过来哄了哄。
那孩子还是哭。
乳娘小心翼翼地道:“……四少奶奶,小少爷是饿了……”
他们闹了这半天。孩子还没有吃一口奶呢。
盛思颜见不得孩子哭,马上道:“那边有耳房,带乳娘过去给孩子喂奶吧。”
冯氏身边的婆子走了过去,领着那乳娘去耳房了。
蒋四娘想了想不太放心,看了周怀礼一眼,道:“我去看看吧?”
周怀礼点点头,“去吧去吧。”
蒋四娘跟着乳娘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一个粉妆玉琢,眉眼精致无双的小男孩拉着一个仆妇的手,从台阶下走上来。
那小男孩正侧头对脚边的一只小刺猬说话:“阿财。你快点!”
蒋四娘心里一动:这阿财怎么还活着……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小男孩微笑道:“你是阿宝吗?”
那小男孩正是刚刚来到松涛苑的阿宝。
他回过头,看见是一个从来见过的女子,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范妈妈一直牵着阿宝的手。见状给蒋四娘行礼:“四少奶奶来了。”又对阿宝道:“叫四婶。”
阿宝上下打量了蒋四娘一眼。敷衍地叫了一声:“四婶。”便甩开范妈妈的手。腾腾地往屋门处行去。
“阿宝来了。”门口的丫鬟忙向屋里通传。
周怀礼刚刚坐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茶杯正要喝茶,突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若不是他坐在椅子上,肯定就直接腿软跪在地上了!
这股气势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像是他天生的克星一样!
高手!
高手来了!
一定有高手躲在附近窥视!
周怀礼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桌上,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那股莫可名状的压力,同时目光不断往屋外院子里、围墙上,甚至屋顶上扫过去。
阿宝小小的身子翻过门槛,从周怀礼犀利的眼皮子底下穿过,蹒跚着往盛思颜那边走过去。
“娘——!”阿宝扑到盛思颜怀里撒娇,回头看了看周怀轩,叫了声“爹”,算是打了招呼。
盛思颜笑着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你怎么来了?”
“阿宝饿了。”阿宝抱着盛思颜的脖颈扭着小身子,“要吃饭饭!”
冯氏见了心疼得不得了,忙道:“那就赶快传饭吧!”
盛思颜笑道:“娘不用着急,还没到饭点呢。咱不能太惯着他。”
“……孩子饿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冯氏嗔了盛思颜一眼,对阿宝招手:“来,阿宝,到祖母这里来。”
阿宝大喜,扑到冯氏怀里,抱着冯氏的脖颈道:“阿姆!阿姆!要吃饭饭!”
冯氏抱着他站起来,“咱们去阿姆的院子吃吧。”说着,带着阿宝出去了。
阿宝和冯氏走了之后,周怀礼发现那股压力慢慢消失了,不由看着冯氏和阿宝的背影深思。——看来,周怀轩给他自己的儿子,安排了一个绝世高手暗中保护……
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又要变了。
阿宝这边无法动手,所以,还是盯着盛思颜吧……
神将府里面,就她最弱。
再说,她本来就该死,不该活着!
周怀礼神情复杂地飞快睃了盛思颜一眼,站起来道:“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日叨扰了,本来是想来道谢,没想到雁丽却犯了糊涂……”
蒋四娘的孩子吃了几口奶就吐了,也不吃了,蒋四娘只好抱着孩子从耳房出来,回到上房。
听见周怀礼告别,蒋四娘也忙道:“那我们回去了,只是雁丽年纪轻轻却被迫出家,脑子早就不清不楚了。今日得知……您的消息,她就更是受不了了。不是我要跟她说好话,她实在是很可怜。”
她可怜?从小到大都是在神将府锦衣玉食,就这样还可怜?
盛思颜没有跟蒋四娘争执,淡淡点头道:“既然四弟妹一力求情,我就看在你面子上,不追究这件事了。只是以后她若再有行差踏错,四弟妹是否能用身家性命为她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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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汗,居然有人对阿宝的牙有疑问,这个去度娘一下就知道了。一岁小孩一般有六到八颗牙,当然最少也有只长一颗牙,多的也有长十二颗的。说话的问题嘛,先不说阿宝的设定是天命人,不是一般普通小孩,就算是普通小孩,某寒也见过这样的语言天才。某寒大学导师的女儿,八个月就能跟着大人学说长句子,是长句子啊,不是一个词,一个短句,说得那个字正腔圆。一岁就能很流利地跟大人说话争论了,法语、英语和中文自由切换。这孩子是国内出生长大的。爹负责教法语和中文,娘负责教英文。所以啊,不用质疑阿宝,绝对不是某寒给他开了金手指。o(n_n)o。
第67章 指婚 (3K5)
用身家性命担保?
蒋四娘抿了抿唇,开始觉得盛思颜做了公主之后,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话竟然这样咄咄逼人,一点都不给人留余地……
“……用身家性命担保?大堂嫂是不信我的话了?”蒋四娘不悦地道,将孩子的襁褓掖好,放回乳娘怀里。
“不是不信。你若是能担保,我当然是信的。”
“不担保你就不信了?”
“不担保,那说明四弟妹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的话,凭什么让我信呢?难不成到时候出事倒霉的人只要不是四弟妹你,你就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各种大义凛然?”盛思颜微笑着道,语调轻柔,却言辞如刀。
蒋四娘头一次亲自领教盛思颜的辞锋,很是猝不及防,她只好笑了笑,道:“既如此,大堂嫂您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言尽于此,告辞。”说着,看了周怀礼一眼,转身就走。
周怀礼忙站起来,对盛思颜和周怀轩点点头,道:“四娘是小孩儿脾气,她心地是好的,就是太良善了,以后跟大堂嫂多学学,就不会老吃亏了。”一边说,一边也拱手道:“告辞!”
周怀礼和蒋四娘带着自己的人也走了。
喏大的厅堂里,只有盛思颜和周怀轩两个人坐着。
盛思颜悠悠叹口气,微笑着道:“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说什么?从哪里听来的?”周怀轩偏着头问道。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的。那时候年纪小。不懂里面的意思。”盛思颜说道,也站了起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你还拽词儿了。”周怀轩唇角的笑容若隐若现,跟着她站起来,“去传晚饭吧。”
神将府的大年初一,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从初二开始,盛思颜和冯氏就开始忙着吃年酒和请吃年酒,又加上她刚封公主,请帖和他们要请的人。都比往常多两三倍。
虽然不是每家都去。也不是每家都回请,但是也比往年要多了五成的客人来往。
到正月十五晚上,才完全消停下来。
盛思颜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得清远堂,看见周怀轩靠坐在暖阁的临窗软榻上。盯着阿宝悬笔。
阿宝跪在榻上的四足矮几前。面前摆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右手拿着一支小小的狼毫笔,手腕上却用丝线悬着一个小小的铁块……
盛思颜见阿宝的脸都涨红了,忙问周怀轩:“这是做什么?”
周怀轩淡淡地道:“练手腕。”
“练手腕?他才一岁!现在学写字是不是太早了?你看那铁块多重啊。一岁的孩子,你确定他的骨头受得了?”盛思颜不是虎妈,不会这样逼孩子练写字。
“你小看他了。”周怀轩坐直了身子,从身边拿出一支剑鞘,递到盛思颜面前,“你看看这个。”
盛思颜看着这剑鞘觉得很眼熟,想了想道:“咦,这不是在东次间墙上挂着的那支剑鞘吗?我记得以前是挂着一整柄长剑,后来担心那剑掉下来伤人,就把剑拿走了,只剩下剑鞘挂在那里。”
这剑鞘看上去像是个古物,纹路大气,样式朴拙,单挂剑鞘在墙上也很好看。
周怀轩又抽出一柄长剑,往剑鞘里插进去,但是只插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再也插不进去了。
盛思颜大奇,走过来低头细看,“这是怎么了?放不进去了?”说着,从周怀轩手里接过剑鞘和剑。
剑鞘一入手,她的手腕陡地一沉。——好重啊!
盛思颜明白过来,这剑鞘里面一定有东西,将里面的空间都堵住了,所以长剑放不进去,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盛思颜将长剑拔出来,递给周怀轩,自己觑着眼睛看着剑鞘里面,喃喃地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放进去的?”
“问问你的好儿子。”周怀轩看了阿宝一眼。
阿宝低着头,右手乖乖地悬空,手腕上吊着一个小铁块,并不敢吱声。
盛思颜将剑鞘放到阿宝面前的矮几上,问他:“阿宝,你做什么了?这剑鞘里面是什么东西?”
阿宝老老实实地道:“……塞进去的小石头……”
盛思颜:“……”
竟然塞了大半个剑鞘的小石头!
难怪周怀轩恼了,这么小就让他“铁块悬腕”。
“剑鞘是放剑的。你把石头放进去,那这剑怎么办?”盛思颜啼笑皆非地摸了摸阿宝的头,“记住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阿宝点点头,“再不敢了。”
“不能轻饶。”周怀轩抱着胳膊道,“你既然有力气瞎胡闹,就早点跟我学功夫吧。”
盛思颜忙打圆场:“好了,今儿该罚,阿宝可要记住了。以后别淘气了。这剑鞘你是怎么拿下来的?”
