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箭
街道宽阔而美丽,可供八匹马并行;路的两旁种满了琭姆花,朵朵争奇斗艳。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即使在严寒的冬天,由于特殊的气候,在裘辛拉的盛开的花也不会凋落。城市里设施齐全,居民生活富足,换一种说法,这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贵族。一年之中,陆陆续续地总有贵族前来度假,他们或是政府解职人员,在这里散心;或是操劳过度,在这里修养;或是托人求情,到这里拜访高官。裘辛拉既是安逸的城市,又是忙碌的城市;既是富裕的表现,又是贫穷的根源。
然而贵族们不知道,离裘辛拉北一百里的桑达其峰却是科西嘉最富足的铁矿产地。数以万计的贫穷的山民被贵族们驱赶着到矿地里劳作,他们大多是从科西嘉平原上来的破产的自耕农。一年前卡兰希勒家的族人大肆在沃饶的科西嘉平原上圈地,致使无辜的农民奔走他乡,另谋出路。自耕农赖以生存的土地一旦被剥夺,那么他们就算人还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在逃亡的路上,数以千计的人死于疾病和饥渴,“黄金腰带”上没有黄金,而是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尸体。路有饿殍,民无生机,科西嘉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灾难在希里登基前一年爆发,等到风波过去,科西嘉首都所在的帕甘行省就死了将近五万多人。
那个时候,自称为“天选之民”的贵族,却在卡兰希勒家的保护下,都躲到了裘辛拉。他们名为度假,实际上不过是跑来一起商量如何镇压日益增多的流民。圈地还在进行,流民还在增加,国库内供给流民的款项却逐渐减少。科西嘉王国发给每个流民五个银币的补偿,可是到了流民的手里,却只剩下一个银币。情况如果继续下去,那么科西嘉将陷入无可救药的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是索多玛开眼了,代表着卡兰希勒家权势的吉索王退位失踪了。紧接着上台的希里王和他的辅政哲修穆力挽狂澜,将无地耕种的自耕农安排到了古贡山脉,从事采矿业和手工业,同时也打压卡兰希勒一派的贵族,取得民众的支持。历史的车轮在紧要关头来个一个大转弯,把科西嘉王国从可能崩溃的边缘拯救回来了。
时间不过刚刚过去几个月,那些贵族们竟然这么善忘,他们似乎忘记了几个月前自己从城堡里仓惶出逃的狼狈样子,如今也衣冠楚楚,总是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战争的消息是在十日清晨送到总督府,不过,现在总督大人并不在,希尔蒙特省的总督就是罗萨洛·卡兰希勒。总督每年春天一月份的时候就要去述职,平常的大人们都早已经返回驻地,但是卡兰希勒总督却留下来,名义是给国王庆祝生日的。国王的生日的祈福会上,卡兰希勒家的公爵却遭到意想不到的灾祸,这使得国都西索迪亚的局势一下子严峻起来,以至于总督根本不想理会自己辖地的事物了。只要在中央的权力得到保证,才能让卡兰希勒家常青不衰!
老公爵受伤的消息是和备战令一起到总督府的,而接收这些情况的人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低着头思考着。萨潘·卡兰希勒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吏,他是罗萨洛的私人秘书,也是卡兰希勒家旁支中的杰出人物。刀刻的脸庞,没有多少肉质的颜色,苍白的几乎可以和他手中的牛奶相娉美;身形如今全被埋在堆积如山的公文里,但是根据他那从公文堆里伸出的纤长的只能见到骨头的手臂来看,他的身高恐怕要比常人要高出起码一个头。如今,萨潘在思考着,他的眼神正盯着西索迪亚送来的征兵公文,而他右手上则是罗萨洛亲笔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不用猜测的,萨潘现在努力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卡兰希勒家难道真的要在十岁国王的统治下走完自己的命运吗?”萨潘苦笑着,双目的精光一下子收敛了许多,“无论怎么看,没有了公爵的卡兰希勒家尽管门多故吏,可是关键时候会有几个人来帮他们呢?”年轻人没有把自己也考虑进去,他自己就算姓卡兰希勒,而现在,不是也在动摇吗?
“您也疑惑了,卡兰希勒先生?”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轻柔,极其妩媚的女声,那声音好像就是一根丝一样微不足道,但是却能让人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它正在钻进你的耳朵里。
“不!不是,你说的是什么啊,我是在考虑,应该不应该把调派驻军事情先压一下,等总督大人来了,禀报好了再进行,我不过是一个秘书官……”萨潘看了看空气里根本不存在的人影,有些扫兴,他又低下头。
“不用撒谎了,卡兰希勒先生!”那女声好像近了几分,叫人酥麻入骨的声音萦绕在房间内,“您心里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军队全部掌握起来呢,然后再看看是卡兰希勒家胜了,还是哲修穆胜了,最后你才决定对谁忠诚。我说的没错吧,呵呵……”
“没有的事,我是姓卡兰希勒的,我自然不会坐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我也是科西嘉王陛下的臣子,我也会忠于陛下,我会立即起草征兵命令的。”萨潘虽然说的很含糊,但是他的目光里似乎藏着故意作弄人的笑意。
“还真是会装啊……要是国王赢了,您以为您作为卡兰希勒家的人,还能活着吗?”
“呵呵,你可比我狡猾,西索迪亚的卡兰希勒家才是真正的卡兰希勒的人,而我,今天姓卡兰希勒,明天就可以姓穆萨,后天姓哲修穆,你说可以吗?”萨潘像是和动物玩耍般说道。
空气中好像突然消失了那个神秘的声音,沉默了许久,萨潘也没有理会这个女人,就在他以为那女人一定故技重施,消失了的时候,门傍边突然一闪,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在光芒里,缓缓地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不,不能说是影子,而是一个人,它全身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面,那袍子是漆黑色,比高级魔法师的袍子还要黑,更奇怪的是,它那袍子的边上,全是金色的花纹缠绕,显得更加神秘和可怕。
“您忍不住要出来了,呵呵,我以为是什么样的美貌女子了,原来是一个巫师啊!”萨潘惊讶地看着门前出现的这个人,他嘴巴上虽然很尖锐,但是,语气,已经和往常自作高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眼前这个人,与其说是一个女人,不如说她是一个代表,一种可怕力量的代表,自从两年前和这种神秘力量交往后,他的脑海里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的身份你不用去猜测,对了,我先指正一点,我如今不是巫师,而是魔导士了……”黑色长袍下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轻柔,可是换了现在的环境,萨潘再也没能听出一点调笑的味道,仿佛那黑色影子下面是无穷无尽的深渊,“而我等待着就是您刚才那句话!”
“补充一点,现在,我们自己的计划正在全面进行,所以,我们很希望在政府里面,有人能够帮忙……卡兰希勒先生,现在您是裘辛拉的主人了,您不想把这个主人的位置坐得更长久一点,不想把您的座位弄得更华丽一点?”
萨潘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对方低着头,斗篷也遮得紧紧的,但是,听声音,对方也是在鼓动这一件极其诱人的事件,语气更加温和,口吻也更加柔媚。
“可是你不嫌这太危险了,裘辛拉是贵族的城市,驻军有三万,和西索迪亚都能比的,你要我一个人去掌控,这可能吗?”萨潘觉得那果实实在是诱人,但是诱人的果实往往是剧毒的,好比蘑菇越鲜艳,就越会叫人死得快一样。
“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中,我们在西索迪亚的助手告诉我,卡兰希勒公爵要死了,根本没有可能会活过来……更主要的是,罗萨洛好像瞒着你,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行动,那场行动是不可能成功的……你自己考虑吧,我得到的消息要比你早,昨天夜里就有人通知我了。”那女子从混瞧不见身体的长袍内伸出一只手臂,那白皙的手掌上捧着一个硕大的水晶球,“不信,你可以看看,罗萨洛好像还要利用我们的人去给他完成任务呢,真是可笑!”
萨潘看着目不转睛地水晶球里的小人影在晃动,听着里面发出的轻微的声音,他的心完全被吸引过去了,而且他也为罗萨洛那疯狂的计划感到心惊肉怕。他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以他的聪明才智,他一下子明白了,罗萨洛要利用的那个什么雅克·伽欣达其实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神秘组织里的一员。只要这个女人下达指示,那么,罗萨洛的阴谋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此看来罗萨洛是注定要失败,那么自己如果站在罗萨洛这一边是一定要跟着败亡……不,就算自己旗帜鲜明地反对他,那么,现在裘辛拉的贵族也不放过自己的,穆萨和哲修穆也会猜疑自己……萨潘看看水晶球,又瞧瞧那个女人,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一般。
“您一定会问为什么我们都知道,这个是我们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只要你合作,那么有一天我们甚至可以把你推上至尊的玉座!”那女人好像是在做买卖一样,把那可怕的言辞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而萨潘,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镇定和矜持了,他立即阴沉下脸,质问道:“你们的目的呢,如果要合作,你们起码要有诚意,起码要把你们的计划些许透露给我,我也好考虑一下……”
“您还有考虑的余地吗?”那女人纤手一指,只见一个在她身前竟然立即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她口中轻轻地念着咒语,手指一弹,只见旋风“呼”地一下刮到萨潘的身边,“啪”地一下,右边那结实的藤木椅子就立即散架了。那女人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口气依然娇媚异常:“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确立我们伟大的神主阿密拉的地位……索多玛占据着圣殿和神庙的至尊玉座也太久了吧!”
“这个我知道,但是,你们和穆萨王朝作对那又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们解释的就是这个!你们这不是太自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阿密拉可能还是你们一个借口而已,我怀疑你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玉座吧?”
“您这样的猜测是没有理由的!”黑色的长袍发出一丝动纹,好像那女人发怒了,但是,她的声音却不见得是愤怒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一是为了阿密拉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二的确是为了推翻穆萨王朝……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玉座踩在脚下,我们不过想找一个能够庇护神主的代理人。事实上,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代表着科西嘉万世稳定的根基——六极星结界,正在被我们破坏……至于为什么推翻穆萨王朝,那理由自然再简单不过,穆萨王是索多玛的王,不是阿密拉的王!”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萨潘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除非自己现在就逃走,逃到一个卡兰希勒家找不到地方,穆萨家管不到的地方,这个神秘组织不敢到的地方,但是可能吗,整个科西嘉都没有这样的地方吧……
“您是答应了?”那女子的声音有些欣喜,竟然在妩媚的声音里透着清脆的笑意。
“就算是吧,如果要合作,我们都要有诚意,是不是?你们如果不把消息透露一点,我也很难办的……”萨潘尽力讨价还价。
好像是听见萨潘接受了合作,那个女人突然变得轻松好多,她身子朝前一挪,这一挪是两年来的第一次。只见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已经把龙谷的气之六极星破坏掉了——您也知道六极星的事情,我们从前和您提过的——接下来,我们的主力要去破坏火之六极星,而目标就在‘修米斯之道’!”
“你们疯了,你们要把‘修米斯之道’怎么样,那东西可是关系到几十万人生存的……”萨潘感受到的震撼在此刻尤其强烈,平日和这些古怪的阿密拉教派的人交往,他们除了阴沉之外,并没有给人多大的恐惧感,但是今天,眼前的人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恶魔的化身了。
“为了神主能够归位,为了玉座能够由贤明的人坐上,这些牺牲是必须的!”那个女人如此冷酷说道,但是萨潘苦笑着,难道自己就是他们所谓的贤明的人?
“看来你们是都计划好的,接下来,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接连不断地破坏六极星结界,是不是?”萨潘问道,“那我呢,你们有什么企图?”
“不要说地这么难听……您是我们世俗的代表,当然卡兰希勒家估计在今天就要被哲修穆吃掉了,你不能再姓卡兰希勒了,知道吗?我们要你做两件事情:……第一,你用罗萨洛的名义带兵勤王,任谁反对都要你亲自带领,反对的人由我解决;第二,你把卡兰希勒的姓氏永远地忘记,从今而后,你就姓塞古琉!”
“什么!塞古琉?你们……你们……”萨潘一听到这个姓氏,整个人不复再精神了,好像是白天见到了鬼魂一样,全身抖成筛子。
“没有什么奇怪的……塞古琉在八百多年前就是阿密拉的庇护者,可是,就在他死后,我们伟大的神主就被那些衣冠禽兽给抛弃了,现在我们要重新坐上玉座,没有比塞古琉皇帝陛下更加响亮的姓氏了!”那女人好像全替萨潘考虑好了一样,“我们发现您有八百年前塞古琉陛下的资质,您的智慧(其实就是阴谋诡计)完全胜任我们的要求……最主要的,您是卡兰希勒家继承人的助手,掌握着同样庞大的权力……”
“你们为什么不支持罗萨洛呢!”
“他不是一个听话的君主!我们试探过他,他在意他的一切荣华富贵,而他那些荣华富贵都是和索多玛紧紧相关的,而且,以他跟索多玛下面那些贵族的联系,他是不会对我们伟大神主有归属感的……这是最要紧的,我们要有一个坚定的世俗代理人,就好比穆萨之于索多玛。所以我们才要借用塞古琉陛下的名讳。”
“你们不怕我借重那些贵族吗?”
“这是不可能的,那些贵族要讨好的是卡兰希勒本家,又不是你一个旁支的长子;就算本家,那个可怜的二少爷也一点没有他哥哥和姐姐显赫,你看不出来吗?”那女子指着水晶球,呵呵一笑,“他们都叫他那个女人的杂种呢!何况您呢……”
萨潘似乎明白了这最关键的一点:神权也是足以蛊惑人,传说是神的使者,其实也是眷恋人间的权力!萨潘点点头,他表情恢复到平静,拍拍桌子上的文件,笑笑道:“那些贵族既然这么烦人,我就打发他们一点活干干;然后,我们带着士兵占领裘辛拉!”
“您已经有办法了,不要我们暗杀吗?”那女子毫无避讳地说出可怕的字眼。
“完全没有必要,那是粗鲁的办法,我有更好的计策,虽然费一点时间,但是,效果可能更好……”萨潘缓缓说道,“往北一百里是桑达其山峰,那里是穆萨家最大的铁矿场,那里聚集着将近两万多名工人,要是那里发生什么意外,你想想看……呵呵……”
“陛下英明,全赖陛下智计!”那女人竟然跪在萨潘脚下,伏在地上,恭敬地拜倒。
萨潘想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他一时手无足措,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些阿密拉教派的神秘目的,甚至等到时机成熟就反目相向,可是对方竟然臣服于自己,而且还口称“皇帝陛下”……萨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声“皇帝陛下”远比什么阴谋诡计来得有效,萨潘立即在心里想到:难道他们就只是要恢复人间的地位,难道他们真的真心诚意地推举自己为科西嘉之王?
“你……你起来吧,外人面前千万不要这样……”萨潘还是紧张,他额头竟然出了汗,手心里也是湿湿的,“你……不,贵卿忠心,我明白了!”
“多谢陛下,以后陛下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可以像科西嘉的皇帝那样称‘朕’,那是皇帝陛下应有的称号,请您不要吝啬……”
“明白了,不过……有些突然,你们完全相信我?”
