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相比 (3K5,第二更求粉红票)
夏姗发出的声响那么大,花厅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见是小孩子纷争,便又若无其事地别过头。
跟着夏姗的大宫女忙道:“大公主,这是在宫外。”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夏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只能强行忍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哼了一声,从小枸杞和小冬葵的桌旁跑开,向王毅兴那边跑去。
“二舅!”她一头扎在王毅兴怀里抽噎。
王毅兴虽然没有在跟前,但是他心事细密,姚女官不在这里,他就对夏姗多留了一份心。
刚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
因他对小枸杞和小冬葵本来就偏爱,因此没觉得他们有什么过份的地方,笑着拍了拍夏姗的后背,劝哄道:“他们还小。小冬葵你我不分,你也要生气?我们大公主的气度到哪里去了?”
夏姗嘟着嘴,紧紧抱着王毅兴的脖子不放手,不满地道:“难道就要被他们欺负也不还手吗?”
王毅兴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别扭,正要想法把她推开,王氏走了过来,笑着道:“今天真是为难安和公主了。公主莫急,等下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氏这么说,夏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从王毅兴的怀里抬头道:“盛国公夫人不要责罚他们。他们年纪小,不懂事,我也不该发脾气。”说着。从王毅兴怀里直起身。对王氏笑了笑。
王氏有些诧异。忙道:“公主大人大量,是我们的福气。”顿了顿,看见安和公主的裙子被小枸杞刚才给喷脏了,又道:“安和公主跟我去换身衣裳吧。”
夏姗有些犹豫,看了王毅兴一眼。
王氏笑着道:“如果公主不放心,可以让王相跟着去。”
“我要去看看镇国夫人。”夏姗想了想,狡黠说道。
这一瞬间,她眼里的神情。跟盛思颜竟有几分神似。
不仅王毅兴看住了,就连周怀礼都怔了怔。
“好不好吗?盛国公夫人?我知道她在坐月子,但是我答应了父皇,要去看看镇国夫人怎样了。不亲眼见到她,我如何向父皇交差呢?”夏姗娇嗔说道。
既然连夏昭帝的名头都搬了出来,王氏当然不能再拒绝了。
她笑着看了王毅兴一眼,道:“王相,您说呢?”
其实直接把夏姗交给王氏带进去,王毅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是不知怎地,他跟着站了起来。牵着夏姗的手,道:“我跟你去。”又对王氏笑道:“我既然带了大公主出来。就得处处照应她。再说圣上对神将府心中有愧,特别觉得对不住镇国夫人,这一次特意命我等前来,也是希望能转达圣上的一片心意。”
周怀礼看了看王毅兴,又看了看王氏,再看了看夏姗,笑着站起来,道:“我也去凑个热闹吧。”说完看着王氏道:“盛国公夫人,镇国夫人可是我大堂嫂,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过去探望探望。”
王氏抿了抿唇,笑道:“大将军,镇国夫人在坐月子,您去,不太好吧?”
“怎么?王相去得,我却去不得?”周怀礼似笑非笑说道。
“王相是陪安和公主,安和公主是奉了圣上的口谕。”王氏淡淡地道,“请问周四公子,您是小叔子,就算我让您去,您爹娘都不会同意。”
周怀礼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吴三奶奶瞪着这边,不住给他使眼色。
周怀礼只好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说不过您,我还是去那边喝酒去。”一边说,一边往吴三奶奶那边走过去了。
在吴三奶奶和周三爷中间坐下来,先给他们斟了酒。
吴三奶奶低声道:“你在那边做什么?王相这人捉摸不定,你还是离他远点儿。”
“没事。”周怀礼敷衍道,眉头皱了一会儿,看了看屋里的情形,突然道:“外祖父和祖父难道闹了别扭?娘,您看外祖父和祖父都不怎么说话。”
吴三奶奶瞅了一眼,摇头道:“也没有吧?神将府这次吃了那么大亏,两人怎么也不可能笑呵呵地握手言欢吧?”
“这倒也是。”周怀礼点点头,目光投向大门外面。
……
王毅兴带着夏姗和王氏往卧梅轩那边行去。
从燕誉堂到卧梅轩,曾经是王毅兴最熟悉的一条路。
现在重新走上去,他无限感慨。
夏姗只觉得十分新奇。
她从来没有来过盛国公府,一边走一边看,觉得这里和别的国公府比,似乎差远了。
当然她没有当着王氏的面说,只是暗暗在心里琢磨。
很快来到卧梅轩门口,守门的婆子忙抢先跑进去通传。
盛思颜恰好刚睡醒一觉,给阿宝喂完奶,将他哄睡了,自己靠床坐着,听薏仁说花厅那边的情形。
周怀轩刚才被盛七爷使人请到外院说话去了。
“大少奶奶,夫人带着安和公主和王相过来探望大少奶奶了,安和公主说是奉了圣旨。”那婆子在门口说道。
盛思颜想了想,慢慢探起身,道:“给我换衣衫。”
“大少奶奶,您在坐月子,不能动弹。”小柳儿很不赞同地道。
谁不知道坐月子需要静养?
这些人左一拨、右一拨,说是来探望,其实是来为难的吧?
盛思颜苦笑了一下,道:“奉了圣旨呢。你看看,我能不起来吗?”
小柳儿嘟着嘴,扶着盛思颜起身,去屏风后换了衣衫。
正要出去,王毅兴的声音却从门口传了进来。
“镇国夫人。圣上有旨。命镇国夫人不必起身。坐月子宜静养。不宜挪动。”
小柳儿一喜,笑着道:“还是圣上通情达理!”
盛思颜嗔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回到床边坐下了。
作为刚生了孩子三天的产妇,她起身走动确实很是不舒服。
王氏撂开帘子,带着夏姗走了进来。
“安和公主。”盛思颜微笑着颔首行礼。
夏姗看见盛思颜坐在床边,穿着碧水蓝云纹锦琵琶扣的对襟短襦,底下是月白色长裙,裙边绣着娟雅的兰草。裙摆很是宽大,在她身边层层叠叠展开,如卧云端。
肤色雪白,唇色淡粉,眉黛烟青,一双澄净的凤眸顾盼自如,晶亮得如同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落入她的眼底。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就好像是盛思颜的距离一下子跟她拉大了,她拍马也赶不上了。
夏姗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镇国夫人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盛思颜笑了笑。对夏姗道:“多谢安和公主记挂。我有爹娘照应,怎么会气色不好呢?”
盛思颜这样说。本来是要宽夏昭帝的心,但是在夏姗听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从小寄人篱下,虽然在蒋家跟着蒋家老祖宗过得也不差,但是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绝大部分蒋家人,包括蒋家的下人,都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此她一直是小心翼翼,从小学会了看人脸色。
她没有过过真正畅意无惧的日子。
只有回到宫里,回到自己父皇身边,她才有了几分恣意。
可是夏昭帝并不是个一般意义上的父亲。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而且夏姗不是跟着他长大的,想要亲近也不容易。
而盛思颜这样随随便便说着自己的爹娘,一副备受娇宠的样子,她还有爱她的夫婿,刚生了儿子,简直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她都有了……
夏姗的兴致一下子突然没了,她闷闷地看了盛思颜一眼,道:“镇国夫人无事就好。听说女人坐月子,一定要好生将养。镇国夫人想吃什么,喝什么,跟我说,我回去转告父皇。”
看着夏姗如同小大人一般说话,盛思颜对她有几分怜惜,她招手,让她过去。
夏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笑道:“我的裙子刚才在花厅那边弄脏了,就不去腌臜夫人了。”
“哦,是我疏忽了。”盛思颜忙唤了小柳儿过来,“陪安和公主去换条裙子。”
大夏皇朝的世家女子出来做客,都会带一些衣物以防万一。
夏姗的大宫女忙捧了衣包进来,跟着一起去屏风后面换衣裳。
盛思颜便起身出去了。
王毅兴在外屋背着手,站在月洞门门口,低眉垂目,看着地上。
他只看见面前的帘子一闪,一条月白色绣着兰草的裙子先进入他的眼帘。
他心里砰砰直跳,慢慢抬头,看见是盛思颜含笑从里屋走出来,忙后退一步,顿了顿,道:“快去歇着吧。圣上说了,镇国夫人不用起身的。”
盛思颜笑着福了一福,道:“王二哥,多谢你了。”
自从两人闹翻之后,盛思颜还是头一次再次叫他“王二哥”。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王毅兴喉头微哽,说不出话来。
“……你好就好。”王毅兴有些艰难地道,“不用谢我。”
“王二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曾经帮我助我的王二哥。”盛思颜缓缓说道。
他们两人没有做夫妻的缘份,但是做兄妹的缘份应该还是有的。
至少盛思颜是这样希望。
王毅兴笑得云淡风轻:“那是自然。”
夏姗换好裙子,走到阿宝的小摇床边上,定定地看了一眼。
在旁边守着的瑞娘和陈娘忙上前道:“公主小心。”
夏姗嗔了她们一眼,道:“我就看看,你们别跟防贼似的。”
瑞娘尴尬地道:“不是防贼,职责所在,安和公主见谅。”
夏姗故意伸出手,点了点阿宝的额头,道:“我碰一碰都不行啊?难道是人参娃娃?恁地娇贵?”
“哇呜——哇呜——哇呜!”阿宝被吵醒了,顿时不爽地放声大哭。
夏姗没料到这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居然有这么大嗓门。
哭起来就跟打雷似的,吓得人一个跟斗。
阿财从小摇床底下钻出来,冲着夏姗呲牙咧嘴。
夏姗捂着耳朵叫道:“吵死了吵死了!你们快让他停下来啊!”
盛思颜听见了,忙回身进屋子。
王毅兴见她动作迟缓,周几步路,就气喘吁吁,额头上汗珠清晰可见,很是难受,对着里屋高声道:“安和公主!”
夏姗听见王毅兴的声音,暗叫一声“不好!”
二舅生气了……
她忙拎着裙子跑出来,道:“二舅,那孩子嗓门太大了,怎么受得了!”
盛思颜进到里屋,忙从瑞娘怀里抱过阿宝。
阿宝一到盛思颜手上就不哭了,偎在娘亲怀里,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夏姗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好奇地道:“怎么又停了?”
王毅兴叹息着摇头,道:“等下回到宫里,你可别跟圣上说你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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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不想
夏姗眨了眨一双明亮的凤眸,似懂非懂地问:“为什么呢?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她刚才不过是轻轻点了点阿宝的额头,她可以发誓,觉得没有弄疼他。
以前在蒋家的时候,蒋家的少奶奶们有了小孩子,夏姗也这样逗过他们,那些小孩子可喜欢跟她玩了。
一点额头就咯咯地笑,哪像阿宝?简直是碰不得的小祖宗……
夏姗撇了撇嘴,还是明白王毅兴是为她好,低下头道:“知道了。”
看着她这幅样子,王毅兴有些心软,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也没什么。无论你父皇怎样,二舅总是护着你和你弟弟的。”
他们是他姐姐唯一的骨血。
“真的?!”夏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父皇离她太高太远,她只能讨好他。
但是二舅可不一样,他是她可以真正依赖信任的人。
她以前就知道一句俗话,叫见舅如见娘。
况且这是她娘亲的嫡亲兄弟,不护着她护着谁?
王毅兴带着她告辞离去。
盛思颜在里屋抱着阿宝哄他睡觉,只来得及隔着卧房朝南的漏窗,看见王毅兴青衫磊落的背影,身边带着一个齐腰身高的小女孩。
就跟她小时候跟在王毅兴身边一样。
盛思颜笑了笑,低下头轻拍自己怀里的阿宝,仔细看着他酣睡的容颜,心里充满了做母亲的自豪和骄傲。
……
姚女官悄悄来到外院周承宗治伤的院子,神情复杂地立在床边看着他。
“姚女官。是圣上让您来看神将大人的吗?”盛七爷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姚女官顺势点点头。“自然。”回头看着盛七爷道:“圣上还命我带了一批药材和吃食。都是给神将大人和镇国夫人补身用的,已经交给盛国公夫人了。”
东西交给王氏,盛七爷也很放心。
他笑着把帐帘放了下来,对姚女官道:“多谢圣上盛情。”
姚女官想了想,道:“神将大人一直晕迷不醒,您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想了很多法子,但是都不管用。”盛七爷皱着眉头看了看帐帘里面一动不动的周承宗,“他一直晕迷不醒。”
“我听说。晕过去的人是能听到人说话的。”姚女官微笑着道。
“听谁说的?”盛七爷很是狐疑,“我怎么没听说过?”
“郑大奶奶。”姚女官悠然道,“郑大奶奶以前就是这样跟太皇太后说的。说也许多跟先帝说说话,就能把先帝唤醒了。先帝在病床上二十年的‘活死人’,郑大奶奶一直让人在先帝跟前说话,说他熟悉的人和事……”
就是靠着这个,太皇太后撑过了孤寂的二十年。
其实只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就算只是“活死人”,她也不在乎。
她会跟他说话,跟他倾吐心事。跟他讲述外面发生的新鲜事,照顾他。就像他清醒的时候一样。
盛七爷皱起眉头捋捋下颌刚刚养起来的一部短须,沉吟道:“好像也有道理。”
他知道,伤了脑子,跟伤到别的地方不一样。
也许郑大奶奶的法子真的管用呢?
“……冯大奶奶为什么没来照顾神将大人?”在盛七爷退出去之前,姚女官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盛七爷呵呵笑道:“冯大奶奶忙着呢,有空会来的。”
再忙,有比照顾自己丈夫更重要的事吗?
姚女官很是不解。
她知道冯大奶奶以前梦寐以求的,就是让周承宗关注她,心里有她。她对周承宗真是关怀备至。
没想到现在周承宗受了这么重的伤,冯大奶奶居然撒手不管了。
姚女官摇了摇头,正想告辞离去,外面有小厮回报:“老爷,显白小哥在那边闹呢,不肯吃药。”
盛七爷忙道:“我去去就来。”说着,往周显白那边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姚女官,外屋有两个煎药的童子。
姚女官心里一动,轻轻撂开帐帘,看向躺在床上的周承宗。
他躺了几天,形容很是憔悴。
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似乎就算是晕迷中,他也有满腹心事,被肩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姚女官静静地伸出手,抚上周承宗紧皱的双眉,慢慢用力,帮他将皱起的双眉捋平了。
“……你还是放不下你的孩子。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告诉你那些事。如果你不知道那些事,也许你就不会走上这条路。没了怀轩,你还会有别的儿子。”姚女官低声呢喃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面上滴了下来。
姚女官忙用手背抹了抹泪,慢慢在周承宗床前跪了下来,捞起他的手,把自己的面颊贴了上去。
一个手掌的距离,便是她这一生中,跟他最近的距离,最亲密的接触。
“你放心,你若是不能醒过来,我帮你守着你的孩子,你的家……”姚女官侧过脸,虔诚般亲了亲他的手掌心。
“大姑爷!”门外传来小厮打招呼的声音。
姚女官忙整了整心情,站了起来,顺手把帐帘掖好,起身走了出去。
周怀轩是被盛七爷使人叫过来的。
他还以为是他爹周承宗的伤势有反复,所以赶紧赶了过来。
姚女官走出大门,看见周怀轩背着手站在回廊上,笑着打招呼,“镇国大将军是来看你爹的?”
周怀轩回头看了看她,没有言语,算是默认。
姚女官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别人决计是听不见的,因此也不怎么担心。笑着福了一福。“我是奉圣上旨意来探望神将大人和镇国夫人。还有小阿宝的。”
周怀轩点点头,声音清冷:“有劳。”
姚女官以为别人听不见她说的话,却不知周怀轩的耳力比常人灵敏多了。
不过他虽然听见了她低声说的那些话,可是并不大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面上不露分毫,就像他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姚女官告辞而去,回内院找安和公主一行人去了。
盛七爷的声音从周显白的屋子里传出来:“显白!这药再苦你也要喝!不喝药,你的内伤怎么能痊愈?!”
周怀轩唇角微勾。走了过去,立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周显白。
周显白正在出尽百宝跟盛七爷拉锯,想把那碗奇苦无比的药赖过去。
一看见周怀轩,周显白立马瘪了气,忙端起床头的药,一仰脖,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盛七爷哼哼两声,回头看周怀轩来了,忙道:“怀轩来得正好,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怀轩跟着盛七爷走到旁边的耳房。
“怀轩,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实在藏不住了。”盛七爷凑到周怀轩跟前,一边笑着说闲话,一边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周怀轩看得眉梢跳了跳,才恢复正常,伸出手,往桌上抹了一抹。
盛七爷用茶水写的字便消失无踪。
盛七爷只写了一句话:“你三婶有功夫。”
“如何看出来的?”周怀轩淡淡地问。
“刚才却不过情面,给诊了诊。你知道习武之人跟常人的脉搏不一样的,仔细说来,就连呼吸都不一样。”盛七爷低声说道,“你们要小心。”
周怀轩笑了笑,摇头道:“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盛七爷吹胡子瞪眼睛,“我家思颜可是没什么力气!风吹吹就能倒的人,怎么能不小心点儿?”
