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显摆 (猪头的520灵宠缘+9),第142章 心动 (4K,含猪头的520灵宠缘+10),第143章 拿主意 (CadySS灵宠缘+1),第144章 喜事 (三更求粉红票!),第145章 冲撞 (第二更,粉红240+),第146章 礼佛 (第三更,粉红2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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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盛宠txt下载     盛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1章 香饽饽 (4K,含see_an仙葩缘+5)

    周怀轩今日没有穿那身大红箭袖蟒袍。

    事实上,他昨日下午从外面回来,就阴沉着脸将那件大红箭袖蟒袍脱下来用剑划得七零八碎,命沉香拿去伙房烧了。

    然后又命连翘将他所有带红的衣裳都拿去销毁。

    沉香和连翘不知周怀轩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也不敢问,主人有命,她们只有听命的份儿。

    周怀轩今日进宫,穿得是一件亮蓝紫通花烟雨缎箭袖长袍,外罩着宽袖玄色纱绸罩衫,将那抹刺眼的亮蓝紫压了下来,透着玄色外罩,那抹本来很抢眼的亮蓝紫变得朦胧,像极了沉郁厚实的蓝宝,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他跪坐在条案背后,神情冷峻,长睫低垂,狭长的眼角斜斜往上挑起,直入鬓边。

    和上一次一样,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话,甚至觉得看别人一眼都是多余。

    太子在上首举杯的时候,周怀轩都没有抬眼,只是端着酒杯印了印嘴角,便放下了。

    只这一个动作,跪坐在他左右的两个宫女见了都觉得呼吸不畅了。

    一只玉手悄悄伸出,往那酒壶探去,想拎起来给周怀轩斟酒。

    周怀轩的眉头越皱越紧,手里的拳头也不知不觉握了起来。

    等那只玉手伸过来,周怀轩如同条件反射般一拍面前的条案,一支筷子被拍得飞了起来,往那只玉手的手腕上扎下去。

    啊——!

    那伸手的宫女惨叫一声,右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一旁伺候的内侍飞快地冲了过来。用手探一探那宫女垂下来的右手。面无表情地道:“手腕断了。下去吧。”说着,头往后一偏,便又上来两个内侍,将那断了手的宫女拖走了。

    坐在周怀轩另一边的宫女吓得脸都白了,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不敢再去动手动脚给周怀轩斟酒夹菜。

    周怀轩两手撑在条案上,像是极度隐忍,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另一边的宫女便圆润地滚了……

    满殿的喧闹当中。周怀轩这边的情形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了。

    他爹神将大人周承宗一点都不奇怪,无动于衷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嘴角若有若无地上翘。

    周怀轩的堂弟周怀礼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摇摇头,叫了个内侍过来,吩咐道:“找个太医给那宫女把手腕接上吧。”

    那内侍忙道:“周四公子放心,已经有太医去料理了。”

    周怀礼点点头,伸手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塞到那内侍手里,“拿去给那姑娘吧,不能当差了,想必手头有些紧。希望能帮她解燃眉之急。”

    那内侍愕然,“四公子。这事跟您没关系。”又不是周四公子伤的人……

    周怀礼淡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他的错,就是我们的错。你们多担待。我大哥刚从西北回来,还有些草木皆兵。在家就是这个样子,谁都不能近他三尺之地。你们,还是小心些……”

    那内侍被周怀礼关切的话语都要感动哭了,抹了抹眼角道:“承四公子的情,小的多谢四公子。”一边说,一边下去照应那宫女去了。

    坐在周怀礼身边佐酒的一个宫女满含仰慕地道:“还是四公子待人和善。”

    另一个宫女撇了撇嘴,道:“刚刚抬下去的秋云把所有私房钱都搭上了,只为分到周小将军身边,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哦?还有这回事?”周怀礼似乎十分感兴趣。

    他自小就是跟着伯父神将大人周承宗长大的,本来是神将府心照不宣的继承人,也跟着伯父出征过几次,却没想到大哥周怀礼还有病愈归来的一天,而且在西北战场上闯下偌大的名头,实在是让他们神将府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谁能相信,当年这个病弱了十多年的“药罐子”,也有今天?!

    周怀礼一边微笑着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边听着身边的宫女说着她们先前是如何仰慕周小将军,如今却是着实被吓坏了。

    他满大殿里看了一眼,见太子也在侧头听宫里的内侍总管说话,一面说,一面不断地往周怀轩那个方向看,大概是在说刚才的事。

    就算那宫女有错,但是在这个场合,她代表着太子的脸面。

    大哥二话不说,就断了她的手腕,实在是一巴掌打在太子脸上。

    不过好像太子也不是十分在意,倒是笑了笑,还挺欣赏的样子,并且又让内侍给周怀轩桌上赐下一坛上好的流云酿。

    只是那去送酒的内侍战战兢兢,将那坛酒一放在周怀轩的条案上,就如兔子一样往后缩得远远地,生怕再触周怀轩的霉头。

    那股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连周怀礼见了都想笑。

    他笑着摇摇头,又把目光投向大殿的另一边。

    另一边坐着今年的新科进士。

    状元、榜眼和探花坐在最前面,跟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几乎是平起平坐的位置。

    这些人,以后会是六部的堂官主力,确实身份不一般。

    状元王毅兴,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听说出身很差,但是那满身的气派,却不输任何一个世家子弟,想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别有一番气质。

    对身边佐酒的宫女也是有说有笑,并没有像周怀轩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榜眼陈世乐,貌不惊人,但是极沉稳,如同地上的大石头,极端守礼。身边的宫女给他斟一次酒,他就要微微躬身谢一次,搞得两个佐酒的宫女都不好意思继续斟下去。

    探花章茂言,是最年轻的进士,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生得浓眉大眼。样貌不凡,身材高大,很有生气。

    但是对他身边佐酒的宫女非常拘束,像是不知道该怎样应付才好。

    两个宫女看出来了,故意逗他,让他叫“姐姐”,不然不给他斟酒……

    这章茂言,还真是个书呆子。

    周怀礼笑着想了想。拎着酒壶起身,来到新科探花章茂言的桌前,道:“章探花大登科当然是可喜可贺,不知何时小登科?”

    大登科是中进士,小登科就是成亲了。

    章茂言在春闱之前就跟郑国公府的郑玉儿定亲了,只等他春闱之后就会成亲。

    章茂言脸更红,站起来喃喃说不出话来。

    周怀礼笑道:“章探花不必不好意思。玉儿是我表妹的表妹,我是你以后的表哥。”

    旁边的内侍跟过来,对章茂言介绍道:“这是神将府的周四公子。”

    周怀礼的娘亲吴云姬,正是吴国公府吴老爷子和吴老夫人的嫡幼女。嫁的是神将府周老爷子的嫡幼子,完完全全的门当户对。

    吴云姬的娘家大嫂。正是出自郑国公府的郑大奶奶郑素馨。

    四大国公府这么多年,彼此辗转有亲,说是亲戚都行。

    章茂言家里也是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当初就被郑家人看中,选为东床快婿。

    他对这些绕来绕去的亲戚关系一点都不陌生,闻言放松了许多,举杯道:“那我就敬表哥一杯!”说着,跟周怀礼一饮而尽。

    周怀礼笑着在他这边的条案后头坐下,跟他说话。

    大殿的另一边,周怀轩默默地径直拎起酒壶,往嘴里一饮而尽。

    放下酒壶,他白皙的脸上多了两起酒后的红晕。

    周怀轩招了招手。

    身后的内侍佝偻着腰小步趋了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威烈将军有何吩咐?”

    周怀轩打了个手势,指了指上首的太子。

    这是想出去透气的意思。

    那内侍躬身一礼,“您等着,小的去问一问太子殿下。”

    太子在上首听了那内侍的传话,点头道:“送他去御花园醒醒酒。”又道:“小心看着。”

    那内侍应了,过来对周怀轩道:“威烈将军,太子殿下说您可以去御花园走走。”

    周怀轩撑起身子站起来,一撂袍袖,绕到廊柱后方,从旁边的侧道走出去了。

    两个内侍和两个宫女忙跟了上去。

    宫里的御花园很大,中间有一道一人高爬满紫藤的花墙,将御花园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墙上有一个隐蔽的小门,平时都是紧闭的,不会轻易放人出入。

    外宫的御花园就是内侍要带周怀轩去醒酒的地方。

    内宫的御花园那部分是跟重华宫的花园子接在一起,花间有小路蜿蜒相通。

    周怀轩出了乾元殿,才觉得胸口那股被大殿里的浊气熏得作呕的郁闷渐渐消散了。

    他漫无目的在御花园里走着,看着满园春光正好,担着花锄的绾花宫女不时在花间小道上来来往往,他视若无睹,往花径深处行去。

    ……

    重华宫里,太后带着各位女眷重新排了座次,又命人上了新的酒菜和瓜果,一边说笑,一边歪在上首的凤榻上看戏台上新排的小戏。

    从乾元殿就一直在默默打量王氏和盛思颜的一位贵妇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她现在的位置和王氏的条案紧挨着,说话的时候,只要微微斜侧着身子就可以了。

    她用手边的团扇挡着脸,笑着对王氏道:“久闻盛国公夫人大名,今儿才得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氏笑了笑,微微欠身道:“昌远侯夫人,幸会幸会。”

    盛思颜在旁边眸光一闪,暗道原来这就是太后的娘家大嫂。

    昌远侯文贤昌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大哥,是负责拱卫京畿之责的御林军首领,二品辅国大将军,只比周承宗这个神将府大将军低一级而已。

    昌远侯夫人谢氏笑着道:“看来咱们是神交已久了。”说完又问王氏,“那位是不是令媛?”

    王氏回头看了盛思颜一眼,笑道:“还不快与昌远侯夫人行礼?”

    盛思颜笑着上前福了一福,“思颜见过昌远侯夫人。”

    亭亭玉立,语笑嫣然,头上只插着一支金丝钻半月簪,竟是要把整个大殿里的女眷都要压下去了。

    这样的女子,自家的孙女儿真是很难比得过……

    而且盛思颜虽然美貌无匹,但是她的美如同温玉,让人看着很舒服,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美。

    有些太美的女人,比如白婉公主,让男人见了压力顿生,有胆子亲近她的人不多。

    而盛思颜没有白婉那样的美绝尘寰,但是她这种没有威胁性的美,其实对男人的吸引力更大,愿意前赴后继、认为自己有机会的男人会更多。

    她的追求者,大概注定会很多了。

    昌远侯夫人有些惋惜地看了盛思颜一眼,赞叹道:“令媛这样美貌,你们可是不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盛思颜垂下长睫,笑了笑,往后退一步,回到王氏身后坐下。

    王氏跟谢氏拉家常,“哪有您说得这么好?她小孩子家家的,被我们养得太娇了,哪有您家的姑娘那样大气漂亮?”

    文家的姑娘今儿来了三个,都是跟昌远侯夫人谢氏坐在一起。

    领头的姑娘看上去比盛思颜大一两岁的样子,生得像太后,也极为美貌,就是因为年纪轻,看着盛思颜的样子,有些淡淡的挑衅。

    谢氏也不绕圈子,笑着道:“前天我们宴请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才知道今年三个香饽饽儿,有两个已经是有主儿的了。”

    榜眼陈世乐早已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

    探花章茂言在春闱之前就跟郑国公家的姑娘定了亲。

    那就只剩下状元王毅兴了。

    王氏想到昨天他们请王毅兴吃饭的时候,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跟他们说去过昌远侯府的事,心里有些不快。

    但是转而一想,王毅兴不提也是应该的。提了反而像是要在他们面前自抬身价一样,何必呢?——还是不提更好。

    王氏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便笑着点头道:“正是呢。昨儿我们单请了新科状元。两三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次重逢,更胜从前。”

    “哦?你们以前就认识?”谢氏眼眸一闪,想探听更多的消息。

    “认得。”王氏含含糊糊地道,让谢氏以为他们是两三年前才认得的。

    “那孩子可真不错。生得好,还特别有学问,有出息。我们侯爷对他赞不绝口。”谢氏笑着说道,又指了指自己的大孙女,“她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是断断不肯委屈她的。”

    这是既拿昌远侯,又拿太后来压他们盛家了。

    王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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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32章 不争 (猪头的520灵宠缘+1)

    王氏想得很清楚。

    他们家跟王毅兴的婚事成与不成,不在盛家,而在王毅兴身上。

    她先前已经把自家跟王毅兴的渊源对昌远侯夫人说清楚了。

    如果昌远侯府还要摆出不屈不挠的样儿跟他们争女婿,王氏是不会奉陪的。

    要是传出来两府上争婿的消息,没面子的会是他们两家的姑娘,白白抬了王毅兴的身价。

    这种踩着自家姑娘的脸,为别的男人抬轿子的行径,王氏绝对是不屑为之的。

    再说王氏并不想跟昌远侯府上闹得不可可交。

    “昌远侯夫人说得好。你们家既有太后娘娘撑腰,又有拱卫京畿的昌远侯辅国将军大人,这样的人家,找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呢?若是让别人知道昌远侯府跟我们盛国公府因王状元生了隔膜,这个名声,我可担不起。不仅我担不起,我们家姑娘,你们家姑娘,都担不起,你说是吧?”

    王氏似笑非笑地提醒昌远侯夫人,不要为了争一时之气,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

    两个功勋之家争着抢着要一个男子做女婿,这名声传出去,他们两家姑娘的名声还能听吗?

    昌远侯夫人警醒过来,暗道这盛国公夫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就这么点功夫,就四两拨千斤地将他们自己摘开了,甚至表示,如果他们要争,他们是不会奉陪的……

    一看盛国公府这样滑不留手,并没有表示一定要争王状元为婿,昌远侯夫人倒是踌躇起来。

    想了想。昌远侯夫人回头让自己家的姑娘给王氏见礼。因说道:“这是大姑娘宜室。二姑娘宜家,三姑娘宜顺,四姑娘宜从。”

    四个年纪参差不齐的姑娘一起给王氏见礼。

    王氏笑着点头,一个一个夸过去,就差没把她们夸到天上去了。

    这四个姑娘对盛思颜的敌意果然小了很多。

    盛思颜却在旁边听得满头黑线。

    听听这昌远侯府文家四位姑娘的名字,宜室宜家顺从……

    再看看在宫里运筹帷幄,执掌大夏皇朝快二十年的太后娘娘,这太后娘家的姑娘真是跟她们姑母不是一个路子啊!

    昌远侯府的姑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王氏低头抿了一口果酒,暗暗好笑。

    果然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么?

    倒也正好,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看看王毅兴要如何应付这些“桃花运”。

    如果应付得好,她自然会放心将盛思颜嫁给他。

    如果应付得不好,拖泥带水含含糊糊,哼,咱们家思颜又不是没人嫁了,何必将来去受这数不尽的零碎气呢……

    王氏深知他们家思颜的性子很是绵软。又不懂如何调教督促男人,更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能干人。可以主动将男人的那些“桃花运”挡在外头,所以只有为她多操些心了。

    王毅兴的性子,王氏不是不了解,但是她更知道,王毅兴是个要做大事的人。

    而做大事的人,最需要就是妥协。

    不妥协的人,不能成大事。

    她想看看,王毅兴在这件事上,是如何拿主意的。

    盛思颜坐在王氏后头,听着王氏跟昌远侯夫人说话,心里也在暗自琢磨。

    听昌远侯夫人说话的口气,他们也看上了王二哥?

    总有几道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往她这边晃来晃去,像要把她看个透彻。

    盛思颜抬头,顺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那几个来不及收回目光的姑娘。

    有昌远侯府,也就是太后娘家的姑娘,也有另外几家功勋世家,以及六部尚书家的姑娘。

    大部分目光都是好奇,只有少部分有些忿忿不平之意。

    盛思颜又看了看四大国公府家的姑娘。

    郑玉儿和郑月儿两人头碰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边说,一边掩袖而笑。

    吴国公府的重瞳之女吴婵娟端坐在她娘亲郑大奶奶身边,无精打采的样子,让盛思颜有些吃惊。盛思颜定定地看了吴婵娟一会儿,才看向她们旁边吴家二房的吴婵莹,以及吴家三房的吴婵颖。

    吴婵莹已经十七岁,去年定的亲,明年就要出嫁,比大家都沉稳,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吴婵颖才十三岁,是吴国公庶幼子的嫡女,很少出来见人。这一次能跟出来,大概也是她到年龄要说亲了,所以带出来见见世面。

    神将府周家则只来了一个姑娘,便是神将大人周承宗的庶次女周雁丽。周家的另外两个姑娘都早已出嫁了。

    这几个姑娘是盛思颜平日里熟悉的,没有像看稀奇一样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这些姑娘都冲她抿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盛思颜也回以一笑,举杯做了做样子。

    铿铿蹡蹡!

    对面戏台上锣鼓声渐起,那些夫人、老夫人们都被戏台上的小戏吸引了。

    盛思颜这样的小姑娘却不爱听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

    她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些坐不住了。

    吃过两道菜,昌远侯府上的大姑娘文宜室跟她祖母昌远侯夫人低声说了两句话。

    昌远侯夫人踌躇半晌,还是点头道:“你去问问你姑祖母。若是她同意就行。”

    文宜室又去见太后。

    她是太后最疼的娘家侄孙女,经常在安和宫出入,很得宠爱。

    “太后娘娘,我们想出去走走行不行?这里的戏台吵死了。”文宜室对太后撒娇道。

    太后对这个肖似她年轻时候的侄孙女特别疼爱,也喜欢她这样熟不拘礼的样子。

    “我就知道我们老婆子看的东西,你们年轻姑娘不喜欢。”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文宜室忙笑着道:“太后说哪里话?您可是忘了那天西北白婉公主见了太后娘娘。还问您是不是我的姐姐……”

    那天白婉确实是这样问的。把太后喜得连赏了她好多东西。

    以太后的年纪。岁月似乎把她遗忘了,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和她的大嫂昌远侯夫人站在一起,她们简直像差了两辈的人。

    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轻轻推了文宜室一把,“你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一边往大殿里看了一眼,叫了姚女官过来吩咐道:“去问问那些姑娘们,哪些愿意跟宜室这丫头出去逛的,都跟她出去吧。哀家也不拘着你们这些小姑娘了。再说你们出去了。你们的长辈还能自在些说话。”

    大夏人家里筵客,一般小姑娘都是另外开席,不跟那些成了亲的媳妇、夫人、老夫人们在一起坐席。

    不过大夏皇宫里没有公主,没人单独招待她们,再加上在夏明帝得病的这二十多年,大夏皇宫里极少有这样大型的宴饮活动,因此没人想到要给小姑娘们另设一宫。

    今天既然昌远侯家的姑娘提出来了,太后觉得让她们另外待着更好。

    又吩咐姚女官,“就在御花园那边的飞来亭给姑娘们另摆酒席吧。那边的飞来亭够大,又建在小山上。高处阔朗,近处还有瀑布。是个游乐的好去处。”

    姚女官忙赞好,“太后挑的好地方!臣下马上就让她们去安席。”说着,一边吩咐宫女内侍赶紧去飞来亭布置酒席,一边自己下了台阶,命人去挨个问那些姑娘,愿不愿意跟着文大姑娘出去。

    听说有别的好去处,那些姑娘小子竟是一哄而起,全跟着出去了。

    姑娘都是没有成亲的姑娘,小子是十岁以下的男孩。

    盛思颜跟郑玉儿、郑月儿做伴,一起往外走。

    吴婵娟闷闷不乐地跟在她们后头,一抬头看见周家的庶女周雁丽在她旁边走,立时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周三姑娘,好久不见了。”

    周雁丽是神将大人的妾室所出的庶次女,不怎么喜欢说话。

    见吴婵娟这样亲热,周雁丽受宠若惊地道:“吴二姑娘这边走。”将主路让开给吴婵娟走,自己走在旁边的小路上。

    那小路上都是草,草上还有点点滴滴的水珠,不知道是早上还没有干的露水,还是宫人们洒的水,却把周雁丽的裙子底边都润湿了。

    吴婵娟过意不去,将她拉过来道:“别走那边,看你的裙子都湿了。”

    周雁丽腼腆地笑道:“没事,回去烤一烤就好了。”

    吴国公府的另外两个姑娘吴婵莹和吴婵颖走在吴婵娟和周雁丽后头,吴婵颖有些怯生生地,都是吴婵莹照顾她。

    盛思颜和郑玉儿、郑月儿交好,跟她们说起自家的小刺猬阿财,说得眉飞色舞,高兴处三个人忍不住拊掌轻笑,娇嫩清脆的声音飞过那道爬满紫藤的隔墙,传到墙外小山上背手而立的周怀轩耳朵里。

    虽然那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能从万千声音中脱颖而出,将将跳入他的耳朵里。

    周怀轩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本是想下去的,可是听到那声音,他的脚就不听使唤,自发一转,走到小山的树林丛中,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

    他站得高,一眼就对面墙里二十来个姑娘小子中,有个穿嫩黄色衫子的姑娘,正是盛思颜。

    周怀轩站在树后,紧紧地盯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垂在身边,不由自主握成拳头,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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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曼陀罗 (双更合一求粉红)

    盛思颜笑了一回,突然觉得后颈上汗毛直竖,好像是被谁盯上的感觉,她抬头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见有人在看着她,真是好生奇怪。

    “你怎么啦?”郑玉儿见盛思颜东张西望,好奇地问了一声。

    盛思颜摇摇头,觉得多半是自己感觉错了。

    “没事。”盛思颜笑着拉起郑玉儿的手,一起往飞来亭那边走过去。

    昌远侯府文家的几位姑娘走在最前面。

    那个最小的四姑娘文宜从一边回头看着盛思颜,一边还不时瞥一眼离她们不远的吏部尚书家的大姑娘李栀娘。

    李栀娘板着脸跟刑部尚书家的姑娘走在一起,和吴婵娟一样,她也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为了她的亲事,她娘操碎了心,却一直从太子那里得不到一个准话。

    李栀娘自己倒无所谓,但是这种被人看轻的感觉却很不好受。

    她见文家的四姑娘偷偷看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们打交道。

    因她知道,昌远侯府文家也觊觎太孙妃的位置。

    就是因为文家插手,太子不敢跟太后娘家对着干,才一直拖着他们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拖就一年!