“现在,塞古琉陛下,您和我们都是阿密拉的仆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真像是做梦……怎么可能呢?”
“愿您美梦成真,我们会鼎力支持您坐上玉座,而您要做的就是把索多玛的位置让给我们伟大的神主,让天下的魔法师都拜倒在阿密拉的脚下,让所有的教士都敬奉阿密拉……”
“我答应你们,一切等事成之后说!”
………………
三月十日清晨的西索迪亚,太阳神索多玛没有露出脸来,这倒不是伟大的神明会偷懒,而是今天的天气显得阴晦。在天边还没有亮光的时候,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空气中飘着冰冷的雨丝,使原本朝气蓬勃的西索迪亚一时间好像老翁入定了一般,失去了活力。天气一下子变得很坏,到了早餐摊子摆出来的时候,天空中便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了。雨势时急时缓,好像赌气的女孩子一般,叫人捉摸不透。等到街道上出现急冲冲的巡逻兵,那雨又立时小了,恢复了小家碧玉的模样。虽然只是几点雨丝,但是,若是在大街上走得久了,也不免湿透,不少在西索迪亚赶早的路人都躲在屋檐下诅咒着老天爷。
内城里突然奔出两骑人马,速度迅捷,溅起的水花弄湿了骑者的裤管,都没有被在意。两骑人马猛地从国王大道刹住,骑者气喘吁吁,战马也吐着白气,看来虽然他们跑得路程不是很远,却是筋疲力尽。
紧接着,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隆隆”的群骑追赶声,两人脸色一变,只听见为首的男子喊道:“沙奈朵,你快去找里拉克,快点,叫他把骑士老爷都叫起来!”
沙奈朵眼看着背后如狼似虎的追兵就要感赶到了,她迟疑道:“哥哥,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过不想在大街上打架,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这些城卫军的杂碎!”孔斯露出自信的笑容,“没问题的,你老哥的本事高着呢!”说罢,似乎是为了给沙奈朵信心似的,孔斯一边驱策战马,一边掏出弯弓,拉弦,搭箭,射击,一气呵成。就听见“啊”一声惨叫,背后的一个骑士右臂上中了一箭,滚落马下。
沙奈朵虽然着急,但是她明白自己的使命更加重要,于是一咬牙,向另一条街道奔去,一边回头喊道:“哥哥,一定要回来见我!”
“知道了!”孔斯突然吼了一声,右手从箭壶里抽出四支利箭,他定睛一瞧,四支羽箭连珠射出,“簌簌——簌簌——”四支箭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将追在前面的两骑追兵的马腿射中。追兵战马嘶鸣一声,前蹄曲陷,将骑士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乡巴佬,谁有弓箭,把他射下来!”为首的城卫军长官气急败坏,他眼看着孔斯耀武扬威地就要被跟丢了,心想如果空手回去交差的话,卡兰希勒大人恐怕会把自己一刀砍死。他麾下的骑士们奋起精神,嘴巴里骂骂咧咧,但是,手上的功夫明显不过关,好几支箭都歪歪斜斜地射在水洼里。
孔斯再跑几步,就过了主干道的大街,只见前面影影绰绰的是一片阴沉的影子。孔斯怒芒精光大盛,诅咒着该死的卡兰希勒家的狗奴才,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夹了下马腹,朝另一边奔去,不过,从那一侧过去不是勤王骑士的校场,而是城卫军的校场。而现在,前有敌人,后有追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走一步算一步。
孔斯还没跑两步就看见自己前面竟然又奔出四五骑人马,口里喊着:“哲修穆叛变!卡兰希勒大人万岁!”孔斯心里早已经被激怒了,他现在把希望寄托在沙奈朵身上,咬咬牙,抽出傀儡之剑,迎面冲上去。
前面封锁的骑士看见一个小战士穿着破旧的皮甲,没有盾牌防身,都相互笑了一声。为首的轻蔑地朝孔斯勾勾手指,再拔出长剑,整暇以待。孔斯冷笑一声,奔到对方三个马身左右的距离,突然挣脱马镫,一脚点在马背上,再借一下力,腾空而起。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使得对方骑士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举起长矛,孔斯就猛地双手握剑,奋力劈下。“铛——”一声闷响,那骑士还没有机会惨叫,孔斯就已经把他长剑击倒在地,左手别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骑在他身前,右手傀儡之剑毫无怜悯地刺进他的咽喉。其他骑士吓得目瞪口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自己的同伴血箭激飞,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水洼里。雨水立即被染红,把整条长街都漂成朱红色。
他们准备挺起长矛再战的时候,只见孔斯像一只灵巧的猿猴,突然躲进那已死骑士坐骑的马腹下,“唆”一声,对方的长矛完全击空。长矛的冲击之力非常大,使得戳在空处的力道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收回。孔斯双腿一松,一只手撑地,再放下两只脚,瞅准机会,剑光一闪,就听见一声战马一声哀鸣,一名骑士轰然倒地了。
“别让这个乡巴佬跑了,卡兰希勒大人有令,他们是杀害公爵的凶手,严惩不怠!”身后的两支追兵,合在一处,正踏着水花,紧追不舍。从大街鱼贯而入到这个小巷的骑士们纷纷都要抢头功,挤在一起,水花四溅,煞是热闹。
“卡兰希勒家的畜生阴谋造反,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科西嘉的叛徒!”孔斯发挥他尖利舌头的本色,一句“叛徒”把那些骑士们狂热的心都浇冷了。孔斯挥剑格开一名骑士的进击,乘空隙跨上战马,一夹马腹,便冲过前面已经稀疏的防线。被他掠过的骑士们骂骂咧咧,都用长矛拍马,策骑追击去了。
孔斯一人在前面奔驰,后面跟了将近五十来名的骑士,还有拖拖拉拉的步兵不下百名,在西索迪亚的大街上你追我赶,好像在演戏一般。孔斯连珠箭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射中追赶在最前面骑士的战马上,骑士往往连人带马囫囵滚落在地,把后队都给搅乱了。孔斯冷笑一下,瞧见前面好像有人影,便扯着破锣的嗓子喊道:“西索迪亚的市民注意了,卡兰希勒家背叛国王陛下,卡兰希勒家都是一群疯狗,陛下给了他们多少荣华富贵,他们到头来乱咬人……”追在后面的骑士们气不打一处,哇哇地乱叫,嘴巴里骂得千奇百怪,就是没有一个声音能盖过孔斯的。
穿过两条大街之后,路旁的行人越来越多了,开始还是三三两两,看到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都吓得躲到一边。而现在人们反而大胆地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了。
“卡兰希勒家背叛陛下,他们可是大贵族,那乡巴佬是不是骗人?”
“你知道什么?那乡巴佬是宰相大人的亲戚,我昨天看见他和宰相大人的女儿走在一起,我看不会有假,卡兰希勒家不是什么好东西,逼宫的事情他们又不是第一次!”
“老爷您说呢,这次是不是又回到去年那……”
“闭嘴!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呢,那个乡巴佬恐怕危言耸听……”
“警备署的人呢,怎么看着城卫军在大街上横行啊!”
“傻瓜,城卫军能在大街上跑动就说明警备署完蛋了,卡兰希勒家你以为这么好惹啊!”
不安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亮了,市民和低级官员们甚至还捡起地上的石头故意扔向那些骑士们。城卫军在去年以来就飞扬跋扈,不尽一些市民要遭他们的罪,就连小贵族也要被他们敲诈。正因为如此,便是在国都,卡兰希勒家的名声也是远比不过哲修穆家的。
“卡兰希勒大人有令,胆敢肆意反对的,立即逮捕!”为首的看见自己人根本追不上孔斯,而讨厌的市民又在旁边暗算,不由怒火高窜,奔驰到一名手无寸铁的老头前面,不由分说,一剑劈下。血光四溢,随着一声微弱的惨叫,老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周围的群众都吓得惊呆了,大家全都愣住了。
孔斯在远处瞧见,他勒住坐骑,气喘吁吁,但是心口却激动万分,他看到一个无辜的老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惨死在刀剑之下,而且还是自己子弟兵的刀剑之下。孔斯感到天地都为之色变,如果说他们抓到他自己,把他剥皮都无所谓,可是,那个老人不过是稍稍位置站出了点,这些畜生,真的是禽兽!孔斯爆发出一声怒吼,力贯右臂,一支充满愤怒的利箭激射而出,“嗖——”地尖啸刚落,就看见为首的卡兰希勒骑士脑门上插着羽箭,连惨叫都没喊出来,便软倒在马上了。
“畜生,卡兰希勒家的都是下流的东西,你们有没有人性!”孔斯不逃了,他反而冲向那群惊呆了的骑士,手中傀儡之剑熠熠发光,即使在雨幕中,而带着璀璨的光芒。
“天啊,城卫军杀人——”一声怒吼突然从陌生的喉间爆发,紧接着,更多的怒吼四处响起:“城卫军抓不到人就杀无辜百姓!”“他们迟早会连我们也杀了——快逃啊!”“逃得再快也没马快,把城卫军打下马!”
市民的的情绪本来就很容易被激发,而且,在平常的日子里,这些朴素的市民往往把情感寄托在享有良好声誉的哲修穆身上。卡兰希勒一家在去年惹起的圈地大祸,至今也叫人记忆犹新。当时混乱的状况尤胜于今天,每天西索迪亚大街上都有饿死的饥民和被城卫军杀死的反抗者。治世一年之后,悲伤的记忆已经被人埋在脑海深处,君主的贤明和臣辅的效忠使普通的百姓看到生活的希望;假如,悖乱的历史又重新上演,那么会有几个人袖手旁观呢!
“你们这些乱民,干什么,胆敢违抗卡兰希勒大人的命令吗?”骑士们被围成好几堆,他们的双脚被市民抓住,长矛也被抢去,长剑卡在腰间也拔不出来,焦急之下只有逞口舌之利了。突然,“啊”一声惨叫,血液飞溅,一个妇女被一名骑士的长矛戳倒在地;那骑士举着血淋淋的首级,大声喝道:“哪个不让开,格杀勿论!”
“他们连女人都杀啊!简直是畜生!”正义感极其强烈的小贵族这个时候也义愤填膺,他们的正义感膨胀的结果是卡兰希勒家的骑士连他们也敢用长矛袭击。
“卡兰希勒反叛陛下!卡兰希勒是叛徒!卖国贼!国家危机存亡的时刻,他们不思报国,却在这里手足相残!打倒卡兰希勒家的走狗!”也不知道哪一个有心人这么叫着,这种蛊惑人心的话立即被所有围在大街上的群众接受。假如自己妨碍公务也是万死不赎,但是阻止卡兰希勒家反叛怎么说在心理上也有得到安慰。于是临街的市民也纷纷加入了“征讨叛逆”的行列当中,不少市民躲在自家窗台上,也喊声呐喊:“杀了卡兰希勒家的走狗!”
另一面,也有城卫军的骑士突出重重包围,转身朝较场奔去,可是沿街的居民毫不客气地从窗台上倒下脏水、破罐子,一路打杀过去。那些骑士狼狈不堪,虽然杀了几个人,但是市民的愤怒一下子升腾起来,甚至有些流氓地痞抢过骑士的刀剑,暗中将倒霉的家伙刺死当场。场面一下子十分混乱,街道上全是人影,耳边充斥着高声呐喊,委屈了整整一年的对卡兰希勒家的不满在今晨爆发出来了。
这个时候,城卫军把守城门的将官领着一百多骑人马耀武扬威地跑来,那满脸横肉的将军轻蔑地看着向他冲来的市民,朝后面挥挥手:“格杀勿论!”
孔斯也被汹涌的人流推攮着,猛然间他看到前方城卫军的骑士竟然列成方阵,一起举起长弓,准备向手无寸铁的市民射击,他瞪大眼珠子,大声喝道:“乡亲们,趴下!趴下!那些畜生都疯了!”可惜他的话被一阵雨雾扫过,等那一蓬雨过去,眼前竟然是一片血洼,数十名无辜的市民倒在地上,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羽箭。
“畜生!”孔斯挣脱马镫,一个箭步跃上街边的房顶,拉弓搭箭,瞄准了为首的将官,怒喝道:“杂碎!你们要是再敢放一支箭,我立时要了你的命!”
“你……狗东西……你胆敢用箭威胁本老爷!”那将官鼻子都气歪了,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屋顶的那个小伙子锁死了,假如稍有异动,自己肯定会被射中。雨淅淅沥沥地继续落下,雨幕中鲜血和怒吼交织一片,在这混乱中唯有孔斯的箭像一点明星,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却叫人全身发冷,动都不敢动一下。
城卫军的骑士们在后面等着不耐烦,有些挺起长矛跃跃欲试,还有几个偷偷搭起弓箭,准备偷袭。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后街爆发出“轰隆隆”的马蹄声,声响盖过了城卫军的规模,声声震人耳膜。市民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斜角里冲出一名骑士,刀剑挥舞,把一名准备向市民下手的城卫军砍翻在地,而且高声喊道:“甘洛斯骑士里拉克效忠陛下,诛杀卡兰希勒逆党!”紧接着,另一名身着华丽的骑士也冲出来,高声喊道:“米多亚骑士亚斯效忠陛下,诛杀逆党!”城卫军背后突然也撞出十余骑人马,一个个喊着自己的名号,挺着长矛冲杀而来。而城卫军的将兵登时呆立当场,有些连兵器都握不住了。
181.不可调和
“费伦多剑堡骑士,沙奈朵·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只见房顶出现一个倩影,人影一闪,“嘣”一声弦响,那城卫军的将官额头上就插了一支翠绿羽箭,翻落马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沙奈朵!安好啊!”孔斯也不客气,手中箭矢连发,几名城卫军士兵也纷纷落马。
“保驾勤王,诛杀逆党!”这一正义的呼声立时在平民和贵族之间响起了共鸣,战马也嘶叫着,兴奋不已,城卫军的官兵被包围在人海之中,而且还是这些暴民口中的“逆党”。他们的手也挥了累了,有的干脆被暴民踩在脚下,死在一洼泥水里。混乱的波纹好像水中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振荡开去。似乎整个西索迪亚对卡兰希勒家不满的人都走上街头了,嘈杂的喊骂声,兵器的撞击声,不绝如缕;如果不是下雨,好事之徒恐怕会举着火把焚烧民居了。城卫军在城内的据点在一瞬间全被暴/乱的市民和勤王的骑士们控制了,前来支援的卡兰希勒家的骑士守在城门边,准备反击,可是看到如潮的人流,他们的心都凉了。
内城的宫卫军在看到宰相府升起的火球时就行动了,刚刚接管了廷卫军的军务尚书带着一千多名骑士赶到内城的城防边,而等待他们的是卡兰希勒家走狗的疯狂攻击。王宫陷入了一片混乱,哲修穆宰相不在,听说被围困在府内,好在有希兹先生帮助防守,卡兰希勒家的人还不能突进去。希里躲在母亲的怀里,看着母亲脸上滑落的泪珠,一边听着廷卫军誓死效忠的高呼,突然挤出一个笑容:“母后不用担心,坏人都不得好死的!”
