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缱绻 (第二更求粉红!)
陛下未必有机会选妃?
蒋四娘吓了一跳,这话里的意思太多了,她不敢信啊……
“周四公子!”蒋四娘抿了抿唇,出声叫住周怀礼。
周怀礼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回廊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面色深沉地看着蒋四娘,“蒋四姑娘叫我?”
蒋四娘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她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极为恐惧。
那简单的两句话包涵的意思竟有许多她不可承受之重。
她一紧张,就容易咬唇。
雪白的编贝小齿咬在绯红的唇瓣上,竟是格外的诱人。
周怀礼忍不住别过头,不去看蒋四娘面上最动人的地方。
看见周怀礼的目光移向别处,蒋四娘才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离周怀礼不远的地方,从很小很小的声音仓促问道:“……周四公子,您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要如何跟爹娘说呢?”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一点点地相信了周怀礼的话。
蒋四娘细想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怀礼听出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沉声道:“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其实,如果有好人家,你但嫁无妨。但是好人家,要花时间慢慢找。现下知道陛下……不一定能选妃,你大可以让你爹娘给你慢慢挑。——直到挑到一个最好的,你最想嫁的。再谈婚论嫁也不迟。”顿了顿。周怀礼拱了拱手:“我言尽于此。相信蒋四姑娘也不是守不住话的人。这话说与你爹娘听就可以了,别人千万不要说。”
蒋四娘松了一口气,重重点头:“我一定说与我娘听。”
周怀礼点点头,“告辞了。”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蒋四娘遥遥地福了一福,低头跟在他后面拐了个弯,找到了她的两个姐姐。
从神将府回去之后,蒋四娘把这话郑重转告给她娘亲曹大奶奶。
曹大奶奶听了。脸色遽变,厉声问道:“你有没有跟周四公子拉拉扯扯,私相授受?!”
“没有没有!”蒋四娘连忙摆手,委屈地道:“每次都是恰好遇到他,女儿丝毫没有别的心思!”
“那就好。这些话,太过严重,我去问问你爹,看看你爹是个什么说法。”曹大奶奶起身去找蒋侍郎。
蒋侍郎听了曹大奶奶的话,半晌没有言语,良久方道:“既然如此。我们静观其变。”
“那四娘的亲事?”曹大奶奶很是犯愁,“如果……你说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有赌这一把。”蒋侍郎面色一沉。狠声说道。
蒋家便悄悄将给蒋四娘寻婆家的事情放下了。
……
西北堕民之地,天刚蒙蒙亮,周怀轩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看了看小石屋狭小的窗户。
盛思颜的呼吸均匀细长,在床上睡得很沉。
阿财蜷成一个小小的刺猬球,一动不动地守护在她床边。
周怀轩背着手,定定地看着帐帘,目光沉静深邃,似乎要透过那层厚厚的帐帘,看见里面躺着的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小石屋的门上传来啪啪地敲门声。
“起来了吗?”是雷执事的声音。
周怀轩转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雷执事嘿嘿一笑,“天亮了,外面不会有人。你们有什么地方要去的,我带你们去?”
周怀轩对这里的情形很清楚,他知道,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堕民是极少数,大部分堕民一到天明就躲进自己的屋子里歇息。
他们住的房子,都是在地底下挖出来的。
露在地面的屋子,如同他们住的小石屋,堕民的神殿,还有大长老以及执事们住的屋子,才是在地面以上用石块搭建而成的。
周怀轩淡淡摇头,“我自己带她四处走走。”
“哦,我差一点忘了,你在我们这里住过许多年。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啊哈哈……”雷执事笑得十分欢快。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径直关上门。
雷执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笑着走了。
等雷执事走了之后,周怀轩才再次打开房门,出去打了水回来,洗漱一番。
趁他开门倒水的时候,阿财跟在他后面爬出小石屋。
周怀轩见阿财出去了,便将大门虚掩,坐在屋里想事情。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阿财背上又顶着几个浆果出现了。
周怀轩看着它顺着桌子腿爬上桌子,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看了看周怀轩,然后转个身,背对着他。
周怀轩懒洋洋地伸出手,将阿财背上的浆果一个个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他仔细看了看,这浆果是堕民之地的特产。如果实在没有吃的,一般的堕民可以拿这种浆果果腹。
盛思颜失血过多,吃这种浆果倒是恰到好处。
周怀轩看了阿财一眼,默默地别过头,看着床上的盛思颜出神。
盛思颜一觉睡到天黑。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天还没亮呢,正要翻个身又睡,周怀轩已经唰地一下拉开帐帘,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人家还要睡嘛……”盛思颜将脑袋扎在周怀轩怀里,不肯起身。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该起来吃点东西。”周怀轩淡淡地道,抱着她去铜盆旁边洗漱。
盛思颜闭了双眸,任凭周怀轩在铜盆里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脸。
他的动作不由自主放得极轻极慢,似乎她是一尊易碎的瓷器,又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
手略重一点。她就要碎了。就要飞走了……
在他给她擦脸的和缓举动中。盛思颜心里腾起一股酥痒一直窜到头发根儿,又从发根处浸润往下,一直到她的双足底部。痒得发颤,酥得发抖……
全身上下如同浸在一盆温度恰好的温水里,五脏六腑无不熨帖。
她只觉得越发地懒了,连手指头都不愿意抬起来,只集中精神享受着被周怀轩“服侍”的快意和喜悦。
周怀轩给她擦完脸,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给她擦一擦身上。
他记得无论在盛国公府,还是在神将府,盛思颜都习惯每天洗两次澡。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次,晚上入睡前一次。
而这一次她跟他出行,经常是餐风露宿,吃住在车上,沐浴这回事就更别提了,住客栈的时候才痛痛快快洗一次。
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反而每天都是开开心心,一看见他就眉眼弯弯地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样想着,周怀轩的手不由自主来到盛思颜的脖颈处。解开了她脖颈处的第一颗盘扣。
盛思颜一怔,脸上不由自主飞起两道红晕。
难道周怀轩是想要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有快两个月了,还一次都没有过呢……
盛思颜虽然昨夜失血过多,身子很虚弱,但是想到周怀轩,她还是咬了咬牙,自己摸索着,将下面的盘扣都解开了。
周怀轩抿着唇,看盛思颜自己解开了衣衫,露出底下月白色的中衣,和中衣下粉紫色的蝉翼纱肚兜。
高耸的胸脯在那薄如婵翼的肚兜下露出完美的轮廓,顶上细细小小的尖顶处更是在周怀轩诧异的注视下,慢慢挺立起来,如花苞绽放,美不胜收。
周怀轩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不行,阿颜身子太过虚弱……
周怀轩别过头,一手揽着盛思颜的后背,一手伸到她胸前,要给掩上衣襟,没料到却碰到要紧的地方,触手一片温腻弹软……
盛思颜顺势将自己送到他手上,搂着他的脖子羞怯地道:“……去床上吧……”
她虚弱的中气不足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泼到他头上。
周怀轩整个人清醒过来。
他垂眸看了看盛思颜,淡淡地道:“我给你擦擦身上。你身子弱……”言下之意,当然是你这样虚弱,经受不住疾风暴雨般地挞伐……
啊?!——会错意了!
羞死了!真是羞死了!
盛思颜顿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整个人不好意思地扑到周怀轩怀里,将脑袋扎在他的胸口处,死也不肯抬头。
看见她这般尴尬的样子,周怀轩的唇角却慢慢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松开另一只手,双臂一展,将盛思颜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凝视着她,专注的目光毫无旁骛,天地岁月、宇宙洪荒从他们中间静静淌过,却无法隔绝他对她的爱恋。
盛思颜一时紧张,一时欢喜,诸般情绪在心中交织,虚弱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晕了过去。
周怀轩将她抱回床上,将那浆果取过来,放到小石碗里,用小石杵捣成果浆,然后自己含了,一口一口哺到盛思颜嘴里。
又到了晚上,周怀轩没有睡觉,而是一个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思。
阿财还是那个样子,蜷在盛思颜的床边,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不时瞥一瞥周怀轩,似乎在警告他不许上床……
盛思颜这一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许是睡眠足了,又或许是那堕民之地特有的浆果起了作用,总之她一夜之间完全恢复了,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上重新泛起淡淡的嫣粉,衬得双颊如玉,容色绝丽。
周怀轩意外地发现,在这堕民之地,盛思颜的容貌有种异乎寻常的美,而且她恢复得异乎寻常的快。
难道这个地方对盛思颜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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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图穷(第三更求粉红票!)
盛思颜抱膝坐在床上,顺着打开的帐帘,看着在床边蜷成一团的阿财,笑着道:“咦,你怎么待在这里?”又问阿财:“你是住在这里的?难道我们占了你的屋子?”
周怀轩端了一铜盆水过来,将帕子放在里面浸湿,绞了绞,过来要给她擦脸。
盛思颜忙接了过来,嗔道:“我自己来。”不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哄……
周怀轩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盛思颜神采奕奕地起身,走到桌旁,就着铜盆里面的水擦脸擦手。
“你不累了?”周怀轩淡淡地问道。
盛思颜摇摇头,想了想,道:“昨天挺累,但是今儿一醒,就觉得精力充沛得不得了。”
她也觉得有一点点怪异。她知道自己昨天失血过多,一般来说,像她昨天这样的状况,起码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休养过来。
可是她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完全恢复了。
没有头晕脑胀,更没有耳鸣眼花。
阿财窸窸窣窣从小石屋爬了出去。
等盛思颜都收拾好了,阿财又给她带回了堕民之地特有的浆果。
盛思颜不由苦着脸舔了舔唇瓣,道:“又吃浆果?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吗?”
“你饿?”周怀轩抬眸问道,冷淡的眸光一到她面上,就不由自主变得温润和煦。
盛思颜摇摇头,笑嘻嘻地道:“不饿,一点都不饿。只是这浆果吃多也不好。”
周怀轩没有再说话,拿出小石碗和石杵。再次将浆果捣成果浆。递到盛思颜面前。
盛思颜一见。就乖乖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笑道:“这样还不错,不过好像没有我昨天吃过的味道好。”
周怀轩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窗外,道:“出去走走?”
盛思颜对着阿财做了个鬼脸,道:“阿财,要不你带我们出去逛逛?”
阿财看了看她。爬过来用小鼻子顶了顶她的脚尖,转身往外爬。
周怀轩挽起盛思颜的手,十指紧扣,一起往外走去。
在这堕民之地,盛思颜发现跟周怀轩在大白天里十指紧扣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们走了一圈,这里根本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盛思颜眉间微蹙,想起了以前周怀轩跟她说过的堕民的事,好奇地轻声道:“堕民真的不能在阳光下行走?”
“嗯。”周怀轩淡淡地道,“除了极少数人。”
“比如?”
“三大长老,四大执事。”
“哦。”盛思颜明白过来。同情地道:“怎么会这样呢?”
不能在阳光下行走,简直像一群被诅咒的人……
“那他们吃什么?靠什么过活?”盛思颜好奇地问道。
周怀轩没有回答。带着她默默地在堕民之地最中心的地带逛了一圈,然后带她回到神殿。
“周怀轩,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雷执事在神殿门口等着他,脸色严肃地说道。
周怀轩指了指小石屋的方向,“去那边说。”转头看了看盛思颜。
盛思颜忙道:“有阿财陪我,没事的。”
周怀轩也知道堕民的神殿对于堕民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可能有人在这里做坏事,便点点头,“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盛思颜笑着应了,好奇地在神殿里走来走去。
周怀轩和雷执事进了小石屋,关上门,盛思颜已经走到神殿里面,站在祭坛前面。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地方,这里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让她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好像这里就是她的家一样。
大长老身形一闪,出现在神殿深处,对着盛思颜的背影深深行了一个堕民的大礼。
盛思颜听见动静,转头看着他,挑了挑眉,“大长老有何贵干?”
站在空旷幽深的神殿里,大长老轻声问她:“我们堕民就快活不下去了,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啊?怎么会这样?是没有东西吃吗?”盛思颜有些不解,她想起她刚才问过周怀轩的话,周怀轩并没有回答她。
“……不仅仅是没有东西吃。”大长老抬头看向新搭建起来的祭坛,想起了曾经在这里血祭的大祭司。
“这样啊。”盛思颜偏头想了想,“如果我能帮,我想我会帮吧。”
大长老定定地看着她,面色激动,眼里渐渐有了泪光闪耀。——这就是他们堕民等待了千年的救赎?
他心里有一丝不确定,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
“可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怎么帮啊?您也不想想,你们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将我掐死……”盛思颜笑着道。论武力,她是完全不能跟任何人对抗。
没有特别的本事?
大长老不置可否,他想了想,躬身道:“那就在我们这里多住几天,让我们想个法子好不好?”
“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盛思颜正色说道。
大长老正要说话,却听见周怀轩的脚步声已经往这边来了,便住了嘴,身形一晃,从盛思颜面前消失了。
周怀轩走了进来。
盛思颜忙迎了上去,问他:“雷执事跟你说什么事呢?”
雷执事跟他说的是有关“守护者”的事。
周怀轩不便告诉盛思颜,淡淡地道:“一些小事。”
盛思颜也不再追问,悄声道:“你刚才走了之后,大长老突然来了,还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着,把大长老说的话告诉周怀轩。
周怀轩听见盛思颜说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心里却想起了那一股救了他性命的甜香,眸光黯了黯。
如果帮助堕民的代价。是要她的命。那么他宁愿堕民灭亡。也不愿让她损伤一分一毫!
哪怕堕民的灭亡,意味着神将府的末路……
哪怕他曾经把神将府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同她相比,那些都可以放弃。
他要她活着,哪怕他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也要她快快乐乐地活着!
周怀轩眸色转冷,转身看着窗外,淡淡地道:“今儿歇一晚上。明天启程回家。”
盛思颜一愣,“我们才来两天……”
“你不想回家?”周怀轩反问,看了看盛思颜脚边同样抬着头,眼巴巴看着他的阿财,顿了顿,道:“阿财可以跟我们回去。”
话音刚落,周怀轩看见盛思颜和阿财的眼睛几乎是同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他用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地道:“我们就是来接阿财的。”暗示盛思颜不要搞错了目的。
盛思颜猛地点头,心花怒放地道:“没问题。咱们明天就走!”
不过第二天要走的时候,这里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已经是十一月底。要进腊月了。
雷执事笑眯眯地道:“这么大雪,你们也要走吗?”