阿宝眨了眨眼,将范妈妈卖了,“……是范妈妈给阿宝的。阿宝要剑鞘,范妈妈跳起来就够到了。”
盛思颜:“……”好吧,对阿宝予取予求、百依百顺的范妈妈也是该敲打敲打了。
盛思颜不管阿宝跟堕民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联系,她只知道,阿宝是她的儿子,是她的责任,她要教育他长大,不能让他被人宠坏了。
……
正月十五过后,大夏民众的年过完了。
该开工的开工,该开市的开市,该坐衙的坐衙。
正月十六,是大夏皇朝过年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京城里几乎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去了金銮殿朝拜。
夏昭帝精神大好,听过简单的朝议之后。就笑着道:“自从封了夏阳公主,大夏上下举国欢喜,各种喜庆的事儿层出不穷,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夏阳公主,真是我大夏之福!”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恭喜夏阳公主!贺喜夏阳公主!”朝臣一起躬身,齐声道喜。
“众卿平身。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夏昭帝笑容满面地看了看王毅兴,“王相,你来宣旨。”
王毅兴躬身出列,拿着圣旨对朝臣道:“大夏的镇国大将军一职。自从神将大人去职之后。悬空已久。今日圣上终于有了决断。”
站在武将中第一位的周怀礼立刻竖起耳朵,定定地看着王毅兴手上的圣旨。
“……新任镇国大将军便是……”王毅兴顿了顿,“宣:苏定方上殿!”
居然是苏定方……
周怀礼面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苏定方还是先帝在位时候拜的大将军,后来在夏启帝在位的时候。因灯街杀人案一事辞去官职。解甲归田。在京郊附近的田庄上跟自己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
当年的大将,就连死去的章大将军,都没有苏定方战功显赫。
苏定方吃亏在没有显赫的家世。完全是靠自己积累军功升上来的。
这样升上去的官,到二品就顶天了,升不到一品。
这一次,夏昭帝居然破格,将这个镇国大将军的位置,给了平民出身的苏定方!
金銮殿里很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向周怀礼那边看了过去。
绝大部分人都以为,周怀礼会接任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没想到,竟然是苏定方截了胡。
苏定方早就等候在金銮殿外。
他跟着内侍走进来。
“苏定方,圣上隆恩,拜你为镇国大将军,官居一品,赐居镇国大将军府,封妻荫子。——钦此!”王毅兴笑着念完圣旨,双手送到苏定方手里。
苏定方感动得眼圈都红了,他一撂长袍,单腿给夏昭帝跪下,举着圣旨,满怀激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下朝之后,周怀礼没有回自己的骠骑将军府,而是去酒楼喝酒。
叔王夏亮没有上朝,但是也听说了朝中的消息,正好跟周怀礼在酒楼遇到了,笑着坐到他面前,道:“周大将军倒是有闲情逸致!”
周怀礼笑了笑,道:“原来是王爷。来喝一杯?”
叔王夏亮摇头道:“圣上宣我和止儿进宫,不知有什么事。今天就不陪你喝酒了。”
两人在外面的时候,都是装作不熟的样子。
“哦,那王爷请便吧。”周怀礼看了他一眼,没有忽略夏亮手上打的手势。
那手势是让他晚上去南城的宅子议事。
周怀礼微微点头,仰脖儿将酒一饮而尽。
……
叔王夏亮带着自己的儿子夏止来到宫中的御书房。
在门口的时候,遇到安阳公主夏珊和郡主夏瑞。
夏瑞惊喜地道:“父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圣上召我们进宫,不知道有什么事。——瑞儿,你陪着公主,可有淘气?”叔王夏亮对夏珊和蔼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夏瑞问道。
夏瑞忙道:“当然没有!我陪着安阳公主念书习字,还和大皇子一起演练骑射呢!”
“那就好。你们先去吧。等我们跟圣上说完话,我再来接你回家。”又问她们:“你们来做什么?”
夏瑞朝夏珊努努嘴,“安阳公主说想去看她舅舅,姚女官说不能做主,让我们来求圣上呢。”
“这样啊。你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出宫也不迟。”夏亮给她们出主意,“圣上眼下正忙着,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夏瑞忙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安阳公主,咱们先回去,等过两天,我再进来陪公主出去玩,怎样?”
夏珊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他们说的是正理,闷闷地点点头,跟着夏瑞回自己住的宫殿去了。
叔王夏亮和小王爷夏止被内侍领着,进了夏昭帝的御书房。
夏昭帝看着他们两人笑道:“叔王请坐,小堂弟你也坐。”
夏亮和夏止谢了恩,在夏昭帝面前坐下。
夏昭帝看了看夏止,道:“小堂弟年岁不小了吧?定亲了没有?”
一般皇帝这样问,就是要给人指婚的来头。
夏亮笑着道:“他年岁确实不小了,今年满十九岁,但是他娘亲太挑剔,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哦?已经快十九了?”夏昭帝笑着看了他一眼,“房里有人了吗?”
夏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了。”
以他的年纪和身份,肯定不会还是雏儿。
房里的通房侍妾都有,就是不敢生孩子。
夏亮忙又道:“不如圣上给我们指一个吧,也省得他娘亲千挑万选,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的。圣上眼光独到,一定能挑到好的。”
夏昭帝呵呵地笑,道:“咱们是亲戚,就不用这样客气外道了。若是你们真的找不出人选,朕这里确实有个人选,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夏亮连是谁都不听,马上表示同意。
夏止也忙点头:“请圣上指婚。”
“指婚说不上。朕听说新任镇国大将军苏定方的外甥女不错,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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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意图(4K,大章求粉红)
苏定方的外甥女?!
小王爷夏止到底年轻,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苏大将军还有外甥女?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圣上从哪里知道的?”
叔王夏亮心里那根弦也是猛地一跳,略静了静,才皱着眉头道:“……圣上,这样好吗?我们家止儿性情温顺,又洗好舞文弄墨。苏大将军是将门出身,他的外甥女,会不会跟我们家止儿合不来啊?”
夏止立刻明白了他爹的意思,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失态,忙闭了嘴,默默地坐在一旁再不说话。
夏昭帝笑嘻嘻地道:“苏定方可不是将门出身。他出身贫苦,跟他妻子是真正的贫贱夫妻。他外甥女倒是他发达之后出生的,不是贫贱人家的姑娘,听说也是养在深闺,知书达理。不是这样的好姑娘,朕也不会让她嫁到皇室,你说是吧?”
夏亮连连点头,“圣上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不过,这姑娘到底人品如何,圣上可知晓么?”
“朕一直惦记着小堂弟的亲事,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后来挑选镇国大将军人选的时候,兵部和王相议了几个人,苏定方是其中之一,然后还是王相跟朕说了苏定方家的情况,说苏定方有个堂妹。这堂妹生了个女儿,去年及笄,还没有定亲。他们两家走得很近,苏定方爹娘早丧,这个堂妹家一直都挺照应苏定方的。”夏昭帝说着将这件事推给了王毅兴,“你们要还有什么问题。跟王相说吧。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说实话,那姑娘朕也没有见过,只是听王相说了一次,觉得跟小堂弟年貌相当,可以一提。”
夏亮忙道:“圣上言重了。我们愿意是愿意,就担心苏大将军……”
“担心他做什么?”夏昭帝不以为然地道,“难道他还敢看不起我们夏家不成?!——哼!真是笑话!我们不挑他们,他们就该当捡到宝了,还敢挑三拣四……”
夏亮默默地笑了笑。起身拱手道:“那我就多谢圣上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圣上一定要来喝喜酒。”
“何止喝喜酒,如果能成,朕怎么说,也该算是小堂弟的大媒吧?!一杯水酒就打发朕了?不包个红包什么的?”夏昭帝莞尔。看着夏止越来越红的脸打趣说道。
夏亮忙道:“圣上真是爱说笑。若是能成。我们一定倒履相迎。请圣上去王府主婚!”
夏昭帝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你们下去吧。朕要去听戏去了。”说着,起身先离开了御书房。
叔王夏亮看着夏昭帝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地道:“……看来,新进的那个戏班子,倒是很对圣上的胃口。”
小王爷夏止跟着笑了笑,道:“圣上出家那么多年,哪里享受过这种乐趣呢?如今正好找补回来……”
父子俩相视而笑,一起出宫去了。
两人坐到王府的大车里,开始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大车走出了皇城的范围,夏止才长吁一口气,道:“真是渴睡就有人送枕头。——父王,您的运气真是无与伦比……”
夏亮也很感慨地眯着眼睛道:“圣上这个样子,不知道是真心呢,还是试探我们……”
“试探我们?”夏止不解,“为何要试探我们?”
