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140章重写完毕 -大家可以看了
第四卷第139章和第140章重写完毕,跟昨天的版本完全不同,所以俺就不说是修改了,完全推倒重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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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追根 (第一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抱着阿宝,跟着周怀轩出了后门,来到老盛国公府的侧门前。
盛思颜的目光看向老盛国公府一溜粉白的围墙,还有墙边栽种的依依垂柳,想起的是她五岁那年,跟着王氏来这里拜祭,第一次“见”到神将大人周承宗的情形。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盲女,她听周围的人说,是神将府的大公子周怀轩被人抓走了,他爹神将大人周承宗带兵一直追到盛国公府门口。
那歹人她后来才知道,就是堕民。他一把就从人群中抓起了盛思颜,跳到盛国公府的围墙上,挡在自己身前!
盛思颜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众人的惊呼声,还有自己的尖叫声,以及周承宗冷漠命人打晕王氏,再让弓箭手放箭的声音……
盛思颜闭了闭眼,将那副景象从自己脑海里甩了出去。
那时候,她对于周承宗来说,就是路人。周承宗为了救他儿子,当然不会屈从绑架者的勒索。
比较讽刺的是,后来出声制止周承宗放箭的,居然是郑大奶奶郑素馨。
在外人看来,真是只要郑素馨只要一张嘴,周承宗似乎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
当然,除了没有娶她。
但是这跟周承宗无关吧?明明是周老爷子看不上郑素馨。
盛思颜低下头,将阿宝抱得更紧。
算了,这都是长辈的事,跟自己无关。
周怀轩揽住她的肩膀,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状况有些奇怪。
盛思颜抬头对他笑了笑。轻声道:“……那一天。我就是在这里的门口,被人抓到了山上,见到了你。”
周怀轩恍然,唇角微勾,也想起了两人初见的那一夜。
那一夜,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在他的记忆里被遗忘了。
在堕民之地,他一直想不起来自己的病是如何痊愈的。堕民公主白婉数次暗示是她的血救了他,让他做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他都没有搭理。
因为他记得那股味道,白婉身上根本就没有那种味道。
后来,他回到家,偶尔的机会见到了盛思颜,尘封的记忆才慢慢解开……
盛思颜弯起唇角,也跟着笑,突然她一窒,唇角的笑容凝滞了。
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的眼睛。
那时候。她的眼睛,好像就是在山上。她被周怀轩咬了一口之后,才好转的。
后来能够复明,是不是也是因为周怀轩的原因?!
盛思颜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救了周怀轩,但是事实上,周怀轩也救了她!
想通这一点,盛思颜更信“姻缘天定”,往周怀轩身边越发靠近了。
周怀轩回头对她笑了笑,领着她跟在盛七爷和周承宗后面进了老盛国公府的侧门。
盛思颜以前来过老盛国公府,就是在老盛国公府刚被改建成盛家家庙宗祠的时候。
她和王氏、盛七爷一起来上香。
后来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跟着王氏、盛七爷,带着小枸杞来上香。
他们盛家,只剩下这几口人了。
走上抄手游廊,周怀轩的耳朵灵,听见前面周承宗跟盛七爷在说话。
“盛七,你小叔叔以前最喜欢做什么?”
“不造。”
“你小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本来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结果没几天,我还在养病,他就去世了……我很惊讶,当然也很遗憾。你们是盛家啊,自己家里人也有治不好的病吗?”
“当然有。医者不知医你不知道吗?再说我小叔叔,好像是急病死的。”盛七爷皱了皱眉头,“我爹那时候没有多说,就说是突然得了急病,很快就去了。”
“急病?有这样急的急病?你们盛家都拖不了几天?”周承宗似乎很是疑虑。
盛七爷瞪了他一眼,“多了去了。比如绞肠痧,上午得病,下午就可以出殡了。”
周承宗:“……”只好闭口不问了。
大概盛七爷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直养在庙里,盛家的事,他都是从盛老爷子嘴里听来的。
这些人虽然是他的亲戚,但是他并没有跟他们相处过。
所以对盛世全所知甚少吧。
几个人一路走来,终于来到老盛国公府的正殿,以前是内院的正院,盛老爷子和盛老夫人住的地儿,现在已经改建成一座庙宇。
屋宇阔朗,纵深很高。
走进去,听得见大家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正对着大门,就是一座高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牌位……
这幅景象如此震撼,连阿宝都忘记了吃手,呆呆地看着前面出神。
盛思颜第一个反应过来,对阿宝道:“来,阿宝,咱们拜一拜外曾祖父。”说着,抱着阿宝来到供桌前。
周怀轩拿了个蒲团过来,放到盛思颜身前。
盛思颜跪了上去,抱着阿宝躬身弯腰,向牌位拜了三拜。
周承宗背着手,面色沉静地看着这些牌位,问道:“你小叔叔的牌位在哪里?”
盛七爷指了指最底下最靠边的那一个道:“那个就是。”
周承宗走了过去,仔细端详着那个牌位,看了半天,他才拈香拜了三拜,嘴里喃喃祝祷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怀轩的耳力这样灵敏,也听不清他说的话。
因为实在太过含糊其辞。
周怀轩觉得他爹就是故意的。
大概是知道了他耳力不同常人,不想让他听见的事,自然不会说得清清楚楚。
周怀轩默然回头,走到盛思颜身边。也弯腰拜了几拜。
从大殿里出来。看着殿外的蓝天白云。盛思颜觉得胸中的那口闷气总算吐了出来。
祠堂,不管是什么样儿的,都是给人压力的地方。
盛七爷向周承宗介绍老盛国公府的院子,“这里以前是我爹娘住的地儿。那边是我二叔二婶家,再那边是三叔三婶,还有四叔四婶……西边最角落的那个院子,是我小叔叔的院子,他早年定亲的未婚妻没过门就死了。他也没有再成亲,一个人倒也逍遥,只是没想到那么早就过世了,他去世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周承宗皱了皱眉头,道:“你不是在庙里吗?怎么知道这些盛家人住在哪里?”
盛七爷恼火道:“我是没在这里住过,但是我有这里的舆图啊!上面标的清清楚楚的,为了改建这个府邸,那张图被我看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哦。原来如此。”周承宗笑了,拍拍盛七爷的肩膀。左手忍不住又抖,他握住左手腕,问盛七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药,能够让我的左手不再抖了?实在是太碍事了。我早上给我爹沏茶,差一点把茶都洒出来了。”
盛七爷看着周承宗不断抖动的左手,也觉得可怜,以前是上马杀敌的猛将,如今却连一盏茶都担心端不住……
“我回去找找,给你配点药,你记得要吃啊。”盛七爷答应给周承宗配药。
几个人走了出去。
这一次,周怀轩将阿宝拎了过来,搁在自己右臂弯,一手拉着盛思颜的手,带着他们俩先出了老盛国公府的侧门。
临出门的时候,盛思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盛七爷在她身后埋头前行。
周承宗,却正扭过身子, 盯着老盛国公府某一处地方出神。
盛思颜记性好,她虽然也没有在这个府邸住过,却也看过舆图,记得周承宗看得那个方向,正是盛世全住的院子。
周承宗像是觉察到有人在盯着他,猛地转回头。
盛思颜已经若无其事看向了周怀轩右臂弯的阿宝,笑着问道:“阿宝,让娘抱一抱好不好?”
阿宝咦咦笑着扑向盛思颜。
……
从盛国公府回到神将府,盛思颜和周怀轩跟冯氏和周承宗在岔道口分了手。
冯氏和周承宗往东,盛思颜和周怀轩往北,方向不一样。
回到自己屋子里,盛思颜一边坐到床上给阿宝喂奶,一边跟周怀轩说闲话。
“公公对我叔祖很感兴趣啊。”
周怀轩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眉间紧蹙。
盛思颜本来就话多,也不管周怀轩是不是回应,自顾自又道:“公公不知道是今儿才醒,还是醒了有几天了。我忘了问我爹了。”
周怀轩这才有些动容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要想醒,才会醒。”
这话里有乾坤啊……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决定打住,不再提这茬儿了,想起先前周怀轩说的要给她正名的事,盛思颜再一次提醒他:“盛家人今天满屋的牌位,你都看见了?”
周怀轩淡淡地道:“……神将府不是盛国公府。谁敢动神将府,整个大夏都会跟着陪葬。”
盛思颜忍不住笑道:“……好霸气。”
“你不信?”周怀轩淡淡反问。
“我信,我当然信。我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不用再好了。过犹不及啊。”盛思颜笑着劝道。
“嗯,我明白,我会小心的。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我们不会掀开自己的底牌。”周怀轩站了起来,温言道:“你歇着吧,我要出去一趟。”
“凡事小心,你还有我和阿宝要照顾呢!”盛思颜提醒周怀轩。
周怀轩回头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
入夜,寂静沉寂的老盛国公府,一条黑影翻墙闯了进来,径直往内院西边最角落的那个院子奔去。
他刚进来不久,另一条黑影,也悄没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跟踪他来到那个院子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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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应该是第三更了。前面两章完全推翻重写过,每个字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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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溯源 (第二更求粉红票)
这个院子就是当年盛老爷子最小的兄弟盛世全住的,并不大,只有前后两进。白墙黑瓦,在夜幕里安静地蛰伏,俯视众生。
前面的黑衣人左右看了看,便闪身翻进院墙。
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平衡不好,翻墙往下跳的时候没有站稳,往左面歪了过去,扶着院墙根才站稳了。
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没有进去,只是跃到院墙边上的大树上,躲在繁密的枝叶里静静地凝视着前面的动静。
老盛国公府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住人,一度非常荒凉。
后来改建的时候,才有工匠铲除了府内的杂草,整的跟以前住人的时候差不多了。
而这里也没有什么守卫,只有几个打更的人在外院,每天循着院墙打更巡夜。
内院所有的陈设库房,都搬到新盛国公府去了,只有当初放医案的大库还在这里。
但是这些东西,只对盛家人有用,旁人是用不上的。
没有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是招不了贼的。
或者想到老盛国公府偷东西的人,都不是为了偷金银珠宝来的。
前面那个黑衣人穿过两重院子中间的拱门,来到里面的院子。
他走上台阶,轻轻一推,那大门就被推开了,似乎连锁都没有锁。
那人皱了眉头,隐隐觉得自己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
他走进屋里,借着屋外的月光和星光,他看见了屋里的景象。
果然是白来了。
屋里如同雪洞一般。空荡荡的。连桌椅茶几都没有。
放眼看去。这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空屋子!
为什么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黑衣人沉吟半晌,在屋里四处走动了一圈。
堂屋、耳房、暖阁、内室、东西次间,然后又去了外面的厢房,后面的后罩房,都是搬得干干净净。
一眼就能看见墙壁的地方,大概藏不了什么秘密。
当然,也可能他来晚了,这里的东西。已经被有心人弄走了。
或者为了隐藏什么,索性全数搬走,免得遗漏?
那黑衣人怔怔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摇摇头,翻墙出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看也不看那院子一眼,追着前面的黑衣人而去。
……
第二天早晨,周老爷子心里高兴,特意召集一家人一起吃早饭。
盛思颜和周怀轩带着阿宝来了。
阿宝已经吃过奶,偎在范妈妈怀里乖乖地看着大家笑,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
周老爷子笑着逗了逗他。看冯氏和周承宗也来了,便招呼大家坐下。
大家吃了早饭。坐着喝茶的时候,一个婆子给周承宗送上煎好的药,还有盛七爷专门给他准备的治疗手抖的药。
几碗黑乎乎的药摆在面前,周承宗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阿宝咦咦叫着,扑向桌上放着的一个糖罐。
范妈妈忙将糖罐拿起来,送到阿宝手里。
那糖罐并不大,而且里面的糖也不多了,所以阿宝能够抱在手里。
盛思颜忙道:“阿宝!小孩子不能吃糖!”再说你还没长牙呢,闹什么闹……
阿宝“嗯嗯”两声,却是举着糖罐往周承宗那边送,一双跟周怀轩小时候一样黑白分明的纯良双眸殷切地看着周承宗。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范妈妈看了盛思颜一眼。
盛思颜示意她听阿宝的。
阿宝又在嗷嗷叫,拼命往周承宗那边挣。
范妈妈只好抱着阿宝走到周承宗身边。
阿宝捧着糖罐,往周承宗身上塞,又咿咿呀呀说着只有小婴孩才能听懂的话。
但是屋里的人都看明白了。
应该是阿宝看着周承宗喝了几大碗黑乎乎的药,所以让他吃糖,好缓和一下吧!
“我们阿宝不仅聪明,还孝顺呢!”冯氏惊喜说道,忙起身将阿宝从范妈妈怀里抱了过来。
阿宝白白胖胖的小手还捧着那个糖罐,眼巴巴地看着周承宗。
盛思颜也骇笑,道:“前儿我们那里的小柳儿有些咳嗽,刘婆子给她吃了药,她直叫苦,喝了药就马上抱着糖罐拿勺子舀了吃。没想到这孩子看见了,就记住了。”
知道喝了那黑乎乎的东西,会不舒服,但是吃糖,可以让他舒服。
周承宗愣了许久,才缓缓从阿宝手里接过糖罐,紧紧捏在手里。
他的左手本来就抖,现在更是抖得厉害,几乎都要握不住了。
周怀轩长身而起,走到周承宗身边,伸手帮他托起糖罐,淡淡地道:“……可以吃蜜饯。”
“对,对,蜜饯!蜜饯!来人,拿蜜饯上来!”冯氏更是高兴坏了。
宝贝金孙阿宝还不到六个月,就这样孝顺。而一向跟他爹不对付的周怀轩,也能表示关心,对于冯氏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一家大小和睦相处更让她高兴得了!
一个婆子忙送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八角食盒上来,里面是八种蜜饯,糖渍金橘、香药杏子、糖霜葡萄、梨肉果脯、玫瑰樱桃、阿胶金丝蜜枣、糖冬瓜,还有桃肉蜜干。
一打开就一阵甜香之气传来。
阿宝陡然睁大眼睛,看着那婆子手里的食盒嗷嗷叫了两声,干脆伸手指着周承宗手里的糖罐,不肯示弱地叫,似乎在坚持:吃糖罐!吃糖罐!
屋里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只有小孩子才这样在乎是不是吃自己送的东西吧……
周承宗眼角有些湿润,他缓缓点头,道:“好。好。我吃糖罐。”说着。他松开左手,让周怀轩托着糖罐,自己用右手打开糖罐的盖子,拿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到嘴里吃了。
阿宝在冯氏怀里扭着胖胖的小身子笑了,极是开心。
周承宗吃完那勺糖,又去食盒里拈了一根梨肉果脯,细嚼慢咽地吃下去了。
这梨肉果脯。又名梨肉好郎君,以前是冯氏最爱吃的蜜饯,后来周承宗也爱吃。
没想到周怀轩还记得他爹爱吃蜜饯……
周承宗吃了糖,又吃了蜜饯,一点都不觉得苦了,笑着又看了阿宝一眼,夸他:“阿宝乖。”
阿宝咯咯笑着,却又伸出小手指了指站在对面的周怀轩,还看着周承宗哦哦地叫。
“……什么意思?”周承宗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阿宝,又看了看周怀轩。
阿宝急了。指着桌上放着的八角食盒,然后又指糖罐。只恨自己少生了几只手,不能指手画脚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盛思颜也很惊讶,她是懂阿宝的意思的,便轻声道:“阿宝是让公公夸夸他爹呢。他说他爹也给您送吃的了。”
阿宝跟着猛点头,很期待地看着周承宗。
周怀轩也很意外。
这小子一向以跟他做对为乐,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怀轩忍不住看了看屋外的天空。
还好,太阳还是从东面升起。
周承宗明白过来,有些讪讪地看了周怀轩一眼,但是在阿宝殷切的注视下,他不忍让他失望,还是道:“嗯,轩儿也乖。”
周怀轩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给了阿宝一个警告的眼神。
阿宝这下高兴了,转头抱着冯氏的脖颈,小腿儿直蹬,乐得飞飞。
盛思颜忙道:“这孩子一高兴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娘,还是我来抱吧。”
瞧阿宝的小腿一蹬一蹬的劲儿,冯氏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你抱?我看你更没力气,制不住这小家伙。”冯氏笑着摇头,把阿宝交到范妈妈手里。
周老爷子在旁边看得笑眯眯地,颔首道:“好好,阿宝是个好的,我看跟轩儿小时候差不多,或者还强些。”
阿宝和周怀轩对视一眼,各自别开头。
吃完早饭,盛思颜和周怀轩带着阿宝回他们的院子去了,冯氏也回自己的院子。
周老爷子将周承宗留了下来,带他到自己的里屋静室坐下。
“来一盘?”周老爷子忍不住说道。
这里也是他的棋室。
周承宗摇摇头,“头疼,一想事情就头疼,没法陪爹下棋了。”
“那是还没好完全?”周老爷子关切地问道。
因周老夫人对周承宗从生下来就不闻不问,周老爷子只好父兼母职,对这个大儿子多照应些。
虽然肯定比不上真正的母亲对周承宗的照应,但是和其他儿子比起来,周老爷子对周承宗花费的精力多得多。
“盛七说,还有淤血没有散,我的左手一直抖,就是这个原因。”周承宗恭恭敬敬说道。
“那就继续吃药吧。”周老爷子点点头,“盛家的医术,我还是很放心的。”
周承宗也点点头。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就听外面的周大管事传话道:“老爷、大爷,宫里面来人宣大爷觐见。”
居然来得这么快……
周承宗抬头看了看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面色如常,道:“宣你就进宫吧。你醒了,本来就应该去见见圣上。你到底还是神将大人,应该给圣上一个交代。”
周承宗点点头,“我省得。如今我这个状况,再带兵打仗是不可能了,但是要全部交给轩儿,我又有些不放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管太多。今儿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我知道在你心里,国比家大。你一向认为,有国才有家。但是你也要记得,有家才有国。两者是并生共存的关系。国,是我们这些家组成的。没有我们,也就没有国。还有,千年之前,本没有大夏。但是千年之前,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却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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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节不改又睡不着觉,俺真是强迫症患者。腿伤还好,幸亏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软组织严重挫伤。本来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俺摔跤之后没有意识到严重性,还是一瘸一拐跑去上班,在单位给加重了,所以疼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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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人情 (第一更求粉)
周承宗被周老爷子说得汗流浃背,不敢抬头看周老爷子的眼睛,只能低着头道:“我知道,多谢爹教诲。”
“知道就好。”周老爷子点点头,“去吧。”
周承宗拱了拱手,倒退着出去,跟着从宫里来传旨的内侍进宫了。
……
周怀轩和盛思颜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刚坐下没说几句话,就听周显白匆匆赶来,对周怀轩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圣上宣大爷进宫了。”
周显白的声音并没有压得很低,盛思颜也听见了,她看向周显白,皱眉道:“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暂时不知。但是应该是大爷醒了过来,圣上知道信了吧。”周显白看了周怀轩一眼,迟疑着回答道。
他们又兴师动众带着周承宗去了盛国公府一趟,而且家里上下人等都知道了,宫里头知道也不足为奇。
周怀轩淡淡地道:“没事。”挥手让周显白下去了。
周显白走了之后,周怀轩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漏窗里透出的明媚春光,问盛思颜:“……老盛国公府里面的陈设家私,你们都收起来了吗?”