    李栀娘索性放慢脚步,等着吴婵娟走过来,跟她并肩走在一起。

    “娟儿,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李栀娘跟吴婵娟交好,见她今日从进宫开始,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惊讶。

    李栀娘想不出吴婵娟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吴国公府是四大国公府之一。她娘郑大奶奶精明强干。她又是大夏皇朝千年以来仅有的一个重瞳之女。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求而不得的?

    吴婵娟在周雁丽面前不想露出颓态,笑着摇摇头,“昨儿太兴奋了,没睡着,走了困,所以今儿一直犯困。”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她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用手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栀娘笑着摇摇头。“你别在我面前装伶俐。你的样儿瞒不到我。”

    吴婵娟听李栀娘这么说,眼圈都红了。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低低地道:“真是一言难尽。”

    周雁丽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很是惊讶地道:“吴二姑娘这样的人,莫非也有烦恼?”

    这话把吴婵娟和李栀娘两个人都逗乐了。

    “我们怎么会没有烦恼呢?让人烦心的事儿多了。”吴婵娟感慨地道。

    李栀娘跟着点头,证明她所言不虚。

    周雁丽怔怔地道:“我原以为,你们是要什么有什么呢……”

    吴婵娟和李栀娘掩袖而笑,拉着周雁丽往前走去。

    李栀娘跟吴婵娟是手帕交,她晓得吴婵娟的心事,所以对周雁丽这个庶女很是和蔼可亲。

    一行人很快来到飞来亭上。东一圈,西一圈地坐了下来。

    李栀娘看着文家的四个姑娘往盛思颜、郑玉儿和郑月儿那边去了。撇了撇嘴,道:“没见过这样吃独食的。满京城凡是好事都要她们占了才甘心呢。”

    吴婵娟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道:“咦,她们不是看上皇太孙吗?怎地又去跟盛家和郑家套近乎了?”

    吴婵娟晓得李家想让李栀娘做太孙妃,但是太后娘家从中掺了一脚,要把文家一个女儿嫁给太孙做太孙妃。

    她知道盛家没有适合的嫡子,郑家倒是有几个,难道是看上了郑家?

    李栀娘附到吴婵娟耳边,轻声道:“不是,她们是看上了今年的新科状元……”

    “你怎么知道?”吴婵娟心里一松,笑着往那边瞥了一眼。

    “琼林筵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李栀娘端了一杯茶在手里慢慢转着,“当时盛国公夫人和新科状元爷一幅熟稔的样子,别的人都不敢打状元爷的主意了,除了他们家……”

    当时皇后娘家本来也看上了王毅兴,但是看见盛国公府认得他在前,便主动退让了。

    只有太后娘家似乎还没有放弃。

    因上次琼林筵的事,吴婵娟对盛思颜好感倍增,见她的如意郎君快被太后娘家抢走了,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下颌微扬道:“竟然敢跟盛国公府争!她们这样跋扈,太后娘娘知道吗?”

    “谁知道呢?多半知道的。”李栀娘迟疑着道,“听说太后娘娘最疼文家的大姑娘呢。”

    吴婵娟看着那个据说肖似太后年轻时候的文家大姑娘,咬了咬下唇,突然笑道:“咱们先看着吧。今儿不是都到齐了吗?”说着,对李栀娘挤了挤眼。

    李栀娘会意,拍手笑道:“正是正是!咱们坐山观虎斗吧!”

    只见那边文家四个姑娘已经坐到盛思颜、郑玉儿和郑月儿身边去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居然十分热络。

    李栀娘和吴婵娟对视一眼,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

    听说文家四个姑娘秀外慧中,很有几分本事呢……

    盛思颜笑眯眯地坐在栏杆边上,一边听她们几个人说话,一边回身趴着飞来亭的柱廊,伸出手去够从旁边小山峰上挂下来的瀑布。

    这下面的水潭据说深不见底,那瀑布不大,但是水声叮咚,砸到水面上,水雾蒸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环,很是漂亮。

    盛思颜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盛大姑娘,你在家都做什么呢?在哪里上学?师从何人?”文家大姑娘文宜室一直在仔细打量盛思颜。

    盛思颜回头笑道:“我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不曾上学,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至于先生嘛,有几个教女红的绣娘,再就是跟我娘学些家事。”努力将自己说得很差。免得这些姑娘又要跟她比诗论词神马的。她可不想做“文抄公”……

    文宜室愣了一下。这样的姑娘。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如何能嫁与状元郎为妻?就凭她生得好看?——自己生得也不差。

    她妹妹文宜家也是这样想的,咯咯笑着道:“哟,你现在赶紧拜师学识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拜师学识字?”盛思颜故作诧异地道,“我又不要考科举中状元!”

    文宜室和文宜家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她们总不能说,为了嫁给状元郎。你必须学识字吧?

    何必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说得好像她已经跟状元郎定亲了一样!

    文宜顺见两个姐姐一时说不出话来,忙打圆场道:“女子虽然不考科举中状元,也不为官作宰,但是管家理事也要识得几个字啊,不然账本都看不懂,岂不是被家里下人诳了去?”

    “你说看账本啊?这个我在行啊。字都认识。”盛思颜笑眯眯地道,一点都不生气。

    郑玉儿和郑月儿都看出来这文家的四个姑娘来者不善了,便给盛思颜解围,“账本上的字也不多。自然难不倒思颜的。”又说盛国公夫人王氏博学多才,盛思颜跟着她学。比跟着任何女先生都要强。

    旁边一个姑娘姓钟,是户部管盐铁经营权的衙司郎中之女,平日里跟牛小叶交好。她听了一耳朵,探头过来诧异说道:“盛大姑娘太过谦了吧?我听人说你有奇才,过目不忘呢……上次在吴国公府的洗尘筵上,还跟小王爷夏止对对联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

    那一次洗尘筵,太后娘家和皇后娘家的姑娘都没有去,所以不知道这一段往事。

    盛思颜大囧。没想到牛小叶虽然人不在这里,她的“精神”真是永流传啊……

    “……呵呵,那是闹着玩的,不能当真。再说我也没说我不识字。”盛思颜无奈地摊了摊手。

    她刚才说的是“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可不是“完全不识字”,是文家姑娘们脑补她根本不识字而已。

    文宜室眼珠一转,笑着拿手里的团扇点了点盛思颜的肩膀,道:“盛大姑娘这样说,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姐妹?”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盛思颜忙站起来福了一福,“我真只认得几个字而已。当不起在文家几位姐妹面前卖弄。”她一边说,一边看了那插嘴的姑娘一眼。

    目光中带着股凛冽,看得那姑娘抖了一抖,缩回头去,不敢再插嘴了。

    文宜室笑着道:“我看出来了,盛大姑娘是太谦虚了。不来点儿真格儿的,盛大姑娘是不想展才了。”说着,她站起来走到飞来亭伺候的宫女那边,低声对她说几句话,那宫女频频点头,从飞来亭上下去,过了一会儿,就拿着击鼓传花的器具过来了。

    又要玩击鼓传花?!

    盛思颜只想抚额呻吟。——还让不让人好好玩耍了?!

    就听听瀑布鸟声,吃吃东西,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姑娘们,小哥儿们,太子殿下带了群臣在对面山脚的水帘山庄玩流觞联句,咱们可不能输给他们。”文家二姑娘文宜家挥着手道。

    盛思颜探头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太子殿下带了一群人,在另一边的山脚亭子里坐下。

    那亭子是建在水上,一条七弯八拐的小水道从亭子中间蜿蜒流过。

    那些男人们拿清漆酒杯装了酒,放入亭子中间弯曲的水道里,让它自由自在地飘流,这杯子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喝杯酒,然后做一句诗,再换一个酒杯装满酒,放入水道,继续前行,直到停在另一个人面前,周而复始。

    她们听了一会儿,只有今年的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联句最多,简直像是他们的专场演出。

    吴婵娟听了,忙挤过来看。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她想看的人,撇了撇嘴道:“……都是些书生,有什么好玩的。”便坐回去跟李栀娘吃酒。

    文宜室待大家看够了,才笑盈盈地站起来,道:“这一次。咱们玩个不一样的击鼓传花。”说着。将手里的一个签筒举了起来。“谁拿着了花,就过来抽一支签,看看这花签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好!”姑娘小子们看着山脚下的那些男人玩流觞联句,早就手痒了,一听文宜室的提议,轰然叫好。这种玩法还没玩过呢!

    盛思颜却觉得脊背发凉。

    她想逃避,但是别人不让她躲开。

    文宜室走过来。主动携了盛思颜的手,将她拉入场中坐下。

    盛思颜无法,只好跟这里的姑娘小子们一起玩击鼓传花。

    鼓声咚咚咚咚地响起来,那朵绢花在姑娘小子们手里传递着,一轮一轮,落到不同的姑娘小子手里。

    前面抽到的花签,都是或者做诗一首,或者对个对子,都很容易。

    都是世家大族,或者官宦人家的姑娘小子。随便做首诗,联个句不成问题。

    问题是。每抽出一支花签之后,那支签就被放到另一个签筒,不放回去循环使用了。

    眼看简单的花签都被抽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在里面,盛思颜不由心里打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一次,一轮鼓声之后,那绢花恰好落在盛思颜手里。

    她就知道她逃不掉的。

    盛思颜笑了笑,起身随意抽了一支花签,递给击鼓传花的令官文家四姑娘文宜从。

    文四姑娘笑嘻嘻展开花签,大声念道:“曼陀罗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得此签者,佳婿近在咫尺!签词曰: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因要折红花一朵,以应景!”

    念完这支签,文四姑娘有些不高兴。凭什么连抽个签她都能投机取巧……

    得佳婿!这佳婿还近在咫尺!这不明摆着是正在下面联句的状元郎嘛!

    盛思颜听了好笑,也很高兴,不用做那些诗啊词啊,也不用她唱小曲儿,真好!

    “好吧,哪里有红花?我去折一朵过来。”盛思颜左右看着,见这飞来亭边尽是异草奇藤,苍翠欲滴,居然看不见一朵红花,不仅扁了扁嘴。

    “咦?没有红花啊?那你得听令官的。令官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文宜从极为高兴地道,兴奋得脸都红了。

    “呃,你说说看。”盛思颜一边四处看着找红花,一边敷衍文宜从。

    “我听说越女踏歌采青莲,是江南蒋州道的盛景。盛大姑娘说不定要去江南做人媳妇,不如给我们跳一曲踏歌舞吧!”

    踏歌舞倒是难不倒盛思颜,大夏皇朝乡村里的姑娘都会这个,并不仅仅局限在江南。她小时候在王家村,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学过的。

    但是这舞上不了台面,像点样子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姑娘学这种舞。

    跳这种舞的时候,需要脱鞋光脚,把裙子卷起来,露出莲藕般嫩生生的玉足和小腿才能跳。

    文宜从提这个建议,不仅是要让盛思颜在众人面前宽衣羞辱她,更是要提醒众人,盛思颜本是个乡下丫头,不过是运气好,跟着爹娘飞上枝头了,根本不配跟她姐姐争!

    盛思颜的脸色淡了下来。如果这里只有几个亲近的好友,她不介意跳给她们看。

    但是不怀好意借机当众羞辱她,她可是不会奉陪的。

    “如果我不跳呢?”盛思颜淡笑着反问。

    “你在乡间长大,不会又撒谎说你不会跳吧?我可是听说,你惯会说白话哄人的……”文宜从年纪比盛思颜还小一岁,生得圆脸大眼,带些卷曲的鬓发,看上去一脸的无辜天真,谁能想到她能提出这样的主意呢?

    文家的三位大姑娘微微地笑,并不出声制止自家的小妹妹。

    郑玉儿见势不妙,忙道:“踏歌舞又不是没看过,没意思,换一种吧。嗯……要不要思颜给大家讲个笑话儿?”

    文宜从笑道:“郑大姑娘,我是令官还是你是令官?——不听令官,你也要受罚!要不要跟盛大姑娘一起跳踏歌舞?”

    盛思颜怔了怔,忙拉了拉郑玉儿,“玉儿姐姐。别理她……”

    “哎!你说什么话呢?快跳啊。不然有更厉害地等着你哦!”文宜从笑嘻嘻地对她熟悉的姑娘挤了挤眼。

    跟太后娘家交好的姑娘小子跟着鼓噪起来。声音之大,将小山上的飞鸟都惊得纷纷飞上天空。

    盛思颜正踌躇间,刚才那钟家的姑娘看了文家姑娘一眼,走到盛思颜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山顶道:“那里好像有一朵红花……”

    她顺着钟姑娘指的地方看过去,使劲儿瞪了眼睛,才看见在小山顶上,瀑布旁边。有一点小小的红色露出来。

    盛思颜揉了揉眼睛,站到飞来亭的栏杆上再看去,才看清楚那确实是一朵红花!

    盛思颜大喜,马上对文宜从道:“那边有红花,我去摘红花,总行了吧?”

    本来文宜从让她跳踏歌舞,是因为花签上说要折红花,她一时找不到红花,才问可不可以做别的。

    现在红花找到了,当然不用跳踏歌舞了……

    文宜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还拉长脸,瞪了那钟家姑娘一眼。

    钟家姑娘忙低下头。有些害怕的样子。

    盛思颜笑着对钟家姑娘点点头,谢了她,然后拎起裙子,出了飞来亭,顺着小路往小山顶上走去。

    她走得急匆匆的,没有看见钟家姑娘跟文家的姐妹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文宜从在心里冷笑。

    脱了鞋绾起裙子露着小腿跳踏歌舞,和去山顶摘红花,哪个更容易,还真说不定呢!

    文宜室有些不安,想招呼盛思颜回来,匆忙间,她瞥了一眼山下那群流觞曲水联句的男人们,眼里只看见玉树临风的状元郎。

    可惜那状元郎居然目不转睛看着盛思颜上山的方向。

    文宜室闭了嘴,垂下眼帘,往亭子里退了一步。

    飞来亭的姑娘小子们都挤到亭边,看着盛思颜拎着裙子一步步走到山顶。

    就快到那长着红花的地方,盛思颜笑了笑,伸出手,往那红花处摘过去。

    就在这时,从那红花底部突然蹿出一条一尺来长,头长鸡冠的小蛇,往盛思颜的右手虎口处狠狠咬去。

    盛思颜只觉得虎口一麻,整个人僵硬了一瞬,便失去了平衡,滚落在瀑布里,顺着山顶轰隆的瀑布滚落在水潭里。

    那小山并不高,盛思颜从山顶瀑布滚落到山底水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思颜!”王毅兴在山脚下眼睁睁看见盛思颜滚落水潭,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往水边一跃而下,逆流而上,要去水潭救人。

    可是从水潭流过来的水带着瀑布的威压,他用尽了力气也游不过去。

    太子忙道:“快下去救人!”

    几个内侍扑通扑通跳进水里,也跟着王毅兴一起往水潭那边游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如同电光火石,飞来亭里面的姑娘小子们尖叫起来。

    一颗小石子突然从对面破空而来,嗖地一声,正中那文宜从咧嘴而笑的嘴巴,直冲进去,将她的两颗门牙中间撞了个豁子。

    文宜从一愣,紧张之间,喉咙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居然将那米粒大的小石子咽了下去,顿时惊得大哭起来。

    就在众人被文宜从的哭声吸引过去的时候,一道玄色带蓝紫的暗影如同飘移般从对面的林间飞速跃入了瀑布下的水潭中。

    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就连太子身边最厉害的侍卫也只以为是天边的阴云残影,并没有看见是一个人跳到水潭。

    这个玄色带蓝紫的黑影正是周怀轩。

    先前飞来亭里的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就连文家姐妹做手脚换花签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只是没想到,盛思颜摘一朵红花而已,居然碰上了鸡冠蛇!

    那蛇的厉害之处,只比剧毒的过山风差一点点而已。

    而且这鸡冠蛇,还是盛思颜她爹盛七爷提议养在宫里,好提取毒液,为夏明帝治病用的。

    盛七爷先前找出来的替代毒液,正是鸡冠蛇的毒液!

    文家姐妹好深的心机……

    周怀轩抿着唇,顶着瀑布巨大的冲力,奋力往潭下潜去。

    就在潭底不远的地方,他看见盛思颜嫩黄色的裙衫在水底飘荡,如同一朵睡莲一样绝美静谧。

    她一动不动,手脚舒展,闭着眼,正在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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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握紧 (三更求粉红哦!)

    蓝幽幽的潭水里,盛思颜嫩黄色的衣衫像夜空中淡黄色的月光,极为显眼。

    周怀轩抿着唇,紧紧盯着盛思颜的方向,在水里如一尾大鱼一样很快来到她身边。

    他潜到她下方的位置,伸开双臂,接住了正缓缓下沉的盛思颜。

    在水里,她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周怀轩收拢双臂,将她护在胸前,两腿一蹬,便在潭水下向前滑行了数十尺。

    身后的水流夹杂着瀑布的冲击,将他和盛思颜一起往前推。

    顺着这股水流的冲力,周怀轩顺势而行,很快往水面的光亮处游去。

    等他托着盛思颜的头浮出水面,他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了先前飞来亭和水帘山庄的位置。

    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小的拐角处。

    那边的水流到这里拐了一个几乎垂直的弯,才阻止了那股急流。不然他们俩停不下来。

    水边有几株古树,树木参天蔽日,树根扎在水边上,露出盘曲的虬干,上面还有青苔。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低头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巴掌大的面孔雪白得近乎透明,头上的发髻散乱,海藻般的长发垂了下来,一般在水里,一般在他肩上,纠缠不清。

    小扇子般的长睫毛盖住了她又大又亮的凤眸,挺拔精致的鼻子,菱角般丰润的唇瓣,可惜苍白得毫无血色……

    周怀轩腾出一只手,探了探盛思颜的鼻息,发现极为微弱。

    大概是在从瀑布顶往下滚落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这样也好。掉到水潭里的时候。没有喝太多的水。

    又赶紧找她被鸡冠蛇咬过的地方细看。

    周怀轩不知道这蛇毒发作的有多快。但是只要还有气息,他都要试着救一救。

    他记得盛思颜那时候是伸出右手摘花,被那鸡冠蛇突然暴起伤人。

    周怀轩托起她的右手细看。

    她的小手细白,在他的大掌上无力地蜷曲。

    周怀轩强忍住想握一握那只柔软若绵的小手的冲动,轻轻将她的右手托到眼前。

    那只小手的肌肤玉白滑腻,柔若无骨,除了虎口处有两点伤痕,别处都是完好无损。

    看着盛思颜虎口处的伤痕。周怀轩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虎口处的伤痕看上去不像完全的新伤,倒像是在旧伤上新添的伤口,而且那伤口的样子,好像两颗牙印,人的牙印……

    周怀轩默默地看了一眼,便低头下去,含住她的右手虎口处,牙齿在她的虎口处逡巡,找到伤痕,舌头缓缓伸出。卷住她的伤口。湿润的舌头在她虎口处眷恋来去,再用力吸了一口。

    然后吐到水边的湿地上。

    那血甘甜芬芳。颜色鲜艳,根本就不像是中了蛇毒的血。

    周怀轩一怔。

    再试着给盛思颜把脉。

    她的脉搏虽然跳动缓慢,但是沉着有力,并不像是中了剧毒性命垂危的样子。

    周怀轩又去试探盛思颜的鼻息,发现她的呼吸也在缓慢地恢复中。

    周怀轩松了一口气。

    有呼吸,又有脉搏,应该不会有大碍。纵然还有残余的蛇毒,她爹是盛七爷,一定有法子给她清毒的。

    “……冷……”晕迷中的盛思颜喃喃地说了一个字,头一歪,她头上那支歪歪斜斜的金丝钻明月簪便从她头上滚落,掉到水里。

    周怀轩忙将盛思颜靠在水边大树的树根上,自己一手护着她,一边墩身潜到水里,要去捡她那支刚刚掉下去的簪子。

    可是水边树根上的青苔太滑了。

    周怀轩一不小心,哧溜一下,整个人都滑到水底。

    他倒是眼疾手快,及时将盛思颜放开,才没有将她再次带入水里。

    那簪子却似在跟他捉迷藏,荡荡悠悠往水底落下去。

    周怀轩用力蹬腿,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往那簪子掉落的地方游去。

    就在这时,从那边的水道上又游过来几个人。

    当先一个正是王毅兴。

    刚一拐弯,他一眼就看见盛思颜那嫩黄色的衣衫,在前面不远的大树树根处飘飘荡荡,她整个人趴在树根的虬干上,载沉载浮。

    “思颜!思颜!”王毅兴胸中升起一阵狂喜,奋力冲了过去,游到挂在虬干边上的盛思颜身旁,托住她的头,再一次叫她,“思颜!思颜!你能听得见吗?”