周怀轩点点头,淡淡地道:“雪还不大。”
盛思颜笑着道:“真是叨扰了。我们是来接阿财的。现下已经快过年了,我们要在年前回京城去。”
雷执事看了大长老一眼。
大长老笑着道:“也好,我们送你们出去吧。”说着,叫了另外三个执事过来,四个人几乎是闪电般将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了。
盛思颜披着大氅坐在车里,手上捧着一个手炉。
阿财几乎是将整个身子贴在手炉上,才没有冻得瑟瑟发抖。
周怀轩披着貂皮大氅,跳上车辕,对大长老和雷执事点了点头,便赶着车扬长而去。
大长老突然在后面大声道:“明年我们去京城看你们!”
周怀轩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拿鞭子抽着拉车的马,风驰电掣般往前奔去。
……
京城的冬天还没有下雪,但是已经开始变得寒冷。
王毅兴披着雪貂皮大氅,带着四五个手下,骑着马来到文家三爷的宅子前面。
“去敲门。”他对自己的小厮说道。
他的小厮赶紧去叩门。
门子将角门拉开,觑着眼睛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王毅兴王大人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前来拜访。”王毅兴的小厮笑着说道。
那门子一听是太皇太后派来的,忙打开门,恭恭敬敬请王毅兴进去,然后飞跑去内院报信。
文三爷几个月前死在去药王庙上香的路上,现在家里主事的,是文家的大姑娘文宜室。
“姑祖母派王毅兴过来?”文宜室听了婆子的回报沉吟道。
“王大人已经到了二门上了。”那婆子着急地道。
“那就请进来吧。”文宜室微微一笑,坐回堂上。
王毅兴被婆子领了进来。
“王大人许久不见。——坐。”文宜室优雅地一挥手,命下人上茶。
王毅兴淡笑着坐了下来,伸手接过茶盏,客气地掀开看了看,便放到一旁的桌上,温言道:“文大姑娘别来无恙。”
“托福。”文宜室笑着点点头,“你呢?过得怎样?”
王毅兴笑容和煦,如坐春风,“还行。”然后咳嗽一声,拱手道:“我奉太皇太后懿旨,前来取样东西。”
“哦?”文宜室笑着站了起来,“你有太皇太后的懿旨?能不能给我看看?”
王毅兴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她,笑着摇摇头,“不能。”
“那是为何?你说奉了太皇太后懿旨来我家,为何又不给我看?”文宜室故作诧异说道。
王毅兴笑得更加和煦,语气轻柔地道:“这是你家?呵呵,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转身看着门外,笑容一敛,已经换了厉色:“去文三爷内书房,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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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匕现 (第一更)
“住手!”文宜室大怒,走出来制止王毅兴带来的下人,叱责他道:“王大人,当初你收留我们一家人,宜室感激不尽。但是这是我们文家,你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搜房子?你以为你是大理寺?!”
王毅兴唇角缓缓上翘,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对自己的小厮温言道:“将她绑起来。”
王毅兴的两个小厮一下子蹿了上来,一左一右将文宜室的胳膊押住,拿绳子将她捆了起来,嫌她叫嚷得难听,一个小厮还索性用自己的帕子塞在文宜室嘴里,不让她再说话。
文家的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却远远地躲着,不敢上前。
王毅兴号称是带着太皇太后的懿旨而来,哪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拦他?
文三爷自从去世之后,文家就是文宜室当家,连文三奶奶都听她的话。
现在文宜室被绑了,有几个下人忙去文三奶奶那边去报信。
文三奶奶走了两步,想到太皇太后的酷厉,又慢慢停下脚步,喃喃地道:“……既是太皇太后懿旨,我又能怎样呢?”说着,又缩回屋里去了。
王毅兴带着人直扑文三爷的内书房。
这里的位置,他早就找人探好了,但是那些人都找不到东西,没奈何,最后太皇太后还是属意王毅兴亲自来找。
这个东西,是从文三爷的爹昌远侯活着的时候,就放在他们家的。
后来昌远侯横死,太皇太后一度很恼怒。对文三爷的两个兄弟也不容情。只有文三爷。说他爹把那样东西在哪里都告诉他了,太皇太后才留了他一条命。
没想到文三爷也不长命,还没到他们动手的时候,竟然也横死在外头。
太皇太后心下不安,觉得自己日子不多了,这东西还是拿到自己身边才靠谱,便有了今天的搜查之举。
王毅兴来到文三爷的内书房,四下打量了一眼。
这间书房的格局十分普通。正当中一张书案,三面墙上都是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别的地方都是空空荡荡,实在不像是藏有东西的样子。
可是太皇太后却咬定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间屋子。
王毅兴沉吟着往三面墙的书架踱去。
他也是爱书之人,看见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就心旷神怡,微微一笑。
他背着手,从东面墙的书架慢慢看过去。
走了一个来回之后,他有点眉目了。
这书架上的书,收拾得十分齐整,分门别类放着。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只要按照那书目上标的分类去找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会儿。便往西面最靠里的一个书架走过去。
那里写着“轶闻”两个字,一看就是各种奇闻异谈,只能给人饭后解闷,上不得台面的那种书。
王毅兴立在书架前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一本很不起眼的叫做《宫闻录》的小书上。
他伸出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一翻之下,立刻明白自己找到那东西了!
之间那本书的中间,夹着好几份书信!
展开一看,都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夏启帝给昌远侯文贤昌写的亲笔书信!
这可不是他们假造的那些御笔信函!
光看上面那个明晃晃的东宫大印,就知道这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王毅兴将这几封信往自己怀里一塞,又把《宫闻录》放了回去,转身出了内书房。
“大人,找到了?”
王毅兴点点头,“走。”说着,快步走下台阶。
他带着人径直离开了文三爷的宅子。
文三奶奶直到听人说王毅兴走了,才忙过来给文宜室松绑。
文宜室顾不得跟文三奶奶生气,忙飞跑到文三爷的内书房查看,却看不出有人翻检的痕迹,不由很是奇怪。
……
王毅兴带着这几封书信来到昭王府。
“王爷,东西找到了。”王毅兴将那几封书信呈上,“我已经誉抄了几份,后日就在城中散发。”
昭王低头看了看,叹息着摇摇头,“皇帝当年实在是太心急了。先帝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他又何必一定要出这招呢?”
王毅兴在旁边低眉敛目,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夏启帝当初还只能走这一步。不然他这辈子都当不上皇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手一搏。
如果夏启帝不是遇上太皇太后这等数百年难遇的强悍对手,他早就将这皇帝的位置坐稳了。
“王爷,这些东西,能够坐实皇帝当年为了登基,和昌远侯内外勾结,谋害先帝的大罪。”王毅兴满脸含笑地说道,然后一拱手:“微臣先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昭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感慨地道:“这多亏了皇祖母周旋。”说着起身道:“我去宫里见一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如今不管事,王毅兴轻易不能进宫单独见她,但是昭王作为太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孙子,而且是闲散王爷,自然能进宫看望她。
……
太皇太后的安和殿。
“皇祖母,东西找到了。”昭王笑着说道,将几封书信递了上去,“这是原本,皇祖母请看。”
太皇太后又惊又喜地站起来,从昭王手里接过那几封有些泛黄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忙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总算是找到了!”说着,她满眼慈爱地看着昭王,“昭儿,咱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昭王定了定神,颔首道:“全凭皇祖母运筹帷幄。”
太皇太后感慨万千,看着殿外的天空道:“其实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哀家担心自己过不了这个冬天……”
“皇祖母!您的身子……?”昭王大惊。“要不要请盛七爷进宫给您诊诊脉?”
“不用。不用……”太皇太后含笑道:“哀家老了,人老了,自然会有过不去的时候,不是什么大事。”
昭王摇摇头,“皇祖母,您别想太多。这件事,也可以放一放,您身子好了。孙儿才有心思做别的事。”
“你这孩子这样执拗,跟你爹一样。”太皇太后有些伤感地说道,但是并没有流泪。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泪了。
昭王盘算着一定要请盛七爷来给太皇太后诊脉。
太皇太后拗不过他,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宣盛七爷进宫给她诊脉。
盛七爷得到太皇太后的暗示,对昭王说得含含糊糊,“王爷,太皇太后的身子在她这个年岁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好了,王爷不用担心。”
昭王这才放了心。
盛七爷背着药箱离开安和殿。出宫回盛国公府。
一下车,他就看到王毅兴从围墙另一边拐了过来。
“盛国公。”王毅兴含笑拱手行礼。
“王状元。”盛七爷冷淡颔首。背着药箱就要进角门。
“盛国公请留步。”王毅兴叫住了他,走到他身边,飞快地道:“盛七爷,过两天,你们一家子要记得离开京城,去乡间别庄暂住。”
盛七爷一愣,狐疑问道:“这是为何?”
“您听我的,我不会害您。”王毅兴正色说道,“如果您还不放心,请把我的话,原原本本转给盛夫人听。盛夫人一听便知端倪。”
盛七爷哼了一声,“自然要说的。”说着,拂袖进了角门。
黑黢黢的角门在王毅兴面前咣当一声阖上。
王毅兴怔怔地看着这扇曾经对他畅通无阻的角门,有些微的失神。
“大人?”他的小厮见他立在门口,久久不动,忍不住催了一声。
王毅兴回过神,转身上了马,离开了盛国公府门前。
盛国公府里,盛七爷对王氏说了宫里面太皇太后和昭王的情形,又说了王毅兴刚才让他转述的话。
王氏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后来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她沉吟良久,重重点头道:“听王毅兴的,我们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去城外的田庄暂住一阵子。”
“啊?真的要去?这要过年了……”盛七爷有些不情愿。
“是过年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王氏走到盛七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小枸杞和小冬葵都还小,你要他们把命送在京城?!”
“这么严重?!”盛七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想到盛思颜,又道:“那要不要通知思颜他们,也离开京城?”
“你够了!”王氏又好气又好笑地啐了盛七爷一口,“她嫁的可是神将府!你以为是我们这样只会治病的盛国公府?你就别为神将府操心了,咱们先顾好自己。再说……”王氏笑了笑,“怀轩带着她早就走了,她不在神将府,你忘了吗?”
“哦!”盛七爷顿时哈哈大笑,“忘了忘了,真是忘了。那太好了,我们就收拾东西,过两天便离开京城!”
王氏马上叫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和丫鬟过来,吩咐道:“我们有事,要出城住两天,你们找人收拾东西,绑上车,先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我们两天后启程。”
丫鬟和婆子应了,开始找人去收拾东西。
两天后,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却在京城大街上看见到处贴着一份份告示,说的是当今陛下夏启帝,一年前为了提早登上皇位,跟昌远侯里应外合,弑君杀父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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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肃杀 (第二更)
“走开走开!看什么看!这种混账话你们也看?!——再看抓你们去坐牢!”
一群群禁军在街上穿行,见到告示就撕,发现有人私藏就马上抓走,绑着绳子游街串巷。
街上的行人对着这些被抓的人和抓他们的禁军指指点点,反而加深了对那告示的印象。
就连没看过告示的人,都拼命打听到底说的是什么。
所谓越禁越火,就是这个道理。
盛国公府的大车在京城的街上艰难地穿行。
王氏和盛七爷一人一个抱紧了小枸杞和小冬葵,紧张地盯着车窗外头。
“看来,真的是不走不行……”盛七爷喃喃地道,“幸亏把东西前天就运出去了。”
王氏抱紧小冬葵,低头看他,这孩子却一脸沉静的样子,乌溜溜的大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哥哥小枸杞,对于车外的喧嚣浑不放在心上。
小枸杞没心没肺地拿着一捧炸得脆生生的小青豆吃,间或用小青豆逗一逗弟弟小冬葵。
小冬葵的嘴角抽了抽,转头将脑袋扎到娘亲王氏怀里。
王氏嗔道:“小枸杞,你弟弟还小,不要给他吃这些东西,会呛着他。”
小枸杞嘻嘻一笑,将一粒小青豆扔到自己嘴里,对小冬葵做着鬼脸道:“弟弟,你不能吃哦!哥哥可以吃,很好吃!很香!”
小冬葵从王氏怀里转过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吃货!”
王氏和盛七爷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冲淡了心底的忧虑。
“这孩子把他姐姐的话都学去了……”王氏笑着亲了亲小冬葵。
盛七爷更是高兴。“刚满一岁就会说话,我家小冬葵一定是医术奇才!”
王氏横了他一眼,“思颜八个月就能把我说的故事一字不漏地背下来,要说奇才,小冬葵哪里比得上他姐姐?”
“嘿嘿,所以我们的小冬葵才这么聪明啊!”盛七爷一点都不以为忤地笑道。
小枸杞听爹娘夸弟弟,也不嫉妒,笑嘻嘻地道:“弟弟。以后你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免得她老说我。还有姐夫,啧啧,如果你以后能过姐夫这一关,我叫你哥!”
“胡说什么呢!你这孩子!”王氏和盛七爷忍不住又笑了。
外面的街道上,禁军却越来越多,很多禁军还骑着马,在街头肆意穿行,动不动撞倒街上的摊子,又拿着鞭子四处抽打。
盛国公府的大车躲闪不及。还被抽了几鞭子。
盛七爷一时恼了,掀开车帘一看。正好看见神将府的四公子周怀礼盔甲俨然,一脸严肃地骑着马,往前面的城门那边去了。
盛七爷放下车帘,对王氏道:“是周四公子。”
王氏恍然:“是啦,周四公子如今是京师守备呢。这些禁军,应该都是他的手下。”
两人说着话,大车已经来到西城门口。
“下来下来!你们都是谁?要去哪里?!城里严查滋事作乱的犯人,说,你们都去干嘛的!”
守城门的人换上了京师守备的禁军。
周怀礼骑着马立在城门口,目光似电,看向进进出出的人群。
盛国公府的大车停了下来,几个禁军上前查验。
“盛国公?”一个禁军愣了一下,忙跑过来向周怀礼请示,“守备大人,那边是盛国公和他的家人。”
周怀礼皱了皱眉,驱马上前,来到盛国公府的大车前面。
“盛七爷、盛夫人。”周怀礼有礼地点点头,“两位这是要去哪里?这要过年了,不宜到处走动。”
盛七爷抱着小枸杞不说话。
王氏笑着道:“城外的庄子上清静一些,我们今年想去庄子上过年。”又道:“孩子大了,要多四处走动才好。天天关在家里,对身子不好。”
周怀礼笑了笑,点点头,挥手道:“放行。”头也不回地将盛七爷一家人放出去了。
盛家车夫赶紧赶着车飞快地往城外去了。
盛家一家人走了,而京城里的谣言也跟着出城的人,传到了京城以外的四面八方。
……
“什么?!这些告示也出现在江南?!”夏启帝勃然大怒,“贼子怎会如此猖狂!来人,着京师守备抓捕所有造谣之人,并且将妖言惑众者斩首示众!”