盛思颜有些奇怪,不明白周怀轩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告诉他:“没有啊,都在原地摆着呢。以前是样儿,现在就是什么样儿。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院子改作了正殿,陈设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每个院子?”周怀轩有些疑惑。
盛思颜想了想,“不过外叔祖的院子里光溜溜的,一件家私陈设都没有。不过那不是我们做的。是盛家满门被斩之后。宫里头来了人。将他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那时候都以为盛家人死绝了,盛七爷还在庙里没有得到消息,所以那些人可以任意搬走盛世全院子里的东西。
除了盛世全的院子,其实别的院子也被搜检过,不过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盛思颜后来跟王氏,还有盛七爷去老盛国公府收拾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那时候,她以为就是有人浑水摸鱼。从盛家偷盗一些财物而已。
反之已经成了无主的东西,还不是能偷多少就是多少。
后来盛家人停灵在府里,太后懿旨不许落葬,才把很多小贼吓得不敢去老盛国公府偷东西了……
周承宗对盛世全这样感兴趣,现在连周怀轩都盛世全感兴趣,盛思颜便明白这位外叔祖,大概不是个简单人物。
只可惜那些熟悉盛世全的盛家人都死了,盛七爷这个常年养在庙里的盛家人就跟他们这些外人一样,完全不了解盛世全这个人。
周怀轩点点头,这倒是解释得通了。
他昨日跟着那黑衣人去了老盛国公府。躲在盛世全院墙外面的树上往里面溜了一眼,他目光敏锐。在黑夜里依然视物如常,自然将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那黑衣人推开房门的时候,周怀轩在树上看见满屋的空空荡荡,也有一刹那的怔忡。
原来是被宫里人搬走了。
周怀轩眯了眯眼,难道还要往宫里跑一趟?
……
皇宫的御书房里,夏昭帝坐在书案后头,看着周承宗缓步走了进来,微微一怔。
周承宗病了这半年,着实消瘦不少。
他躬身行礼,“圣上。”
“周爱卿,快坐。”夏昭帝窒了窒,抬手指着书案对面的靠背交椅。
周承宗拱了拱手,一撂袍子坐了下来。
夏昭帝感慨说道:“周爱卿这样的重伤能完全恢复,实在是福泽深厚,也是我大夏之福啊!”
周承宗忙道:“圣上过誉了。臣微缈之躯,不敢称大。”
“周爱卿莫要过谦。”夏昭帝笑着说道,“你保家卫国,为大夏开疆拓土,这些功绩,朕都不会忘记的。”
周承宗微一颔首,谢过夏昭帝的夸赞。
宫女端上茶盘,给夏昭帝放了一盏,周承宗面前也放了一盏。
周承宗用左手端了过来,那手不断颤抖,手中茶盏里面的茶水不断动荡,似乎要泼出来的样子。
夏昭帝一愣,“周爱卿你的手……?”
周承宗苦笑道:“启禀圣上,臣的伤,其实没有完全好。虽然臣醒了,不糊涂了,但是左手从臣醒过来开始,就抖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夏昭帝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吧?这左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国公说,是脑中淤血还没有完全散开,有些地方还有堵塞,左手才会行动有碍。”
“那盛国公有没有法子给你治好?周爱卿,你是大夏的神将大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夏昭帝着急说道。
周承宗威名在外,光打出他的旗帜就能震慑边境那些蠢蠢欲动的异族蛮子。
如果他不行了,大夏周边那些小国,不知道会如何想……
周承宗也知道夏昭帝在忧虑什么,他坦言道:“圣上,我这伤,就算能治好,也是大伤元气,是再也不能带兵打仗了。”
夏昭帝神色惨然,颔首道:“爱卿身子要紧,朕理会得。”顿了顿,又道:“这也是我大夏国运如此,怨不得旁人。”
周承宗心里一动,道:“圣上,臣受的伤,是被奸人所害,那人至今没有伏法,臣心里日夜忐忑。”
夏昭帝点点头,阴沉着脸道:“朕晓得,一直派人在外追查,就是查来查去都查不到。”
“让圣上操心了。”周承宗起身行礼,“不过,臣的伤是小事。大夏的国运。才是大事。”
夏昭帝抬头看着他。“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承宗便道:“臣受此伤所累,以后再不能带兵上战场打仗,这神将一职,也不敢再尸位素餐了。还请圣上降职,除去臣的神将一职,改由犬子周怀轩继任。”
夏昭帝听得心里砰砰直跳,暗地里不断叫好。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笑着道:“怀轩?他太年轻了吧?”
“不年轻了。他是成亲晚,其实已经二十七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儿子女儿都要议亲了,他才有个刚六个月的儿子。”想起阿宝可爱贴心的小模样,周承宗忍不住微笑。
夏昭帝看着周承宗的样子,明显是想起了他的小孙子阿宝,一时心里有些嫉妒,咳嗽一声道:“是啊,阿宝已经六个月了。朕好久没有见过这孩子了。”
“劳烦圣上挂念。那孩子皮得很,怀轩对他严着呢。不过这孩子虽然小。但是贴心。我今儿吃药的时候,他还抱着糖罐塞给我,怕我苦口。我夸了他,没有夸他爹,他还急着给他爹要奖赏呢。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比别的小孩儿机灵多了。”周承宗说起阿宝的事,竟然滔滔不绝。
夏昭帝听得挠心挠肺,恨不得马上去神将府,也当着阿宝的面喝上几大碗苦药,然后享受宝贝金孙给送糖吃的惊喜和怡然,他肯定心窝子都暖了……
夏昭帝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轻轻叹息一声。
周承宗笑道:“圣上不用着急。等大皇子大了,成亲之后,圣上也能抱上孙子。”猛然想起来大皇子才三岁,夏昭帝想抱孙子,可有得等,便又道:“圣上,其实您可以选妃啊。选妃之后,再多生几个皇子公主,照样可以抱着他们乐呵。”
当年他刚做爹的时候,可是乐呵了好一阵子……
夏昭帝横了他一眼,“朕说过永不纳妃,你是让朕食言?”说着便换了话题,“神将之事,确实是国之大事,不得马虎怠慢。这件事,朕要亲自去神将府,跟镇国大将军说说此事。你先下去吧。”
周承宗一怔,道:“圣上不用纡尊降贵,直接宣怀轩进宫就行了。”用不着专门跑神将府去说话吧?
夏昭帝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此时被周承宗说得恼羞成怒,瞪着眼睛道:“朕做事,要你批准?!”
周承宗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告退。”便离开了皇宫。
……
周承宗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在京城里传开了。
“什么?!他居然醒了?!”
昏暗的小屋子里,一个男子面色阴沉,拿着飞刀不断往墙上的飞镖盘扔去。
“……做个傻子不好吗?非要醒过来。”那男子阴笑一声,“那就对不起了。”
……
周家二房的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带着家里人来到神将府看望周承宗。
他们是摆明了跟着大房,回到神将府,上上下下都对他们很客气。
……
吴老爷子来到周怀礼的大将军府,对他道:“你伯父醒了,你不去看看他?”
周怀礼忙道:“正要去呢,正好外公就来了。”
吴老爷子点点头,“那就一起去吧。你媳妇呢?”又问吴三奶奶去不去。
吴三奶奶出来行礼道:“爹,你们去吧,帮我带份礼就行了。”
周承宗若还是个傻子,他们都去神将府见他也无妨。
但是如今他醒了,想起那么多事,吴三奶奶觉得没脸见人了。
吴老爷子知道她面皮薄,道:“那你就不去了。说不得我舍了这张老脸,上门去看看承宗吧。别的不说,你们可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呢!”
吴三奶奶心里一动。
“我听说,承宗的伤还没完全好,更是要去看一看了。”吴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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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识破 (3K5,加更求粉红票)
“还没好?不是醒了吗?”周怀礼诧异问道,“我记得盛国公曾经说是因为大伯父脑子里的箭伤引起了淤血,才会有这些症状。如今他都醒了,怎么会还没好呢?”
“具体我就不晓得了。”吴老爷子摊了摊手,“我跟老周多年的交情,如今闹成这样,我也很难过,还是上门看看他吧。”
吴老爷子算计了一辈子,也没想到反被人算计了,他不是不恼火的。
如今周怀礼已成气候,吴三奶奶亲生的两个儿子远远不如周怀礼,他如今也是悔之晚矣。
当初要是三个孩子一起培养就好了。
就因为看着周怀礼实在太出众,所以他卯足了劲儿,跟吴三奶奶都只看重周怀礼,没想到,竟是差一点为他人做嫁衣裳。
吴老爷子对吴三奶奶道:“你娘给你带了点儿东西,让我亲手交给你。”
周怀礼和蒋四娘听见这话,知道是让他们回避的意思,忙道:“我们回去准备礼物,等下跟外祖去神将府。”
吴老爷子点点头,又吩咐他们:“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心意到了就行了。神将府哪里缺我们这电子东西?”
周怀礼和蒋四娘相视而笑,知道吴老爷子吝啬的老毛病又犯了,行礼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吴老爷子和吴三奶奶两个人。
吴三奶奶撇了撇嘴,道:“娘有东西给我怎会托爹带过来?——爹您有话就说。”
吴老爷子沉吟半晌,道:“是这样的,怀礼这孩子。我看他对你孝顺有加。而且是你亲手养大。跟亲生也没有差别,你……”
吴三奶奶打断了吴老爷子的话,道:“我忘了件事。”说着,把自己的婆子叫过来,道:“给二姑奶奶送的礼他们收了吗?”
那婆子苦着脸,道:“奴婢刚想给三奶奶回话呢。二姑奶奶……儿姑奶奶把咱们家送的东西都扔出来了,说她福薄,当不起三奶奶的大恩。”
二姑奶奶便是早就出嫁的周雁颖。
“这孩子……跟我一样倔。”吴三奶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再送一趟吧。”顿了顿,又道:“本来是我对不起她。”
本来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却无端在大房做了十几年的庶女,还被越氏这个贱人不待见!
想到越姨娘对周雁颖做的事,吴三奶奶就恨得牙痒痒!
她可是把越氏这个贱人生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越姨娘若是真的有良心,看在她儿子被吴三奶奶养得那么好的份上,也要对周雁颖好一点!
结果她对周雁颖一直不闻不问,几乎是无视她。
可叹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越氏想生儿子,结果生出了女儿。才对周雁颖不喜欢。
原来人家本来是有儿子的,所以才不待见这个别人生的女儿……
到了这时候。吴三奶奶倒是庆幸周怀礼没能做成神将府的世子。
若是大房真的不行了,让他们三房上,周怀礼做了世子,继承神将府,越氏那个贱人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在背后要嘲笑她多少次……
一想到这里,吴三奶奶就恨不得去把越氏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是雁颖?”吴老爷子捋着胡子问道,“这孩子跟你一样倔。”
吴三奶奶苦笑,“我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视而不见,而且还一直讨厌她。如今她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到底是她娘,她还能不认你?我跟你说,我已经给她夫家几间铺子产业,当做是当初没有给的添妆。她夫家都收下了。依我说,以后你要给她送东西,就直接送到她夫家手里就行了。送给他们,她不收也得收。”吴老爷子甩着袖子说道。
吴三奶奶摇摇头,“我给的东西,都是给我女儿的,可不是要给她夫家的。您以后也别送给她夫家,那些铺子的名字,可是写的她的名字?”
“那是自然。我怎会做赔本买卖?”吴老爷子不悦地道,“好了,说回怀礼,你要不要把他记在你的名下?”
吴三奶奶皮笑肉不笑地道:“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您不是要去神将府吗?天色不早了,早去早回吧。”
吴老爷子见吴三奶奶这个样子,料想一时也劝不动她,只得嘱咐周怀礼慢慢地磨了。
他也没办法,除了周怀礼,他想不出有别人可以取代他,而且能让他信赖。
吴老爷子再一次痛心地想起重瞳孙女吴婵娟。
若是她还活着,嫁给了周怀礼,那么不管周怀礼是不是吴三奶奶生的都不重要了,他支持他毫无障碍。
……
吴老爷子带着周怀礼和蒋四娘去了神将府看周承宗。
周承宗才从皇宫回来,听说吴老爷子带着周怀礼和蒋四娘来看他,放下手里的书本,道:“请到花厅吧。”又道:“给老爷子通传一声。”
吴老爷子走进花厅,见周承宗在上首正襟危坐,忙拱手道:“恭喜神将大人痊愈!”
周承宗站了起来,笑道:“吴老爷子多礼了。”抬手请他坐下。
周怀礼和蒋四娘过来行礼,道:“大伯父好了,是我们周家之福。”
周承宗笑着道:“让你们费心了。”也让他们坐下吃茶。
几人寒暄几句,吴老爷子就对周怀礼和蒋四娘道:“你们去看看老周,就说我来了,等跟承宗说完话,就去见他。”
周怀礼和蒋四娘忙起身道:“好的,我们去见祖父。”
他们走了之后,花厅里只有吴老爷子和周承宗。
丫鬟婆子都在回廊上站着。
吴老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叹息道:“承宗啊。你也不容易啊。”一幅有话要说的样子。
“吴老爷子请说。”周承宗抬了抬手。端着茶盏的左手瑟瑟发抖。
吴老爷子看了一眼他的左手。“你的手怎么了?”
“伤还没好完全呢,左手一时好不了了。”周承宗摇了摇头,“我已经向圣上请辞神将一职。”
吴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盏,一脸气愤地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事不明……别说你们神将府,就算我们那府上,内院也是守卫森严。你……你……你怎能让那越氏如此猖狂,接二连三跟嗣宗那小子纠缠不休?!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们,却被你们周家欺侮到这种程度!我不说话,你们是不是就当我们吴国公府没人了?!”
周承宗一愣,继而有些脸红,道:“……越氏确实猖狂,不过她已经送了命……”
“哼!她是死了,但是这事就这么完了吗?承宗我问你,你跟越氏这么多年,你就不知道她偷人的事?还有。她的儿子,是如何换给我女儿的?我就不信嗣宗有那么大胆子!”吴老爷子逼问到周承宗脸上。
周承宗忍住怒气。道:“他没那么大胆子,他就不会偷人了!——吴老爷子,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去骂你的亲亲女婿,而不是找我的茬儿!”
“我这哪里是找茬?我是在为我女儿讨公道!你们把她当猴耍,我这个做爹的不为她说话,谁为她说话?!”吴老爷子拍了桌子说道。
周承宗只觉得热血上涌,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冷眼看着吴老爷子,道:“……讨公道?对不起你女儿的,是你女婿,你来找我讨什么公道?不怕人笑话!”
“……我没那么大肚量!戴这么多年绿帽子都一声不吭!你还是不是男人!”吴老爷子背着手,言辞越发恶毒,一边说,一边紧密地盯着周承宗的动静。
周承宗脸上变得赤红,他也盯着吴老爷子,没有错过吴老爷子眼底的兴奋和故意。
他突然明白过来吴老爷子的意图。
这个一向说话圆滑,从不与人结怨的好好先生,今天居然能当他的面说这些刻薄的话,肯定是另有所图啊……
周承宗其实并不在意越氏偷人的事,那些事根本就是他暗中推波助澜的,但是别人肯定不这么看。
周承宗灵机一动,用手捂着自己胸口,唔唔叫了两声,往前面一栽,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爷!大爷!”候在回廊上的丫鬟婆子听见声响,回头看了看,顿时跟炸了锅一样惊慌失措叫了起来,有人马上去给冯氏报信。
没去报信的人都冲进来,将周承宗扶了起来。
吴老爷子愕然道:“他不是好了吗?这是怎么啦?”