    盛思颜晃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看。

    原来是王二哥来救她了!

    只要王二哥来了,就没事了。

    她顿时全身都放松了,轻轻叫了一声,“王二哥……”然后头一歪,又晕倒在王毅兴怀里。

    王毅兴在水里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盛思颜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她,从水边走了上来。

    宫里的内侍见状,忙分了人手。

    一些人回去向太子殿下报信,说人找到了。

    还有人去附近找轿子或者竹辇,好把盛思颜抬回去。

    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地丢人现眼。

    王毅兴紧紧抱着盛思颜,走到路边的大石头背后。

    潜到水里的周怀轩从听见王毅兴的声音开始,就一个猛子扎下去,远远地避开这些人。

    等水里的人都走尽了,周怀轩才从水里浮起来,游到另一边的大树背后,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情形。

    直到看见盛思颜的娘亲王氏和她爹盛七爷一起过来了,走到那大石头背后,又看见盛七爷将盖了两层袍子的盛思颜打横抱着,和王氏一起上了竹辇,周怀轩默默才转身离去。

    他手里紧紧抓着盛思颜的那支簪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他抓得那么紧。簪子尖细的那一头一直抵到他的掌心。将他的掌心刺破了,流下一滴血。

    地上的蚂蚁、蜘蛛,还有不知名的小虫闻到这股血的气息,都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周怀轩对这一切茫然无知。

    他的袍袖轻拂,从草丛中缓缓走过,在树林中整整绕了一大圈,直到绕得他身上的外衫干了。才走回御花园的花径。

    守在花径入口处的几个宫女看着他走出来,忙战战兢兢过去行礼:“……威烈将军。”

    周怀轩摆了摆手,问她们:“太子殿下呢?”

    “回威烈将军的话。太子殿下带着人去水帘山庄了。”

    应该是那边的事情还没有传过来吧。

    周怀轩点点头,淡淡地道:“回乾元殿。”

    乾元殿空无一人,周怀轩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内侍过来行礼道:“威烈将军,太子说,可以散了。”

    周怀轩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那内侍:“水帘山庄的酒席散了?”

    “散了。已经散了。”内侍说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您是不晓得。那边出事了。盛国公府的大姑娘跑去飞来亭那边的瀑布顶上摘花,结果伤了养在那里的鸡冠蛇,太后娘娘大发雷霆,没法出气,只将昌远侯府的四个姑娘都叫到安和殿跪着去了。”

    饶是算计了人,还说是“伤了蛇”!——太后确实护短得紧呢!

    周怀轩听了,也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大步从皇宫离去,回神将府去了。

    ……

    太后的安和宫里,昌远侯府四个姑娘一字排开,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铁青着脸,虽然极力忍耐,但是手背上的青筋还是显露出她是多么愤怒。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哀家说实话!把你们那点子小心眼儿给哀家拴紧点儿,别露出来被哀家瞧见!”太后将宫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姚女官在宫门口看门。

    宫里的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太后这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因此都躲得远远地,不肯淌这趟浑水。

    文家四姐妹垂着头,端端正正跪在太后面前,一言不发。

    “真的不说?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们以为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手脚,就能瞒天过海?”太后看着自己娘家这四个侄孙女,冷冷一笑,斜着身子在凤榻上坐下来。

    四姑娘文宜从到底年纪小,又极怕这个姑祖母,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起来,抽抽噎噎地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倒霉……”

    “她倒霉?那花签难道真的是她抽到的?”太后说着,手一松,一把四五根花签掉在地上。

    每一根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话。

    “曼陀罗花。——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得此签者,佳婿近在咫尺。签词曰: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因要折红花一朵,以应景。”

    事实上,到盛思颜抽签的时候,那签筒已经被做了手脚,剩下的花签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她抽哪一支,都是一样的结果。

    “说。这主意是谁出的。”太后不想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凭她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大姑娘文宜室赶紧磕头道:“姑祖母息怒,这主意是我出的。”

    “你?”太后摇了摇头,“你心思缜密,为人沉稳,断不会出这样跳脱的主意。”

    说着,太后看向四姑娘文宜从。

    “说,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文宜从抬起头,冲着太后张开嘴,露出两颗门牙间的豁口,满脸泪痕,“姑祖母,您看,我的牙都被她打豁了……就算有错,我也受过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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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处置 (粉红180+)

    太后看着文宜从嘴里牙齿上的豁口,叹息道:“你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可知道,如果要修补牙齿,盛家有秘方。你这下子跟盛家结了仇,谁能帮你修补牙齿呢?”

    一听自己的牙可能永远这样豁着了,文宜从顿时惊慌失措,扑倒在地上大哭道:“姑祖母,姑祖母,您下懿旨,那盛家人不敢不从……”

    “下懿旨?就凭你?”太后笑了笑,回头看着文宜从,“你不过是昌远侯府一个姑娘,让哀家为你下懿旨?你也配?”

    太后的声音说得轻描淡写,却如一记警钟,敲在文宜从心头。

    她愕然抬头,向前膝行两步,拽住了太后衣袍的一角,带着哭腔求道:“姑祖母……姑祖母……您也是文家的女儿,您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欺侮我们文家的姑娘吧?”

    太后看着她泪痕狼藉的脸,又憎恨又厌恶,一口啐到她脸上,道:“人家欺侮你们?你们不欺侮别人,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敢欺侮你们?哀家是不是看着很蠢笨,很好给你们当枪使?你们狐假虎威,仗哀家的势,当哀家不晓得是吧?”

    文家大姑娘文宜室听了心头一紧。

    太后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了,这件事看来似乎不能善罢甘休。

    可是那盛家……那盛家……

    明明当年盛家被太后下令满门抄斩了,怎会又要给盛家的女儿撑腰呢?

    文宜室就是想到当初的事,才对四妹文宜从的主意睁只眼闭只眼的。

    文宜从哭着道:“那盛家人明明知道我们是太后的娘家人,还要跟我们作对。要抢姐夫。我不过是……不过是要帮姐姐而已!”

    文宜室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四妹!别胡说!快向姑祖母道歉!”又忙磕头,“姑祖母,四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不想别人看轻我们文家。看轻……”

    “看轻文家,就是看轻哀家,是吧?打你们的脸,就是打哀家的脸。是吧?”太后嗤地一笑,“你们真是好大张脸!还能代表哀家说话了……”

    太后站了起来,在安和殿里缓缓走了两步,看着这殿堂里高高的龙骨,绚丽的藻井,摇头轻声叹息道:“哀家原以为你们是懂事的,现在看来,哀家是想错了。罢了,你们回去吧,把你们的祖母叫进来。”

    文家四姐妹的祖母就是昌远侯夫人。她在安和殿外的大门处候着。并不是十分担心。

    太后是昌远侯的嫡亲妹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里人。最多把四个女孩子叫进去骂一顿也就是了,回去她再禁足她们一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昌远侯夫人正琢磨着要如何去盛家讨回公道,就听姚女官走过来道:“太后宣昌远侯夫人进殿。”

    昌远侯夫人一怔。

    以往姚女官都是笑嘻嘻地说:“太后请昌远侯夫人进去。”

    今天却是格外生疏地“太后宣昌远侯夫人……”

    刚走上台阶,就看见安和殿的大门轰然开启,文家四个姑娘如丧考妣地走出来。

    “这是怎么啦?”昌远侯夫人走过去问话。

    文宜室忙一把拉住要开口说话的文宜从,对昌远侯夫人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昌远侯夫人更加吃惊,飞快地睃了她们一眼,低头进去了。

    安和殿的大门又在昌远侯夫人身后关上。

    太后站在安和殿中央,束着手,仰头看着那大殿顶上的藻井。

    昌远侯夫人行了一礼,笑着道:“太后娘娘……”

    “太后……”太后咕地笑了一声,重复昌远侯夫人的话,转头看着她,“大嫂,哀家进宫的时候,才十六岁,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做继后。”

    居然用“老头子”形容先帝!

    昌远侯夫人吓得忙摆手道:“那是太后您洪福齐天……”让太后不要乱说话。

    太后仰头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如今哀家也快六十了,还怕什么?!”

    可是看着她姣好如同二八少妇的面容和身段,有谁会相信眼前的艳妇已经五十有九了!

    昌远侯夫人模糊地想着:这个小姑,真是美得不像人。对了,像妖怪,这么老了,比自己只小几岁,却比自己的儿媳妇们还要看上去年轻貌美……

    到底是宫里养人啊……

    昌远侯夫人细细地道:“太后娘娘,您能有今天……”

    “哀家能有今天,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给哀家拉后腿就行。”太后沉下脸,打断昌远侯夫人的话。

    这话像是当面扇了昌远侯夫人一个耳光!

    昌远侯夫人脸上火辣辣地,讪笑道:“话不能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难道哀家还要感谢你们不成?”太后嗤之以鼻,“哀家警告你们,不要再在京城兴风作浪。”

    太后这阵子心思都在二皇子那边,在给他谋划着一件大事,就忘了娘家这边。

    昌远侯夫人低了头,“是。”

    “哀家听说,你们的心不小啊。除了新科状元郎,还有太孙那边。你们这是显摆女儿多是不是?”太后走回凤榻上坐下来,并不叫昌远侯夫人坐下。

    昌远侯夫人只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听太后说话。

    太后看了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又觉得头疼,揉了揉鬓角,声音柔和了一些,“好了,太孙那边,你们就不要打主意了。文家的女儿,不许嫁给太子那边的任何人,听见没有?”

    “啊?”昌远侯夫人猛地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

    昌远侯夫人怎么舍得放弃太孙那边的太孙妃的位置?

    众所周知。他们只是太后娘家。太后又没有亲生儿子。等太后死了。他们在朝中无依无靠,就要垮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巴上太子那边,这才能保文家再一百年的富贵。

    太后见了她这幅样子,刚刚歇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子又起来了。

    “怎么?不听?”太后本想再次劝阻他们,但是猛然间她心念电转,又有了个主意,便笑着道:“你先回去吧。把大哥叫来说说话吧。”

    昌远侯夫人惴惴不安地出去,换昌远侯进来。

    昌远侯已经六十多了,但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很是精明能干的一个人。

    “听说你们在挑孙女婿。哀家看了看,觉得太孙倒是个好孩子,跟他爹不一样。这样吧,文家三个姑娘,大姑娘宜室是哀家最疼的,也最沉稳聪慧。将她嫁到神将府最好。二姑娘宜家可以考虑让她做太孙妃。至于新科状元,还是算了。根基太浅。再说他跟盛家有旧,是不可能答应你们的。至于三姑娘宜顺,就嫁给盛家的庶长子。”太后说得很直率。

    昌远侯没想到唤他进来是为了说几个孙女婚事的事,忙道:“太后娘娘考虑自然周全,可是三姑娘宜顺是嫡女,嫁给盛家的庶长子……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找人提亲,哀家去把盛国公夫人叫到宫里再提点一番,她不敢不从的。”太后不当一回事。

    可是昌远侯觉得很羞耻。

    堂堂太后娘家的嫡女,居然要嫁给被他们差点灭了门的盛国公府的庶长子……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昌远侯头一次驳了太后的话。

    “太后娘娘,这件事,实在是不妥,再商榷商榷吧。宜顺是家里孙女中最听话的。臣听说盛国公府的庶长子其实是在乡间长大,又不懂礼,刚送到外地的书院去了。这样的女婿,我们文家要不起啊……”

    “什么要得起要不起的!”太后瞪了他一眼,“这是咱们亏欠盛家的,只赔了一个女儿,你该知足了。”

    昌远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方道:“那四姑娘呢……”

    太后刚才只说了文家三个姑娘。

    “四姑娘?”太后轻哼一声,“她既想出了那个毒辣的主意,还被人瞧见了,就得承担后果。——我们文家,就当没这个姑娘。”

    这是暗示昌远侯要将四姑娘文宜从处死。

    昌远侯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道:“可是那盛大姑娘听说被人救起来了……”

    “救起来了她就没错了?”太后冷笑,“四大国公府你当是好相与的?你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等哀家百年之后,谁还能护得了你们?”

    昌远侯暗道,就是担心你死了,没有人能护持文家,他们才处心积虑要跟太子那边套近乎……

    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罢了,反正文家的姑娘多,死了一个,还有三个嫡女,十几个庶女,没关系……

    ……

    从宫里回去之后,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一起带了重礼,来盛国公府赔罪,并且向盛七爷和王氏保证,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王氏看见他们就生气,但是听了太后在宫里说的话,又发作不得,不冷不热地道:“不敢不敢。我们思颜还在病中,等好了再说。”

    也是一幅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这才信了太后的话。

    从盛国公府回去,他们先是把四姑娘文宜从的爹娘叫去说话,然后第二天,昌远侯府就传出了文四姑娘“暴病身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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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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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守护 (第三更,粉红210+)

    “文四姑娘死了?”王氏愕然,追着盛七爷问话,“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

    而且不是一般地死,是让盛七爷亲自去诊断的死。

    “确实是死了。得了绞肠痧,一晚上就没了。我早上奉了太后的懿旨过去诊脉,看见她已经没气了。”盛七爷有些幸灾乐祸,“哼!这就是报应!那样害我们家思颜,活该她短命!”

    王氏皱了眉头。

    她没盛七爷那样乐观。

    她看得出来,这是太后和昌远侯府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以此向盛家赔罪。

    这手笔,可是大得很呢……

    不过,一命抵一命,倒也公道。

    不能因为盛思颜没有死,就轻而易举放过那个毒辣的小姑娘。

    太后命盛七爷亲自去诊断,应该是向他们表示诚意,是真的死了,不是让这姑娘“假死遁世”什么的。

    “算他们识相……”王氏轻哼一声,“跟我去看看思颜。她这两天发了高热,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

    盛七爷忙拿着药箱来到盛思颜的卧梅轩。

    她的两个丫鬟木槿和豆蔻守在床头,不断给她额头上换着沾了井水的凉帕子降温。

    见盛七爷和王氏进来,木槿和豆蔻忙起身行礼。

    “你们出去吧。”王氏挥挥手,让她们去外面守着。

    盛七爷过来给盛思颜诊脉,诊完又看了看她的面色,道:“也快好了。这是有些吓着了。我看蛇毒早就清了。”

    王氏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你觉不觉得。思颜有些奇特的地方?”

    “你是说,她不畏蛇毒?”盛七爷也在疑惑。

    上一次盛思颜被过山风咬了,她没事,过山风倒是死了。那时候他们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过山风刚刚放过毒,毒液尽了,才没有伤到盛思颜。

    这一次,几乎跟上一次一样。盛思颜被鸡冠蛇咬了,她没事,鸡冠蛇……也死了。

    接二连三出现这种事,他们夫妻俩再没法自欺欺人了。

    盛七爷两手撑在膝盖上,低声道:“这事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你别说我,你自己晓得才好。”王氏低声嘱咐盛七爷,“你说话经常口无遮拦。”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再口无遮拦,也不会拿思颜的性命说笑。”盛七爷正色说道,“宫里那边我都敷衍好了。那鸡冠蛇我说是我一怒之下给弄死了。他们没有怀疑。思颜这边,我们一直对外面说在救治当中。一个人都没放进来探视,应该能瞒过去的。”

    大家都以为他们在紧张地给盛思颜治蛇毒。

    应该没人发现盛思颜其实没有中毒吧?

    “……王毅兴那小子知不知道?”盛七爷低声问王氏。

    王氏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些天天天来家里问思颜怎样了,担心得不得了。”

    “他好歹救了思颜一命。若不是他及时把思颜从水里捞起来,晕过去的思颜不会被毒蛇毒死,但是会被水淹死。”盛七爷心有余悸地道,对始作俑者文四姑娘更加痛恨,“文家人还知道壮士断腕,不然地话,哼!”

    王氏跟着坐到盛思颜床边,怜惜地给盛思颜掖了掖被子,“思颜一直说她很冷,我都恨不得给她生炉子了。”

    这都快夏天了,她却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会不会潭水太凉,她给冻坏了?”盛七爷想起一事,“你给她好好查查。姑娘家如果冻坏了可是不好。”

    王氏知道盛七爷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在担心盛思颜的身子被冻坏了,会影响以后的生育能力。

    女人不能受寒,一受寒就各种毛病。

    王氏忙道:“我是要好好查查。”

    盛七爷起身,“你快查,我亲自去给思颜煎药。”

    盛七爷出去外头煎药,王氏在屋里给盛思颜做仔细的身体检查。

    半个时辰之后,王氏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冻坏。

    她一直说冷,大概是发高热的缘故。

    王氏又给盛思颜换了几个凉帕子,才唤了木槿进来,让她和豆蔻好生伺候大姑娘。

    王氏又有了身孕,还有小枸杞要照顾,也不敢太过操劳。

    盛七爷的药煎了来,由木槿喂给盛思颜喝了,到了晚间,盛思颜的高热终于退了。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从鲛绡帐里透过来的朦胧昏黄的光芒,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还在那个深潭里面,被水浸得透湿。

    盛思颜撑起半个身子,伸手撂开帐帘。

    木槿和豆蔻铺了铺盖睡在她床前的脚踏上。

    听见床上的声音,木槿第一个睁开眼睛,翻身一看,见是盛思颜苍白着一张脸从帐子里怔怔地往外看,忙惊喜地道:“大姑娘,您好了?”

    盛思颜虚弱地笑了笑,轻声细气地道:“我身上都是汗,睡不着,你打盆温水来让我擦擦身子。”

    “哎!您等着!”木槿一咕噜爬起来,又道:“您先回去躺着,奴婢马上就拎水过来。”

    隔壁的耳房有薏仁在那里看着火,热水热饭煎药都方便。

    豆蔻听见她们俩说话,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盛思颜对她微笑,也是很惊喜地道:“大姑娘!您好了?!”