原来是担心盛思颜在吴三奶奶跟前吃暗亏。
“你想多了。阿颜在她面前还没吃过亏。”周怀轩淡淡说道。
最近一次,吴三奶奶还被盛思颜激得露了马脚。
从吴三奶奶拍桌子用筷子攻击盛思颜那天开始,周怀轩就知道吴三奶奶是有功夫的。
但是他并没有特别惊讶。
四大国公府的男男女女如果愿意,都可以拜师学功夫的。
他们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做的事情也跟一般人不一样。
只是吴三奶奶的话,周怀轩会更注意一些。
“真的没吃过亏?”盛七爷眉开眼笑,摇头晃脑地道:“我家思颜真厉害!”
周怀轩无语地看了盛七爷一眼,问道:“才刚姚女官一个人在我爹房里做什么?”他的脸色很是不悦。
想不到走了郑素馨,又来一个姚女官。
盛七爷有些心虚地道:“哪里是一个人?明明有人在跟前伺候啊!”
伺候的人在外屋,里屋根本就没有别人。
周怀轩淡淡看盛七爷一眼,道:“我娘会找人过来伺候的。”
盛七爷点点头,“应该的。最好找熟悉的人,经常跟你爹说说话,说不定他哪天就醒了。其实你娘若是有空,也可以经常过来看看。”
周怀轩点点头,回内院去了。
……
盛国公府门口,姚女官追了出来,看见王毅兴正扶了安和公主的手,要让她上辇。
“王相走得这么急?”姚女官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天色不早,姚女官事忙,只好我来送公主殿下回宫了。”王毅兴温文尔雅地道。
安和公主入迷地看着王毅兴,笑着抱着他的胳膊道:“二舅对我最好了!”
姚女官讪讪地笑道:“王相当然好了。以后王相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女,肯定更好。”
安和公主笑着道:“二舅没有孩子。”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啊。”姚女官笑着逗安和公主,“公主,你想不想要二舅母?”
“不想!”安和公主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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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争抢 (4K5,大章求粉红票!)
”不想?”姚女官很是惊讶,“王相是你嫡亲舅舅,你不会希望王相一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吧?”
安和公主“啊”地叫了一声,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自然希望二舅过得好……只不过……只不过……”她踌躇半晌,紧张地看着王毅兴道:“二舅,如果你以后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要姗儿和弟弟了?”
原来是担心王毅兴会不管她和弟弟夏池了。
王毅兴微笑道:“怎么会呢?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公主真会说笑!”姚女官掩袖咯咯地笑了两声,“王相年纪轻轻,怎会不成亲生子呢?是吧,王相?”说着,朝王毅兴挤了挤眼睛,故意挤兑他。
王毅兴哈哈笑了两声,“姚女官一把年纪了,不也没有成亲生子?”
姚女官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跟王毅兴斗嘴,姚女官好像还没有赢过。
姚女官撇了撇嘴,拉起安和公主的手,“公主,咱们回宫去吧。”
安和公主回头看了看王毅兴,可怜兮兮地叫他:“……二舅……”
王毅兴背着手道:“姚女官既然来了,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公主跟姚女官回宫去吧。”顿了顿,又道:“过几天我再去看你和大皇子。”
姚女官点点头,跟安和公主一起上了辇。
前面摆开公主的仪仗,一径往皇城的方向行去。
王毅兴背着手站在盛国公府的角门前,看着公主仪仗走得不见影儿了。才命人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翻身上马。
……
盛国公府内院燕誉堂的花厅里。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络。
吴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尹二奶奶端了一杯梅子酒,走到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田二奶奶跟前,笑着道:“咱们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一聚了,趁着今天沾阿宝的光,咱们也吃吃酒,说说话。”
田二奶奶忙站起来道:“尹二奶奶客气了。最近京城里事情太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快到年底了。也是时候要歇一歇,聚一聚了。”
两人坐下来寒暄几句,尹二奶奶便看向郑国公府四房的嫡女郑月儿,悄声问田二奶奶:“你们家月儿定亲了没有?也是时候要给她相看了吧?”
田二奶奶忙道:“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也说了要给月儿相看人家,但是她爹,也就是我们家四爷说不着急,还想把她多留几年。”
“哦。”尹二奶奶又看了郑月儿几眼,实在很喜欢她乖巧温顺的性子,模样儿也是清丽可人,悄悄凑过去又道:“若是你们想给月儿相看人家了。千万跟我知会一声。”
“咦?你想做媒了?”田二奶奶取笑道,“堂堂世子夫人做大媒。这份福气可是不一般呢。”
尹二奶奶一点都不矫情,爽快地道:“是啊,我娘家亲戚,生得好,又能干,就是眼界太高,家里人给他说了好些人家,他都看不上,一直拖着不肯成亲。依我看,只有月儿这样的好姑娘,才能让他低眉顺目,老老实实成亲生子。”
“这样啊?”尹二奶奶这样直言了当,田二奶奶倒不好打趣了,只是道:“眼光这样高,我们月儿性子温顺,恐不是良配。”
“眼光高有眼光高的好处,至少不会脏的臭都往屋里拉。而且他性子也不错,不是不知高低之人。”尹二奶奶似乎对这个娘家亲戚很是自信,“我跟你说,他的模样儿,这满京城除了神将府的周大公子以外,就属他生得最好了。”
“哦?那可要见识见识。”田二奶奶满脸笑容地说道。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心照不宣地互相敬了敬酒,尹二奶奶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男宾席上,吴老爷子笑呵呵地跟周老爷子打招呼,道:“老周,你怎么总耷拉着脸啊?说,是不是盖房子的钱不够了?差多少,你尽管开口,老弟我倾家荡产,也要给你补上那窟窿!”
神将府的男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碍着吴老爷子的地位,还有跟神将府三房的亲戚关系,都只好闭口不言。
周怀礼见了,忙打圆场:“外祖,您这话就不对了。您说这话,可把您外孙我放在何处?我虽然没有您财大气粗,但是修缮神将府的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你那点银子,可是出去拿命换来的,你祖父怎么舍得让你掏钱呢,你说是吧,老周?”吴老爷子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向周老爷子敬酒。白胖的圆脸上,笑容可掬。
周老爷子呵呵一笑,看着周怀礼道:“你外祖说你出去打仗,其实是捞银子去了。你还能默认了?”
虽然打仗是最快致富渠道,没有之一。
但是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人正儿八经拿出来说。
而且打仗得来的银子,那真是拎着脑袋换来的,发财是发得理直气壮。
谁不服,拎着脑袋出去捞去,谁拦着你了?
吴老爷子先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周怀礼虽然心里也不高兴,但是吴老爷子是他外祖父,他再不舒服,也不可能当面呛他。
在这一瞬间,周怀礼十分羡慕他大堂哥周怀轩。
周怀轩就能谁的面子都不给,想翻脸就翻脸,想呛声就呛声。哪怕是他亲爹神将大人,又或者是周老爷子、周老夫人,都在他面前吃过冷眼。
而他却不能。
因为他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祖父说笑了。外祖没那意思……”周怀礼讪讪地笑着,语气中透着对吴老爷子的失望,和对周老爷子的孺慕。
周老爷子微微颔首。语气和缓了一些。对吴老爷子笑道:“神将府虽然不比你们财神吴。但破铜烂铁还是有几斤,修修房子,补补锅,尽够了。”
吴老爷子哈哈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怀礼无论怎么说,都是他嫡亲外孙,就算他现在坐上了一品骠骑大将军的位置,但跟神将府。永远是走不到一条道上去的。
吴老爷子对周怀礼的立场一直都很放心。
周怀轩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周老爷子旁边的位置上。
神将府的人立时挺起了胸膛。
刚才被吴老爷子呛得他们很不舒服,周怀礼虽然还了句嘴,但是他的话不痛不痒,再则他是吴老爷子的嫡亲外孙,让他给吴老爷子好看是不可能的。
周怀轩就不一样了。
这是个一句话曾经把文侯爷气得吐血的主儿。
“大哥你来了!”神将府二房的几个弟兄忙上前欢天喜地地给周怀轩斟酒。
周怀轩心里有些诧异。他跟神将府的这些堂兄弟关系很一般,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对他这样热情了。
当然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举起酒杯沾了沾唇,“多谢了。”
吴老爷子见周怀轩一来,神将府那些人的腰杆子都直了。更加好笑,先道:“怀轩了。还没恭喜你呢。瞧你,老婆有了,儿子也有了。当初你病怏怏地十几年,大觉寺的高僧都说你活不过十八岁,可见神佛之事,本是虚无。你信就有,不信就无,都是看命。”
“嗯,我没死,你很失望?”周怀轩转着手中的酒杯,抬眸看了吴老爷子一眼。
“哈哈,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当然是为你爹高兴了。”吴老爷子被噎了一下,白胖的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才刚我还在跟你祖父说,你们神将府这一次遭了难,修缮房子如果缺银子,我倾家荡产也要给补上。结果怀礼说这修房子的钱,他掏。但是你也知道,他才去北地几天,哪里有你当初在西北打了四五年的仗,发的财多呢?你说是吧?”
说来说去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周怀轩放下酒杯,淡淡地道:“如果打仗就能发财,我们神将府打了一千年的仗,最后修房子还要吴老爷子掏钱,这财都发到吴老爷子口袋里去了吧?”这是说吴老爷子刚才说话是自相矛盾,并且暗嘲吴老爷子发战|争|财也发了不少。
吴老爷子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很快又堆起满脸笑容,连连摇头道:“越说越离谱了!怎会到我口袋里?我倒是想呢,可我有那么大本事吗?”
“没那么大本事,就不要说那么大话。”周怀轩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神将府虽然穷,但是修房子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大夏皇朝富得看不见顶的神将府居然好意思说自己穷!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吴老爷子只觉得一股甜腥冲上喉头,差一点就一口老血吐在周怀轩面前!周老爷子顿时心情大好,伸手敲了敲桌子,对周怀轩道:“咱们家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借钱装冤大头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周怀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神将府的人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起来。
吴国公世子咳嗽一声,忙打圆场道:“今儿是阿宝洗三的好日子,来,咱们为阿宝干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庆祝,把话题岔开了。
吴国公世子趁着吴老爷子起身更衣的时候追了出去,轻声道:“爹,您最近是怎么啦?您以前不是跟周老爷子挺说得来的吗?”
吴老爷子叹口气,摇头摆手道:“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不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是生意人,这个道理他懂。
周怀轩坐了一坐,对周老爷子颔首示意,然后起身离去。
……
女眷那边的席上,周老夫人和吴老夫人坐在一起,却是相谈甚欢,跟亲姐妹似的十分亲热。
吴老夫人笑着恭喜周老夫人:“您终于有嫡亲的重孙子了!”
周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哪有那么大福气?那孩子生得怪怪的,跟我们家人一点都不像,不像一家人。呵呵……”
王氏坐在郑老夫人下首。跟周老夫人隔着要一个人。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周老夫人,您跟周家人也一点都不像,我可没认为您不是周家人。”
周老夫人有些不明白王氏的意思,眨了眨眼,道:“我又不是周家人生的,当然不像了。”
周老夫人娘家姓江,家世并不显赫。
“歹竹出好笋。神将府也真是不容易。”王氏笑眯眯地刺了周老夫人一句。
周老夫人这才听明白王氏的意思,一时气得直哆嗦,手背上青筋都露出来了。
吴老夫人忙打圆场,笑着道:“我看那孩子还好,那双眼睛跟你们大公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周老夫人一怔,拉着吴老夫人问:“眼睛真的像?你不是客气?”
“当然不是。”吴老夫人忙问自己的二儿媳尹二奶奶,“你说是不是像?”
尹二奶奶点点头,“虽然还小,但是看眼睛轮廓确实一模一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连眉毛都是一样的。”
周老夫人皱起眉头,似乎十分不解。
吴三奶奶见状。忙端了一杯酒过去,给周老夫人敬酒道:“娘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娘您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就坐着享福就行了。”一边说,一边向周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周老夫人回过神,当着屋里这么多人的面笑着说道:“原来真的像?那我可要好好稀罕稀罕。”一边说,一边对王氏道:“我最疼轩儿了。如今轩儿大了,不用我担心,我的一片心啊,都转到这小阿宝身上了。不瞒您说,如果思颜不嫌弃,等她坐完月子,就把阿宝抱到我那里帮她带吧。她还年轻,不懂带孩子。阿宝是我们神将府的宝贝疙瘩,只有在我身边我才放心。别人谁带我都不放心。思颜呢,就应该跟轩儿再多生几个,趁我还能动弹,帮他们把孩子带大!”
说得就跟最慈爱的曾祖母一样!
若不是王氏听盛思颜说过周老夫人真正的态度,她差一点就要被她唬过去了!
说实话,周老夫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带过,周怀轩这个孙子她当然也没有带过,居然现在就要说带阿宝这个曾孙!
但是大夏皇朝的世家里面,若是孩子能养在家里的老祖宗身边,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那都是天大的脸面!
周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就是故意的。
如果盛思颜拒绝,那就是当着大夏皇朝这些顶级世家的面,摆明嫌弃她这个曾祖母,那可是大大的不孝。
如果不拒绝,呵呵,小阿宝自然就是她们的囊中物了……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吴三奶奶眼珠滴溜溜地转,掩袖道:“娘啊,您真是操不完的心!”
“只要神将府后继有人,我这个半截都要入土的老太婆还在乎什么呢?”周老夫人说得情真意切。
王氏攒起眉头,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对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忙去卧梅轩报信。
冯氏坐在王氏对面,听了周老夫人大言不惭的话,淡淡笑道:“我们家老夫人最爱说笑,当不得真的。”
冯氏是周老夫人的大儿媳妇,也是阿宝的祖母,她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王氏眼前一亮,忙接口笑道:“啊?居然是说笑?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周老夫人,您太不厚道了,哄我白欢喜一场!”
周老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怎会是说笑?——秋娴……”
她真没想到,冯氏的胆儿越发肥了,在外面也敢跟她唱对台戏!
冯氏笑道:“难道不是说笑?我们大爷从小就是乳娘带大的。轩儿出生之后,您还特意交代那乳娘继续掌管大房的内务,我只要带轩儿就可以了。我一个人把轩儿拉扯大,您当然最疼轩儿,不过我们母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您一面,真是疼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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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76章 别疼 (3K5,,第一更)
冯氏说的事,神将府的人心知肚明的,但是外面没一个人知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家丑不可外扬,谁会说出去打自己的脸?
特别是其中关系到的是周老夫人这个国公夫人。
而且这番话,除了冯氏,别人说出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信度。
吴三奶奶真没想到冯氏连外面的面子都不顾了,就这样当着这些世交好友的面,把周老夫人的假面一把扯了下来!
吴三奶奶倒是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很高兴冯氏敢这样做。
因为冯氏越是这样做,他们大房跟周老夫人的隔膜就越不会消融。
周老夫人会越发看大房不顺眼。
如此一来,渔翁得利的是谁?——当然就是他们三房了。
冯氏闹得越大越好,周老夫人在众人面前越没脸越好。
相对于阿宝那个小崽子,吴三奶奶更想看见这对婆媳互相撕……
她眯了眯眼,这一次很明智地没有插一句嘴。
在外人面前,她可不像在神将府一样。
席上的人果然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周老夫人。
这种事也太离谱了吧!
吴老夫人倒是不惊讶,这些事,她早听自己的女儿吴三奶奶说过很多次。
便忙着帮周老夫人说话:“冯大奶奶,你可不能昧着良心啊。你当初是什么出身?能做神将府的大奶奶,还不是你婆母答应了,你才能嫁进来?怎么啦?过河就要拆桥?我们都是过来人。而且是通情达理之人。你这样说长辈。恐怕……”
她的“不孝”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座的人个个心知肚明。
真要冠上不孝这个名声,可是犯七出,可以休弃她的。
冯氏一点都不在乎,微笑着看向吴老夫人,“吴老夫人也觉得我的出身不显,嫁到神将府是高攀?难怪您跟我们家老夫人这样要好,实在是想到一起去了。”言下之意,就是连冯氏这个媳妇都看不上眼。怎么可能如周老夫人所说的,对冯氏生的周怀轩最疼爱呢?——明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啊是啊,我们看得出来,周老夫人最疼的孙子明明是周四公子,所以跟吴老夫人才成知交好友呢。一个是孙子,一个外孙,打着骨头连着筋。”郑国公夫人轻笑一声,也加入战团。
她明显是站在王氏和冯氏这一边的。
王氏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周老夫人您还是留着有用之身,以后帮周四公子的媳妇带孩子吧。我们阿宝。有自己的祖母、外祖母疼就够了。”顿了顿,又道:“他小孩子家家的。经不起这么多人疼他,恐折了福。所以周老夫人,我求您件事,为了阿宝能平平安安活到大,您千万别疼他。真的,还是同以前对待他爹怀轩一样,视而不见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周老夫人气得浑身抖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支银调羹,不断哆嗦着,跟面前的白玉碗碰撞,发出叮叮的金玉之声,在一片静寂的席面上格外明显。
“简直是一派胡言!”周老夫人哆嗦了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回敬了一句,“我哪里对不起你?轩儿当初病重,你难道不应该一心一意照顾孩子?还非要跟我争当家理事的权。我让越嬷嬷去帮你打理大房,不过是为了不让你分心而已。你看,要不是有越嬷嬷,你能安心照顾轩儿吗?轩儿能病愈吗?能有这么大出息吗?轩儿大了,我不就让你管家了?可怜你三弟妹帮你十多年,你一句好话都没有,反而还处处给她没脸!”