说话间,冯氏和周老爷子都急匆匆赶了过来。
冯氏听说周承宗又晕了过去,一边派人去请盛七爷,一边使人去把盛思颜先叫过来。
她知道盛思颜懂医术,在盛七爷没来之前,让她先帮着看看也行。
“出了什么事?”周老爷子虎着脸问道。
吴老爷子摊着手道:“我不过是来为我女儿说几句话,承宗他……他就气得晕了过去。”
周老爷子看了看伺候的人。
一个婆子躬身过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才花厅的大门敞开,吴老爷子和周承宗的话都是听在大家耳朵里的。
周怀礼和蒋四娘只觉得无地自容,悄悄退了出去,站到花厅外面的回廊上。
盛思颜匆匆赶来,看见他们俩,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快步进了花厅,道:“如何又晕过去了?”
冯氏回头道:“思颜,我已经派人去请亲家公了。你先帮着瞧一瞧?”
盛思颜走过去,搭着周承宗的手腕诊了诊脉,皱眉道:“气血上涌,是气着了,先煎钩藤汤喝一碗,等我爹过来扎针放血吧。”
周承宗的症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像高血压,但是盛思颜也不敢确定,因为脉相有异。
她对这种症状所知不多,要跟盛七爷合计了才能确证。
冯氏听盛思颜说是气着了,知道跟那些婆子丫鬟说的意思差不多,就信了几分。
应该是吴老爷子跟周承宗当面说起了越姨娘偷人的事,周承宗恼羞成怒,便又病发晕过去了。
盛思颜看着吴老爷子,淡淡地道:“吴老爷子真是好算计。我公公重伤未愈,您就用这些重话伤他,还说是世交,我看世仇也不过如此。”
吴老爷子没料到盛思颜一下子就揭穿他的心思,不由大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家仗势欺人,将我女儿欺侮到这种地步,我连说一声就不行了!——怎地?越氏难道不是他的妾?他连个妾都管不好,真不知道是如何做神将大人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盛思颜多半不会插嘴,也就忍了。整件事里,吴三奶奶确实是受伤害最大的一个,说她多无辜倒不一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但是是吴老爷子说这话,盛思颜就不能忍,遂反唇相讥道:“吴老爷子这么厉害,也被郑大奶奶瞒在鼓里那么多年。您连自家儿媳都管不好,真不知是如何和户部共管天下钱粮的!户部真是要清查一下吴老的账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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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动手 (4K5, 大章求粉红票)
吴老爷子瞳孔急缩,脸色骤变,但是很快恢复正常,笑眯眯地道:“盛大少奶奶,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能够代圣上做主了?让户部清查我吴国公府的账目!——真是好大的口气!”
盛思颜让开一步,立到冯氏身边,淡笑着道:“我不懂朝政,更不懂吴国公府跟户部共管天下钱粮是个什么章程。我只知道我们这神将府内院的规矩,每个职司都是有两个人担任,定期会互相清查账目。朝中之事,肯定只有比内院规矩更严密,更有效的,您说是吧?”
盛思颜可以揣摩,两府共管,本来就应该有监督制衡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她并不清楚,当初的大夏开国皇帝为何给四大国公府这样超然的地位,想来应该是有特殊原因的。
但是给了超然的地位,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凌驾于国法章程之上,不然这个国家早就不能运转了。
况且四大国公府虽然地位超然,但是四大国公爷的地位却并不是不可撼动的。
不说曾经差一点被灭了门的盛国公府,盛老爷子还不是说杀就被杀了?
就说另外三大国公府内部,国公府不可灭,但是国公爷的位置换人坐坐也是常事。
吴老爷子笑了笑,道:“查账当然可以。不过户部上上下下都是我老吴教出来的,你说让他们查我吴国公府的账,纵然他们有心,也无力。”
徒弟还能查出师父的错漏?——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盛思颜却挑了挑眉,话锋一转。道:“您多虑了。户部查不查您的账。到底会怎样查。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打个比方。您说我们的神将大人管不好小妾,因此质问他做神将大人的能力。我只是用您的说法,套用一下。我其实想不明白,管小妾的本事,和做神将大人的本事有什么关系。就如您管不住您的儿媳,但是并不妨碍您和户部共管天下钱粮,是吧?”
吴老爷子被盛思颜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甩袖子。冷冷地道:“巧言令色!”
周老爷子背着手道:“老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你女儿的,是老三,你来找老大讨什么公道?难道,你真的是有意为之?”
吴老爷子吓白了脸,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您看之前承宗病重的时候,我都没有上门过。就是听说他的伤好了,我才想着来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吴老爷子又道:“周老,这件事我也要问您一句话。——越氏那个贱人跟自己的小叔子偷|情。偷了这么多年,您难道一无所知?就没想过管一管?”
这件事。周老爷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越氏在给周老夫人做丫鬟的时候,周老爷子是知道越氏跟周嗣宗有私情的,因为他听周老夫人抱怨过几次。
但是他不知道,越氏给周承宗做妾之后,居然还敢同周嗣宗藕断丝连!
不过这件事事发之后,周老爷子再从头琢磨这件事,特别是参详周承宗的手段,他发现周承宗并不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且看周承宗的种种布置,似乎还有推波助澜之嫌。
比如越氏居住的澜水院后面的小院子,是府里明卫暗卫们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还有周承宗去越氏那里歇宿,晚上经常会悄悄离开她住的地儿,半夜三更跑出去,第二天天亮才回来。
这些事情他以前觉得有些怪,但是并没有多想,但是如今看来,桩桩件件都指向周承宗的有意纵容。
从这个角度来说,吴老爷子来找周承宗算账,也不算是空穴来风吧。
不过这些事情,吴老爷子并不知晓,周老爷子也无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咳嗽一声道:“内院的事,哪有男人插手的份儿?再说承宗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征战,越氏这个贱人要跟我那不争气的老三勾搭,也怪不了承宗吧?难道他要把女人栓到自己裤腰带上不成?你也知道,行军又不能带女人,除非是军妓……”
吴老爷子只好咳嗽一声,瞥见周承宗半边脸血红,半边脸苍白,就算再能救回来,刚救回来的半条命肯定又去了半条。——这个人,从此不足为虑。
吴老爷子拱了拱手:“那好,今儿我就给周大哥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揭过。我回去劝我女儿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前的事就忘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
“对不起三婶的是三叔。但是吴老爷子连欺瞒三婶这么多年的三叔都容得下,却跑来质问同是受害者的大爷!——这个理儿,我真是想不明白。”盛思颜很是不忿。听吴老爷子的口气,明明是想就此把他今天做的这事儿抹了过去。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周老爷子却没有说话。
吴老爷子见周老爷子不发一言,胆子又大了起来,虎着脸道:“盛大少奶奶,你这是得理不饶人了?”
“我既然有道理,为什么要饶你?”盛思颜站直了身子,凛然说道:“吴老爷子也知道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理在我这边,吴老爷子就是没理的一方。您没理,是不是要给有理的一方赔礼道歉?”
“大胆!”吴老爷子气得白胖的圆脸都涨红了,胡子一翘一翘,“我跟你祖父说话!你插什么嘴?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上下!——果然是山旮旯里拣来的……货,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尊卑上下?”又被人拎着她的身世说话,盛思颜真正被激怒了,肃然道:“请问吴老爷子,什么是尊卑上下?”
“尊卑上下都不懂?”吴老爷子嗤笑一声。“我跟你祖父同辈。你是不是小辈?我是世袭罔替的吴国公。你……”说到这里,吴老爷子突然卡壳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刚刚想起来,盛思颜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镇国夫人,位同公主,跟他这个吴国公,其实是一个牌面上的人!
两人同一级别,哪有什么尊卑上下?
盛思颜冷笑。果然把吴国公说不出的话说了出来,“您也说不出来了吧?我是一品镇国夫人,您是一品吴国公,谁是尊,谁是卑,这恐怕得去礼部见分晓吧?还有,您跟我祖父同辈,但是我跟您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您并不是我实质上的长辈,您好意思以长辈自居。我还不好意思以晚辈自居。——尊您为长辈,我怕辱没了我爹娘!”
“你——!”一向好脾气的吴老爷子被盛思颜气得直跳脚。“反了反了!我要去问问盛七,他是如何教女儿的!我跟你说,就算你爹盛七也不敢在我面前仗腰子!”
盛思颜见吴老爷子主动提到盛七爷,赶紧打蛇随棍上,道:“您不说我还忘了。您把着天下药房的账目这么多年,可都还给我们盛家了没有?如果没有,还请您马上还来。您别的账目我管不着,有关盛家药房的这一块,我是非查不可!”
“你敢——!”吴老爷子简直暴跳如雷,“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敢跟我叫板!”
“我!”
“我!”
从门口突然传来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驳斥吴老爷子。
大家回头一看,见是周怀轩和盛七爷一起进来了。
刚才两个“我”字,就是他们一起发出来的。
周怀轩先走到盛思颜身边,看着吴老爷子,淡淡地道:“我给的胆子,吴老爷子有意见?”
周怀轩在人前一站,气势就十分骇人。
吴老爷子一见他就有些胆寒,但是又不好意思马上在众人面前转脸子,一时很是尴尬。
周怀礼这才分开众人,从外面走进来,站到吴老爷子身边,昂首对周怀轩道:“大堂哥,大堂嫂今儿太过了。我外祖父好歹是三朝元老,办事从来干净利索,清清白白。大堂嫂这样说话,实在很不地道。”
吴老爷子有了台阶下,松了口气,叹息道:“怀礼,算了,咱们走吧。今儿本来是来看你大伯父的,谁知闹成这样。我一把年纪了,被个女人这样羞辱,唉,也只好怪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自认倒霉吧。”
盛七爷没有跟他们打嘴仗,一眼看见周承宗闭目躺在床上, 忙过去给他诊脉。
吴老爷子带着周怀礼和蒋四娘悄没声息地走了,屋里人也没有人去送他们。
他们离开神将府,上到自己车上,吴老爷子才若有所思地道:“我算明白了,我说盛七怎么见天找我要账本,原来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周怀礼道:“您是说,是大堂嫂怂恿的?”
“不是她还有谁?”吴老爷子眯了眼冷笑,“我倒是不怕她查,就是被人这样盯着使坏主意有些受不了。我吴家多大的生意,怎会在乎他们那一点点蝇头小利!”
蒋四娘默默地低下头,没有跟着说话。
盛家的天下药房她是知道的,开得遍布大夏南北上下,几乎垄断了全大夏的药材供应。
如果这样的生意,只是一点点“蝇头小利”,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大生意”了……
但是那是她夫君最信赖的“外祖”说的话,她是不可能跟着唱反调的。
也许回家可以提醒提醒周怀礼?
蒋四娘沉吟着回到大将军府。
只有她跟周怀礼两个人的时候,蒋四娘轻声道:“怀礼,外祖……是不是不愿把盛家药房的生意交出来啊?”
周怀礼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是你,你愿意交出来吗?”
蒋四娘想了想,道:”如果不是我的,我是不会要的。”
“真是个傻丫头。”周怀礼一脸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善良大方,高风亮节?你要知道,天下财本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居之。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外祖自有道理。再说。我外祖是‘神算吴’,千年以来,吴国公府就执掌大夏行商,要比有钱,盛国公府连给吴国公府提鞋都不配。以为我外祖会贪他们那点子银子?——你不会不信你夫君我?反而去信那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外人吧?”
蒋四娘听了忙道:“怀礼,我是你妻子,我当然信你。”
“信我就好。你记得信我就行,旁人都不要信。”周怀礼捧着蒋四娘的手亲了亲。
……
吴老爷子他们走后。神将府的人都围了上来,问周承宗的情况怎样了。
盛七爷皱着眉头道:“气血紊乱,确实又有小中风的来头,到底是怎么搞的?前些天去我那里复诊明明好好的啊!”
“还不是被人故意气的……”盛思颜小声嘀咕道。
周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道:“算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如果老吴再这样,连我都不会放过他!”又请盛七爷多费心,好生给周承宗医治,然后就带着周大管事回去了。
盛思颜觉得周老爷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忍不住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便闭了嘴,站到周怀轩身后。
冯氏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埋头在旁边看着盛七爷给周承宗诊治。
盛思颜琢磨,八成是吴老爷子的话里,触及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所以周老爷子才有这样息事宁人的打算。
既然如此,就用不着她了。
盛思颜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盛七爷诊完脉,背着药箱出去,她才去送了一程。
盛七爷对她道:“回去吧,过几天我再去催催,然后就把那些账本和小枸杞一起给你送来。”
盛思颜点点头,问了几句周承宗的情况,才转身回去。
因周承宗的情况是小中风,不易挪动,冯氏就做主,让周承宗继续住在花厅里面的隔间里。
他发了病,就是一直躺在那里。
……
京城的某个宅院里,一个青衫之人坐在屏风后头,静静地听着下人的回报,缓缓点头道:“那就出手吧。今晚,两边都放……”顿了顿,又道:“我这里过山风不多,记得放出去后能收回来最好。”
“是,老爷。”
……
周怀轩和盛思颜回来没多久,就听外面来了神将府在京郊大营的侍卫,说京郊大营出了事,让神将府派人去看看。
周老爷子便让周怀轩和周大管事连夜出城,去京郊的神将府大营查看。
盛思颜住的院子,如今有堕民精英八姓的高手护卫,周怀轩纵然不在家也是无碍的。
她也没在意,到晚上给阿宝喂完夜奶,就早早地洗漱上床睡了。
没料到这个晚上,已经很乖的阿宝,却一直闹觉。
给他吃奶,他扭着头不吃。
将他放到小摇床里,他就能翻身坐起来,攀着小摇床的围栏冲她一直嘤嘤地哭。
倒没有同以前一样大声地嚎,只是小声的抽泣,倒让盛思颜心疼得要命。
盛思颜只好抱着他在屋里走动。
范妈妈在外面听着不是事,进来把瑞娘换出去了,自己想去替换盛思颜,但还是不管用,非得盛思颜亲自抱着才行。
范妈妈无奈地摇着头,去屏风另一边的长榻上躺下了,正想阖眼睡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猛地瞧见屋顶的藻井大梁上垂下一条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
“过山风!”范妈妈猛地坐起来,迅速往对面扑去,却已经晚了一步!
她亲眼看见那条小臂般粗大的过山风张大嘴,吐着猩红的蛇信,往站着的盛思颜头上咬去。
阿宝大叫一声“哇!”
盛思颜猛然抬头,看见一条粗大的眼镜王蛇正从房梁上向她扑过来,下意识回身转头,一手护着怀里的阿宝,一手往上一挡!
那过山风一口咬到盛思颜的右手虎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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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克星 (4K,加更求粉红)
范妈妈几乎没晕过去!
这里怎么会出现过山风这种剧毒的蛇!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
他们堕民唯一怵的毒物就是过山风的剧毒!
在千年之前,他们把大夏这片土地上的过山风杀得几乎绝种了。
后来他们去了堕民之地,没想到大夏的土地上又出现了过山风……
盛思颜被咬,眼看她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阿宝不行……阿宝一定不能有事!
范妈妈不顾心底对过山风深入骨髓的恐惧,红着眼睛如闪电般扑了过去。
盛思颜忙道:“范妈妈快去追放蛇人!”
这过山风能到神将府外院她住的院落,一定不可能是自己爬过来的。
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天,在王家村她和王氏住的院子,她曾经也被一条极为稀有的过山风偷袭过……
但是王家村还算是乡野之地,药山上也盛产毒蛇,偶尔爬过来一条过山风,在盛思颜看来不算很蹊跷。
但是神将府,连多只飞鸟飞过都会引起警觉的神将府里无声无息爬来一条过山风,打死盛思颜也不信只是巧合!
范妈妈猛地停下脚步,愣在那里。她眯着眼睛看了看盛思颜。
没有面色青黑,也没有倒地晕倒,就是嘴角有些疼痛的抽搐……
根本不像是中了剧毒的样子!
范妈妈知道,以过山风的剧毒程度,就算他们堕民被咬了。咽气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范妈妈大奇。结结巴巴地问:“……大少奶奶。您……您……您没事吗?”
她亲眼看着她被过山风咬过的啊!