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关皇帝“弑君杀父”的谣言在抓捕中愈演愈烈,传得沸沸扬扬。
朝堂上的官员们看着外面闹得实在不像话,便由大理寺丞王之全出面,向夏启帝提建议,希望能够重新彻查先帝之死。
王之全本来知道这事是跟吴国公府以前的郑大奶奶有关,没想到新出的谣言,居然直指郑大奶奶和昌远侯背后的黑手,就是夏启帝本人!
夏启帝看了王之全的奏章,有一点心虚。虽然先帝并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是他确实部署过,只是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发现先帝突然被人毒死了……
“先帝的死早有定论,如今还查什么?”夏启帝将王之全的奏章划到一旁,阴沉着脸道:“你作为大理寺丞,应该去抓那些居心叵测、妖言惑众之人!不要本末倒置!”
“陛下!空穴来风,并非无因。臣始终认为,还是应该重新彻查先帝死因,才能为先帝昭雪,也还陛下一个清白!”王之全郑重拱手说道。
“胡闹!王之全,你不要仗着你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子,就不把朕放在眼里!”夏启帝勃然大怒,一拍龙案,“再啰嗦,朕将你革职查办!”
王之全脖子一梗,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了下来,托在手里。对夏启帝道:“不用陛下费心。臣年老体衰。早就该告老还乡了!——臣今日想陛下请辞,望陛下恩准!”
“王之全,你是不是就要跟朕作对!”夏启帝唰地一下子站起来,指着下首躬身站着的王之全斥道,“把他给我撸去乌纱,打入天牢!”
几个禁军从殿外哗哗地冲进来,将王之全拖了出去。
“你,大理寺丞的位置。你暂代吧。”夏启帝看了一圈,看见了大理寺的副理,王之全是大理寺丞,为正,副理便是的副手。
那副理吓得两股战战,惊得话都说不利落了,“陛陛陛……陛下……微臣……微臣……愧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只是暂理!先把京城这股谣言压下去,朕就封你为大理寺丞!”夏启帝喘着气坐了下来,脸上涨得通红。
朝堂上一片静默,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要怎样开口劝诫。
京师守备周怀礼穿着一身古铜色盔甲上到朝堂。对夏启帝拱手回道:“启奏陛下,禁军一共抓获妖言惑众者两百一十三人,私藏告示者,一千四百人。都关押在天牢,听凭陛下处置!”
夏启帝一听信|谣|传|谣的人这么多,气得牙根儿直痒痒,怒道:“朕刚才说过,妖言惑众者斩首示众!私藏告示者,就给朕流放边陲!”
“遵旨!”周怀礼拱手颔首,领旨出去监斩。
很快两百一十三人就被砍了头,而那私藏告示的一千四百人便被衙差押着,在隆冬中离开京城,往边陲流放去了。
……
神将府里,神将大人周承宗神情不虞地来到周老爷子的外书房,沉声道:“爹,咱们真的不管怀礼了?”
周老爷子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拈着棋子,看着棋盘上的残局,淡然道:“他已经长大成人。是好是坏,有他自己的担待。”
“可是……他在外面帮着陛下和赵家做这些事,外面那些人会不会认为是我们神将府的意思?”周承宗忧心忡忡地问道。
“呵呵,你纵然说不是,外面的人也不会信。既如此,还理他作甚?”
“但是,总不能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败坏我们的名声!”周承宗对神将府的名声极为看重。
“你也说了,是不明真相的人。这种人,你纵然解释,他们也听不进去。因为他们只想听见他们想听的话。如果真是有头脑的人,不用你解释,他们也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真相。所以你看,说与不说,有什么差别?不如省点儿口水和力气,去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周老爷子说着,将深思熟虑后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周承宗觑眼一看,不由眼角直抽抽。——是吧,也许夏启帝做皇帝的本事,就跟周老爷子下棋的功力一样……
……
年节将近,京城里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盔甲俨然,杀气腾腾地站在大街上,凡是看见不顺眼的人,就往天牢里抓。
一时禁军几乎成了过街老鼠,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但是心中的怒气却越积越深。
禁军和民众的冲突越来越多,三天一小起,五天一大起,竟是有了乱世的迹象。
这一天,太皇太后的安和殿前面,跪了不少的朝臣。
“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出山!陛下如此作为,让功臣寒心,百姓蒙殃,实在非大夏之福啊!”
一帮年纪大的,快要退休的朝臣跪在太皇太后的安和殿前哭先帝。
太皇太后等了三天,才从安和殿里走出来,脸色严肃地道:“为了大夏基业,哀家不得不出面了。——众卿平身,待哀家跟你们一起上金銮殿!”
……
江南的渡口处,正赶车回京城的周怀轩和盛思颜在渡口歇息,听见了渡口民众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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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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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逼宫 (第三更求粉红票)
“哎,听说了吗?京城乱成一锅粥了。”
“是啊。听说皇帝陛下弑君杀父,如今不许人说,到处抓人砍头!”
“啊?这是真的?皇帝陛下真的……真的做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嘿嘿,依我看看,十有**啊。你想想,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一般人要弑君杀父,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是皇帝陛下做了,他却能做皇帝!哼!”
“哈哈,这就是想容文集里面说过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嘘!你小声点儿!莫谈国是!莫谈国是!”
“你有病吧!刚才不是你挑起来说的,现在又假惺惺装正经!——莫谈国是……我呸!”
渡口等船的民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盛思颜在车里听见了,忍不住探头出来,对周怀轩道:“怀轩,出了什么事?”
“没事。”周怀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过他们回城的步伐越发快了。
从别庄去堕民之地的时候,他们是抱着四处游玩的心思,所以花了接近两个月时间才到堕民之地。
但是从堕民之地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每天都是赶路、打尖、住店,因此行程快了一倍。
初步估计,他们是可以在过年前回到离京城两百里的鹰愁涧别庄的。
……
太皇太后从安和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姚女官。
她穿着太后服饰,头戴九龙凤钗。长长的梳仪从她额头垂了下来。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太皇太后起驾!”姚女官扶着太皇太后进了步辇。往皇帝的金銮殿行去。
此时正是早朝时分。
宫里的护卫森严,但是这些老臣,却有本事穿过这些森严的宫中侍卫,来到太皇太后的安和殿跪求太皇太后出马。
……
“陛下,您不能再抓京城的百姓了!”刑部尚书出列,痛心疾首地请求道。
“陛下,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您这样做,授人以柄,又何必呢?”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蒋侍郎也忍不住出列说道。
夏启帝看见跟昭王有关的人就心烦,一见昭王母家的礼部侍郎蒋随风,立刻板着脸道:“蒋卿家僭越了!来人!——剥去蒋卿家的官服乌纱,打入天牢!”
郑国公府的郑二老爷在吏部兼差,此时也出列道:“陛下,您这样再抓下去,咱们官员的出缺会越来越多,无人办事。朝政会混乱的。”
郑国公府有郑想容,那可是昭王的原配嫡妻。虽然是个死人,但是也让夏启帝看着不顺眼,闻言将龙案上的东西往下一扔,道:“郑卿家想来也是对朕不满。——来啊!剥去郑卿家官服乌纱,也打入天牢!”
……
蒋家大宅里,飞跑回来报信的蒋侍郎的小厮冲到内院,跪在曹大奶奶身前,惊慌失措地道:“大奶奶!大爷被陛下剥去乌纱官服,打入天牢了!”
“什么?!”曹大奶奶霍然起身,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她踉踉跄跄退了几步,扶着桌子站稳,深吸几口气,抿了抿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罪名?”
小厮将他知道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曹大奶奶一下子明白过来。——这皇帝就是在迁怒!
“你先退下吧。让我想想办法。”曹大奶奶喃喃说道。
可是他们在京城还没有站稳脚跟,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找帮手呢?
昭王和太皇太后,这会子大概是自身难保。
曹大奶奶不敢贸贸然去找他们。
万一激怒陛下,一刀把蒋侍郎给斩了,就算太皇太后和昭王出面又如何呢?不过是帮蒋侍郎收尸罢了……
蒋家的三个姑娘听到消息,忙来曹大奶奶这里等消息。
“娘,爹会没事吧?”蒋四娘忧心忡忡地道。
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如果还能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烦恼,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现在如果她爹真的被陛下斩了,他们这一家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到时候别说是嫁人,就连保持清白之身,都是一件难事……
蒋二娘和蒋三娘都是跟她同样的想法,可是身为女子,却没有别的法子好想,只好默默地坐在曹大奶奶身边,安慰娘亲不要着急。
就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周怀礼派了自己的小厮过来,给曹大奶奶送了颗定心丸:“……曹大奶奶放心,蒋侍郎在我们四公子的人手下看守,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怀礼的小厮走后,曹大奶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了蒋四娘一会儿,扬手道:“你们下去吧,我要去小佛堂上柱香,静一静。”
蒋家三个姑娘屈膝退下。
蒋二娘和蒋三娘一路无语。
蒋四娘心里更是乱成一锅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曹大奶奶等她们走后,叫了人过来,“派人回江南,给老祖宗报信,请老祖宗拿个主意。”说着,把这件事口述给那人听,又听那人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才挥手让他去了。
……
郑国公府也很快知道了郑二老爷被陛下关去天牢的消息。
郑老爷子怒不可遏,马上要去宫里跟陛下理论。
郑二老爷不仅是吏部的官员,也是他们郑国公府的世子!
陛下这是要像当年太皇太后对付盛国公府一样,对付他们郑国公府吗?!
郑老爷子怒气冲冲离开郑国公府,翻身上马,要往宫里去。
可是在半路上,他被王毅兴截了下来。
“座师大人。请听毅兴一言。——郑二老爷在天牢。绝对不会有事。”王毅兴低声说道。
“你能保证?”郑老爷子深思地看着他。王毅兴作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拜在郑老爷子门下为门生的。
“绝对保证。”王毅兴在马上躬身,悄声说道,“您别急,这件事,很快就会露分晓。”
郑老爷子还是一脸不太信的样子。
王毅兴便又加了一句,“太皇太后此时已经带着老臣往陛下的金銮殿去了。”
听说太皇太后出马了,郑老爷子才微微点头,沉吟半晌。道:“那好,我等到今天晚上。如果今天晚上还不放他出来,我明日就进宫找陛下说理!”
“那是自然。”王毅兴躬身笑道。
……
金銮殿上,夏启帝的脾气十分暴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就在他又要把一个尚书剥去乌纱官服,打入天牢的时候,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太皇太后驾到!”
朝堂上的官员如同见了救星一样,齐齐转身,对着殿门的方向躬身弯腰,行礼如仪。
夏启帝看得十分刺眼。在心里暗忖,今日必不得善了。也罢。今日就一锅端了,老的不想活了,就打发他们祖孙一起上路……
夏启帝往殿前侍立的内侍大总管使了个眼色。
那大总管会意,悄悄从朝堂上退了下去,从后面的小门出了金銮殿,到外面布置去了。
京城里闹了十几天,夏启帝和赵侯也商议过很多个对策。
他们最后的办法,就是破釜沉舟,或者也可以说,破罐子破摔……
……
太皇太后身着朝服,仪态端方地走入金銮殿内。
“皇祖母怎么来了?”夏启帝收敛了脾气,笑着站了起来。
“哀家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将大夏江山毁于一旦!”太皇太后威严说道。
“皇祖母言重了。”夏启帝从龙案后面走了出来,“外面有小人中伤朕,朕正在拨乱反正,正是为大夏江山着想。”
“呵呵,你将要求重新彻查先帝之死的大理寺丞王之全赶出朝堂,对你劝诫的臣子全数下狱,斩杀无辜百姓,你说你是在为大夏江山着想?哀家没有听错吧?”太皇太后正色问道。
夏启帝脸一红,忙道:“皇祖母,王之全是自己辞官归田,可不是朕将他赶出去的。至于那些下了天牢的臣子,都是些沽名钓誉、危言耸听之辈!他们下狱,是自取其辱!”
“真是笑话!官员劝诫皇帝,本是为官应有之道,怎么变成了沽名钓誉、危言耸听之辈?哀家只想问你一句话,先帝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太皇太后问道,眼中有泪珠晶莹闪烁。
夏启帝一愣,继而带着几分嫌恶说道:“皇祖母何出此言?父皇死的时候,皇祖母也在旁边,怎地问起朕来?”
“是,哀家是在旁边,所以哀家一直疑惑。哀家是怎么也不信盛七会是谋害先帝之人。他爹老盛国公已经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哀家曾经错杀了盛家满门,愧疚至今,所以对陛下的死,越发慎重,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不肯将责任推到任何一个人头上。”太皇太后哽咽着说道,“陛下,哀家只想问你,你可敢发誓,你对先帝的死,毫无关系。你没有起任何不当的心思!”
“朕当然可以发誓!”夏启帝不耐烦地道,“如果朕谋害先帝,朕受千夫所指,不得好死,死后不入祖坟。这样可以了吧?”
“好!好!好!——那请问陛下,这些书信是怎么回事?!”
“什么书信?”
“陛下还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给哀家不争气的兄长昌远侯写的亲笔书信!还盖有你东宫的大印呢!你不会不认识了吧?”太皇太后冷笑着将那几封书信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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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兵变 (4K,第四更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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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启帝看着那些书信,一下子愣住了。
站在他身边不远地方的赵家二郎十分焦急,轻声咳嗽了两声。
夏启帝回过神,想起在赵无极外宅处搜到的那些“御笔书信”,马上来个矢口否认,“不,不对。这些不是朕的亲笔书信,是伪造的!”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好,就算是伪造的,但是东宫之印做不了假。有东宫之印,那伪造之人,一定是在你东宫之内,陛下是不是要把东宫旧人都召集过来,一个个拷打盘问呢?”
夏启帝一时语塞,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地上的书信,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强做镇定地道:“皇祖母是要屈打成招?”