夏亮笑了笑,没有对夏止说实话,只是道:“我们家一直是闲散王府,并不掌实权,跟兵权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突然一下子让我们跟镇国大将军的外甥女结亲家,真是幸福来得太快,有些不适应了。”
夏止听了越发好笑,摇头道:“父王,我看您想多了。依我说,不管怎样,先娶回来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就算是试探,又不是我们主动求娶。最后成不成,还是看圣上。圣上如果只是试探,是断断不会让苏定方的外甥女嫁到我们家的,我们就不用烦恼了。如果不是试探,那我们岂不是正好求仁得仁?”
“有道理!”夏亮拍案叫绝,“这才是我儿子!有魄力!有胆量!又知道轻重!——不过……”夏亮话锋一转,“若是真的能成,你房里那些通房妾室,就要都处置了,听见没有?你不会对那些几两银子买来的女子有情意吧?”
“当然不会。”夏止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们算什么东西?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圣上怎么好像知道我们府里的事情?连我有通房妾侍都知道。”
“圣上怎么会不知道呢?”夏亮笑呵呵地道,“因为你父王我一直给宫里塞消息呢。从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府里的事情,宫里头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都是他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真是憋屈。”夏止捶了捶桌子,轻声抱怨,“我们已经都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来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
“人之常情,不怪他们。”夏亮冷笑,转了话题问夏止:“你和郑家还是要走得近一些。真是可惜,我本来一直想给你聘郑家的姑娘,只可惜圣上居然抢先一步,断了我们的念想。”
“郑家?他们是四大国公府啊!”夏止不解地问道,“怎么能跟我们皇室结亲呢?”
“你没听圣上说,这条祖训已经不适用了吗?他连女儿都生了,公主也封了,怎么可能还有理由拦着我们不许娶四大国公府的姑娘?”夏亮眼里带着一丝轻嘲,“不过,苏定方的外甥女更合适,比四大国公府的姑娘强。”
“……其实神将府的姑娘也不错,只是他们没有嫡女。”夏止悠悠说道,“神将府三个姑娘,两个庶出。一个是庶出的嫡女,都不太合适。”
“神将府?这你就别想了。”夏亮打断夏止的思绪,“就算娶了他们家姑娘都没用。他们对大夏的忠诚,没有人能撼动。”
“那吴国公府呢?”夏止忍不住问道,“吴国公号称‘财神爷’……”
夏亮横了他一眼,“那是他的事,与我们什么相干?”用眼神警告夏止不要乱说话。
两人一路漫谈,一直回到叔王府。
回去之后,夏亮换了衣着,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去南城自己的小宅子见人。
周怀礼已经等在那里了。
“主上。”周怀礼躬身行礼。
夏亮点了点头。“坐。”
“主上叫卑职前来,有何贵干?”
夏亮看了他一眼,暂时没有把圣上做媒,要把苏定方的外甥女许配给小王爷夏止的事说出来。只是道:“今日圣上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给了苏定方。实在是出人意料。”
周怀礼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不高兴。如今听夏亮又提起来,心里更不是滋味儿,闷闷地低了头。道:“这件事,我也很意外。”
“你不是跟王相交好?他就没有帮你美言几句?”夏亮悄悄问道。
周怀礼道:“帮我说了,但是圣上和兵部都忌讳我是神将府出身,不肯再给我更大的兵权了。”一边说,一边很是不甘心地道:“神将府神将府,其实神将府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我是一点神将府的好处没捞着,倒是惹了一身骚……”
“你不要心急。神将府,迟早是你的。圣上忌惮神将府,也是正常的。”夏亮心里一动,微眯了眼,喃喃地道:“圣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圣上做什么?”周怀礼没有听明白夏亮的话,“神将府的大少奶奶是圣上最疼的女儿,封了夏阳公主,以国姓为封号,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怎么会是忌惮神将府?”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看,圣上说不定是在……捧杀神将府。”
“捧杀神将府?”周怀礼若有所思,眼睛一亮,“您是说,圣上如今对神将府的优柔,是为了让他们盲目自大、自作自受?!”
“**不离十。要对付神将府,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要是硬碰硬,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而最坏的结果,很可能是打神将府不成,反而葬送了大夏的江山。所以我猜,圣上是要消除神将府的戒心,然后再徐徐图之。”夏亮端起茶盏吹了口气,“若我是圣上,我也会这么做。”
周怀礼这才觉得憋在胸口一天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长叹一声,对夏亮道:“主上,若是大事能成的一天,您还会把神将府给我吗?”
“当然。”夏亮眼睛都不眨,马上答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答应过的事,从来不反悔。”
“那您难道不忌惮吗?”周怀礼也不是傻子,似笑非笑地问道,眼里泛起一片血红的光泽。
夏亮正好低头拿茶盖刮着茶盏的边沿,没有看见周怀礼眼底的血红色。
“这不一样。你对我效忠,我完全相信你,神将府肯定给你。”夏亮抬头,看着周怀礼微微一笑,“去吃药吧。你最近觉得身子如何?”
周怀礼站起来,走了几步,道:“最近好多了,不受控制的情形越来越少。”
“那就好,吃上三年,就不用再吃了。”夏亮笑呵呵地道,“我先回去了。”
夏亮先离开了南城的小宅子,周怀礼则半夜之后,才悄然离开。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在夜晚的屋脊上如履平地,很快避开了宵禁巡逻的官兵,回到自己的骠骑将军府。
蒋四娘没有睡觉,一直坐在灯下看书,等着他回来。
“怎么还没睡?”周怀礼走了进来,看着蒋四娘问道,一边打了个哈欠,去浴房洗漱。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蒋四娘走到浴房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周怀礼的大喝声:“别进来!”
蒋四娘怔怔地住了手,讪讪地扶着浴房的门框,道:“怎么了?我都不能进来吗?”
周怀礼也是很洁身自好的,一直不让别的女人近身,蒋四娘对他这一点非常满意。
但是没想到现在连她也不让进去了……
“……太晚了,你去睡吧。我有些累,很快就出来了。”周怀礼在浴房胡乱洗了一把,便推门出来,看见蒋四娘还站在门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好了,别做这幅小样子。我真的很累,咱们去睡吧。”周怀礼搂着蒋四娘的肩膀回到床前。
蒋四娘默默地放下帐帘,睡在床外面,周怀礼睡在床里面。
“……我听说,镇国大将军的位置,给了苏定方。”蒋四娘沉默了一会儿,听出来周怀礼还没有睡觉,便有意跟他唠嗑。
周怀礼心里正烦这事儿,没想到蒋四娘又提了出来,很是不悦地抿了抿唇,沉声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蒋四娘。
蒋四娘听出来周怀礼不高兴听见这事儿,笑了笑,道:“我那天说我不想听见大堂嫂封公主的事儿,你还说我心眼小,你自己呢……”
周怀礼听了更加烦闷,翻身坐起来,一言不发地从蒋四娘身上掠过去,扯开帐帘,下床出去了。
蒋四娘见周怀礼真的生气了,才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是的,她就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明知道周怀礼不开心,她还是一直提他的伤心事。
但是反省过后,她也觉得委屈。——为什么周怀礼不能关心关心她的心情呢?她等了他一整天,想要安慰他,甚至都打算把祖母周老夫人临终前跟她说的话告诉周怀礼,让他开心一些,结果却闹成这样……
蒋四娘忍不住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如同桃儿一般。
她的丫鬟见了,忙去扒了煮鸡蛋,给她敷眼睛。
周怀礼出去了一晚上,回来消气了,看见蒋四娘红肿未消的双眼,也有些内疚,笑着没话找话:“……我昨天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做,就出去了忙公务去了。今儿做完了,没事,我陪你一天。”
生完气后肯下工夫哄她,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蒋四娘红着眼圈啐了他一口:“谁让你陪?”但是站起身又道:“有空多去陪陪阿贝。他最近不吐奶了,越长越胖呢!”
“是吗?”周怀礼也很高兴,跟她一起去看阿贝。
果然半个月前还瘦瘦小小的阿贝,已经跟吹气一样胖了起来,胖得五官都挤成一团。
“看来宗人府乳娘的奶水确实不错。那些药材的功效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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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抓瞎 (3K5,求粉红)
夏昭帝赐下的镇国大将军府邸,便是当初章大将军的将军府。
经过重新修缮整修,整个府邸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门口金光闪闪的“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的牌匾更是让人完全忘了这里以前也住过一个一品大将军。
苏定远的妻子英娘坐在妆台前跟他说话,“……王相今日找你去喝酒,有什么事啊?你跟王相很熟吗?”
苏定远去屏风后头换了家常便服,疲惫地道:“……王相要给二堂妹的女儿春柳说一门亲事,问了问我。”
“王相什么时候改做媒人了?”