瞧那条剧毒的乌黑长蛇还挂在她虎口上一晃一晃地,就跟条死蛇一样……
阿宝一点都不害怕,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娘手上咬着的过山风,用小手指头指着咿咿呀呀叫。
盛思颜耐心跟他解释:“……嗯,没错,这就是过山风,很毒哦。”
阿宝“哦哦”两声,然后将两只手拢在嘴边。鼓起胖胖的小腮帮,对着盛思颜做了个“吹气”的动作。
他要是哪里碰着了,盛思颜就会一边给他吹,一边哄他说“不疼不疼”……
盛思颜看着阿宝的样子,笑着道:“不用,娘不疼,一点都不疼。”
范妈妈愣愣地看着这母子俩旁若无人地谈论过山风,整个人石化了。
盛思颜回头嗔道:“范妈妈,还不快去追放蛇人?!——我这里没事。”
范妈妈一震,凝神静听。往后飞快跃去,从窗户处消失了。
盛思颜看着又一次死在她手上的过山风。摇摇头,嘟哝道:“第一次还能说巧合,第二次,无论如何不能说巧合了。——看来,当初第一次,也未必是巧合。”
阿宝打了个哈欠,终于困得不行了,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盛思颜垂眸看了看这孩子,心里温馨无限,低头在他胖胖的额头亲了亲,甩了甩手,将那死去的过山风扔到地上,一只手托着阿宝,将他放回小摇床里。
这一夜,盛思颜没有睡,睁眼坐在床前,哪里都不敢去,直直地盯着阿宝。
范妈妈一路追出府,却只在离神将府不远的地方追到一个自尽而死的男子。
那男子满脸漆黑,双手尽是硬茧,一看就是做苦力出身。
他身上背着蛇篓,里面还有几条小蛇,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捕蛇人,被自己抓的蛇咬死了。
范妈妈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就是放过山风进神将府的人,后来想了想,还是悄悄躲在一旁,等着看有没有同伙来认领。
结果她等到天亮,也只等到一个早起上街买早饭的人一声尖叫,然后叫来了官府的衙差,将那死在街头的捕蛇人尸体运走了。
……
周怀轩和周大管事在第二天一大早回到神将府,先去了周老爷子住的院子回报城外神将府大营的情况。
“……这样说,神将府大营械斗?这可是稀罕事儿。”周老爷子沉吟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军营里最要紧的是秩序,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军士私自械斗到出了人命,在哪一个大营里都是忌讳。
周大管事看了看周怀轩。
周怀轩淡淡地道:“实话实说。”
周大管事便硬着头皮道:“是……是有人传言,大爷要卸了神将的位置,圣上要借机裁撤神将府,将神将府的军士归到大夏军中。有人不信,跟信的人就打起来了。”顿了顿,又道:“如今神将府军士中已经隐隐分作了两派,一派不信圣上会裁撤神将府,一派相信神将府的军士终将归入大夏军中。还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军中也一样,神将府不裁撤,就会被人杀光……”
“谁传出来的?”周老爷子神色严肃起来,这是动摇军心啊!实在是太恶毒了。
“我们连夜盘查,也只能查到,今日兵部去神将府送这一季的夏装和供应的口粮,跟军需处的人说了几句闲话。”周大管事躬身说道。
兵部的人说的是朝堂的动向,也不能说他们就是有意嚼舌根。
而神将府大营军需处的人,就有人打起了小算盘。
“咱们的人里面第一个传出这话的人,我查过了,是军需处的一个小头目,当年是吴老举荐的。”周大管事看了周怀轩一眼。
“我已经把他杀了。”周怀轩淡淡地道,“神将府大营里所有吴国公府曾经举荐的人,都已关押。”
周老爷子眯了眼睛,喃喃地道:“不对劲,老吴最近很不对劲。但是他这人一向胆小怕事。最多躲在后面搞搞小动作。不太像冲到前面的人。”
周怀轩点点头。“我也觉得吴老没有那么大胆子。不是他后面有人,就是他被人利用了。”
吴老爷子肯定有他的小算盘,但是直接把手伸到神将府军营,他还没那么大胆子。
他举荐的人也都不是军士将领,而是管军需的人。
几个人正在讨论吴老爷子的用意,还有他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就听外面传来周显白着急的声音:“大公子!大公子!”
周怀轩一怔,“什么事?”
“大公子快回去!家里出事了!”周显白的声音都快哭了。
周怀轩急速转身。走得飞快,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老爷子和周大管事对视一眼,对外面沉声道:“显白!”
周显白撂开帘子躬身进来,对周老爷子和周大管事行礼道:“老爷,大管事。”
“出了什么事?”周老爷子沉声问道。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房里昨夜爬进一条过山风……”周显白说这话的时候,连牙齿都打颤了。
他可是亲眼见到了那条过山风,乖乖,那么粗长的毒蛇,实在是太吓人了。
“怎会如此?!”周老爷子唰地一下子站起来,脸色更差了。“大夏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出现过山风了,怎会在我神将府出现?!”
他只记得几年前。盛七爷曾经说碰到一条垂死的过山风,被他取了毒液给先帝夏明帝治病,而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条过山风……
周大管事也愕然地张大嘴,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地问:“那……那……大少奶奶,还有阿宝呢?”
周老爷子一听,身子摇摇欲坠,差一点就晕过去了,忙扶着桌子站定,沉声问道:“是了,有没有伤人?”
有过山风在,还怕伤不到人?
这一刻,周老爷子五内俱焚,难受得要命。
不管是盛思颜出事,还是阿宝出事,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盛思颜出事,他的宝贝孙子肯定会发狂,再无人能制住他……
而阿宝出事,盛思颜也许就活不下去了。
盛思颜活不下去,他的宝贝孙子依然会发狂……
这一刻,周老爷子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话:难道真是我们神将府气数已尽?!
周显白看着面前这两人五雷轰顶的样儿,挠了挠头,喃喃地道:“没……没有伤到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周大管事也怒了,上前一步,指着周显白的鼻子道:“你刚才说大少奶奶房里爬进过山风!你现在跟我说没有伤到人?!你玩我是吧!”
周显白忙退后一步,急道:“真没有!大少奶奶据说当初在王家村跟着世袭捕蛇人学了捕蛇之术,没有被过山风伤到,反而……反而打死了过山风……”
周老爷子神色一振,“那就是说,思颜和阿宝都没事?”
“没事,没事。”周显白忙摆手,“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自然要去。”周老爷子带着周大管事马上往周怀轩的院子走去。
周怀轩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
站在屋子中央,看着那条死去的过山风,周怀轩面色阴沉得能滴得下水来。
“昨晚值夜的人是谁?!——范妈妈呢!不是很厉害吗!”周怀轩咬牙说道。
盛思颜抱着阿宝走过去,轻声道:“我没事。”
她一大早就一直守在屋里,除了周显白,没有让别人进来,因为不想引起太多的恐慌。当然,她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能“毒”死过山风……
周怀轩俯身将她和阿宝紧紧抱在怀里,“……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盛思颜忙安慰他:“不关你的事。其实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过山风了。”说着,把那一年,盛七爷归来,和她们一起回王家村时候,遇到一条过山风的事说了一遍。
当初盛七爷还夸盛思颜是“小福星”,因为他给先帝夏明帝配的药里面,就需要一味过山风的毒液做主要成分。
但是过山风在大夏几乎灭绝上千年了,根本是找不到了,所以他的药方,曾经被人很不看好。
没想到居然就在他们住的王家村小院子里来了一条……
“那时候就遇到过?”周怀轩皱起眉头。
“是啊,那时候我被过山风咬了,我没死,但是蛇死了……”盛思颜朝地上的过山风努努嘴,“这一次也是。它咬了我一口,我没死,它死了……”
盛思颜将她被咬的右手虎口给周怀轩看。
周怀轩垂眸,用手轻轻抚上那两个深深的牙印,道:“怎么不包扎起来?”
“我要先给你看。你看了我再去包扎。”盛思颜嫣然一笑,“不疼地,就是开始咬的时候有些痛,后来就不疼了。”
周怀轩深吸一口气,拉着她的胳膊走到墙角盛思颜放药箱的地方,从里面拿起白药和纱布,给她撒上药,再缓缓缠上纱布。
“……不要让人知道好不好?”盛思颜软语求肯。
周怀轩点点头,“嗯,不会。”就算能让人知道,他也要把这件事压下来。
周老爷子和周大管事赶了过来,在门外问道:“思颜?你还好吗?”
阿宝听见曾祖父的声音,忙呀呀叫着,往门的方向扑。
盛思颜忙道:“我没事,多谢祖父挂念。”然后对周怀轩使了个眼色,抱着阿宝出去了。
周怀轩面无表情走过去,抬脚往那条过山风的七寸处踩去,一脚把那过山风的七寸处踩得成了一层薄薄的皮。
周老爷子看着盛思颜抱着阿宝走出来,刚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她手上包扎的白布,脸色又严肃起来,“你的手……?”
“躲藏的时候,不小心在桌角蹭了一下,挂去一层油皮。”盛思颜笑盈盈地道。
“真的没事?”周大管事关切地问道,“要不要请你爹过来瞧瞧?”
盛思颜好笑地摇摇头,“大管事,我若是昨夜真的被过山风咬了,到这会儿就算请菩萨都没用了。”
那倒是。
过山风的毒性是举世皆知的。
周大管事和周老爷子这才放心下来。
周怀轩用长鞭挑着那条过山风走了出来,道:“请王相过来。”
盛思颜一窒,回头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对她解释:“王相见多识广,对蛇应该很有研究。”
盛思颜抿了抿唇,抱着阿宝默默转头。
王毅兴很快来到神将府,一见那过山风,就皱起眉头绕着转了好几圈,喃喃地道:“这过山风,是家养的。”
以王毅兴专业祖传捕蛇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条家养的过山风。
“……野生的过山风,千年前就绝种了。”王毅兴坦言,“我们这些捕蛇人世代相传,千年前大夏之地毒蛇猛兽泛滥,有天神下凡,除恶务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
周承宗在神将府外院花厅的隔间里慢慢醒来,听见周老爷子在跟周大管事吩咐:“今晚整个神将府加重防守,特别是怀轩他们住的院子。我担心,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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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行家 (4K5, 大章求粉红)
周承宗的眼皮跳了跳,但是并没有睁开。
他躺着的花厅隔间门口,有两个婆子对坐在那里。
她们也听见了外面周老爷子和周大管事的说话,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忧心忡忡。
过了一会儿,周大管事撂开帘子,让周老爷子走了进来。
两个婆子忙起身屈膝行礼:“老爷。”
周老爷子点点头,问道:“大爷的情况如何?”
左面的婆子忙答道:“回老爷的话,大爷睡得很平稳,才刚大奶奶给大爷喂了药,大爷又睡过去了。”
周老爷子走到周承宗躺着的长榻边上看了看,背着手,皱着眉头道:“老是住在这里也不是事,能不能搬回他的院子去住?”
另一个婆子道:“盛国公说,等大爷醒了就能搬走了。不过在醒过来之前,最好不要搬动。”
周老爷子默然半晌,道:“如果明日还不能醒呢?去问问盛国公,不醒能不能移走。”
两个婆子忙点头应了。
周老爷子看了一圈,又问:“你们大奶奶呢?”
“大奶奶去看大少奶奶和阿宝小少爷去了。”婆子们忙回答。
“嗯,你们小心伺候。两个人不够,让他们再派两个人过来,外面值夜的人翻倍。”周老爷子摇摇头,对周大管事道:“你多费心。”
“老爷放心。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周大管事忙躬身应道,和周老爷子一起出了屋子。
两人站在门口的回廊底下,看着面前的院子。
此时已是黄昏。如血的残阳在天边摇摇欲坠。将余晖洒遍大地。
“……有头绪了吗?”周老爷子淡然问道。“过山风是谁人放进来的?”
周大管事无奈地道:“老爷,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知道,咱们如神将府内院在改建。每天进出的匠人就有一千二百名,虽然按照军事编制,防守非常严密,但是这些人到底不是真正的军士,是从各地的匠人局临时征召上来的,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今日已经查到。一千二百名匠人里,有八人昨夜走失,只找到三人活着,四人意外死亡,还有一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的人是谁?”
“一个专管上梁的工匠,是从江南匠人局征召来的,据说当年江南的行宫都是他主持上梁,绝对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好手。”周大管事颇为能干,一千二百名工匠。转眼间就打听得清清楚楚。
周老爷子眯了眯眼,冷声说道:“大概就是他了。别管他去哪里了。查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好友,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要查。——一直查到他现身为止。”
周大管事打了个寒战,忙躬身应是,赶紧下去布置。
周老爷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去自己住的院子,到棋室静思。
……
冯氏来到盛思颜和周怀轩住的院子,心有余悸地道:“你们没事吧?要不要把阿宝抱到我那里去?我听说了这件事,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阿宝如今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不能让他有个闪失。
盛思颜笑道:“娘,我们没事的。我会抓蛇,那蛇奈何不了我的。”一边说,一边对冯氏怀里的阿宝眨了眨眼。
阿宝咯咯笑着,回身抱住了冯氏的脖颈。
周怀轩道:“今天我在这里候着,倒要看看谁敢过来。”
冯氏点点头,将阿宝放到盛思颜怀里,道:“总之你们要小心。”想了想,又对盛思颜道:“这件事一定要让大长老他们知道,我已经派樊妈妈去堕民之地了。”
盛思颜和周怀轩一齐点头,“是要通知他们一声。”
对于普通堕民来说,阳光和过山风都是他们的克星。
但是对于大长老和堕民精英八姓这些上层人物来说,他们不惧阳光,那唯一的克星,就是过山风了。
盛思颜歉意地道:“我不知道这些,不然我早提醒你们了。”
几年前,她就在京城郊外王家村的小院子里,被过山风偷袭过一次。
那时候她当然不敢说真话,盛七爷和王氏也不信有人能真正逃过过山风的毒杀,因此都以为那是一条快要老死、毒液将尽的过山风,后来取完毒液,那条过山风就死透了,被他们做成蛇羹,美美地吃了一顿。
昨夜这条过山风,倒是没有被再拿去吃了,而是被周显白拿走,去做成了标本。
冯氏笑着道:“这不怪你。这些事,我也是前不久才记起来的。你又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顿了顿,冯氏又悄声道:“过山风是堕民的克星这件事,只有堕民上层才知道,一般的堕民都不知道,普通的大夏民众更是不知道了。我有些疑惑,这养过山风的人,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意思?”
站在盛思颜背后的范妈妈心里一动,低声道:“大夏里有一种人知道,而且,他们手里的杀手锏,就是一种沾有过山风毒液的毒针。当初我们堕民八姓精英,就因为这个杀手锏,差一点折在他们手里……”
“……守护者?”周怀轩眉头轻蹙,“难道是守护者养有过山风?”
范妈妈两手一摊,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守护者用的毒针,是祖传下来的毒针,因为年代久远,毒性已经大大减弱,所以它们虽然重创了我们堕民八姓精英,但是并没有将我们置于死地。如果他们真的有养这种过山风,早就取了新鲜毒液,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盛思颜连连点头。
范妈妈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就是认为不可能是守护者养的过山风。因为他们只用过毒效快过期的毒针,并没有从家养的过山风嘴里取新鲜毒液。制作新的毒针。
当然。盛思颜也想到一种可能。就是这过山风,是近几年才出现的……
她抬头看了看周怀轩的脸色,下意识忍住没说,只是安慰范妈妈道:“范妈妈,您也别把过山风看得那么厉害。它既然是毒,自然就有解毒之物。医书上说,凡毒物出没的地方,七步之内必有和它相生相克的东西。也就是能找到解药。”
“这我当然知道。”范妈妈苦笑,“只是你不晓得,这东西的毒性发作得特别快,快到你都来不及去吃解药。”
“这么厉害?”盛思颜瞪大眼睛,想了想,又道:“这东西这么厉害,应该不好养吧?”说着看着周怀轩道:“忘了问王相,这过山风好不好养活……”
“难道你还想在家里养一条?”冯氏忍不住点了点盛思颜的额头,“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昨儿你厉害。希望今儿不用这么厉害了。这东西最好不要再来了。”
“这屋前屋后和房顶都洒了雄黄,一般的蛇虫鼠蚁都不敢来的。”盛思颜笑着说道。将冯氏送了出去。
这一晚,盛思颜和周怀轩把阿宝抱到他们的床上,睡在两人中间。
阿宝打生下来,就没有跟爹娘一起睡过。
头一次睡在爹娘中间,实在高兴坏了,抱着小枕头,裹着小被子,如同小动物一样,先滚到盛思颜身上,又从她身上滚下来,一路滚到周怀轩身上。
在周怀轩发火之前,又滚了下来,回到自己睡的中间地带。
然后等盛思颜刚刚阖上眼 ,他又悄悄往盛思颜身上滚过去……
直到周怀轩额头青筋直跳,伸臂将他从盛思颜身上拽了下来,用胳膊稳稳地固定住,他才算是消停了,不滚了,但是开始看着帐顶吹泡泡……
这一晚过去,神将府安然无恙,并没有特殊情况发生。
盛思颜第二天醒来,笑着道:“应该是雄黄洒的多了,那过山风不敢来了。”
周怀轩起身道:“我们府里没有传出风声,对方想也在疑惑,先等几日再看吧。”
盛思颜点点头,“应该的。放了一条过山风,连个影儿都没有,对方肯定心疼死了。”
中午的时候,王毅兴又来了,这一次,他把他爹都带来了,说要看看那条千载难逢的过山风。
盛思颜知道王毅兴的爹才是真正厉害的捕蛇人,忙道:“王大爹这边请。”
王老爷子看着盛思颜,憨厚地笑道:“是小思颜啊?长这么大了。”
盛思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仅长大了,连儿子都生了,可在王大爹嘴里,就跟她还是王家村那个小小的盲女一样,她觉得很是温暖窝心。
故人相见,最高兴是其心不变。
王老爷子跟着他们来到放过山风标本的屋子里,一眼就看见那条极其罕见的长蛇。
盛思颜知道,这种蛇,后世称为“眼镜王蛇”,但是在这个没有眼镜的世间,这里的人称这种蛇叫“过山风”,一直是存在于古书上的传说。
王老爷子绕着那过山风的标本绕了几圈,啧啧称赞道:“我算是开了眼了,想不到我王老儿还能看见一条真的过山风!”
看了之后,王老爷子仔细问盛思颜:“你是怎么抓到它的?听说过山风动作特别快,行走如风,所以称之为‘过山风’,就算是武林高手,都比不过它们跑得快呢。”
盛思颜瞠目结舌半晌,情急间抬头看了看房梁,想起那一晚的情形,忙道:“是这样的,当时它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反而没有利用它的优势,我……我……我当时一心为了阿宝,想也不想,就用当初您和王二哥教我的手法,扑了上去,钳住了它的七寸,它就……就被我掐死了。”
周怀轩和阿宝一起看着盛思颜,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得盛思颜低下了头。
王毅兴咳嗽一声,补充道:“……这过山风的七寸被踩扁了,应该是死后被踩的,是吧?”