太后抱紧自己的儿子,怕是会丢失一样,那边廷卫军已经将王宫小心地保护起来。希里和母亲走到阁楼的阳台上,只见内城的城楼上浓烟滚滚,希里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母后,那是希兹先生在变法术吗?”
“不!国王陛下,是战士们在为你战斗!”
“母后?”
“孩子,你是科西嘉的王,将士们为了你在和邪恶的卡兰希勒家战斗,你不能辜负你的战士和人民,知道吗?”太后动情地说道。
“那,母后,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伽罗曼托先生昨天见面的时候就说过,正义可以战胜一切的!”希里认真的说道,他见母亲没什么动静,于是继续说:“希兹先生说,所谓的正义就是民心,民不关心上位者的正统,只关心自己的幸福生活,只有给人民幸福生活就是正义的!那么,伽罗曼托说过,我们给了人民幸福生活,卡兰希勒家不行,我们是正义的!”
太后凝望着远处升腾的狼烟,耳边好像回响着微弱的喊杀声,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守卫在他们身边的廷卫军战士,嘴角也露出笑容:“王儿所言不差!我们是正义的!”
卡兰希勒家发动政变是在九日半夜,确切的说是应该是十日。夜在过了子夜时候,突然冷清了下来,天边的密特拉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浓密的云里了,连微弱的星光也不见了踪影。春虫许是累了,嗓门也小多了,倒是夜风鼓动着道旁的巨木,发出“呜呜”的鸣叫。树影摇曳,斑驳的影子像是镌刻在墙壁上一样,显得森然可怖。
卡兰希勒家的府邸从外面看去,好像一尊沉思的雕像,古朴的风格显示着主家的承传年代久远,雄壮的建筑代表着主人的位高权重。主建筑是一百五十年的风格,地面是用白石铺成,冬暖夏凉;庭院里甚至种植着从科西嘉进口而来的稀有的“苦木”,那是连宫廷里都不曾有的植物,传说是卡兰希勒家请科西嘉的匠人悉心照料的。右边的高楼是卡兰希勒家的宝库,街坊之间流传着那里藏着数不尽的财宝,甚至还有好事之徒造谣说卡兰希勒家私自造的王冠也藏在那里。左边的一片科西嘉传统民居,是卡兰希勒家眷属的休憩之地,宽阔而平整,环境幽雅,是不可多得的人居佳处。目前卡兰希勒公爵就被安排在这里修养。
烛火在燃尽了最后的尾梢的时候,突然暗了一下,罗萨洛不情愿地叫人再点支进来;支开佣人之后,他脸色阴沉地说:“缪撒根这个畜生!竟然向哲修穆去告密!”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女人生的杂种都不是好东西!”吉索王妃也恶狠狠地咒骂着。
“那么,莫娜,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还要等哲修穆那个老东西来杀了我们?”罗萨洛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在听到侍从回来报告这个消息之后,震惊异常。
“我们还不是有王牌吗?”莫娜冷笑着,“城卫军,还有一部分的宫卫军,甚至你所说的那个借刀杀人的计划,那个雅克,都是我们手上的筹码啊……”
“用一个巫师去杀国王,听起来真是绝妙,现在能联系到吗,他在这么急的时间内难道就肯为我们做吗?我有预感,哲修穆可能在明天就会对我们动手的,可惜,我知道雅克这件事情太晚了!”罗萨洛用手指揉捏着自己额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萨潘了,叫他名义上带兵勤王,实际上集中裘辛拉所有兵力,攻占西索迪亚!”
“里应外合,如果我们能把城卫军控制到萨潘赶来的时候,那么,天下就是我们的了!”王妃的野心也随着裘辛拉的援兵也膨胀了,“只要萨潘的军队能够逼宫,那么,我们完全有把握叫希里那个小兔崽子退位,接下来……”
“接下来叫雅克暗杀掉那个小国王,一了百了。甚至可以提前取他的狗命,只要希里离开了王位,那么正统的继承人就是你的儿子了!”罗萨洛嘿嘿笑道,“那么现在我们就可以动手了,我立即起草命令,我保证在城卫军的堂兄一定会把哲修穆这个老头吓得尿裤子的!”
“宫卫军的表兄就由我写封信好了,只要把内城控制住,那么,哲修穆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莫娜突然皱起眉头道:“我的儿子怎么办,现在留在宫里呢!”
“那更好办,就说希里母子企图暗害你的儿子,我们甚至可以把城卫军拉进去消灭居心叵测的君主,呵呵……西索迪亚是我们卡兰希勒家的,轮不上他穆萨一族说话呢!”罗萨洛低头沉吟道,“其它贵族其实就是墙头草,我们只要有把握控制住王廷,哪到他们反对的余地!”
“那就不要迟疑了,如果哲修穆那老家伙明天缓过劲来,就该轮到我们倒霉了!”
兄妹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仔细地写着什么,而这个时候,在烛火摇曳的病床上,那似乎万古不化的被他们追认为尸体的老人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咳嗽。这一声咳嗽原本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但是,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心怀叵测的人一旦听到这声咳嗽,那脸色一下子苍白了。罗萨洛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回头盯着莫娜的脸,似乎是想在妹妹的表情上证实自己绝非看错。
“罗萨洛……”卡兰希勒公爵发出低沉的哀呼,好像是地狱里来的声音,一下子把罗萨洛的笔都给吓丢在地上了。王妃立即屏住了呼吸,她对于父亲的害怕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生死的担心。卡兰希勒公爵绝对不是什么慈父,这是勿庸置疑的,尽管这个女儿是他子女里面最有出息的,但是,在平时,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诟辞。
“老头还活着……”罗萨洛悄悄地靠近卡兰希勒公爵的病床,伸出头去仔细端详着,只见公爵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颤动的嘴唇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您要说什么?父亲大人。”罗萨洛坐到床边,有些紧张地问道。
卡兰希勒公爵苍白的脸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还是闭着眼睛,但是,他的嘴唇却颤颤悠悠地发出惊人的声音:“罗萨洛……你不能……现在还不能……雅克是你弟弟……”
罗萨洛感到一阵无力,他明白了就在刚才,卡兰希勒公爵就已经听到了他的打算,不过他还是很镇定。罗萨洛故意压低自己的身体,尽量轻柔地说道:“您说什么父亲,我不明白,听不懂,您能不能再说一次?”他朝妹妹使了一个眼色,莫娜很知趣地朝门外走去。
“罗萨洛,你……你不能……对那个孩子……下手的,不可以……”老人的气力好像在走失,不过他突然睁开两只眼睛,眸子发出摄人的精芒,“你想要干什么都没问题,但是……那个……雅克……你不可以……”
罗萨洛突然意识到自己父亲可能回光返照了,他猛地抓住老人的衣领,焦急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父亲大人,告诉我……求求你,你总不会要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吧,告诉我,或许真的可以救我们一家子的性命的!”
“你已经猜到了……”老公爵也用同样狠辣的目光对峙着自己的儿子,“放手干吧……”
“不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种事情迟早要来的,我答应你,不去找那个雅克麻烦,你能不能确定地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雅克的母亲是谁?”
“你不是……不是知道了缪撒根的母亲是谁……你还……问什么?”公爵胸口起伏地很厉害,脸色也由苍白变为充血的鲜红了。
“那两个女人不一样的,从前我也以为那两个女人是同一个人,直到刚才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雅克·伽欣达和缪撒根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的!缪撒根母亲不过是一个低贱的荡妇,但是,雅克,我那个小弟弟的母亲,父亲大人,你还是告诉我吧,我已经隐约可以猜到是谁了,那个女人说不定真的可以救我们卡兰希勒家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救我们的……她是我们家的……掘墓人……”卡兰希勒公爵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冷笑,“她……痛恨我……痛恨卡兰希勒……”
“父亲,这可能是我们把持王国的最后机会了……”罗萨洛有些疯狂了。
“机会……恐怕是落入地狱的机会吧……”没等罗萨洛再一次逼问,老公爵突然双眼一翻,呼出一口浊气,眼见得当场毙命了。罗萨洛感到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架,他感到没有父亲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可怕和空虚的事情,他放下公爵的尸体,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颓唐地一拳打在床沿上。现在自己还有什么,没有父亲的威严,靠自己的力量,他真的能翻天,真的可以把穆萨王朝给颠覆掉……罗萨洛心口突然剧烈地跳动,他想尽力压住胸腔内那颗因为失去制约而狂乱的心,但是,发现自己的思绪早已经飘地很远。
“莫娜,我们开始吧……”罗萨洛神情寂寥地走出父亲的病房,在外面等候的王妃正焦虑地等着他的指示,“父亲没救了!”
王妃已经不关心自己父亲的生死了,这个时候,老头没有发挥自己的能量,挽救卡兰希勒家走向灭亡就是该死!莫娜一听到这个指示,便飞快地跑下楼去,向大门奔去。罗萨洛朝身边的侍从吩咐到:“你和王妃一起回去,到宫门口的时候再和王妃分开,叫王妃去见宫卫军的老爷,你等王妃把宫卫军内城的关节打通了,再出内城,去找城卫军的老爷!”
“明白了,请大人放心!”侍从也急忙忙地追上王妃了。
阴谋开始悄悄地进行了,当大部分人还在甜美的梦乡里的时候,兵变开始了。老公爵在西索迪亚军队的地位还是很崇高,而对于卡兰希勒家的继承人,他们也怀着相对的忠心;军队是讲究实际的组织,卡兰希勒公爵在的时候给了他们很多优厚的待遇,而小国王却是在哲修穆那个老家伙的怂恿下,屡次和宫卫军过不去。驻守内城南大门的就是卡兰希勒家的人,他得知老公爵已经身亡的消息之后,认定昨天晚上的意外是哲修穆的阴谋,更借此来煽动士兵哗变,内城的巡逻队也被他们掌握了。卡兰希勒城守点了五十多个人亲自去宰相府准备抓人,而这个时候,城卫军的驻地校场,两个卡兰希勒姓氏的长官也正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着。卡兰希勒家在西索迪亚拥有绝对的军事优势,看来倒向宰相这一边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把穆萨家那个十岁的儿童推翻了,才是卡兰希勒家重新振作的日子!
内外城全部落入了罗萨洛的掌控之中,罗萨洛都觉得胜利来得有些容易了,他不由得不佩服刚刚死去的父亲,是这个老人,把西索迪亚全都划入卡兰希勒家的囊中。“只要把哲修穆抓到,哪到那个女人不宣布退位!”莫娜气愤地朝王宫那边望去。
宫卫军大约有七千人支持卡兰希勒家,还有三千人被军务尚书把持,罗萨洛目前还无法说动那些死硬派的军官,但是七千人就够了,内城除了北门,其它全部在卡兰希勒家的掌控中。罗萨洛带着宫卫军将近两千人浩浩荡荡地朝王宫进发,他对士兵们说:哲修穆这个老头今天晚上要对莫娜王妃那个婴儿下手,大家都是吉索陛下的亲信,陛下把王子和王妃交给宫卫军的战士,现在是大家保卫陛下遗孀的时候了!在卡兰希勒家军官的鼓噪下,士兵们士气高涨,纷纷要杀进攻去,把那个十岁的儿童赶下王位。
廷卫军在傍晚就接到戒严的命令,因此,一接战,双方并没有明显的胜负,相反,廷卫军都是赛利多纳的嫡系部队,压根不卖卡兰希勒家的帐,据守着宫廷中有利的位置,反击卡兰希勒的叛军。一切来得太快了,紧接着,连城卫军也跑进了内城,加强对王宫的攻势,不过战事焦着,廷卫军要比想象中强悍地多,卡兰希勒家进攻了多次都没有攻下第一道大门。
哲修穆原本就要同孔斯、伽罗曼托等告别,去休息了。这个时候,缪撒根急冲冲地跑进来:“宰相大人,现在我告诉您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你一定要保证我的荣华富贵!”哲修穆诧异地看着这位卡兰希勒家的庶子,嘴角露出亲切的笑容:“你说吧,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保证在陛下面前给你公爵的继承权!”缪撒根双眼射出狂热的光芒,他感到自己押的宝真的会中了,抑制不住兴奋,他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有些他保证是贴着房间门听到的……
“利用雅克去刺杀陛下,简直大逆不道……悖乱!”哲修穆忍不住愤怒,一拳击在桌面上,“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立下大功,至于卡兰希勒总督和王妃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公爵一身英雄,却不想有这么两个忤逆的儿女!”
就在哲修穆准备立即进宫的时候,卡兰希勒叛逆行动已经席卷到他的府邸了。守在门外的孔斯和沙奈朵拿着弓箭满脸惊诧地跑进哲修穆和缪撒根密谈的房间,把严峻的事实告诉了宰相大人。哲修穆脸色变幻了数次,终于镇定下来:“我们有两个魔法师,其中一个是巫师,还有你们两个优秀的战士,我女儿就算平时捣蛋,但是,学业方面还是很精湛的,他们有多少人?”
“有五十来个,都十个人骑马,其他人是步兵……”
“他们太小看你们了……”哲修穆笑着,好像他胸有成竹,“罗萨洛这个年轻人现在倚仗的是他父亲的余荫,实际上他个人在西索迪亚并没有威服众官的能力,这次叛逆他策划地很粗糙,举事也很急躁,注定要失败的!”
好像是安慰缪撒根一般,他拍拍投诚的卡兰希勒家幼子,继续说道:“我们除了廷卫军和军务尚书麾下的宫卫军,还有一支神秘的力量,那是卡兰希勒家没有想到的……”
沙奈朵有些奇怪,好奇地问道:“大人,还有神秘的力量?”
“不错,我们有一支有力的神秘力量,哈哈,沙奈朵,和你一起来的骑士叫什么名字?”
“里拉克,是个小少爷,他不会是神秘的力量吧?”沙奈朵回头看看哥哥,可惜孔斯也是一头雾水,反而去看伽罗曼托。
“沙奈朵、孔斯,晚上有劳你们两个,把这封信送到勤王骑士那边去,联络你们的朋友里拉克,让他告诉已经在西索迪亚报道的骑士老爷们,为了穆萨王,为了科西嘉,现在陛下需要他们了!”哲修穆平静地说着:“从早上到晚上,已经有附近三百多名其实来报道了,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们一点帮助!”
“明白了,一定完成任务!”孔斯拉着沙奈朵的手,笑着点点头,准备跑出去牵马。
这个时候,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带着娇纵的女声传入孔斯的耳膜:“该死的孔斯,你一定要回来,明天我们一去采买药品,不许你一个溜掉,知道吗?”檀莎突然跑到孔斯面前,耷拉着脸,瞧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又低下头。
“我会的,怎么说也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孔斯拍拍檀莎的肩头,笑道,“也要战斗了,这里你要给缪撒根和伽罗曼托加好加持,不许偷懒啊!”