吴三奶奶忙伸手拍了拍周老夫人的后背,低声道:“娘,别气着了,大嫂也没有恶意的。”
“你啊,就是太实在了。”周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被人欺到头上了,还为她说好话。”
冯氏见这婆媳俩一唱一和,索性道:“老夫人您确实是为我们大房着想,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来人!”她回头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叫了一声。
“大奶奶有何吩咐?”冯氏身边的婆子上前问道。
“去神将府,接越姨娘过来伺候大爷。越姨娘是老夫人做主给了大爷做妾的,是老夫人待我们大房的一片心,咱们可不能辜负老夫人。”冯氏说这话的时候,一点讥诮之意都没有,非常诚恳。
“越姨娘?”王氏笑着问了一句,“她是越嬷嬷的什么人啊?”
啊呸!明知故问!
周老夫人忍不住恶毒地看了王氏一眼,忙又飞快地垂下眼眸,手里握紧了那支银调羹。
“都姓越,这还不明白吗?越姨娘自然是越嬷嬷的宝贝女儿了。”冯氏淡淡笑道。
“越嬷嬷掌管你们大房的内务钱粮,越嬷嬷的女儿做了神将大人正经的二房,还生了两个女儿。啧啧,老夫人,您就是这么疼您的大孙子怀轩啊?我求求您,千万别疼我们阿宝了,行不行?”王氏一点都不给周老夫人面子。
她也忍周老夫人很久了。
盛思颜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周老夫人对她做的那些事,但是这一次盛思颜在娘家坐月子,王氏可是不客气地把盛思颜身边的丫鬟婆子全叫过去问了个遍,才拼凑出盛思颜在神将府过的日子!
怎么说呢,也不算不好,至少并没有人真正让盛思颜吃过亏。
但是对于王氏来说,还是比她想的要差很多。
她和盛七爷一样,护犊子护到骨子里去了。
在他们看来,没吃过亏是理所应该的,不算啥特别好的待遇,他们恨不得这些人都要和自己一样疼惜盛思颜,不要给她脸色看,更不准挖坑给她跳!
结果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姑娘。嫁到神将府。却碍于身份地位。不时要被这老婆子恶心几下。
特别是这老婆子的手,又想伸向刚出生没几天的阿宝!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席上的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对于婆婆媳妇之间的关系是心知肚明。
不过像周老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待见亲儿子,并且让一个乳嬷嬷代管大房内外,给大儿媳妇塞二房添堵,还是太少见了。
“老周姐姐,您这样真是不地道。您这么疼您的三儿子。也没说给他派一个乳嬷嬷管家,更没有给他添个人。啧啧,这样厚此薄彼可不好。吴三奶奶和周三爷对您一片孝心,您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送个人才对,是吧?吴三奶奶要忙着三个儿子的婚事,没有空照顾周家三爷,您也不管管?别说妾,三爷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郑老夫人掩袖笑道。
吴三奶奶眼看这火要烧到他们头上了,才笑着道:“娘也送过的。但是我们三爷说对这些人没心思,都给娘送回去了。”算是帮周老夫人解了围。
王氏听了。微微地笑,颔首道:“原来如此。周三爷没心思确实没法子。”说着,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的汤炖的怎样了,先失陪了。”
王氏从花厅走了出去,顺便看了看花厅另一边屏风后面男客那边的酒席。
那边闹哄哄地,正在行酒令。
吴老爷子和周老爷子似乎冰释前嫌了,跟郑老爷子和盛七爷四个人一起说说笑笑,比她们这边又融洽许多。
王氏又看了周三爷一眼,眼光闪了闪,低头走了出去。
等到上汤的时候,摆在周三爷面前的是一碗特别炖的汤,肉苁蓉加鹿血粉,能壮||阳……
这汤当然没毒,也不是春|药,就是一碗大补之汤而已。
以王氏对药物份量的拿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神将府试菜的人无论怎么验,都验不出这汤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连春||药的成份都验不出来。
不过这汤配着席上的老窖白干,那就是没有男人能够抵抗的好东西……
周三爷喝完汤之后,一口把酒杯里残留的老窖白干喝了,觉得神清气爽,笑着对旁边的周二爷道:“二哥,这酒真是不错,回去你帮我找找,看看咱们府里头还有没有陈酿。”
周二爷在神将府外院帮着打理俗务,闻言忙道:“好像还有,回去之后我给三弟送几坛过去。”
周三爷笑着点点头,“太好了,回去还能自己慢慢喝!”
那酒入口,醇香正浓,入喉的时候才有一丝刺激,让他惊喜不已。
他不贪杯,但是这酒,难得对了他的胃口。
王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婆子们给席上上了汤,笑着道:“这是我们厨房炖的养颜汤,味道没得说,还滋补。”
盛国公府的方子自然是好东西。
大家纷纷命奉菜的丫鬟舀到自己碗里,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众人忙夸盛国公府的厨子做得一手好汤。
一顿饭快吃完了,王氏看着丫鬟婆子收拾桌子,给大家上茶。
一个婆子从门外走进来,对王氏行礼道:“夫人,神将府的越姨娘来了。”
刚才冯氏吩咐人去神将府接越姨娘过来伺候周承宗,越姨娘当然一刻也等不得,匆匆忙忙收拾了几件衣裳就过来了。
王氏看了冯氏一眼。
冯氏笑道:“让她进来吧。”
越姨娘低头走了进来,给屋子里的人团团福了一福,回头对着冯氏跪下,哀求道:“大奶奶,求您使人去接雁丽回来吧。前儿听说她又病了……”
周老夫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笑道:“老爷子说过,等思颜的孩子生下来了,雁丽就可以回来了。你放心,我今儿还要去家庙一趟。一个多月前,我就带着越姨娘去过家庙,在祖宗的牌位前给阿宝镇了寄名符,我要亲自去把寄名符请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会把雁丽一起带回来的。”
“啊?多谢老夫人!”越姨娘又忙着给周老夫人磕头。
冯氏笑了笑,没有拦着她,道:“老夫人一向疼你,你可要好好伺候大爷。大爷受了重伤,若是好不了,老夫人可是不依的。”
周老夫人咳嗽一声,道:“承宗受了重伤,也不是越姨娘的错。我再糊涂,也不会怪她的。若是承宗好不了,那是他的命,怨不了别人。”
如果真的好不了,那就好了……
周老夫人撇了撇嘴,却知道在盛国公府,以王氏和盛七爷的医术,周承宗应该还是会没事的。
“呵呵,老周姐姐您真是豁达。”郑老夫人跟着笑了一声。
越姨娘心里欢喜,忙又磕了个头,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是太快,还是别的原因,突然眼前一黑,竟然软软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王氏忙起身上前,看了看越姨娘的脸色,又伸手去给她诊脉。
一诊之下,脉如走珠,竟然是滑脉!——滑脉就是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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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礼 (3K5,第二更求粉票!)
这是趁机公布喜讯来了?
王氏的眼神闪了闪。
自己欢欢喜喜给嫡亲外孙阿宝办的洗三礼,难道要变成这妾侍肚子里孩子的陪衬了?!
“越姨娘的身子太弱了,腿也不方便,还是送她回去吧。”王氏缩回手,站起身回头看着冯氏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王氏没法给冯氏使眼色。但她也不想让人关注越姨娘的状况。
冯氏皱了皱眉头,不明白王氏为何要这样说。
但是王氏是思颜的娘,她既然这样说,大概是有她的道理。
“这样啊。”冯氏悠悠地笑,“那就送回去吧。唉,我还说越姨娘伺候大爷,比别人更尽心些,没想到……”
跟着越姨娘来的婆子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照顾病人是很辛苦的事。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连夫妻的名份都没有,你也不能指望这些妾侍会对那些男人掏心掏肺。”郑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道。
这是在说越姨娘为了逃避伺候周承宗,就故意装虚弱。
王氏听了正中下怀,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刚诊了诊脉,确实挺虚弱的。”
吴三奶奶眼神闪烁着看向越姨娘,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肩上拍了拍,道:“小嫂子,你还好吧?”
冯氏的脸色变了一变,但是很快恢复正常。
叫越姨娘是“小嫂子”,当然是打冯氏的脸了。
妾室的娘家人都不能算亲戚,妾室本来就是半奴半主的身份。纳妾是纳不是娶。跟男人也不是夫妻关系。哪里当得吴三奶奶一个“小嫂子”的称呼?
但是既然叫出来了,摆明是把冯氏当成和越姨娘一样的人!
吴三奶奶一拍之下,越姨娘竟然醒了。
她睁开双眸怔忡一瞬,“我这是怎么啦?”
“你刚才晕过去了。”吴三奶奶眯了眯眼,“盛国公夫人说你身子虚弱,可能没法伺候大爷。”
“我没事。”越姨娘忙道,一边说,一边一双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身边的婆子和吴三奶奶交换一个眼神。忙大声道:“我们姨娘身子是不太舒服,小日子也有一阵子没来了,又老是呕酸……”
话音刚落,越姨娘就跟着呕了一声。
“这是怎么啦?快拿铜盂过来,去那边歇一歇!”吴三奶奶忙亲自扶着越姨娘去花厅靠墙的那边歇脚。
周老夫人在后面扬声道:“听着不对啊,是不是有了?”说着,看向王氏,“盛国公夫人,您是国手,您刚才诊得怎么样了?”说完咄咄逼人地看着王氏。一幅意味深长的样子。
王氏见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如此作态,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人对越姨娘的身孕。恐怕是心知肚明……
如果她们早就知道,那不管自己说不说,今天越姨娘有喜的消息,她们是一定会公诸于众的。
恐怕这事冯氏还是蒙在鼓里,不然她也不会主动提出让越姨娘来盛国公府伺候重伤的周承宗了。
王氏看向冯氏,却看见冯氏脸色如常,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冯氏不在乎,这事倒是好办了。
王氏笑着问冯氏:“亲家母,您看这事……?”
冯氏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道:“有什么事啊?就算越姨娘有了身孕,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我前些日子忙得很,大爷就一直住在越姨娘院子里,住了一个多月,怀上也不奇怪。”
王氏一怔,继而皱起眉头看了看越姨娘那边,心里起了疑问,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问,只好笑着道:“真有这样的喜事?那我倒是要再诊一诊了。”说着走了过去。
吴三奶奶退到一旁,笑着看王氏诊脉,故意说道:“这可是我们神将府的大喜事!盛国公夫人虽然是国手,不过这件事还是慎重点好,等下还是再请些太医诊一诊。”其实在威胁王氏,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她如果说没有怀孕,吴三奶奶就要请别的太医过来。
只要一对质,王氏立刻就要被打脸。
因为吴三奶奶和周老夫人非常确信越姨娘是怀了孕。
今儿就算冯氏不主动使人接越姨娘过来,她们也会想法子接越姨娘过来。
今儿这个洗三礼,她们是搅定了!
不过冯氏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吴三奶奶看了还是很碍眼,暗道你就装吧,回去还不得吐血!
王氏笑而不语,诊了一回,淡淡地道:“好像是有了身孕。”顿了顿,又道:“既然是有了身孕,更不能待在我们这里伺候神将大人了。若是有个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
“恭喜恭喜!”吴三奶奶忙笑着对越姨娘说道,“希望你这一次能一索得男!”
越姨娘只生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周雁颖,早出嫁了。
小女儿周雁丽,还在家庙苦熬。
越姨娘含泪道:“我只盼能让我女儿能早些回来。她要做姐姐了。”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冯氏淡淡地道:“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回去歇着吧。大爷这边,我再找人伺候。”
“大奶奶,我可以伺候大爷!”越姨娘挣扎着就要下跪。
“不用了。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要好好保重。承宗生死未卜,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重要的。如果他活不过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遗腹子,总算是有人给他后继香火了。”周老夫人旁若无人地说道,说得周承宗就像根本就没有一个儿子叫周怀轩,更没有一个叫阿宝的孙子!
在王氏面前对周怀轩视若无睹,就连他这嫡长孙的名头都不认了。反而把一个妾室肚子里的孩子当宝贝!
真是够了!
王氏沉下脸。对周老夫人道:“神将大人性命无忧。您却说他生死未卜,可是在咒自己的亲生儿子?”
周老夫人别过头,冷笑道:“你说他性命无忧,我却只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至今没有醒过来。——我没有咒他,我是说句实话而已。难不成,这孩子不是承宗的遗腹子?”
“大爷还没死,哪里来的遗腹子?”冯氏也听不下去了。她虽然不在意越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周老夫人在外人面前抹杀周怀轩的位置,却是冯氏这个做娘亲的人不能忍!
周老夫人咕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如果。你也不用那么生气。我知道越姨娘有了身孕,你这个做主母的面上过不去,我也不怪你。不过我求求你,能不能等承宗醒了之后再发脾气?”
“您想多了。就算承宗醒不来,他有怀轩这个嫡子,也有阿宝这个嫡孙,有的是人后继香火。还轮不到一个不知男女的庶出子嗣给他上坟点灯。”冯氏站了起来,向越姨娘那边走去。
越姨娘脸色绯红。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捂着肚子低声叫了一声,“大奶奶……”
……
卧梅轩里,盛思颜还在小憩。
周怀轩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翻看一本杂书,一边照看小阿宝,一边陪着盛思颜。
王氏派人来传话的婆子,不敢进去打扰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只好找了在盛思颜外屋伺候的范妈妈和樊妈妈。
这两人以前是神将府冯氏身边的心腹之人。
“什么?越姨娘怀孕了?”樊妈妈捂住嘴,后退两步,“这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周怀轩却在里屋听见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不动声色站了起来。
盛思颜恰好醒了,眨了眨眼,抬起身子撂开帐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周怀轩回头看了看她,淡淡地道:“听说越氏好像有了身孕。”
盛思颜扯了扯嘴角,“……真是巧……”
非要挑在她儿子洗三礼的日子让大家知道这消息!
盛思颜可以用自己的人头担保,越姨娘绝对是故意的!
“越姨娘怎么来了?我们没有请她啊?”盛思颜坐了起来,周怀轩给她搭了件薄皮外袍。
“叫进来问问吧。”周怀轩坐了下来。
盛思颜便扬声把外面说话的人叫了进来。
“怎么回事?”盛思颜不悦地问道。
那婆子忙把刚才花厅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盛思颜无语。
还真是巧。
不过,她转而一想,就算冯氏不主动提出把越姨娘接过来,早就蓄谋已久的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肯定也会出别的妖蛾子,把越姨娘接过来的。
所以她们要搅局,肯定是搅定了。
盛思颜只是没想到,自己都避到娘家了,她们还不想让她好过。
这是多大仇啊?!
盛思颜嘴角微抿,闭了闭眼,闲闲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越姨娘既然送了咱们这样一份大礼,咱们不能不回礼啊。”
周怀轩唇角勾了勾,对范妈妈和樊妈妈,还有王氏派来的婆子,以及阿宝的乳娘瑞娘和陈娘道:“你们出去。”
这些人马上躬身退了出去。
等这些人都出去了,周怀轩才坐到盛思颜床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别生气,不值得。”竟然来哄盛思颜了。
盛思颜只觉得耳边麻酥酥的,忍不住推了周怀轩一把,道:“我没生气。”
“没有?”周怀轩定定地看着盛思颜。
刚才她可是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的。
周怀轩完全没把越姨娘当亲戚,更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
越姨娘胆敢来阿宝的洗三礼上添堵,他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解决越姨娘,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盛思颜却拉拉他的衣袖,带着困惑问:“怀轩,雁丽多大年纪了?”
周雁丽是周承宗最小的女儿。
周怀轩想了一想,才道:“十七。”
“这十七年里,婆母和越姨娘都没再生过孩子。越姨娘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你想过没有?”盛思颜的思维比较发散,一下子就想到越姨娘和周雁丽的年纪上去了。
越姨娘保养的好,看上去二十**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快要四十的人了。
周怀轩一怔,“你是说这孩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从常理推断。”盛思颜狡黠笑道。
年轻的时候没有再怀上,到年纪老大了,反而就怀上了,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是同样差不多年纪的冯氏却没有怀上。
小概率事件都让越姨娘碰上了,难道没有猫腻?