太皇太后看了姚女官一眼。
姚女官从地上拾起那几封书信,一封封念了起来。
这些信说的便是夏启帝还在做太子的时候,跟昌远侯勾结,企图里应外合,将先帝逼死,好尽快登基的往事!
“哀家的兄长立身不正,最后死于他自己的亲子手里,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皇帝你呢?你勾结外臣,对自己的君父下手,可曾想过你的报应?”太皇太后厉声斥道。
朝堂上的朝臣听完姚女官念的信件,已经信了大半。
而夏启帝无言以对的样子,让他们又信了另一半。
“除了皇帝你的亲笔书信。哀家还有人证。”太皇太后又扔出了一记重锤。
“人证?!不可能!哪里有人证!”夏启帝下意识反驳。
朝堂上赵家一派的官员见状。开始起哄。跟反对夏启帝的官员争吵起来,一时闹哄哄地如同菜市场。
“太后驾到!”殿外又传来一声通传。
金銮殿内的争吵声弱了下去。
太后绷着脸走了进来,来到皇帝身边,瞪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拿几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书信,就污蔑皇帝?你不怕凌迟处死?!”
太皇太后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太后面前摇了摇。“你这是跟哀家说话呢?——哀家还有人证、物证,都会呈上来给朝臣检视。你若不信,到时候再反驳就是了。”说着,回身道:“来人!将人证和物证呈上来!”
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宫里的宫女领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内侍、宫女,还要东宫以前的护卫从殿外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你以前东宫的内侍、宫女和护卫。他们可以作证,你和昌远侯是如何勾结,最后在先帝毒发身亡之时,你和昌远侯恰如其分地赶来。封锁了宫禁,软禁了哀家。”太皇太后指着那几个人从容说道。
“啊?!此子真是狼心狗肺!”正直的朝臣已经完全相信了太皇太后的说辞。
“皇帝陛下应该退位。向天下人谢罪!”
“退位!”
“退位!”
金銮殿上又鼓噪起来。
夏启帝一时有口难辩。
他要如何跟这些人说,他是有弑君的心思,所以有这些把柄被太皇太后抓到了,但是他还没有动手,先帝就自个儿死了,他还为此庆幸了许久……
可是谋杀未遂和谋杀的差别真的那么大吗?
他要一旦承认自己有过这种心思,那么不管他成还没成,他这个皇帝就做到头了!
夏启帝不由将怨毒的目光投向太皇太后。
他握了握拳,看着这幅大势已去的态势,看向太皇太后,恨声道:“哼,你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你多正直,多无辜一样。可是朕却知道,你这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贱妇,却是跟自己的继子私通的淫|妇!”
夏启帝的话音刚落,喧嚣吵闹的金銮殿上突然安静下来。
朝臣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曾经风华绝代,六旬之人看上去如同二八少妇。
可是现在,她看上去苍老多了,满头白发在九龙凤钗下显得越发刺眼。
大家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杀伐决断的老妇,曾经做过那等无耻之事?!
夏启帝一看大家的目光都变了,心里一喜,又燃起希望,大声道:“淫|妇最会骗人。她的话,如何能信?!”
“太皇太后的话不能信,你的话就能信了?”姚女官冷声说道,“我十二岁入宫,跟着太皇太后二十年,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龌龊事!”
夏启帝没有说话,看向了他的母后太后。
太后对太皇太后嫉妒怨恨多年,此时大难临头,她不管不顾地道:“哼,太皇太后安和殿的寝宫有道暗门,可以直通先帝的寝宫。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安和殿查验!”
这等皇家秘幸一出,众皆哗然。
有些中立的臣子开始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信谁好。
太皇太后笑了笑。她是个做事稳妥的人。
从她决定要用自己的命,换取皇帝的命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将那暗门已经堵死了……
“唉,想不到哀家老到这个地步,还有人这样污蔑哀家。你污蔑哀家也就算了,居然不惜搭上先帝和老皇帝的名声!”太皇太后哽咽着说道。
她看向朝臣,凄然道:“先帝自从突然中毒,哀家执掌朝政二十年,可做过让众卿寒心的事没有?”
朝臣默默地摇头。
“哀家这一生,最后悔就是错杀了盛家满门。可惜大错已经铸成,哀家无以为报。但是哀家是清白的,先帝也是清白的!——夏启!”太皇太后厉声呼喝着夏启帝的名讳。“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污蔑尊长。你会有报应的!”说着,太皇太后右手一扬,手上露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护驾!护驾!”赵家臣子忙扑上来护住夏启帝和太后。
太皇太后却并没有扑上去杀皇帝,她手腕一翻,却把匕首插入自己的胸膛。
“太皇太后!”姚女官看得魂飞魄散,忙从后面托住太皇太后的身子,哭喊道:“皇帝逼死了太皇太后!皇帝逼死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慢慢倒在姚女官怀里,眼神渐渐涣散。“……哀家是清白的。哀家是清白……”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死在姚女官怀里。
朝臣本来对皇帝和太后的话半信半疑。
此时太皇太后以死自证清白,朝臣的信任度又偏到太皇太后那边去了。
他们怒视着夏启帝,又叫着让夏启帝退位。
夏启帝见太皇太后想不开居然自尽了,顿时大喜,忙道:“来人!把这淫|妇押下去!”
他叫了好几声,却没有人过来。
夏启帝一惊,怒道:“你们一个二个想造反不成?!”
“陛下,我劝您还是退位吧,这样至少能得个全尸。”王毅兴分开众人。从殿外走来。
“你说什么?”夏启帝忡然变色,“你什么意思?护卫呢?护卫!护卫!”他接连招呼几声。却没有人进来听他的旨意。
“陛下,您弑君杀父,又逼死皇祖母,到底要做多少孽,才会收手呢?”王毅兴摇头叹息,手里抛着一块牌子,慢慢走到大殿中央,“这宫里的侍卫,如今都听我指挥。陛下,您请吧……”王毅兴指了指金銮殿的后门。
“你做梦!”夏启帝狰狞说道,大声往外叫:“京师守备周怀礼何在?!”
周怀礼可是他的人!
周怀礼穿着一身盔甲从殿外走进来,站在王毅兴身边,笑着对夏启帝道:“陛下,您还是退位吧。”
“什么?!”夏启帝和太后一起惊惧,“周怀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朕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对朕?!”
周怀礼拱了拱手:“臣只辅佐有道之君。陛下无道之人,不配为君!”说着,挥了挥手,“陛下、太后,得罪了!——送陛下和太后回宫!”这也是要软禁他们的意思。
王毅兴看了他一眼。
“王兄,这里已经被我一万禁军围住了,你不必担心。只等解除了赵侯手上的九万禁军,我们就可以辅佐昭王登基了。”周怀礼笑着说道。
金銮殿上的朝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宫变,并没有人阻拦,就连赵系的官员都不敢吱声。
他们都知道,大夏朝的天,又要变了……
“你们走吧。”王毅兴微笑着颔首, 让金銮殿上非赵家一派的官员都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赵家一系的官员当然被他带人关入天牢。
……
“赵侯爷!赵侯爷!”夏启帝身边的内侍大总管先前已经溜出了宫,来找赵侯爷出兵。他还不知道,宫里已经出了巨大的变故。
赵侯爷从自己的书房走出来,“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内侍大总管惊慌失措地道:“陛下请赵侯爷赶快出兵!宫里出大事了!”说着,就把他知道的情形说了一遍。
赵侯爷还在半信半疑中,他放在宫里的眼线也飞奔回来报信。
这个人走得晚,因此他知道的情形,比内侍大总管还多一些。
“侯爷,太皇太后已经在金銮殿自尽,京师守备周怀礼反水,和王毅兴一起控制了宫里的局势!”
赵侯爷勃然大怒,拿起自己的兵器,叫道:“备马!去军营!跟我入宫!”
……
赵侯爷带着九万禁军,火速赶到皇宫门前,却发现这里都是京师守备旗下的军士。
“哼,周怀礼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我杀!”赵侯一声令下,他带的军士立即强攻而上。
周怀礼和王毅兴都没有想到赵侯来的如此迅速,而且把大军都带来了,一时倒是有些忙乱。
不过周怀礼到底是神将大人周承宗训练出来的,身手不凡,带着一万禁军,和赵侯爷的九万禁军殊死搏斗,最后虽然没能突围而出,但是据着皇城的坚险,领着剩下的八千多禁军,也抗住了赵侯爷几次强攻。
赵侯爷一时攻不进去,便命禁军围困皇城,派人在皇城前喊话,叱责昭王夺位不正,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周怀礼和王毅兴在皇城里面当然不在乎。
皇城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是可以暂时抵挡一阵子。
他们在等待时机,好突围出去,去城外大营搬援军过来。
“哼,你们想一辈子做缩头乌龟,缩在里面不出来吗?”赵侯爷恨声说道,“传我的令!封锁四门城门!派兵围困四大国公府!——整个京城,如今在我的管辖之下!”
……
神将府的下人看着大门前密密麻麻的军士,气愤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前来围困的禁军冷冷地道:“侯爷有令,你们神将府的四公子周怀礼参与叛乱,已经被围困在宫中。你们神将府,一个也跑不了!”
“你敢?!”神将府的门子大怒,却被人拽了回去。
“你拉我做什么?!”那门子恨声对拉着他的人问道。
“不拉你,等着他们打进来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府里,寻常只驻扎了两千军士,怎么跟外面五千人对抗?”
神将府的十万大军也是驻扎在京城外的军营里。
“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等着吧!有人已经早早出城去寻大公子了。”
“哦!对哦!我们大公子不在城里!嘿嘿嘿嘿……”
……
蒋侍郎府的外院,有五百禁军驻扎在这里,帮他们守着大门。——这是周怀礼提前派来的。
王毅兴也事先安排了五百人的护卫,守着郑国公府的大门。
……
离京城两百里的鹰愁涧神将府别庄上,周怀轩带着盛思颜刚回到山庄休整,就遇到了从京城来寻他的神将府家人。
“什么?京城内乱已起?!”周显白冲到那人面前,“神将府呢?神将府有没有事?”
“府里头应该没事。不过小的出来的时候,赵侯爷才刚刚带兵往宫里那边去,所以现在怎样,小的也不好说。”
“大公子,您看呢?”周显白既紧张,又激动地看着周怀轩。
周怀轩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冷静地开始下令:“你先回去,看看府里的人怎样。”
那人应了,抽身就走。
“显白,你跟我去城郊的军营,点齐两万神将府军士。”周怀轩回头看了看盛思颜,“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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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驰援 (第一更,求保底粉红票)
周怀轩说完,定定地看了盛思颜一眼,然后斜转眸,对愣在那里的周显白淡淡地道:“走。”很快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盛思颜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句话。
“怀轩!”盛思颜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醒过神,忙追了上去。
周怀轩走得很快。
盛思颜追到院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怀轩!”盛思颜的心里止不住地惊惶,忍不住又大叫一声,闭了闭眼,嘴角微抿,眼里流下两行泪水。
这是第一次,她与他分离的时候,心里无比慌乱紧张。
虽然周怀轩以前上过战场,对战过比京城的禁军更凶蛮的军队,但是那时候,盛思颜跟他不熟,没有这样牵肠挂肚的情绪。
如今她嫁给他,日渐情深意浓,再想到那种兵荒马乱的情景,竟是不能忍受。
“……怀轩……怀轩……”盛思颜立在小路上,睁开眼睛,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地低唤着他的名字。
就在她以为周怀轩已经走远的时候,她的眼前青影一闪,周怀轩的身影从院子前面的小道上走了回来。
他停在路的那头,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怀轩!”盛思颜大喜,用手背抹了一把泪,飞扑过去,纵身入怀,紧紧抱着周怀轩的腰背,舍不得放他走,“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怀轩脸上刚硬的棱角有些微的柔软。
他拍了拍盛思颜的后背,“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盛思颜抬头。咬了咬唇。“你刚才说只要两万神将府兵马,而那赵侯手上的禁军有十万,你两万对十万,也太托大了吧……”
“大少奶奶,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有大公子在,其实一万神将府军士足矣。大公子这一次要了两万神将府军士,已经是破例了。”周显白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安慰盛思颜,“以前在西北打蛮族的时候。大公子向来是以少胜多。您想想,连蛮族那样彪悍的人都被大公子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京城这批豆腐渣似的禁军?!”
盛思颜瞪大眼睛看向周怀轩,“真的?”
周怀轩微微点头,将盛思颜的胳膊从自己腰背移开,“一万是让显白带到这里来。我带一万去京城。”他的声音清冷,如冰棱般寒气袭人。但是话里的意思,却让盛思颜满心都热乎乎的……
这个淡漠狠厉的男人,把最深的关爱给了她。
京城内乱,他只要领一万军士。
鹰愁涧这边完全没有外敌。他却还是不放心,要分出一半兵力保护她。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不用。你都带走!这里山高皇帝远,不会有问题的。”盛思颜急急说道,“你如果不同意,那就把我带走算了!——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跟在你身边更安全?!”
同周怀轩在京城将要面临的局面相比,盛思颜觉得自己这边完全无关痛痒。
她只想让周怀轩带的军士越多越好!
听了盛思颜脱口而出的话,错愕、感动、怜惜、爱重……诸般复杂的情绪在周怀轩淡漠的脸上一闪而过,让他如同冰雕般俊美无俦的面容增添了些许暖意。
他抬手,缓缓地轻抚盛思颜的面庞,淡淡点头,“好。我都带走。”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周显白回头冲盛思颜举起一个大拇指,然后急匆匆跟着周怀轩离去。
盛思颜立在小路高处,静静地看着周怀轩和周显白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深处,才转身离去。
“小柳儿,把那替身给我捆起来。等大公子他们回来后再交回给他。”盛思颜回到自己的院子,先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小柳儿很是惊讶,“大少奶奶,可是那女人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不是。”盛思颜淡淡摇头,“她没有。不过,”她顿了顿,深思道:“我跟她不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做出什么事。这个关头,我们这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所以,还是把她先捆起来,不许任何人跟她接触。等大公子回来,我再给她赔罪就行了。”
盛思颜想来想去,这个别庄的人只有那替身是从山外来的,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哪怕那替身是周怀轩的心腹,盛思颜也顾不得了。
这个时候,她的戒心越多越好。
因为她知道她的夫君周怀轩,现在要去京城领兵杀敌,面对的是一群杀红了眼的禁军。
她要让他放心在远方杀敌,不要为她的事分心。
小柳儿没敢多问,但是依言去找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那替身捆了起来。
那替身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反抗。
小柳儿堵住她嘴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
京城郊外的神将府军营,几乎是一瞬间,通通亮起了灯火。
无数盔甲俨然的军士立在校场上,脸色严峻地看着高台上的周怀轩。
周怀轩已经换上神将府的玄色铁甲,头戴玄色深盔,头盔上暗红色的帽缨在寒风吹拂下飘荡,他手上一杆银色长戬,在火把的照耀下闪亮耀眼。
周怀轩往高台下的军士面上扫了一眼,目光寒气逼人。
“天覆、地载、风扬、云垂,四队出列!”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偌大的校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校场上每个将士的耳边都回荡着周怀轩的声音。
校场的队列很快变化,刚才被他点到名字的四个阵列单独排列起来。
每队二千五百人,加起来正好一万人。
“这四队跟我驰援京城!”周怀轩用手中长戬直指京城方向。
天覆、地载、风扬、云垂四队军士立刻翻身上马。齐刷刷。整齐划一。
“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四队。听显白指挥!”周怀轩说完,便从高台上纵跃而起,落在高台下方他的枣红马背上。
“啊?!”周显白惊呆了。——大公子这是闹哪样?!乃又口是心非了!