“不许偷偷地去找姬娜那个女人!”看着孔斯远去的背影,檀莎突然大声喊道,她不知道孔斯有没有听到,但是她感到自己真的很不争气,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
“孩子,孔斯会平安无事的,他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办到的!”哲修穆静静地说道。
外面的卡兰希勒家的士兵瞧见哲修穆一家并没有束手就擒的觉悟,早已经很气愤了,为首的城守大手一挥,准备杀进去了。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好像奇迹般地响起了轻柔的吟唱,突然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禁言术!
倒霉!哲修穆有个女儿是教士啊,怎么忘记了!卡兰希勒家的骑士看着自己长官奋力地抓挠着喉咙,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突然,士兵们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接着,简直就是地震,不过这个地震也真是太奇怪了,就是自己对列站的那么一小块位置——难道是……魔法:地震术!
前来抓捕哲修穆的士兵们这下子完全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了,宰相那个老头家里面不仅有教士还有魔法师,真是可怕。士兵们开始动摇了,伽罗曼托适时地出现在主楼的屋顶上,高声喊道:“圣殿的巫师——伽罗曼托在这里,哪位勇士如果对自己的勇气感到有信心尽管来试试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伽罗曼托已经完成了地狱火龙的咒语,庭院前的空地上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带着火焰般的光辉,直冲霄汉,吓得宫卫军的士兵们欲哭无泪,呆立一地。孔斯和沙奈朵抓住这个机会,双双射出利箭,不等宫卫军醒悟过来,两骑人马早已冲出大门外了。这次兵变最最关键的一步,罗萨洛却以为是最容易办到的;实际上,凭借宫卫军那么五十个少爷兵,是根本不可能在缪撒根和伽罗曼托的威慑下挪动半步的!罗萨洛最关键的一步走错了,但是,形势对哲修穆来讲还是极端严峻的!
孔斯和沙奈朵沿途避开宫卫军巡逻的游骑,这样在内城里面跑了大半圈。“宰相说过了,只能从北门走,我们需要绕一个大弯,顺道通知军务尚书大人!”沙奈朵没有说话,因为她看见几个卡兰希勒家的骑士朝他们冲过来了,搭弓射箭,沙奈朵对这些老爷没有任何好感,好像要把对圣马力诺人的仇恨都倾泻到他们身上。
“冲出去,我们一定要在天完全亮之前找到里拉克他们!”孔斯当机立断,也操起弓箭,朝卡兰希勒家的骑士冲去了。
西索迪亚的兵变没有按照哲修穆的意愿在十日早晨开始,对于卡兰希勒家来说,这场赌博的赌注是极其巨大,不过他们似乎智珠在握。在深夜发动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好像一阵飓风一样,席卷了科西嘉整个朝野。哲修穆也在内心处深深地悔恨,假如自己果决一点,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可以避免这场浩劫呢?
………………
“唉!”少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十次站在一个小土堆上翘首叹息了。夕阳的下那柔和的脸庞好像精致的陶瓷一般,似乎是经过细致雕琢过一样,少女的脸形有着一种清新和成熟混合而成的特征。漆黑的眼珠子间或闪动着,两个诱人的小酒窝也不时得表现出少女天真的一面;不过如今她的表情实在是很寂寥。
“小姐又在叹息了……”科西嘉的焚尸工是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发白的老人,原本是一个行走在科西嘉和科西嘉之间的商人,如今,正用熟练的科西嘉语,和少女交谈着。
“让您见笑了!”紫萝赶忙从土堆上面跑下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帮着老人把餐桌和椅子都给搬好。现在应该是用餐的时候,圣马力诺人不会把尸体再丢给焚尸场了,起码侵略者也要按时用餐啊。
“小姐,在这里住了几天,还习惯吗?”老人亲切地问道,已经很少有人以这样的语气跟紫萝对话了。毕竟无论是在科西嘉的皇宫里面还是在圣马力诺王的王帐之内,用如此温和的话语,和真心关切的心态去问候她的人,的确很不多见。
“谢谢您的照顾,一切都很好,只不过……”
“哈哈,只不过还是没有机会见到他是不是?”老人和蔼地笑着。
紫萝放开自己羞涩的情绪,反而大胆地问道:“他会来吗?现在科西嘉在打仗!”
“那要看您的朋友是不是有能力来这里,假如他知道您在这里,应该会从科西嘉赶过来的——穿过天剑关,再从尼普比斯峡谷出来,大概要花上好几天时间的。现在道路不是很好走,小姐也是知道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奇怪的际遇,有时候我们急切想要的不一定就能被我们掌握,我们抛弃在一边的,也许会送到我们眼前。所以,小姐不要太过担心了,命运的女神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承您的吉言……”紫萝低下头,火红的火烧云的光芒在她脸上映射出夺目的光辉;老人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女,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夕阳的杰作。
可是,紫萝并不知道,她关心的人现在处境却是十分的尴尬。
“喂!琼兰,你问问看,我怎么看他不像是好人!”在岷山的山道上,费伦多巫师的首领裘斯登觑着眼神看着眼前被俘的科西嘉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简直可以把甘露给吃下去。
“裘斯登,不要这么凶,甘露先生怎么看也不是坏人,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是坏人?”琼兰好奇地看着这个俘虏,说到这个俘虏,还是昨天晚上她动手抓到了。昨天晚上琼兰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紫萝花之歌”的时候,突然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应合的节拍,她惊讶地立即施展了符鬼之术,立即把这个男子从齐腰的草堆里抓出来。
“瞧他那幅样子,我就瞧着不顺眼,一定是科西嘉的奸细!”裘斯登断言道,说着,还故意抽出一把匕首,在甘露面前晃晃,好像威胁他一样。
“这样很没礼貌,裘斯登,不许你这样子!”琼兰生气道,女孩子生气的威力的确很大,一下子波及到了其他四个男子身上,即使年纪最小的艾罗达也知趣地躲到大哥哥身后面。
“各位,昨天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游吟诗人,我是诗人,文明人,你们不要魔法绳索绑住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了,这个东西真的很疼的!”甘露在心里接受了这些表面上气势汹汹的魔法师,他发现这些魔法师虽然法力高深,但是心性却是跟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虽然被他们俘虏了,他还是有些喜欢和他们瞎聊。好在对方也要用不高明的手段从他口里探知他是否是科西嘉或者科西嘉的奸细。
“不把你绑住是不行的,我们不能就这么相信,而且我敢肯定你昨天一定是蓄意偷听我们说话!”提洛亚装出恶狠狠的表情,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我是因为天剑关被封锁了,所以才花了金币买了这个地图,从这里去科西嘉的,拜托,地图都在你们手上了,为什么不相信我是无辜的,就算听到什么,我也不明白……”甘露装出一个招牌式的可以迷死无数少女的笑脸,对着琼兰说道。
琼兰低下头,声音有些轻柔了:“可是,您躲在一边听我们的说话,总是不对的!”
“那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甘露看着这些少年魔法师,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他得到的答案不要太恐怖。
“嘿嘿,扔下岷山算了,反正没人知道!”裘斯登对这个好似登徒子的科西嘉诗人没有一点好感,他甚至是用一种判决的口吻说道。
“就是,多一人浪费一人的口粮!”提洛亚好像也很赞成的样子。他还故意朝岷山附近瞧瞧,好像积极地寻找什么断壁悬崖。
“不可以,你们太不人道,都给我到前面赶路去!”琼兰撅起小嘴的时候,少年们的不良企图全部都变成稀薄的雾气,消散在呼吸间。琼兰扶起甘露,认真地看着这个自称是诗人的男子,说道:“先生不用理会他们的,他们就是这样子,其实心肠很好。”
“心肠很好为什么还要摧毁‘修米斯之道’?”这样的话在甘露心里问道,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假如他说出来,那就证明他昨天的确是有企图地听他们的对话。这个时候,甘露只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先生是什么地方人,琼兰是钦州人,家就在大江旁边?”科西嘉的人见到自己故乡的人,总是喜欢问对方的籍贯,这是一种乡土联系的习惯了,甘露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总是以“世界之民”来搪塞,但是这次,他不好意思这么说,“小生是瑛州人,不过,很小就离开家了,而且小生是阒民,小姐和小生说话,怕会给小姐带来晦气的。”
“啊!”琼兰发出一声轻呼,这一声轻呼很微弱,只有被她扶住的甘露和她自己才听得到。“不过,先生没有必要这么说的,琼兰也是阒阗民,从小双亲就已经被先帝处死了……是科西嘉的师父抚养我长大的……”
“对不起!”甘露的内心一直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痛楚,那就是阒阗民的身份,尽管在嘴巴上他一直不在乎,但是在内心的深处,他都无时无刻不被自卑和自怜所折磨。科西嘉的公主是一个例外,因为这个女子尽管身就高贵,但是,她那柔弱身体里的那颗心却是很纯洁,纯洁到还没有被这种自卑的污点所玷污。公主也是一个经常沉浸在自己悲伤之中的人啊,这一点和自己真的是很像,不知道她还在不在科西嘉,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再见面。
“先生在想什么?”琼兰看到甘露脸色变幻了好多次,时而羞郝,时而黯然,时候激动,不由有些担心,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甘露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先生既然是诗人,一定读过很多书,琼兰能不能问个问题呢?”琼兰看到甘露好像苏醒过来的样子,继续说道。
“很乐意,小姐有什么要问的?”
“先生以后不用叫我小姐了,从来没有人叫我小姐的,以后就叫琼兰好了,很遗憾,琼兰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的姓氏了……”琼兰宛如和煦阳光的话,轻轻地打动了甘露,“先生知道为什么有阗民吗?在科西嘉,没有人会说的,他们都欺负我们;在科西嘉,也没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肯告诉我,先生您知道吗?琼兰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父母到底为什么死的,是不是真的跟他们所说的,是十恶不赦的?”
“完全不是!那是阴谋!”甘露好像甩掉什么沉重的包裹一样,甩甩头,他表情严肃了许多,而且带着一丝苍凉的悲怆,“先帝即位是一场阴谋,虽然我双亲也被他杀死了,但是我从那些人的口气里面可以探听得出,先帝正是因为帝位来得不够光明磊落,才把反对他的人,包括我们的双亲都杀死,而子女就成为永世不得录用的阒民!”
“为什么?仅仅因为反对他,他就把人都杀了,为什么?”琼兰摇摇头,好像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当时只有五岁,我记得科西嘉来的客人把我藏在他的使节团里,才救了我……为什么,那个皇帝要杀了我父母?”
“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比那金色的王位更加重要了,他们坐上那个位置就不再是人了,就已经变成了魔鬼!为了自己的yu望,他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姐姐可以出卖,父母可以杀死,兄弟可以放逐,人民可以尽情蹂躏……除了那王位,他们什么都舍得的!”甘露语气虽然毫不客气,但是声音里包含了无限的寂寞和苍凉。
“不过是一个王位,有什么值得他们那么做,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王位更加值得去追寻的东西吗?”琼兰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也许在她从前的幼小的心灵里,父母留给她的记忆是最美好的,而剥夺了这么些美好记忆的王位自然是最可怕的元凶。
“这个,这个,小生就不知道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强求别人按照我们的想法去生活……虽然王者有时候很霸道,他们剥夺了我们的生活自由,可是,小姐,不,琼兰,我们自己起码要做到尊重别人啊!”
琼兰好像在思考甘露的话,在她看来,这个故乡的诗人每一句话好像都包含了一些她从前思考过,但是想不明白的难题的答案。她开始对这个男子感兴趣了,于是她问道:“既然现在圣马力诺和科西嘉已经交战了,您作为第三国的人,一定要去科西嘉吗?”
“琼兰不放心我,是吗?你们的事情我不是很明白……”甘露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而是转了一个比较可以被人接受的话题,“我去科西嘉有一个我必须去的理由,因为,我想,我要等的人就在王都等我呢……”
182.魔鬼的到来
琼兰好像被触动什么,她抬头小心地问道:“是一个小姐吗,您要等的人?”
“呃……是的,是我在圣马力诺认识的一个姑娘,我现在很想念她,得知她在科西嘉,所以就从科西嘉赶来了!”甘露没有再说什么,他内心一直为自己在绿洲的时候没有留住公主感到十分的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把她带走,现在又会是怎样一回事呢?
“祝你们幸福,看得出来,先生很喜欢那个小姐……”琼兰笑道,那是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好像是大雪天里的艳阳一般,给人以舒适的感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呃……就算是吧……”甘露这个时候就算不脸红,心里面也是十分不好意思的,当场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看穿心事,绝对不是一件很光荣的经历。
“那您一旦在王都找到那个小姐,就要和她结婚吗?”琼兰不知道是心思单纯还是故意这么问道,这个问题实在是叫甘露很难回答,也许是当初的激情吧,等到甘露重新思考这些人生重大问题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是优柔寡断,甚至还不够一个男子的器量呢。
甘露窘迫地没有支吾一声,但是琼兰还是笑笑道:“您难道还有犹豫吗,我从您心里可以读出您心里有了一丝的动摇了,呵呵,男人的心就是这么善变吗?”
“你……你会读心术……”
“这只是很基本的鬼谷之术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没有经过先生同意就探测先生的想法,琼兰是要道歉的。但是,琼兰对先生很好奇,所以……”精灵般的小女孩吐了一下舌头,甘露只有苦笑一声,作出一副没好气的神色来。
“对了,为什么你是术士,而他们都是魔法师,不是说你们是同一个老师吗?”
“我的鬼谷之术是跟阿密拉圣殿里一个科西嘉的前辈学习的,我当初能够活下来全靠老师救了我……也许我没有学习魔法的资质吧,可能所有科西嘉血统里的人都不适合学魔法吧……反正,我就是学了鬼谷之术,先生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吧?”
“哪里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的自由,我不是蛮横的王者,没有权力去干涉他人的生活,怎么会看不起你呢。再说,像我这样的半吊子的诗人,才是应该被看不起的呢!”
“先生如果不是阒民,参加考试的话,一定可以做官的!”琼兰很肯定地说道,“先生每一句话好像都是经过了生活的磨砺,我想,写出来的诗歌一定可以夺魁的!”
“过奖了,小生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了,虽然有些贫穷,但是小生生活地很快乐。在小生看来,任何的财富都没有生活快乐来得重要……呃,快乐就是我的王座,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看来,先生是除了老师以外,琼兰最尊敬的一个人了!”
“那真是小生的荣幸了。不过,琼兰,你知道什么是激发人尊敬的最大动力吗?”仿佛是学习了伽罗曼托的毛病,甘露也开始好为人师了。
“先生说什么,琼兰不知道。”姑娘俏皮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呃……在小生看来,能够激发人尊敬的不是财富,也不是权位……”
“是学识,我猜到了,只有渊博的知识才会激发先生您尊敬吧?”
“也不是,学识渊博固然可敬,但是若是道德没有修养到合格的程度,再渊博的学识也会堕入罪恶的行当……能激发人尊敬的唯有高尚的品德!对师长尊敬爱戴、对朋友忠诚友爱,对爱人坚贞不二,对事业肯定执着……琼兰不知道有什么意见呢?”