盛思颜忙点头。“是是是。是我一怒之下。将它踩扁的。”
王老爷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如果是从地上爬过来,你是断断躲不开的。但是从房梁上倒挂,确实对它来说很不利。”
总算是圆过去了,盛思颜忍不住想抹一把汗。
在专业人士面前扯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周怀轩便请王老爷子和王毅兴去他外书房里坐一坐,想向他们了解更多有关家养蛇的信息。
……
又过了几天,神将府还是安然无事。
再加上周怀轩从王毅兴和他爹那里了解到。养蛇其实很不容易。
毒性越烈的蛇,更不容易家养。
像过山风这种程度的毒蛇,本来就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从蛇蛋里孵出长大,然后还要训练,所以能养一条两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和养鸡养鸭一样成群养过山风,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就算能够那样大规模的养出来,那已经不是真正的过山风了,更没有这样剧烈的毒性。
所以对方就不得不在“养得多”。和“养得精”中做选择。
“……这样说来,对方养的过山风。其实并没有多少。”盛思颜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觉得这样才说得通。
如果这样厉害的毒物,能漫山遍野的养,那整个大夏,早就易主了。
“要保持毒物的毒性,就不能放在一起圈养。对方如果是真正看重过山风的毒性,那么他们手里成熟的过山风应该不超过五条。依我看,对方手里最多有四条。其中一条是母蛇,为了留种下蛋,不可能拿出来作恶。也就是说,他们能动用的过山风,只有三条。当初在王家村那一条,应该也是同一伙人养的,已经被我弄死了,前些天我又弄死一条,对方如今只有一条可用,所以极为慎重。”盛思颜仔细分析道。
周怀轩点点头,“王老爷子说,从蛇蛋成功孵出过山风,到养成成虫,要花好几年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而且看这个个头,跟古书上提过的个头比还是小得多,所以可以判断,他们也是因为一个偶尔的机会,孵出了过山风。但是同真正的古种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我现在只是疑惑,这些人跟守护者,到底有没有关系。”盛思颜看着周怀轩道,“如果他们不放出来那条剩下的过山风,而只是用来获取毒液,那对我们来说,麻烦就更大了。”
周怀轩垂眸道:“不管有没有关系,他们肯定一直在取毒液。”
“那他们为何要这样不厌其烦地放过山风进来?而不是直接放他们的毒针?”盛思颜大为不解,“毒针细小,更不容易防范吧?”
周怀轩笑了笑,道:“听说过山风取毒不易,制毒更不易,想种到牛毛细针上,那更是要国手的功力才能做到。我看他们是因为毒针的效力太差,所以不得已要亲自放过山风出动。”
范妈妈说过,守护者的杀手锏,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不是他们亲手制作的。
可见这门技术,应该是已经失传了。
但现在,明显有人又在摸索之中。
盛思颜定了定神,微笑着道:“有机会,真想会一会这制毒的大行家。”
“应该有机会的。”周怀轩悠悠地说道。
……
到了第二天,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混着电闪雷鸣。
盛思颜抱着沉睡的阿宝,靠在周怀轩怀里,笑着道:“今儿应该不会有事了。”
打雷下雨的时候,各种毒虫猛兽都不习惯出来。
周怀轩嗯了一声,抱着怀里的两个人睡了过去。
……
这雨到了半夜就停了,哗哗的雨水将神将府房前屋后的雄黄粉冲得干干净净。
黑暗的屋脊上,一条更加粗大黝黑的过山风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没声息地蜿蜒前行,在屋脊上游走如平地,很快来到了周承宗住的花厅隔间的屋顶横梁上。
一直昏睡不醒的周承宗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听见了屋梁上不同寻常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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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医院复诊,重新上了药,累得说不出话来。俺尽量二更。没法保证。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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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脱壳 (加更求粉红票)
终于来了……
周承宗从榻上坐了起来,双目炯炯地盯了横梁一眼,悄没声息地翻了下去,从隔间后屋里拖出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堵着嘴的男子,扔到自己榻上。
然后屏住呼吸,躲到长榻另一端的屏风后头一动不动。
屋顶横梁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条粗长黝黑的过山风捅破屋顶,如同闪电般掉落下来,一口咬在榻上的男子身上!
周承宗趁着这个当口,左手轻抬,一只牛毛细针急速飞去,扎入过山风的七寸当中!
过山风两眼暴突,毒牙再一次猛咬,然后才松开了口,从榻上掉落下去,死在地上。
而在榻上的那个男子,全身血肉都被过山风吸食殆尽,整个人如同皮包骨头的骷髅一般可怖。
周承宗看了看这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男子,又踩了一脚过山风的七寸,将它的七寸处踩得扁扁地,才从屏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背在背上,戴上自己的赤色面具,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刚要跃上房顶,却看见房顶上已经站着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见周承宗出来了,那老人将手上的人往下一扔,道:“放蛇的人,接着。”
周承宗忙伸手接过,顺手再扔到地上,免得发出太大声响。
那老人正是周老爷子。
他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看着戴着面具的周承宗道:“你还是要走?”
周承宗将面具从脸上缓缓揭开,握在手里。一头跪在了周老爷子面前。低声道:“爹。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周老爷子叹口气,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低声道:“你要去做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周承宗依然低着头,不敢看老父含泪的双眼。
这一次,是他说服周老爷子,跟他合作,骗过了很多人。
“爹,承宗感谢您帮我找到死囚。代我一死。从此以后,神将府周承宗就不复存在,您老人家,多加保重!”周承宗拱手说道。
“……在你心里,国,还是比家大,是吗?”周老爷子忍着心痛,哽咽着问道。
“不。他们同样重要。”周承宗终于抬起头,坦然看向周老爷子,“我做守护者。是为了国,也是为了家。如今。守护者出了问题,既关乎大夏国运,也关系我们周家的存亡。——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想怎么做。我一个人能做的有限。我只想尽我所能,将操纵守护者的背后之人找出来。如果幸运,我会顺利归来。如果不幸,爹,请您告诉轩儿,他爹这辈子,只愿他能长命百岁,高高兴兴活到耄耋。”
周老爷子终于老泪纵横,看着周承宗,哽咽着道:“你对你儿子的心,和我对我儿子的心一般无二。”
周承宗忍不住泪意涌上心头,他忙转头看了看夜空,道:“爹,儿子这辈子不孝,让您失望了。”说着,周承宗转身就走。
“承宗,爹这辈子,以你为傲!”周老爷子叫住周承宗,沉声说道。
周承宗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停了停,便大步离去。
看着周承宗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周老爷子的一声叹息渐渐遗落在晚风当中。
……
第二天清晨,值夜的婆子撂开帘子,道:“也不知道大爷醒了没有……”
“啊——!”
话音甫落,一声尖叫便从花厅隔间的屋子里传遍了神将府。
很快,神将府里又一次敲响了云板。
盛思颜和周怀轩从睡梦中被那云板声惊醒了,一起翻身坐了起来。
周怀轩撂开床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公子、大少奶奶,大爷……大爷……大爷昨夜被过山风咬死了!”门外传来周显白带着哭腔的声音。
周怀轩手里一紧,猛地一把将床帐全部扯了下来。
他掀开被子,迅速翻身下床,抓了件外袍披上,飞快地跑了出去。
盛思颜也愣怔半晌,才对进来伺候她的薏仁和木槿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听见大爷过世了?”
“大少奶奶,您快过去吧。”薏仁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大家都要去磕头呢。”
周承宗这些年虽然不管神将府的事,但是他一直是神将大人,这些年东征西讨,立下无数战功,是神将府,乃至整个大夏的支柱!
有他在,大家就觉得心里有底,做事不慌。
上一次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熬了过来,谁知道这最后一次,却没有熬过去。
盛思颜忙换上素服,想了想,给阿宝也换上素服,抱着他匆匆忙忙往周承宗住的花厅隔间去了。
一到门口,她就看见这里挤满了人,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管事小厮,还有驻扎在府里的二千神将府军士都来了,一下子将宽阔的场地挤得人山人海。
周大管事穿着素服,腰缠麻带,在门口指挥下人一层一层地对着花厅隔间的大门磕头。
盛思颜便抱着阿宝,远远地站着,没有过去。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都磕完头,都退下了,盛思颜才抱着阿宝走过去,对周大管事道:“大管事。”
“大少奶奶来了。”周大管事忙侧身让过,“您里边请。”
盛思颜抱着阿宝走了进去。
花厅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不过棺材还没有备好。
盛思颜抱着阿宝走进里屋的隔间,看见冯氏坐在窗前,如同泥塑木雕一般。面无表情。
周怀轩背着手站在她身边。看着对面的榻上出神。
盛思颜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捂住阿宝的眼睛,想抱着他一起跪下磕头。
谁知阿宝哼哼唧唧闹起来,就是不肯让她跪。
盛思颜没法子,只好对周怀轩道:“怀轩,你抱着阿宝,让我磕头。”
周怀轩走过来接过阿宝,同时将盛思颜拉过来。淡淡地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盛思颜一愣,道:“……我想磕个头。”
“以后再磕吧。”冯氏也出声了,看了看阿宝,道:“阿宝,到祖母这里来。”
阿宝伸出小胳膊,抱住冯氏的脖子。
冯氏抱着阿宝带着淡淡奶香的温软小身子,心里才好受些,微微笑道:“……还没到磕头的时候,是吧。阿宝?”
阿宝咿咿呀呀跟冯氏说着话,好像他听得懂一般。
盛思颜知道周怀轩和冯氏对周承宗都有心结。当下也不好劝,只是默默地陪在冯氏身边,直到外面抬来了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材,要给周承宗装裹,她才抱着阿宝出去了。
神将大人周承宗在神将府被千年不遇的过山风咬死,这件事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下。
夏昭帝在宫里听见消息,也十分震惊,等不及下朝,就带着朝臣一起来到神将府,吊唁周承宗。
因神将府出了这种事,周怀轩马上向夏昭帝请命,从城外调来更多的神将府军士,将神将府守得严严实实。
前来吊唁的官员不仅要被盘问,还要被吸铁石搜身。
身上凡有铁器,都会被搜出来。
有些官员觉得没面子,忍不住道:“守卫这么森严有什么用?不还是死于非命?还没有我家安全……”
旁边有跟神将府交好的官员当然听不惯,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家能跟神将府比?——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你不知道吗?”
“就是。就凭你?你家就是半夜敞着门人家都不愿上门。弄死你有什么用?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想被过山风咬死,你投十次胎也不够格!”
“过山风是什么东西你懂不懂?——那是上古神兽!”
“神个屁……”那官员被众人讽刺得灰溜溜地,只敢暗自腹诽,不敢再公开抱怨。
……
周怀礼听见这个消息,马上使人去将军府报信,自己却先去了吴国公府。
吴老爷子早就知道了消息,正等着周怀礼上门,对他道:“你带着你家里的人去吊唁。”顿了顿,又道:“你再去把你爹接回来。他哥死了,他也当回来磕个头。”
周怀礼点点头,转身回将军府接了蒋四娘、周 雁丽和吴三奶奶,一起去神将府吊唁陪客。
他们算是本家,办丧事的时候要在一旁当主人家给客人行礼。
不料他们去了之后,周大管事却出来对大家道:“我们大爷生前有遗愿,丧事从简。这一次,我们就不大办了。停灵七日即出殡。不受礼,不请客,大家请回吧。”
“啊?怎么能这样?神将大人劳苦功高,你们怎能这样怠慢他的身后事?!”
“就是!你们不能这样!叫周老出来!承宗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辈子老老实实,为大夏做了多少事!你们不能这样!”
周大管事也觉得这样不妥,但是周老爷子、冯氏和周怀轩都不愿意大办丧事,他也没法子,只好一遍遍地说:“这是大爷的遗愿,请大家尊重大爷的遗愿。我们大爷在天有灵,一定心领了。”
劝了半天,才把大多数人都劝走了。
留下的,都是神将府的本家至亲和世交好友。
……
同一时刻,京城那所沉寂已久的七进大宅里,又放出了七彩的烟花。——那是守护者召集的信号。
吴三奶奶无意中抬头看见,心里一惊,忙指了一事离开神将府,回将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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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排查 (4K,求粉红票)
乌黑的大门,蹭亮的铜环,歇山顶的门楼,楼沿上挂着一块桐木底蓝黑色大字的牌匾,上书“成宅”两个大字。
这所七进大宅的地段可是在京城的好地段,虽然不是在寸土寸金的西城,但也离得不远。
外院有三个独立的小院,内院分成四个区,各有自己的院落进出,看上去能住一大家子人。
这里的街坊邻居都只知道这是江南的一个富商在京城买的房子,有生意要谈的时候,才从江南来京城住几天,平时这里不住人,只有两个又聋又哑的老仆守在这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屋顶上的七色烟花尚未散尽,几个人已经悄没声息地翻墙进了院子。
外院靠西边的小院子的东次间里,两盏宫灯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许久不见的守护者们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不过能坐七个人的长桌上,如今只有四个人。
赤一坐在上首。
他左手下方第一个位置原本是橙二的,现在没人坐,空在那里。
黄三坐在赤一右手下方第一个位置,抱着一双胳膊在胸前,懒洋洋地伸着腿,靠在椅背上。
绿四因为背叛守护者,已经被赤一亲手处决,他的位置,至今没有人顶上。
青五坐在橙二位置的下方,正襟危坐,姿态端凝,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和闲散之气。
蓝六的位置在青五下方,也是空荡荡的,这人便是章大将军。被橙二拉入守护者。后来被人盯上。露了陷。
而和蓝六面对面坐着的人,便是紫七,守护者里唯一的女子。
大家静默了一会儿,赤一才在上首缓缓地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七个守护者,如今只剩下四个。日后守护者该何去何从,大家不妨畅所欲言?”
黄三垂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腿出神。
紫七咳嗽一声。看了看赤一,迟疑着道:“老大,你是什么意思?”
“是啊,老大,你是什么意思?”青五跟着出声,“守护者的规矩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该如何传承,如何行动,都是有章可循的,我不明白老大的意思。”
赤一点点头。看向黄三,“老三。你认为呢?”
黄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黄三的口气,明显跟紫七,还有青五的口气不一样。
紫七斜眼看着他,轻哼一声道:“老三,你是不把祖制放在眼里了?”
黄三嗤笑,摇头道:“祖制?你们还知道有这个东西?——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们守护者早就在自行其是了吗?!”
“老三!”赤一忙出言呵止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有说错吗?反之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老五、老七,你们说祖制,好,那我问你们,祖制说守护者的继承人,应该怎么选?”黄三似乎早就对这件事不满,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单这一句话,就问得紫七和青五低了头。
确实,如果守护者真的是遵守祖制,那么,蓝六章大将军,根本就不应该加入守护者的行列!
因为他没资格。
还有,橙二作为宫里的守护者,却对圣上下手,这也是违背守护者祖制的。
守护者守护的是大夏皇室的江山,不许有皇室和四大国公府血脉混合的后嗣出生,更有严令,不许对皇帝动手。
守护者是大夏开国皇帝手创,当然不会缔造一个组织来跟自己的后嗣子孙过不去。
“……事急从权,不能墨守成规,有什么不对?”紫七忍不住反驳道,很是看不惯黄三一幅愤世嫉俗的样子。
“又说要遵守祖制,又说不能墨守成规。——老七,你不能因为你是女人,就想一出是一出。”黄三冷笑道,“女人可以不按牌理出牌,但是守护者不行。做了守护者,我们就无所谓男女,都要遵守同样的规矩!”
每个守护者接任的时候,都要吃断生。不仅要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吃,还要在入职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再吃一次。
这样才能保证守护者断绝尘缘,一心为守护大夏出力。
“够了!”赤一厉声呵止黄三和紫七争吵,“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样吵来吵去有意思吗?我们是一个整体,如果我们自己都不能团结,如何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何去对付堕民八姓精英?!”
“……堕民八姓精英,是不是已经死光了?”刚刚沉默不语的青五悄声问道,“上一次知道他们的消息,是在什么时候?”
“谁跟你说他们死光了?”赤一森然问道,重重地一拍桌子,“蓝六怎么死的,你们都忘了?!——就是堕民精英八姓出手做的!”
“你可有证据?”青五好奇地问道,“虽然当时有这个猜想,但是至今没有看见任何证据。”
“就是。说不定,蓝六是被别人杀的,嫁祸给堕民精英八姓而已。”紫七阴测测地道,“如果堕民精英八姓真的还活着,而且还那么厉害,为何不继续下手?反而只是柿子拣软的捏,只杀了一个不中用的蓝六?”
“听说堕民精英八姓虽然能力超群,但是个个短命,不会活过三十岁。算一算年龄,这一代精英八姓应该快要活到头了,也许是在训练新的一代?”青五沉吟说道。
黄三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在面具后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关心关心我们自己的传承和新一代吧。——堕民精英八姓关你什么事?见一个杀一个得了,还想那么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青五文质彬彬地说道。很有涵养。
黄三的话。正好说到赤一今天想说的第一件事。
“诸位。既然说到守护者的传承和继承,我倒是有个疑虑,一直没有想明白,不知诸位可否给我解惑?”赤一捧着手中的茶盏,往屋里另外三个人面上看了一眼。
“什么疑虑?老大有话就说。”紫七有些不耐烦地道,“大家都忙着呢。”
“好。是这样,先前大家说起祖制,我不免想到。我们守护者,按照祖制,是四大国公府各出一人,然后皇帝的母族一人、妻族一人,以及宫里的内侍一人,共七人组成。国公府的世子和国公爷不可以做守护者,这也是写在祖制上的。所以如果想做守护者,必须放弃国公爵位的继承权……”
“噗——!”紫七首先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老大你别逗了。有哪个蠢人会放着国公爷的爵位不要。非要来做守护者?——这条祖制根本就是开国老皇爷想太多而已!”