    “你小声点儿,看把大姑娘吓得一哆嗦!”木槿嗔道,“既然醒了,就去扶大姑娘起身,把铺盖给换了。”

    豆蔻应了一声,起身将帐帘挂在帐钩上,扶着盛思颜起来,到对面的软榻上去,又给她披上一件软绸面子剪绒里子的外袍。

    盛思颜披着外袍靠在大迎枕上,将窗户上厚厚的帘子拉开,又将窗户的槅扇推开一条缝。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是要到十五了吗?”盛思颜看着窗外夜空里那轮满月。喃喃问道。

    她的卧梅轩前面的院子种有很多梅花。院墙外面有一棵两人合抱那样粗的白果树。

    树上长着一排排小扇子一样的叶子,很是趣致。

    月光透着那些树叶的缝隙照到卧梅轩的院子里,像是铺了一排排的小扇子。

    盛思颜弯了弯唇,趴在窗台上仰头看着月色,又顺着月光看向那棵高大茂密的白果树。

    白果树茂密的树叶里好像银光一闪,盛思颜觉得自己看见第二个月亮,一个小小的半月……

    “咦?怎么看起来那么像……”盛思颜诧异地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

    就在这时。小刺猬阿财从窗外溜了进来。

    见盛思颜坐在这里,阿财似乎十分欢喜,拿鼻子拱了拱盛思颜的手背。

    盛思颜低头看了看阿财,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外面那棵白果树的树枝晃动了几下。

    等她再抬头看过去,那树枝间小小的半月已经消失了。

    窗外疏影横斜,月光满地,无人问询。

    盛思颜又看了一眼,才将槅扇关上,又拉上窗帘,只逗着小刺猬阿财玩耍。

    豆蔻在另一边忙忙碌碌给她换被褥。

    过了一会儿。木槿拎着热水来了,扶盛思颜去浴房擦洗。

    三个人忙忙碌碌半宿。等都收拾好了,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盛思颜打了个哈欠,笑道:“辛苦你们了,回去睡吧,换两个人过来值夜。我去睡个回笼觉。”

    木槿道:“豆蔻先去睡吧。奴婢在这里陪大姑娘睡回笼觉。”

    豆蔻也道:“不如一起睡吧。反正出去还不如这里呢。”

    盛思颜钻进帐子里,笑道:“嗯,咱们一起睡回笼觉。”

    她们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神将府周家的大宅里,众人刚刚起身。

    周怀轩的大丫鬟沉香几夜没阖眼,担心地问另一个大丫鬟连翘,“公子这些天去哪里了?连晚上都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连翘无所谓地道:“有女人也不奇怪啊。公子年岁不小了。”

    “外面的女人又脏又坏,公子金玉一般的人儿,何必跟那些女人混?为何不好好娶房媳妇……”沉香低声嘀咕道。

    “唉,你真是……大将军和夫人都没有担心,你倒是担起心来。我看你不是公子的丫鬟,你是他奶娘……”连翘说完就跑了,免得沉香回过神打她。

    果然沉香半晌才听明白连翘的话,气得拎着裙子追出来,却在门口差一点扎到一个人怀里。

    那人如同水上漂一样往旁边轻轻巧巧地避开,看了她一眼,便自己掀帘子进屋。

    沉香抬头一见那人,立刻大喜叫道:“公子爷,您可回来了!”

    正是周怀轩。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却有些难得的喜气,心情很好的样子。

    沉香忙前忙后地唠叨,“公子爷,您这两天去哪里了?大爷、夫人急得不得了呢。”

    周怀轩皱了皱眉头,转身去屏风后头宽衣,只淡淡地道:“我要睡了。”

    从屏风后出来,就径直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沉香去屏风后面给周怀轩收拾他刚刚换下来的衣衫,却从那袍子上抖下来几片树叶,小扇子的样子。

    “好奇怪的树叶。”沉香将这几片树叶拿给连翘看。

    连翘瞧了瞧,道:“这是白果树的树叶。”

    “白果树?我们府里有这树吗?”沉香疑惑。

    “不晓得。也许有,也许没有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别处也有的。”连翘随手将叶子扔了,又吩咐道:“去洗衣裳吧,我让人去准备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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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37章 寻找 (7K双更求粉红票)

    沉香想了想,也将此事放下,反正公子回来了就好。

    ……

    盛国公府内院的卧梅轩里,盛思颜这一觉睡到晚上才醒。

    盛七爷和王氏都在外间候着,还有小枸杞,似乎知道姐姐病了,没人陪他玩,双手抱着一个大柚子,坐在王氏脚边玩耍,不吵不闹,十分乖巧。

    不管去哪里都是呼啸来去,没有一刻安静的功夫。

    木槿和豆蔻比她醒得早,将脚踏上的铺盖暂时收起来,去外间忙碌了一番,正在给盛七爷和王氏回话。

    盛思颜在屋里敲了敲床头的小铃铛。

    “思颜醒了。”王氏先站起来,往屋里行去。

    盛七爷跟在她后头。

    小枸杞抱着黄澄澄的柚子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木槿笑着拉起他的手,道:“小枸杞,咱们略等一等。等老爷、夫人叫咱们进去,咱们再进去,好不好?”

    “好。”小枸杞乖乖地点头,只垫着脚伸着脖子往月洞门那边看。

    盛思颜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比凌晨醒来的时候还要不舒服。

    她知道这是睡得晨昏颠倒的原因,跟她的伤和病都没有关系。

    王氏快步走到她的床边坐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给她诊了诊脉,叹息道:“总算是好了。”

    高热退了,脉搏跳动有力,气息平稳,因睡得多了。一双眸子清亮无比。

    盛七爷也过来给她诊了诊脉。确定盛思颜是好了。才放下心来,笑道:“这样就好。你要还不好,我都没法向太后交差了。”

    “啊?关太后什么事?”盛思颜不解地看向王氏,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王氏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轻声道:“又胡说。这大夏的天下,哪件事不关太后娘娘的事?以后可别这样口无遮拦了。”

    盛思颜点点头,嘻嘻笑道:“晓得了,娘。”又问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盛七爷咳嗽一声,道:“是这样的。一般被这样的剧毒蛇咬了,能扛过三天就能好,扛不过就好不了。”所以过了三天,是死是活,总要给人个说法。

    盛思颜恍然,“已经三天了?”

    好像就在昨天,她被那从红花花底窜出来的鸡冠蛇咬伤,全身一僵,从瀑布顶摔倒水潭里面……

    “是啊。王二哥救了你上来,你一直晕迷。回家就发高热,吓得爹娘不轻啊。”王氏轻轻说道,怕她冷,又要给她加一件外袍。

    盛思颜拦住王氏的手,笑道:“我不冷了,不用再给我穿衣裳。”

    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确实是王二哥那张清俊的脸,她还记得当时他紧张惶恐的神情,似乎天都要塌下来了。

    王二哥心里真正有她呢……

    盛思颜抿嘴笑,将头埋在王氏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你谢过王二哥没有?”

    王氏起了促狭之心,故意板着脸道:“没有。有什么好谢的?”

    “啊?”盛思颜抬起头,菱角一样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贝齿,困惑又自责,“为何不谢谢他呢?”人家可是救了她的命……

    “有什么好谢的?”王氏扭着头,不让盛思颜看见她的脸,忍着笑,道:“大恩不言谢。他救了你的命,这样的大恩,可拿什么来谢呢?”

    盛思颜颦眉凝神,“是啊,难不成也要救他一次?”

    噗!

    王氏和盛七爷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你这个傻妞儿……”王氏点了点盛思颜的额头,怜惜不已地道:“这么大了,还同一团泥一样。谁说你聪慧来着?就是一个傻姑娘。”

    在爹娘眼里,疼爱的女儿永远长不大,更不通人情世故,需要珍敛秘藏,一辈子养在深闺才好。

    出去跟人比拼才干?有没有搞错,我女儿不是街头卖艺之人,无需表现出无所不能才有饭吃。

    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珍爱她一生一世,愿意将一切最好的东西拱手放到她面前。

    盛思颜心头暖烘烘地,一手挽着王氏的胳膊,一手挽着盛七爷的胳膊,又扬声将小枸杞叫了进来。

    小枸杞抱着柚子飞快地扑到她腿上。

    一家四口笑做一团。

    这一晚,是盛思颜记忆里跟爹娘和小枸杞最幸福的夜晚。

    ……

    第二天,盛七爷进宫向太后回报,说女儿的蛇毒终于解了。

    太后很是高兴,又给盛思颜颁下很多赏赐,并且对进宫来陪伴她的郑素馨道:“盛家医术确实了不得。”

    郑素馨点点头,笑道:“盛七爷是奇才。臣妇想去看看盛大姑娘,还想请教一下盛七爷治蛇毒的方子。”

    盛七爷笑了笑,欠身道:“郑大奶奶,我爹难道没有教过你,治蛇毒没有一定的方子?——都是因人因地顺势而行。思颜能死里逃生,也是她运气好。因她落到潭底的时候,流血过多,蛇毒大半都流出来了。不然纵有灵药,也是救不活的。”

    郑素馨愣了一下,掩袖笑道:“原来如此。盛老爷子倒是说过一次,我记性不大好,一时没有想起来。”

    盛七爷看着她又笑了笑,“郑大奶奶要记得事情太多了,这些小事记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郑素馨坚持要去看盛思颜,盛七爷推诿了两次,便也允了,道:“过两天,等她精神头好一些了,请郑大奶奶来家里坐一坐。”

    “盛七爷别忘了,到时候我可是要不请自来的。”郑素馨半真半假地调侃。

    “盛家倒履相迎,不胜荣幸。”

    盛七爷和郑素馨都离开太后的安和宫之后。姚女官悄悄问太后。

    “太后娘娘。您要文大姑娘嫁到神将府。三姑娘嫁到盛国公府也就罢了,为何又要二姑娘去做太孙妃?她做了太孙妃,那二皇子怎么办?”

    太后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讥诮,又像是要破釜沉舟。

    舍不着孩子打不着狼。和二皇子比,文宜家又算什么东西?

    将她嫁入太子那边,才能更好地麻痹太子和皇后那群人,以为太后除了娘家。就别无依靠了。

    只有他们放松警惕,二皇子这边才好更从容地行事。

    ……

    盛七爷回到家里,对王氏悄声道:“这郑大奶奶,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何以见得?”王氏靠坐在长榻的大迎枕上,专心在修补一个小肚兜。

    那个肚兜的布料软得不可思议,王氏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女,后来也曾经跟着盛七爷走南闯北,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同盛思颜小时候用过的这个肚兜一样柔软细致的料子。她都认不出叫什么名字。

    那料子是银灰色的底色,上面用一种很奇怪的针线绣了一个毛茸茸的小黄鸭,活灵活现。趣致得不得了。

    后来这个小肚兜又给小枸杞穿,可惜这孩子太皮。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个箱子掏出来,居然给小刺猬阿财裹上了,被阿财拖了一地,不仅弄脏了,还扎破好几个洞。

    王氏发了狠,罚小枸杞不许吃午饭,将小枸杞饿的嗷嗷哭,王氏就是不理他,也不许别人给他送东西吃。

    小枸杞哭了一中午,后来还是盛思颜过来,偷偷给他吃了一个点心,将他哄睡了。

    盛思颜走了之后,王氏才将那扎了洞的小肚兜拿出来,绷在绣绷上,拿着嫩黄色和橘黄色线劈成八股,重新搓了绳,试着修补那些破洞。

    盛七爷坐到王氏身边,轻声道:“我今儿试了郑大奶奶一次,她果然不知道我盛家医术。我胡诌了一个我爹治蛇毒的事,她竟然完全没有听出来,还说她忘了……”说着冷笑,“我爹完全没有说过这种话,她倒是在哪里听过?!”

    王氏怔了怔,拿绣针在头上刮了刮,深思道:“这郑大奶奶,看来确实有问题。”

    盛七爷道:“她还说要来看思颜。我怎么推脱都推脱不了,只好说过两天请她做客。”

    “嗯,要来就一起来吧。今儿管事送了几张帖子过来,是神将府、郑国公府和吴国公府送来的,也是打探思颜的病情,说是要来看看她。”王氏朝那边的桌子上努了努嘴。

    盛七爷走过去打开看了看,嗐了一声道:“难道又要请客?”

    “其实就是来坐一坐。你家里有病人,请人吃饭人也未必肯吃呢。”王氏笑着嗔了盛七爷一眼,“你去浴房洗一洗,换身衣裳,然后去看看思颜。”

    盛七爷应了,刚走进浴房,就听见外面王氏的大丫鬟玉桂回道:“夫人,王公子来了。”

    只有王毅兴才能不用通传,直接来到盛国公府的内院。

    王氏心里一喜,忙将绣绷放回自己的箱笼,亲自拿一把铜锁锁了,将钥匙放到妆奁匣子底层,才出来见王毅兴。

    王毅兴穿着藏青色长衫坐在外间的客座上,头上戴着银灰色冠巾,面容清隽,只是眉头微皱,一幅担心的样子。

    “伯母,我来看看盛大姑娘怎样了。”王毅兴站起来给王氏行礼。

    王氏笑着道:“托福,还不错,解了毒之后,发了高热,昨儿才算是退了。养了一天。今儿才好些。”

    王毅兴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那就好。”又问王氏,“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

    见王氏露出踌躇的表情。

    王毅兴马上道:“我就远远地看一眼,绝对不会打扰她的。”继续补充道:“也不会让别人瞧见。”

    王氏噗嗤一笑,道:“得了吧,我还没那么迂腐。再说,你救了我们思颜的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想那些七七八八的?——我让玉桂先送你过去。你陪思颜说会儿话,等下晚饭摆到她的卧梅轩。咱们一起吃晚饭。你说可好?”又问他。“你的差事可下来了?”

    王毅兴是新科状元,按旧例,六部他都要去轮值一遍,然后挑一个授官。

    这是状元的特权,榜眼和探花都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王毅兴站起来掸了掸袍子,点头道:“下来了,先去吏部轮值,跟着吏部尚书李大人准备今年的官员考绩备案。”

    王氏一边送他出去。一边道:“从这个差事开头最好,能够先熟悉朝廷上上下下的人。你要记得,要做官,先做人。你不会做人,就不要想做官。”

    王毅兴一怔。

    王氏的话,绝对是老成之语,一般的女子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见识。

    而且在王毅兴的少年时期,王氏对他起的作用非同小可。

    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现在他又有心要娶她女儿为妻,以后更是一家人。

    王氏这样提点他,也是不把他当外人了。

    王毅兴满心感激地长揖在地。道:“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尽快熟悉上手。”

    王氏点点头,叫了玉桂过来,道:“先送王公子去大姑娘那里,再去吩咐厨房,晚饭摆在大姑娘的卧梅轩,把二姑娘、二公子,还有小枸杞都带去一起吃饭。”

    玉桂应了,先带了王毅兴去盛思颜的卧梅轩。

    两人来到卧梅轩,一进院门,就见院子里靠近院墙另一边的白果树下放了一张小小的碧纱橱,盛思颜坐在里面,两条腿却垂在外面不断打晃,一手撑在身边,一手却拿着一块胡萝卜逗着小刺猬阿财。

    阿财根本不爱吃胡萝卜,恨不得将全身裹成一个球,竖起尖尖的小刺。

    可惜是盛思颜逗它,它再不高兴,也不能这样做,还非得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断去够那胡萝卜,只觉得苦不堪言。

    王毅兴看见盛思颜这样有兴致,不由莞尔,在碧纱橱前拍了两下手掌。

    阿财一见是王毅兴来了,立刻如蒙大赦,将全身卷做一个圆球,骨碌碌从碧纱橱上滚下来,一直滚到王毅兴脚边。

    “臭阿财!你敢跑!”盛思颜故意气鼓鼓地道,两边的腮帮嘟了起来,越发显得肌肤莹澈如玉。

    王毅兴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胡萝卜,扔到一旁桌上的小碟子里,道:“阿财又不是兔子,不爱吃胡萝卜。”

    盛思颜伸了个懒腰,冲着王毅兴娇俏地一笑,歪着头道:“王二哥,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好了没有。那天真是把我吓坏了。”王毅兴感慨地道。

    那一天,他眼睁睁看着盛思颜从山顶滚落,那股撕心裂肺地感觉至今还在他的胸腹间隐隐作痛。

    好在他救助及时。

    不然他真不敢想象没有盛思颜的日子……

    盛思颜斜睇王毅兴一眼,狭长圆亮的凤眸水汪汪地,像能将人溺毙在里面的深水潭。

    王毅兴大胆地伸出手,握住了盛思颜的右手,轻声道:“我很挂念你。”

    这个动作让盛思颜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晕生双颊,模模糊糊记起在水里的时候,王毅兴似乎就是这样握着她的右手,替她将毒血吸出来,对他更加感激。

    “王二哥,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一句话还是要说的。

    “不,我是救我自己,你不用谢我。”王毅兴只握了握盛思颜的手,就放开了,站起来走到碧纱橱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救你自己?”盛思颜不解,“什么意思?”

    “如果你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所以救你,其实是救我自己。你真的不用谢我。”王毅兴说得很严肃,却把盛思颜又闹了个大红脸。

    旁边伺候的木槿见状,忙起身走开了,让这两人好说话。

    盛思颜半垂了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她想忍住笑,但是那笑满满地从心底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木槿端了茶和点心过来,见这两人都在傻笑,忍不住噗嗤一乐。道:“王公子请喝茶。用点心。”

    盛思颜嗔了她一眼。也招呼王毅兴吃点心。

    木槿退下之后,盛思颜跟王毅兴说起后来的情形。

    王毅兴的脸色阴沉下来,道:“文家还算见机得快。那使诈的文四姑娘,已经暴病身亡了。”

    “啊?死了?怎么死的?”盛思颜大吃一惊。

    文四姑娘身死的消息,王氏和盛七爷并没有跟盛思颜说起来。

    “你还不知道?”王毅兴一愣。继而想起盛思颜刚好,大概还没有来得及让她知道,忙道:“都过去了,也别再想了。”

    “王二哥。跟我说说好吗?”盛思颜坚定地道。

    “……呃,好吧。”王毅兴从来就没有拂过盛思颜的意,“说是绞肠痧,过了一晚上就死了。听说你爹还亲自去确诊过。”

    盛思颜有些惘然。

    文宜从做的事,确实是该死。但是她没想到,太后和文家,都如此雷厉风行。

    阴谋一旦败露,他们毫不犹豫地壮士断腕,完全不给别人任何攻击的机会。

    这可是文家的嫡女啊……

    “你用不着为她惋惜。这种女子,小小年纪就这样恶毒。实在是死有余辜。”王毅兴对文宜从很是痛恨。

    盛思颜叹一口气,摇头道:“我不是为她惋惜。只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没有那么简单?难道这事不是她出的主意?跟她无关?”王毅兴皱眉。他得到的消息。是这件事是文四姑娘主导的。

    盛思颜淡淡地道:“就算是她出的主意,确实跟她也有关系,但是……”她看了王毅兴一眼,欲言又止。

    盛思颜想说,真正在幕后操纵,将这个主意付诸实施的人,可不是文四姑娘……

    盛思颜记得很清楚。

    当时提出要击鼓传花,并且吩咐宫女去拿了签筒、绢花和小鼓、以及鼓槌的人,都不是文宜从,而是文大姑娘文宜室……

    要做手脚,这些环节才是真正要打通才能做手脚的地方。

    文宜从,她在宫里有这么大能量么?

    想必太后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为了给她最疼爱的大姑娘脱罪,就只有丢卒保车,将跟她没有什么感情,年纪也最小的四姑娘拿来顶缸了。

    而且四姑娘肯定也不是清白无辜的,正好拿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盛思颜本想把这些细节说与王二哥听,但是转念一想,昌远侯府是太后娘家,因太后和二皇子的关系,使得王二哥跟太后娘家昌远侯府走动也颇多。

    她这样贸贸然说出来,会不会给人得理不饶人的感觉呢?

    毕竟昌远侯府文家已经弄死一个嫡女来给她赔罪了。

    她要说这个四姑娘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别人难免会认为她是要把昌远侯府的四个嫡女都弄死才行……

    盛思颜自忖自己还没那么大脸,便讪笑着转圜道:“……当时人那么多,那么混乱,我是担心跟文四姑娘无关,岂不是怪错了人?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听了盛思颜的话,王毅兴笑道:“你还是那么心善,不肯将别人想得坏……”

    盛思颜垂眸笑了笑。这些事情,当然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是最有体会的。

    不在场的人,就很容易被太后和昌远侯府的举动给糊弄过去。

    反正昌远侯府文家都处死一个姑娘了,再大的错也弥补了,谁还在乎哪个姑娘的错更大呢?

    王毅兴当时在山脚下的水帘山庄里流觞联句,根本就不可能看见先前的点点滴滴。

    “……那文家的几位姑娘,可有难过?”盛思颜想了想,又问王毅兴。

    因二皇子和太后的关系,王毅兴跟太后娘家走动也颇多,也去昌远侯府做过几次客。

    他想了想,道:“文家别的姑娘都极懂事理,除了文四姑娘。她是从小给宠坏了,所以有些跋扈,谁都不能得罪她。一得罪她,就要不死不休……”

    “咦?王二哥,你居然对文家的姑娘们这样熟悉?”盛思颜挑了挑眉,诧异问道:“居然知道文四姑娘从小给宠坏了?”

    王毅兴忙解释道:“我当然不知这些事情,是文家的大姑娘跟我解释的,托我向你转达她的歉意。说她妹妹年幼无知。又极跋扈。以致引来大祸,也让你无辜受累,她很过意不去。”

    盛思颜讪讪地笑了笑,实在没忍住,语带讥讽地道:“真是个忠肝义胆,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好姐姐……”

    这样的文大姑娘,实在不容小觑。

    盛思颜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也对文家大姑娘暗生警惕之心。

    王毅兴听得盛思颜的语气里有些酸溜溜地。忙笑着道:“好了,你这个小醋坛子,就不要七想八想了。你身子弱,要好生保养。”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盛思颜懒洋洋地,没有胃口,只喝一碗加了海参的药膳补气血。

    王毅兴道:“这些补品怎么能当饭吃呢?思颜,你可不能挑食。吃五谷杂粮才能真正补气血。”

    盛思颜笑道:“没胃口啊。这些菜吃不下去。”

    王毅兴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好。知道了。”然后很快吃完饭,就告辞而去。

    盛思颜只喝了半碗粥。就回去歇着了。

    王氏和盛七爷都知道她病刚好,也没有逼她多吃。

    见盛思颜恹恹地,王氏有些奇怪,跟着进里屋问她是怎么了。

    盛思颜趴在王氏怀里,低声道:“娘,文四姑娘是不是死了?”