“不是王相要做媒人,是圣上有心。”苏定远来到搭了狼皮褥子的躺椅上躺下,神情很是淡然,“伯父和二堂妹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英娘听了有些不高兴,抱怨道:“当着外人我从来不说伯父和二堂妹家的不是,但是他们家……这些年也捞够了,还不知足?咱们小时候是一个村里的,咱爹娘都早早过世了,几岁的时候就是靠自己养活自己。伯父接受了公公婆婆的田地房产,却让你住到牛棚……”
“好了,这些话不用再说了。反正也是亲戚,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伯父一家养大的,情同父母。而且这些年,你也是把他们当亲人待的,咱们家发达了,也没有忘记他们。”苏定远打断妻子的话,“记住了。不要坏了别人的姻缘。”
英娘忙道:“我当然知道。不然这些话也不会只跟你说了。咱们没有爹娘。伯父待咱们再是不堪,也是要当长辈孝敬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我又何尝开心?我少年从军,在外头拿命搏前程。二堂妹却曾经想要诳你嫁人。——你以为这些事,我都忘了吗?”苏定远冷笑说道。
他没有告诉妻子英娘,这些话,他其实都对王相一五一十都说了,目的当然就是要圣上不要看在他的面子,为他外甥女说亲。
结果王相像是一点都不吃惊,笑着点头道:“这些啊,那太好了。反正无论怎样。都是你的亲戚。你不要太生份了才好。”
苏定远是个聪明人,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是一声不吭地应了,回家对自己的妻子也瞒得严严实实。
“那是。你二堂妹家当初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说过什么话。这一次她女儿还要借你的势嫁入王府。真是让人心口堵得慌。”英娘将头上的钗环取了下来,拿篦子通头。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咱们是外人,到时候到席送贺礼就行了。再说都是亲戚,不管咱们认不认,人家都会把春柳跟咱们认在一起。既然担了虚名,就跟叔王府来往来往也没关系的。”苏定远说完就转了话题,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晚饭吃什么?饿了……”
两个月后,叔王府的小王爷夏止跟苏定远大将军的外甥女定亲的消息传遍了大夏京城上下。
周怀礼在军营里听见这个消息,开始的时候死活不信。后来跟人去看了叔王府过大礼的盛况,才算是信了,一时茫然无措。
蒋四娘带着阿贝来将军府后园玩耍。
“四少奶奶,阿贝小少爷真是越来越胖,比两个月前大多了。”她的乳娘抱着阿贝跟在蒋四娘身边笑嘻嘻地道,“看来啊,果然是老话说得好,孩子都是只愁生,不愁长。”
蒋四娘心情大好,扭头看着乳娘怀里的阿贝,笑着点头道:“是啊。刚生下来那个月真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养不大了。没想到居然闯过了这一关。”
阿贝很快就要满三个月了,跟出生时候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现在的他白白胖胖,身上的肉一圈一圈,脖子胖得已经看不见了,连眼睛都成了小小的眯缝眼。
“太医昨儿来过了吗?”
“来过了。”
“怎么说?阿贝身子弱,每个月都要诊平安脉的。”
“太医说……”乳娘有些迟疑,看了蒋四娘一眼。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蒋四娘停下脚步问道。
“太医说,这孩子长得太胖了,要给他少吃点儿。”乳娘很是担心地道,“要不,我们少喂几次吧?”
“不用。”蒋四娘断然反对。和之前瘦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比,蒋四娘宁愿阿贝胖一些,“再说小孩子胖是应该的。等大了,会走路了,自然就瘦下来了。”
“那就好。”乳娘放了心,抱着沉甸甸的阿贝看后园的花花草草,“阿贝小少爷,您看看这花,是不是好漂亮?”
阿贝咿咿呀呀地叫,小手伸了出来,指着花树上盛开的白玉兰。
白玉兰花苞如同一只只凝脂般的茶盏,圆圆鼓鼓,很是诱人。
“阿贝小少爷想要白玉兰?”乳娘笑着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给阿贝小少爷摘花。”
那小丫鬟忙去摘了最大最皎洁的一朵白玉兰,送到阿贝面前。
阿贝笑得很开心,伸手要抓那支白玉兰,但是总也抓不住,手眼的配合还不到位。
蒋四娘饶有兴味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白玉兰,凑到阿贝面前点了点,打趣道:“阿贝阿贝,你喜欢白玉兰吗?”
阿贝身子往前探,低下头,拼命伸手要够那白玉兰,但是总差一点点够不着,如此几次后,急得嗷嗷叫了起来。
蒋四娘正看得高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白玉兰皎如明月般的花瓣上,慢慢出现了一滴血迹,缓缓氤开!
她的手顿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白玉兰花瓣上的血迹。
嗒……
轻轻地。又一滴血滴了下来,落在那白玉兰花瓣上。
蒋四娘慢慢抬头,顺着刚才那滴血滴下来的方向往上看去。
原来那滴血,是从阿贝的鼻子里流出来的……
阿贝倒是没有痛楚的感觉,依然嘻嘻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在流鼻血,依然伸出胖胖的小手,要去够蒋四娘手边的白玉兰。
蒋四娘见状,如同被火灼一样,条件反射般将那白玉兰花扔得远远地。道:“这花不好。咱们不要了。”一边说,一边赶紧拿出帕子,给阿贝擦去鼻血。
阿贝见到手的花没有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脸上鼻涕眼泪混着星星点点的鼻血。将白胖的圆脸染得斑驳一片。
蒋四娘对乳娘厉声道:“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会流鼻血?!”
乳娘惊慌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蒋四娘心乱如麻。从乳娘怀里接过孩子,瞪了乳娘一眼,“先回去给阿贝止血!”
她们连忙回到蒋四娘和周怀礼住的上房。
丫鬟婆子跑前跑后。拿小铜盆打了井水进来,还有干净的巾子。
蒋四娘用巾子沾了冰冷的井水,敷在阿贝的鼻梁处和后颈处。
这两个地方,是小孩子流鼻血的时候,用冰水冰就可以止血的地方。
没过多久,阿贝的鼻血确实止住了。
蒋四娘松了一口气,将阿贝交给另一个乳娘,把先前那个跟她去后园的乳娘叫了进来,反复询问到底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不放心,又连忙让人拿了周怀礼的帖子,去请太医,还给娘家蒋侯府送了信。
太医和曹大奶奶几乎是同时来到骠骑将军府。
曹大奶奶以为出大事了,忙忙地扔下蒋侯府的家务,来女儿这边查看。
太医仔细给阿贝诊了脉之后,道:“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孩子看来体热,现在天气又转暖了,吃奶的娃娃总是躁性大,让乳娘吃点败火的汤水吧。”
蒋四娘听说没有大症候,才放下心。
送走太医之后,曹大奶奶埋怨蒋四娘:“……孩子流个鼻血你也要兴师动众,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蒋四娘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放心啊。主要是之前这孩子实在是太弱了,我哪里想到他也有体热的一天呢?”
“嗯,以后知道了,就别竭竭嗷嗷了。”曹大奶奶叮嘱道,“阿贝都三个月了,你的身子怎样了?是不是应该打算再生一个了。怀礼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多生怎么行呢?难不成要让别人出面给他纳妾?”
蒋四娘心里一动,想起吴国公府那个婆子说的话,怔怔点头道:“……娘说得对,是要再生一个了。”
但是周怀礼一直太忙了,这几个月,他们夫妻统共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到五次。
这样怎么能生得出孩子呢?
曹大奶奶走了之后,蒋四娘便一个人盘算起来。
一个月过去,到了阳春三月,周怀礼索性住到了军营,说是方便练兵。
蒋四娘无法,只好暂时将要生老二的心思放下,专心照顾阿贝。
到了三月,也许是天气更热了,阿贝的鼻血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流得更频繁。
蒋四娘心里有些发慌,天天请太医上门,骠骑将军府家的太医川流不息,将门槛几乎都要踩断了,阿贝的鼻血却是越来越烈,孩子依然胖得像个球,但是面色却从白皙粉嫩变得蜡黄无光,整天都恹恹地,一幅睡不醒的样子。
……
三月初的一天,盛七爷和王氏去神将府看盛思颜,对她道:“我们想去东北看看那边的药铺的情形。这么多年,东北那边的药铺一直是靠掌柜,自我们接手之后,还没有去过呢。最近实在是不能再拖 ,打算要亲自去看一看。”
盛思颜忙道:“我这里有几个能干的账房和护卫,让他们跟你们一起去东北吧。”
王氏笑着点头道:“正是要来找你借人的。我们家的那些人,在京城还行,出了京城,恐怕比我们还抓瞎。”
“娘放心,人手我给你们打点好了,过几天就送到家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小枸杞和小冬葵呢?”盛思颜关切地问道。
“小枸杞我们想带着一起去,他毕竟大一些了,还有宁柏,也要跟我们走。就是小冬葵年岁小,暂时还不想带着他一起远行。”王氏看着盛思颜问道,“能不能让小冬葵在你们家住几天?”
“其实我恨不得让小枸杞和小冬葵都留下的。”盛思颜笑嘻嘻地道,“不过让小枸杞出一趟远门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冬葵就跟我住吧,正好跟阿宝做个伴儿。”
阿宝已经一岁多,能跑能跳了,在神将府十分顽皮,有小古板一样的小冬葵跟他一起玩应该更好。
盛七爷和王氏将小冬葵安置好了之后,便带着小枸杞和盛宁柏,还有盛思颜送他们的几个账房和护卫,离开了京城,往东北去了。
等万般无奈之下的蒋四娘想到要请盛七爷给阿贝瞧一瞧毛病的时候,盛七爷和王氏都已经离开京城,往东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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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第二更。↖(^w^)↗
镇国大将军的名字应该是苏定远,不是苏定方,前两章已经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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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情面 (第二更求粉红)
“盛七爷真的不在家?那他夫人呢?”蒋四娘坐在内室,抱着闭目沉睡的阿贝,眯着眼睛问道,“帖子送到盛国公府了吗?”