不是答应了大少奶奶,把两万人都带走吗?!
怎么还是只带了一万人去京城?!
但是周怀轩已经纵马抢先奔出军营,后面紧紧跟着四个手持长刀、身背长弓的纵队,一行人龙腾虎跃般,风驰电掣往京城西门奔去。
在这军营里,周怀轩的话。就是军令。
他的命令一下,纵然不同意,也得执行。
周显白眼睁睁看着周怀轩带着那一万人走了,只好对剩下的四个纵队道:“跟我走!”说着,也飞身而起,落在自己马上,咬牙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带着这一万人神将府的精锐,往鹰愁涧奔去。
……
京城的四门已经被赵侯爷的禁军封锁。
为了防备城外的大军驰援,赵侯爷下了本钱。每个城门处放了一万人驻守,同时他带着四万人再一次向皇城发动攻击。
周怀礼虽然手里的禁军死了两千多人。只有八千不到,但是他凭着在西北战场上打下的底子跟赵侯爷的禁军时而硬扛,时而周旋,居然还是撑了下来。
“周怀礼,你只要投降,带着陛下和太后安全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赵侯爷骑在马上,气势汹汹地叫道,“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周怀礼从皇城的城垛上露出头,对着城下的赵侯爷大声道:“赵侯爷的厚爱,怀礼愧不敢当!别的不说了,让我们投降,等到明年也不中用!——弟兄们,给我射!”说着一挥手,一阵急雨似的箭簇从皇城高处射了下来。
赵侯爷在护卫的保护下,纵马跑开,没有伤到分毫。
“侯爷,咱们用攻城车吧。”赵侯手下的将军激动说道。
“当然!”赵侯爷恶狠狠地道,“给我多推几辆过来!”
就在皇城这边对峙的时候,周怀轩带着神将府的一万军士已经来到京城西城门。
他骑在马上,微眯了眼,看着巍峨的城门,还有城门上密密麻麻的禁军身影,双唇轻抿。
腊月底的京城夜空被一轮皎洁的满月照得清亮无比。
“给我弓。”周怀轩伸手。
他的副将忙将一张长弓放到他手上。
“叫门。”周怀轩又道。
副将会意,对着城墙大喊:“快开城门!我们要回家!”
城墙上的人影不安地动了动,最后一个禁军探头出来问道:“……是谁?赵侯爷吩咐,谁都不能进,也不能出!”
周怀轩的副将看了他一眼。
周怀轩对他点点头。
那副将便又道:“你是谁?不配跟我说话!去把你们的将军叫来!”
“我们将军不在这里!”城墙上的禁军心惊胆战地道。
他看得清清楚楚,城下密密麻麻全是高头大马,全副武装的军士!
“那你们这里谁的级别最高?!——让他出来说话!”周怀轩的副将挥舞着手中长刀,大声吼道。
城墙上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道浑厚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传出来,“我是禁军副统领,请问城下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周怀轩本来一直低垂着头。
听见这副统领的声音出现了,周怀轩缓缓抬头,一双冰寒的眸子冷冷盯着躲在城墙后面,只露出一个带着硬铁头盔脑袋尖儿的副统领,手臂一展,拉满长弓!
一松手,嗖地一声!
一支长箭带着凌厉风声往那露出来的头盔射去!
“啊——!”
头上中箭的副统领如同离线的风筝一样从城墙上掉了下来,摔落在周怀轩马前!
城墙上的禁军吓得发一声喊,统统抱着头蹲下,躲在城墙后头。
“那人是谁?这样厉害!连硬铁头盔都能射穿?!”
“那人……那人根本不讲理啊!是他们叫副统领出来的,结果居然一箭就把副统领给射死了!——这人到底是谁?!”
周怀轩的副将们相视而笑。
这就是他们的大公子。
从来不谈判,出手必见血!
城墙下,周怀轩淡淡的声音传了上来,“开城门。”
他收回长弓,一手拎着长戬,一手勒着缰绳,目光淡然地看向前方,视城墙如无物。
城墙上躲着的禁军打了个哆嗦,死赖着不肯动。
周怀轩的副将大叫道:“我们亲自开城门的话,你们一个都逃不了!——不想死,就开城门!”
西城门的禁军主将已死,这些禁军互相看了看,推了剩下的一个军职最高的人探头出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有一个胆子大的禁军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下,突然认出了城下那些人身上的玄色盔甲!
“神将府!他们是神将府的人!”那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狂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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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登基 (第二更,求保底粉红票)
“真的是神将府的军士?!他们……他们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城墙上的禁军说话的时候牙都打颤了。
神将府军士的彪悍,大夏朝上下皆知。
特别是这一代的神将府世子周怀轩,那是在西北杀得蛮族都俯首称臣的狠角儿!
“刚才那个……那个……能射穿硬铁头盔的人,不会就是那个杀神吧?”
城墙上的禁军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一杆白旗从城墙上伸了出来摇了几下。
城门前面的神将府军士知道这是城墙上的禁军投降了。
没过多久,咣当一声轰响,厚重的城门从里面打开。
周怀轩目不斜视纵马而入,带着四个纵队的人往神将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守在神将府门口的五千禁军正在分派晚上值勤的任务。
轰隆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震得整条街震动不已。
“谁来了?是侯爷又派了人来吗?”这些禁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
“去看看。”
到了街口,那禁军觑着眼睛大声招呼:“你们是哪一队的?侯爷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唰地从黑暗中射了过来,射中他的喉咙,去势去不减,一直穿透了他的喉咙,往前直直飞去,最后扎在他身后跑过来的一个人胸口!
“怎么回事?!有援兵!”神将府门口的禁军马上醒悟过来,拿着刀剑冲了过来。
周怀轩带着四个纵队的神将府军士面无表情地从黑暗中冲了过来,手中长戬挥出。立刻横扫一片禁军!
他身后的神将府的军士长刀翻飞。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刻钟,就将神将府门口的五千禁军斩杀得干干净净。
神将府军士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这一番厮杀,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神将府的大门洞开,从里面涌出府中驻扎的神将府军士,神将大人周承宗骑着马迎了出来,对周怀轩点了点头,“回来了?”
周怀轩手中长戬划过,倒垂在身边。淡淡点头,“情况怎样?”
“怀礼在宫里跟赵侯爷对峙。”周承宗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宫里。”
“不用。”周怀轩摇摇头,勒着缰绳掉转马头,抢先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周怀轩既然走了,周承宗当然就不能走了。
这府里有老弱妇孺,他不能走。
“带人去盛国公府、吴国公府和郑国公府驻扎,谨防赵侯狗急跳墙。”周承宗各派了两百人的神将府军士,去往另外三大国公府。
……
赵侯爷四万禁军将皇城围得严严实实。今天几次强攻不下,赵侯爷发了狠。调来了攻城车和甩石机,已经将皇城东门快要撕开一条口子。
“守备大人,东门情势危急!”
周怀礼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往东门跑去。
昭王身着戎装,和王毅兴一起在北门指挥京师守备的禁军跟赵侯爷手下的禁军抵抗。
赵侯爷看着攻城车和甩石机那么管用,大喜道:“多弄几辆,给我在皇城四门都用上!”
很快更多的攻城车和甩石机都推了过来,一架架对准了皇城厚厚的城墙。
“王爷!这边快守不住了!”
“给我守!守不住也要守!”昭王发狠道,“我来!”说着,登上皇城,从身边禁军手里接过弓箭,对着正在操作甩石机的一个禁军唰唰唰三箭射去,将那禁军射死在甩石机旁。
但是这个人一倒下,立刻有别人顶上。
轰!
一声巨响,又一颗巨石被甩石机甩到皇城的城墙上。
“王爷小心!”一个禁军见状,一把将昭王推开,自己却被巨石压成肉饼。
……
“守备大人,东门守不住了!”几个禁军浑身是伤的来到周怀礼面前,“那边的攻城车和甩石机太厉害了!”
周怀礼看着东门城墙边上越来越大的口子,发狠道:“守不住也要守!”
轰!
大石从天而降,将他们身边的城墙又砸开一道豁口,腾起无数尘埃。
周怀礼迅猛转身,才没有尘埃呛到。
但是他身边刚才那几个浑身是伤的禁军却没那么好命,站在最边上的那个直接被大石压扁了。
……
“侯爷,四门都拉开了口子!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赵侯爷带来的禁军对他拱手说道。
赵侯哈哈大笑,挥了挥手:“对皇城内的人喊话!——如果现在投降,我保证不株连他们的家人!若是等我们攻进去之后,里面的人,统统要灭九族!”
“是!侯爷!”
那禁军马上对皇城内的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现在投降,我们侯爷保证不株连你们的家人!若是等我们侯爷攻进去之后,里面的人,统统要灭九族!”
皇城内一阵寂静。
赵侯骑上马,拔出腰刀,指向天空,大笑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嗖!
一支羽箭凌空飞到,正好射在赵侯的腰刀刀背上。
赵侯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将腰刀生生从他手上撞了出去!
“谁?!哪个不长眼的不想活了?!”赵侯爷回头怒吼。
“你。”周怀轩的声音从夜幕中淡淡传来。
就在赵侯爷带领的攻城禁军身后,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一队队玄色盔甲的神将府军士如同从黑夜中突然冒出来,出现在他们背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小将军!”赵侯爷这边的禁军有人认出了周怀轩。顿时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的刀噗地一声掉到地上。
“神将府!是神将府的军士!”
赵侯冷汗涔涔。盯着周怀轩,难以置信地道:“你们神将府,不是不参与皇权的更迭吗?你们忘了当初的血誓?”
周怀轩没有说话,而是将长戬往马上一挂,手臂一展,又举起长弓,对准了赵侯。
“大胆!你敢?!”赵侯仗着自己身上的盔甲是用堕民那边最好的精钢打造,身边护卫重重。完全不把那支箭放在眼里。
嗖!
周怀轩淡然松开弓弦,连珠箭发,呼啸而去,直往赵侯的心窝子射去!
“保护侯爷!”
“保护侯爷!”
一个个护卫奋不顾身地挡在赵侯爷面前。
周怀轩的长箭去势不减,射中第一个护卫,又射中第二个!
为赵侯挡箭的护卫一个个被射落马下。
周怀轩最后一支连珠箭,终于来到赵侯胸前。
“我有世上最好的盔甲……”赵侯话音未落,只觉得胸口一痛,他低头,看见一支长箭正正好好钉在自己身上!
赵侯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箭手?居然能一箭射穿自己的盔甲……
“侯爷!”
“侯爷!”
赵侯手下的将军疯一样冲了过来。
“杀。”周怀轩挥手,将长弓负在背上。手提长戬,冲入了皇城前的四万禁军当中。
神将府一万军士手提长刀,骑着烈马,再次冲入敌阵。
“杀!”
“杀!”
“杀!”
神将府的军士杀声震天,气势如虹,在跟对禁军的作战中如虎入羊群,展开的是又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皇城上那群人本来以为大势已去,他们一定会输,此时看见周怀轩大展神威,一下子就把罪魁祸首赵侯爷给射死了,顿时欣喜无比,跟着一起呼喊起来。
“神将府!”
“神将府!”
“神将府!”
周怀礼的手下欣喜对他道:“守备大人,那是你们府上的军士!”
周怀礼笑了笑,仔细看着周怀轩在城下冲突厮杀,看着神将府的军士在他的指挥下,不断变换战阵,一时如游龙矫矫,一时又如长蛇蜿蜒,将城下的禁军很快分割包围,这样才能以少围多。
王毅兴站在昭王身边,轻声道:“王爷,周怀轩来了。”
昭王眼含泪光,看着西面的天空,喃喃地道:“……我知道,是想容……如果没有想容,周怀轩不会来救我。”
王毅兴听了直皱眉,不知道周怀轩跟郑想容又有什么关系……
……
东门外,周怀轩身先士卒,紧抿着唇,眉头微蹙,目光敏锐,长戬一挥,就横扫一大片禁军,很快肃清了东门的禁军,然后转向北、西、南门。
到了天亮的时候,赵侯围困皇城四个城门的禁军全数被周怀轩杀得干干净净。
“入城!”神将府的副将高声召集军士。
赵侯四万禁军全数被歼,皇城城门大开,周怀轩纵马入城,来到金銮殿外。
“昭王呢?”他看了一眼殿内外仓惶逃窜的宫女内侍,淡淡问道。
“昭王在皇城城墙上,帮着守城。”一个内侍战战兢兢答道。
“荒唐!”周怀轩忍不住低斥一声,“来人!迎昭王入殿,登基!”
“是!”周怀轩的副将领命,马上骑着马去迎昭王。
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从城墙上下来的昭王。
王毅兴和周怀礼陪在他左右。
“王爷,我们大公子请王爷入金銮殿,马上登基!”
“什么?”王毅兴和周怀礼齐齐大惊,“现在登基?太仓促了吧?”
一行人迅速来到金銮殿前。
周怀轩没有下马,看着疾驰过来的昭王微微颔首,手一挥,指着金銮殿说道:“王爷,请!”