“你先别管。”盛思颜一看周怀轩的神情,就知道他动了杀心,忙劝道:“阿宝还小,一动不如一静。”
周怀轩笑了笑,“什么都不做当然不行。”
“当然不是什么都不做。”盛思颜笑着磨牙,露出一截粉色的小舌尖舔了舔唇。
周怀轩微笑着看着她,俯身和她额头顶着额头。
盛思颜攀住周怀轩的脖颈,笑得如同狡黠的小狐狸:“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去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岂不是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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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为母(第一更)
“找个爹?”周怀轩失笑,“你确定?”
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呢?
盛思颜也知道,深宅大院的,以神将府的戒备森严,哪里可能有外男钻进来?——就算有,传出去也是冯氏管家不力。
那她的主意,可就是馊主意了。
“我也知道不容易。如果公公不是晕迷不醒,我也不会想这种招儿。”盛思颜悻悻地道,松开周怀轩的脖颈。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只能图一时之快,打压越姨娘和周老夫人、吴三奶奶的气焰而已。
周承宗不醒还好说,他一醒过来,越姨娘立刻就有了靠山。
而且就算这孩子真的不是周承宗的种,也只有等九个月后生下来,用盛家的滴血石才能显露真相。
经过盛思颜的身世一事,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已经知道盛家有滴血石。
如果越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野种,她们敢这样曝出来吗?
这样推理过来,那孩子还真有可能就是周承宗的种。
盛思颜知道,从年初到现在,周承宗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歇在冯氏的屋子里。后来歇在越姨娘屋里,是冯氏恼了周承宗,把他赶走之后的事情,也就是最近一个半月左右。
所以越姨娘确实有动机、有渠道、有机会跟周承宗怀上这个孩子。
虽然这是长辈之间的事,跟盛思颜并没有直接关系,她也不在乎周承宗再多个庶子或者庶女,但是一想到这件事对冯氏的打击。对周怀轩的打击。还有踩着阿宝抬高那孩子身价的膈应。盛思颜就很不是个滋味儿。
“我是觉得,她们实在太过份了,现在连孩子都要拿出来踩着阿宝抬身价,我岂能让她们如意?”盛思颜挑了挑眉,“找个爹确实不容易,但是如果真的还有个爹呢?岂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你想把她赶出去?”周怀轩皱眉,“那还不如杀了算了。”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吧?她膈应了婆母二十多年,一刀就杀了。你觉得是对谁好?”盛思颜撇了撇嘴,一只手在周怀轩胸前慢慢摩挲,“杀了她,说不定就真的让人忘不了了。而且她有身孕,一尸两命,你让婆母以后如何做人?”
越姨娘当着这些世家的面闹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冯氏下不来台,而且也是为了震慑冯氏。
因为这以后,如果越姨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家一定会确定是冯氏下的手。
何必让冯氏又伤心。又背黑锅?
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盛思颜是不会做的。
周怀轩默然。盛思颜说得不无道理。
确实,盛国公府不是神将府。
如果这事发生在神将府,他们悄悄把越姨娘做了,外面一点信都不会知道。
可惜越姨娘挑了这样一个大好的场合把这件事公诸于众。
实在不得不夸她一声“胆大心细、绸缪已久”。
不过,盛思颜蹙起眉头,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首先,周承宗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孩子,却突然在一个月内跟越姨娘有了孩子,这其中的事情,难道真的那样巧合?
其次这一个半月内,周承宗一直在“生病”,一直在“吃药”,连冯氏都没有怀上,而越姨娘能怀上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那就是说,这孩子极有可能是野种。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野种,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如果不知情的话,她们挑这个机会把越姨娘有孕的消息捅出来,就是自取其辱,要掉她们的面子就容易多了。
但如果知情的话,那她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捅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故意打击冯氏,膈应盛思颜?
都说不通啊……
盛思颜脸色渐渐肃然。
她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节,是她漏掉了。
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盛思颜的脸色变了,周怀轩按住盛思颜在他胸口摩挲的小手,缓缓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我说‘找’个爹,就是‘找’而已。”盛思颜回过神,重新理清思路,“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爹是谁,也许是公公,也许不是。我要做的,就是‘找’……”
找出“真相”。
寻找“爹”的过程本身,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不是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谁会去“找”爹呢?是吧?
盛思颜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用“找爹”的过程,挑起大家的疑心,让越姨娘有苦说不出而已。
越姨娘这么多年,和三房联手,一直都让冯氏有苦说不出,如今也是她还债的时候了。
再想深一层,她们为什么一定要在阿宝洗三礼的时候,突然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呢?!
盛思颜抿了抿唇,想到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周老夫人一向认为周怀轩生不出孩子,而且从盛思颜怀孕的消息公开以来,周老夫人就在疑心阿宝的来历!
这样一融会贯通,盛思颜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明白了……”盛思颜的眸子眯了眯。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越姨娘的孩子,不过是个引子。
最终是要把矛头引到盛思颜和阿宝身上!
这才应该是她们最大的目的!
盛思颜从来不会低估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两人联手的威力。
“你明白什么?”周怀轩淡淡问道。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越姨娘的这孩子,是野种。”盛思颜轻声说道。
只有越姨娘的孩子是野种。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才会顺势布局。引出盛思刚出生的儿子阿宝也是野种……
当然她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
因为也许有一点点可能。是她想多了,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没有她想得那样聪明,更没有走一步,看三步的长远目光。
不过对于周怀轩来说,有五成的把握他就要动手了,何况是九成九!
他站了起来,“野种还留着做什么?我现在就回去找人去查。”
如果真是越姨娘偷人,深宅大院的。周怀轩就不信没人知道,不信查不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连没有的事,都有人捕风捉影臆造出来,更别说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盛思颜点点头,同意周怀轩的提议。
与其等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借着越姨娘肚子里孩子的来历,最后把矛头指向阿宝的出身来历,盛思颜更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们的想法,盛思颜觉得已经能猜得七七八八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越姨娘偷人的事,然后证明在神将府的深宅内院。篱笆也扎得不是那么牢靠。
然后周老夫人再抛出周怀轩不会有孩子的事,从而证明盛思颜也有偷人的可能。那阿宝就是野种了……
虽然盛思颜知道她最终可以用盛家的滴血石证明阿宝是周怀轩的嫡亲子嗣,但是那时候阿宝的来历已经受到怀疑。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让任何无关的猜测玷污自己儿子清白无暇的名声。
他才出世,不应该背上这些黑锅,她更不允许有丝毫的脏水泼到阿宝身上!
所以她是应该要先发制人了!
“怀轩,我一直想问你,老夫人为何会认为你生不出孩子?”盛思颜终于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周怀轩默然半晌,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多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
他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没人指望他活过十八岁。
若不是那年遇到五岁的盛思颜,他的生命,可能真的就要终结在十八岁……
但是盛思颜给他“治病”的过程,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现在加上堕民那边的情形,周怀轩更是宁愿被别人说他“不育”,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到底是如何痊愈的。
他握住盛思颜的手,淡淡地道:“别想了,就委屈委屈阿宝吧。到时候用滴血石,再大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盛思颜眉头蹙得更紧,摇头道:“不行,我不想有任何谣言。”顿了顿,她抬起头,看着周怀轩担忧的眼神,微微笑道:“如果真的是因为你当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就更好办了。我就不信过了这么多年,她们还留着当年的药渣。就算留了,谁又能证明那药渣一定是你吃过的……”
说完这句话,盛思颜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
真的只是吃了不该吃的药?
如果是,那周老夫人要如何证明这药是周怀轩吃了?
过了这么多年,她们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什么底牌?
“……真可惜,如果盛老爷子还活着就好了。”盛思颜深深叹息。
她知道,周怀轩的病,当初是盛老爷子一手调治的。
可惜周怀轩五岁那年,盛老爷子就因宫里的夏明帝突然成了“活死人”,而触怒当时的太后文贤德,导致盛家被满门抄斩。
其实如果不是盛思颜,盛家被斩,间接毁掉的,还有神将府……
因为盛老爷子死了,周怀轩痊愈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周老爷子和周承宗都在那一年放弃了周怀轩,转而培养周怀礼为继承人。
而十年之后,居然是被盛家人救起来的盛思颜,又救了周怀轩。
“盛老爷子当初给你治病的病历册子,你们家还有没有?”盛思颜深思问道。
她有个感觉,今日的一切,其实都是当初种下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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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激将 (第二更)
“当初治病的病历册子?那是什么东西?”周怀轩完全不明白。
盛思颜想了想,道:“我听娘说过,盛家人给人治病,会给每个病人准备一份病历册子,病情的发展、用的药,都会记在上面,直到那人去世为止,这份册子才会封存在库里,给后世的盛家人学医做参考。”
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积累,盛家人的医术才一代比一代强。
想到这里,盛思颜又有些不安。
盛家的这种做法,在盛思颜这个异世来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超前了。
每个病人拥有一份自己的病情履历,这完全是后世医学非常发达的时候才出现的法子。
盛家,为何在一千年前,就开始了这样的实践?
是盛家当初的第一代家主天纵英才,还是别有玄机?
盛思颜的眼神飘忽,看在周怀轩眼里,以为她是累了,心疼地道:“别想了,歇一会儿吧。这些事交给我,你只要好好喂阿宝就行了。”
盛思颜知道周怀轩误会了,笑了笑,伸出胳膊揽住周怀轩的脖颈,甜蜜蜜地道:“我不累,脑子好久没用,真的生锈了。我要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出其不意。”
“你不信我?”周怀轩顺势抱住她的后背,将她平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给她盖上。
盛思颜摇摇头,“我当然信你。但是我现在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让给我,让我好好玩玩?行不行?”
她的目光跃跃欲试。把这件事当做是一次难得的挑战。
周怀轩微笑。“随你。”他就在旁边暂时看着。查缺补漏吧。
……
盛国公府内院燕誉堂的花厅上,周老夫人喜不自胜地道:“越姨娘有了喜事,确实不能再劳累了。——来人!送越姨娘去我的松涛苑!”
这是公开表示对冯氏的不信任,把一个小妾接到自己院子去养胎去了。
冯氏也没有丝毫不悦,含笑点头道:“越姨娘有老夫人照顾,再好不过。”
“你明白就好,我一个老婆子,如今把这事揽下。也是不得已。”周老夫人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承宗还晕迷不醒。为了他的后嗣着想,虽然这不合规矩,我也顾不得了,免得你们一直说我偏心。其实都是我亲儿子,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别说是我亲生的,就是不是我亲生的老二,你们去问问他,我有没有克扣过他?”
吴三奶奶忙道:“娘,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城外的家庙把雁丽接回来?”
周老夫人连连点头:“是不早了。越姨娘不能去,你陪我去吧。”
吴三奶奶正中下怀。忙过来扶了周老夫人的手,“娘,那咱们快去快回。”
……
隔着一道屏风的男宾席上,已经鸦雀无声。
女眷这边刚才闹出来的声响太大,他们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一道道如有形质的目光看向神将府的众人,周家二房和三房的男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吴老爷子笑呵呵地对周老爷子道:“周老,真是双喜临门啊!”
周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终于听不下去了,霍然起身,走到屏风另一边,挡住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的去路,沉着脸道:“我什么时候说能把雁丽接回来了?”
周老夫人怔了怔,道:“老爷,您不是说,等思颜生了孩子,她就能回来了吗?可怜雁丽年纪轻轻,就要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她也是您的嫡亲孙女,您怎么能这样狠心?”
周怀礼见状,忙走过来打圆场:“祖母、娘,今儿是阿宝的洗三礼,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一边说,一边给吴三奶奶使眼色,让她劝一劝周老夫人。
吴三奶奶也没料到周老爷子直接过来拦住她们,心里早就打退堂鼓了,闻言忙跟着道:“娘啊,怀礼说得有理。咱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去接也不迟。”一边说,一边轻轻捏了捏周老夫人的胳膊。
周老夫人谁都不怕,就是怵周老爷子。
如今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不给她面子,心里也有些害怕,便硬着头皮道:“那咱们就过几天再去接。”顿了顿,又道:“老爷,您可不要再改主意了。”
“周老爷子,依我看,您就别管这些内宅的事了。”王氏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笑着看了看周老爷子满脸的怒气,“您管也管不了,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王氏其实是在埋汰周老爷子。
既然之前对内宅之事听之任之,又何必现在出来插手呢?
若是他真的能对内宅有效控制,今天这些情形根本就不会出现。
况且对周老爷子来说,今天的情形不过是让他觉得有些丢脸而已,他可不是来给大房拉偏架,打抱不平的。
当然,王氏希望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今晚不在神将府里,是有私心的……
周老爷子窒了窒,看了王氏一眼,听出王氏话里有话,便呵呵一笑,改了主意,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算了,我也不管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一边说,一边回到屏风另一边的位置上继续喝酒去了。
王氏看了一眼在一旁急得要命的越姨娘,故意道:“你们可千万不能去接周雁丽回来。她一回来就知道给我们思颜添堵,为难自己的嫂子……”
王氏知道,她越是反对的事,周老夫人、吴三奶奶和越姨娘,就越会去做!
这是所谓的逆反心理。
果然越姨娘没听王氏说完,就扑过来拉着周老夫人的胳膊道:“老夫人,我陪您去吧!既然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她是真的很想让周雁丽回来陪她!不想夜长梦多!
没有周雁丽在身边。越姨娘总觉得自己是没办法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的。
周老夫人垂眸沉吟半晌。想到自己反正是跟周老爷子撕破脸了。就算她听话不去接周雁丽,周老爷子也不会给她好的,说不定回去又要被禁足了,便一咬牙,横下心道:“既然老爷允许了,我们就是过了明路,当然要去接了。”说着看了吴三奶奶一眼,“你说呢?”
“我听娘的。”吴三奶奶乖滑说道。
周怀礼觉得有些不妥。还要劝:“祖母,祖父说的是气话,您不如先回去,等祖父气消了再提这事?雁丽向来孝顺,她一定会体谅祖母的难处的。”
“四公子,我们雁丽一向对你敬重有加,比对自己的嫡亲大哥还要好,你……你不能这样啊……她在家庙度日如年,你怎么忍心让她一直住在那里?”越姨娘哽咽着向周怀礼求情。
她的目光充满哀恳,周怀礼别过头。叹息道:“算了,你们看着办吧。”深深觉得这些内宅之事实在是令人头疼。
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对视一眼。打定主意,对王氏道:“盛国公夫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你们有要事,我哪里敢留你们。”王氏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神情故意装得很不好看。
能给王氏添堵,吴三奶奶和周老夫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两人一扫先前被王氏和冯氏联手挤兑的憋屈,趾高气昂地离开了盛国公府,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坐上神将府的大车,往城郊的周家家庙行去。
天色已经不早,她们到了家庙,得住上一晚上,明天才能带着周雁丽回家。
……
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一走,郑国公夫人带着郑国公府的人也告辞了,紧接着是大理寺丞王之全和夫人谢氏,带着家小也告辞了。
他们亲眼目睹了神将府内宅的风风雨雨,心里都很感慨。
“幸亏咱们姑娘当初没有嫁到神将府。”谢氏悄声对王之全说道。
王之全点点头。
王氏虽然当初执意要嫁给盛七,甚至不惜私奔,让他们确实很忧心,但到了现在,她也苦尽甘来了。
盛七复爵,偌大的盛国公府,只有他们一房人,上面没有公公婆婆,周围也没有妯娌亲戚,虽然看着孤单,但是过起小日子,别提多舒坦。
神将府家大业大,有“半君”之称,可这份家业,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
神将府的人是最后告辞的,个个灰头土脸,神情不虞。
周怀轩从卧梅轩出来,先陪着冯氏回了神将府。
“娘,有件事,您要注意些。”周怀轩趁屋里没人,对冯氏淡淡说道。
“什么事?”冯氏拿起针线,继续给小阿宝做鞋。
“……越姨娘的孩子,应该有问题。”周怀轩低声道。
冯氏的手顿了顿,淡笑道:“你不信你爹做得出来这种事?我告诉你,他做得出来的……”
完全是赌气的口气。
“……”周怀轩默了一默,知道冯氏对周承宗的积怨已久,估计短时间内是不能消气了,想了想,拿阿宝出来触动冯氏:“……不是爹的问题。而是越氏这样猖狂,踩着阿宝抬高她肚子里孩子的身价,阿颜很不高兴。”
都是做娘的,周怀轩这样说,冯氏立刻感同身受。
她将针插回鞋垫上,抬头看着周怀轩,正色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去查查看。”
周怀轩本想自己查,但是盛思颜还在盛国公府坐月子。
以盛国公府四面漏风的架势,他实在不放心将他们母子扔下,自己来做这种无聊的事,只好转交给冯氏了。
……
深夜,周三爷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上下热气腾腾,胯|下更是一柱擎天,无论怎样用“五姑娘”盘磨都不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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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空欢喜 (3K5,第三更求粉红票!)