“送了。盛国公府的管事见了帖子,亲自出来解释,说他们家老爷夫人带着大公子和二公子去东北了。”
蒋四娘撇了撇嘴,她不是很信盛国公管事的话,谁知道是不是托辞呢?
“我们知道盛七爷有圣上的谕旨,盛七爷不愿意,不用为别人医治。但是你有没有说,我们是盛家大姑奶奶的亲戚,是妯娌。我们阿贝,是盛家大姑奶奶的嫡亲侄子?”蒋四娘身边的婆子着急问道,“盛七爷不会不答应吧?!”
京城里的人如今都知道,盛七爷最好说话。——只要你能求到他面前。
可惜盛七爷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等闲人等都不能找到他面前。
“四少奶奶,不如您去求求您大堂嫂。她是盛国公府的养女,如今又封了公主。她要说句话,盛七爷肯定会出手的。”阿贝的乳娘悄悄建议道。
蒋四娘咬了咬唇,迟疑着道:“……给我娘家送个信,让老祖宗帮着找个靠谱的神医吧。”
她面皮薄,还是拉不下脸去求盛思颜。
上一次为了周雁丽的事,她跟盛思颜几乎是公开撕破脸了。
想到盛思颜的辞锋锐利,蒋四娘下意识抱紧了孩子,道:“赶紧回我娘家。找我娘和老祖宗商议。”
她还是去求老祖宗和娘吧,哪怕被她们骂一顿,也好过去低三下四看别人的鼻子眼睛,特别是本来不如她的那些人的鼻子眼睛。
蒋家老祖宗和曹大奶奶听说了,也忙乱着四处去找人在民间请名医。
因除了盛七爷以外,太医都请过了,却没有效果。
……
大夏京城的阳春三月是踏青的好时候。
阿宝自从会走路之后,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成天在神将府后院跑跑跳跳,不是追得阿财满院子跑,就是去竹馨馆要骑猫熊。或者去后园的大湖里用竹竿戳湖里的天鹅和白鹭。惊得神将府里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把范妈妈和堕民大长老弄得一惊一乍。
集堕民八姓精英和堕民大长老之力,都只能勉强跟阿宝的旺盛精力打个平手。
本来小古板一样的小冬葵也跟着淘气起来。
那天盛思颜看见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小冬葵将范妈妈养的一只松狮犬的两只眼睛染成黑色,四脚也染成黑色。装作是猫熊的样子。牵到竹馨馆要去“斗猫熊”。差点眼前一黑,就地晕倒……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到底是朱还是墨。就看哪一方的力量更强大了。
本来想用小冬葵影响阿宝的盛思颜失败了,因为阿宝一点没有变,变的是小冬葵……
这可怎么办啊?
若是王氏和盛七爷从东北回来,看见本来乖巧听话的儿子成了淘气的小祖宗,她拿什么脸面去见爹娘啊?!
“娘!娘!小舅舅说要去出去踏青!”阿宝掀开门帘,咚咚跑进来,抱住盛思颜的双腿叫道。
盛思颜低头看着他,道:“……是小舅舅要去,还有你要去?”
阿宝笑嘻嘻地道:“都要去!没有差别的!”
盛思颜:“……”
小冬葵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对盛思颜道:“大姊,我跟阿宝说了以前爹娘带我和二哥去城郊庄子里住的事儿,我们去田地里踏青,摘榆钱,做榆钱饼吃呢。”
“我也要吃榆钱饼!”阿宝大叫,“娘!娘亲!我们出城去摘榆钱吧!”
盛思颜抿了抿唇,道:“咱们家就有榆树,要摘榆钱,去后园摘就可以了,不用出城。”
“啊?”阿宝很是失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娘啊,荠菜也很好吃呢!咱们出城采荠菜回来包饺子啊!”
“去厨房找张妈妈,让她给你包荠菜饺子,还可以做荠叶莼菜羹,鲜得你掉眉毛。”盛思颜笑嘻嘻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阿宝治得服服帖帖。
阿宝没招了,只好祭出最后一招“卖萌大|法”,对着盛思颜使劲儿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拖长了声音,软软地道:“娘……娘……求你了……咱们出去踏青吧……听说外面很好玩呢……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过呢。”
“胡说。”盛思颜淡淡地道,“你出去过的,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
阿宝忙道:“那不算!那时候我还不会走路!”
盛思颜:“……阿宝,你再这样,以后会食言而肥!”
“什么是食言而肥?”阿宝疑惑地问道,很有好学精神。
“就是为了自己的好处,说过的话当没说过一样。”盛思颜趁机给他解释。
周怀轩掀了帘子进来,正好听见阿宝最后一句话,淡笑着道:“是要做什么?阿宝你又食言了?难怪你又胖了。”
“大姐夫。”小冬葵忙跟周怀轩打招呼。
阿宝回头看了看周怀轩,嘟着嘴道:“……爹,我和小舅舅想出去踏青,娘不许……”又道:“我哪有食言而肥?最近小舅舅说我瘦了,让我多吃饭呢。”
和小时候比,他确实是瘦了,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性子,想再那么胖也是不容易的。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道:“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你们去洗洗手,等下跟我们去你曾祖那里吃晚饭。”
阿宝听见吃饭,立刻欢呼起来:“马上洗手吃饭!”说着,拉了小冬葵一起出去了。
盛思颜对周怀轩嗔道:“你如今也会这一招围魏救赵了啊!”
周怀轩笑道:“只许你用,不许我用啊?”说着拉过盛思颜亲了亲,道:“既然孩子们想出去玩玩,就带出去走走吧。”
“可是我们出去一趟劳师动众的,我不想太麻烦了。”盛思颜犹豫着说道。
“但是你成天把阿宝关在内院也不是事啊。”周怀轩淡淡说道,“我小时候,身子弱,不能出去。那时候我最羡慕弟弟们可以跟着大人出去做客游玩。”脸上很快露出落寞忧郁的神情。
这个样子一下子击中了盛思颜的软肋,她忙站起来道:“那就出去,我这就去给范妈妈说,让她准备行装车辆。”
盛思颜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周怀轩,正好看见他眼底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一闪而过。——哪里有刚才落寞忧郁的样子!
就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啊!你又利用我的同情心捉弄我!”盛思颜跺了跺脚,偏着头,对周怀轩嗔道,“再不许这样了!明知道人家抵抗不住……”
“抵抗什么?”周怀轩莞尔,“……去准备车辆吧,明天我休沐,正好跟你们一起出去。”
有周怀轩跟着一起出去,盛思颜完全放下心来。
吃晚饭的时候,盛思颜对冯氏和周老爷子说了明天要带孩子们出去踏青,问冯氏和周老爷子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冯氏忙道:“明天我有事,就不出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周老爷子倒是道:“我跟你们出去吧。听说外头天气好,城郊的庄子上有耍百戏的走村串户,阿宝和小冬葵还没有见过这些吧?”