“呵呵……”赤一笑了笑,点头道:“有理。”顿了顿。又道:“听我说完。”
黄三看了紫七一眼,道:“老七,你今儿的话特别多,犯什么病了?”
“关你屁事!”紫七大怒,恨恨地别过头,不去理会黄三。
赤一又道:“还是说四大国公府的守护者。我想知道,盛国公府当年被太后灭门之后,这一府的守护者,到底是谁?”
黄三、青五和紫七都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道:“老大,按照守护者的规矩,大家都不露真面的。”
连他们的声音,在经过那个守护者特制的面具过滤之后,都会变声,没人能够听出来到底是谁。
守护者的衣袍都是宽袍大袖,从身形也很难看出对方到底是谁。
“我不是要大家露真面,我只是觉得,我们当中,自从盛国公府被灭门之后,就多了一个人。——一个比蓝六章无言还要没资格加入守护者的人。”赤一沉声说道。
屋里一片静谧。
一阵微风从槅扇窗子里吹了进来,那宫灯闪了闪,明灭之间,在众人眼前留下点点阴影。
“……老大,这个玩笑可不好笑。”黄三见青五和紫七都不说话,只好咳嗽一声,打破了屋里异样的宁静。
“这不是玩笑。”
“老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紫七不解,“盛国公府虽然被灭门,但是大家都知道,盛家守护者的徒弟,不能是本府的人,所以他的徒弟一定在另外三个国公府,而另外三个国公府并没有出事,所以盛家守护者的传承,应该没有问题。”
“说的好。”赤一点点头,“盛家守护者的徒弟,确实在别的府里,这个姑且算正常。但是按照祖制,盛家作为国公府之一,除了一个守护者,应该还有一个别府守护者的徒弟。既然盛家被灭,那这个别府的徒弟,应该跟盛家的守护者一起都死了。”
黄三若有所思,点头道:“这样说来,在盛家被灭之后,另外三大国公府里,有一个守护者就没法收徒了。”
“正是。因为我们这一批守护者在盛家被灭之后还是一直保持是七个人,那么在正常情况下,有一个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同辈人,而是上辈人。但是你们看看我这里的守护者传承记录,只有我和橙二是盛家被灭门前继任的守护者,你们都是盛家被灭门后继任的。”赤一拿出一个小册子,上面是守护者继任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吃下断生的记录,“所以我们当中已经没有了上一代的守护者。”
黄三、紫七和青五都是心里一动,互相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赤一。
“橙二是宫里内侍的传承,大家都知道了。我的传承暂时不好说,但是我能做赤一,本来就经历了比你们更严格的考验。所以你们可以暂时不用怀疑我。死去的绿四和蓝六,分别代表的是皇帝母族和妻族,都跟四大国公府无关。那么我只想问你们三个人,谁是那个没有资格的人?”
赤一的话已经很明显地表示,他也是四大国公府中人。
如果他的来历暂时不用怀疑,那么有问题的人,就在黄三、青五和紫七当中。
他们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人的加入,是违背了守护者的祖制。
这人要么不是四大国公府中人,却在盛国公府覆灭之后,占了盛国公府的名额;要么,就是有国公府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守护者。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赤一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紫七默然半晌,见另外两人都不说话,撇了撇嘴道:“盛家那时候被灭门,大家一时找不到能够传承的徒弟,那么在别的府里多挑一个,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
“那你是说可以不用遵循祖制了?”黄三又忍不住嗤笑,“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谈什么祖制了,就听老大的。”
青五见黄三和紫七都说话了,自己不表态不行了,才淡淡地道:“那就听老大的,老大说要怎样就怎样吧。”
“那好。”赤一点点头,“既然都同意听我的,我就先表个态。守护者里进了不该进来的人,为了维护守护者的利益,我会再去拿一批‘断生’过来,大家再一起吃一次‘断生’。”
吃‘断生’,当然是第一步。
先把剩下的人都梳理清楚了,再才能谈填补空缺的事。
黄三和紫七都无所谓地点点头,道:“反正吃过两次了,再吃一次也无所谓。”
青五窒了窒,才跟着点头道:“行,那就再吃一次吧。”
赤一对着青五笑了笑,道:“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下一次聚会,听我通知。”
屋里的宫灯渐渐暗了下去,黄三、紫七和青五依次离开了宅院。
赤一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过了许久,才吁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
城郊一个庄子的内院,文宜室从内堂走出来,问外面伺候的人,“老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二姨娘,您要不要先去歇息?”
“不用了,我再等一会儿。”文宜室双颊上有着异样的潮红,手上戴着一幅薄薄的薄绢手套,在初夏的深夜里如同暗夜百合一样纯洁无暇。
她看了看屋外,便转身进内堂去了。
两个丫鬟忙不迭地退了出去,立到外面的回廊上,低声道:“听说二姨娘医术特别厉害,是真的吗?”
“什么医术?!你要是病了可千万别找她医。她哪里学的是医?分明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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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绸缪 (加更求粉红)
“毒?!”那小丫鬟惊讶地捂住嘴,“二姨娘怎么会用……毒?”
“我怎么知道?”另外一个小丫鬟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她要不是拼命去学,能攀得上咱们老爷吗?”
“可是我听说,二姨娘也是出身高门啊?我还听说,二姨娘的出身,不比城里的那位正室夫人差呢……”
“呵呵,你听二姨娘自个儿说的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二姨娘的话,你听听就是了,别当真,也别乱传。她啊,我跟你说,心眼儿多着呢,保不齐什么时候你就着了她的道儿了。”
“哦,多谢姐姐提醒。”那小丫鬟忙谢过那个提醒她的小丫鬟。
两个人站在门前的回廊上,一动不动地候着。
子时过后,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才从外面进来。
“老爷。”两个小丫鬟忙屈膝行礼。
那男子看了看她们,皱眉道:“你们姨娘还没有歇息吗?”
他认出来这两个小丫鬟是他新纳的姨娘身边伺候的人。
“二姨娘在候着老爷呢。”一个小丫鬟陪笑说道,一边往屋里通传,“二姨娘,老爷回来了。”
文宜室忙从内堂出来,对着那中年男子盈盈下拜:“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那男子脸上露出笑容,伸手轻轻扶起她,带着她一起进内室去了。
文宜室忙着张罗热水和点心,先陪那男子吃了点心,又服侍他洗漱沐浴。不假他人之手。极是殷勤。
那男子温和地道:“这些事不用你做。叫下人过来服侍就是了。”
文宜室嫣然一笑:“老爷不在乎谁服侍您,可是我在乎。”
那男子捏了捏她的下颌,伸手将她拉入浴桶……
**过后,两人回到内室的床上躺着。
文宜室悄声问道:“……老爷,那边的情形如何?”
“……下一次我不去了。”那男子笑呵呵地道,“派别人去吧。”
“啊?为何啊?”文宜室不解,“老爷,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和地位。您怎么能白白放弃给别人呢?”
文宜室想起自己家三叔曾经那神气的样儿,对守护者这个位置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那男子却不屑地摇了摇头,傲气地道:“什么破烂货,别人当宝贝,在我眼里可不当一回事。我不过是有时候闲着没事去看看热闹。谁真的跟他们混?”
他可不会吃“断生”,他的子嗣太少,还要多生儿子才行……
文宜室不由对自己家的“老爷”更加敬畏。
能给他做妾,她三生有幸。
“你的制毒学得怎样了?”那男子不想再说守护者的事儿,随意转了话题。
这个女人想不到还有点学毒术的天分,跟着几位师父一路学下来。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实在是不得了。
文宜室笑了笑。“还行。就是盛世全的那册子有些记述跟打哑谜似地,要费功夫猜。一旦猜出来,还是很容易的。”顿了顿,她才敢把今天最重要的事说出来,“……老爷,最后一条过山风,才刚已经死了。”
“什么?!”那男子霍地一下子坐起来,瞪着文宜室,“死了?!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这几个蛇蛋孵出来!”
这下子全死了!
文宜室忙跟着跪在被子上,不断磕头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宜室已经把毒液全部取出来,冰在冰窖里,只等最后提炼,就能淬炼那毒针了!”
“真的?”那男子听说已经能淬炼毒针了,容色稍霁,“效果怎样?”
先前他们试了很多法子,发现那过山风的毒液很难附着在那牛毛细针上。
总是耗费了毒液,最后发现针上根本就没有沾上毒,让他们头疼不已。
文宜室战战兢兢地道:“还在试验当中。”
那就是说,成效还不显著了。
那男子点点头,“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如果淬炼毒针成功,那却是比直接用过山风要管用得多。
文宜室趁机道:“老爷,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着盛国公去学学盛家医术才好。”
“需要吗?”那男子躺下来闭着眼睛说道。
“当然需要。您想,盛世全是什么出身?他记载的法子,盛家人肯定是懂的。但是这个册子,您又不可能给盛家人看到,所以我想来想去,要不去盛家拜师学艺?”
“但是盛家医术一向不传外人,传子传媳不传女啊。”那中年男子觉得有些为难。
“也有破例啊。”文宜室很是激动地道,“当年郑大奶奶郑素馨,不是被盛老爷子收做关门弟子?老爷,我虽然学得晚,但是我的天分高,学一年抵得上别人学十年。如今我跟着老爷这两年,在毒术上已经出神入化,没有再大的进展。想要更进一步,我觉得,还是应该从医术入手。”
好像有些道理。
那中年男子睁开眼睛,转眸看了看文宜室,“但你不能以我的妾室的身份去学吧?”
文宜室窒了窒,眼神闪烁着道:“……老爷,我身份低微。光是我,盛国公是不会答应的。要不把您抬出来,人家怎么会收我为徒?”
那中年男子看着文宜室,静静地笑了笑,摇头道:“你别打那么多主意,还不到时候,咱们的关系不能让外人知晓。——睡吧。”说着,转身侧躺着睡了。
文宜室有些失望地躺了下去。
她确实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
她已经跟着这男人两年了,最近才给了她一个名份,让她做妾。
但是也只是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庄子里。外面的人都通不知晓。
她当然不甘心一直默默无闻地做这个男人的外室。
努力跟着这里的几个用毒高手学制毒。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的作用和地位。让自己能助那男人一臂之力!
以色侍人不会长久,她想自己多些本事。
她提出想向盛国公学医术,就是要借这个男子的面子才能成事,这样她的身份顺理成章也就公开了,不再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没想到这男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让她真正进门的意思。
文宜室在心底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慢慢来吧,等那些用毒高手都无法真正淬炼毒针的时候。这男人就只有送她去盛国公那里学医术去了。
所以她今天才敢暗地里把那最后一条过山风弄死……
……
深夜,神将府的外院花厅里,跪满了守夜的亲人。
周家二房、三房的子孙辈都来了,跪在蒲团上,为周承宗守灵。
周承宗只停灵七天就要出殡,这待遇,跟下人差不多。
周家的亲戚同样不解,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冯大奶奶和周怀轩对周承宗积怨已久,也许是故意的。所以没人敢再说什么。
周怀轩没有跪,他一个人背着手站在花厅门口的回廊下。看着漆黑的夜空出神。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似乎走过来要跟他说话,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离开了这个花厅的院子。
走过来要跟他说话的是周怀礼。
见周怀轩突然走了,周怀礼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追上去。
二房的周怀仁和周怀义都走上前来,对他道:“大堂哥刚刚丧父,心情不好,四堂弟不要多心。”
周怀礼忙道:“没有没有,我省得。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大堂哥。”说着,他回头看着灵堂,感慨地道:“大伯父一向待我如亲子,如今就这样去了,后事还办得这样寒碜,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周怀仁和周怀义默然半晌,没有说话,回头走到屋里跪下,继续烧纸焚香。
……
周怀轩来到周老爷子住的屋子,在静室门口问周大管事:“祖父歇下了吗?”
周大管事摇头,轻声道:“老爷子很难过……”
周怀轩握了握拳,跨步走了进去。
周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没有掌灯,双手搭在胸前,眼眸低垂,像是入定的状态。
“……祖父?”周怀轩走到周老爷子面前,轻声叫了一声。
周老爷子抬头,看见是周怀轩,吸了吸鼻子,道:“什么事?”
周怀轩本来是想问周老爷子,他爹周承宗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看见周老爷子这幅样子,他又觉得不用问了,他爹的脑子是石头做的,认准了目标就不会回头。
周怀轩在周老爷子面前半跪下来,低声道:“……没事,我来看看祖父。”
“你爹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好好带阿宝,跟思颜多生几个孩子。”周老爷子絮絮叨叨说道,面色更加苍老。
周怀轩点点头,“嗯”了一声,将一条绒毯搭上周老爷子的膝盖。
……
第二天,王氏和盛七爷也来神将府吊唁。
他们是姻亲,自然是允许进来的。
王氏吊唁之后,就去看盛思颜。
因阿宝还小,冯氏和周老爷子都特许盛思颜只要带孩子就可以了,不用去灵堂跪灵。
盛思颜看见王氏来了,忙迎上去,跟王氏说了许多知心话。
然后才道:“娘,我想学毒,您教我吧!”
在她眼里,王氏是无所不能的万能娘亲……
王氏笑了笑,抚着她的面颊道:“学毒?你还用学吗?”
“为什么不用?”盛思颜睁大眼睛,“我只会医术,对毒术可是一窍不通啊!”
“怎么会?医毒同源。只有最好的郎中,才有可能成为最厉害的用毒大师。”王氏笑眯眯地道,“我记得家里还有你小叔祖留下的几本册子,等我找出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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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后 (3K5)
“小叔祖还懂毒?”盛思颜很是惊讶,“爹不是说过小叔祖不怎么爱学医术吗?”
王氏摇摇头,“这我可不晓得。你小叔祖到底如何,你爹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那几本册子是实实在在,做不了假的。”顿了顿,惋惜地道:“就是跟你刚过世的公公的医案放在一起的,那天我只给你拿来了医案。”
就凭着那本医案,盛思颜成功揭穿了周三爷和越姨娘的奸|情。
盛思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那娘看过那些册子没有?”
“看了看。”王氏笑得意味深长,“用毒一道,你小叔祖确实是高手。以此类推,他的医术一定不差。”
本来就是盛家人,而且一生未娶,只专注在一件事上,应该不差的。
盛思颜更有兴趣了,“那娘使人送过来给我看看。”
“吴老爷子把天下药房的账本陆陆续续送过来一些,太多了,我没怎么细看,全给你送来怎样?还有小枸杞。”王氏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娘,小枸杞怎么了?爹说要把他和账本一起送来,您也这么说……”盛思颜抿嘴笑,“敢是他又淘气了?”
王氏苦笑着拍了拍盛思颜的手,“小枸杞啊,小时候只喜欢吃,现在长大一些了,就对数目字感兴趣,特别是钱财,那真是过目不忘,反而医书就背得很差劲,比不上小冬葵一个零头。”
“啊?”盛思颜很是惊讶。“小冬葵比小枸杞小得多呢,就差这么远了?”
“差太多了。小枸杞小的时候,你还在家呢,你督促他背的那些书,现在全还给你了。你爹又逼着他重新背,他都囫囵吞枣,背是背出来了,但是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一问三不知,实在是让人头疼。”王氏连连叹气。“我和你爹见他实在是对医术不感兴趣。又见小冬葵颇有天分,就打算不逼小枸杞了,让他学管账也行。反正天下药房那么大的生意,也要人打理。”
盛思颜怔了怔。道:“但是。如果小枸杞不学医。那这盛国公的爵位,他……”
小枸杞是嫡长子,对爵位有继承权。
而盛国公统领太医院。以前兼领太医院的院判一职。盛家人如果不懂医,是不能承袭爵位的。
王氏摊了摊手,笑着道:“那没法子了,谁让他自己不争气呢?盛国公这个位置,不同别的,一定要懂医才行。以后小枸杞大了,应该明白的。除非他能有一天开窍了,奋发图强,成为好郎中,不然的话,他真没资格继承盛国公的爵位。”
盛思颜点点头,“娘,那把小枸杞送来吧。我会好好教他。”
最重要不要让他有跟小冬葵争斗的心思。
盛家本来就人少,他们兄弟俩应该互帮互助,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你别瞎担心了。盛家药房的生意,本来就需要人打理。小枸杞能打理盛家药房,正对他的心思。而且他们兄弟俩,不用分家。”王氏和盛七爷也为两个儿子打算好了。
盛思颜见爹娘都有计较,就没有再问下去,转了话题道:“宁柏呢?听说他回来了?”
盛宁柏是盛七爷的庶子,今年十二岁。
盛七爷送他去书院读了几年书,最近因天下药房要从吴国公府全面接手回来,盛七爷就命人把盛宁柏接回来了。
在小枸杞长大之前,盛宁柏会协助盛七爷打理天下药房。
“……宁柏也才十二岁,他也是个孩子。”盛思颜很是不忍,“爹和娘要多费心了。”
“宁柏这孩子我看了好几年,确实是个实诚孩子,比他兄姐都要好。”王氏让盛思颜放心,“你只要帮我管好小枸杞,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氏并不担心盛宁柏会不会整妖蛾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都看不住的话,这盛家就算被人搬空都是他们活该……
王氏走了之后,盛思颜抱着阿宝坐到回廊下的太师椅上晒太阳。
小刺猬阿财默默地蹲在盛思颜脚边,趴在地上睡觉。
时至初夏,阳光还不甚浓烈,微风带着清淡的花香习习而来,吹得人昏昏欲睡。
盛思颜正打盹儿的时候,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皱了皱眉头,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薏仁忙下了台阶,绕过院子中央的影壁,往垂花门那边去了。
没多久,她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对盛思颜道:“大少奶奶,是……是四公子和四少奶奶在外头……在门口。”
“是他们?”盛思颜睁开莹澈的凤眸,迎着阳光看过去,眯了眯眼,“什么事?”