“登基之礼何等重要,怎能如此仓促?”周怀礼忍不住反对,“大哥,既然赵侯已除……”
“请王爷即时登基!”周怀轩对周怀礼的话置若罔闻,再次肃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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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要说几个文中的设定问题。
我看见总有书友要猜测文里还有没有别的人是穿越重生,某寒也写过别的穿越重生比较多的文,但是《盛宠》不一样,看文里紫琉璃的设定就知道了。
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都是跟紫琉璃有关。
现在紫琉璃已毁,所以不会再有别的穿越重生人士,大家不用再猜了。o(n_n)o。
比如小冬葵,他只是一个早慧,说话比较早的正常孩子,不是穿越人。
吴婵娟死得透透的,不会重生在任何人身上。
嗯,还有谁,反正都不是重生或者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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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爱重 (第三更求保底粉红票)
昭王也有一丝犹豫,“皇祖母尸骨未寒,还未下葬……”他却要登基,是不是太过凉薄了?
王毅兴站在昭王背后的阴影里抿了抿唇,慢慢走过来,点点头,“周大公子说得对,王爷,还是马上登基吧!”
“连你也这么说?”昭王沉吟着看了王毅兴一眼。
周怀轩一向寡言少语,从不解释。
王毅兴的性子不同,当下便细细给讲道理:“王爷,就算先帝驾崩,新帝也是登基之后才举行葬礼的。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再说王爷您登基之后,太皇太后的葬礼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嗯?”其实言下之意,就是别让太皇太后白死了……
昭王深吸一口气,颔首道:“好!就听你们的!”
“请。”周怀轩微微欠身,往旁边让开一条路。
昭王仰头看了看高大巍峨的金銮殿,袍袖轻拂,往大殿里面走去。
周怀轩旋身跟在后面。
王毅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周怀轩的背影,也走了进去。
周怀礼在后头摇摇头,也大步跟上。
……
金銮殿上,昭王穿着皇帝朝服,手捧玉玺,庄严坐在大殿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所有人一起敛身下拜。
昭王坐在宝座上,庄严说道:“众卿平身!此时大乱未平,众卿当戮力同心,共效朝廷!”
“遵旨!”
周怀轩转身走出金銮殿。翻身上马。“走!”
皇城之围已解。但是京城还有东、南、北三个城门处,有赵侯的三万禁军。
这些人一旦闹起来,也不是好收拾的。
……
“圣旨到:昭帝新帝登基,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如若反抗,定斩不饶!”
新帝身边的人当然是跑在前面,先去警告那些禁军,企图收服他们。
周怀轩坐在马上,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挡。
但是赵侯的军士却不肯归降。
“侯爷已死!兄弟们,咱们左右逃不了一死,还是上吧!——杀!”东城门的禁军呼喝着杀了过来,将那企图招降的人一刀斩于马下。
周怀轩抬起头,举起长戬,“杀。一个不留。”
神将府的军士沉默地冲了上来,和东城门的禁军再次厮杀起来。
这一次,他们胜得不太容易。
抱了必死之心的禁军一心要鱼死网破,战斗力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嚓!
一支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周怀轩耳边飞过。
周怀轩闪身避开。眼底逐渐泛起血色氤氲,唇角泛起几丝妖孽般的笑纹。“还不错。”他淡淡点头,纵马跃起,落入那群疯狂厮杀的禁军当中,长戬挥出,将无数禁军拦腰横斩!
这一天晚上,京城的四个城门,只有最先缴械投降的西城门是最安静的。
东城门、南城门和北城门,都是杀声震天,火光耀眼,到天亮的时候,赵侯剩下的最后三万禁军全被屠戮一空,但是神将府,也付出了伤亡三千人的代价。
周怀轩身上的玄色披风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
每个活着的神将府军士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
“大公子,都打扫干净了。”
周怀轩点点头,“记得把我们的人带走。”说着,勒转马头,迎着晨曦往城外鹰愁涧的方向奔去。
身后常年跟着他的五百神将府精锐立即紧紧跟随。
……
周怀礼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戒备森严的神将府。
“四公子,老爷子有请。”
角门上,周大管事居然亲自守在那里,一见他回来,马上躬身相迎。
周怀礼看了看自己身上,“能不能让我换身衣衫再去?这一身的血迹尘土,实在太失礼了。”
“不用。老爷子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怎会挑这种刺?四公子想多了。”周大管事笑吟吟地说道。
周怀礼只好跟着他进去。
周老爷子坐在书房看了他一眼,“坐。”
周怀礼躬身坐下,“祖父。”
“宫里怎样了?”
“昭王已经登基,改年号昭,明年就是昭历一年。”
周老爷子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颔首道:“这就好,这就好。”顿了顿,又道:“你们做得不错,马上登基才是正理。”
周怀礼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赧然说道:“是大哥提议的……”
“哦?对了,怀轩也入宫了?”周老爷子皱了皱眉头。
身为神将府的继承人,周怀轩其实不必参与到昭王登基这件事上来。
他可以带兵平叛,但是皇室的更迭,他真不应该插手。
但是周老爷子转而一想,周怀轩一向有主意,就算是出手不容情,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那话在嘴边晃了一晃,便换了一番说法,“嗯,既然已经插手,自然是要得个好的结果。”
周怀礼点点头,“大哥龙章凤姿,不是我们能比的。有大哥在,我们神将府才能继续威震四方!”
周老爷子笑了笑,挥手道:“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周怀礼躬身退出,往二门上去了。
……
盛思颜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就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她昨日跟周怀轩分别的那条路上翘首以待。
“大少奶奶,这里风大,还是回去等吧。奴婢让人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就来传话,行吗?”薏仁轻声劝道。
盛思颜摇摇头,“不用,我要在这里等着她。”
山上的日出很早。
没过多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从云层上洒下万千日晖。渐渐驱散了山间清晨的浓雾。
盛思颜眯了眯眼。
晨光中。一个穿着玄色盔甲的高大男人从薄雾中缓缓走出来。
盛思颜陡然睁大眼睛。
“怀轩!”她飞奔过去,身上的紫色貂皮大氅迎风飘扬,如同一朵盛开的紫色素莲。
周怀轩伸开双臂,迎她入怀,低头在她发间深深一吻,“……阿颜。”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自持,但是语气中却有一丝淡淡的疲惫。
盛思颜心里一动,抱紧了他。“累了吧?回屋去歇一歇。”
周怀轩低头看了看她,手臂往下一兜,将她拦腰抱起,往他们住的院子大步走去。
盛思颜不好意思地把头扎在周怀轩胸前。
“大公子!”
“大公子!”
下人们从院子里出来屈膝行礼。
周怀轩目不斜视,抱着盛思颜快步走进里屋。
咣当!
里屋的大门被他一脚关上。
“大少奶奶!”小柳儿有些着急,想跟进去。
大公子满是寒气的样子真可怕……
“回来!”薏仁赶紧拉住她,“别捣乱,去烧热水!”然后朝里屋努了努嘴。
小柳儿明白过来,嘻嘻一笑,道:“啊。我差点忘了……”
里屋的床上,盛思颜已经被剥得光光地。如同一只嫩生生的白羊,横在大红锦被之上。
周怀轩的盔甲一件件扔在床前的地上,他纵身上床,将帐帘放下,遮住满屋春光……
盛思颜觉得自己坐在一艘极窄的小船上。
风大浪急。
她一时被抛向高空,一时又如沉入地狱。
床帐在摇晃,身上的人儿流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落在她白玉般的胸前。
看着周怀轩抿唇蹙眉的样子,盛思颜如水般柔顺,伸指抚向他的眉间,似乎要熨平他眉间的愁绪。
周怀轩更紧地抱住她,如同疾风暴雨般的挞伐,让自己沉沦放纵。
两人在生与死中徘徊,直到眼前几乎同时闪现一道带着极致的白光……
……
盛思颜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心都要从喉咙蹦出来了。
周怀轩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亲了亲她的面颊。
“弄疼你了?”他看了看盛思颜的神情问道。
盛思颜摇摇头,“没有。我……很好。你呢?”
周怀轩笑了笑,清冷自持的面上顿时如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盛思颜往他身边靠了靠,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京城怎样了?”
周怀轩拉开被子将她掖进去,一边缓缓在她后背上一上一下的摩挲,“没事。”顿了顿,又道:“昭王登基了。”
盛思颜的身子一僵。
周怀轩垂眸看了看她,“怎么啦?”
“没事,就是有些惊讶。”盛思颜淡淡笑道,“盛家呢?”
“前几天就出城了,应该无事。”
盛思颜放下心中大石,只要盛七爷、王氏、小枸杞和小冬葵无事,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走,我带你回家。”周怀轩起身穿衣。
盛思颜慵懒地躺在被子里,等他穿戴好了,才起身去浴房梳洗。
……
来到山脚,坐上大车,一行人快速往京城奔去。
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早上周怀轩骑着快马而来,不过两个时辰。
但是他们回去的时候,人多车又慢,就耽搁多了。
他们从西城门入城,盛思颜没有看见另外三个城门处惨烈的景象。
周怀轩不确定那几个城门是不是打扫干净了,所以也没有想过要带盛思颜从别的门进去。
盛思颜将阿财放在身边的一个小提篮里,看着它道:“要回神将府了,你高兴吗?”
阿财给了她一个背影,抱着一块卤牛肉津津有味地啃着。
“真是吃货,跟小枸杞一个样儿。”盛思颜懒洋洋地笑着,眉间带了股自然天成的少妇韵味,跟昨天居然很不一样了。
阿财的鼻子嗅了嗅,小身子突然一震,放下小爪子上的卤牛肉,回头看着盛思颜,黑豆似的小眼睛里满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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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保护 (第一更)
“咦,说你是吃货,你居然这么高兴?”盛思颜诧异地摇摇头,笑弯了一双璀璨的明眸,想起她以前逗小冬葵的时候,总喜欢问他,“……你是不是也是一个小吃货?”
对了,盛思颜猛然想起来,小冬葵已经周岁了,可是她错过了他的抓周,等下回去一定要补上。
阿财从小提篮里转过身,漆黑的小鼻子又嗅了嗅,越发欢喜,从小提篮里爬出来,在车中间的桌子上卷成一个刺猬球,在桌上来回骨碌碌地滚动。
“哈!阿财,你果然很兴奋!这么兴奋,肯定不是因为我说你是吃货。”盛思颜托腮沉思,“难道是因为要回神将府了?因为你今儿见到显白了?”
滚动中的阿财一下子僵住了。
过了一会人,它又缓缓地爬回小提篮,重新捧起它的卤牛肉,再一次给盛思颜一个背影。
盛思颜再怎么哄它,它也不肯再转身了。
周怀轩骑着马跟在她的大车旁边,并没有上车来陪着她。
他们进了城,很快便回到神将府大门口。
周怀轩下了马,走到盛思颜坐的马车前面,欠身撂开车帘,“下来。”
盛思颜笑着拎起小提篮,一只手扶在周怀轩手上,轻盈地跳下车。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盛思颜笑着看了看神将府高大的门楼,心里涌起几分亲切依恋之意。
她终于有把神将府当成家的感觉了。
“大公子、大少奶奶回来了。”神将府的大门霍然洞开,周大管事亲自出迎,带着神将府的下人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盛思颜忙让开。笑着道:“周大管事客气了。”
周怀轩点点头。带着盛思颜从正门进去了。
盛思颜有些惊讶。
神将府的大门。一向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时大家都是走角门,哪怕是宫里的人来了都不例外。
这一次居然例外了……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周怀轩挺秀的长睫毛,斜飞入鬓的长眉,还有高挺的鼻子,俊美到极致的侧颜,看得她脸上又飞起红晕。
周怀轩没有回头。默不作声带着她坐上车,往二门上去了。
盛思颜在车里悄悄对周怀轩道:“……你找的那个人,在山上的时候,我让人给捆起来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来历,担心给你惹麻烦……”
周怀轩淡淡地点头,看见她嘴角似有饼屑,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盛思颜很是尴尬,讪笑着道:“……吃了南瓜糯米饼……”
其实是他们亲热之后,她觉得有些饿。就在下山之前偷偷吃了点东西,吃得慌慌张张。没仔细照镜子就跟周怀轩下山了。
周怀轩的手顿了顿,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淡淡点头,“累着你了。”
盛思颜简直是囧囧有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忙把话岔开,拿阿财做幌子,“今儿阿财可高兴了,定是因为它见到显白了。”
阿财在盛思颜手边的小提篮里抖了抖,默默地转过身,第三次给盛思颜一个背影。
周怀轩瞥见阿财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将目光移到盛思颜面上看了一会儿,见她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满身寒气尽敛,竟也有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
清远堂的丫鬟婆子迎了上来,高高兴兴给她行礼,每个人脸上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周怀轩的时候,更加敬畏有加,甚至从他身边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感觉……
盛思颜一边跟大家打招呼,一边有些奇怪。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进里屋脱下盔甲,先去浴房洗漱。
盛思颜将装着阿财的小提篮递给木槿,“放到它以前的小套间去。”
“啊,是财爷您回来了!”木槿惊喜地叫道。
几个丫鬟婆子都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打量阿财。
“刺都长出来了哦……”
“好像更胖了些……”
盛思颜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逗弄阿财,自己转身进了里屋。
浴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盛思颜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周怀轩坐在浴桶里,长发束在头顶,只给盛思颜一个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后背。
盛思颜悄悄走了过去。
周怀轩听见盛思颜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淡淡地道:“……你想沐浴了?”以为他占了太多时间,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想迈步出去。
高大的身躯,笔直长健的双腿,宽阔的肩膀,倒v型的腰身,实在是……让人喷鼻血啊……
这是盛思颜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看见周怀轩的……身体,心情特别激动。
盛思颜看得口干舌燥,忙道:“不是,我……我来给你擦背……”说着,慌慌张张拿过浴桶旁边的巾子,闭着眼睛就往周怀轩后背擦去。
周怀轩笑了笑,便又坐了下去,一双强健的胳膊搭在桶沿边上,头往后靠着,闭上了眼睛。——只有在盛思颜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闲暇的、不设防的姿态。
“你背上有好多伤痕……”离近了看,盛思颜才看见周怀轩身上那些伤痕,倒是都痊愈了,也没有留疤,但还是看得出来。
“打仗嘛,怎么可能不受伤?”周怀轩淡淡地道,似乎察觉到盛思颜的心情,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昨天在京城不算打仗……”
完全是胜之不武,他也懒得提。
说给盛思颜听,是不想让她担心。
盛思颜给他擦背的手顿了顿,已经下了决心。她要多学学怎么治疗刀伤箭伤枪伤。也许还要研习如何解毒……
外面的屋里。周显白匆匆忙忙赶了进来,问道:“大公子呢?”