    “哦,是毅兴跟你说的。”王氏垂眸看了看盛思颜。

    盛思颜点点头,对王氏轻声道:“可惜呢,她是给人做了替罪羊……”

    对于王氏,盛思颜没有再隐瞒。她知道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对王氏说。

    “替罪羊?”王氏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盛思颜就把她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娘,您看,是不是这文大姑娘的嫌疑更重?可是文家和太后,都口口声声说是四姑娘,估计连四姑娘本人到死都以为是她自己的错……”

    王氏仔细品着盛思颜的话,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娘就放心多了”

    看来王氏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明白想到也没用,所以闭口不提罢了。

    因为太后和昌远侯府文家这么快就把四姑娘弄死了扔出来做替罪羊,就是要堵死别人再找真凶的可能。

    “娘正要提醒你,那文大姑娘,可不是善茬儿……”王氏低声道,“假以时日,说不定又是一个郑大奶奶……”

    听王氏说得这样俏皮,盛思颜倒是噗哧一声笑了,伏在王氏怀里笑得一抖一抖地。

    “好了,她们虽然厉害,我闺女也不是吃素的。”王氏怜惜地给盛思颜擦一把额头的汗,“这才吃了晚饭,就一头的汗。”又问她是不是跟王毅兴不高兴了。

    盛思颜摇摇头,道:“刚才那些话,我没跟王二哥说。”

    “为什么不说?”王氏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知道,如果你说了,毅兴一定会听你的。”

    “很难说。”盛思颜喃喃地道,“因为文大姑娘已经让他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了。我再多说,只是枉做小人。”

    王氏见盛思颜想得这样清楚,觉得很是欣慰,但是再想一想,有觉得有些不安。

    想得这样清楚明白,哪里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憧憬如意郎君呢。

    不然也不会一定要跟着盛七爷私奔了……

    真是不同了啊。

    王氏感慨着,让她歇着,自己出去了。

    盛思颜靠在大迎枕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想起一事,将木槿叫来,问道:“我的那支金丝钻半月簪呢?”

    ※※※

    七千字,两更合一了啊。因为情节不知道如何断,所以索性发在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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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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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议亲 (4K,含猪头的520灵宠缘+6)

    木槿是管着盛思颜的首饰头面的。

    听盛思颜问到那支金丝钻半月簪,木槿皱了眉头道:“大姑娘那天进宫的时候只戴了那支金丝钻半月簪,后来……从水里被救起来的时候发髻都散了,簪子……也不见了。”

    那就是说,掉在宫里飞来亭下面的水潭里了?

    盛思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垂眸道:“好吧,以后再说。”

    那水潭又深又冰冷,她可不想为了一支簪子,就劳师动众,让下人去给她捞簪子。

    简直是跟大海捞针一样,根本就捞不起来的。

    想起那天她刚醒来的晚上,在院墙外面那株白果树的枝叶里惊鸿一瞥,好似她的金丝钻半月簪在月色下熠熠生光……

    盛思颜在心里幽幽地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根本不可能是那支簪子。

    第二天,盛思颜醒得很早,但是懒怠起床,就赖在床上跟木槿和豆蔻说笑。

    到了吃早饭的时辰,盛思颜还是不想起来。

    木槿正笑着劝她,就听见薏仁在外面笑嘻嘻地道:“木槿姐姐,你出来一下。”

    木槿对盛思颜笑了笑,“大姑娘,奴婢先出去一下,你还是快快起来了吧。说不定等下小枸杞就跑来了。”

    盛思颜笑着道:“你先出去,如果小枸杞来了,让他进来玩就是了。”

    木槿笑着摇摇头,出去问薏仁有什么事。

    薏仁笑得脸都红了,指了指外间堂上的八仙桌。道:“王公子给大姑娘送吃的来了。”

    “啊?”木槿吃了一惊。

    她抬头。看见王毅兴背着手站在门口的回廊下。逗着门廊上挂着的鸟笼里面的黄鹂鸟。

    “王公子费心了。”木槿忙过去行礼。

    王毅兴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大姑娘呢?”

    木槿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大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利索……”

    言下之意就是盛思颜不是有意赖床,而是病还没有完全好。

    王毅兴丝毫没有起疑。

    盛思颜中了蛇毒,还从山顶被瀑布冲到水潭,这样大的波折,一般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怎么可能马上就活蹦乱跳呢?

    王毅兴表示理解。

    “是要好好养养。昨天我看她吃什么东西没有胃口。虽然你们家不缺吃的,也不缺补品,但是那些东西总不能当饭吃。”王毅兴顿了顿,回身指了堂上的八仙桌,“我就给她做了些吃的,等她起来之后,你们拨给她吃吧。”

    木槿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王公子有心了,奴婢这就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不用了。天还早,让她多睡会儿。”王毅兴要拦着木槿。

    木槿却已经快步走到屋里。悄声对盛思颜道:“大姑娘,您看。王公子都给您送早饭来了,还不起来?”

    “啊?”盛思颜吃了一惊,“真的?”说着马上手忙脚乱起身,让木槿给她找衣裳穿,又胡乱绾了个鬏儿,就从里屋跑出来。

    王毅兴本想走了,但是抬头见盛思颜从月洞门里掀了帘子出来,一头秀发只胡乱绾了绾,不少鬓发纷纷乱乱垂在耳边,倒是更妩媚了。肤色白腻中透着嫣红,就像是上好的冰瓷斜斜画上的一笔粉嫩。

    双眸灿灿如星,看着他,满心欢喜。

    王毅兴禁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回身跨过门槛,拉着盛思颜的手,一起往八仙桌那边走。

    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碟子和一个小碗,还有一个粗陶沙煲。

    王毅兴指着桌上摆的吃食,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韭菜合子,香煎小银鱼,鸡汤豆腐皮儿,还有柴鱼蛇羹粥。”

    盛思颜一一看过去。

    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四个叠在一起的烙得金灿灿的韭菜合子,合子从中间切成三角形,露出里面青绿的韭菜、黄澄澄的鸡蛋、红红白白的鲜虾仁,一看就很好吃。

    第二个碟子里放着香煎小银鱼,那鱼拿鸡蛋和面粉裹了再过油炸,放一点点椒盐沾着吃,外面的鱼皮炸得焦脆咸香,里面包裹的鱼肉嫩软鲜甜。

    第三个碟子里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鸡汤豆腐皮儿。这碟看上去其貌不扬,没有什么出奇,但是最考功夫。

    鸡汤得是用一年生母鸡,太小不够汁浓,太大肉又太柴,影响了汤的质量。剥了皮扔到汤煲里,只加姜,和浅浅的一锅泉水做引子,将鸡肉熬得都化在这水里,就成了上好的浓汤。再放一点点火腿提鲜,最后把豆腐皮放进去,小火煨,熬到汤汁都干了,捞起来晾着,等凉了切片装盘就可以吃。

    而盛思颜面前的小碗里面,就是熬得发绵的柴鱼蛇羹粥,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看着这些熟悉的饭菜,盛思颜眼角都湿了。

    她飞快地扭了头,拿手背在脸上抹了一下,才回头含笑对王毅兴道:“王二哥,多谢你。”

    “那你可以吃了吧?”王毅兴忙道,“我今天要开始去吏部轮值,不能一直盯着你,你若是不喜欢这些饭菜,我下次再做别的。”

    盛思颜忙道:“这些尽够了,我怎么会不吃呢?”一边说,一边坐下来,拿调羹吃了一勺柴鱼蛇羹粥,又拿筷子夹了切开的半个合子吃。

    吃得匆匆忙忙,嘴角上沾了一点蛇羹粥里面的米粒儿。

    王毅兴伸手给她擦了,含笑道:“别着急,慢慢吃。”说着,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她一眼。

    盛思颜也正抬头看他。

    两人四目交回,都有些不好意思。

    王毅兴慌慌张张扭头回来,却没料到已经到了门口。不提防一头就撞在门框上。额头上霎时就红了一块。

    盛思颜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和调羹,拎着裙子快步走过来,道:“有没有撞伤?”又叫豆蔻,“去把抹撞伤的膏子拿过来!”

    王毅兴臊了大红脸,忙摆着手“没事!没事!”,一边飞快地走远了。

    盛思颜看看王毅兴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桌上的饭菜,昨天那一点点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盛思颜这一天没有吃别的东西。就把王毅兴送来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当然,还有小枸杞。

    他到盛思颜这里来玩,闻到食物的香味儿,闹着要吃。

    盛思颜给他喂了一碗柴鱼蛇羹粥,又给他吃了一个韭菜合子,再加一个香煎小银鱼,吃得这小子食髓知味,吃午饭的时候都不肯好好吃,专门留了肚子到盛思颜这边加餐。

    到了晚上,王毅兴居然又拎着食盒来了。

    这一次。是给盛思颜送晚饭来了。

    还是三菜一汤,加一锅煲得浓浓的海参淮山奶白浓汤。

    盛思颜闻着那香味就胃口大开。吃得肚子溜圆,瘫在椅子上差点走不动路了。

    王氏笑道:“这么爱吃人家的菜,不知道人家的茶吃不吃……”

    吃茶礼,就是要嫁女儿的意思。

    盛思颜听了双颊绯红,悄悄地瞥了王毅兴一眼,站起来拉着小枸杞去外面的院子消食去了。

    她的丫鬟木槿和豆蔻忙跟了出来。

    见盛思颜不在屋里了,王氏和盛七爷顺便把屋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遣出去了,将王毅兴叫到暖阁说话。

    王毅兴虽然在吏部被使唤了一天,很是劳累,但是听见王氏的暗示,马上精神一振,拱手道:“如若伯父伯母不弃嫌,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我爹娘来京城提亲。”

    盛七爷哈哈大笑,道:“要得要得!”又问他,“如果你爹娘上京了,可有地方住?我们家地方大,让令尊令堂来我们家住也行!”

    王氏和盛思颜听了,都是哭笑不得。

    王毅兴就算是给人做上门女婿,也没有把自己爹娘也带过来住的理儿!

    再说王家现在在江南也算是豪富,早已不是当年的捕蛇人了。

    王氏咳嗽一声,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思颜还没好利索,还要养一养。”

    王毅兴点点头,“伯母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反正要给家里写信,这件事是一定要提的。只是上京的日子,还望伯父伯母与我拿个主意。”

    盛七爷见王氏和盛思颜都瞪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地道:“都行都行!就算现在定亲,也要过一两年才成亲,不急,不急!”

    王氏摇头,“过一两年怎么行?我是想把思颜留到十八岁再嫁人的。”

    但是如果把盛思颜留到十八岁,王毅兴就二十八了……

    盛七爷觉得有些不妥。

    王毅兴却一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忙道:“思颜是还有些小,不合适马上成亲。但是我真心想娶思颜为妻,请伯父伯母成全。先定亲,等四年之后再出嫁,可否?”

    愿意等思颜四年时间,确实够诚意。

    王氏很是满意,又道:“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虽然现在是国公府,但是思颜一直跟我在乡间长大,看不惯大户人家的三妻四妾。你若是想娶思颜为妻,必须答应永不纳妾!”

    王毅兴不加思索地点头道:“没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纳妾。”

    答应得这样爽快,王氏有些愕然,又加了一句,“纵然四十无子,也不能纳妾的。你能做到吗?”

    王毅兴笑了笑道:“我不是嫡长子,有没有子,跟我没关系。”他还有一个大哥,早就成亲生子了,家里的弟弟也成亲有子了,就他一个人还没成亲。

    话说到这份上,王氏和盛七爷反而面面相觑,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

    他们俩其实是打着“漫天要价”的主意,看看王毅兴的反应,等他“坐地还钱”而已。

    没想到王毅兴二话不说,将他们这样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下来了。

    真是太好了。

    好得不像真的。

    王毅兴走了之后,王氏去盛思颜的卧梅轩说话。

    “……依娘看,王毅兴确实是个难得的。最难得是跟咱们知根知底。他是娘看着长大的,这份人品错不了。”王氏细细跟盛思颜叙说,将先前盛思颜带着小枸杞出去之后,他们在暖阁说的话都说与盛思颜听。

    盛思颜听了也很感动,特别是王毅兴二话不说,就答应永不纳妾。

    就这份心意,就已经很难得了。

    盛思颜趴在王氏腿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一面听着娘亲温柔的声音,一面看着墙角半人高的美人觚出神。

    美人觚里插着大朵大朵深紫和浅粉的荷花,还有几支满天星,像是夜空里的繁星,就差一轮月亮……

    “这男人的话呢,其实听听就好了,有这份心意是难得的。”王氏说完王毅兴的好处,开始话锋一转,说起男人共有的劣根性。

    盛思颜笑了笑,右手不由自主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将那虎口处的伤痕轻轻在下颌磨蹭,就像那天在水潭里,王二哥给她吸出毒血那时候的感觉……

    “娘,我晓得的。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但是也不能因为担心以后的事,就怀疑王二哥现在的诚意。”盛思颜微笑着说道,“我相信王二哥现在说的话,是真心的。”

    至于以后会不会变心,两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差,那是以后的事。

    她只要这一刻,无条件的信任他。

    如果连这一点把握都没有,她还是洗洗睡吧,不要嫁人了……

    王氏没想到盛思颜想得这样清楚透彻,又一次让她吃惊。

    这个女儿,在别的事情上,似乎都是孩子气十足。

    唯独在感情上,看似温顺软和,其实很是看得穿,就像……就像那些庙里的高僧一样,似乎已经穿透了生死,明悟了过去未来,非常坦然。

    像是很有信心,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

    因为期望值越低,能得到的惊喜就越多。

    “……思颜,你告诉娘,你心里有没有王二哥?”虽然这话不该做娘的问出口,但是王氏还是问了。

    她比谁都希望盛思颜有个美满的人生,甚至比盛思颜自己都更希望。

    而对于女人来说,美满人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有一个心爱的人在身边。

    盛思颜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偏头笑道:“有,当然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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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重礼 (猪头的520灵宠缘+7)

    “真的有?”王氏斜睨着盛思颜。

    见她小脸绯红,眼里却是一片清明,笑得倒是甜滋滋的,跟偷吃了糖果忘了擦嘴的小猫似的。

    “……真是个孩子。”王氏看见盛思颜这幅样儿,笑着摇摇头,觉得盛思颜在男女感情上应该是还没开窍。

    盛思颜攀着王氏的肩膀,吞吞吐吐地道:“娘,真的要十八岁再嫁?”

    让王毅兴一个人过到二十八岁?

    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咦?这就心疼了?”王氏笑着调侃,故意道:“他以前的二十多年没有女人也过过来了,如今再多等四年又怎么了?如果等不了,就不要想娶我的女儿!”

    盛思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想要替王二哥说话。

    但是张了张嘴,她马上发现王氏眼里戏谑的眼神,明白王氏在逗她,哇地叫了一声,扑到王氏怀里不依地道:“娘——!您怎么可以这样嘛!”

    嗲嗲的声音,柔柔的神情,软软的身子,看得王氏都怦然心动。

    她伸手抚了抚盛思颜的额发,对她无限怜惜。

    ……

    过了几天,就是盛家请京城的另外三大国公府上门做客的日子,也是他们约好要来探望盛思颜的日子。

    神将府周家来的最早,来了三个人,周老爷子带着他的嫡长孙周怀轩,以及周怀轩的庶妹周雁丽。

    盛思颜跟周雁丽还算是熟悉,因此她一来,王氏就遣人送她去盛思颜的卧梅轩说话去了。

    王氏不知道周怀轩为什么会来。但是既然来了。上门都是客。更何况别人也是携了重礼来的。

    这一次周家、吴家和郑家送的礼物中,就数周家送的最为贵重。

    别的倒也罢了,单是一对装在礼盒里上好的老山参,拿出来的时候,连盛七爷这样什么珍奇药材都司空见惯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两支已经长成人形的人参,参须雪白,根根分明。

    而且看得出来,一支是雌性。一支是雄性,正是最贵重的雌雄人形老山参。

    盛七爷倒吸一口凉气,跟王氏面面相觑。

    这样的厚礼,他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还。

    特别是他们跟神将府交情一般……唔,除了周怀轩。

    盛七爷跟周怀轩比跟神将府别的人都熟。

    王氏想了想,道:“你去跟周小将军说一声,问问他们家送这么重的礼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般的重礼。这样的药材,拿十万银子都没处买去。

    盛七爷应了,悄悄命人将周怀轩叫了出来,问他道:“……这样的厚礼。令尊是什么意思?还是周老爷子?”

    周怀轩摇摇头,淡淡地道:“我送的。”意思是跟他祖父周老爷子和父亲周大将军都没关系。

    “是你?!”盛七爷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没事送这么重的礼做什么?”狐疑着绕着周怀轩转了两圈,“你有什么要求我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

    “难道是你的病还没好?——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的病,我确实是无能为力,是那些人的功劳,跟我无关。”盛七爷马上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从来不占别人的功劳。

    周怀轩精致的唇角似乎有一点点上弯的弧度。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道:“不算重礼。”顿了顿,转身离开的时候,轻描淡写扔下一句,“山参性热,寒潭水凉,用参片煮水沐浴可祛寒气。——等用完我再送些过来。”

    盛七爷闻言如同被五雷轰顶,打得他从头到尾一片焦黑。

    他愣愣地转身,脚步飘忽地回到燕誉堂,对王氏如同梦游般道:“……这原来是怀轩给思颜,切片煮水泡澡用的。”然后又愣愣地转身,脚步飘忽地回到中堂,招待周老爷子和周怀轩。

    王氏在里屋也愣了,捧着老山参盒子的手哆哆嗦嗦,良久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太太太过份了!”

    雌雄人形老山参切片煮水泡澡!

    无数人倾家荡产也只为了喝一口那满含药味的洗澡水吊命啊!

    一澡盆老山参水能救多少人命!

    这败家死小子!

    王氏恨不得破口大骂。

    如果是她儿子小枸杞这样做,她铁定要扇死他!

    家里老山参多是吧?

    可以用老山参砸人玩是吧?!——有本事多砸点儿!有多少砸多少!

    和盛七爷一样,精通药理,知道这雌雄人形老山参有多贵重的王氏也陷入梦游般的状态,脚步飘忽地来到盛思颜的卧梅轩,将那装着一对雌雄人形老山参的锦盒塞到她手里。

    盛思颜不知何事,笑着接过来,打开瞧了瞧。

    里面是两颗雪白已经长成人形的人参。

    “咦,看这参须根根分明,我记得娘说过这样的人参就是上好的。”

    盛思颜一直在偷偷跟着王氏学医。本来盛家医术是传媳不传女,但是盛思颜这样聪慧,对医术似乎有些天分,就连盛七爷都觉得她不学医可惜了,因此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

    “何止上好。你看都成人形了,下面连脉络都能看到。——这是无价之宝。”王氏说着,撇了撇嘴,盯着盛思颜看了一眼,道:“这是周小将军送你……切片煮水泡澡的。”

    拿拿拿……雌雄人形老山参煮水……洗澡?!——难道这是萝卜?不是老山参?!

    周大将军,你家原来是种萝卜的!——你造吗?!

    盛思颜整个人也呆住了。

    手里捧着的锦盒就像是有火一样,烧得她坐卧不宁。

    “娘,快还回去吧。”盛思颜回过神来。“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厚礼。我们受不起。”

    王氏抚了抚盒子,恋恋不舍,“不还。”

    盛思颜:”……”然后苦口婆心劝王氏,“娘,这东西是无价之宝。您常跟我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还。周怀轩说他有很多……”王氏爱抚着那锦盒,是一个医者见到绝世灵药不肯放弃的眼神。

    盛思颜彻底卡壳了。

    还有很多。

    ……很多。

    ……多。

    好吧。她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完全想象不出有“很多”这样百年不遇的雌雄人形老山参是什么样子……

    “他怎么会有很多?”盛思颜狐疑着将那老山参拿出来细看,“不会是芦须和萝卜假冒的吧?”