“先生说的,琼兰都明白了!”远离故土的科西嘉少女,数年之后重见故乡的人,心里说不出的亲切和爱慕,可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瘦弱的诗人,曾经吃过了多少苦头,他那看似平淡的话语,都是饱经沧桑之后总结出来的。也许在琼兰听来,那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了,可是甘露看着琼兰舒心的笑容,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个琼兰,还有她的那些朋友,裘斯登、提洛亚、艾罗达,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他们到底是怀有什么目的要去做那惊天动地的大事呢。谜,真的是像谜一般,这五个谜一样的少年啊!甘露这个时候忍不住要问一下,但是,看见琼兰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她忍住了,于是他便反思自己的想法了:难道是自己错了,摧毁“修米斯之道”难道就是他们所言的那个正义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六极星的重新愈合?难道传说中的科西嘉真的有所谓改变天命的六极星,难道他们真的是为冲毁压在平民身上那贵族的统治?
甘露是一个极其厌恶政治的人,在他看来,政客言之凿凿的正义是那么空洞和虚伪,王道的正统更是荒唐可笑。在那些所谓的神明和天命的政治家看来,自己的王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在甘露看来,就是一个乞丐,活得也比那些国王来得有尊严的多。起码乞丐的生活不用靠上天的天命或者神明的指示!
伽罗曼托不在身边,如果他在,像他们第一旅行那样,伽罗曼托一定早就卖弄自己掉书袋的一点政治老本了。甘露笑笑,完全是沉浸在自我回忆的自嘲,不料琼兰好像很关心自己,她推推自己的身体,问道:“先生,我们都下了岷山了,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可爱的少男少女们什么时候把我放了?”甘露再次表现出可怜像。
“这个……如果您真的只到王都的话,那么,我们就在王都分手好了,怎么样,其实,在科西嘉,很难得能遇上一位故乡的人……我想看看先生要等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样子?”琼兰好像都替自己打算好了,最后她还附带上一个条件,“您只能到王都,找到那个人,答应我,和她结婚,不用怀疑了……”
“呃……琼兰……”
“虽然您会感到意外,但是,我的读心术告诉我,那个人对您很重要的,不然,您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来科西嘉的。”琼兰调皮地说道。
“谢谢你的读心术……是真的,真心谢谢你!”甘露也报以友好的笑容。
夜晚已经来临了,漆黑的山道上看不见任何光亮的东西,今天也不例外,就算密特拉出来,也无法把光线透过厚厚的迷雾。空气中布满了潮湿的水汽,湿润得都可以在人的皮肤上凝结成水珠子。费伦多古莱西山脉的东侧还是即使是到了夜晚,也还是浓雾密布,环境只有比白天更加惊险上百倍。人走在荒凉的山道上,没有光线,空气浑浊,脚底下又是潮湿,更要命的是在这黑色的密林中,时时传来恐怖的吼叫,时远时近,听了叫人揪心。风吹不进这密林,但是那些古怪的植物却无风自动,摇摇曳曳,好像是魔鬼在舞蹈;这里传说没有活物,却时常从脚边发出细小的尖啸,叫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反正,古莱西山脉的龙谷,一个恐怖地带,八百年来关于它的传说举不胜数,可是,真正的面目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这天已经是“召唤火流星”破坏掉气之六极星结界的第五天夜晚了,由于六极星的作用在消失,聚集在古莱西山脉龙谷上方的雾气也逐渐地一点一点地消散。往日根本听不到的声音,穿过变得稍微稀薄的雾气,在今天夜晚,也被听得分外清晰了。
“啊哦——”一声好像从地狱来的啸声在夜空中飘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龙谷里龙的叫声?”卡修坐在藤蔓铺成的座垫上,疲惫地仰望着夜空,可惜,除了黑乎乎的一团,没也看不见。
“不是的,那是圣兽!阿密拉大神的圣兽!”女魔法师虽然对卡修这么粗鲁的推断也不满意,但是,言辞上比初次见面的时候柔和多了。
“阿密拉?那是什么,没听说过,它管什么,灵不灵?”卡修打趣道,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地沉重,白天的战败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
一个充满野性的声音抢在女魔法师前面响起了:“那要看祈祷的人了,比如我的话,什么神灵都是灵验的,哈哈……”卡修回头一看,原来是要塞驻守将军奇朋,然而就算是奇朋拥有极其豪爽的性格,如今的失败也叫他十分的难受。
“阿密拉大神最灵验了,无论什么人,贵族也好,平民也好,都很灵验,不像索多玛只知道庇护你们这些狗官!”女魔法师好不客气地横了一眼奇朋,当即将这位悍将归入狗官。
奇朋没好气地回了一个白眼,说道:“那么今天它怎么不保佑我们胜利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科西嘉这一边的,它总该显灵,把圣马力诺人和科西嘉那些狗杂种都消灭干净……”
“那个时候,你们还是在为索多玛在战,阿密拉当然不会显灵了,你们怎么不叫索多玛显灵呢,你们冲锋的时候还喊它的名字呢!”女魔法师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奇朋撇撇嘴:“这么说,所谓的阿密拉也是小气的神,一定要叫人喊它的名字,它才肯帮忙……真是和信仰它的人一样,都是这么小心眼……”
“你说谁小心眼,你这头水牛!”女魔法师气得站了起来,可惜,奇朋将军也站起来,两个一比,女魔法师在气势上完全没有了优势。奇朋用手拍拍女孩子的头,好像很同情地安慰道:“不要着急,你还没发育呢,以后会长高的!”
“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的!”女魔法师忿忿不平。
“怎么和西索迪亚那些狗官一个口吻啊?”奇朋摸摸自己的额头,“能当魔法师的九成是贵族,那么贵族狗最可恨了……”
“闭嘴!你才是狗官!我说你是狗官,你就是狗官!狗官!狗官!”
“不要叫了,你这么叫一个未婚男子,连我这样优雅的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你……你……不要脸,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不要脸!”女魔法师毕竟在嘴巴上的功夫差了奇朋十几年的火候,自然到最后使出了女人惯用的死皮赖脸招式。
奇朋转向卡修,怪叫一声,周围的战士们都哄堂大笑了。
“笑什么!谁笑,就把谁丢到阿密拉大神圣兽的肚子里!”女魔法师柳眉一竖,吓得那些士兵们都捂住嘴巴,不敢大声笑出来了。
卡修知道这是奇朋在开解大家白天战败的郁闷心情,心里很不滋味。白天在即将战胜圣马力诺人的时候,贾布伦要塞的战区竟然出现了新的敌人。科西嘉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一下子把在外面作战的步兵方阵的队形给冲乱了,接下来的就是疯狂的厮杀。似乎科西嘉的士兵在战争时比圣马力诺人更加疯狂,毫无畏惧,而且,有组织的科西嘉军队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战斗勇猛上都与圣马力诺人不相上下,因此,卡修和奇朋的援军都没有办法接近要塞。最最叫人难受的是,科西嘉人早就在一个月以前就打好了地道,在此刻突然冲地道杀出,对驻守在贾布伦要塞的科西嘉军发动突然袭击。双方奋战了将近三个钟头之后,贾布伦要塞上的科西嘉王旗倒下了,升起了科西嘉的龙旗;卡修和奇朋眼看着老将军从城楼上坠落,士兵们无助地残杀,只有发出一声浩叹,转入神秘的古莱西山脉,潜伏行动了。
“与其在要塞前把士兵的生命都耗光,不如留着有用之躯为陛下再作奋战!”奇朋盯着城头上血舞的杀场,反而劝导要强行攻城的手下。与他有一样想法的卡修也拉住伊罗的战马,耐心地劝诫道:“再冲杀也不过是进入一个被敌人打通地道的要塞,还不如在外面藏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狙击科西嘉的畜生!”
躲到古莱西山里,在那里活下去,适当的时候,拿下尼普比斯峡谷,将入侵的敌人包围在贾布伦盆地里!这是卡修和奇朋军队汇合之后制定的初步计划,现在双方都没有染指过的尼普比斯峡谷成了战争的最重要的关卡了。一般来说,战争制定的时候更多的是考虑道战略层面上的难题,战术性的问题总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才提出来解决的。科西嘉和圣马力诺人虽然在战争一开始就掌握了战略上的优势,但是,他们忽略了,有时候,战略层面上的小东西,放到战术层面上可能是很难解决的大难题,现在,这个难题就摆在科西嘉和圣马力诺人的眼前了。
“无论是科西嘉人或者是圣马力诺人,他们对古莱西山的了解只是在知识层面上,他们还没有像我们一样,了解古莱西山,感知古莱西山。在我们看来,古莱西山除了龙谷以外,都是那么熟悉,而对于侵略者来说,那不过是一座山,他们根本不知道恐怖的根源就在这座山里面!”奇朋在开会的时候说道,“利用古莱西山,甚至龙谷,我们说不定可以消耗更多的敌人!”
卡修仔细地看着地图,用手指轻轻地在地图上划着,说道:“骑士可以牵制敌人,无论科西嘉还是圣马力诺,这次都没有成千的骑士部队,他们以为这里是山区就用不着马了。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可以对敌人补给队、巡逻队、援军进行快速打击,而且打完了就走,他们如果敢追进古莱西山中,我真的是佩服他们了!”
“我的人可以沿着古莱西山脉向尼普比斯峡谷进发,行军方向和你相反,你可以作出一副要切断他们补给的架势,在岷山一带活动,而我的人在你们掩护下抢占尼普比斯峡谷!”
“我们在全局上输了他们好多了,现在只能靠一点小聪明来博回我们的命运!”
卡修所说的小聪明,实际上对圣马力诺人和科西嘉人构成很大的威胁,科西嘉的军队有五万,都是岷州的精锐部队,其中一万甚至是身穿黑甲的御林军,战斗力非同一般。然而,级别越高的军队,在军饷消耗上也比普通的军队来得巨大,科西嘉每天要从天剑关运送大量物质到前线,中间并没有任何的哨卡和营寨,可以说,如果,卡修的骑士突然袭击,除了自身的卫队,根本没有余力从天剑关或者贾布伦要塞派出别动队进行阻击。而现在,圣马力诺人的合作也是有条件的,将近一万五千名圣马力诺人的食物也要由科西嘉供应,这本身也是一样很大的压力。贾布伦要塞的存粮只能再吃六天左右,因为科西嘉的军队的饷粮都是按月发的,贾布伦只有一万五千人份粮食,供给他们吃一个月,下一个的月的饷粮难道科西嘉人还会送来吗?以上是自身的问题,在敌人而言,尼普比斯峡谷因为圣马力诺人潜行进军,一直没有派兵攻占,到如今成了空白。原以为古莱西山被圣马力诺人征服了,科西嘉人便忽视了峡谷的重要性;而现在,有一支装备完全的隐藏在古莱西山里的科西嘉军队,那么从古莱西向西进军也变得不安全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攻占尼普比斯峡谷了。计划并不见得都会按皇帝和官僚们所想的进行,战场瞬息万变,处在沙场的将军们真是很辛苦。
“真没想到科西嘉也会侵略我国……”卡修有些怅然,不过奇朋这个豪放的男子立即给他打入强心剂:“假如科西嘉不会入侵我国,那么我们被派到驻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呢?我们建立贾布伦要塞原本就是不放心岷山那一边的人啊!只要在战场上拔出刀剑的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没有什么可以感慨的!”
每个预设计划都准备了两个子方案,以备突发qing形出现,最不济的就是放弃尼普比斯,在古莱西山里面打游击了。虽然留在古莱西山里面日子可能会艰苦,可是,也许那是除了攻占尼普比斯峡谷之外唯一能把军队活下来的方法了。
女魔法师说自己名字叫“麻莎”,是大神阿密拉最得意的弟子,将近是一个魔导士了,说到魔法,女孩子就忍不住沾沾自喜了。
“你们大神喜欢诱拐儿童吗,你才几岁了,还没嫁人就跑去当修女,真是能耐寂寞啊!”奇朋抓紧时间挖苦这个自命不凡的女魔法师,要是过了今晚了,他和卡修就要分开了,也就没机会打击目标的自尊了。
“要你管,狗官,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用大神,我就一个火球都能把你烧成焦炭,你是男人的话就试试看!”麻莎毫不留情地展开毒舌,回敬给那位吹嘘生活资历的男人。
“别这么凶,以后嫁不出去的。你们大神的圣兽是什么东西,是像卡修这么乖的男人一样的小狗吗?”奇朋继续问道,连带着那位修行正经的骑士也被牵连进去了。
“你少来了,大神的圣兽一口都可以把你这样的乡巴佬吞下去!”信奉阿密拉的少女装出一副吃人的表情,惹得士兵们哈哈大笑了。
“吓唬人,吹牛吧!”奇朋毫不在乎,好像是在嘲笑女魔法师一样,做了一个鬼脸。就在这时,大地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紧接着,好像遥远的密林里的吼声就在耳边发作一般,惊天动地。不等奇朋的表情变换过去,只看见自己前方的士兵突然离奇般地飞到半天,而且发出恐怖的呼喊。
“戒备!”卡修不顾全身的酸痛,像标枪一样立起,紧跟着,士兵们纷纷抽出长矛和长剑,盯着黑暗中不知名的危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嗖——”只见一个火球飞上了天空,麻莎制造出的火光立时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而眼前的惨象简直不敢叫人目睹:原本负责站岗的几个士兵全部被不知名的东西杀死了,而且残肢四处丢弃,简直是贝优妮塔地狱。饶是这些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看到自己的战友莫名其妙地被如此分尸,都忍不住作呕,几个年轻的士兵甚至都吓得跑到长官身后去了。
“什么东西?是魔鬼吗?”胆小的士兵低头商量着,可以听得出他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卡修和奇朋对视了一下,心头都不约而同地飘过阴沉的乌云。“卡修,叫我们的人退后,靠紧点!”奇朋掏出弓箭,瞄准黑暗中的危险,紧张地手心全是汗水。
“啊哦——”一声巨吼像是平地的响雷,旋风般地掠过众人身畔,几个站不住脚的士兵立即被吓得“啊啊”乱叫,跌倒在地。
“在前面,射箭!”卡修大声命令道,只听得梆子声响,箭矢“嗖嗖”如飞蝗一般激射而出,投向混沌一片的黑暗中。流苏色的箭头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古朴沉重,好像担负着什么命运一样;尖点的精芒一闪,突然所有的箭矢好像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一样,“啪啪”地全定在半空中。
战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事情,他们见过可以挡住箭矢的钢甲,却没有见过可以在半空定住箭矢的法术。就在战士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女魔法师麻莎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哀呼:“是剑齿蜘蛛……是那个东西……”说着,她竟然就哭了。
“小丫头,你说什么!”奇朋顾不得礼数,一把抓起女魔法师的斗篷,尖叫着问道。
“我不是说了,是剑齿蜘蛛……呜呜……”女魔法师很有个性地顶了一句,回头又哭了。
“什么狗屁蜘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哭什么!”奇朋刚说完,只见自己站在外围的三个士兵竟然都莫名其妙地飞到半空,接着身体突然爆破,炸成肉块。
“剑齿蜘蛛,龙谷里的魔鬼!你懂不懂,它们跑出来了!”