“怎么搞的……”周三爷挫败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一看,如同以往二十几年的很多个夜晚一样,他身边没有人……
周三爷的目光闪了闪,在昏黄的帐帘里看了一圈。
今天他倒是知道她去哪里了……
城外的家庙,跟着老夫人去接周雁丽去了。
周三爷叹了口气,伸手撂开帐帘,顺手披上件袍子,起身去浴房冲凉水。
冲了半天,胯下还是杀气腾腾,根本就软不下去。
他用手捶了捶墙,目光看向窗外黑沉的夜色。
穿好衣衫,他从浴房走出来,轻轻推开窗棂,从窗子处爬了出去。
他知道,吴三奶奶经常是从这里进出的……
过了半个时辰,周三爷神清气爽地回来了,他从芙蓉柳榭院墙外顺着那棵歪脖子柳树爬了进来,顺着回廊来到自己房里的窗户前,又爬了进去。
芙蓉柳榭一到深夜主子们入睡之后,下人就只能在后罩房里待着,严禁下人在前面院子里出现。
除了外屋两个值夜的丫鬟婆子,任何人不得乱走。
必得等天亮之后,下人才能到前面院子里打扫当差。
这些都是吴三奶奶嫁过来后立下的规矩。
周三爷跟她很是恩爱,当然是言听计从。
而且一直在人前人后夸吴三奶奶会当家理事,芙蓉柳榭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没有丫鬟婆子冲撞主子,不听训诫的时候。
回到自己床上。周三爷满意地舒了口气。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
冯氏一大早起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一个婆子悄悄走了进来,俯在冯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冯氏皱眉,“三爷昨晚半夜出了芙蓉柳榭,去哪儿了?”
那婆子摇摇头,“不知道。奴婢不敢跟着三爷。”
“管他做什么,反正不与我们相干。”冯氏想了想,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吩咐那婆子道:“越姨娘去松涛苑了吗?”
昨天在盛国公府,周老夫人亲口说要越姨娘去她的松涛苑住,说要亲自照顾越姨娘的胎。
但是随后周老夫人就带着吴三奶奶去了城外的家庙,要把越姨娘生的二女儿周雁丽带回来。
所以冯氏不确定越姨娘过去没有。
那婆子忙点头道:“去了,昨儿越姨娘一回来就去了。”
在越姨娘给周承宗做二房之前,她一直是周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因她娘越嬷嬷本是周老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后来嫁给周家的一个管事,生了大儿子之后就给周承宗做乳娘。
越姨娘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进神将府当差,一开始起点就很高。是在周老夫人的松涛苑做二等丫鬟。
她十岁进神将府内院松涛苑,到十六岁给周承宗做二房。整整六年,她都在松涛苑。
她在松涛苑如鱼得水,其实比在大房的澜水院过得要好得多。
如今周老夫人说接她回松涛苑,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再加上周老爷子已经正式搬到外院去住,松涛苑里只有周老夫人一人为大。
越姨娘毫不犹豫地住过去了。
冯氏放下梳子,吩咐道:“记得给越姨娘送月例。别的都不用我们管了。”说着,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低声道:“越姨娘带了丫鬟婆子吗?”
那婆子摇摇头,“越姨娘在咱们大房这边的丫鬟婆子一个都没有带。”
越姨娘也不是傻子,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肯定有冯氏安插的人。
“倒是走得干干净净。”冯氏轻笑。
松涛苑那边现在她肯定是不好插手了,周老爷子一走,那里就是周老夫人的天下。
现在就看周怀轩在松涛苑那边以前有没有安排过人手了。
“嗳,我还得去看看阿宝,还有大爷,不知道他们怎样了。”冯氏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这种事,她没办法让人给周怀轩传话。
如果范妈妈或者樊妈妈在这里就好了,可惜她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盛思颜母子的安全,都跟到盛国公府去了。
没办法,冯氏只好自己亲自跑一趟盛国公府。
从神将府坐车出来,冯氏突然觉得,她每天去一趟盛国公府也挺好的。
至少可以出来透透气,不用一直跟神将府里那些讨厌的人纠缠。
……
神将府在城郊的家庙里,周雁丽一大早就起身了,高高兴兴去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住的屋子请安。
昨天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一起来家庙接她,她简直感激涕零。
特别是吴三奶奶,简直是她的再生父母!
她对吴三奶奶的崇敬,已经比对越姨娘还甚了。
吴三奶奶也对她特别满意,格外疼爱。
“……你都想好了?”吴三奶奶低声问道,“你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周雁丽摇摇头,“不想了。如果不能嫁自己喜欢的人,又何必要嫁呢?我打算回神将府后,就向祖父请示,在家里吃素,做个在家的居士。”
她曾经有过憧憬,想嫁一个她看得上眼的良人。
但是她这辈子只看上一个人,那个人却看不上他。
如果不能做那个人心底的人,她就要做他眼中的刺,能一辈子膈应他也是好的。
“你还小,这件事不能莽撞。”吴三奶奶悄声道,“你先混着,也不说不想嫁人。我看你姨娘现在有了身孕,一时半会也没有功夫去给你说亲。至于你嫡母那边,她肯定是要撒手不管。只要你祖母也不管,你就能如愿了。”
她是教她别把话说死。
毕竟还年轻,而且是吴三奶奶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还是有着一份真感情。
周雁丽感激得点一点头。“多谢三婶。”
“你跟我客气什么?”吴三奶奶怜惜地轻抚她的面颊。“好了,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去。”
周雁丽忙道:“都收拾好了。”
结果她们一行人在刚刚从家庙里走出来的时候,周大管事笑眯眯地在门口翻身下马,对周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安好。”
“是周大管事,你来做什么?”周老夫人不虞地道。
“老夫人见谅,是周老爷子昨儿回去之后,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找大觉寺的高僧算了一卦。高僧说,是业障到了,需要属羊的阴性亲人在祖宗牌位前念六十六天的大悲咒。小人想起来三姑娘正好属羊,又是女子,正好是阴性亲人,因此向老爷子提议,让三姑娘在家庙再住六十六天,给老爷子念大悲咒,这也是三姑娘的一份孝心。”周大管事说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可是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都知道。没有周老爷子的首肯,周大管事说出朵花来都不管用。
“这么巧。”周老夫人咕地笑了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
“就是这么巧。就跟越姨娘的身孕一样巧。”周大管事笑着说道,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周老夫人心里一紧,有些慌乱地看了吴三奶奶一眼。
吴三奶奶倒是面不改色,道:“娘,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想是爹昨天在盛国公府喝了太多酒,回去着凉了。”又推了推周老夫人:“娘啊,回去后,您去看看爹吧。”
周老夫人心乱如麻地点点头,不安地道:“那咱们先回去吧。”回头看了看周雁丽,带着歉意道:“你先回去吧。既然是老爷子要人消灾……”
周雁丽难掩心底的失望,默默垂眸道:“嗯,那我就在这里给祖父念大悲咒消灾。”
“三姑娘放心。老爷子说了,六十六天之后,一定派人来接三姑娘回府。”周大管事又笑眯眯地给周雁丽吃了一颗定心丸。
“真的?我可记住了。”周雁丽的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
既然老爷子这一次亲口说了要来接她回去的日子,那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吴三奶奶也道:“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提醒你祖父。”
周雁丽只好泪眼朦胧地看着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上车回神将府了。
她居然白欢喜一场……
周雁丽回到家庙的佛堂里,打开大悲咒,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开始给周老爷子祈福消灾……
她算了算,现在是十月里,六十六天之后,就是四堂嫂成亲后第二天认亲的日子。
等到那一天,她也的确该回去了。
……
盛国公府里,冯氏先去看了周承宗,留下两个婆子伺候他,然后去内院卧梅轩看盛思颜和阿宝。
王氏当然是陪着她去的。
一走到卧梅轩的院门口,就听见阿宝大嗓门嚎哭的声音。
冯氏喜笑颜开道:“听听这嗓门,真是个齐全孩子!”
当初盛思颜有了身孕,冯氏真是日夜忧心,她生怕盛思颜生的孩子,会和周怀轩当初一样,天生病弱……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是当看到哭得豪气十足的阿宝,她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谢天谢地!
阿宝没有和他爹一样!
他是个健康正常的齐全孩子!
冯氏跟盛思颜说了说话,又逗了逗小阿宝,才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对周怀轩道:“怀轩,你送我出去。”
周怀轩便知道冯氏有话要说,默不作声地起身跟着她离去。
“怀轩,你在松涛苑那边,有熟悉的人吗?”冯氏含蓄问道。
周怀轩点点头,说了几个名字。
“嗯,我记住了。”冯氏笑着应了,回神将府去了。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在周怀轩和堕民八姓精英的精心安排保护下,盛思颜平平安安在盛国公府坐完月子,她和阿宝被接回修缮一新的神将府,继续坐她的双月子。
因阿宝洗三礼是在盛国公府举行的,为了弥补,神将府的满月礼,是空前规模的庞大和热闹。
在周老爷子一手操持下,没有任何人敢出妖蛾子,就连越姨娘都安安份份去了西南角的院子里待着养胎,没有出来抢风头。
夏昭帝更是微服出宫,带着王相亲自来给阿宝送满月礼。
金银财宝阿宝是不需要了,夏昭帝直接给阿宝封了个五品的轻车都尉。
这还是在盛思颜千方百计反对的情况下,夏昭帝才折衷封了个不显眼的官职。
不然还要更离谱。
“这孩子眉眼生得跟他娘亲一模一样。”夏昭帝抱着刚满月的阿宝,满意地说道。
一旁的王毅兴笑着道:“圣上,阿宝的眼缝细长,好像比较像爹。”
“哪有?”夏昭帝白了他一眼,仔细又看了看,“我是说黑眼珠子,你看那俩黑眼珠子,是不是跟他娘亲一模一样?”
眼睛的形状不像,但是眼珠子应该像,不像不行。
王毅兴淡笑点头,“圣上金口玉言,说哪儿像就哪儿像。”
……
阿宝的满月礼过后,神将府三房周怀礼和蒋侯府蒋四娘的亲事,也进入了最后准备阶段。
很快又一个月过去,进了腊月,盛思颜的双月子终于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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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寻找
“薏仁快给我抬水,我要沐浴洗头!”盛思颜一大早醒来,就忙不迭地叫醒在她床边值夜的薏仁。
她还是住在清远堂。
现在的清远堂,是重新修建的,里面的陈设跟被火烧以前完全一模一样。
小叶紫檀的千工拔步床,多宝阁,靠墙的长案,南窗下镶宝嵌玉带三面围板的长榻,地下有地龙,浴房有火墙,就连屋子里散放着的太师椅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屋角半人高的美人觚,插着几支盛放的大丽菊。
拔步床里挂着珠光色鲛绡帐,外面则是长长的暗金色绒帐。白天想睡觉的时候放下来,立刻就能遮住屋里明亮的日光。
薏仁揉了揉眼睛,从床脚踏上坐起来,笑道:“大少奶奶别急,昨儿就预备下了,奴婢现在就去叫她们担进来。”
薏仁收拾了脚踏上的铺盖出去了,小柳儿进来服侍盛思颜起身。
阿宝恰如其分地哼唧两声,立刻被瑞娘抱过来给盛思颜喂奶。
两个月大的阿宝生得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白生生,如同藕节般趣致可喜。
他埋头钻入盛思颜怀里,闭着眼开始大口大口吮吸。
和以前一样,他还是只吃盛思颜的奶。
好在王氏给盛思颜调理得好,她的奶多得不得了。
光阿宝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盛思颜拍了拍阿宝的后背,低头笑道:“你也不能光吃不练啊?瞧你胖的,以后怎么去学爬呢?”
阿宝嘴里“唔唔”两声。似乎在安慰盛思颜不用担心。
瑞娘在帐外笑道:“三翻六坐九爬。小阿宝才两个月。早着呢。大少奶奶不用担心。”
三翻六坐九爬。说的是婴孩的几项标志性指标,三个月能翻身,六个月能坐起来,九个月会爬行。
盛思颜点头道:“也是。不过他也该练练翻身了。等下吃完奶,让他睡一会儿,你记得要把他趴着放在榻上,让他自己翻过来。”
阿宝瘪了瘪嘴,继续吮吸。
喂了阿宝。盛思颜才去浴房梳洗。
这一去,就待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周怀轩从外院回来陪盛思颜吃午饭的时候,她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房里走出来。
“哎哟不得了,实在是太舒服了。”盛思颜笑得合不拢嘴。
她这两个月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第一个月在盛国公府,确实很严格,头发是一点都没洗,但是身上还是没隔五天,王氏就烧了雪山人参水,给她擦身子。
浸浴肯定不行。但是用热毛巾擦擦身上还是可以的。
满月之后回到神将府,周怀轩却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用首乌和老山参烧水,亲自给她洗了头。
不为别的,就因为周怀轩的动作比丫鬟婆子要快。
他不想盛思颜因洗头着了风寒。
他亲自给洗,可以速战速决。
所以盛思颜今天洗头,还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二次,真正痛痛快快地浸在大浴桶里,泡了药澡。
周怀轩抬眸,看见盛思颜穿着玫瑰锦的撒腿裤从浴房走出来,秀发披散,眉目嫣然,唇红齿白,肌肤吹弹得破,一双盈盈的凤眸简直要滴下水来。
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周怀轩别过头,淡淡道:“就在里屋别出来,我让她们把饭摆到里屋。”
里屋靠近浴房,那里不仅地龙,还有火墙,温暖如四月天。
盛思颜头发湿漉漉的,如果到外屋,会着凉。
盛思颜笑着点点头,“我先梳梳头。”
小柳儿忙过来给盛思颜擦头发。
这个双月子坐下来,她的身子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以前那些弱不禁风的小毛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因为她一直自己给阿宝喂奶,瘦的也快,胸隆腰细,臀丰腿长。
哺乳本就是最消耗热量的运动,是比任何运动节食都要有效的减肥。
木槿忙指挥几个婆子在里屋摆上饭桌,等盛思颜收拾好了,跟周怀轩一起坐下吃午饭。
“显白前几天回来了。”周怀轩给盛思颜夹了一个金灿灿的藕合夹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周显白两个多月前被堕民“新书”卓凡涛打成重伤,在盛国公府养了两个月的伤。
盛思颜也给周怀轩夹了一块蒸鱼,笑着道:“他都好了?”
“嗯,都好了。我才去外院看过他。”周怀轩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周显白的声音。
“大少奶奶、大公子!”
盛思颜笑着道:“显白吗?进来吧。”
阿财从阿宝的小摇床底下爬了过来,蹲在盛思颜脚边。
周显白撂开帘子躬身进来,给盛思颜和周怀轩行礼道:“多谢大公子、大少奶奶,显白这条命是大少奶奶、大公子救回来的,显白感激不尽,万死莫辞……”
“打住!打住!胡说八道什么呢。”盛思颜笑着制止他,仔细打量他一眼,见他神采奕奕,面色健康自然,身材比两个月更高大几分,“嗯,确实是好了。以后小心点,打不过就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盛思颜柔声嘱咐他。
周显白连连点头,“知道了!”
噗嗤!
阿财打个小喷嚏,转身爬走了。
周显白嘿嘿地笑,贼头贼脑地道:“大公子,小少爷在哪儿呢?阿财怎么还在这儿啊?”
阿财的小身子顿了顿,全身的刺竖了起来,昂着头爬回它在阿宝小摇床底下的小窝里去了。
“你吃午饭了吗?”盛思颜抿嘴笑,“阿宝在睡觉呢。等他醒了看吧。”
周显白应了,道:“小的吃过了。大公子吩咐说有事。小的闲得受不了。就先过来了。”
周怀轩这才道:“先出去吧。”
周显白忙点点头,“大公子、大少奶奶慢慢吃,小的出去候着。”
盛思颜和周怀轩吃完饭,木槿送上清茶。
盛思颜只喝一盅清水,看着周怀轩出去了。
“显白,去查一查松涛苑,这几个月有什么异常……”周怀轩站在清远堂门口的回廊下,逗弄着廊下挂着的黄鹂鸟。
那鸟平时凶巴巴地。唯独周怀轩一站过来,它就脚酥筋软,全身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吓得全身的毛都张了起来。
周怀轩慢条斯理地拿起鸟笼子上挂着的小铜壶,给鸟槽里加了点水。
黄鹂鸟终于受不了的样子。
啪!