阿宝和小冬葵听见了,高兴得不得了,使劲儿点头,看得让人担心他们的小脖子都快点断了。
第二天天没亮,阿宝和小冬葵就醒了,也不再睡了,高高兴兴起身来找盛思颜。
盛思颜也起来了,正吩咐小厨房准备早饭和出去玩要带的吃食。
她照着前世春游的样子,让小厨房做了几个攒盒,带了油炸小鱼、熏肉干、卤肉、茶叶蛋、鸡蛋灌饼、油炸豆腐肉丸和清蒸鱼丸,又带了一个攒盒的糕点和葱油饼,都是给阿宝和小冬葵准备的小食。
周怀轩则是准备出城之后,在野外就地打一些野味,特别是野兔和野鹿什么的,可以架了火烧烤。
盛思颜一听就想起了那一年,她和王氏、小枸杞躲在药山的时候,周怀轩连夜上山找他们,抓了松鸡给他们烧烤的情形,不由露出向往的神色,靠在周怀轩身边,低声道:“……不如去药山吧。我想旧地重游。”
周怀轩心里一动,也想起了他在药山见到盛思颜的情形。
那一夜的大雪、狼群,陷入绝境的盛思颜躲在一块大石头下,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又倔强不肯屈服的神情,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就此撞入他的心底,再也割舍不掉。
“好,就去药山。”周怀轩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伸出手,抚住盛思颜的面颊看了一会儿,道:“……你长高了。”
周怀轩本来是说盛思颜和那一年在药山上比长高了,盛思颜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阿宝给她推箱子,让她站在上面给周怀轩亲亲的糗事,顿时晕生双颊,顾左右而言他:“……药山在王家村附近,也可以带他们去王家村看看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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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报恩 (第三更,丢丢剪剪灵宠缘+2)
“都依你。”盛思颜的要求,周怀轩一口气都应了,马上出去吩咐周显白准备护卫,然后又跟雷执事通了气,让他们派人暗中跟随。
阿宝和盛思颜都要出门,护卫事宜总是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为了不大张旗鼓,盛思颜这一次出去,没有摆开她的公主仪仗,而是只坐了神将府的大车。
他们一共四辆大车。
第一辆大车里坐着周老爷子,带着周大管事。
第二辆车坐着盛思颜,带着阿宝和小冬葵,还有阿财,范妈妈跟在车里伺候。周怀轩则在车旁骑马相随。
第三辆装着所有的吃食用具,甚至连被子枕头床单都带了,以防他们要在外面过夜。
最后一辆大车则是坐着跟着出门的丫鬟婆子,从随身的大丫鬟、管事婆子,到跑腿传信的三等丫鬟、洒扫的粗使婆子,足足坐了两辆大车,顺便还带了两个厨娘。
神将府的护卫骑着马,将四辆大车围得严严实实。
堕民们则充当了暗卫的角色。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往西面的王家村附近行去。
路过王家村的时候,盛思颜特意下车,带着阿宝和小冬葵来到她和王氏以前住的院子,指给阿宝和小冬葵看:“娘以前就跟你外祖母住这里。小冬葵,咱们的娘亲和大姊就是住在这里哦。阿财也在这里住过。”
阿财蹲在盛思颜脚边,抬头看着这熟悉的小院子。黑豆似的小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阿宝好奇地甩开盛思颜的手,咚咚咚咚往前跑,想推开院门看一看。
周怀轩身形闪动,从后面追上,一手将阿宝拎了起来,“乱跑什么?”
阿宝不断蹬着腿儿,叫道:“要看院子!我要看院子!”
范妈妈凝神听了听,见院子里没有外人和杂物,才上前推开院门,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小院子。”
阿宝愣愣地看着里面低矮的屋舍。涂着黄泥的屋墙。还有房顶盖着的枯黄的稻草,觉得跟自己家怎么那么不一样啊……
小冬葵也很惊讶,好奇地到院子里走了一圈,出来对盛思颜道:“大姊。你以前跟娘真的是住在这里的?这里的房子又黑又小……”
盛思颜点点头。“是啊。房子又黑又小吗?我不觉得啊!”她走了进去。看见院子里的榆树,眯着眼睛道:“这里就有榆钱。小时候一到春天,我和娘就很高兴。因为终于不用吃又黑又硬的粗面大饼了,可以吃清香软糯的榆钱饼了。”说着,还对阿宝眨了眨眼,“更没有油炸小鱼和鸡蛋灌饼吃哦!”
阿宝听得瞪大了眼睛,很是同情地看向盛思颜。
到他们离开这院子,上了药山半山腰,准备吃午饭的时候,阿宝看着自己面前丰盛的攒盒,咬了咬牙,捧着来到盛思颜面前,道:“娘,都给你!”
盛思颜一愣,“我不饿。阿宝吃吧。”
阿宝摇摇头,“娘,您小时候没有炸小鱼吃,没有鸡蛋灌饼吃,会肚子饿,阿宝很难过。这些都给您吃!”他瘪着嘴地看着盛思颜,都快哭了……
盛思颜不由汗颜。——她只是逗逗阿宝,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真的放在心上了……
盛思颜想了想,从阿宝的攒盒里拿了一只油炸小鱼吃了,又吃了一块鸡蛋灌饼,然后道:“好了,娘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了,阿宝吃吧!”
小冬葵捧着自己的攒盒过来,见盛思颜已经吃完了,忙道:“大姊,晚上吃我的啊!”
盛思颜苦笑着点点头,“晚上吃小冬葵的!”
几个人说着话,突然闻到一阵肉香飘了过来。
周显白笑着走过来,对盛思颜和阿宝、小冬葵道:“大少奶奶、阿宝、小冬葵,大公子在那边打了一只野兔,还有一只鹿,刚割了肉在烤呢,要不要过去尝尝?”
阿宝忙道:“要去!要去!”说着,转身就顺着肉香飘来的地方冲过去。
盛思颜带着小冬葵和周显白一起转了个弯,就看见了周怀轩烤肉的地方。
这里是药山的一片空地,中间架了铁丝网做的烤架蒙子,底下烧着炭火,铁丝网上摊着几块鲜嫩的野味,烤出来的油滴到底下的炭火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周怀轩烤好肉,放到盘子里,还加了几片药山上现摘的的九层塔叶子,给盛思颜端了过去。
盛思颜深深嗅了一口,笑道:“真是好吃,闻起来就香!”说着,就着周怀轩的手,将一盘子烤鹿肉吃净了。
阿宝瞪大眼睛,惊讶地道:“娘,您刚才不是说吃饱了吗?怎么还能吃啊!——小心食言而肥哦!”
居然马上现学现卖,将盛思颜说他的话送了回去。
盛思颜紧紧地抿住唇,对这个说话特别有乃父之风的儿子看了一眼,装没听见。
周怀轩淡淡瞥了阿宝一眼。
阿宝立刻冲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托着手里的小盘子,讨好地道:“爹,我也要吃烤肉!”
周怀轩让周显白给阿宝和小冬葵装烤肉,自己又盛了一盘,给周老爷子送去。
周老爷子刚刚上山,坐在另一边的山石上歇息,喘着气道:“这里的山高林密,确实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药味挺浓。”
“这里都是种的药草,当然有药味。”周大管事打趣说道,一边拿了扇子给周老爷子扇风。
周怀轩托着烤肉盘过来,对周老爷子道:“祖父,吃一点吧。”
周老爷子笑着接过,对他点点头,问道:“刚才我上山的时候,在山脚遇到王家村的一户人家。想要上山采药,放他们上来吧。”
“就这么等不及?等我们走了,他们自然就能上山采药了。”周怀轩不以为然地道。
因他们一家要游山,周怀轩命人封了山底进山的路。
这药山本来就属于盛国公府,他们不许外人上来也是可以的。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他们家孩子病了,没有钱请郎中,都是自己上山采点药草。如果耽误了,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周老爷子和蔼说道。
年纪大了,就看不得小孩子吃苦。
周老爷子的心肠比以前软了许多。
周怀轩正要说话。跟过来的盛思颜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她忙道:“我带了药箱的,让我下山去瞧一瞧吧。王家村的村民我都认识,以前救过我和娘的命,都是好人。”
现在正是她知恩图报的时候。
周怀轩看了看她。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阿宝和小冬葵也跑了过来。齐声道:“我们也要去!”
这俩纯粹是凑热闹。
周怀轩有些不放心将他们俩留在山上。周老爷子年纪大了,一个人怕是顾不上两个调皮淘气的小孩子,就道:“反正无事。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吧。”顿了顿,又道:“让他们看看乡民过的日子也好。”
盛思颜琢磨了一下,道:“行,他们跟我们下山,但是只在车里坐着,不要出来就行。”
周怀轩点点头,带着几个护卫,护着盛思颜和阿宝、小冬葵下山。
阿宝百忙之中也没有忘了阿财,带着它一起往山下走。
暗中跟随保护阿宝和盛思颜的堕民也跟着下了山。
来到山脚,盛思颜看见那要上山采药的夫妇,正是她以前认识的一户邻居,忙上前打招呼:“王六叔、王六婶儿!”
这两人觑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才惊喜地道:“是小思颜吧!长这么大了!”
盛思颜笑着点点头,“你们家谁病了?我带了药,可以帮你们瞧一瞧。”顿了顿,又道:“我跟我娘学过医的。”
说起盛思颜的娘亲王氏,王家村的人都记得她医术高明,有她在的时候,村子里的大人孩子生了病都不用犯愁。
王六婶儿拉着盛思颜的手,立刻红了眼圈,道:“自从你们搬走了,就没人给我们瞧病了。出去请郎中又请不起……”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靠着药山吃饭的,还能被病难倒?”王六叔连忙说道,“小思颜不是来了吗?咱们家小孙子有救了!”
“你们得孙子了?”盛思颜很是惊喜,“是您大儿子,还是二儿子的孩子?”
“是老二的。他前年刚成亲,小孙子是去年生的。媳妇肚子里又怀了一个。”王六婶儿这时才转嗔为喜,跟盛思颜絮絮叨叨说道。
盛思颜带着他们坐上车,往王家村行去。
来到王家村里,盛思颜跟王六叔和王六婶儿去他们家里给孩子瞧病。
阿宝和小冬葵坐在车里百无聊赖,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没过多久,从村子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锣鼓声和喧哗声,正是耍百戏的来了。
阿宝和小冬葵顿时激动地道:“要去看那边的戏!”