木槿忙道:“在浴房。”顿了顿,笑道:“大少奶奶也在。”
周显白挠了挠头,“……老爷子让大公子赶紧去外书房见他。”
木槿知道周老爷子的吩咐是刻不容缓的,忙走进里屋,站在浴房门口大声道:“大公子,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
周怀轩被盛思颜的小劲道擦背擦得舒服得不得了,一点都不想起身。
可是周老爷子派了人过来寻他。不过去也不行。
周怀轩懒洋洋地站起来,跨出浴桶,抓了大巾子擦干身上的水迹,对盛思颜道:“你洗吧。洗完去吃饭,然后早些睡,别等我。”
盛思颜听得心里高兴,面上却斜睨他一眼,嗔道:“知道了。——真是啰嗦!”
周怀轩愕然。从小到大,还没人说他啰嗦!
“走吧走吧,发什么呆……”盛思颜笑眯眯地推着他往外走。
“我还没穿衣裳。”周怀轩忍俊不禁。看着盛思颜白玉般的双颊又变得通红通红的,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边亲了亲,“……真甜。”然后转入旁边的屏风后头,穿上刚才拿进来的干净衣衫。
盛思颜忍不住捂着脸笑。
怀轩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好像多了……不仅多了,而且还越发会哄人了……哄得她心里甜蜜蜜的……
周怀轩走了之后,盛思颜也从里屋出来,看见周显白还没走,便笑着叫住他,“……跟我说说,你都打听到什么了?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显白昨天还是带着一万神将府军士来到鹰愁涧的山下驻扎,保护盛思颜。
盛思颜后来才知道,虽然觉得很后怕,但是依然被周怀轩感动了……
周显白见盛思颜问起来,兴高采烈地道:“昨天可是多亏了我们大公子大展神威,带着我们神将府军士兵临城下,于千军万马中取赵侯爷首级,斩首数万禁军,血洗京城叛乱,力排众议,铁腕扶昭王上位!——以后新帝要论功行赏,咱们大公子绝对是上上份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盛思颜却从中听到无数凶险的时刻,压抑住自己心头浓厚的怜惜,淡淡地问道:“那神将大人呢?只有大公子一个人?”
“……神将大人要守着神将府。而且是大公子自己要去的。”周显白忙道。
盛思颜叹口气,“摆晚饭吧。”
……
“快走!快一点啊!怎么这么慢啊!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昭王妃王青眉在大车里不断催促。
她前些天和儿子一起被王毅兴悄悄送到郊外的别庄,当时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她还以为就此失宠,永远被发配到庄子上了。
却原来是为了保护她和她儿子!
当她听见昭王在京城登基的消息,一下子欢喜得差点疯了,在小佛堂里给菩萨上了好几柱香。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皇后娘娘的命!
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太子殿下,而留在江南蒋家的大女儿,也是时候接回来了。
赶车的人匆匆忙忙赶着大车将昭王妃送回了京城。
进城门的时候虽然已经天黑,城门也关了,但是赶车的人只说了一句是昭王府的车,里面守门的人便赶紧过来开了门。
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昭王妃笑得志得意满。
……
宫里面,新登基的夏昭帝正在跟臣子商议太皇太后的葬礼,突然听到内侍来报:“陛下!重华宫起火了!”
重华宫,就是关押着废帝和废太后的宫殿。
王毅兴背着手,看着重华宫的方向微微一笑。——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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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上七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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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分忧 (第二更)
“怎么回事?”夏昭帝怔怔地问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重华宫那边的人过来说,宫里突然起火,废帝和废太后的屋子关得紧紧地,大家都进不去……”那内侍惴惴不安地回道,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睃了王毅兴一眼。
“陛下您忙正事。这点小事人,让微臣去处理就可以了。”王毅兴躬身答道。
夏昭帝点点头,“去吧。”说着,继续跟朝臣商议太皇太后葬礼的事。
此时年节将近,而且皇室葬礼繁琐,没有两三个月,是下不了葬的。
因此大家议定正式的丧仪,等过完年再开始。
宫里头依然张灯结彩,有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
王毅兴带着内侍来到重华宫门口,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烈焰,皱眉道:“还是救一救火吧。”
万一不小心,把别的地方都点着了可是得不偿失。
王毅兴发了话,宫里的内侍和宫女赶紧担了水过来救火。
等他们把火救下来的时候,废帝和废太后已经在里屋被浓烟窒息而死了。
王毅兴走近前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给他们收殓。”
虽然是废帝和废太后,但是依然是皇室中人,会葬入皇家陵寝,但是只会葬到有罪的人那一区,不会跟正经的帝后葬在一起。
忙完重华宫的事,王毅兴想了想,索性带着人去天牢。
天牢里面,不仅关押着赵侯家一家人。还有废帝的太子一家人。以及赵系的很多官员。
“让开让开!王大人来了!”天牢的狱卒恭恭敬敬迎了王毅兴进去。
王毅兴走到关着废太子的牢房前面。背着手打量了他几眼。
废太子恨恨地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给殿下一杯水酒而已。”王毅兴笑吟吟地道,“端上来。”
在天牢里给犯人喝的酒,只有一种酒。——鸩酒。
不仅废太子吃了一惊,就连狱卒都惊住了。
“王……王大人,可是陛下的命令?”狱卒喃喃问道。
要杀废太子,至少要有圣旨吧?
王毅兴看了他一眼,温言颔首道:“陛下仁厚宽泽。怎么舍得杀自己的侄儿。——是我的意思。”
狱卒张大嘴。——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能代陛下拿主意不成?!
王毅兴笑着“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是……”狱卒支支吾吾,还是有些不敢拿鸩酒出来。
“王毅兴,你敢假传圣旨,杀我宗室中人?!”废太子听出了王毅兴的意思,惊怒交加喝问道。
王毅兴白了他一眼,温言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有说过是陛下的意思吗?”
“没有没有……”狱卒忙跟着摇头。
“那就是了。我既然没有说是陛下的意思,只说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又怎能说我是假传圣旨?”王毅兴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地问道。
他只是为陛下分忧而已……
王毅兴的声音清朗平和,带着一股正义之气。但是说出来的意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废太子怔怔的看着他。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拿酒来!”王毅兴又一次对狱卒说道,“就说是我要的,与你们无关。”
狱卒这才点头,去拿了鸩酒过来,摆到废太子面前,“殿下,请上路吧。”
“不!孤不喝!孤不喝!”废太子惊慌地叫着,企图躲过这杯鸩酒。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毅兴脸色一沉,“给他灌下去!”
几个狱卒一拥而上,将那鸩酒灌进了废太子的肚子里。
废太子喝下去没多久,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太子妃呢?还有皇太孙呢?废帝的所有儿子、女儿,还有赵家人……”王毅兴淡淡问道,指了指鸩酒,“一人赏一杯吧。”说着,掸了掸衣袖,走出天牢。
眼下关在天牢里面的,是赵侯的嫡系家人。
赵侯犯的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不过王毅兴知道昭王一向心软,而且大夏皇朝自成立至今,只有一次株连九族。
“……派人去将赵侯的三族抓来斩首。”王毅兴吩咐道。
不用株连九族,但是三族是必须株连的。
内侍领命而去。
王毅兴在天牢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狱卒出来说,“都解决了。”他才进去查了查。
从头数到尾,跟花名册子上的人数对得上。
王毅兴拿朱砂笔在花名册子上大大的画了一个叉。
办完天牢的事,王毅兴回到夏昭帝跟群臣议事的御书房,发现那些臣子已经走了,夏昭帝一个人坐在书案后头,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郑想容的画像出神。
他正要走进去,就听夏昭帝喃喃地道:“……想容,我终于做了皇帝。我要封你做皇后。——我的皇后,只能是你,不会是别人。”
王毅兴吁出一口气,在书房门口大声道:“陛下,微臣王毅兴求见!”
“进来吧。”夏昭帝让他进去。
王毅兴走了进去,躬身回禀道:“陛下,废帝和废太后被大火的浓烟不幸呛死,现已收殓入葬。”
“唉,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夏昭帝皱起眉头,“宫里头这些人如果不服……”
“陛下,其实是废帝和废太后自己不想活了。”王毅兴忙安抚夏昭帝的心,“听重华宫的人说,他们自己引的火,还把门反锁,他们想进去救火都不行。还是微臣去了,命他们砸开门才进去的。只是已经晚了一步……”
夏昭帝叹口气,“……其实朕不一定要杀他们。”
废成庶民。圈在京城不就行了?
王毅兴晒了晒。
不杀?——留在京城养鱼吗?
“……陛下不早说!”王毅兴做出懊恼的样子。“不然微臣早一点去。还可以把他们救出来!”才怪……
夏昭帝看了他一眼,“算了,他们既然不想活了,圈起来他们也不会活下去的。”说着,想到了废帝的太子,颔首道:“不过废太子没有什么错,就把他废为庶人,圈在京城吧。”
王毅兴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幸亏他先下手为强了。不然按照陛下这个拖拖拉拉的脾气,让废太子活下来,简直是后患无穷!
“请陛下恕罪。”王毅兴跪了下来,“废太子一家人,还有赵侯的家人,被臣一杯鸩酒,送上路了!——微臣没能体察圣意,擅做主张,是微臣的错!”一边说,一边频频给夏昭帝磕头。
“什么?!”夏昭帝大吃一惊。“都杀了?你怎么能都杀了?你这样,天下人要如何看朕?!”
王毅兴伏在地上。沉声道:“陛下,天下人只会知道废帝、废太后、废太子和赵侯一家丧心病狂,谋害先帝一事事发,狗急跳墙,企图血洗京城,被神将府拨乱反正,拥陛下登基!——这样的陛下,天下人自会爱戴如仪!”
别的事,比如废帝、废太后、废太子和赵侯一家人是什么下场,还要他们自己大张旗鼓去说吗?
成王败寇的道理谁人不懂?
弑君和造反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谁人不懂?
如果在这般情况下,他王毅兴还能让天下人非议夏昭帝,那他也不用混了,自己辞官回王家村捕蛇去!
夏昭帝听了王毅兴的话,沉吟良久,才摆手道:“起来吧。算了,杀了就杀了……”
王毅兴起身告辞离去。
……
神将府里,周怀轩坐在周老爷子的静室,跟他对坐说话。
“你为何要发话,让昭王即时登基?”周老爷子笑着问道,“我们神将府一向不插手皇权的更迭,你都忘了吗?”
周怀轩垂眸看着棋盘,淡淡地道:“……从来也没有人用兵包围过神将府。既然他们插手了,我们插手又何妨?”说得好像是跟赵侯做意气之争一样。
周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周怀轩。
这番说辞,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又说不出来,因为那意思冠冕堂皇,确实不容置疑。
“算了,这种事,到此为止。若是我再看见你再做这种事,我这个神将府世子,可容不得你来做!”周老爷子故意吓唬他。
周怀轩挑了挑眉,“随便。”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站住!”周老爷子叫住他,“话还没问完呢!”
周怀轩转过身,淡然地看着周老爷子。
“你们这几个月,到底去哪里了?——我知道你们不在鹰愁涧那边的别庄。”周老爷子深思说道。
不用说,鹰愁涧的别庄那里,肯定有周老爷子的眼线了。
周怀轩也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完全把周老爷子也瞒过去,他只是淡淡地道:“带思颜出去走了走。”
“她的腿没事了?”
“……坐车,又不用走路。”周怀轩说的振振有词。
周老爷子沉了脸,“你太过份了!把她带走这么久,让我这几个月都没人下棋!你知道祖父心里多难过吗?!”
周怀轩:“……”拱了拱手,“现在我们回来了,您可以下棋了。”
“你答应就好!”周老爷子眉开眼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
昭王妃回到昭王府前,顿时睁大眼睛。
王府门前乱糟糟,暗黑的血迹到处都是,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
“王妃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昭王妃惊疑问道,“王爷……哦,不,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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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帮手 (第一更,求粉红票)
“陛下在宫里头呢。”昭王府的下人忙七嘴八舌地说道。
“姐姐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姐姐不回来了呢。”以前太皇太后给昭王的两个侧妃笑着从大门里出来,“昨天夜里京城翻天覆地,府里头遭了兵贼,死了很多人,幸亏姐姐不在家,不然吓都吓死了。”
昭王妃看见这两个女人就生气。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昭王跟以前不一样了。
明明当初跟她成亲的时候说他不好女色,这辈子跟她成亲,只是为了留个后。
结果进京城做了王爷没两年,就开始对她冷若冰霜,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后来更是跟这两个狐媚魇道的女子打得火热。
可是这两个女人又不是一般人,而是太皇太后亲赐予昭王。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她或者能把她们赶走,或者能把她们卖了,只有这太皇太后赐予的,她是毫无办法。
昭王妃笑了笑,矜持地道:“这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了。我是王爷,哦,不,陛下的正室夫人,我当然比你们金贵。王爷担心我们娘儿俩有个好歹,所以早早把我们送出去避难。现今没事了,当然就把我们接回来了。”说着,摆一摆手,如同赶苍蝇一样道:“让开让开,我们要进去了。”
那两个侧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甬道的两旁让开了。
她们不怵王青眉这个糊涂女人,但是她们害怕王青眉的弟弟王毅兴。
这可是个狠角色,而且在王爷那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这一次王爷起事。最大的功臣。除了神将府的大公子。应该就是王毅兴了。
而且论亲疏,神将府的大公子哪有王毅兴跟王爷亲近呢?
人家都说母以子贵,而王青眉这个女人,这一次怕不是要“姐以弟贵”了……
见这两个侧妃果然比以往听话多了,王青眉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只从两边嘴角,一直扩大到耳朵下面去了。
回到王府,王青眉放下行李。就命把王府的管事叫来,问道:“陛下说过什么时候接我们入宫吗?”
两个侧妃也在门口听住了。
王府的管事为难地道:“王妃,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现在回来了?!”王青眉一听就恼了。
自己又不是傻子!
自己的男人做了皇帝,难道她还要学那戏本子上说的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等男人回来接她?!