    “怎么会?”王氏瞪眼,“听说是周小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战利品。”

    “怎么不会!他又不懂医。人家拿萝卜糊弄他也是有可能的。娘您想,他在西北杀人如麻,人家起坏心骗一骗他也是有可能的。”盛思颜说着说着,恨不得将那老山参放嘴里咬两口,能吃出萝卜味儿就是假的!

    王氏见盛思颜说得振振有词,横了她一眼,“真是胡说八道。娘教过你如何辨认药材。就算周小将军不认识。你爹和你娘我两个人四双眼睛也能出错?!”

    盛思颜其实这会子已经看出来了,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老山参。

    “……要不真的试试煮水泡澡?”盛思颜眼神飘忽着道。让她也“土豪”一把吧……

    王氏白了她一眼,但是依然点了点头,“你在寒潭受过凉,确实用这老山参祛祛寒气是好的。这样才能万无一失……”说着做了决定,“两个都切半,一半煮水泡澡,一半做成人参养荣丸,你带在身边,小日子来的时候吃两颗。”

    盛思颜点头赞好,拿着锦盒进去了。

    王氏出去招待女眷。

    周雁丽坐在盛思颜的里间屋子里,捧着一杯茶坐得端端正正,并不乜斜着眼睛乱看。

    盛思颜将锦盒放好了,跟周雁丽对坐说话,“……你家人参多么?”

    周雁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道:“人参?那是药堂里才有的吧?我祖母去年想配几味药,需要人参,还是拿着银子到你们盛家的天下药房现买的。”

    盛思颜:“……”不敢再提这个话头,转了话题笑道:“你衣裳上绣的是什么花?好漂亮!”

    周雁丽伸出胳膊,大大方方给盛思颜看她袖子上的缠枝花,“这是攒心梅花。”又道:“盛大姑娘,我看你院子里的梅花树挺多呢。”

    盛思颜笑着道:“难怪这么美。我这院子叫卧梅轩,当然梅花多。”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说着衣裳首饰,还有看过的书,见过的事,十分投契。

    王氏回到燕誉堂,看见吴国公和郑国公家的女眷都来了。

    郑大奶奶正跟郑国公夫人康氏说话。旁边坐着三个女孩儿,正是郑玉儿、郑月儿和吴婵娟

    康氏是郑大奶奶的继母,但是将郑大奶奶从小抚养长大,据说两人跟亲母女一样亲近。

    吴国公府今日来的是吴老爷子,吴老夫人并没有来。

    郑大奶奶不算吴家的帖子里的,她是单请。

    郑国公府来的就是郑老爷子和老夫人康氏,还带着郑玉儿和郑月儿。

    郑老爷子和吴老爷子都在外院跟盛七爷,还有周老爷子说话。

    王氏想了想,专门派了几个妥当人去伺候。

    她就知道,这三个老爷子专门到他们盛国公府,绝对不是只探望盛思颜的病情那么简单。

    如今在外院外书房的,就是四大国公府的国公爷,还加上一个周怀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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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141章 显摆 (猪头的520灵宠缘+9)
  •     盛国公府外院书房的里间,四个国公爷分坐在四个方向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清茶,寒暄了几句。

        神将府的周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夸道:“真不愧是盛国公府的茶,茶里都带着药味儿。”

        盛七爷瞪大眼睛,也喝了一口,品了品,“没有啊?我喝着还是茶味儿。”

        周老爷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盛家最后的爵位居然落到你这个小和尚头上。当年你那几个嫡长兄,哪一个不比你强?哪一个不比你伶俐聪明?结果呢,人还是挣不过命啊……”说完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下茶杯,闭目养神。

        周怀轩坐在周老爷子旁边的锦杌上,一双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背靠在身后的书房板壁上,本是一脸淡漠的神情听了他祖父周老爷子的话,周怀轩嘴角露出几分讥诮。

        “……命?那个给我批命的‘高僧’,明明是拿人钱财,替人铺路。”周怀轩淡淡地道。

        那个所谓的“高僧”曾经在周怀轩很小的时候就预言他活不过十八岁。

        后来,这位“高僧”被活过十八岁的周怀轩从庙里拖出来一顿暴打,扔到衙门里招供了很多世家豪门的后院**。

        奇怪的是,那位高僧居然没有招出神将府的人。

        这件事,周老爷子一直觉得很奇怪。

        如果是他们神将府内部的人觊觎国公的位置,因而暗算周怀轩,他觉得还能理解。

        可是最后查出来。根本就不是神将府的人使的黑招。

        这就有些让他坐立不安了。

        这样一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神将府的威胁来自外部,是有别的力量想要他们神将府倒台。

        还有一种可能是,神将府的威胁还是在内部,但是隐藏得特别深,行事也特别周密,因此就连那位“高僧”都不知道那委托人的真实身份。这两种可能不管哪一种,都让周老爷子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当年高僧给周怀轩“批命”后。盛老爷子亲自出面,帮病弱的周怀轩诊治,眼看就要恢复了,结果在周怀轩五岁的时候,也就是明历十年的时候,发生了盛家的惨案,盛家满门被斩,盛老爷子更是被盛怒的太后下令凌迟处死。

        盛老爷子一死,周怀轩的情况急转直下,没有继续好转。而是开始恶化。

        这之后过了五年,轮到了郑国公府。

        明历十五年。郑国公的嫡幼女,也是大文豪郑想容跟二皇子相恋的事情东窗事发,郑想容病逝,二皇子遁入空门。

        从明历十五年到现在明历二十九年,十四年过去,他们四大国公府似乎走过了一个轮回。

        “……就吴国公府一直安然无恙。”周怀轩看向吴老爷子,淡淡地说道。

        吴老爷子本来一直笑嘻嘻地盯着周怀轩,此时见周怀轩一句话扔过来,简直要置他于死地一样,忙从座位上跳起来,冲着周怀轩一挥拳头,大声道:“小兔崽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谁说我们府里一直安然无恙?你忘了我的嫡长孙女出生的时候,天生又瞎又傻吗!”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并不接话。

        但是他的表情很明显,完全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是的,和周、盛、郑这三家相比,吴家这个所谓的“挫折”,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吴婵娟的瞎眼治好后,更是显露出重瞳之相,对于吴国公府来说,完全是锦上添花。

        周老爷子、郑老爷子和盛七爷一齐默默地看着站起来的吴老爷子。

        吴老爷子被他们看得缩了缩脖子,坐回太师椅上,讪讪地道:“好吧好吧,算是我们占了便宜,但是便宜不好占啊。你们看现在我们的儿子孙子们,没一个有出息的!唯一一个像点样子的,还是个孙女儿!——我家后继无人,这样打平了吧?”

        “哼,说得好像你多吃亏一样!”另外三位国公一起鄙夷他。

        周怀轩看了看盛七爷,突然问道:“七爷,当初你也是被人批命,说十八岁有生死劫,所以你不到三岁,盛老爷子就送你去出家。——你可知道,给你批命的人是谁?”

        周老爷子睁开鹰隼般的利眼,看了盛七爷一眼,缓缓点头道:“正是。当初这件事,只有你爹、郑老、吴老和我,我们四个老家伙知道,盛家有个嫡幼子出了家。你能活到现在回来复爵,足以证明这些事,跟我们三个老家伙没有关系。”

        当然,跟盛老爷子也没关系。

        盛老爷子本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得那样惨……

        盛七爷一想到他爹惨死的情形,就忍不住捂脸嚎啕大哭。

        吴老爷子很不自在地在椅子上转了转,皱着眉头道:“哭?哭有什么用?大家今日就是来想办法,找原因的。光知道哭,能做什么用?”

        半晌没有作声的郑老爷子倒是很理解盛七爷,他瞪了吴老爷子一眼,“父母亲长,兄弟姐妹都死于非命,他哭一哭怎么了?我看你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连人之常情都不放在眼里。”

        吴老爷子哼了一声,端起茶吃了一口,嘟哝道:“……居然是大红袍,太靡费了,太奢侈了……”喝完放下茶杯,对这书房里的人道:“哪天我送你们一些‘一匹罐’,一两片叶子就够冲一壶了,只用泥土烧制的土茶壶冲泡最好。茶壶不能含彩釉,光壶里热水的热气就够了。”

        周老爷子嗤笑一声,拱拱手道:“免了免了。你那什么‘一匹罐’,不过是海棠叶子晒干了哄人罢了,我可是敬谢不敏。”

        “哼。你们就知道胡吃海喝……”吴老爷子一边嘀咕。一边已经转了话题。对盛七爷道:“你也别难过,你爹那么厉害,怎么会真的被人凌迟那么惨?据我所知,他被‘凌迟’的时候,早就自尽了。”言下之意,凌迟的时候已经是死人,自然感觉不到疼痛。

        太后愤而下令“凌迟”,也是因为盛老爷子居然抢先一步在天牢自缢!

        盛七爷觉得好受些。擦了眼泪,道:“我也知道大男人流血不流泪。但是我心里一直堵得慌,各位长辈让我哭一次,以后再不哭了。”说着,团团抱拳一揖。

        周老爷子笑了笑,捻须道:“这样算来,对于我们四大国公府来说,这些噩运应该是从盛七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

        盛七其实算是第一个。从有人给他推命,说他十八岁有生死劫开始。

        他十八岁的时候,正是盛家遭逢大难。全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

        可惜,他躲过了生死劫。代价却是全家的性命。

        盛七爷一时钻了牛角尖,怔怔地问:“若是我没有出家,会不会我家只有我一个去死,别人就不会了?”他突然觉得十分内疚,一股自己将噩运转嫁给别人的感觉。

        郑老爷子头一个摇头,“当然不是。如果你没有出家,只会跟大家一起死。你们盛家,也就真的绝后了。”

        如果盛七当时也死了,盛国公的爵位就会正式成为历史,大夏皇朝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就此断绝了。

        就算后来再找盛家的旁系别支来承爵,按照当初的血誓,这些旁系别支,就不能再世袭罔替了,只能降等而袭。

        也就是说,如果盛七爷死了,不管怎样,盛家国公爵,五世之后就将完全消失。

        “先是盛家,然后是周家,再是郑家,最后……”郑老爷子看向吴老爷子,“就是吴家。”

        四个国公悚然而惊,顿起不寒而栗之感。

        这些事情看上去不着边际,而且散乱在时间的洪流中,前前后后一共有三十七年时间,却渐渐将一张大网编好了,往四大国公府头上撒去。

        那网上的绳子正一步步勒紧,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窒息,最后消亡。

        “谁会花这么多时间,布下这样一个局?目的是什么?谁会得到最大好处?”周怀轩淡然问道,对于四个国公脸上露出的惨痛表情不以为然。

        他虽然是神将府的嫡长孙,也是周国公的继承人,但是他对于家族的存续完全不放在心上。

        过了这么些年,盛七爷虽然成功复爵,但是对于另外三家国公来说,这些谜题依然存在。

        有一股看不见的危险,依然在众人头上盘旋。

        盛七爷脸色阴沉下来,将茶杯重重往身边的小茶几上一顿。茶杯盖儿噌地一声跳了跳,差一点掉落下来。

        “我家的事,还没完。”盛七爷想起盛家的血债,根本就不想苟且偷生。

        吴老爷子咕地一笑,眯了眼道:“没完又怎样?人家都要把女儿嫁到你家了。”

        “啊?你什么意思?”吴老爷子的话题转换得太快,盛七爷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愣愣地看着吴老爷子,手里的茶杯不小心倾斜,茶水眼看就要流出来,只见周怀轩身形一动,就已经来到盛七爷身边,伸手将他手里的茶杯接了过来,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

        周怀轩的身影实在是太快了,屋里没一个人看出来他是什么时候从屋子的另一边来到盛七爷身前的。

        吴老爷子眨了眨小眼睛,又咂咂嘴,对周老爷子叹息道:“老周啊,你这是怎么养得出这样一个好孙子的?我拿我那重瞳孙女跟你换,行不行啊?”

        听见吴老爷子说起他的重瞳孙女吴婵娟,郑老爷子面含微笑,道:“重瞳现,圣人出。——老吴,你真的愿意用圣人换老周的孙子?”

        周老爷子哈哈大笑,拊掌道:“没错没错!你要换,那就换吧!”

        “啊呸!”吴老爷子恨恨地啐了他们一口,又对郑老爷子道:“那也是你的外孙女!”说完这句话,吴老爷子的脸色突然有些奇怪,他伸出右手,掐指算了几下,愣愣地问郑老爷子,“你那大姑娘郑素馨,就是我家大儿媳妇,是哪一年出生的?”

        郑老爷子一怔,也低头想了想,道:“昌历四十年,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出生的。”

        盛七爷忙道:“咦,我也是昌历四十年出生的。”

        原来郑素馨跟盛七爷一样,都有三十七岁了。

        “那一年,真是有不少有大气运的人出生呢。”吴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郑老爷子默然半晌,摇头道:“素馨虽然自小丧母,但是从来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像小孩子一样撒过娇,闹过脾气,一直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好孩子。这样的孩子,我和她继母都偏疼她几分。”甚至乖到让人心疼的地步,完全不像郑想容小时候,又调皮,又闹腾。

        郑老爷子的言下之意,就是郑素馨不算是什么好运气的人。

        光是丧妇长女一项,就差一点让她一辈子不得翻身。

        吴老爷子想了想,这话好像又绕到自己身上了。当初自己可是拿“丧妇长女不为宗妇”这一条大道理,反对自己的嫡长子吴长阁娶郑素馨的。

        要不是郑想容突然崭露头角,成为大夏皇朝冉冉升起的一颗文坛巨星,吴老爷子也不会松口,同意吴长阁娶郑素馨。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郑想容文名在外之后,居然被二皇子看上了,两个人偷偷相恋……

        “咱们四大国公府的人不能跟大夏皇室结亲家,这是铁律,咱们就不多说了。这许多年来,也没有皇后娘家,或者太后娘家的女儿嫁到过我们四大国公府。为什么?就是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皇帝不会允许后族坐大。结果呢,现在皇帝不管事了,两个后族都在蠢蠢欲动。”周老爷子早就把神将一职给了他的嫡长子周承宗,自己就在家里修心养性,以炼丹修道为名不问世事。

        盛七爷还在想着刚才吴老爷子说的话,闻言更觉得疑惑,追问道:“谁要把女儿嫁到我家了?”

        “你还不知道?”吴老爷子愕然。

        “我一直在家照顾思颜的病情,没有出去过。”盛七爷老实地道。

        “我听说,太后娘家,也就是昌远侯府,正在琢磨要把自家一个嫡女,嫁与你的庶长子为妻,说是要跟你们修复关系,不想跟你们家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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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心动 (4K,含猪头的520灵宠缘+10)

        听见盛七爷的声音,那回廊上的男子不经意地回头,眼波从窗子里的盛思颜面上掠过,微微侧头一颔首,高大如神砥的身躯在她面前弯了弯,似在跟她打招呼。

        有种“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的亲密无间,却又像是隔着山高水远,只能让人远远地眺望。

        盛思颜面上一红,好像偷窥的时候被人抓个正着,有种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她别过头,从窗边离开,往月洞门走去。

        内室的郑玉儿、郑月儿、吴婵娟和周雁丽听见外面盛七爷的声音,知道是来客了,个个屏息凝气,不敢出声,坐着一动不动。

        周怀轩再抬眸的时候,发现那窗子里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已经走远,心下顿时觉得空荡荡的,他淡然回头,看着院子里的梅树出神。

        他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看见她,总是做出跟自己本性不合的事。以他的年龄,这样很不持重。可是他很难控制自己。

        算了。他低头喟叹,他是一辈子不会成亲的,还是不要耽搁人家了……

        吴老爷子、郑老爷子和周老爷子这时才慢慢从回廊的另一头踱了过来,笑着道:“我们到底是老了,走不动了,被你们俩落在后头。”

        周怀轩往旁边让了一步,“三位老当益壮,胜过万马千军。”展臂如同主人一样请他们进去。

        周老爷子笑着看了他一眼,第一个踏进盛思颜卧梅轩中堂的门槛。

        后面跟着微笑着的郑老爷子和挤眉弄眼的吴老爷子。

        来到堂上,盛思颜已经候在盛七爷身边。

        见三位祖父级的大人物过来看她。盛思颜有些紧张地福了一福。“见过周国公、郑国公、吴国公。”

        “免礼免礼。”周老爷子先抬了抬手。“我们和你祖父平辈,你若不弃嫌,叫我们一声老爷子就好。”

        “那怎么敢?”盛思颜定了定神,笑容满面,“既是跟思颜的祖父平辈,更是长辈了,怎敢轻忽?”一边说,一边亲自请他们上座。又命丫鬟捧茶,她一一奉到众人手里。

        门外回廊上的周怀轩依然背手而立,青衫磊落,气宇轩昂,没有进来的意思。

        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如同一幅水墨山水画,他却是那水墨山水里的一笔浓墨重彩,将周遭衬得越发黑白苍劲。 盛思颜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堂上坐着的周老爷子,欲言又止。

        像是觉察到盛思颜凝视着他的背影。周怀轩若无其事地往回廊另一边走去,离开卧梅轩中堂的门口。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盛思颜一窒。

        周老爷子见了她的神色,笑嘻嘻地道:“你别管他。他的脾气怪着呢。”但是又不高兴别人误解他孙子,接着道:“他就是脾气怪点,人不坏,心肠好着呢……”

        盛思颜想到那一对雌雄人形老山参的重礼,觉得就这样若无其事将人家晾在门口太不过情理,笑着点点头,“我晓得。”说完亲自去耳房的茶窠里亲手砌了一盏茶,特意挑了支千峰翠色的秘瓷茶盏,放在茶盘里,托着从耳房的小门里出来,正好看见周怀轩站在离耳房不远的地方,依然背手而立。

        “威烈将军……”盛思颜踌躇半晌,还是唤了他的官名。

        周怀轩似是全身一震,周遭的气息霎时如冰封大地。

        盛思颜顿时打了个寒战,手一抖,那翠玉托盘和秘瓷茶盏叮当碰触,发出金石之声。

        周怀轩缓缓转身,看见盛思颜托着一盏茶站在他面前,正仰头看他。

        她的小脸雪白,像是重伤初愈的样子,但是雪白中又有一丝粉腻。

        在周怀轩凝眸的注视中,盛思颜那两颊上的粉腻越来越浓,连眉梢眼角都染上了胭脂粉。

        周怀轩微微一笑,伸手要从盛思颜手里接过托盘,闲闲地说:“幸亏我回来的早,不然真的要去你坟前上香了。”

        他说的是他们三年前在城门口分别的时候说的话,暗示的是盛思颜数天前在宫里遇到的险情。

        盛思颜没有多想,窘色稍缓,笑道:“托福托福,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又皱眉道:“你喝茶就行,拿我的托盘做什么?”

        “托盘太重,你拿不动。”周怀轩淡淡地道,从她手里终究还是接过翠玉托盘和秘瓷茶盏,放到回廊外围的坐栏边上。

        接过托盘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

        周怀轩的手指冷得如同寒冰。

        盛思颜一刹那间,居然想到那一天在寒潭水底的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跟这种感觉好像。

        察觉到盛思颜的怔忡之色,周怀轩的眸色黯了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回廊柱子的阴影里。

        一道阳光正好斜斜地透过林间树梢照过来,将回廊上的盛思颜笼在光里。

        盛思颜顿时觉得又暖和了,春回大地,阳光普照,刚才的那股冰寒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周怀轩双手垂在身子两侧,眯着眼睛看她。

        是很美,但是还没有到美绝尘寰的地步,但是却如一股沁入人心的温泉,让他无法割舍,总是贪恋那一抹温暖和煦。

        盛思颜想了想,低声道:“多谢你送我的老山参。”想到刚才周怀轩冰寒刺骨的手指,又道:“我看你的身子好像受了寒,你那里老山参多,是不是寻来给自己补身的?”

        周怀轩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的身子其实没有大碍,用不着这样好的老山参。不过你送我的那一对,我娘想拿来做药。等做好了,我送你一瓶。”盛思颜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这里是我娘以前给我做的人参养荣丸。最是驱寒补气。就是用的人参没有你送来的好,等用那雌雄老山参做的药丸好了,我再送你一瓶。”

        周怀轩本不想接,但是看见盛思颜的小手伸过来,白玉般的手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白得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瓶。

        “多谢。”周怀轩还是伸手接过,用力握了握。放到自己的袖袋。

        盛思颜微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占别人的人情。

        “……你的病,都好了吗?”盛思颜想起那一年在山上,周怀轩发病时候的情景,关切地问道。

        周怀轩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想起盛七爷是她爹,大概跟她说过自己的情形,沉默地一点头,“好了。”

        盛思颜咯咯笑了一声,想说当年你发病的时候还咬了我一口呢。但是又觉得太过轻佻。若是她依然是五岁幼童,这样做无可厚非。也不会让周怀轩有反感。

        现在她已经十四岁了,还要这样做,简直就是在挑逗。

        正经男子都看不起轻佻的女子。

        那句话在她嘴里打了个转,就变成:“周国公他们都来了,你不进去坐坐吗?”