薏仁弯下腰,伏在盛思颜耳边说道:“奴婢听了一耳朵,是四少奶奶在大爷的灵堂晕了过去,四公子一时着急,就抱着四少奶奶到您这里来了,说一时来不及请郎中,想先让大少奶奶瞧一瞧。”
盛思颜有些不高兴。她并不是郎中,但是她会医术的事,已经在除夕夜那天露了馅儿,她现在也不能推托了,只好将睡着的阿宝交到范妈妈手里,轻声道:“带他进去,暂时不要出来。”
范妈妈应了,忙抱着阿宝进去了。
阿财晃晃悠悠跟着往屋里爬,爬了一段,又折返过来,继续蹲在盛思颜身边。
盛思颜嗔道:“你这小家伙,我还以为你有了阿宝就把我给忘了呢!”
阿财挪到盛思颜脚边,用黑黑的小鼻头蹭蹭盛思颜的裙裾,抬起小脑袋,讨好似地看着她,尖尖的小刺猬嘴甚至像是在笑的样子。
这幅样子对阿财来说实在是太高难了。
盛思颜扯了扯嘴角,斜睨它一眼。转头对薏仁问道:“那他们怎么不进来?”
薏仁抿嘴笑了笑,道:“大公子留下的门卫,可不是那边好绕过去的。”
盛思颜就知道是周怀轩在院门口安插了人手,不许闲杂人等进来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周显白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说四公子,您有这会子功夫,十个郎中都请来了,又何必一直在这里闹呢?”
周怀礼的声音压抑而愤懑:“……我担心我妻子,有什么不对吗?外面那些郎中。有几个能比得上盛家的医术?!”
“盛家医术?敢情没有盛家人。天底下的人都不看病吃药了吧?那盛七爷在外头躲藏了十几年的时候,不知您是找谁瞧的病。”周显白毫不客气地说道。
周怀礼却没有回答周显白,只听他大叫:“四娘!四娘!你不能有事啊!四娘!”
“……四嫂没气了!”这是周雁丽惊慌失措的声音。
盛思颜笑了笑,吩咐道:“那就请四公子和四少奶奶进来吧。”
言下之意。周雁丽就不必进来了。
薏仁会意。忙又下了台阶。往院门口去了。
很快院门口的喧嚣安静了下来。
薏仁在前面领路,周怀礼托着晕过去的蒋四娘,跟在她身后匆匆忙忙走进来。
盛思颜站了起来。凝神注视着周怀礼的一举一动。
周怀礼双臂横抱着蒋四娘,快步来到盛思颜面前,着急地道:“大堂嫂,快帮四娘看看!她才刚在灵堂晕了过去!”
盛思颜让开一步,道:“先进去放下四弟妹吧。”顿了顿,又道:“承蒙四弟看得起,我医术不精,如有错漏,请多包涵。”顿了顿,“我已经差人去外面请郎中去了。”
周怀礼松了口气,点点头,“大堂嫂过谦了,盛家医术天下皆知,若是您都没法子,那也是她的命……”说着,怜惜地看了蒋四娘一眼,将她放到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来。
盛思颜走过去给蒋四娘诊脉。
刚搭上去不久,盛思颜就觉察到了。
脉如走珠,是滑脉。
蒋四娘……有喜了。
盛思颜松开手,微笑着道:“恭喜四弟。四弟妹,应该是有喜了。”
“啊?”周怀礼愣了愣,继而狂喜,“真的?真的有孕了?是真的吗?几个月了?!”
“应该有两个月了。”盛思颜有些责备地看了蒋四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一眼,“你们四少奶奶有多久没有换洗了,你们不知道吗?四少奶奶不懂,你们这些婆子不会不懂吧?”
蒋四娘身边的丫鬟婆子深深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盛思颜指责。
周怀礼开心得不得了,忍不住在屋里转了几圈,哈哈大笑,“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笑得那么大声,连院子外面都能听见了。
蒋四娘悠悠地醒过来,正好听见周怀礼狂叫狂笑,不解地问:“怀礼怎么了?”
周怀礼听见蒋四娘的声音,忙转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欣喜地道:“四娘,你有喜了。你要当娘,我要当爹了!”
“啊?!真的?!”蒋四娘也是又惊又喜,扶着周怀礼的手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有孕了?我怎么一点都不晓得?”
盛思颜在旁边眯着眼睛看了这两口子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道:“已经两个多月了,四弟妹真是太粗心了,以后万不可如此。”顿了顿,又道:“我公公过世没多久,两位不要笑得太大声了。知道的,当然为你们高兴。那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们呢。”
周怀礼和蒋四娘忙收敛了笑容,肃然道:“多谢大堂嫂提醒,我们晓得了。”
盛思颜便端茶送客,道:“既然四弟妹有了身孕,不易太过操劳,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去跪灵了。我会跟周大管事说的。”
在周怀礼心里,现在是蒋四娘的身孕最大,当下也不跟盛思颜客套,拱了拱手,道:“那就麻烦大堂嫂了。”说着,小心翼翼扶了蒋四娘的胳膊,带着她离开神将府,回将军府去了。
盛思颜使人一边给周大管事送信,一边使人去给周老爷子送了信。
周怀礼也是周家子孙。
蒋四娘有孕,周老爷子肯定也应该知道的。
“三房总是有后了。”周老爷子叹口气,挥了挥手,命人给蒋四娘送了些补品过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在周家祖坟为周老夫人守墓的周三爷也被接了回来,在周承宗的灵前磕头。
他坐在蒲团上,痛哭流涕地道:“大哥,大哥,我对不起你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三弟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赔罪啊!”
他的一条小腿骨被吴三奶奶踩成了粉碎性骨折,至今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也无法下跪磕头。
盛思颜跟着众人在灵堂前站了一会儿,刚上了一炷香,就听说王氏使人给她送东西来了,便忙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
这一次送来的是两个大箱子,里面都账册,还有一个小胖人儿。——小枸杞。
“大姊!”小枸杞扑过来抱住盛思颜,“大姊!我要跟阿财住!”一边大叫,一边悄悄将两个小册子塞到盛思颜的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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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气味 (3K5,加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抚了抚小枸杞的头,顺势将小册子捏了捏,看了小枸杞一眼,道:“看不出来啊,你也有贼精贼精的时候!”
小枸杞呵呵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大姊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然后一头扎进她屋里,大叫:“阿财!阿财!你在哪里?咱哥俩儿好久不见了……”
盛思颜额头垂下几道黑线,她追上去,对小枸杞道:“小枸杞!你再胡说,我送你去你大姐夫那里。”
小枸杞最怵周怀轩,一听忙老老实实停住了,立在盛思颜跟前,道:“大姊,我住哪里啊?能不能跟阿财住一间屋子?”
阿财的屋子在东次间自带的小耳房里。
小枸杞当然不能住在耳房。
盛思颜就道:“你住东次间吧,阿财住在旁边的耳房,有门可以直接通到东次间。”
小枸杞闻言便咚咚跑到东次间瞧了瞧,出来欢欢喜喜点头如啄米:“好好好!我就住东次间!我和阿财住隔壁!”
阿财刚刚窸窸窣窣挪到东次间门口,闻言默默停住了,转头爬回阿宝住的屋子,也就是盛思颜和周怀轩的卧房……
……
周怀轩和蒋四娘回了将军府,略为休整,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到神将府,给周承宗跪灵。
周雁丽是出家人,曾经也叫周承宗叫了十几年的爹,如今是亲伯父,都是至亲之人。当仁不让地在灵堂念经超度,一直没有离开。
周怀礼和蒋四娘是跟吴三奶奶一起来的。
周大管事在灵堂门口看见周怀礼和蒋四娘,有些诧异地道:“四公子、四少奶奶也来了?你们好好歇着吧,身子要紧。”
蒋四娘忙道:“大管事别这么说。大伯父是大夏重臣,更是我们神将府的一家之主。他去了,我们没能给他风光大葬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今我们只要在这里跪七天灵而已,连这我们都做不到的话,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媳了。”说着。端庄地跨过门槛。寻到一个蒲团,在周雁丽身边跪了下来。
周怀礼跟着走了进来,叹息道:“虽然大伯父说丧事从简,但是连和尚道士都不请。忒也寒酸了。我认识几个高僧道人。不如……?”
周大管事听着这话很是别扭。
冯氏、周怀轩和盛思颜暂时都不在这里。
有些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见了这鲜明的对比。未免就觉得冯氏、周怀轩和盛思颜太过凉薄。
“瞧人家四公子和四少奶奶,还隔房呢,都能每天过来跪灵。”
“就是。听说四少奶奶刚刚诊出有了身孕。人家都没有娇滴滴地躲在家里不出来……”人群中有人挤眉弄眼、含沙射影地说道。
周大管事脸色都变了,他冷冷地看向人群,记住了那几张说偏话的脸。
周家二房的一大家子人也都在这里跪灵,除了小孙子辈年纪小,没有在这里以外,别的大人都在这里。
听了蒋四娘和周怀礼的话,还有人群中的议论,周二爷站起身,咳嗽一声道:“孝不孝顺,不在死后,而在生前。光在死后做做样子有什么用?比如三弟,就算天天跪在这里,给大哥守一辈子坟,都不能弥补他做的错事。”
周三爷一听就恼了,用手指着周二爷道:“二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你听不出来?”周二爷毫不畏惧地道,“谁在大哥活着的时候对不起他,谁就是罪人!”
“你说我是罪人?!”周三爷大怒,拿着拐杖捶了几下地。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周二爷虽然是庶出,但是周老爷子对他和对嫡出的周三爷没有差别,再加上他年纪大些,自小对周承宗也是敬仰有加,因此对这个给大哥脸上抹黑的三弟很是不满。
蒋四娘和周怀礼没想到周二爷居然出言讽刺他们,微有些脸红,但是周二爷是长辈,说什么话他们都得听着,没有还嘴的份儿,只好装没听见。
周大管事的一口浊气这才吐了出来,拱手道:“几位吃了早饭没有?如果没有,那边备有清粥小菜,还有素馒头,荠菜馅儿的小馄饨,聊可果腹。”
蒋四娘摇摇头,“我没胃口,还是给大伯父跪灵吧,望大伯父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一家大小平平安安。”说着,拈香下拜,极是虔诚。
许是有孕在身,她的脸色晶莹如玉,在袅袅烟气中如同白玉观音一样圣洁无暇。
周怀礼瞥见她的侧颜,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
……
盛思颜在自己的屋里刚给阿宝喂了奶,听着周大管事派来的婆子在外间一五一十说了刚才灵堂里发生的事,很是无语地摇摇头,“下去吧,我知道了。”
那婆子躬身走了。
盛思颜问周怀轩:“……我们不去,真的好吗?”
周怀轩给盛思颜系上一只比目玫瑰佩,淡淡地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盛思颜顿了顿,想起阿宝也曾经不让她去跪周承宗,心里一动,便把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了话题道:“四弟妹刚有了身孕,还每天去跪灵,倒是挺孝顺的。”
“嗯,能者多劳。”周怀轩不以为然地道,“你身子弱,别跟人家比。”
两人说着话,小枸杞已经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阿财!阿宝!出来吃早饭啊!”
盛思颜忍不住笑了。
周怀轩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低头看着正要往屋里冲的小枸杞,淡淡地道:“今天你跟我去校场。”
“啊?”小枸杞呆住了。
周怀轩越过他,往外屋走去。
小枸杞这才急急地追了上去。不断地道:“大姐夫!大姐夫!大姐夫你忙啊,我就不去给你添乱了……你带我去校场做什么?我……”
“你太胖了,去校场先跑十圈,然后有人教你骑马打拳。”周怀轩拿过丫鬟捧过来的巾子擦了擦手,坐下吃早饭。
小枸杞欲哭无泪地站在周怀轩身边,苦苦哀求:“……大姐夫,我不跟大姊捣乱了,我保证在家里好好看账本,做算数,行不行啊?”
“不行。”周怀轩几口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对外面扬声道:“显白!”
周显白扶着帽子跑了进来,笑着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周怀轩指了指胖乎乎的小枸杞,“带他去校场跑十圈,然后找人教他骑马打拳。”顿了顿。又道:“以后每天上午都要如此。”
扑通!
小枸杞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显白看着小枸杞挤眉弄眼地笑,连连点头道:“大公子放心!您小舅子的事儿,包我身上!”
……
周怀轩带着小枸杞跟周显白一起走后。盛思颜吃完早饭,就带着阿宝去给冯氏请安,然后和冯氏一起去周承宗的灵堂。
她们婆媳俩去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灵堂里香烟弥漫,白气纵横,有股很浓很浓的檀香气,充斥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盛思颜皱了皱眉,暗道幸亏没有把阿宝带进来,不然这样浑浊的空气,小孩子非被熏成哮喘不可!
想到阿宝,盛思颜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蒋四娘。
她是孕妇,这样的空气,对孕妇也是极不好的。
难怪昨天能晕过去。
盛思颜正想着这事,就看见蒋四娘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起来。
“不好……”盛思颜心里暗叫一声,忙出声道:“快扶四少奶奶出来!这里气味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蒋四娘已经倒在了地上了。
如同昨日一样,又一次晕了过去。
“四娘!四娘!你醒醒啊四娘!”周怀礼身形晃动,转眼间就来到蒋四娘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周雁丽也忙道:“四嫂真是的,有了身孕,还非要过来跪灵,人家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苦吃力不讨好?”
今天来吊唁的人不知怎地,特别多,一起一起络绎不绝。
蒋四娘又一次晕了过去,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大堂嫂,您的医术尽得盛家真传,快帮我四嫂看看吧!我四哥这么大岁数,才有第一个孩子,您可千万别让他出事啊!”周雁丽对着盛思颜磕起响头来。
这是头一次,盛思颜会盛家医术的事,在京城众人中传开了。
盛思颜笑了笑,没有说话。
盛思颜身边的大丫鬟薏仁忙道:“我们大少奶奶昨儿就帮四少奶奶看过了,还特意嘱咐让她回家静养,不用再跪灵了。四少奶奶不听,还要过来跪灵,大家给评评理,这关我们大少奶奶什么事?既然当我们大少奶奶是郎中使唤,末了还不听郎中的话!这不遵医嘱的人出了事,能怪到郎中头上?”
原来是这样。
灵堂上围着的人群又把目光投向周怀礼和蒋四娘。
“我四嫂天性纯孝!她是头一次有身孕,哪里知道这些厉害……”周雁丽咬了咬唇,还想帮蒋四娘说话。
盛思颜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话,道:“她不知道,她身边的婆子会不知道?我却不信以蒋家这样的世族大家,会不给自己姑娘身边派几个懂孕事的婆子做陪房。这件事,明摆着是四少奶奶身边的婆子没有尽到职责。”意思是,这些婆子没有提醒蒋四娘好生保养,不要在孕期做那些特别伤体力的事情。
蒋四娘身边的婆子见这把火烧到她们头上了,很是害怕,着急地道:“冤枉啊!奴婢早上提醒过四少奶奶!是四少奶奶……”
“你住嘴!主子怎么会有错?有错也是你们这些奴婢不知好歹?!”周怀礼冷声打断这些婆子的话,“出去!”
那些婆子只好委委屈屈地离开了灵堂,到外面跪着。
冯氏自从周承宗死后,就一直恹恹地,很少说话。
今儿灵堂上又闹了一出,她才哑声道:“孝不孝顺,不在这上头。怀礼,四娘既然有了身孕,好生在家里歇着就是了,我记得昨日老爷子都特意说了让她好生养胎,不用再来跪灵了,你这孩子怎地不拦着她?”
周怀礼低着头道:“……四娘特别孝顺守礼。”
“不听长辈的话也叫孝顺,我今儿才见着了。”胡二奶奶在旁边敲边鼓,明显反驳周怀礼的话。
盛思颜只想抚额叹息,摇头道:“赶紧抱她出去看郎中吧,这里的气味太冲,对孕妇不太好。”
周怀礼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着盛思颜道:“什么叫气味太冲,对孕妇不好?”
盛思颜一怔,这屋里烟熏火燎地,完全够得上室内污染的级别,当然对孕妇不好。——不过周怀礼反应这样大是为什么?
正迷惑间,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让我瞧瞧,这位夫人这是怎么了?”
一个淡妆素裹的女子越众而出,来到周怀礼身边,伸手搭住了蒋四娘的脉搏。
盛思颜心头顿时警铃大振。
这女子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文大姑娘文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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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始作俑者 (3K5,三更求粉红)
盛思颜眯了眯眼,淡淡地道:“原来是文大姑娘?恕我眼拙,请问您是怎样进来的?”