周怀轩看了看,将他们两个从车里拎下来,一手一个抱在胳膊上,往村子的另一头走过去。
范妈妈被周怀轩留下来陪着盛思颜。
盛思颜在王六叔家里给他一岁多的小孙子诊了脉,蹙起眉头道:“……这孩子出疹子,你们要小心,别让别的孩子过上了。”说着,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几味草药,嘱咐道:“出疹子没有什么药可医,完全靠孩子自己熬过去。你们记得不要让他受风,很多东西不能吃。只能吃黄花菜,喝粥,如果有鸡蛋,也可以放在黄花菜里。这里几味药草,可以煎药给孩子吃,减轻他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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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应急 (第一更)
盛思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道:“把窗子关好了,再不能受风了。我看他已经发过一轮热,再热一次,我怕他抵挡不住。”
想了想,盛思颜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盒子,送到王六婶儿手里,道:“这里是一盒上好的老山参,都是切好片的,不多,只有三片。孩子年纪小,等最虚弱的时候,给他含一片,补充一下气力,能扛过去就没事了。”
王六家的小孙子出的这疹子,后世称为麻疹,很容易传染,春天的时候发作很多,只比骇人听闻的天花要好一点点,一半左右的孩子都能痊愈,死亡率比天花要低。但是如果孩子太小,先天就弱,又照顾不得当,反复发热的话,死亡率也跟天花差不多。
盛思颜知道这种疹子是由病毒引起的,后世要对付这种病也只能用疫苗预防。
一旦染上,就只有听天由命,靠人自己熬过去了。
所以她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告知一些正确护理的法子,另外帮着补充一下体力。
王六叔和王六婶儿激动地不行,颤抖着双手从盛思颜手里接过小木盒,连声道:“多谢多谢!”
盛思颜又问他们:“你们家别的孩子出过这种疹子吗?如果没有出过,要小心隔离,否则也会染上。”
王六婶儿一听就拍着大腿道:“原来是这样!前些天另一边村头老王家的孙女儿病了,一直不见好。我们家有两个娃儿去看过她。没想到两个大娃儿没事,居然让小娃儿染上了。”
“那大娃儿怎么办?”王六叔有些着急,“要送到亲戚家住几天吗?”
盛思颜皱了皱眉,“村里出疹子的孩子多吗?”
“不算多,也不算少。你在这里住过的,知道每年都有孩子染上。不过,今年好像染上的孩子特别多。”王六婶儿眨巴着眼说道。
“那好,你们也看着两个大娃儿吧。一旦发热,出现跟这小娃儿一样的症状,那就是出疹子了。也不用着忙。关好门窗,小心护理就行了。——这参片一定要记着,要到最危急的关头才能给孩子含一片。平时不能乱吃。一般病弱的小孩子都不能吃这样的老山参,虚不受补。补起来会要人命的。”盛思颜仔细叮嘱几分。站起来要出去。
王六叔和王六婶儿跟着送了出去。
一出房门。盛思颜就愣了。
王六叔家的儿子媳妇带着没有生病的孩子们在门口跪了一排。
见她出来,都给她磕头,口称:“夏阳公主。”
王六叔和王六婶儿也跪下了。感慨地道:“小思颜已经是公主了,还跟从前一样,真是我们的福气!”
盛思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起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匆匆忙忙离开了王六叔家的小院子。
出了远门,盛思颜见门口的大车里没人,心里一沉,忙问道:“阿宝和小冬葵呢?”
范妈妈忙道:“大公子带着去前面看百戏了。”
“快叫他们回来。另外去药山把人都叫回来,咱们赶紧回家吧。”盛思颜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范妈妈没有多问,忙使人去药山传信。
周怀轩也带着阿宝和小冬葵回来了,看着盛思颜道:“怎么了?”盛思颜的脸色很差。
“没事。你带阿宝和小冬葵上车吧,我等下坐后面的车。”盛思颜用目光安抚阿宝和小冬葵,“王六叔家的孩子出疹子,我担心传染给阿宝和小冬葵。”
阿宝和小冬葵都没有出过疹子,小枸杞倒是出过。
麻疹出过一次就有抗体了,不会再染上。
周怀轩抿了抿唇,点点头:“我带他们先回去。”
很快周老爷子带着另外三辆大车从药山赶来,接了盛思颜他们一行人回神将府。
那三辆车腾了一辆出来,专门给盛思颜坐。
回到神将府,盛思颜先去外院周怀轩院子里的浴房洗漱,从头到脚都洗得干干净净,她出去玩穿的衣裳都不要了,全拿去烧了,收拾好了才准备回内院清远堂。
没想到她还没有走到二门上,就看见范妈妈急匆匆地从内院出来寻她:“……大少奶奶,不好了,阿宝和小冬葵都发热了。”
到底还是染上了。
盛思颜叹了一口气。
不是从她这边染上的,应该是在王家村看百戏的时候染上的。
王家村今年的疹子来势汹汹,那别的地方大概也开始流行疹子了,不然不会比往年更厉害。
盛思颜一边吩咐人去盛家药房报信,让他们准备应付这一波的麻疹疫情,一边快步往二门上走,道:“收拾一间净室,门窗紧闭,把阿宝和小冬葵都挪进去,我亲自照料。”
范妈妈应了,赶紧回去准备。
盛思颜回到清远堂的时候,阿宝和小冬葵都已经躺在净室了。
两个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并排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她。
“……娘,是阿宝不好。不要闹着出去玩,就不会让小舅舅生病了。”阿宝眼里含泪,抽抽噎噎地说道。
他自己也很不舒服,但是一点都没抱怨,反而觉得自己带累了小冬葵。
盛思颜心疼得厉害,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抚着阿宝的头,说:“不关阿宝的事。春天本来就是容易发疹子的季节。就算不出去,也可能染上的,不是阿宝的错。”
小冬葵哼哼唧唧地道:“是我跟阿宝说要出去的,不是阿宝的错,我是……是……自作自受……”
盛思颜虽然心里着急得快疯了,但是听见小冬葵的话。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又想笑,又感动,还为小冬葵的体贴感到心酸。
“你们俩别互相卖乖了。”盛思颜故意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不就是发热吗?你们的娘亲大姊我医术高明,这一点小病难不倒我,来来来,看我手到擒来、药到病除,你们两人过几天就活蹦乱跳,可以继续去追阿财。斗猫熊了。”
小冬葵想起自己被染成猫熊的松狮狗。忙道:“松松呢?别忘了给它吃东西。”
“忘不了。你放心吧。”盛思颜抚了抚小冬葵的面颊,“等下煎了药过来,你们各吃一碗,就睡觉。好不好?”
阿宝皱起眉头。嘟起嘴道:“……是苦药吗?”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生病。
“良药苦口。”盛思颜柔声道,“只有吃了药,你和小舅舅才能很快好起来。”
当药端进来的时候。阿宝见小冬葵乖乖一个字不说,就着盛思颜的手就把一碗黑乎乎的药喝尽了,也苦着小脸,学着小冬葵的样儿,憋着气将一碗药喝尽了。
吃完药,两个孩子的困劲儿很快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盛思颜命人拿了铺盖过来,铺在临窗的长榻上。
周怀轩知道两个孩子染病之后,马上出去再查访了一圈,才回到内院看孩子。
盛思颜已经将他们移到专门的净室,封了门,不许别人进来。
冯氏站在门口正跟盛思颜说话:“思颜,孩子要紧吗?要不要给亲家公赶紧送信,让他们回来?”
盛思颜在里屋道:“娘,不用。他们是出疹子,我爹娘回来也没用。我亲自照顾他们,没事的。过几天一定能好。”
冯氏点点头,又道:“找几个人帮你吧。你一个人累坏了怎么办?”
盛思颜道:“外屋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是出过疹子的,她们可以接替我换手。”
当然,她自己一刻也不会离开就是了。
周怀轩走到冯氏身边,背着手沉声道:“阿颜,开门,让我进去。”
盛思颜在屋里窒了窒,问冯氏:“……娘,怀轩小时候有没有出过疹子?”
冯氏想说没有,但是周怀轩对她缓缓点头,冯氏叹口气,只好道:“……出过。”说完担心地看着周怀轩,很是不放心。
周怀轩抿了抿唇,用目光给冯氏示意,表示自己没有事,让冯氏不要担心。
盛思颜在屋里想了想,还是将门闩拉开,放周怀轩进来。
周怀轩先仔细看了看她,“……还好吗?”