女魔法师这一句话足可以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击碎。“龙谷”,从小就听父辈们讲过的恐怖神秘的地方,传说有魔物、恶龙的地方;现在,这个地方里的魔物真的跑出来,而且就在行凶杀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真的会以为是在做梦。然而,这一切变成事实的时候,战栗的乱波就会扩散,甚至会让整个部队士气垮掉的。
奇朋的脑子比卡修转得快,他抓着麻莎不放,继续问道:“怎么杀了那家伙,怎么杀死它,告诉我,快点!”麻莎气恼地挣开他的手臂,委屈地叫着:“该死的笨牛,放开我,剑齿蜘蛛不是我们能杀死的,还是逃吧!”
“你说什么,逃跑,你知道现在逃跑,我的军队就解散了!快点,算我求你了,有什么办法杀了它!”奇朋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问道。
“啊哦——”黑暗中的剑齿蜘蛛又发出一声狂叫,使得整个驻地都剧烈地摇晃。麻莎靠在一根树藤上,也气急败坏地说着:“还能有什么办法,那家伙是连阿密拉的圣兽都杀不死的东西,你们凡人能怎么办,逃跑不是很干脆吗!”
“啊——”一声惨叫,又一个士兵被抛飞,生生地撞在地上,血肉模糊,麻莎看着脚下一滩血水,吓得也大声尖叫了。
奇朋这个时候显得急躁和无知了,如果对手是人类的话还有迹可寻,但是对手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实在是叫他无所作为了。奇朋仍然是不甘心,他有一次问麻莎:“小姐,有没办法让箭矢射过去,那东西前面好像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们的兵器。”
“那是气元素,你们不懂的,原本……原本气元素是被禁锢在六极星里的,现在没有了,放出去了,被这个怪物吸收了,他前面的是空气壁,是失传已久,很高深的魔法,我没办法突破的!”麻莎仿佛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说到最后,声音都小了。
“还没看见它的真容就放弃,说什么也不适合古莱西男子的风格!”奇朋知道跟这个魔法师嘟囔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自己捡起一支飞矛,狠命地朝吼声发出的地方掷去。飞矛开始如同闪电一般疾驰,可是,突然“嘣”地一声,好像撞上了山壁一样,“喀喇”一声,折断了,落了下来。
“麻莎、麻莎……”这次是卡修的声音,“你说那是蜘蛛吗?”
“是的……很恐怖的蜘蛛,个头有三匹马那么高的……”
“是蜘蛛就好,麻莎,你放那个什么火龙试试看,蜘蛛应该怕火的!”
“可是,经典上说,就连阿密拉的圣兽都没有办法杀死它的……”
“试试看,只要是蜘蛛,总是怕火的吧,你看看能不能用火龙把那看不见的空气壁突破掉。试试看,不然我们恐怕全要死在这里了!”
也许,麻莎不知道,阿密拉大神本身不是崇拜火的,偏于阴冷的阿密拉所眷顾的圣兽其实也是水元素和雷电元素擅长者,对于剑齿蜘蛛的气元素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蜘蛛是怕火的,但是阿密拉的圣兽却不会火系魔法,这就是阿密拉一直不能降伏剑齿蜘蛛的原因。精通火系魔法的麻莎却不知道,单以力量来讨论,即便是科西嘉最优秀的魔法师集结在一下,发动“召唤火流星”也不一定能够杀死这个怪物,但是,吓跑它是没有困难的。
“怎么样,麻莎,快点,我们的士兵在死亡呢!”
麻莎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的恐惧,站定步伐,念念有词:“伟大的伊夫利特,请幻化成您最威严的姿态,来焚噬这世俗的罪恶吧——”
火龙如同从火海中挣脱出来,呼啸一声,展开威严的身姿,朝未知的黑暗冲进去了。只见火龙也狠狠地撞在幻化的空气壁上,整个龙头埋进半空中那看不见的坚壁,龙爪飞舞,撕扯着气元素的墙壁。火光越来越盛,简直就映红了半边天空,硕大的“巨龙”缠绕着虚无的空气壁,尽力挣扎着,可惜,还是不能冲破那壁障。
“啊哦——”密林深处的怪物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叫,好像是愤怒的叫声,紧接着,大地颤抖,前方出现了飞腾的树藤、泥土块。站在当地的每一个士兵都能感受到大地在被那怪物蹂躏,每一下震动都是那怪物的肆意而为。森林里突然闪出两颗明珠一样的光芒,还没等士兵们把尖叫喊出来,只见眼前一阵眩晕,闪闪亮亮的,好像是满天星光一样的,出现在前方。
“是萤火虫吗?”士兵们哆嗦地问道。
“是剑齿蜘蛛的眼睛!”麻莎失声叫道。她话音刚落,大地再一次发出低沉的轰鸣,火光中出现了一个阴沉恐怖的影子。它足有三匹马那么高,是一只巨型的蜘蛛,全身长满了尖刺一样的黑毛;它的前腿足有人腰那么粗,下端光滑锋利,好像是杀人的利器;它的脑袋比石磨还大,黑色茸毛下是闪闪发亮的许多颗眼睛,嘴里吐着恶心的汁液,发出阵阵恶臭,两颗比长矛还长的利牙估计是它名字的由来了。
“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然有这种畜生……”卡修牙关在打架,饶是他尽力压下自己的恐惧和烦恶,可是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它发怒了,要进攻了,进攻的时候,它没有空气壁作用的……”麻莎跑到卡修身边,吓得脸色发白,原本桀骜不逊的神色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好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蜷缩在男人身边了。
“奇朋,做好攻击准备——”卡修搭弓挡在麻莎身前,大声喊道;那一边奇朋早就拉起二十几个人排起巨盾,结成龟甲阵,等待冲击。“射火箭,兄弟们,别心疼火箭……”卡修率先射出,只见火箭真的毫无阻滞地飞过蜘蛛的身前,扎在它的一颗眼睛上。
那怪物发出一声痛吼,前爪一挥,登时把奇朋准备的龟甲阵像刮草一般打地东倒西歪,霎时,二十几人立即丧命了。奇朋向后跃起,堪堪躲过那一记横扫,抽出长矛,不退反进,朝卡修喊道:“叫兄弟们掩护我!”
后边的弓箭队纷纷把手中的箭矢射出,可是,箭矢好像是毛毛雨一般,被那利爪横挡两下,没有几下射中要害。不过,这了给奇朋冲击的机会,他在地上一滚,躲过蜘蛛八条大腿的敲击,长矛刺出,扎进那怪物的左前腿。一股腥臭的液体立即冲蜘蛛的伤口里喷射而出,那巨大的爪子像是折断一般,突然失去了力量,致使整只蜘蛛失去平衡,向左边倾颓了。
“麻莎,快,魔法!”卡修指挥士兵们把箭矢射到蜘蛛身边的藤木上,只要把它身边的树木都点着了,那么,这只蜘蛛的反抗也会很艰难的。
“好的,我用地震术,你们尽量用火箭把刚才火龙产生的大火再弄大点,起码也把它吓走,太恶心了,好吓人!”麻莎立在卡修身后,开始默念咒语,不到一伙儿,那只蜘蛛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八只大脚不断躲闪,可惜还是站立不稳,身形一歪,斜倒在地上了。士兵们兴奋地叫出声来,手中的长矛飞出,纷纷投向那可怕的怪物。也许那只剑齿蜘蛛知道危险来临,竟然八只大脚乱挣扎,把身子扶正了,可是没有来得及躲过堪堪飞来的长矛,身上立时被扎成了蜂窝。还好蜘蛛背面的皮甲十分的厚,只有几支长矛力道深厚,可以刺入它的血肉,其它的不过是装饰,一点也伤不到筋骨。士兵们以为胜利在望了,没想到,那蜘蛛又怒吼一声,嘴里剑齿朝地里一扎,再用力挑起,只见一块飞土袭来,打在一名士兵身上,将那士兵打的全身零碎。
奇朋一边躲避蜘蛛那杂乱无章的八条大腿,一边寻隙用长矛戳刺。可惜,那蜘蛛被魔法摆了一道以后,就小心谨慎,它几次都快把奇朋踩死在地上了,却都被那个灵活的古莱西人躲过去了。不过,这样的战斗很消耗奇朋的体力,这和人战斗不一样,这种蜘蛛由于体形巨大,力气也出奇的大,随便轻轻一击,都可以把大地敲出一个大坑出来;而奇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却是要奋尽全力闪避,明显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
“小心它的毒液啊!”麻莎安利尔尤曼的力量经过一天的战斗,几乎快干涸了,现在她软弱无力地靠在树藤下,用苍白嘶哑的嗓音喊道。
那只蜘蛛似乎对现状十分不满,几次想冲出人类的包围,可惜都被带火的箭矢射退掉;而且自己脚下还有一个讨厌的小丑,总是把一根针,刺来刺去,实在是麻烦。蜘蛛在内心里面根本不把这些人类当作对手,它狂妄地挥舞着爪子,甚至还从剑齿中间喷出绿色的毒液,几下功夫就结果了不少人类的生命。那些被爪子碰到的人类,没有一个不是全身骨肉断碎的,而被毒液伤到的,更是在顷刻之间被腐蚀成一滩血水。
绿色的毒液看上去粘稠而且极其恶心,那恶毒的气味简直可以把人给熏死,奇朋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捂住鼻子,跑到蜘蛛的身后,以免被那尖锐的爪子和凶猛的毒液伤到。我也惊异于蜘蛛的顽强生命力,这只该死的蜘蛛腹部已经被他扎了不下五下,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看来这个对对手的评价要重新估过了。
剑齿蜘蛛八只大脚踩着柔嫩的土地,那星星一般的眼睛像是鬼火,不停地扫视着战场,嘴巴里突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身子也微微颤动了。
“怎么回事,麻莎?”卡修和他的战士们向那只怪物投射了不少于一千支的箭矢和上百根长矛了,战斗虽然只进行了不到挤一桶奶的功夫,但是人类方面已经牺牲了将近五十多人了,而蜘蛛似乎还是精神状态极其良好,现在它“吱”地怪叫一声,竟然八只大脚齐步走,向后退去了,一瞬间的功夫就淹没在黑暗中了。
奇朋好不容易跳到傍边的树藤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轰轰”的掉头而走,自问没有勇气跳到它的脑袋上刺上一下,只有捂住鼻孔,朝卡修摆摆手,以观后效。
麻莎勉力地站起来,脸上全是汗水,娇嫩的脸庞挂满了疲惫,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看它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害怕我们,如果它发起疯来,我们不是对手的——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卡修,扶住我……”
183.乱象
卡修赶忙跑过去,拦腰抱住麻莎,这个时候,士兵们以为蜘蛛害怕退却了,都松了一口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伊罗将军呼出一口大气,打了个哈哈道:“死畜生,要是打不过就不要出来吓人,你看,小姑娘脸都吓白了,那什么毒液还真臭!”
“小心——”麻莎突然发现什么,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伊罗只远远看见她脸色一变,嘴巴微张,根本不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可惜,毫无自觉的伊罗感到身子一轻,后腰一阵麻痹,手脚好像全不会动弹了,只留下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他看见自己身子被一只尖利的爪子刺穿,鲜血毫无花假地从体内流出,他喉间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伊罗——”卡修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另一个庞大的影子从众人身后闪出。那是什么,一只类似甲虫的怪物突然冒出来了。它全身被包裹在黑色的硬壳里,同样有八只巨大的爪子,但是,那爪子只要是人都可以感觉地出,是多么的锋利和坚硬。它好像没有脑袋,只有一个不断发出嗡鸣肌肉组织,好像一块息肉,呈现出肉色的粉红。所有看着这个怪物的士兵都被眼前的惨状给震撼住了,他们的千骑长伊罗将军正被那怪物的一只高高举起的爪子刺穿,全身血肉模糊,那怪物怪叫一声,爪子拍往树藤,将树藤和伊罗撕扯成碎片了。
卡修看得双眼冒火,伊罗是从战场上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自己的这条命就是伊罗给的;他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偏偏自己伤口崩裂,疼的差点晕死过去。好几个士兵哭出声来,奋不顾身地把手中的箭矢射向那凶手,可是,这个怪物皮甲显然要比剑齿蜘蛛厚上不知道多少倍,那些强弓射出的火箭简直就是挠痒痒。
“为伊罗将军报仇啊!”数个百人队喊出口号,感情的漩涡在士兵中间拉起了向心力,科西嘉的军队像是在战场上面对前方无数骑士冲击一样,自觉地结成圆阵,盾牌竖起,长矛刺出,一步一步喊着口号,向那怪物前进。
“卡修……不要去……不要离开我……”麻莎已经闭上眼睛了,看得出她将近透支的身体现在已经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站立了,卡修不知道这个魔法师为自己做了多大牺牲,可是,眼前的热血场景,使他整个人都颤抖了。奇朋这个时候跑了过来,他接过卡修的长矛,微笑一下:“你照顾小妞,我来应付,你今天白天打得也够累了。”
“卡修,告诉你,听声音,那是安特卫普,换做我们平常的语言就是‘黑虫’,也是阿密拉圣兽所不能战胜的怪物,八百年前肆虐大地的怪物……”麻莎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卡修吓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魔法师剧烈使用魔法,而不加以补充安利尔尤曼能量,其结果可能是把命都送掉的。小麻莎自己也没有这样的知觉,她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够得上魔导士了,可惜,那只是在掌握咒语方面,而自身的修炼,以及安利尔尤曼的修炼她还远远不够;一天之内使用了那么多魔法,饶是圣殿的魔导士,也会筋疲力尽的。
“你没事吧,好好休息了,乖,不要说话,我就在你身边……”卡修抱住这个女孩子,虽说是刚刚认识一天,这个女魔法师的身世还是一团迷雾,但是,这一天经历却比平常二十年的历练还珍贵。也许前一天他们还各自是陌路人,而现在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一种生与死考验过的情意,决不是一般泛泛之交所能比的。
“我就是累了,不过能在卡修身边休息,一定很安全的……安特卫普不是我们能战胜的,卡修……卡修……还是逃吧,阿密拉圣兽守护的魔物出现了……”少女喃喃自语道,“都是我不对的,我不知道六极星被破坏掉会有这些东西出来……我该听琼兰的话……呜呜……”
“傻瓜,说什么呢,不过是一只甲壳虫,奇朋可是古莱西山林里不折不扣的害虫啊……一定会吃了它的,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不用担心了……”
“兄弟们!把藤蔓砍断,扔在那畜生前面——第二队,准备火箭!”奇朋跳上一处土包,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大声命令着,科西嘉军的士气一下子被挑动起来,一些吓得脸色粉白的士兵也纷纷抽出刀剑,向自己身边的树藤开刀了。
“这就对,是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就算死也不能在那畜生前面丢我们费伦多男子的脸,要是你们就这么窝囊地回去,家里等你的姑娘也会看不起你的——”奇朋长矛一掷,飞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刚好扎在那甲虫要伸腿的地方。突然一击使甲虫很不高兴,它闷声一响,大脚轻扫,将那只长矛打飞到半空。
“惕葛将军,圆阵朝左翼移动,将士们,把藤蔓放在惕葛将军离开的地方。”奇朋处乱不惊,要塞驻守现在发挥他坚如磐石的韧性了,“铎泽将军,结阵朝右翼移动,带上藤蔓,沿路投放!”