神将府神将大人周承宗的丧事说了不会大办,停灵七天之后就会下葬,但是以周承宗在大夏的声望,主动来吊唁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表示对周承宗的怀念之情,来送他最后一程。
因已经说了不大办,如果连主动前来吊唁的人群都拒之门外,未免也太过份了,而且也确实不像话。
因此周老爷子便同意让一部分人进府吊唁。
周大管事全权负责筛选人员。
经过挑选,大概有四五成真心跟周承宗交好、表示尊敬的人可以进来。
文宜室出自文家,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本家,但是因文侯爷,也就是文宜室的祖父当年犯了事,她算是家道中落,从侯府的嫡长女,变作了依附她三叔文三爷而居的孤女。
文宜室当初跟王毅兴走得近。
而盛思颜自从跟王毅兴没有瓜葛之后,就不关心文宜室怎样了。
她好她坏,都不与她相干。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能在神将府看见她。
盛思颜眨了眨眼,看着文宜室细细打量。
按年龄,文宜室起码有二十了,但还梳着姑娘们常梳的发髻,穿着一身淡莲青色对襟琵琶扣短襦,月白色挑线裙子,鬓边插着一支小鸡心素银凤钗。
再仔细看她面相。盛思颜不由眼眸闪了闪。
她发现文宜室虽然梳着姑娘发髻,但好像已经不是处子了……
文宜室见盛思颜问她,微笑着道:“我求着姚女官带我一起进来的。”顿了顿,道:“盛大少奶奶想是不知道,当年我祖父曾经跟神将大人一起出征,神将大人还救过我祖父一命,是我祖父的救命恩人。如今我祖父虽然不在了,这份人情还在,不还不行。但是我如今家业凋零,无权无势。只能求着姚女官带我过来给神将大人磕个头。代表文家恭送神将大人最后一程。”
文宜室巧妙地抬出了文家的旗号。
文家是太皇太后的本家,如今的皇帝夏昭帝,就是太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对文家剩下的孤儿寡妇还是有几分照应的。
姚女官更不用说。一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文宜室求到她那里。她还是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的。
姚女官便走了出来,道:“镇国夫人,是我带她来的。只是来磕个头,我会将她带出去。”
盛思颜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宜室已经快步走到周怀礼身边,伸手搭住蒋四娘的腕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沉声道:“还是这位夫人的身子要紧。”
周怀礼连忙问道:“文大姑娘,你可懂医?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是真的累着了吗?”
文宜室看了看周怀礼,又看了看蒋四娘,放下蒋四娘的手腕,一字一句说道:“这位夫人不是累着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周怀礼和周雁丽齐齐惊呼,声震屋宇。
灵堂里一时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怀礼臂弯里面色惨白的蒋四娘身上。
“对,中毒。”文宜室往灵堂里看了看,用力吸了吸,变色道:“不好!这里的气味有毒!”
气味有毒!
灵堂里的人呆了一瞬,便发一声喊,一起往灵堂外面跑去。
那么多人一起奔跑起来,顿时就将暂时充作灵堂的花厅的大门差一点给挤垮了!
盛思颜身边的丫鬟婆子忙护着她,免得她被那些人群挤到。
薏仁着急地对盛思颜道:“大少奶奶!咱们也出去吧!这里的气味有毒!”
盛思颜挑了挑眉,淡淡地道:“我都没动,你怕什么?”说着,看向文宜室道:“文大姑娘居然对毒术这样精通,真是失敬失敬!”
周怀礼紧抿着唇,抱着蒋四娘也连忙往外走去。
盛思颜和冯氏、周大管事是最后才从灵堂里出来的。
灵堂外面的回廊上,文宜室和周怀礼、周雁丽站在一处,盛思颜、冯氏和周大管事站在另一边,他们身后又站着周家二房的众人。
前来吊唁的宾客,就都站在院子里,好奇地看着回廊上。
姚女官带着两个宫女站在他们中间,也是静静地打量他们。
“气味有毒?文大姑娘,还请把话说清楚。”盛思颜等大家都站定了,不惊慌失措了,才出声问道。
文宜室笑了笑,道:“盛大少奶奶不懂吗?”
“我怎么会懂毒物?文大姑娘自小出身侯府,没想到也懂这些,真是难得。”盛思颜也笑了笑,暗道那几本册子还没看完呢,现在确实不太懂……
文宜室点点头,“我们家如今败了,我要自谋营生,就跟着药铺里的掌柜顺便学了点辨药之术,没想到今儿能派上用场。”说着,又走进灵堂里面,拿了几支燃着的香,还有一个烧着纸钱的火盆出来,给大家看:“这些就是毒源。”
然后用手扇了扇,凑近去闻了闻,道:“这香和纸钱里面,另有乾坤。如果我没有闻错,这里有锦地罗、茺蔚、肉苁蓉和巴乾天,混在一起制入香和纸钱当中,一经燃烧,发出的气味被孕妇吸入,会对孕妇和胎儿都极不好……”
院子里的人听了一片哗然,周大管事和周二爷的脸色突然同时变得很不好看。
文宜室刚一说完,周怀礼就厉声责问盛思颜:“大堂嫂,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四娘从昨日就在这里跪灵,她昨日也晕了一次。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文宜室轻描淡写地道:“这火盆里的灰有一层了,应该烧了有几天了。”说完又问盛思颜:“盛大少奶奶,请问你们神将府,如何有这些龌龊的东西?”
盛思颜挑了挑眉,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也是上好的药材,怎么能说它们龌龊?”然后两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怎会有这些东西。我觉得这得问文大姑娘您。您这么清楚这些药材,光闻闻气味就能闻出来是什么东西,肯定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吧?”
文宜室娇笑两声。道:“哟,早说了我其实也不懂的。我就是对药材感兴趣,所以跟着药铺的老掌柜学了几招。再加上我鼻子特别灵,所以闻出了这些气味。”
盛思颜也笑了两声。道:“学了几招就这么厉害。确实难得。”
周雁丽见盛思颜尽是打马虎眼。就是不肯绕到正题,只好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知道,这灵堂的纸钱和香烛都是外院采办的。跟大堂嫂没有关系的。找人问问就知道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就立即知道他们着了人家的道!
因为虽然周家二房搬出去了,但是神将府外院的庶务,至今都是周二爷在打理。
而东西采买之后,是由周大管事接手,带人查验,以防有不妥的东西进了神将府。
周雁丽这句话一阴,就直接阴了周二爷和周大管事两个人,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心知肚明,知道这是三房在报复他们二房紧跟大房的缘故。
两人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周二爷上前一步,拱手请罪道:“外院采买是我经管,我一定要彻查此事!”
盛思颜这才淡淡笑道,摆手说:“不用查了,我知道这件事,跟周大管事,还有二叔无关。”
所有人都是一怔。
文宜室讶然道:“盛大少奶奶,您这样未免也太过偏袒吧?是,我听说神将府大房跟三房不睦,三房的三爷更是对不起神将大人,但是蒋四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你们怎么能……”
简直就差指着盛思颜的鼻子,说她是故意害蒋四娘的胎儿的!
盛思颜笑着摇了摇头,道:“文大姑娘别急啊。这件事说起来是神将府的家事,哦,不对,应该是三房将军府的家事,跟我们大房和二房都没有关系。但是他们要借了我们的地儿闹事,我们不插手真不行了。”
明明是神将府大房的错,可是在盛思颜嘴里说出来,好像他们是无辜受累一样!
院子里的人都有些不信,觉得这大少奶奶简直是强词夺理。
盛思颜却知道,今日之事,对方是步步紧逼,各种算计。
如果她不出手,对方会咬死二房和周大管事。这些人都是大房的得力帮手,她万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但是如果她出手,她会盛家医术一事,就将传遍京城上下了。
盛思颜脑海里飞快地想了一遍,最后还是选择了要出手。
她纤手朝着文宜室刚才拿出来的东西一指,道:“各位莫慌,这些东西只对孕妇有毒,对别的人都无害。”
她这样一说,立刻安抚了大家焦躁的情绪。
盛思颜静静等了片刻,才又道:“我刚才说这件事不关我们的事,是有原因的。管教大家知晓,我们神将府采买的东西,不仅对进货的商家要求十分严格,而且采买回来之后,还有一道检索的手续,确认无毒无害,才会送到府里给府里上上下下数千人使用。”
“所以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有毒的话,早就被检测出来了。而这一次采买的灵堂需要用的东西,也是经过严格检测的。但是,对孕妇有没有害处这一条,是没人检的。原因很简单,孕妇一般不会去灵堂跪灵,这是众所周知的规矩。就算过来行礼,最多也是每天早晚两柱香。只上香的话,待的时间短,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对方就走了,所以压根没人去查这些灵堂用物,会不会对孕妇有毒。”
盛思颜的这番话,将管采买的周二爷,和管检测的周大管事都摘了出来。
这两人容色稍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盛思颜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灵堂本不是孕妇该多待的地方,而先前大家也都知道,盛思颜和周老爷子都是让蒋四娘在将军府静养,不用来神将府跪灵了,是蒋四娘为了“尽孝”,自己特意跑来的……
周怀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盛思颜,道:“ 那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盛思颜还是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神将府的人昨天才知道四弟妹有了身孕,而这些灵堂上的东西,是前些天神将大人刚去世之后,就采买了的。”
“这么说来,如果有人特意要针对怀礼和四娘的胎儿,必然是早就知道四娘怀孕了的人。”冯氏淡淡说道。
婆媳俩一唱一和,将这件事推回给了“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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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脐麝丸 (第二更求粉红票)
“为了针对四堂弟和四弟妹的孩子,这招儿都使到神将府的灵堂上来了,也是蛮拼的。”盛思颜微笑着刺了周怀礼一句。
周怀礼低头看着脸色惨白,依然晕厥的蒋四娘,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周雁丽已经又给盛思颜跪了下来,磕头道:“大堂嫂,请您大发慈悲,和昨天一样,救救我四嫂吧!我四哥不容易,到如今这个岁数才有了头一个孩子。”
院子里的人也纷纷露出不忍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盛思颜肯定不能推托,笑着一边给薏仁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拿药箱,一边道:“三姑娘,你是出家人,这些事你还是少管。说起来你们三房的将军府,实在要好好整顿整顿。我估摸着这个人,应该就在四堂弟和四弟妹的将军府里,甚至有可能就是四弟妹身边的人。因昨日你们夫妇俩也才知道四弟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但是别说将军府这样的人家,就是一般的中等之家,怎么可能媳妇怀孕两个月了才知晓?!
众人的神色开始有了变化。
盛思颜一锤定音:“总得来说,这件事跟我们这边没有关系,我们真正是遭受池鱼之秧。”一边说,一边摇头。
没过多久,薏仁就将盛思颜的药箱背了过来。
盛思颜从药箱里取出自己的金针,对周怀礼道:“还是先把四弟妹救醒吧。”
周怀礼连连点头,托着蒋四娘让盛思颜施针。
文宜室看得格外专注。
姚女官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安。——这文宜室,好像另有目的……
盛思颜拿起金针,径直往蒋四娘人中处扎去。
她的手势轻缓,下手稳准,只轻轻一扎,就让蒋四娘痛的叫了出来。
盛思颜忙拔出金针,道:“好了,你们赶紧回去看郎中吧。四弟妹的胎,四堂弟肯定找好太医了,我就不插手了。”
周怀礼只好点点头。道:“我回去肯定要彻查。不过……”他看了看盛思颜。“神将府的采买,肯定是出了问题。到时候我们 再来神将府说个清楚。”
盛思颜挑了挑眉,道:“你们自家的事,自己处置就行了。到底是分了家的。我们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竟是一口咬定神将府没问题。不给周怀礼插手神将府的机会。
想了想。盛思颜又转了话题,道:“四弟妹吸了这半天的毒物,也不知道好不好对胎儿有影响。这一点。文大姑娘应该最清楚了。”
蒋四娘悠悠醒来,正好听盛思颜说那毒对胎儿有影响,吓得马上从周怀礼臂弯里挣扎下来,对盛思颜跪了下来,哭着道:“大堂嫂,求求您!求求您救我孩子一命!我来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盛思颜忙道:“你快起来。四堂弟肯定早就给你找好太医了,找我做什么呢?我医术一般,可别耽误了你和你孩子。”
周怀礼抿了抿唇,也跟着跪下了,恳求道:“大堂嫂的医术深得盛家真传,还请不要推辞,帮我一次吧!我们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大堂嫂!”
院子里的人一片哗然。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了盛思颜身怀盛家医术。
盛思颜对此也早有准备。她敢把自己会医术的事展现出来,早就想好退路了。
但是她虽然会盛家医术,却不代表她要给蒋四娘看诊,帮她保胎。
盛思颜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们,可是我自己才多大?妇人产育一道,一定要非常有经验的郎中和稳婆才能接手,你们看我有经验吗?我懂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照本宣科,纸上谈兵。你们真的愿意让我这个毫无经验的半桶水照料四弟妹的身孕?那我能不能让你们签一个协议,保证不管她这胎保不保得住,都不能怪我,行不行?”
“啊?”蒋四娘先就迟疑了,她看了看周怀礼,又看了看周雁丽,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最重要的……
蒋四娘忍不住埋怨地斜了周怀礼一眼。
周怀礼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挤兑得盛思颜把她会盛家医术的事大白于天下而已。
如今目的达到了,他再挤兑也没有更多的好处了,反而蒋四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重要的……
周怀礼便扶着蒋四娘站了起来,对盛思颜道:“既然大堂嫂执意不肯,那就算了。我们这孩子来得不容易,我们也是恨不得用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材。刚才是我们心急了,还望大堂嫂和大伯母不要见怪。”
盛思颜笑了笑,扬手道:“快去看太医吧。孩子还小,经不起这样折腾。”
蒋四娘听得面上一红,低着头,被周怀礼搀扶着胳膊,迅速离开了神将府的外院。
吴三奶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见他们走了,她看也不看周三爷,一个人走到灵堂里面坐着去了。
盛思颜便看了周大管事一眼。
周大管事会意,上前道:“好了,大家先请回吧。外面还有人候着要进来吊唁呢。”
这些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从神将府出去后,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便传遍了京城上下。
姚女官眼神黯了黯,也上前给冯氏和盛思颜行礼道别。
文宜室是她带进来的,自然也要跟她一起出去,跟着过来屈膝行礼。
盛思颜却上前一步,嗅了嗅,握住文宜室的手腕诊了诊。
文宜室一愣,道:“盛大少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盛思颜淡淡笑道:“文大姑娘,你已非处子。就不要再服用脐麝丸了。别说我没提醒你,那玩意儿用多了,你这辈子别想要孩子。”
文宜室脸色骤变,往后急退几步,扶住回廊柱子站定,颤声道:“盛大少奶奶,你什么意思?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我名声?”
她还是姑娘打扮,她的外室身份还见不了光,没想到被盛思颜一口给叫破了!
姚女官也是一愣。喃喃地道:“……脐麝丸?你怎么会有……?”
这明明宫里的后妃争宠经常用的东西。
少量脐麝丸没有害处。反而能美白肌肤,让私处更紧凑。
不过这种东西在外面市面上根本是有银子都没处买,只有皇室才能用,是太医院珍之藏之的秘方。
盛思颜从文宜室身上闻到那股淡淡的兰麝之味时就有些怀疑。刚才又给她诊过脉。才确认无疑。
文宜室。无疑用脐麝丸用得太多,因此在脉相里表现得非常明显。
她本来也不太确定,就试探着说了一句话。居然就让她猜中了。
既然刚才大家都知道了盛思颜会盛家医术,而盛家又一直掌太医院,因此大家都不怀疑她是如何知道脐麝丸的,只是将鄙视的目光纷纷投向文宜室。
一个还没出阁的大姑娘,就失了贞,还用脐麝丸这种东西……
文宜室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拉着姚女官,飞一般离开了神将府。
姚女官发作不得,直到离开神将府,回到宫门前,她才厉声责问文宜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弄到脐麝丸这种东西?!”
文宜室叫苦不迭,她当然不敢向姚女官说真话,只好吞吞吐吐地道:“……是我祖母当年留下的……”
文宜室的祖母,是太皇太后的大嫂,也许是太皇太后赏给她的?
这原因也说得通,但是姚女官总觉得文宜室有话瞒着她,便冷脸道:“你真好本事,连我你都敢设计。也罢,今儿是最后一次,我对太皇太后的嘱托也都做到了。以后你们文家的事,不要再找我。——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拂袖而去。
文宜室咬着下唇,看着姚女官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门里,才对赶车的人吩咐道:“回去吧。”
她要先回她三婶的住处,然后在那里改装之后,才从后门出来,坐车回城郊的庄子。
她这一次出来,那男人本来是不太同意的,但是她觉得自己要争取一次,不愿意一直无望地等待。
没想到她这一次出来,虽然达成了一半的目的,但是却也得知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事实!
“脐麝丸?真的是脐麝丸?”文宜室脸色十分难看。
这药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她记得这么明明没有用过什么脐麝丸,只用过那男人给她的“香肌膏”。
那男子跟她说,这是宫里妃子养颜的圣物。
她用了之后,也觉得肌肤越发白腻嫩滑。她贪美貌,这两年每天都用。
难道真的是脐麝丸?!
那她岂不是不能生育了?
文宜室很是惶恐和悲愤,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她一路坐车回到庄子上,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车后有人盯梢,而且是从她离开神将府开始,一路盯过来的……
“二姨娘回来了。老爷在等您呢。”她的丫鬟忙过来回道。
文宜室整了整神色,进到内室,对那男子屈膝行礼道:“老爷。”
那男人脸色淡然,眼里却有隐隐的怒气,他问她:“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
文宜室低下头,“……神将大人对我祖父有恩,我不得不去送他一程。”顿了顿,又道:“我们已经顺利让盛思颜在众人面前露了馅儿。如今大家都知道盛七爷将盛家医术传给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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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伤没伤到骨头,正在恢复当中。谢谢亲们的关心和问候,就不一一回帖了。o(n_n)o。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