从鸟笼子里倒挂下来,在半空中晃悠悠地荡着圈子,只有一条腿上绑着的细细的金链子把它的身子挂在鸟笼底下,已经是晕了过去。
“啧啧,大公子您现在越发厉害了。以前小黄不过是有些怵您。如今是见了您就犯晕。”周显白笑嘻嘻地把黄鹂鸟拎起来放回鸟笼里。
周怀轩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从鸟笼旁挪开。看向空旷的院子。
神将府的内院掩映在山高水长中,就算是冬季,内院里也不少鸟声兽鸣。
唯独清远堂这边,大白天寂静得如同深山峻岭,居然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它们像是畏惧什么,宁愿绕道而行,也不愿从清远堂上空飞过。
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松涛苑?行。”周显白利落地点点头,一听就知道大公子想知道些什么事,悄声先把自己听到的八卦说出来:“……越姨娘本来在松涛苑养胎,但是自从咱们阿宝满月礼的时候,她被移到西南的葳蕤堂,一直就住在那里了,也没有再回松涛苑。”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这我知道。”
“那葳蕤堂呢?要不要查一查?”周显白压低声音道。
“你看着办。”周怀轩背着手,走下清远堂台阶,往二门上去了。
周显白忙进去向盛思颜告辞,也出去办差去了。
盛思颜走到东面小套间里,把范妈妈叫了进来。
“范妈妈,我让您查得事,您查得怎样了?”
范妈妈上前小声道:“三个月前,越姨娘出府过两次,都是跟着周老夫人去家庙看三姑娘。”
“两次?过夜了没有?”
“一次过夜了,一次没有。”范妈妈低声道,“这是从驷马院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她们要出门,必然要备马,所以从马伕那里也能得到不少消息。
盛思颜捂着小手炉,凝眸沉思,淡淡地道:“还有呢?”
“再就没有特别的地方了。越姨娘在大房的院子有大奶奶的人手,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最近一年并没有发现不妥。”范妈妈轻声道。
“这样啊……”盛思颜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她本来以为,越姨娘这一胎真的有问题,那“奸夫”,说不定就在神将府里。
可是查了快两个月,不仅越姨娘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动静,就连神将府内部的“奸夫”看起来都是不可能的。
也对,深宅大院,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丫鬟婆子跟着,想偷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盛思颜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越是难度大的事,她越是觉得有挑战性。
不会觉得胜之不武。
“那她的孩子,难道就是出去那两次怀上的?”盛思颜在心里嘀咕。
范妈妈想了想,觉得有件事不得不说,悄声道:“最近这个月,您让奴婢晚上看着越姨娘那边,结果,奴婢晚上出去的时候,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三房的吴三奶奶,最近总是晚上从芙蓉柳榭悄悄溜出来,在内院的小道上溜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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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醒来 (3K5,求粉票)
“找东西?什么东西要半夜三更去找?”盛思颜眯了眯眸子,低头拿了根铜签子拨弄着手炉,“如果是丢了东西,让丫鬟婆子去寻也就是了。到底是什么稀罕物儿,要吴三奶奶亲自去寻?”
范妈妈轻笑着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您没有吩咐奴婢盯着吴三奶奶,奴婢就不管这档子闲事了。”
盛思颜想了想,挥手让范妈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披上大氅,抱上刚刚醒过来的阿宝,带着丫鬟婆子去澜水院给冯大奶奶请安。
阿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脚边,一起去澜水院。
“娘吃过午饭了?”盛思颜笑着屈膝行礼。
冯氏忙道:“你刚出月子,不用这么大礼。你这孩子,到我这里还客气。”一边说,一边从盛思颜手里接过阿宝,抱在怀里逗弄,眉梢眼角都是笑。
盛思颜跟着笑了笑,跟冯氏闲话几句,就好奇地问道神将府二房和三房的一些情形。
冯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二房还好,他们也不容易,夹在大房和三房中间,又是庶出,平时跟红顶白是有的,但是落井下石是没有的。”
盛思颜点点头,“我看二叔和二婶也不像那种人。”顿了顿,又问:“那三房呢?”
“三房啊……”冯氏笑得意味深长,“你三婶雷厉风行,管院子管得滴水不漏,外人可打探不到他们的消息。”
盛思颜:“……”她有那么明显吗?
“我听说,三房的芙蓉柳榭。一到晚上就关门落匙。下人不得宣召。不得到前院主子住的地方。”冯氏不以为然地道,“曾经有个婆子晚上起夜,不小心走错了道,第二天被三爷和三奶奶活活打死了。”
盛思颜瞪大眼睛:“就因为起夜走错了道,就打死了?!”
“是啊。那时候咱们老爷子还夸他们来着,说三爷虽然是文弱书生,但是也有神将府后人的气概。军法治内院,令出必行。后来他们三房的下人就再也没有大晚上敢乱跑的了。”
盛思颜听着很是怪异。但是也想不出不妥,也许周三爷和吴三奶奶就是这种说一不二的人吧……
但是如今他们不再是神将府“说一不二”的人了,受得了吗?
吴三奶奶在神将府内院当了二十年的家,而她也从来不像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大奶奶,车备好了。“冯氏的婆子在屋外回道。
“娘要出去吗?”盛思颜忙站起来。
“要去盛国公府看阿宝的祖父。”冯氏笑着道,“习惯了。每天出去走走,当散心了。”
盛思颜忙理解地笑了笑,道:“那娘去吧。帮我向我爹娘说一声,就说我出月子了。”
“嗯,我会说的。”冯氏跟着她一起出去。
从澜水院回来。盛思颜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上,想着从她生孩子那夜以来发生的事。
阿财打个滚。跑到路边的枯草丛中玩去了。
回到清远堂,盛思颜一个人走进内室,把阿财那天晚上寻来的那个紫色面具拿在手里把玩。
这个紫色面具,跟她在梦中见过的橙色面具完全是一个类型的,除了颜色不一样,上面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这面具的质地,不同于她在这里见过的任何布料。
这面具有弹性,可以顺着脸型柔顺地展开,鼻子那块可以透气,眼睛处是一层薄膜,从外面看里面看不清,但是从里面看外面却毫无问题。
盛思颜拿起面具,缓缓套在自己头上。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妆台梳妆镜里那个突然变得妖异的人影,轻声道:“……还真有意思……”
话音一出口,她就呆住了。
她听见的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面具居然有变声的功能!
妥妥的高科技!
盛思颜突然明白这面具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它太超前。
就说这面料,盛思颜试着用刀割过,根本割不破,试着用火烧过,也烧不烂。
只差用浓硫酸泼一泼了。
考虑这里大概还没有浓硫酸这个东西,她也不想苏出浓硫酸害人害己,就没有试了。
现在连变声功能都有,完全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思颜把面具从头上取下来,眼前顿时一亮,世界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刚才戴上这面具,立刻有种与世隔绝、遗世独立的孤独和悲怆。
她鼻子到现在都是酸酸的,似乎有眼泪要倾巢而出一样。
这东西阿财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
神将府为何有这种东西?
那个橙色面具是在内侍阮同手里,盛思颜知道。
周怀轩跟她说过,阮同被周怀礼杀了,他的面具也没找到。
如果这个紫色面具跟橙色面具是一路货,那他们倒不会抓瞎了。
“真有意思……”盛思颜笑着把紫色面具塞到她妆奁匣子的最低层。
那面具卷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鹌鹑蛋大小,完全不显眼。
……
冯氏坐车来到盛国公府。
她这两个月每天都会抽空来盛国公府看看周承宗,跟他说说话。
其实也没啥说的,她说得最多的是阿宝。
阿宝吃了多少奶,长得多重了,多高了,会叫了,生气了,哭了,笑了……
她所有的情感和注意力,都放在阿宝身上。
小小的婴孩不会辜负大人的情感。
只要你爱它,它一定爱你,只会更多。不会少一点。
和往日一样。她跟盛七爷打了招呼。
“亲家母来了?亲家公最近情形好了不少。昨儿我那童儿说,给他擦身的时候,看见他的手指动 。”盛七爷笑容满面地道,对于周承宗的伤势极有信心。
冯氏笑着点点头,“承您贵言。”说着走了进去。
她倒是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一个月前就看见周承宗的手指动了,不过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周承宗瘦的只剩骨头架子。
但就算是骨头架子。他还是一具非常英俊诱人的骨头架子。
冯氏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来看,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以前这个人占据她所有的身心,如今抽离开来,她发现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鬼迷了心窍一样迷了二十年。
但是这个男人虽然不在她心坎里了,但到底是她儿子的父亲,也是她孙子的祖父。
冯氏在周承宗床边坐下来,开始絮絮叨叨跟他说话。
“思颜出双月子了。”
“阿宝两个月了,胖得我都抱不动。”
“家里修好了,跟以前一模一样。神将府的家底。还是不容人小觑的。”
“明天就是怀礼大婚的日子。可惜你要错过了。”
“轩儿经常来看你,他以为我不知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挺好的。我和轩儿都不会再生气了。”
冯氏微微地笑。
周怀轩跟周承宗的关系一向不好。
不管是他病好之前。还是病好之后,他跟周承宗总是不对付。
要说父慈子孝,在他们大房是没有的事。
“……还有,越姨娘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冯氏刚一说完,一直闭目不醒的周承宗终于睁开眼睛。
冯氏正好低头去取床边小桌子上的茶盏。
周承宗的目光随着冯氏的动作慢慢移动,紧紧盯着她的面颊。
冯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袖子。
冯氏一惊,垂眸看见是周承宗伸出瘦骨嶙峋的胳膊,拽着她的袖口。
“……渴,要喝水。”周承宗舔了舔嘴唇,专注的目光落在冯氏手里的茶盏上。
冯氏看到周承宗眼里。
纯粹不含杂质的目光,如同新生的婴儿一样无邪,但又透着一股憨气……憨傻……
“你……你醒了?”冯氏的声音陡然哽咽起来,她忙放下茶盏,用手背擦了擦泪,高声道:“盛七爷!七爷!我们大爷醒了!”
盛七爷从门外几乎是扑了进来。
“醒了?醒了?哪儿呢?哪儿呢?!”盛七爷扑到周承宗床边。
周承宗还是定定地盯着茶盏,“渴,要喝水。”
他说得很慢,很认真,似乎天底下只有这一件事,是真正重要的。
他渴了,要喝水。
冯氏踉踉跄跄去给他倒水,不敢给他喝茶,倒的是清水。
周承宗就着冯氏的手一饮而尽,然后闭上眼,躺回床上,又跟刚才一样不动弹了。
盛七爷激动地跟周承宗诊脉,查验身体,一边哆哆嗦嗦地吩咐:“快去叫夫人过来!”
王氏听说周承宗醒了,也飞快地从内院赶过来。
“是真的醒了?”王氏拉着冯氏的手问道。
冯氏含泪点头:“醒了,才刚还喝了一杯水。”
王氏走了过去,和盛七爷一起检查周承宗的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周承宗又一次醒了过来,他看见王氏和盛七爷,似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目光在屋子里逡巡,看见了站在门口背光处的冯氏。
周承宗眼前一亮,把胳膊伸向冯氏,“来。”
冯氏慢慢走过去。
盛七爷和王氏往旁边退开,看见冯氏坐到床边,握住周承宗的手,轻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周承宗没有说话,只是充满喜悦地看着她。
盛七爷忙凑过来问:“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周承宗不解地看着冯氏,“名字?”
这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盛七爷头疼,又指着冯氏问:“她是谁,你记得吗?”
“好人。”周承宗咧开嘴笑了。
“她只是好人?!”盛七爷快跳脚了,“那我是谁?!”
“坏人。”周承宗爽快说道,越发拽紧了冯氏的衣襟。
“你你你……怎么变成傻子了!”盛七爷简直要以头呛地了。
盛七爷虽然知道头部受伤,醒来后各种状况都可能有,但是他一向自负自己的医术,总觉得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周承宗直要醒过来,肯定会没事。
或者最多失忆。
结果周承宗没失忆,他变成傻子了。
瞧他的神情和动作,就跟三岁小孩似的。
而且把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冯氏当成是他最信任的人,简直就跟刚出生的雏鸟一样,赖上冯氏了。
“幸亏是亲家母在这里天天陪你。若是别人,我看你就傻一辈子得了。”盛七爷一边说,一边甩着袖子去旁边屋子研究如何治“傻子”去了。
他依然认为,周承宗现在的痴傻,应该是暂时性的。……是吧?
冯氏惊讶地问王氏:“他怎么回事?七爷为何说我们大爷……傻了?”
“总之,能醒过来就不错了。我和七爷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他的痴傻治好。”王氏只好这样安慰冯氏。
……
“傻了?——哼,便宜他了。”昏暗的屋子里,有人嗤笑一声,手中的飞刀往前射出,扎在墙上的飞镖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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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前夜 (4K,求粉红票)
冯氏忙使人回神将府给周怀轩报信,说周承宗已经醒了。
天色已尽黄昏,周怀轩从神将府角门大步走出来,翻身上了周显白给他牵过来的马。
骑在马上,他勒紧缰绳,抿着唇回望天际。
挂着大红灯笼的神将府,在傍晚的暮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巍然耸立。
明天就是周怀礼和蒋四娘大婚的日子,神将府已经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切准备就绪。
周怀轩眯着狭长幽深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手中马鞭猛地往马背上抽了一鞭。
那马长嘶一声,撒了欢儿地往盛国公府奔去。
来到盛国公府门口,周怀轩飞身下马,将缰绳往周显白怀里一扔,大步走进去。
角门处冯氏的婆子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回事?”周怀轩一边走,一边问道。
那婆子忙道:“您进去就知道了。”一副不想在外面多说话的样子。
周怀轩淡淡地道:“说。”
盛国公府四面透风,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周怀轩敢保证,周承宗苏醒的事情,有人比他更快得到消息。
那婆子愣了愣,忙道:“大奶奶今儿跟大爷说了会儿话,大爷就醒了,要喝水……不过……”
“再吞吞吐吐,当心我给你一鞭子!”周显白见周怀轩已经面露不虞之色,忙上前对那婆子色厉内荏地说道,又挤了挤眼。让那婆子快说。别拖拖拉拉的。
那婆子立刻一口气说完:“就是大爷变傻了。谁都不认得,只认得大奶奶……”
“傻了?”周怀轩停下脚步,负手看了一眼周承宗养伤的院子。
周显白也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上前一步攥住那婆子的衣襟,沉声道:“你说清楚,什么叫‘傻了’?”
“显白小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抓住我老婆子有什么用?”那婆子不满地将周显白的手推开。
周显白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的眸色越发深沉,半晌缓缓颔首。“傻了更好。”说着,又往周承宗养伤的院子去了。
“怀轩来了。”王氏笑着迎上来,“你爹醒了,你娘在那边呢。”往周承宗的床边一指。
周怀轩抬头看去。
冯氏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周承宗。
周承宗用手紧紧攥着冯氏的衣袖,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周怀轩慢慢走了过去。
“轩儿。”冯氏回头看见,忙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挣脱出来,站到一旁。
周怀轩走到周承宗床前,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拔出一把刀。用力砍下!
“怀轩!”
“怀轩!”
“大公子!”
王氏、盛七爷和周显白一齐惊呼出声。
只有冯氏一声不吭站在旁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没有别的变化。
周怀轩的刀在离周承宗脖子一寸的地方停住。
周承宗嘻嘻地笑,没有躲闪,伸手要抓周怀轩手里的刀。
周怀轩手一挥,收刀入鞘,淡淡地道:“带回去。”
“今天就走?”盛七爷才明白周怀轩是试一试周承宗,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过来道:“我和你岳母在找方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你爹的痴傻治好。”
“治好?”
盛七爷点点头,“我们琢磨着,应该是你爹脑子里有血瘀,所以造成暂时的痴傻。这个状况,我们盛家有先祖曾经记载过,后来血瘀散了,人就好了。”
“如何治?”
“可以煎化瘀汤,每天服用。”王氏在旁边插话,“也可以……开颅放血瘀。”
冯氏忙道:“那就吃汤药吧。”
开颅……风险太大,也没必要。
周怀轩同意冯氏的话,点点头,对周显白看了一眼,“去准备车马。”
周显白忙应了,转身出去准备。
周怀轩对盛七爷和王氏道:“劳烦两位把药送到神将府。”
他们自有人照料每天煎药。
盛七爷和王氏只好应了。
等周显白安排好车马,周怀轩将周承宗背了起来,出盛国公府去了。
冯氏忙对盛七爷和王氏千恩万谢,又道:“等过几天我们家里忙消停了,再请你们去清远堂做客。”
王氏知道明日神将府又有大喜事,笑眯眯地道:“行啊。我们也接到请帖了,不过我们就不去了,已经单送了礼。”
因吴三奶奶跟盛思颜不对付,阿宝洗三礼的时候,神将府大房和三房在周老夫人的主导下,几乎公开撕破脸,王氏便不再粉饰太平,正式跟神将府三房不来往了。
礼物是早在阿宝洗三礼之前就送了,不然王氏早就直接把他们的请帖扔出去了。
冯氏明白王氏的意思,笑着道:“明天乱哄哄的,你们在家歇着好。”说着,告辞离去。
……
神将府内院的清远堂里,下人拿着红蜡烛,开始给一盏一盏灯笼点灯。
盛思颜从屋里走出来,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黑黄的天色,喃喃地道:“怀轩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已经快到要去松涛苑吃晚饭的时候了。
这是她出双月子后的第一次去松涛苑吃晚饭,不想迟到,显得太过轻狂。
木槿给盛思颜披上大红葫芦锦貂绒大氅,轻声道:“大少奶奶,奴婢听说大公子被大奶奶叫到盛国公府了。”
难道是周承宗出事了?