那甲虫起先看着惕葛队朝他右边移去,心生警惕,息肉发出嗡嗡直叫,也朝着惕葛队缓缓逼近他们。这个时候,后队的人类突然冲了上来,朝自己身上和地上投过一条一条蔓藤,惹得它更加不高兴了。它身子一抖,许多藤条都跌落在地上。
“弄些剑齿蜘蛛的毒液粘上它那甲壳怎么样?”卡修向奇朋提议道。
“没有用的,剑齿蜘蛛最怕那黑虫了,毒液要是对它有效果,那只蜘蛛也不会跑掉了。”
“无能为力真是会令人丧失活的生气。”卡修抱起麻莎,把她放在自己膝盖上,自己端坐在篝火前,“现在要是科西嘉那些兔崽子敢进来,我们掉头就跑……”
或许真的是一语成齑,大队人马后面跑来气喘吁吁的斥候:“将军,不好了,科西嘉轻骑将近两千人马冲来了,一盏灯功夫就会到了。”
“什么!”卡修放下麻莎,站直身子,大声命令道:“后队转前队,准备撤退,告诉奇朋将军,可以开始行动了,我们要赶快走!”
那边奇朋的计划开始实施了,弓箭手们纷纷射出火箭,一下子把甲虫的周围都点着了火,好事者甚至浇上要塞里带出的少量火油。焰火一下子腾高,好像伊夫利特在狂妄地欢笑,向那丑陋的黑虫示威。安特卫普低沉地鸣叫一下,好像怕极了火光,缩成一团,不断地哀鸣,不敢前进一步了。人工火墙之所以能成功,还是那只黑虫手下留情了,它一直不明白愚蠢的人类绕来绕去在干什么,现在它总算明白了,谁叫自己天生怕火呢。在那暗无天日的龙谷里,不分白昼和夜晚,自己有自己的捕食区域,现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区域,看来真是一项错误的选择了。另外,自己要是狠一点,一上来就冲过去,估计现在这些人类都是自己腹中的美味了。姑且不论黑虫是不是会这么想,现在这个怪物暂时会在猛烈的大火前面裹足不前了。那只剑齿蜘蛛算是勇猛有加,被火龙吓着了之后,就立即采取攻击势态,也算是正确战术。不过黑虫看来是比较温和吧,并没有发威的意向。
“如果可以,就把这里整个林子都烧起来,那些科西嘉的畜生一来就和这些怪物亲密接触了!”奇朋也得知自己军队有被袭击的可能,不过他现在心情比刚才好多了,骂骂咧咧地朝卡修走去,“科西嘉不是以多谋出名吗?他们难道就不怀疑我们是故意纵火,设一个包围圈吗?”
“完全有这个可能,所以,那突击的人马应该是引诱我们所谓的‘埋伏军队’出现,一旦我们‘埋伏’把他们认做是主力而出击,那么他们潜伏在山外的真正主力就会毫不留情地杀进来——我这样分析对吗?”卡修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正解——我们怎么办,假装中包围,来个反伏击,还是干脆走人,把怪物丢给科西嘉的小伙子?”奇朋擦擦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
“没理由放走他们,让他们和那些怪物一起完蛋!”卡修拔出宝剑,插在地上,朝奇朋望去,眼神里闪过决绝的神色,“战争就不要有仁慈,既然来侵略了,就要有必死的觉悟。我们准备撤出这个区域,小心埋伏,全军熄灭火焰,潜行一里地待命,准备出击!”
“不分兵吗?两下夹击更加带劲!”奇朋提议道。
“好主意,我带一千人假装中计,在那科西嘉的外围叫嚣几下,你带主力潜伏着,时机你自己看,等科西嘉的畜生和那怪物火并之后再出手,务必要引出在山外的敌军——如果他们没有接应部队,那么就叫这些科西嘉骑士去死好了!”
“那动作要快了,时间不等人,我怕那只甲虫会发飙,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倒霉了!”
“好的,全军撤退,沿路放火,放完为止,三百步后熄灭一切火具!”卡修抱起麻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走了,这次,我还会保护你的!”
科西嘉军迅速离开了火焰高腾的不祥之地,朝着黑暗中那不知危险如何的山林里进发。也许是正确的计划,也许是生命的冒险,没有人知道黑暗中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怪物在窥视着,也没有知道是不是科西嘉的军队就在自己的身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走,能走多远走多远,为的是自己将来的生存,将来的命运!
科西嘉历是三月十二日的夜晚,这个时候,甘露正被琼兰抓到,普朗克的赛利多纳正在庆功,圣马力诺人的主力在王都蓄势待发……然而,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古莱西山脉中,一系列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没有人知道,这些可怕的开始会怎样结束,也没有知道,这些可怕的开始将来会带给科西嘉多大的灾难,但是,恐怖的旋风却是会从这里刮向整个科西嘉乃至整个大陆!
“吱呀——”,户枢生锈的尖刺声传入门外人的耳膜内,使得求见的人忍不住沉吟了一下。几缕微弱的光芒投进了阴森的屋子,好像经受不起那一丝光明似的,黑屋的主人发出一阵呻吟。门外的人微微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意满地的灰尘和屋角的蛛网,他用冷漠的眼光扫视了一下,最后嘴角抽动几下,很不情愿地走进去了。
“是您吗?伽欣达大人?”
“是谁,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屋里发出一声恐惧的问话,声音显得苍老,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形,但是求见的人从黑暗中的声响可以判断出来,里面的人有些激动了。“乒乒乓乓”一阵的剧烈撞击声把求见人刚要出口的话给堵回去了。
“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爷,没有人再知道的……”颤巍巍的嗓音再次响起,不过似乎镇定了许多。
“我是他的儿子,罗萨洛·卡兰希勒,这样子您明白吗?”求见的人掀开蒙在头上的斗篷的上兜,露出勉强的笑容。这个笑容在罗萨洛来说原本应该更加自然,但是,当他看到伽欣达的样貌的时候,整个心都凉了。
从黑暗中出来的男子蓬头垢脸,精神萎靡,好像睡了几年似的,现在刚刚苏醒过来。身上套着一件灰色的科西嘉款式麻布衣,袖子、领子残破不堪,赤着脚,黑色的大脚趾甲只有一寸长……罗萨洛尽量不动声色,反而欠身道:“真是没有想到您会从费伦多搬到西索迪亚来,父亲大人从前可是很仰仗您啊!”
“少爷吗?谬赞了,伽欣达残躯是老爷的,一切都要听老爷安排。不知道现在老爷怎么样了,有什么事情竟然要劳烦少爷亲自来呢?”说的内容有些冷淡,但是语气里却包含着一股热流;罗萨洛听得出来,伽欣达的内心在微微起着波澜,这些波澜都是从自己亲自来看望他而起的,抓住了这一点,罗萨洛就舒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已经过世了,同时,父亲大人也已经把雅克·伽欣达的事情告诉了我,这样子,我就……”罗萨洛一边观察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变化,一边继续编着故事,“所以我就跑过来探望您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实在是一个意外,不过,伽欣达大人能够保守秘密,家父也是很感激的。”
“你都知道了……”伽欣达,这个前任百夫长,原本是勇武的骁将,现在被现实的生活折磨地不成样子,当听说卡兰希勒公爵已经过世了,那惊讶的表情简直比看见索多玛还过分。他眼珠子不停地转着,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从来秘密都不会藏久的,假如不是当年老爷从死人堆里把我扒出来,我也不会干这件危险的事情……”
“如此……实在是让您受苦了,我代表我父亲对您报以十二万分的歉意。”罗萨洛的脸上显出很容易让人理解的笑容,在伽欣达看来,这样的笑容好像是补偿了他十六年来的委屈。但是,笑容只能暂时赢得伽欣达的理解,要是想让他能干点什么有用的事情,那恐怕要更多的努力了。罗萨洛从小就在别人各种眼色下长大,身为贵族的长子,他对于人的收拢人心的秘诀有一些自我的心得。
“不,不,我给老爷办这件事情完全是自愿的,假如我不去做的话,也对不起老爷一直对我的栽培……少爷,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全部的内容了,关于,犬子雅克,哦,不,应该是雅克少爷,您都知道……”
“呃……您最好说一下,我父亲临终的时候已经神智不清了,您也知道,宫卫军的弓箭手一向……”罗萨洛摇摇头,好像很伤心一般,“父亲竟然是被自己的士兵误伤的!”
“世事难料啊……”伽欣达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虚掩的门前,朝外头看看,然后换了一种表情,严肃地说道:“外面站岗的人可靠吗?”
“都是父亲从前的手下,这么说你放心吗?”罗萨洛正襟危坐,他甚至对伽欣达这个人完全改观了,单单看他能细心地朝门外张望,就说明这个人绝对不是像现在如此颓废。也许,这十六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就是跟那个雅克·伽欣达有莫大的关系。
“罗萨洛少爷是吗?说起来我也没有很好地完成老爷交给我的任务,我感到很惭愧。特别是雅克少爷,他现在……我就是跟着他到了西索迪亚的,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变化的我都不清楚。也许是她妈妈,哦,不,是我的妻子死的时候对他的打击吧……”伽欣达似乎滔滔不绝,想把十六年来的事情一下子倒个干净,但是他越是心急,说起话来越是颠三倒四,“总之那孩子是可怜的,交由我们夫妇抚养,实在是辱没了他。”
“听您的口气,雅克是我的弟弟?”
“是的,难道老爷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吗?雅克少爷的确是您的弟弟,和缪撒根少爷一样,都是卡兰希勒家的人,他之所以会寄养在我们伽欣达家里,完全是老爷的意思,因为,因为,雅克的生母……他的母亲非同凡响,跟缪撒根少爷的娘不一样,雅克少爷的母亲的身份就连老爷也一直没有透露给我们……”
“父亲最后也没用告诉我……他恐怕是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了……雅克弟弟,我还以为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呢,实在是很抱歉!”罗萨洛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雅克的母亲和缪撒根的母亲的确是不同一个人,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雅克竟然是真的卡兰希勒家的人。这种结果让他的计划蒙上一层阴影,假如雅克不是卡兰希勒家的人,那么任何责任都可以推卸,反之,就麻烦很多了。
“想必少爷是第一次听到,老爷恐怕只是说要你来找我,并没有更多的时间说明一切……想想老爷一生英武,却没有想到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这么无奈,实在是令人遗憾啊!罗萨洛少爷,您是不是决定和穆萨王朝对抗了,如果只是要铲除哲修穆的话,我想您不必动用这个秘密……”伽欣达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大概是把自己心底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说出来了,他觉得舒缓了一口气,“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小道消息,当时是我从老爷那偷听到的,关于雅克的事情,哲修穆也是知道的!而且,雅克的母亲和老爷还有哲修穆都有很重要的关系,我知道的仅此而已……虽然我不知道雅克的妈妈是谁,但是,她给我们夫妇一个儿子,一个十六年的儿子,从心底说,我们还是很感激她的。”
“要这种感激干什么,现在却是麻烦!”罗萨洛在心底这么诅咒道,但是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保持着良好态度,贵族惯有的矜持使得他对面自己愿意的事情时也能保持很好心态。罗萨洛站起起来,他拍拍自己的额头,装作轻松地说道:“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穆萨家的皇宫吃午餐了,卡兰希勒家的统治将要取代穆萨!”
“诚如您所言,少爷!”伽欣达也衷心地行了一个礼,“我也希望穆萨家能够灭亡,如果不是穆萨家的那些走狗,我的妻子也不会死,雅克也不会早早地离开我!”
“烽火已经点燃了,仇恨的波涛迟早要埋葬掉这个陈旧的王朝!”罗萨洛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笑意,“将来是王朝里不会再出现穆萨一族的人了!”
“您要赶尽杀绝吗?”伽欣达讪讪地笑着,似乎他的表情里还包含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内容,“老爷在临终前就没有嘱咐过您什么吗?”
“伽欣达大人……”罗萨洛现在发现这个前任百夫长一定还有什么秘密,只是刚才或许在试探自己,“您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如果您认为有必要的话就说出来。现在我已经起兵了,不瞒您,除了西索迪亚的军队,连裘辛拉的驻军我也调动了……可以说,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哲修穆和希里就一定要死!”
“您看来是误会了,我不是在隐瞒什么,也不是置疑您的计划,只是在说,要把穆萨家全部杀光,或许有违天理……”伽欣达小心地回答,虽然他的话很恭谦,但是,他的表情无疑出卖了他,罗萨洛看到一个充满狡黠味道的脸。不过他没有说破,假如这些显而易见的表情要是说破了,那么当事人都会尴尬的。
“那么,您自己看着办好了,现在雅克还在西索迪亚吧……”
“不!他走了,昨天晚上宵禁前就同我告别的,那孩子,还叫我父亲大人,真是不敢当啊!”伽欣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少主人的表情变化。
罗萨洛冷不丁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什么,雅克他走了,他去哪里?”
“说实在的,雅克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来去如风,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也不敢问他去哪里……怎么说呢,您知道这么个秘密教派吗?叫什么阿密拉大神教派;雅克就是参加了那个教派,现在他的力量可不是我这么个百夫长能够控制的,他简直可怕极了……”说到雅克,虽然名义上还是伽欣达的儿子,可是,这个前百夫长脸上却充满了恐惧,“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亲眼看到的,他……他……有一次在池塘里召唤出一条水柱,把一个山头都给削平了,真是可怕!”
“什么!”罗萨洛有些后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没想到这个没见过面的弟弟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力量,如此看来缪撒根所谓的高级魔法师在雅克面前简直就是幼稚生!不过,他竟然走了,就像一阵风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仅仅跟他“名义上的父亲”打了个招呼。该死的,到手的宝贝就这么走,要是今天早上可以顺利地接到雅克,那么,战局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粘着了。凭借着这么个巫师的力量,说什么王宫的魔法结界,就算是整个西索迪亚都可以毁灭掉!
“他一点都没透露行踪吗?他可是我的弟弟,这么久没见了,现在胜利成果就要到手了,他理应有权利享受啊……我现在就想见他啊!”
“呃……呃……具体什么地方他没跟我说,我也是和往常一样随口问问的,好像是要出远门,听口气是古贡山区一带什么地方……”
“就他一个人吗?”
“呃,还有一个同伴,不过那个同伴看起来更加凶悍,虽然也是一个魔法师,但是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是比较吓人的,他也出去了,说是现在局势大好,他昨天晚上还发了一回疯癫呢,说什么终于等到最有利的形势,整个一个神经病!”