        周怀轩再次摇头,“我在这里站一站就好。”

        盛思颜正要说话,却见豆蔻从院门口匆匆忙忙走来,看见盛思颜和一个男子站在回廊下面,忙过来回道:“大姑娘,夫人带着郑老夫人、郑大奶奶过这边来了。”顿了顿,飞快地睃了站在廊柱后头的青衫男子一眼,又对盛思颜道:“……嗯,还有王公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盛思颜眼前一亮,“是王二哥来了?”拎着裙子高高兴兴从周怀轩面前跑开,和豆蔻一起去院门口迎接。

        她再一回头,看见回廊上已经没有了周怀轩的身影,不知到哪里去了。——也许是进屋里跟他祖父坐一起去了?

        盛思颜寻思着,在院门口眺首张望。

        王氏笑容满面地带着郑大奶奶和郑老夫人一起往卧梅轩走。

        王毅兴穿着一身暗红色贡缎长衫,轻袍缓带,面如冠玉,手里拎着一个大红鸳鸯漆盒,正是盛思颜熟悉的食盒。

        每次里面都装着她垂涎欲滴的好东西。

        盛思颜笑着快走过去,对王氏、郑大奶奶、郑老夫人行了礼,又叫了声“王公子”。

        在人前,盛思颜一向对王毅兴很客气,从来不叫他“王二哥”。

        王毅兴点点头,笑道:“不知道你们今日有客,我唐突了。”又将漆盒递给盛思颜,“这是今天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里面的东西似乎有很多,盛思颜的胳膊不由一沉。

        王氏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都不是外人。”

        语气亲昵,当王毅兴是子侄辈。

        郑大奶奶一笑,道:“状元郎原来还做得一手好菜,更加难得了。”又夸王氏眼光好,挑得好女婿。

        盛思颜面上更红了,往旁边让了一步,道:“爹带着三位国公爷都在堂上坐着呢。”

        王氏一听,忙道:“那得赶快过去,不然太失礼了。”

        四大国公府都是世交,又是长辈,郑大奶奶和王氏都不用回避。郑老夫人更不用回避。

        王氏带着郑大奶奶和郑老夫人快步往堂上走去。

        王毅兴看了看前面,似乎也想跟过去。

        盛思颜眼珠转了转,轻声道:“豆蔻,带王公子去见几位国公爷。”

        豆蔻激动得脸都红了,福了一福,“王公子这边走。”

        王毅兴看了盛思颜一眼,见她面上露出了然的微笑,轻轻咳嗽一下,“我以后跟你解释。”说着,跟着豆蔻往前面去了。

        不用解释,盛思颜完全明白。

        王毅兴是二皇子的人,对四大国公府的动向当然是很关注的。

        四大国公突然齐聚一堂,肯定不是为了真的来探病……

        除了王毅兴,盛思颜敢说,太子和皇后那边也极注意这边的动静。

        只是盛国公府最近跟昌远侯府有了咀唔,他们才静观其变。

        漆盒有些沉,盛思颜将漆盒从右手换到左手。

        突然她觉得手边一轻,有人轻轻搭在她的漆盒之上,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盛思颜抬头,见是周怀轩站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漆盒。

        “咦?你怎么过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盛思颜大奇,一边抖了抖手腕,轻轻揉了揉。

        周怀轩没有回答,拎着漆盒跟在她身边,问道:“你的丫鬟呢?”

        这些事,不用别人吩咐,应该是丫鬟做的。

        豆蔻是有些见了王毅兴眼里就没别人,更看不见活儿。

        但是盛思颜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微笑道:“这是王二哥做的饭菜,我不想让丫鬟拎。”

        周怀轩侧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跟着她一直走到院门口,才将漆盒递给守门的婆子,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正要转身,卧梅轩堂上盛七爷爽朗的笑声穿云破雾,从远处传来,“这是王毅兴,大家都认得。今年的新科状元。”

        王毅兴的声音也极清亮,“见过几位国公爷。”

        “人家家里有客,你来做什么?”说话的是周国公,语气很是不善。

        王毅兴道:“盛大姑娘受了伤,胃口不好,我做了些她爱吃的小菜,每日送过来。”又道:“我已经修书回江南,请爹娘不日上京提亲。”

        盛思颜晕生双颊。

        院门口的婆子喜得连声向盛思颜道喜,“大姑娘有了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以后嫁过去一定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盛国公府的下人早就把状元郎看做是他们家的女婿了,但是自己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别人是不是有意思是另一回事。

        如今王毅兴当着四个国公爷的面说出来,这件事应该就是板上钉钉了。

        周怀轩唇角刚刚显露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他深深地看了盛思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盛思颜拎着裙子往院门口的台阶走去,刚要进门的时候,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见门前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周怀轩走得竟那样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盛思颜问那看门的婆子,“周大公子往那边去了?”

        那婆子探头看了看,“往二门上去了吧?那边拐个弯就看不见了。”

        盛思颜有些怅然地看了一眼那条落满花瓣的小径,转身进屋去了。

        屋子里,郑大奶奶正高兴道:“盛国公府要办喜事了。师父若是晓得,不知有多高兴!”

        盛七爷点头:“等定亲之后,必要向我爹焚香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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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拿主意 (CadySS灵宠缘+1)

        郑大奶奶回头,招手让盛思颜进来,“盛大姑娘快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怎样了。”

        盛思颜笑着进屋,并不扭捏,大大方方站在王氏身边,“郑大奶奶有心了。我爹的医术通神,早就好了。”

        郑素馨留神打量盛思颜,见她额头光洁,眉间开朗,并没有中毒之人惯有的那股郁结的黑气,忍不住走过去给她诊脉。

        两人面对面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簇阳光从屋外斜斜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墨绿嵌花的地砖上拉得长长的。

        郑素馨比较高挑,盛思颜娇小,只到她肩膀左右。

        神情都是一样的温婉柔顺,但是盛思颜因年纪小,眉目更加清明。

        郑素馨见盛思颜脉搏跳动沉稳有力,浑不像大病初愈的人,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王氏走过去,将盛思颜从郑素馨身边拉开,笑着道:“郑大奶奶这是不信内子的医术?”

        郑素馨怔了怔,忙笑道:“盛夫人说哪里话!盛七爷医术通神,我佩服得很呢!”又扭头对盛七爷道:“虽然你在庙里长大,但是我师父着实疼爱你。这些医术,连你大哥他们都未必学全了呢。”

        盛七爷笑了笑,背着手道:“我爹自然是疼我的,但是更疼家里的兄长。不然也不会将我一个人送到庙里。”

        郑素馨掩袖笑道:“若不是将你送到庙里,你也没这么大福气了。有这盛国公的爵位……”

        “如果能用这个爵位换来我父母亲长和兄弟姐妹的性命,我一定毫不犹豫拿它去换!”盛七爷走到盛思颜和王氏身边。护着她们娘儿俩。

        吴老爷子在旁皱眉道:“盛七的人品我们都信得过。”又道:“老大媳妇。你女儿呢?”这是表示他对郑素馨刚才说话的不满。

        郑素馨低下头。温顺地道:“先前盛夫人送她过来了。”

        盛思颜忙道:“她们在我房里呢。”一边说,一边走到里屋,对屋里的几个姑娘道:“都是熟人,你们出来吧。”

        郑玉儿、郑月儿、周雁丽和吴婵娟都走了出来,对堂上的人行礼。

        郑月儿和郑玉儿自然走到郑老夫人康氏身边站着。

        吴婵娟去到她娘郑素馨身边。

        周雁丽犹豫了一会儿,也来到周老爷子身边,福了一福,低声道:“祖父。大哥呢?”

        周老爷子摇摇头,“你大哥向来行事随心所欲,这会子大概已经走了吧。”

        盛思颜这才想起来,忙陪笑道:“周国公、周三姑娘,周大公子刚说有事,先走一步了。”

        周老爷子嗐了一声,对周雁丽道:“没事,他走了,有我老头子呢,你还怕丢了不成?”

        “当然不是。”周雁丽忙陪笑道。她素来怕这个祖父,不敢多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

        王毅兴笑道:“几位老爷子真是对思颜关怀备至,我代思颜谢谢各位老爷子。”说着,抱拳团团一揖。

        周老爷子耷拉着脸,点点头,站起来道:“好了,看见盛大姑娘没事,我就放心了。”对郑老爷子和吴老爷子道:“怎么样?咱们来也来了,人也看了,茶也喝了,是不是该客走主人安了?”

        王毅兴一愣,忙问道:“各位不吃顿便饭再走?”

        王氏咳嗽一声,笑道:“三位老爷子都是大忙人,哪里有空吃饭呢?”

        再说他们家有病人,一般人也忌讳,特别是老年人,不肯在这种人家吃饭的。

        周老爷子、吴老爷子和郑老爷子虽然不在乎这个,但是他们确实只是来说说话的,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人多了,再说别的也没功夫,就都道:“盛夫人言重了。等你们府上好事临近,我们还是会来的。——这一顿饭,你们是逃不了的!哈哈哈哈……”

        王氏莞尔,和盛七爷、盛思颜一起颔身行礼,送他们出去。

        郑老夫人和郑老爷子走在最后。

        临出二门的时候,郑老夫人回头看了盛思颜一眼。

        盛思颜忙对她笑了笑。

        郑老夫人愣了愣,又自失地一笑,摇头跟郑老爷子出去了。

        客人都走了之后,王毅兴问盛思颜,“这三位老爷子很少一起出来的。今儿来你们府上,是有什么事吗?”

        盛思颜知道肯定是有事,但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便摇摇头,“不晓得。”说着,走到桌边坐下,将那大红鸳鸯漆盒打开,笑道:“好香的蛋炒饭,刚才我差一点忍不住了。”

        王毅兴陪她坐下,又问道:“小枸杞呢?你不是说他挺喜欢吃的?我也给他做了一碗芙蓉蛋。”一边说,一边将漆盒下面的几层都打开,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

        盛思颜让豆蔻去把小枸杞接来。

        不多会儿,小枸杞呼啸着来了,爬过门槛就跳到王毅兴身上,大叫“举高高!大哥举高高!”

        王毅兴便拖着他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迎空转了两圈。

        小枸杞乐得哈哈大笑。

        玩够了,才下来坐到盛思颜身边,跟她一起吃东西。

        王毅兴坐了一会儿,见王氏和盛七爷都没有再过来,想了想,对盛思颜道:“你先吃,我有事要跟你娘说。”

        “你去吧,别管我了。”盛思颜忙道,又让自己的大丫鬟木槿送他去见王氏。

        木槿正好在屋里收拾东西,豆蔻跳出来道:“大姑娘,奴婢送王公子去吧。”

        盛思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吧,你去吧。”

        王毅兴将盛思颜的眼色看在眼里,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头,让她不要多心。便跟豆蔻往王氏的燕誉堂那边去了。

        一路上。王毅兴不动声色地问豆蔻。“今儿你们家里客来得挺齐全的。是下了帖子吗?”

        豆蔻摇摇头,“不晓得,大概是吧。奴婢是内院伺候大姑娘的,夫人那边的情形知道得不多。”

        王毅兴“哦”了一声,“今天就来了这些客人?听周老爷子的口气,周小将军好像也来了,你见到他没有?”

        豆蔻嘻嘻一笑,道:“王公子你别担心。周小将军那个人阴阳怪气的,我们都不喜欢他。大姑娘更是对他敬而远之呢!”

        王毅兴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问有关周怀轩的事,其实半点都没有想到他会跟盛思颜有什么瓜葛。他问豆蔻,是想知道周怀轩这人到盛国公府是不是跟宫里的事情有关,推断他到底是站在太子和皇后那边,还是站在太后这边。

        “呵呵,思颜是好姑娘,我自然晓得。我只是纳闷。这周小将军自从归来之后,从来没有听说他去别家串过门。你们盛国公府。好像是他走动的第一家。——他经常来找你们国公爷吗?”王毅兴知道周怀轩以前有病,是盛老爷子给他医治的。后来别人带走治病去了,再回来似乎就病愈了。

        但是现在开始跟盛七爷套近乎,难道是因为他的病其实还没好?

        王毅兴受了二皇子的嘱托,在京城为他暗暗打点。

        当然,现在以他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很少,他也没有想过现在就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目前来说,他还是以熟悉京城的各大世家高门错综复杂的关系为主要任务。

        等他和思颜成了亲,身份不同了,想必就更容易一些。

        王毅兴打起精神,又向豆蔻打听盛国公府里的情形。

        没想到豆蔻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是说话还是很有分寸,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倒让王毅兴很是惊讶,忍不住道:“盛夫人真是理家的能手,思颜有她教导,以后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毅兴知道自己不是世家出身,而且为了二皇子的事情奔走,非常需要一个长袖善舞的贤内助。

        他心悦盛思颜,更相信盛思颜娘亲王氏的手段和能力。

        有盛思颜为妻,他这辈子都不需要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豆蔻抿嘴笑,暗道王公子是不知道夫人的手段,这府里的丫鬟婆子,说话不知轻重的早不知打发到哪里去了!谁还敢乱说话?!

        豆蔻将王毅兴送到燕誉堂门口,对看门的婆子道:“王公子求见夫人,您帮通传一下。”

        那婆子忙去燕誉堂回话。

        王氏有孕在身,已经有些乏了,但是想到王毅兴是盛思颜以后的夫婿,对他格外高看几分,就道:“让他进来吧。”

        王毅兴来到燕誉堂,对王氏躬身行礼,笑着道:“伯母,以后若是家里要请客,可以命人给我送个信,我来给您帮忙。您现在身子不舒服,小枸杞还小,思颜也是姑娘家,有些场合不好出来。我是伯母看着长大的,就算不跟思颜定亲,街坊邻居有事还能帮把手呢,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写信给我爹娘,让他们来京城提亲了。”

        王氏听他说完,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爹娘好像不识字……你写信回去,谁念给他们听呢?”

        王毅兴被问得汗都流出来了,陪笑道:“其实是写给我姐夫。他会跟我爹娘转述的。”

        也就是说,王毅兴的亲事,拿主意的是二皇子,不是他爹娘。

        跟王氏预想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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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喜事 (三更求粉红票!)

        “哦。原来是写给姐夫的信。”王氏的声音淡了几分,“我还说你爹娘、姐姐和大哥都不识字,难不成把信写给小兄弟……”

        王毅兴家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两个弟弟,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子。

        王毅兴听出来王氏有些不高兴,苦笑道:“伯母,这是没法子的事。我家的情况,您是尽知的。我也不瞒您。如今承蒙二皇子青眼,娶了我姐姐,又帮扶我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纵然肝脑涂地,都不能报答一二。”

        王氏也知道是实情。

        王毅兴家原本是什么情况,王氏是尽知的。

        祖辈世代捕蛇人,家里不是那种穷得叮当响的人家,但是也绝对不算宽裕。

        若不是遇到二皇子,王毅兴是绝对不可能三元及第的。

        当然,不是说二皇子帮他科举作弊,而是因为二皇子给他创造了最好的读书条件。

        这其中还需要无数名师的努力,以及庞大的财力上的支援,才能让他专心致志地念书、做文章,所以不是光靠个人聪明就能考中科举的。

        家境不好的人中聪明人多得是,但是就因为没有这些条件,所以能成才的远远少于家境富裕的人。

        更何况二皇子还娶了王毅兴的大姐做正室。

        这样紧密的联系,他不帮二皇子打点简直是不可能的。

        王氏轻轻叹一口气,这就是她不放心王毅兴的地方。

        不是觉得他的人品有问题,而是他肩上的胆子和责任太多太重。——他需要的。也许是一个长袖善舞的能干妻子。不是盛思颜这样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娇娇女。

        况且就算盛思颜有那长袖善舞的本事。王氏也不愿她陪着王毅兴去走这条辛苦的路。

        当然,如果盛思颜对王毅兴一往情深,非他不嫁,那王氏也没有法子了。再苦的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女儿走下去,等着在她最辛苦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这一刻,王氏有些后悔这阵子让王毅兴在盛国公府来去自由。若是因此让盛思颜对王毅兴暗生情愫,她可就是自作自受了……

        “我们思颜。你是知道的,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可怜,是我和她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断断吃不了苦。”王氏打算把丑话说在前头。

        王毅兴忙道:“伯母放心。我也是看着思颜长大的,我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柔弱,其实坚韧着呢。而且我当然不会让她为外面的事情烦心。”

        “……毅兴,你跟我说实话,二皇子,到底想做什么?”王氏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在一旁,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重要。

        王氏本来觉得二皇子应该是满足于做个贤王。所以才选定王毅兴为东床快婿。但是现在看了王毅兴中了状元之后的表现,她又不确定了。

        如果二皇子只是满足于做个贤王。王毅兴又何必在京城的世家高门四处奔走,并且紧盯着四大国公府的动向呢?

        王毅兴一听就警醒起来。他也明白这个答案很重要,一不小心,王氏可能就要把他剔除了,忙道:“我姐夫只是想自保。您也晓得,他为何避居江南,并且放着世家高门的嫡女不娶,娶了我姐姐这样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子为正室。”

        “自保?”王氏又看了王毅兴一眼,低头垂眸,端了茶吹一口热气,半晌才道:“……你姐姐有了你这个弟弟,也不算没有家世背景了。”

        只要这个弟弟娶个世家女,跟二皇子本人娶一个有什么差别?——反而更妥当。

        王毅兴静静地笑,并不答话。

        王氏抿了一口茶,慢慢地道:“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乏得很,以后有空再来说话吧。”

        王毅兴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告辞而去。

        临走的时候,他想了想,没有将漆盒取走,而是空着手出去了。

        “王二哥走了?”盛思颜惊讶,居然忘了取走漆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盛思颜想了想,还是带着木槿来燕誉堂,问问娘刚才王二哥过来做什么了。

        王氏在歇中觉。

        两个大丫鬟在旁边打扇,一边乜斜着眼睛打盹。

        盛思颜在门口站了一站,心神不宁地回去了。

        ……

        过了不久,京城里出了一桩喜事。

        昌远侯府的二姑娘文宜家跟太子的嫡长子太孙定了亲,以后就是太孙妃了。

        昌远侯府多年前出了继后,后来成了太后,眼看以后又要出个皇后了,整个府里顿时喜气洋洋,上门恭喜的人络绎不绝,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态。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十分欣喜,命内侍频频给娘家昌远侯府颁下赏赐,甚至给文二姑娘另外赏赐了十抬嫁妆。

        这十抬是宫里单出的,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本来因为太子监国的事,太后和太子、皇后那边一直有些不对付。

        但是现在太后默许娘家姑娘跟太子这边联姻,京城里的人普遍认为,这是太后要跟太子讲和的意思。

        因为太后再能干,也年岁大了,而且太后又无亲子,为了保住娘家的富贵,肯定要跟太子这边讲和才行。

        太孙终于定亲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吏部尚书家很是没面子。

        京城里很多人家也晓得,吏部尚书家的大姑娘李栀娘,本来是太孙妃的人选,现在却败在后起之秀文家二姑娘手里,这个跟斗栽得不可谓不大。

        李栀娘得知消息后,在家里一度羞恼得不肯出屋子,连着几天不吃饭,将她爹娘心疼得无以复加。

        太后好像也是为了不让臣子寒心。她娘家的姑娘抢了李栀娘的姻缘。就又做主。给李栀娘指了一门好亲事。

        跟李栀娘定亲的。是江南蒋家大房的嫡长孙蒋丰云,也是二皇子生母蒋贵妃的嫡亲侄孙,生得比太孙还要高大俊美,而且为人处事十分练达,虽然今科没有高中进士,但是已经在刻苦攻读中,下一次还要再战春闱。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京城的名门闺秀就接连出了两桩喜事。着实让一度风平浪静的京城热闹了一阵子。

        进了六月,这股热闹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一天,艳阳高照,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将人的心都吵嚷得如同一汪沸水,一直冒着气泡。

        吴国公府内院的含翠轩是吴二姑娘吴婵娟的住处。

        院子里的葡萄架郁郁葱葱,一串串绿玉般的葡萄从架子上垂下来,惹得架子下雪白的波斯猫虎视眈眈,恨不得一跃而起,将那葡萄全扒拉下来。大快朵颐才好。

        吴婵娟懒洋洋地躺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一只手斜撑着头。满脸幽怨的神情。

        李栀娘挽着雪青色披帛坐在她对面的竹椅上,头上只梳了抓髻,露出雪白光洁的额头,青翠的眉,轻点了珊瑚色口脂的绛唇,两眼弯弯笑语不断。

        吴婵娟听她说了一会儿,撇了撇嘴,“你是高兴了,马上要嫁如意郎君……”

        李栀娘喜不自胜,往两边看了看,见丫鬟都站得远远的,就连葡萄架下刚才企图抓葡萄的波斯猫都躺在青石板上睡着了,便走过来坐到吴婵娟身边的竹床上,低声道:“娟儿,我不瞒你。先前我也挺难受的。本来一心想着要做太孙妃,以后出人头地,为我家争口气。可是那一天,蒋公子来我家做客,我在池塘边玩水,他见了,轻声提醒我,水凉路滑,小心掉进去。我一回头,见是一个七尺昂藏男子,一下子吓住了,脚下一滑,差一点就真的掉下去了。蒋公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

        李栀娘轻抚着自己左手,两眼含春,弯着嘴角看向前方,露出雾一般朦胧的眼神。

        吴婵娟听她说得温馨,叹口气,“你们就是这样看对眼了?”