“……王妃,王大人送您走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让您等他去接您回来。如今您提前回来了,要是王大人晓得了……”王府管事搓着手,十分着急地说道。
他嘴里的王大人。当然是王毅兴了。
如今王府上上下下都对王毅兴越发恭敬,不仅仅是王爷越来越倚重他。而是他行事越发地笑里藏刀,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这种人,当然得远远地把他敬着,万一不巧惹恼了他,被他背地里整了说不定还要念他的好……
王青眉见这些人忌惮自己的亲弟弟,更加得意,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的?他是我亲弟弟,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我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一定不会说个‘不’字。”一边说,一边催促那管事,“你也别傻站着,赶紧去宫里问陛下,就说我们娘儿俩回来了,大哥儿念着他父皇,晚上不见到他父皇,睡不着觉呢!”
那王府的管事忍不住看了眼王青眉怀里。
号称晚上见不到父皇睡不着觉的大哥儿,正在王青眉怀里睡得香甜无比。
王青眉低头,看见自己儿子睡得热乎乎的样儿,忍不住掐了他的脸一把,笑道:“你这小子,专门给你娘拆台!”
那孩子被吵醒了,很是不高兴,哇地一声哭出来。
“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一提到他父皇,他就想了,你看,哭得多伤心?还不赶紧去宫里报信?!”王青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确实很晚了,不过这里离皇城也不远,派车来接我们娘儿俩也快得很。”
门外站着的两个侧妃默默地退了下去。
王府的管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暗道进宫哪有这么容易?真以为你坐定了皇后娘娘的位置?
但是想到昭王现在唯一的嫡长子,就是这昭王妃王青眉怀里的大哥儿,而且这孩子还有王毅兴那样厉害的舅舅在旁边顶着,他还真不能怠慢了这母子俩。
管事想了想,下定决心道:“那行,小的去报信,王妃和大公子歇一歇。”
“嗯,快去快回。”王青眉点点头,抱着大哥儿去里屋洗漱去了。
为了进宫,她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牡丹缂丝锦袍,红狐狸皮大氅和帽子,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如同一盏会走路的大红灯笼。
可是她等到天亮,才等到那管事回来,忐忑不安地对她道:“陛下有旨,让王妃今日跟四大国公府的女眷,还有京城六品官以上的女眷一起入宫领筵。”
“领筵?领什么筵?”王青眉愣住了,“为何我们要和这些人一起入宫?”
“陛下昨夜已经行了登基大典。今日便是为大典举行的筵席。金銮殿上是朝臣,内宫是朝臣家的女眷。”管事恭恭敬敬答道。
王青眉一听就急了,“啊?这么重要的筵席,你怎么不早说?!快,送我们娘儿俩进宫,我要帮陛下操持内宫,主持内宫大筵!”
“这……”管事支支吾吾,“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王青眉恼火问道,“陛下在宫里一个女人都没有,谁来帮他操持内宫的大筵?!他一个男人家,也不能抛下金銮殿上的朝臣。专门来内宫跟人家的女眷喝酒吧?!”
管事听得嘴角直抽抽。踌躇了半天。才道:“……陛下让姚女官帮着操持内宫大筵。”
“什么?!姚女官?!她凭什么?!”王青眉顿时大怒,“陛下难道要纳了她?”
管事忙道:“王妃您可别乱说!姚女官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内宫的事情暂时由她操持,还是您亲弟弟王大人提的建议,您要是觉得不满,去找您弟弟说道说道。——小的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说着,躬身退了出去。
王青眉气得跺脚。在屋里烦躁地走了两步之后,把自己的儿子紧紧抱在手里。
不怕,她还有儿子,只有她有儿子……
……
神将府里,盛思颜看着那一张从宫里来的帖子,很是不虞地道:“我可以不去吗?”
周显白忙劝道:“大少奶奶,您为什么不去啊?新帝登基,四大国公府和京城六品以上官员,以及官员女眷都要入宫朝贺,这是规矩。”
盛思颜脸上精致小巧的五官都皱起来了。“规矩?夏启帝登基的时候,就没这规矩……”
“那是他没按规矩来。您看。他这不是提前下去了吗?所以规矩这个东西,还是应该遵守的。”周显白苦口婆心地劝,“而且,您不想大公子在新帝面前太过扎眼、太过特殊吧?”
“此话怎讲?”盛思颜皱了皱眉头,“我去不去,跟大公子有何关系?”
“您要不去,大公子多半也不会去了。您想想,大公子在新帝登基的晚上,几乎是靠他一人力挽狂澜。功绩越是大,咱们越要摆出谦逊的姿态是不是?不然人家岂不是看我们神将府越发不顺眼,说我们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连新帝都不放在眼里?”周显白小心翼翼地劝道。
盛思颜想了想,觉得这个道理还是很充分地,这才将自己心里的不快压抑下来,点头道:“好,那我去。”
“哎!这就对了!——大少奶奶,您快更衣,轿子就在清远堂门口。大公子在外书房,小的去外书房跟大公子说一声,咱们在大门口等大少奶奶的轿子。”
盛思颜点点头,“大公子吃早饭了吗?”
周怀轩昨夜一晚上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跟周老爷子说话。
周显白点头如啄米,“吃过了吃过了。大少奶奶您快收拾……”一边说,一边一溜烟地跑了。
在二门上对一直等在那里的周大管事笑着道:“大管事放心,大少奶奶同意进宫领筵了!”
周大管事长吁一口气,“好,还是你小子有法子!——这下大公子是非去不可了!”
周怀轩早上一看这宫宴的帖子,就扔到一旁,说不去。
结果盛思颜看了帖子也说不去,就把周大管事急坏了。
这俩主子任性到一起去了,可就苦了他们下人。
周大管事琢磨着,能够说服大少奶奶就行。
不管大公子想不想去,只要大少奶奶去,大公子就一定会去。
所以他找了周显白,让他帮着说项。
……
“大公子,大少奶奶要去宫里领筵,您去不去?”周显白故意过来问道,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周怀轩看了他一眼,“大少奶奶要去?”
“是啊。已经换了衣衫,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坐上轿子,往二门上去了。”周显白着急地道,“大公子,您如果不去,小的跟大少奶奶去吧。宫里头人多嘴杂,大少奶奶又不善与人争执……”说得盛思颜跟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少废话,备马!”周怀轩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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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将军 (第二更,求粉红票)
神将府的众人都要去。
周老爷子、周老夫人、神将大人周承宗、冯大奶奶,二房的周继宗、胡二奶奶,三房的周嗣宗、吴三奶奶,然后就是周怀轩他们这一辈的男人及其妻子,周雁丽是周家唯一未嫁的姑娘,也跟着进宫。
盛思颜装扮好了出来坐上轿子,来到大门口,看见神将府大门前一溜儿七辆大车,给每一房的女人坐,男人在旁边骑着马。
周怀轩站在自己这一房的大车旁边,手里牵着他最心爱的踏雪追风。
盛思颜从轿子里出来,笑着给外面候着的人屈膝行礼,往自己的大车行去。
周怀轩托着她的手,送她上车。
最后出来的是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
等他们上了马,坐上车,大家才一起往皇城行去。
来到皇城门口就下了车,看见不少熟人。
郑国公府、吴国公府的人对他们颔首示意。
盛国公府的盛七爷和王氏却是径直走过来跟他们说话。
盛思颜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了,甚是想念。
见他们来了,盛思颜忙走过去抱住王氏的胳膊,亲昵地道:“娘,您近来可好?”
王氏看见盛思颜就高兴,笑着拍拍她的手,然后盯着她的眼眸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脸上有股脂粉都盖不住的疲惫,特别是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心里咯噔一声,抓着她的手腕问道:“这一次出去。是不是累着了?让娘给你诊诊脉……”
盛思颜乖乖地一动不动。听任王氏诊脉。
“还好……吓死我了。”王氏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道:“你才刚满了十五,一定要记得不要早怀上……”
盛思颜笑了笑,“娘,您不信我,还不信您的药?”
“瞧你这孩子,药虽然好,也要你记得吃!你记得吧?”王氏笑眯眯地抚了抚她的面颊,走过去跟冯氏和周老夫人打招呼。
盛思颜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想起来。这一次跟周怀轩出去,她没有随身带着那药。
也就是说,她有两三个月没有吃过那药了。
不过好在他们在外头极是检点,并没有过那事儿,应该是无碍的。
紧接着,她又想起昨天……好像……恰好……那啥了一次。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盛思颜飞快地睃了周怀轩一眼,满脸红晕。
周怀轩本来和男人们立在一起,并没有看着女眷这边。
但是盛思颜朝他那边扫了一眼,他好像立刻感觉到了,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
见盛思颜的脸色苍白中却又浮上异样的潮红。心里有些不安。
周怀轩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还好吗?”
盛思颜点点头。“我没事。你过去吧。”
站在一群女人当中,周怀轩实在太打眼了。
周怀轩看了看冯氏。
冯氏笑眯眯地道:“轩儿,你不用担心,我让范妈妈随时跟着思颜,没事的。放心吧。”
范妈妈笑着从冯氏身后走出来,站在盛思颜身边。
周怀轩定定地看了范妈妈一眼,点了点头,才举步离去。
这边王氏和周老夫人、冯氏叙完话,便跟着内侍和宫女的指引,一起往内宫去了。
来到内宫,盛思颜跟着冯氏和周老夫人在大殿西面坐下。
东面坐着昭王妃王青眉和昭王的两个侧妃,以她们为中心,围着蒋家的曹大奶奶,蒋家三位姑娘,还有以前就跟昭王府交好的一批官员夫人、奶奶和姑娘们。
西面就是以神将府女眷为中心,围坐着另外三大国公府的女眷。
中间还有些两边不靠的官员夫人奶奶们,都保持着矜持的姿态,力图跟两边都搞好关系。
盛思颜仔细打量一下殿内的情况,没有看见大理寺丞王之全的夫人谢氏,忙凑过去问王氏:“娘,谢夫人呢?”
王氏知道她说的是大理寺丞王之全的夫人,也是王氏的亲娘。
“……大理寺丞王大人,已经辞官归田了。”王氏意味深长说道,眼里满是笑意。
盛思颜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走了这两三个月的事儿。”王氏感慨地摇摇头,“还是辞官归田好,不然老是心里惴惴不安。”
盛思颜明白王氏的意思,伸手过去握住王氏的手,暗忖这两三个月,看来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她回去要好好向别人打听打听才好。
正琢磨要向谁打听,便看见蒋四娘从对面过来,对她们这边的吴三奶奶屈膝行礼道:“吴三奶奶,多谢您援手,我们家不胜感激。”
吴三奶奶笑着往对面座位上看了一眼,看见曹大奶奶对她颔首示意,心头大喜,忙拉着蒋四娘的手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我跟你娘什么交情?你这么客气就外道了。”
蒋四娘微微笑了笑,对盛思颜和周雁丽点了点头,便回对面去了。
倒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一个姑娘。
盛思颜微笑着看她离去,也看了周雁丽一眼。
周雁丽叹口气,压低声音对盛思颜道:“大嫂,蒋家这一次的门槛可高了不少。四堂哥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昭王称帝,昭王的母家蒋家,肯定是水涨船高,成为新一代的国舅府了。
当然,还有昭王妃王青眉的王家……
盛思颜看了看对面昭王府的一群人,不以为然地道:“我们神将府的门楣,不比任何人家差吧?”
“大嫂,话不是这样说。听说蒋家本来就不满意四堂哥。如今又不用选妃,自家的地位又高了一层。更要给自己的女儿慢慢挑如意郎君了。哪里还有四堂哥的位置呢?”周雁丽摇摇头。“可惜了……大嫂。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既不是蒋家四姑娘,也不是周家四公子,这个可不可惜,还轮不到我来说。”盛思颜绵里藏针说道,暗示周雁丽不要管得太宽。
周雁丽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大嫂,如果你是蒋家四姑娘,你要嫁谁?”
“荒唐。这种话你也问得出来?”盛思颜不悦地道。“雁丽,你过了。”
“大嫂……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不乱说话,惹大嫂生气了。”周雁丽一看盛思颜变了脸,马上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了。
大殿之内那么多人,本来都在各自抱团说话,周雁丽这扑通一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都朝四大国公府这边看了过来。
见是一个姑娘跪在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面前。有些不认识的人便开始四下打听。
“那是谁啊?这么大的架子?”
“是啊,今儿是圣上的大典之筵。她居然在这里摆起架子了。”
“你不知道吧?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盛国公府的义女,父母不详,却能嫁到神将府做大少奶奶。那跪着的姑娘可怜,是她庶出的小姑……”
“啊?这……这也太轻狂了吧!”
“就是!我们哪个人嫁到婆家,不是老老实实?对小姑别说颐指气使,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小姑子那是家里的娇客,能得罪吗?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周家的姑娘,怎容她一个外来的媳妇这样作践?”
“没错!这只能说明,神将府的大房,就是她嫡母和嫡出大哥,其实都不待见这个庶女。不然怎会任凭媳妇作践小姑?如果这姑娘不是庶出,而是嫡出,我看啊,现在跪下的,该是她大嫂了!”
大殿之内对盛思颜的不满之意甚嚣尘上,连带冯氏和周怀轩的名声都黑了不少。
盛思颜定定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周雁丽,眼睛眨了眨,笑容满面地道:“雁丽,你放心,大嫂一定请娘给你找个好夫婿,不用跪下来谢我,这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应该做的。”
盛思颜的话一出,大殿内的风向便陡然一变。
这个庶女这样恨嫁,也是醉了……
周雁丽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盛思颜,忙道:“大嫂,我没有,我不是想嫁人……”
“我明白,明白,你小姑娘家脸皮薄,快起来吧!让别人看见什么意思?好好好,不嫁,不嫁,行了吧?”盛思颜笑着打哈哈,她的声音本就软糯,看上去比周雁丽还要稚嫩几分,却硬是要摆出大嫂的款,很多人已经微微笑了起来。
她们俩刚才的话,本来就只有坐在跟前的几个人听见了,别处的人都是看见周雁丽跪下了,才脑补发生了什么事。
盛思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大家多提供一些脑补的素材,这样才能洗刷自己和冯氏,还有周怀轩的名声,顺便将周雁丽一军。
以为这一跪就能抹黑她这个做大嫂的,顺便再黑一黑自己的亲大哥和嫡母,周雁丽还是忒天真了些。
盛思颜笑着拉了拉周雁丽的手,嗔道:“好了,今儿不说这些。这是圣上的大典朝贺盛宴,等回家了,咱们再好好说,行吗?!”还对她眨了眨眼,做出一副“你别急我晓得”的样子。
满大殿的人都知道了神将府的庶女周雁丽想嫁人想得疯魔了……
周雁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完全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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