盛思颜眼圈一红,差一点就流下眼泪,忙别过头,看着床上躺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道:“……他们还好。”
“我问你。”周怀轩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别把自己累坏了。你身子弱……”
盛思颜将头靠在周怀轩胸口,道:“我没事。我身子好着呢,照顾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周怀轩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肩膀去看床上的两个孩子,温言道:“我都查过了,今年的疫情比往年确实要重一些,但这是因为去年冬天不太冷,很多太医都说正常。”
盛思颜点点头,“我知道。我以前在王家村,每年春天也见过不少孩子出疹子。我也有准备,阿宝出疹子才好,免得以后麻烦。”
说完盛思颜突然想起什么事,忙道:“你快出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没事,我出过……”周怀轩话没说完,盛思颜已经将他推出房门。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没有出过。”盛思颜笑着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摸摸胸口,暖暖地,跳得越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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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章报恩小小修改了一点细节。昨天写到很晚,今天早上才重看了一遍,有些地方修改了一下。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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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陪你 (第二更)
周怀轩被盛思颜从房里推了出来。
他也可以站着不动,盛思颜根本推不动他分毫。
但是盛思颜执拗起来的脾气,周怀轩还是领教过的。
不是谁力气大小的问题。
他心甘情愿被她驱策。
“屋里的两个孩子怎样了?”冯氏忧心忡忡地问道,探着头企图看屋里的情形。
周怀轩没有回头,温言道:“还好。有阿颜在,不会有问题。”
他对盛思颜医术的信心,比对盛七爷还足。
虽然盛思颜说过他这样“盲目”信任她其实很没道理……
“……思颜的身子弱,会不会太劳累了?”冯氏的念头转到盛思颜身上,“再找些人帮她吧。我说要写信请亲家公和亲家母回来,她又说不用。”
周怀轩摇头,“思颜说不用就不用吧。”
两人说着话,周老爷子也赶了过来,问道:“孩子们怎样了?好端端地出去一趟,就能染上疹子。”
“每年春天都会出的。早些出比以后出要好。”周怀轩给周老爷子解释,“这里我安排了人手照料,祖父您回去吧。”
“我过来看看我的宝贝曾孙,关你什么事?”周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周怀轩,“你呢?身子有没有不舒服?你可没有出过疹子,赶紧去外院歇着。这些天就不要进内院,也不要出去。等这阵子过了再说。——这里有我,还有你娘看着。不会有事的。”
大人染上疹子,比小孩子要危急多了。
虽然大人染上的机会不多,但是一旦染上,几乎就是致命的。
周怀轩知道自己不会染上,但也没有跟他们多加解释,淡淡点头道:“那我出去了,你们也要多保重。”
周老爷子点点头,对冯氏嘱咐了几声,也跟着周怀轩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他对周怀轩道:“阿宝已经一岁多了。你和思颜可以考虑再生一个。”
周怀轩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将周老爷子糊弄过去。
盛思颜安下心来,专心照顾两个孩子的病情。
据她所知。这麻疹的周期。应该是十到十五天左右。头三天是关键时刻。孩子们熬过两三次高热,就算是危险期过了。
第一天晚上,盛思颜没有睡觉。一直坐在两个孩子床边,仔细打量他们的病情变化。
从他们的呼吸声,到他们面色体温的变化,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诊一次脉。
到了半夜时分,两个孩子迎来第一个高热。
阿宝烧得比小冬葵厉害,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盛思颜用井水给他擦了几遍身子都不管用,后来还是让人拿了烈酒过来,一遍遍给阿宝擦身子。
而小冬葵的高热,只用井水擦了一遍身子就褪去了。
盛思颜忙到天亮时分,两个孩子的状况才稳定下来。
“大少奶奶,吃早饭了。”木槿敲了敲净室的门。
她和小柳儿小时候都出过疹子,因此被派过来专门在这里听候差遣。
盛思颜去里面的浴房洗漱了一番,将手用皂角洗了又洗,才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接过木槿送来的食盒。
“这食盒等我吃完,你拿烈酒再把食盒擦洗一遍,然后送回小厨房。”盛思颜嘱咐木槿,“别把别人也染上病了。”
木槿忙道:“奴婢省得。以前在盛国公府,听夫人嘱咐过。”
盛思颜点点头,打开食盒,见里面有两碗黄花菜木耳鸡蛋汤,忙端了出来,将阿宝和小冬葵都唤醒了,一人一碗喂他们吃完。
两人昨夜高热,很是消耗体力,早上醒来都饿惨了,很快就把两碗吃得干干净净。
盛思颜喂完他们,才自己吃饭。
她早上喜欢吃五谷杂粮粥,再加上蟹粉小笼包。
今天早上有粥,但是没有蟹粉小笼包,而是两个牛肉馅饼。
盛思颜拿着馅饼咬了一口,只觉得肉汁丰嫰,馅饼筋道,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让她劳累到麻木的味蕾都复苏了,而且牛肉长力气,确实比蟹粉小笼包更适合她现在的状况。
盛思颜忍不住对外面赞道:“木槿,是谁给我准备的早饭?赏她一两银子。”
木槿在外面笑道:“那可怎么分呢?这牛肉馅饼虽然是厨娘做的,但却是大公子亲自吩咐小厨房做的。奴婢们还担心大少奶奶见没有蟹粉小笼包,会不开心呢!”
居然是周怀轩……
盛思颜心甜意洽,就如三伏天吃冰碗,寒冬腊月吃老火汤,整个人都从熬夜的疲累里清醒过来。
她一口气将食盒里的东西全吃光了,吃完去浴房漱口,再回来照镜子,发现自己虽然一夜没睡,但是目泛桃花,双颊生晕,眼底一点青黑色都没有,容光焕发,根本就不像是劳累了一夜的人。——果然心爱男人的爱意才是女子最好的保养品……
盛思颜微微笑着,将食盒收拾了,从门缝里递出去,再三叮嘱道:“要用烈酒擦洗整个食盒,然后才能送回小厨房。”
木槿连忙应了,拿了烈酒过来就在外间擦洗食盒。
盛思颜闻到那浓烈的酒味才算放了心。
冯氏和周老爷子三番五次过来看她,虽然不能进来,都在外间跟她说话,问她需要些什么东西,药材、吃食,甚至是太医。
到了中午时分,夏昭帝也派了内侍过来,询问阿宝的病情。
盛思颜忙在净室回道:“疹子虽然险,但是出的很顺,再过两三天就没有大碍了。”
这样忙碌的一天过去,她和阿宝、小冬葵又迎来了夜晚。
晚上才是出疹子的人最危险的时刻。
阿财不肯出去。一直在净室陪着盛思颜和阿宝。
晚上掌灯的时候,盛思颜给阿财吃卤牛肉片,担心地道:“……阿宝这一次的高热比小冬葵要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财抱着一片卤牛肉静了片刻,松开小爪子将牛肉片扔回盘子里,窸窸窣窣爬到盛思颜身边,用黑黢黢的小鼻头触了触盛思颜的手掌心。
盛思颜知道这是安慰她的意思,她笑着轻抚阿财背上的软刺,低声道:“还好有你陪我……”
吃完晚饭,盛思颜趴在桌上打了个盹儿。
半夜时分。她醒过来。去床边探了探阿宝和小冬葵的额头,发现他们果然比昨天烧得更厉害。
盛思颜忙又去叫人准备井水,端进来给两个孩子一遍遍擦洗。
这一次冰冷的井水对小冬葵也不管用了,盛思颜只好也用了烈酒。
春日的夜晚还是凉飕飕的。盛思颜却不敢给两个孩子盖得太多。
中间实在看着不行了。她又命人煎了退烧药过来。两个孩子喝了退烧药,那烧才慢慢褪去。
盛思颜不敢阖眼,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们。观察着他们脸色的变化,听着他们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情况再一次安稳下来。
盛思颜算着再有一天就可以放下心来,让别人来替换她一个晚上了,早上便打起精神,吃了很多东西,为自己补充体力。
冯氏和周老爷子照例又来看她,嘱咐了一番话才走。
盛思颜很是想念周怀轩,但是知道他不能来,她也不愿他来。
小孩子出疹子好过,大人出疹子可是要命。
特别是周怀轩的体质特殊,盛思颜不敢冒这个险……
她在屋里走动了几圈,动了动身子,压压腿,扭扭腰,准备好了要迎接今天晚上第三波高热。
外面的夜深了,安静得如同旷古的荒野,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唧唧作响。
盛思颜刚一转身,就听见窗棂处传来嘎达一声响。
她警惕地回头,正要大叫,就见周怀轩已经从窗子处飞身进来,顺手将窗子又关严实了。
盛思颜愣了一下,才跺了跺脚,嗔道:“说了让你别来的,快出去!快出去!——今天晚上是最危险的,你千万别来!”
周怀轩却走近几步,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我知道,我来陪你。”
“但是……你没有出过疹子……”盛思颜犹豫,“你若是病了,可让我和阿宝怎么办?”
“……我不会生病。”周怀轩向盛思颜吐露实情,“我想多陪陪你。”
盛思颜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搭上他的腕脉细细诊了一番,确认他暂时无事,才道:“那你去外间候着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你确信吗?”周怀轩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的脸色潮红,眼底也有暗红色,亢奋过度了,我怕你的身子今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你晕过去,这里又没人,你怎么办?”
盛思颜抿了抿唇,倔强地道:“不会的,我会扛着。就算要晕,也会等明天天亮了才晕。”
周怀轩笑了笑,不再跟她争执,半扶半抱着她走向窗边的长榻,“你睡会儿,到半夜了我叫醒你。”
盛思颜想说“不”,但是她的脑袋一沾上枕头,就一下子昏睡过去。
当然,也许是因为周怀轩来了,她潜意识里觉得可以放松了,所以整个人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她已经两三天没有阖眼了,就是铁打的男人也不一定承受得住,更别说她只是个一向身子虚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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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