盛思颜心里一紧,一双手紧紧攥住大氅的前襟,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去了多久了?”
“也有一个时辰了吧?”木槿看了看薏仁。
薏仁忙点头。“显白刚才回来套过车。不过他走得匆忙。奴婢没有来得及过跟他说话。”
盛思颜的眉宇豁然开朗,抿嘴笑道:“看来是好事。”
如果是周承宗的丧事,不用拖这么久,应该早就来报信了。
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应该是周承宗的情况好转了,也许是醒了……
“咱们去澜水院候着吧。”盛思颜等不及了,对身边的范妈妈征询问道。
范妈妈也想知道周承宗的状况,忙道:“奴婢和樊妈妈陪大少奶奶过去。”
盛思颜摇摇头。“你们在这里看着阿宝,我带木槿、薏仁她们去就可以了。”
进了腊月,越发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盛思颜不想阿宝受冻,一般只中午在外面待一个时辰,别的时候都在里屋。
现在又是晚上,又要去不熟悉的地方,盛思颜怕吓着阿宝,不想带他出去。
范妈妈想了想,到底阿宝比较重要。又想着是在神将府内院,应该没事。忙点头道:“那大少奶奶快去快回。”
盛思颜笑道:“等到怀轩他们回来,我们就直接去松涛苑了。可能要吃了晚饭再回来。”
木槿和薏仁跟着盛思颜出了清远堂,走上抄手游廊。
一行人拐了个弯,走向松涛苑的方向。
盛思颜无意中一偏头,看见吴三奶奶一个人在灌木丛中的小路上低着头踟蹰。
她眼波一闪,从抄手游廊上走下来,向抄手游廊走过去。
“三婶,找什么东西呢?说给侄媳妇听听,侄媳妇使人帮您找。——这神将府这样大,光靠您一个人可是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吴三奶奶猛地抬头看见是盛思颜,嘴角扯了扯,脸上堆起笑容:“我哪是在找东西?我是在找人呢。”
“找人?”
“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影从那边慌慌张张跑过来,有心叫住他,那人却越跑越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吴三奶奶指了指西南方。
手指的方向,正是越姨娘如今住的葳蕤堂。
盛思颜眼前一亮,笑眯眯地道:“原来是找人啊?那是我看岔了。您慢慢找,也可以召别的婆子来问问。我就不打扰您了,要去澜水院给娘请安。”一边说,一边颔首离去。
吴三奶奶撇了撇嘴,继续在小路上转了几圈,才回芙蓉柳榭,收拾收拾,准备去松涛苑吃晚饭。
……
盛思颜一路往松涛苑行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喃喃地道。
刚才吴三奶奶的话,让她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她之前的路为什么走错了。
她根本就不应该只盯着越姨娘!
越姨娘本身是好是坏根本不用她管,她既然要对付的是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她应该派人盯着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才对!
因为要出妖蛾子的是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她只要盯紧这两人,就能先发制人了!
最近这段日子她收效甚微,就是因为她搞错了问题的源头!
盛思颜笑容满面地来到澜水院,正好碰上周怀轩带着周承宗回来了。
看见周怀轩背着周承宗从小路上走进来,盛思颜迎了上去。
“怀轩!”
周怀轩点点头,“……醒了。”
盛思颜笑着道:“我猜到了。”然后向后面跟着的冯氏迎上去。
“娘……”
冯氏拉着她的手,疲惫地拍了拍。
安顿好周承宗,冯氏就在澜水院准备饭菜,不去松涛苑了。
周怀轩带着盛思颜去松涛苑。
果然又是他们来得最晚。
周老夫人阴阳怪气地道:“哟,我们的大少奶奶总算是出月子了。这月子可坐得真够长的。”
盛思颜含笑道:“祖父、祖母。”又跟二房打招呼:“二叔、二婶。”对三房也点点头,“三叔、三婶。”
吴三奶奶道:“大少奶奶生了嫡长重孙,总是娇贵一些的。可怜我们三姑娘,就因为是庶出,天生就矮人一截,如今还在家庙苦熬呢。”
周老夫人忙道:“后天就到六十六天了,老爷,是不是该使人去接雁丽回来了?”
“三婶对三妹真是比亲母女还要亲。”盛思颜微微笑道。
“那是自然。我跟那孩子有缘。都是神将府的子嗣,犯不着厚此薄彼。是吧,二弟?”吴三奶奶故意对庶出的周二爷说道。
周二爷唯唯诺诺,笑道:“当然,当然。”
周老爷子咳嗽一声,道:“周管事已经预备了。”
“这就好。”周老夫人满了意,“还有越姨娘……”
盛思颜不想听有关越姨娘的事,眼神闪了闪,突然打断周老夫人的话:“祖父,怀轩刚从我娘家回来。”
吴三奶奶也打断她的话,“……娘,越姨娘的胎有三个月了,今儿才请太医看过,好得不得了呢。找了好几个稳婆,都说是儿子!”
盛思颜笑眯眯地接了话茬:“那咱们家真是三喜临门了。”
“还有哪一喜?”
如果越姨娘的男胎也算是一喜的话,充其量也不过双喜吧?因为明天周怀礼要大婚。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见他不置可否,就转头看向周老爷子道:“祖父,大爷醒了,怀轩刚把大爷接回来。”
“承宗醒了?”周老爷子喜得一下子站起来,晚饭都顾不得吃了,忙要去澜水院看他。
周大管事也迎了上来,喜形于色道:“太好了,大爷终于醒了!”
周老夫人刚刚堆起来的笑容一下子没来得及收回去,一下子僵在那里,扭曲的表情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显得很是吓人。
“醒……醒了?”周老夫人难以置信地反问,“他不是伤了脑袋?怎么还能醒?”
周老爷子也不理她,已经甩着袖子,出松涛苑,往澜水院去了。
吴三奶奶一惊,下意识看了周老夫人一眼,“娘,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周老夫人抿了抿唇,“我那宝贝老大能够死里逃生,我老婆子欢喜得很呢!”
吴三奶奶忙过去搀扶,和周老夫人一起往澜水院去了。
周怀轩看了看盛思颜,轻声道:“你回去吧。我去看看。”
眼看这顿晚饭是吃不了了。
盛思颜点点头,“快去吧。娘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二房的周二爷和胡二奶奶也忙道:“我们也去看看,大哥是真的醒了?”他们二人脸上的喜色倒是一点都不做假。
周三爷也道:“二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周怀礼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他走过盛思颜身边的时候顿了顿,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盛思颜带着丫鬟婆子回到清远堂,马上把范妈妈和樊妈妈叫来,低声吩咐道:“你们找人今明两晚盯着老夫人和吴三奶奶,特别是她们对心腹手下私下交待的话,一定要听清楚。”
她如今知道范妈妈他们的耳力不同常人,就算是躲在墙外,也能听见密室里面的轻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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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寤生 (第二更求粉票)
澜水院里,从周老爷子、周老夫人,到周承宗的两个兄弟及其家人,都挤过来要探望刚刚苏醒过来的周承宗。
冯氏站在内室的月洞门前,肃着脸道:“老爷,各位兄弟、弟妹,我们大爷刚刚醒过来,盛七爷说还比较虚弱,暂时不能打扰太过。”顿了顿,又道:“大家想探望的话,一个一个进来,可以吗?”
周二爷和周三爷忙道:“爹和娘先进去吧。”
周老爷子率先走了进去。
吴三奶奶扶着周老夫人也想跟着进去。
冯氏拦住吴三奶奶,道:“老夫人可以进去,三弟妹等一等,跟三弟一起进去吧。”
吴三奶奶一怔,正想辩驳,周怀轩已经缓步走到冯氏身边站定,冷冷地盯着吴三奶奶扶着周老夫人的手。
那目光冰冷寒凉,如同刺刀。
吴三奶奶忙不迭地放开了周老夫人的胳膊。
周老夫人想瞪冯氏一眼,但是周怀轩站在旁边,她又没有勇气这样做,只好不屑地哼了一声,仰头跟在周老爷子身后进去了。
冯氏见周怀轩过来帮着照应,心情轻松许多,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进去了。
里屋的周承宗身姿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专注地盯着脚边方寸大小的一块青金石砖地。
他瘦了很多,脸部轮廓更加刚硬,宽大的貂裘像是罩在他身上,轻轻推一下就会打转。
周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承宗。”
周承宗没有抬头,还是专注地看着地上的方砖。
周老夫人心里有些不安。眼神闪烁地觑着眼睛看了看周承宗。鼓起勇气轻哼一声。“受了次伤,架子倒是大了起来,连你爹叫你都不理了。”
冯氏忙走到周承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承宗,爹在跟你说话呢。”
周承宗听见冯氏的声音,才抬头看着她,咧嘴一笑。“……好人,饿,要吃饭。”
冯氏推了推他,指着周老爷子道:“跟爹打声招呼。”
周承宗顺着她的手势看向周老爷子,点点头,很听话地道:“打招呼。”
算是打了招呼了。
周老爷子一下子瞪大眼睛,愕然道:“他这是怎么啦?”
“盛七爷说,承宗……可能脑子受了伤,变得……傻了。”冯氏努力微笑着道。
谢天谢地!
幸好是傻了!
周老夫人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时高兴得忘了形。没有在周老爷子面前掩饰,掩袖嗤笑一声道:“哟。可算是招报应了,傻不啦叽的!——活该!”
啪!
悲恸莫名的周老爷子回手就往幸灾乐祸的周老夫人脸上扇了一耳光!
“啊——!老爷,你……你打我?!”周老夫人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老爷子。
“打得就是你!”
啪!
周老爷子虎着脸,反手又抽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次是右脸!
力道更足!
周老夫人被抽得整个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忙扶着身边的桌子站定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两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冒出一丝丝甜腥的味道,像是被打出血了。
“你问问你自己,像个做娘的吗?!——承宗自从生下来,没有吃过你一天奶,你甚至抱都没有抱过他一次!这么多年,他对你孝敬有加,言听计从。再难堪的事,只要你说了,他都默默地忍了,你还要他怎样?!”周老爷子咆哮着吼了出来,往前逼近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周老夫人。
两人结缡接近五十载,也一起生了两个儿子,夫妻关系不痛不痒,不远不近,但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冲突过。
周老夫人知道周老爷子对她不满,却不知道,已经不满到这种地步了!
以前最多给她个白眼,或者不理她,不跟她说话,分房而居,她都习惯了。
但是从来连手指头都没有动她一下。
如今的两巴掌,实在是打得她晕头转向,心里的气性也上来了。
“我要他怎样?我哪敢要他怎样?!——他生下来的时候脚先出来,那脚是全黑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化生子!他让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又知道吗?”周老夫人捂着脸,哭着说道。
“你是他娘!难道他就白叫你一声娘?!要说他出生的时候脚先落地,让你难产。你怎么不想想,你怀孕的时候,盛老哥让你少吃大补之物,多走路,你都不听,吃得跟猪一样!最后生承宗的时候难产,你能只怪承宗?!”周老爷子脸都气红了,两手哆哆嗦嗦抖了起来,“我体谅你生产不易,确实是吃了苦头。所以这些年看着你折腾承宗,我都没说什么。他是儿子,理当孝顺。只要不太过份,我都忍了。可是你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出格!你最近做的那些事,是人事吗?!你还是个人吗!”
周老夫人听得心里一抖,瞳孔猛地缩了一缩,一下子泄了气,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哪里过份了?”
“你没有咒他死?你看见他活着,没有很失望?”周老爷子指着周承宗,对周老夫人怒道:“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是最毒妇人心!”
周老夫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捶着桌子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帮你操持家务,为你爹娘养老送终,临老你居然嫌弃我!——我不活了!”一边哭喊,一边往墙上撞去!
周老爷子回头愣了一下,周二爷和周三爷在外面听见不对,忙冲了进来。
周怀轩听见里面的吵闹,也没有拦着周二爷和周三爷。
这两人刚好冲进去拽住了周老夫人。
“娘!娘!您别想不开啊!”周三爷大惊失色,立时就哭了起来。
周二爷也叹息着劝道:“爹,母亲也是一把年纪了,您给母亲留点面子吧。”
周老爷子恨声道:“面子?她自己不要脸,关我什么事!”说着,气呼呼地坐下来,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砸,怒道:“都给我滚!”
周二爷和周三爷忙扶着噤若寒蝉的周老夫人匆匆忙忙离开了澜水院,回松涛苑去了。
吴三奶奶和胡二奶奶见状,也带着各自的家人匆匆离去。
周怀轩走到里屋,看见周承宗还是拉着冯氏的衣襟,一脸傻笑地看着她,还在说:“坏人打跑了……饿……要吃饭。”
冯氏抹了抹泪,含笑道:“我这就去传晚饭。”又问周老爷子:“爹,您吃过晚饭了吗?”
周怀轩淡淡地道:“大家都没吃。”
“那就在这里吃吧。”冯氏出去传晚饭。
周承宗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方砖地傻笑。
周怀轩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过了一会儿,周老爷子抹了一把脸,将脸上不知不觉流出来的眼泪拭去,低声对周怀轩道:“轩儿,娶妻当娶贤,以后神将府娶宗妇的规矩,是要改一改了。”
周怀轩没有做声,回头看了周老爷子一眼。
“我们神将府娶宗妇的规矩,是大夏开国皇帝帮着立下的,只能娶小户人家的姑娘做宗妇。因为我们神将府有大夏一半兵权,为了防止我们坐大,大夏开国皇帝给我们立下这个规矩,用意我懂。我们神将府并无反意,世世代代都遵循这个规矩。当初你爹本来看上郑素馨,为了娶她,甚至提出可以不做世子。他哪里知道,如果他不能做世子,那郑素馨,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周老爷子坐在灯前,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
周怀轩笑了笑,“阿颜不是小户人家的姑娘。”
周老爷子淡然道:“她是。如果她是盛七亲生的女儿,我是断断不能让你娶她。”
盛思颜在外人看来,还确实不算是出身显赫,甚至比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不如。
“您不让娶,我自己娶。”周怀轩也淡淡地道,“我也不在乎什么世子。”
周老爷子偏头想了半晌,笑着捶桌子:“是啊,其实咱们神将府,就是要的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什么狗屁祖训!早就应该扔得一干二净!”
他们俩一边说话,周老爷子一边密切关注周承宗的反应。
周承宗还是定定地盯着脚边一尺见方的青金石方砖地,脸上带着傻傻的笑颜,就连对以前最触动他的“郑素馨”三个字都无动于衷。
周怀轩微微地笑,淡淡地道:“阿颜说过,大夏的开国皇帝,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多。”
但是也确实有些本事,他定下的规矩,能管得了一千年,实在很了不起。
“是我们迂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才明白这个道理。”周老爷子叹息着摇摇头,“但是他就是有本事把我们禁锢在他的规矩里。你想突破他的规矩,就要问自己能不能过得去堕民这个坎。”
“以前我们过不去?”周怀轩淡淡地问,眼神晦暗不明。
“过不去。”周老爷子摇摇头,“多次折损我们神将府数十万大军,数个神将,最后还是兵败如山倒。”
周怀轩又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更浓。
夜,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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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见有些亲总说周老夫人不是亲娘,才做出这种事。亲们啊,乃们忘了“郑伯克段于鄢”这段历史了吗?俺记得中学课本上有的啊。这段历史就是亲妈为了让小儿子做国王,多方折腾大儿子,想让他死……所以亲妈是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的。表说俺写得没有根据,俺明明引经据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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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认定 (第三更求粉红票!)
周二爷和周三爷扶着周老夫人回到松涛苑,周老夫人的一张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
“娘,谁打的您啊!儿子跟他拼了!”周三爷痛哭流涕地道。
他从小就是周老夫人最疼的儿子,又听话,又乖巧,周老夫人疼他疼到骨子里去了。
周二爷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三弟,别说了。”说着,往外院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除了周老爷子,神将府谁敢打周老夫人?
周三爷醒悟过来,还是有些不虞,嘟哝道:“爹也真是的,怎么能打人呢?”又对周老夫人道:“娘,您被哭,儿子一定好好去给您讨个公道!”
“你别去!”周老夫人虽然哭得快抽过去了,还是一把拉住了周三爷的胳膊,哽咽着道:“这是我跟你爹的事,你别瞎掺合。”
“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欺负!”周三爷确实对周老爷子极为不满。
他一向饱读诗书,是神将府里最文气的男子。在他心里,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老公打老婆就是更大的不对。
“……你爹本来就偏心老大那一家子。”周老夫人顾不得周二爷也在旁边,恨恨说道:“你要去跟你爹理论,他就更要偏心那一家子了!”