        李栀娘脸红,低下头吃吃地笑,点点头,“那一刻,我觉得做太孙妃完全没有趣味。我连太孙是什么人都不晓得,谁要去跟他做夫妻?”说着,头一扭,不让吴婵娟看她羞涩的神情。

        吴婵娟笑了笑,“你们家人是疼你的,还肯安排这样一出戏,让你回心转意。”

        李栀娘咯咯地笑,“家里人当然是疼我的。我先前也是有意要为家里人争光,才愿意听从他们的意思,去争太孙妃这个位置。现在争不到,也没什么,他们给了我最好的安排。”

        “嫁去江南,你可就离娘家远了。”吴婵娟静静地提醒她。

        不关她自己的事的时候,吴婵娟看得格外明白。

        “那又怎么啦?蒋公子以后高中了进士,还不是会回京城?我一点都不担心。”李栀娘笑着轻轻拍了吴婵娟一下,问她,“你呢?你们家到底要给你找一个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夫婿啊?我的重瞳小圣人……”

        吴婵娟定定地看着她,璀璨的重瞳似乎有光环闪耀,不知不觉将李栀娘看了进去。

        “……不管谁看了你这双眼睛,都舍不得对你说个‘不’字,你哪里需要烦心呢?只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等吴婵娟移开眼眸,李栀娘才回过神,不由回味刚才被那双重瞳震慑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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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冲撞 (第二更,粉红240+)

        吴婵娟眼波流转,撑着头看着地上石板边的青苔,“……可是我最想嫁的人,并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李栀娘偏头想了想,凑过来在吴婵娟耳边道:“你真的是看上周小将军?”

        吴婵娟没有做声,咬了咬唇,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应该就是承认了。

        “那我可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早做准备才行。”李栀娘便在吴婵娟耳边嘀咕几句。

        “啊?真的?——昌远侯府太过份了!”吴婵娟霍地一下从竹床上坐直了身子,气得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脸上因了怒气,升起两片红晕,艳丽如三春海棠,夺人魂魄。

        李栀娘看得目不转睛,笑道:“你这样的容貌,还有这样的家世,我看那天人一般的周小将军,也只有你配得上。”说着又道:“不过,他太冷了,站他身边得把人冻死。”

        “昌远侯府一个姑娘都做了太孙妃了,还不满足,还想做国公夫人!真是,全天下的好事真的要被他们都占去了!”吴婵娟气得眼都红了,跻了鞋就要去找她娘郑大奶奶拿主意。

        李栀娘刚才告诉她,昌远侯府已经定了要跟神将府联姻,据说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哎!你要找你娘,也好歹等我走了再说。你现在去说,你娘一准知道是我说的话,到时候嫌我多嘴多舌,不许你同我往来了怎么办?”李栀娘拖住吴婵娟的衣裳,急忙阻止她。

        吴婵娟想想也对,要说话也不能现在就说。便耐着性子跟李栀娘说起别的事情。

        “我记得他们也想跟盛国公府联姻的。不知道盛家是如何回应的?”吴婵娟伸手取过来一个蜜柑。拿了银刀剖开。跟李栀娘分享。

        李栀娘也拣了一个蜜柑在手里抛了抛,道:“盛国公府在拖呢,每日里闭门谢客,说是大姑娘重伤,需要休养。还有盛夫人又有了身孕,任是什么事情,都只收帖子,不放人进去。再说昌远侯府最近在忙着跟太孙联姻的事。大概还没有轮到盛家。”

        吴婵娟冷笑,“是啊,太孙妃其实都不是第一重要的。你看他们是让二姑娘跟太孙定亲,留着大姑娘呢。——文家的大姑娘,太后的心肝宝贝,可不是要派上最重要的用场?”

        “最重要的用场?你是说,神将府周家?”李栀娘皱眉,“神将府能比太孙更重要?”

        吴婵娟白了她一眼,没有解释。——当然是四大国公府更重要,这一点。四大国公府之外的人是很难体会的。

        “……你且看着吧。等太孙和文二姑娘定亲的事了结了,他们就要忙文家大姑娘跟神将府定亲的事。最后才是盛国公府。”吴婵娟拿绢子抹了抹嘴,只吃两片蜜柑就放下了。

        “我知道昌远侯府是打神将府的主意,可不知道他们竟然是要用最好的文大姑娘来联姻!——那不用说,肯定是奔着周小将军去了。”李栀娘同情地拿团扇拍了拍吴婵娟的肩头,“你好好跟你娘商议,我宁愿是你嫁到神将府,也不愿是昌远侯府的大姑娘!”

        说来说去,李栀娘对昌远侯府还是有怨气的。

        不管怎么说,被人抢了东西,就算之后有更好的补偿,但是那股被抢的羞辱依然挥之不去。

        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她们过得不好,这样才能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吴婵娟握住李栀娘的手,“栀娘,以后你嫁到江南,也要跟我写信。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己。”

        “没问题。”李栀娘跟吴婵娟性子相近,两人很是投契。

        李栀娘走了之后,又过了两天,吴婵娟才对自己的娘亲郑大奶奶提起这件事。

        “……娘,您到底是想好没有啊?”吴婵娟趁午后没人的时候,摸到郑大奶奶屋里使出水磨功夫。

        郑大奶奶躺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女儿云鬓花颜,比她年轻的时候还要美貌,特别是一双重瞳,简直将她的美貌又放大无数倍。

        随着吴婵娟的年岁越大,那双重瞳更是璀璨夺目,望之令人忘形。

        重瞳现,圣人出……

        郑素馨默默地看着女儿的重瞳,一边琢磨着这两句话。——后面两句被涂黑了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郑素馨琢磨了十几年,也想不出来后面两句话。

        她伸手拍了拍吴婵娟艳丽的双颊,“你想好了没有?真的是非他不嫁?”

        吴婵娟重重点头,“从家世、人品,还有性子、习惯上看,我只看得上他。”

        郑素馨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的,是连大夏皇室的太孙都正眼都不瞧的人。

        而且对周怀轩,好像真的是有了情愫了。这几年,就没从女儿嘴里听见过别的男人的名字。

        先前她不想女儿嫁给周怀轩,是因为周怀轩的娘亲冯秋娴。

        这个女人一直对郑素馨耿耿于怀,如果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不知道会怎样……

        想来想去,她都拿不定主意。

        但是女儿这样祈求她,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股被心上人不放在心上的感觉,实在是痛彻心扉。

        这一瞬间,郑素馨原谅了女儿的恣意妄行。

        谁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傻事呢?

        人不疯狂枉少年。

        就去试一试吧。

        再说虽然冯氏跟她不对付,但是周怀轩的爹……是一定会对娟儿好的。

        这样一想,这门亲事好像也不是特别差。

        当然,郑素馨也是发现如今这批年轻人中,能够匹配吴婵娟和他们吴家家世的人实在太少了。

        她跟王氏不同,是绝对不会考虑如同王毅兴一样的普通子弟的。

        世家女只能嫁给世家子。

        高嫁和下嫁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吴婵娟能选择的范围就更小了。

        “……好吧,你乖一些。娘就找个机会。跟你冯伯母试试口风。”郑素馨下了决心。打算要试一试。

        这是这两三年来,郑素馨对于吴婵娟的心事头一次松了口。

        吴婵娟欣喜若狂,猴到郑素馨身上扭了半天,“娘,您可要小心。那昌远侯府也看上了……看上了他……”吴婵娟吞吞吐吐地道,将从李栀娘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郑素馨半点都没有把昌远侯府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只有她不要的女婿,没有被人横刀夺婿的可能。

        吏部尚书李家到底还是根基浅薄。没有底气,所以被人夺婿之后,只能忍气吞声。虽然江南蒋家的嫡长子也是世家子,比太孙差不了多少,但是这口气还是要争的。

        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种事,一辈子只做一次就够了……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也要承受这样的苦果!

        “昌远侯府?呵呵……”郑素馨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这事有娘呢。”将吴婵娟高高兴兴打发走了。

        郑素馨在屋里盘算了一番,又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冯秋娴最近的行踪,得知她这个月十五。会去城外万仞山的松竹庵礼佛。

        同时打听到神将府冯夫人去礼佛的,还有昌远侯府。

        昌远侯夫人将自己的嫡长孙女叫到屋里。道:“你好生收拾收拾,明天祖母带你去松竹庵礼佛。”

        “祖母,怎么突然要去礼佛?”文宜室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昌远侯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因为神将大人的夫人冯氏,明日要去松竹庵礼佛。我打听到,她的儿子会奉轿一起去。”

        文宜室脸上一红。她晓得家里想让她嫁给周小将军,并且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她自己当然也觉得周小将军比状元郎更合适自己。

        她是太后娘家的姑娘,也是侯府出身,虽然跟四大国公府不能比,但是比一般的高门贵女要强。周怀轩出身四大国公府中最有权势的神将府,并且他本人生得更是俊美如天人。

        哪个少女不喜欢美郎君呢?

        自从她妹妹跟太孙定亲之后,她就开始给自己和周怀轩准备嫁妆了。

        在她看来,只要太后看准了这桩婚事,就连神将府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更何况,她文宜室也是一等一的样貌,且性子沉稳,聪明能干,长袖善舞,宜室宜家,不管谁娶了她,都不会后悔。

        从祖母的院子里出来,文宜室头一次有些走神。

        私底下揣摩了这么久的事,今儿终于从祖母嘴里说了出来,她心里的一颗石头才算落了地。

        低着头漫步在林间小路上,走过拐角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和对面一个同样是心事重重的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

        “哎呦!”

        文宜室被撞得往后跌跌撞撞退了几步,若不是旁边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住,她就要出丑摔个屁股墩儿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文宜室的大丫鬟出言训道,一抬头看见是状元郎王毅兴,忙又捂住嘴,不好意思地道:“状元郎……”

        王毅兴忙后退一步,低头躬身道:“小可要去见昌远侯,不小心冲撞了大姑娘,请恕罪。”一边说,一边头也不抬,往旁边绕个大弯,径直往昌远侯和昌远侯夫人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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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46章 礼佛 (第三更,粉红270+)

        文宜室抬头看了一眼王毅兴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要嫁给这个大夏皇朝千年以来第二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结果阴差阳错,要跟他失之交臂了。

        “盛国公府的大姑娘好福气……”文宜室对着王毅兴的背影含笑说了一句。

        王毅兴的背影似乎僵了一僵,回头对她拱了拱手,然后就匆匆忙忙去了。

        文宜室回到自己屋里一通忙乱,找了衣裳找首饰,又去找人准备一些好吃的点心和茶叶,打算去松竹庵给神将夫人亲手砌一杯茶。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阴的,但是并没有下雨的意思。

        太阳被乌云遮了起来,只在乌云边上撒上一道金边。

        神将府里,周怀轩被冯氏叫了过来,问他,“今天娘要去万仞山的松竹庵礼佛,你爹说有事不能陪娘去,让你陪娘一起去。”

        冯氏身边还带着一脸怯生生的庶女周雁丽。

        周雁丽本来是跟着姨娘长大的。但是最近周老夫人说她要议亲了,还是跟着嫡母多学些规矩,就让她住在冯氏院子旁边的小跨院里。

        冯氏这些年跟神将大人周承宗是分房而居,根本就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因此无事。

        周怀轩点点头。

        周承宗前几天就跟他说了,他反正这几天在家无事,而且渴望去外面的山里走走,因此答应下来。

        “去吧,你的东西都让沉香和连翘收拾了。一起带上山。”冯氏吩咐道。“看这天阴阴的。最好早去早回,要是赶上下雨可就糟了。”

        周怀轩道:“不会。”

        “你知道什么?你这孩子,总是说不了半句话。”冯氏嗔了他一眼,让他吃了早饭就过来一起出去。

        他们一行人走得很快。

        辰时就到了万仞山的松竹庵。

        进去的时候,发现居然他们不是唯一的客人。

        昌远侯夫人带着两个孙女,居然也来礼佛。

        冯氏有些意外,看着昌远侯夫人笑着走过来,对她行礼道:“冯夫人。”

        冯氏是一品国公夫人。比昌远侯夫人要高两级。

        昌远侯夫人虽然年岁大,还是要先向冯氏行礼。

        冯氏倒也不张狂,笑着还了半礼,道:“昌远侯夫人真是好兴致,也来礼佛?”她心里有些不高兴。礼佛这件事,就是要心诚。两家一起来,诚意就打了折扣了,她担心佛祖怪罪。

        说着话,松竹庵的主持师太出来了,对冯氏和昌远侯夫人双手合什道:“相请不如偶遇。两人都是有缘人,才能一起在佛前论经。”

        冯氏这才释然。和昌远侯夫人含笑点头。

        昌远侯夫人将自己的两个孙女叫到前面,让她们给冯氏行礼。

        “这是我的大孙女,也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这是我的三孙女,她就是爱笑,您别见怪。”昌远侯文家不愧是太后娘娘,家里的姑娘确实个个貌美如花,而且知书识礼懂进退,一看就是大家风范。

        冯氏见了心里一动,拉着两个姑娘的手细细地看,对那大姑娘文宜室越看越满意,又知道她是太后最疼的娘家姑娘,更是看她不一般。

        “你们家的姑娘都是好的,我是越看越爱,都不知道要夸哪一个。”冯氏笑着说道,转身想叫自己的儿子周怀轩过来见礼,却没有看见他的人影,顿时有些讪讪地,硬生生转回头,只好又将文家两个姑娘夸了一遍。

        昌远侯夫人目光闪烁地道:“冯夫人难道是一个人来万仞山的?周大将军呢?”

        冯氏身旁的婆子道:“回昌远侯夫人的话,我们大将军事忙,抽不开身,是让我们大公子陪着夫人来的。”

        “哦?你们大公子也来了?不如请他进来一见!”昌远侯夫人似乎十分欣喜,紧着往冯氏身后看。

        文宜室虽然半垂着头,眼光也不断往门口睃,想看看周怀轩在哪里。

        结果没有看见周怀轩,却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我来迟了,两位可等一等我。”

        这是谁?放肆如此?

        文宜室在心里嘀咕,见周围的人都回头张望,她也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

        只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神仙妃子似的人物走了进来。

        那女子头戴八宝攒珠髻,当中一支孔雀步摇,一颗龙眼大的明珠从靛蓝青金石的孔雀嘴里垂下来,在额头正中的地方闪耀。身穿海棠红暗金丝富贵牡丹窄裉短襦,蜜合色流云缎八幅湘裙,一双锦缎滚珠鞋,鞋头镶着两颗小指头大的明珠,鞋底有香粉,一走就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巧香粉的脚印,所谓步步生莲,香气盈腮,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正是吴国公家的郑大奶奶郑素馨。

        那松竹庵的主持师太看直了眼。

        只有吴国公家,才能供得起这样的豪奢啊……

        “是郑大奶奶!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说怎么一大早喜鹊就在树头一直叫啊叫的,原来是应在今日。三位夫人一起光临鄙庵,真是蓬荜生辉。”松竹庵的主持师太好口才,将冯氏、郑大奶奶和昌远侯夫人三个人奉承得滴水不漏,一个都不落下。

        郑素馨笑了笑,先对冯氏行了一礼,道:“表姐。”又回身指了指庵外,道:“刚才我在外面遇到怀轩了,他说要去山里逛一逛,让表姐您在这里候着他,等他回来了再走。”

        冯氏虽然对郑素馨有心结,但是在外面的面子情还是要顾的,更何况郑素馨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叫她“表姐”,就冲这个称呼,她也不能将心里的情绪摆在脸上。

        冯氏嗐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是啊,这是尼姑庵,轩儿他进来也不方便。”

        昌远侯夫人没想到郑大奶奶居然来了,拿不准是巧遇呢,还是跟自己一样,有备而来……

        “郑大奶奶真是稀客。这些年,从来没有听说郑大奶奶出府礼佛,今儿倒是头一遭。”昌远侯夫人拿帕子掩着嘴笑道。

        郑素馨拉着冯氏的手,看了昌远侯夫人一眼,垂眸笑道:“礼佛这种事,当然是心诚则灵。大张旗鼓吵嚷得人人都知道,就不是真心礼佛了,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暗示昌远侯夫人今日来松竹庵才是居心叵测。

        文宜室一听就涨红了脸,忙轻轻扯了扯昌远侯夫人的衣襟。

        昌远侯夫人吃了个排头,脸上有些过不去,待要还嘴,可是文宜室的动作提醒了她,现在不好跟郑素馨打嘴仗,便转了话题道:“正是呢。大家都是来礼佛的,只要心诚,自然心到神知。”

        郑素馨携着冯氏的手跟着主持师太往佛堂处走去,一边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今日我从京城来的时候,听见满城里都在说,昌远侯夫人和神将夫人一起去松竹庵礼佛,真是好大的阵仗呢。”

        冯氏听了诧异地道:“咦?怎么大家都晓得了?”她来礼佛是常事了,虽然不是每个月都来,但是一年四次是少不了的。每次换季的时候,她都要找个庵堂寺庙拜一拜的。

        以前是为了儿子周怀轩的病,她这些年吃了常斋,只要儿子能够病好,她一辈子吃素都行。

        现在儿子病好了,她依然保持了礼佛的习惯,为了将这份好运延续下去。

        昌远侯夫人心里一沉,知道这次大概没有那么顺畅了,只好对自己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忙悄悄出去了。

        郑素馨看在眼里,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再看了看跟在昌远侯夫人身边亦步亦趋的文家两个姑娘,那气派确实难得,竟像是四大国公府里的姑娘一样,比别的世家硬是要高一点点。

        松竹庵的主持师太当没看见这三位夫人间的江潮暗涌,笑嘻嘻地带她们来到佛堂,指着堂上供着的佛像道:“这是大光明菩萨,有万千化身,能保家宅平安,儿女顺遂。”说着,又给她们看信女们在佛前点的海灯。

        那些海灯有大有小,大的如水缸,小的如家常油灯,香油气和檀香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有一股奇异地平静心神的力量。

        郑素馨、冯氏和昌远侯夫人,还有文宜室、文宜顺都双手合什,在大光明菩萨前祝祷了一会儿,然后放下赏钱,点上海灯,挂上写有自己名字的条幅。

        主持师太看着这三位夫人的大手笔,笑得见牙不见眼,领着她们去后面的禅房,道:“给大家准备了一桌素菜,既然来了,不如随喜随喜。”

        冯氏道:“松竹庵的斋菜是出了名的。头几年太后吃斋,都命人从松竹庵请了做斋菜的老尼去宫里掌勺。”她吃素多年,对于京城里的斋菜了如指掌。

        郑素馨笑着跟着夸了两句,随便夹了两筷子沾了沾唇,就算是吃过了,等冯氏吃完了,才道:“表姐,咱们去禅房歇一歇吧。”

        冯氏知道她是有话说,点头道:“咱们去了,就只有昌远侯夫人一个人了。”

        昌远侯夫人十分尴尬。有心想跟去,但是郑素馨在旁边,有话她也不好说,只好道:“郑大奶奶有事,先说吧。等下我有些小事,要同冯夫人说一说呢。”

        郑素馨笑着对冯氏挤了挤眼,“表姐,你现在可成了香饽饽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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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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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在大夏皇朝的盛思颜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小白兔,身娇体软易推倒,岂知内里是一只从不吃亏的腹黑多智小狐狸。 小狐狸择夫,自然慧眼独具。 于是盛思颜发现自己千挑万选,捡到一只自带宅斗不死光环的夫君…… O(∩_∩)O哈哈~,这下日子爽了。——夫君,宅斗你去,享福我来! 夫君:=_=。宅斗乃是女人的战场啊,娘子,你不厚道…… ——*——*——*——*—— 某寒另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完结玄幻仙侠悬疑文《补天记》。正在连载的古言《原配宝典》。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盛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