周三爷肃了脸道:“那又怎样?反正在我心里,娘是最重要的。爹既然能对娘动手,我不能只顾讨爹的欢喜,就不顾娘的死活!”
这话说得周老夫人泪水涟涟,不由捧了周三爷的脸叫一声:“我的儿!娘没白疼你!”
母子俩顿时抱头痛哭。
周二爷有些尴尬地退后一步。往门口挪去。
吴三奶奶和胡二奶奶掀了帘子进来。奇道:“这是怎么啦?”
周二爷低声道:“爹打了娘两个耳光……”
胡二奶奶打了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吴三奶奶却是摇头叹息道:“爹也真是,怎么能下这样狠手?”
本来已经止住哭声的周老夫人听了,不由哭得更大声。
吴三奶奶走了过去,使眼色让周三爷退开,自己扶着周老夫人低声安慰,“娘,您别哭了。看脸肿了,明儿怀礼大婚。您这个样子,怎么坐首席呢?怀礼一向最敬重您,您要是不能出席他的大婚,他一辈子都不会高兴的。”
周老夫人被吴三奶奶的话说得十分熨帖,拿帕子拭了拭泪,道:“我这个样子,明儿真的是不能去了。”
“没事,娘,我帮您敷一敷。”吴三奶奶说着,扶着周老夫人去里屋的浴房去了。
周三爷和周二爷、胡二奶奶忙退了出去。
外面站着二房和三房的儿子和孙子。
周怀礼上前一步问道:“祖母还好吧?怎么就打起来了?大伯父到底怎样了?”
周二爷和周三爷对视一眼。一齐摇头道:“大哥也是可怜人。他……变成傻子了。”
“啊?!”周家孙子辈的这些人一起惊呼,“真的傻了?那怎么办?”
“那神将大人由谁来做?”周怀智马上想到这个问题。
神将府的世子和神将称号并不一定是统一在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国公爷依然是神将。但是世子也定了。
而周承宗这一辈,他从周老爷子身上继承了“神将”的称号,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世子。
开始的时候,他们培养的是周怀礼。
后来,是周怀轩。
等周怀轩从西北得胜归来,周老爷子才为他请封世子。
现在周承宗重伤变傻,神将一职势必要卸下来了。
二房的长子周怀仁轻声道:“当然是大哥了。”
“为什么是当然!我四哥也很厉害!”周怀智和周怀信一起叫道,“神将又不一定要是世子,为什么就把我四哥排除在外了?!”
二房的次子周怀义平时一般沉默寡言,从来不参与任何争论,但是这一次,他也站在自己大哥这边,沉声道:“大哥战功赫赫,又是镇国大将军,而且早就统领神将府大军。他不做神将,我第一个不服!”
胡二奶奶很是不安地拉拉次子周怀义的衣袖,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别跟人吵架似的。”
周怀礼有些意外地看了二房的两个堂哥一眼。
神将府三房人,只有周二爷是庶出,大房和三房都是嫡出。
大爷周承宗有本事,有出息,虽然周老夫人不喜欢他,但是周老爷子器重他。
三爷周嗣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最得周老夫人欢心,而且他的大儿子周怀礼极有出息,也很给他长脸。
只有二爷周继宗一家人,本事平平,也从来不出风头,除了在两房的夹缝中努力左右逢源讨好求存以外,没有别的想头。
一直以来,二房其实是更偏向三房。
特别是胡二奶奶,简直一直是吴三奶奶的跟屁虫。
不过自从周怀轩病好之后,大房又重新在神将府立了起来,胡二奶奶才没有如同以前一样,明目张胆地唯吴三奶奶马首是瞻了。
而二房的几个孩子,一直都很沉默,没有偏向谁。
这是第一次,二房的两个儿子,表露自己支持大房的决心。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都很不安。
他们知道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两个儿子铁了心要挺大房的周怀轩,他们也没法子,只能不断地对周三爷道:“三弟,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周三爷笑了笑,背着手往周怀仁和周怀义脸上淡淡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自己儿子,也道:“我也觉得,我儿子不错,能够一争。——走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松涛苑。
周怀智和周怀信见自己的爹也同意自己的说法,高兴得跳了起来,往周怀礼肩上捶了一拳,道:“四哥!咱们回去吧!”
周怀礼粲然一笑,对周怀仁和周怀义道:“我也支持大哥。不过大哥身子有病,如果他支持不住了,我会顶上。”说着,彬彬有礼地对周二爷和胡二奶奶颔首示意,大步离去。
周二爷和胡二奶奶吓得脸都白了,对两个儿子低声道:“你们听听,这话里有话!——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探头往屋里看了看,见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还在浴房没有出来,周二爷才道:“跟我回去!”
二房一行人垂头丧气离开了松涛苑。
一路上,周怀仁不甘心地道:“爹、娘,你们别畏手畏脚,怕这怕那。我们就认定大哥了,又能怎么着?”
周二爷想训斥他们,胡二奶奶攥了他的手,低声道:“孩子们说得也有道理,你要听一听。”顿了顿,又用周二爷听得懂的话说道:“你想,三房有三个儿子,如果真的是他们得势了,哪里还有我们站的位置?而大房就不一样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大房只有怀轩一个儿子,他们得势,一定会要我们帮忙的。”
周二爷明白过来,摸了摸头,叹息道:“是爹没用,让你们不能挺直腰杆做人。”
周怀仁忙道:“爹,我们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一截。您也别这样觉得。再说我们也不是因为娘说的这些话,才要挺大房的。”
“那你们是为什么?”周二爷见一家子和和气气,孩子们诚恳正直,也觉得腰杆直了许多。
周怀义鼓足勇气道:“我和二哥谈过很多次。大哥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从来不玩虚的。跟他说话做事,我们心里踏实。而且大伯父、大伯娘都是厚道人。而四哥虽然不错,但是三叔和三婶……”
“你们的意思是……”周二爷恍然明白了。
两个儿子挺大房,跟利益无关,跟人品有关。
这两个儿子居然有些看不上周三爷和吴三奶奶。
周二爷不由捋了胡须深思起来。
……
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在浴房里敷脸。
吴三奶奶使人去她的芙蓉柳榭拿了个棕色瓶子过来,给周老夫人抹在脸上,说是从娘家带来的好东西,敷在脸上,只要一个时辰就能消肿。
周老夫人仰躺在柳条椅上,恨声道:“死老头子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吴三奶奶暗道:终于来了……
她费尽心机劝了两三个月,周老夫人都拿不定主意。
谁知周老爷子两巴掌,就把周老夫人彻底打到他们三房去了。
“娘,爹还是很顾惜娘的。”吴三奶奶故意劝道。
“顾惜?他顾惜个头!我跟你说,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周老夫人恨恨地道,“老大家的有什么好?他偏要当宝!哼!我要他知道,得罪我,他没好果子吃!”
“娘,您打算怎么做?”吴三奶奶压低了声音。
浴房外不远处的松树上,一个黑衣人躲在枝桠间,静静地侧耳倾听。
“明天不是怀礼大婚吗?来的人那么多,那时候不做手脚,什么时候做?”周老夫人淡然说道。
“啊?”吴三奶奶没想到周老夫人是打的大婚的主意,有些不愿意,皱着眉头道:“明天送亲的人都是蒋侯府的,怕是不好混进去吧?万一被查出来了,多丢人啊?”
她不想毁了自己儿子的大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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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忌惮 (3K5,初一拜年求粉票)
“查?”周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谁能查?谁敢查?一出蒋侯府,来到神将府前面的路上,就连蒋侯府的人都不敢造次。”
吴三奶奶忙给周老夫人捶背,一边陪笑道:“娘,虽然咱们神将府的威仪自不必说,但是蒋侯府好歹是嫁女儿,我们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不然四娘嫁到咱们家抬不起头……”
“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周老夫人梗着脖子回头瞥了吴三奶奶一眼,没有错过她脸上强行挤出来的笑颜,哼了一声,“我抬举谁,谁就能抬起头!”
吴三奶奶笑得脸都僵了,喃喃地道:“……娘说这话确实不错,可是……可是……也不用那么早就混进来吧?”
“怎么就早了?”周老夫人不虞地撇了撇嘴,“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
“娘,我可不是为了我自个儿啊。我一个女人家,外头再显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的是我家,我们三爷,还有怀礼。”吴三奶奶抚了抚自己笑得僵僵的下颌,甩了甩手,给周老夫人继续按摩肩膀。
周老夫人仰躺在柳条椅上,阖上眼,脸上还是闷闷不乐的神情,阴阳怪气地道:“舍不着孩子打不着狼。再说,又不是给你儿子大婚添乱,不过是借个机会,顺顺当当进神将府而已。早点进来,不是更好?这样才过得去嘛……”
吴三奶奶讪笑不语。
周老夫人撇了撇嘴,道:“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那你说说看啊?除了这个机会。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吴三奶奶满脑子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要娶媳妇的事,哪里有功夫琢磨别的?讪了半天,又不肯放弃这个机会,还是低声道:“……那就依娘的吧。不过……”她顿了顿,“都交给媳妇去办吧。”
她主动去安排,应该能把不安的因素控制起来。
“嗯。”周老夫人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多大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怕这点子小事?再说了,他们大房的底儿我都交给你了,你还怕什么?”
吴三奶奶想起周老夫人说的那事,忙问道:“这事是真的吧?您没记错吧?”
周老夫人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说句话就可以了。我可是有物证在手的。”
“啊?!”吴三奶奶喜出望外,“娘,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连老爷子,他也不知道我手里有这个东西。呵呵,我跟他快五十年的夫妻,他居然能当着外人的面打我!——既然他不念夫妻之情。也别怪我拆他的台!这口气,我是非出不可!”周老夫人摸了摸自己敷满药的脸。恨恨说道。
她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只要她手里的证据一抖出来,周老爷子再跋扈,再目中无人,再看不上她,也要乖乖地看她脸色做人!
吴三奶奶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和他们三房美好远大的前程比起来,就算是把明天的大婚弄砸了,四娘想必也是不会怪她的。反正蒋四娘是一定要娶进来,等她上了花轿,就是她周家的人了!
虽然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但是神将府的荣华富贵,却是世世代代无数辈子的事!
这样一想,吴三奶奶立刻精神抖擞,伏在周老夫人耳边道:“娘,那我先去了。天色不早了,看着外面像要下雪的样子,早点安排比较好。”
周老夫人闭着眼睛点点头,“去吧,你想通了就好。”
吴三奶奶笑着去了。
吴三奶奶一走,周老夫人就睁开眼睛,看着吴三奶奶的背影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吴三奶奶走出松涛苑,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纷纷扬扬搓棉扯絮般将夜空笼罩得严严实实。
她透过回廊下大红的灯笼,看见那些雪花是暖暖的晕黄色,心里也跟着一暖。
不容易啊,他们三房终于要打一个顺利的翻身仗了!
她从回廊的台阶上拾级而下,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往松涛苑外走去。
在门口她看了看澜水院的方向,嘴角轻蔑的笑容一闪而逝。
周三爷踏着积雪,打着油纸伞走过来,对吴三奶奶道:“下雪了,怎么还不回去?娘怎样了?有没有为难你?”
吴三奶奶温柔地笑着,用手掸了掸周三爷肩背上飘落的积雪,道:“就几步路的功夫,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接你啊。”周三爷笑着,顿了顿,又道:“娘脸上的伤怎样了?明天怀礼就大婚了,你要不要去外院看看他?”
吴三奶奶闻言正中下怀,忙道:“我给娘用了我娘家的药,好了很多了。我正想着要去看看怀礼。明天就大婚了,我要带他去新房再看一看,还有什么不满意地,现在马上收拾还来得及。”
“那你去吧。”周三爷把伞给她,“小心。天冷路滑,别摔了。”
“放心,摔不了。”吴三奶奶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转身离去。
她刚走没多久,越姨娘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了。
周三爷在门口站定了,笑着道:“天晚了,娘不是说让越姨娘不要来请安了吗?”
越姨娘恭恭敬敬屈膝福了一福,脸绷得紧紧的,在昏暗的夜色下,看着十分憔悴,她说:“我是要去看我们大爷。听说大爷醒了,已经到家了,我却到现在才知道。住在西南角那个地方,都没人给我传话。”
原来从越姨娘住的葳蕤堂去大房的澜水院,中间要经过周老夫人住的松涛苑。
周三爷忙道:“那姨娘快去吧。大哥……”他顿了顿,叹息道:“可怜见的。大哥虽然醒了。可是成了傻子。大嫂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眼睛都肿了。”
“成了傻子?!”越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脸上却顿增戚容,“怎么会这样?大爷一向英明神武,聪明能干,怎么会变成傻子?!”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周三爷忙后退一步,像是要避嫌一样。扎着手道:“姨娘快去看看吧,我进去看娘去了。”说着,一溜烟走了。
越姨娘低眉垂目,跟着两个婆子往澜水院那边去了。
伏在松涛苑外面松树上的黑衣人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她正要离去,却看见周三爷来了,急匆匆进了周老夫人的屋子,就等了一等。
周老夫人刚从浴房出来,脸上还抹着药,坐在妆台前照着镜子。
“老夫人。三爷来了。”周老夫人的婆子在门口通传。
“让他进来吧。”周老夫人放下镜子,转身看着月洞门口。
周三爷撂开帘子走了进来。躬身道:“娘,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媳妇拿来的药很不错,我刚抹上,立刻就不疼了。才照了照镜子,见肿也消了不少。”周老夫人板着脸点点头,指了一张杌子给周三爷,“坐。”
周三爷坐了下来,仔细打量周老夫人的面庞,点头道:“比先确实好些了。”顿了顿,又义愤填膺地道:“娘,这件事,我们不能这样善罢甘休!爹怎么能打人呢!特别是打女人!”
“好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好好听你媳妇的,你自己看看书,修修史,比什么都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有你儿子给你办妥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周老夫人立即警告他,“我和你媳妇都商议好了,你就等着坐享其成吧。”
周三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您对我真好。”
“不仅我对你好,你媳妇对你也好,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听见没有?”周老夫人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云姬是我妻子,我不对她对谁好?”周三爷忙陪笑道,“以前的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都忘了吧。”
周老夫人咕地一声笑,道:“我这人,就是小心眼儿。别人得罪了我,让我不高兴,我就算等个十年二十年,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所以你也给我记好了,我做的事,都是为你好,为你儿子好。你要不知好歹,坏了我的事,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最疼的儿子,一律翻脸不认人的。”
周三爷打了个寒战,忙站起来只差指天发誓,道:“娘,您相信我!这么多年年,我和云姬恩恩爱爱,您不信我,也该信云姬啊!”
周老夫人缓缓点头,道:“确实。如果不是云姬,我还真信不过你。”说着横了他一眼,“行了,记得我的话,不要坏我的事。娘和妻子,还有儿子,才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记住没有?”
“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周三爷忙道,“我心里真的只有云姬!”
“那就好。”周老夫人闭上眼,往后仰躺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你走吧,我要歇着了……”
周三爷默默地起身退了出去,离开松涛苑,回三房的芙蓉柳榭去了。
他走了之后,那松树上是人影才悄没声息地消失了。
……
清远堂里,盛思颜专心听着樊妈妈转述她刚才听来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老夫人和吴三奶奶到底要做什么呢?看样子好像是要塞个人进来,还要夹在蒋侯府送亲的队伍里。”盛思颜喃喃自语,“吴三奶奶这会子去外院了,大概是去安排布置了。”
樊妈妈忙道:“大少奶奶别担心。奴婢已经跟外院的迟马伕说了,他会盯上去的。”
盛思颜点点头,暗道这个要塞进来的人大概就是给越姨娘找的“奸|夫”……
迟马伕是跟樊妈妈一样的人,自然不用担心,局势已经控制在她手里。
不过她一点都不想让周老夫人和吴三奶奶有机会借题发挥,哪怕最后能转败为胜,她也不想。
因为这种事关风月的话题,一旦被她们引到自己身上,就算最后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也会惹得一身脏水,洗不干净的。
所以她不能让她们有机会引到她身上。
所以她要把话题一直绕在三房和越姨娘身上!
所以她更感兴趣的,是周老夫人和周三爷后来说的话!
听起来那样**,就像周三爷曾经对不起吴三奶奶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让周老夫人忌惮到如今的人是谁呢?
周三爷这个大家眼里的“五好丈夫”,又跟谁有过**,以致到现在周老夫人都要在折腾大房的时候,提前警告周三爷?
盛思颜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起身披上大氅,一点都等不得地道:“掌灯,我要去看看娘。”
她有好多疑团,需要向冯氏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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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除夕,说实话,看文的人有些少,三更的结果,是俺的均订蹭蹭地掉。挠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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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二更,应该是晚上。其实情节到了紧张关头,很想一气呵成,但是亲们好多都在过年啊都不看文。呜呜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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