“真是棘手,我不想在科西嘉这块土地上还出现什么乱子,有一个穆萨家,一个卡兰希勒家就够了!圣马力诺人,他们终究是外人,就算对我国的政治有深刻的影响,但是却不可能控制我们的人民!希望我们前面的路可以轻松一点,不希望在通往王座的路上还有更多的对手啊!”罗萨洛叹了一口气,这声长叹和他刚才意气风发的外表极其不相称,不过,他倒是说出来作为竞争王座的选手的心声。
“少爷,我既然已经提起了,还是继续跟您说明白的好。那几个和雅克在一起的费伦多魔法师好像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剥夺了魔法师的资格,因此他们随他们的老师参加了阿密拉教派。这是四年前的事情,我们一家那个时候还在费伦多呢!”伽欣达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也就是去年吧,雅克的老师在圈地暴/动中死了,同时我的妻子也死在穆萨家的狗官手里……雅克这孩子当时好像疯了一样,其他那些魔法师几乎都劝不住他,我也一样,我在他眼里,一点父亲的威严都没有的。最后,他们杀了几个镇压动乱的穆萨家将,为了躲避追捕,他们行踪都没了,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就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他回来了,说是要彻底报仇,为了他妈妈,他老师,要向科西嘉国王报仇……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是见他经常和那些古怪的魔法师一起生活,有时候还会有更加神秘的黑衣女人过来训示……简直可怕极了,他们一堆人总是朝着一尊什么古怪的雕像跪拜……”
“除了索多玛外的歪门邪道啊!”罗萨洛轻声说道,“自己的弟弟竟然沦落到崇拜邪恶教派的地步,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假如索多玛知道的话,卡兰希勒家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不行!不能让他跟着那些邪教徒厮混了,他是我弟弟,是索多玛天选的贵族,怎么可以和低贱的邪神一起呢!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要立即找到他!”罗萨洛总算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了,用这个借口,到时候推卸责任都可以这么说了:雅克是邪教徒,他刺杀国王是邪神指使的,我们卡兰希勒家就算反对哲修穆,也不会打索多玛的主意啊!
“也是我的疏忽,我总是怕他,一方面他是魔法师,一方面他是我的少爷,我真的不敢怎么责骂他……老爷从前也再三交代过的,雅克不同于缪撒根,他不能留在卡兰希勒家抚养,而且他的身世简直可以震动天下,所以……我没敢问清楚,就这么敷衍过来了……”
“说到底就是那个躲在所有人背后的雅克生母了,就是她的神秘才使得您要抚养我弟弟。我一直都不明白,不过一个庶母,为什么弄得这么严重,就算我母亲反对,那缪撒根也养在本家啊!她到底是谁,看来一切的根源就是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女人身上了!”
“也许真是关系深远吧,以至于老爷临终也没有跟您说清楚!如果您真得想知道的话,还有一个人可以问的,我刚才也提到的!”伽欣达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对您来说真的是比较困难啊,您要留哲修穆一条老命,恐怕会令反对者不死心,而且也不能保证他会说出来的。”
“大局一定,哪到那老头说话的份呢!”罗萨洛嚣张地朝门外挥挥拳头,“只要抓住他女儿,稍微要挟一下,哲修穆那老家伙迟早会妥协的。我们是在玩命,没有必要还抱着正义的骑士胸襟和道德的责任心,哈哈……”
“如果雅克能投在您的麾下,那么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算知足了,他好歹也是未来科西嘉王的弟弟……”
“您放心了,伽欣达大人,我父亲再三提醒我您对我们家做过的贡献,您花了十六年的时间,就为了在下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实在令人感激肺腑。如果能够坐上西索迪亚王宫的玉座,您也是功臣之一!”
“多谢少爷,不,是陛下……微臣一定粉身碎骨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伽欣达知道现在投靠卡兰希勒家是恢复自己从前风光的最好契机。一个沉郁了十六年的雄心现在慢慢开始复苏了,那分外精神的两颗眼珠子完全和那一身萎靡的装扮格格不入。罗萨洛看在眼里,知道十六年前那个伽欣达骑士又回来了,当年和自己父亲并肩作战的勇士现在就跪在自己的脚下,他不禁得意地笑了。
“想为您妻子报仇吗,我把攻陷王宫的任务给您怎么样;要是能找到雅克,您将更加顺利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您将是卡兰希勒家的第一功臣!”
“要是雅克少爷在,他恐怕会一下子把穆萨家的人全烧光了。他爱我的妻子,就像是对亲生母亲一样地爱她。有好几次,他要进西索迪亚行刺,不过都被他的同伴劝下了。”
“我现在就叫人快马出去找他,有他在,王宫的魔法结界还不是摆设吗!”罗萨洛兴奋地搓搓手,来回地在地面上踱着,“应该没有走出太远,您要不要立即写一封信给他,就说您要为您妻子报仇,希望雅克能帮忙,趁着这种混乱的局面,杀了穆萨国王和太后!”
“应该能打动他,就算他自己的事情再重要,只要是听到能为我妻子报仇,他都会很激动,我试过好多次了。我可以立即写,有儿子在帮忙,一切都没问题,哈哈,从前没想过父子两人可以一起上阵……一定要杀了那些畜生!”
“有劳了,那么功劳簿上必定有您伽欣达大人的大名!”罗萨洛说着,嘴角再一次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心里也早就为伽欣达的未来盘算好了:为了给妻子报仇,伙同自己儿子雅克·伽欣达刺杀希里安菲托陛下和王太后陛下,罪在不赦……哈哈,接来下呢,穆萨王朝不能无后,还是吉索王的儿子即位吧!以后,一切都好说了。
可是,罗萨洛在暗地里盘算着篡位的阴谋,伽欣达渴望着再次风光立世的时候,他们或许都没有考虑更多,他们没有把雅克的身世过多地放在心上。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希里王登基头年的政变将是一场异常离奇的阴谋,一场和十六年前的丑闻息息相关的阴谋。他们都没有把目光看得够远,假如他们考虑一下雅克内心的真实感受,考虑一下那雅克亲生母亲的来历,那么,他们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卡兰希勒公爵至死都没有透露那个女人的姓名,至死都不敢篡夺穆萨王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人心可谓是最难捉摸的东西的,掌握了人心也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人。人有一贯的勇气和胆识,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都会豁出性命进行顽抗,即使再怯弱的人,也会有这方面的觉悟。然而,面对阴暗的地牢、残忍的刑具的时候,顽强的意志也会逐渐消弱,最终也有不少人屈服于此。这些屈服的人有些是被残酷的手段给震慑住了,有些则是来自内心对庞大的对抗面的恐惧。意志再坚强的人面对凶神恶煞的官吏的时候,内心多少也会有一点动摇;那不是对自己意志的否定,而是对抗整个国家机器的无力感。国家机器就好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你抬头望不到它的顶端,低头却感觉它死死地逼视着你,一种无以名状的压迫感会使得人紧张,甚至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当。被国家机器这堵高墙包围,再正义的东西也会被说成邪恶,再愤发的精神也会被消磨成颓然。无疑,这世间敢于藐视国家机器的,特立独行、保持自身正义信仰的人才是真正英雄!
若说国家机器是单方面的邪恶,那是错误的认识,各种盘根错节的机构在国土上生长,就好像一颗玫瑰树,它既有美丽的花朵,又有尖利的花刺。军队是玫瑰花的刺,国王是玫瑰树的花,尖利的刺不仅在保护着花,也诠释着花朵美丽而神圣不可侵犯。可是现在,科西嘉这棵艳丽的玫瑰树,它的花刺却被别人摘取,正用来刺向花朵。
西索迪亚的形势对于国王这一边来说还是不容乐观,仅存的保王势力不包括民众在内的花话,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千人马。卡兰希勒家已经封闭上了西索迪亚的城门,不容许再有勤王的骑士进入城内;内城除了北门,都被掌控在卡兰希勒家手里;更要命的是,罗萨洛从城卫军调来了两千多人,加强了王宫的攻势,如果没有魔法结界,也许早就被破门而入了。
哲修穆的府邸还是被包围着,前来支援的卡兰希勒家骑士增加到了一百多名,不过他们不敢上前,就是团团围住宰相府,以希望把里面的拖死。这仅仅是执行任务的军官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任谁都会对地上几具烧焦的尸体感到害怕,躲在屋里的魔法师才是他们驻足不前的重要原因。
西索迪亚的民众在这一次变乱中,他们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起来了,数以万计的平民被号召起来反对卡兰希勒家的叛变。通往内城的主干道已经被挤得满满的,平民们操着极其简易的武器,朝内城进发。
184.黑潮
“历史是由胼手胝足的民众建立起来的!”柞鸠在《诸王的统治》中如此说道,虽然这个观点遭到保王党长期的攻击,但是作为王者的穆萨一家却常常以此自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从来没有王者手握宝剑,登高一呼就可以登上玉座的这种事情,利用民众的力量是历代穆萨王得以延续统治的不二法门。
“如果仅仅要通过他们的力量打开内城的大门,未免有些过分吧!”孔斯·奇奇莫拉正坐下一处民宅的屋檐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未停歇,可是,鲜红的血水却横流当街。
“要不下雨,恐怕他们会把西索迪亚城的大门给烧掉,就算城卫军再凶悍,也顶不住人多啊!”里拉克摘下头盔,贪婪地呼吸着西索迪亚被大雨冲刷过的空气。虽然还留有一点血腥味,但总比闷在盔甲里好多了。
“他们是平民,手无寸铁啊!谁知道城卫军还会不会再向他们射箭呢!”孔斯一想到把这些无辜的人拖入到阴谋之中就显得不高兴,他懊恼地一拳打在门板上,神色很是沮丧。
“该死的,谁敢敲我的门板!”二楼的窗台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那神气的声音毫不在意下面坐着的是刚刚从杀场里出来的战士,“我以为是谁呢,这么大胆,原来是孔斯,你这个该死的,等等我,就下来了!”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里面蹦出一个玲珑可爱的女孩子,我们只能这么说她,假如有什么不好的形容词被她发现,那将是一件比较凄惨的事情。
“姬娜,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现在兵荒马乱,小心一点!”孔斯没有想到打杀一阵,竟然坐在这个“混世魔王”酒店的台阶上。看来装作不认识逃离是不可能的,只有把这个家伙支回去。
“不是打杀完了,我爸爸都出去了,他说现在甩卖烈酒最好的,说不定能赚上一笔了。你们男人要是打架,都要喝上几口酒的壮胆。”姬娜笑眯眯的看着孔斯,“昨天是不是跟那个小骚蹄子走了,这么不够义气,本来还以为你会住在我们酒店里呢!”
“事情还没完呢,你还是进去吧,我不希望你出事情。现在卡兰希勒家还有精兵在手,我们除了这么几个人,都不知道向那里搬救兵了。”孔斯叹了一口气,他朝街上望去,只见市民们被一些保王党官员组织起来了,发给他们兵器,有的甚至还带上弓箭,列队,准备和城墙上城卫军战斗呢。战马溅起街道上的泥水,往来的都是勤王的骑士,他们准备攻击内城,商量好了要把国王从邪恶的奸臣手里解救出来。
“笨蛋,不会去圣殿和神庙里讨救兵啊!神庙虽然在内城,但是圣殿是在外城啊!依我看,卡兰希勒要进攻王宫,就必须破坏宫廷的魔法结界是不是?我爸爸说了,宫廷的结界和魔法彩虹是一个根源的,要是结界没了,魔法彩虹也会消失的……好像,好像魔法彩虹是西索迪亚圣殿的神物啊,它遭受伤害,不是等同向圣殿宣战吗?”姬娜把父亲的话照搬过来,说起来的神气好像是她自己发现的一样。
“好主意!要是圣殿肯站在国王这一边,内城很容易就可以被我们控制了,也用不着这么多平民牺牲生命了!”里拉克首先叫好,他虽然不认识姬娜,但是还是友好地笑了笑。
“可是魔法师基本上都是贵族啊!这些贵族都是势利眼,现在的情形,他们不一定会站在国王这一边……”
“你是不是男人,这么罗嗦,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又不是所有的魔法师是贵族,总有平民吧!”姬娜不满意地拍了下孔斯的胸甲,不过那连刀剑都刺不进的甲胄,反倒把姬娜柔嫩的手给弄疼了,“你总该替我揉揉手吧!”
“活该!”孔斯长身而起,对里拉克说道:“你去找沙奈朵,小心照顾她,我去圣殿找希兹先生的老师,看他老人家怎么说!”孔斯向自己的战马走去,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宰相昨天晚上的嘱托。雅克·伽欣达,这个人会不会在圣殿呢?今天城里面这么热闹,以雅克的对贵族痛恨的性格,应该会坚定地站在哲修穆大人这边吧。不过,现在无暇多想,西索迪亚俨然成了战场,一场政治权力争夺的战争!
战马快速穿过已经被勤王骑士和民众控制的街道,孔斯飞扬着马鞭,却对坐在他背后,抱着他的女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叫你回家去吗,你还跟过来干什么!”
“这个不用你罗嗦,人家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还以为今生都看不到这么热血沸腾的场面了呢。孔斯你最好了,只要去去就可以,从圣殿回来之后,我就保证不出去了!”
孔斯只有苦笑一声,战马飞驰,一会儿就到了圣殿,他翻身下马,抱下姬娜,抬头一看,却发现圣殿的魔法彩虹前面聚集了许多黑袍白袍的魔法师。
“什么事情,那些猴子好像在吵架!”姬娜偷笑道。
“留点口德,小心嫁不出去!”孔斯把傀儡之剑绑牢了,朝那边瞧瞧,像是自言自语道:“都出来这么大事,圣殿要是安安稳稳才叫奇怪呢!”
两人快步朝争吵的魔法师群走去,便听见他们声音越来越大了。
“老师都说了,要我们保护好魔法彩虹,你们不要捣乱,快给我回去!”一个站在右首的黑袍法师大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了,显然是跟对面的魔法师争了好久。
“卡兰希勒大人是天命所归,你们最好识趣点,还是滚蛋的好。以你们的实力,我想过不了几招的!”左首说话的竟然是昨天中午的死胖子——慕拉德·卡兰希勒。
孔斯心下有一种虐待他冲动,好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死盯着那个胖子干什么!他是你亲戚啊?”
“住口,是你亲戚呢!”孔斯“呛”的一声拔出傀儡之剑,青芒闪动,他大声喊道:“卡兰希勒家的小狗还不滚!是不是想试试我的利剑!”说完,更不搭话,冲了上去,还没等慕拉德看清情况,他便闪身到了左首的魔法师中间,剑鞘“砰”地一下横扫过去,击在胖子的膝盖上。孔斯身子转了个圈,那几个魔法师想伸手抓住他,全被轻松躲过;孔斯倒转剑锋,剑柄重重地敲了一下胖子的脑袋。可怜的慕拉德就被击晕了,软倒在地上了。
“你这个蛮夫!”左首的魔法师高声叫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个个眼睛里好像都要喷出火来,作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奉了国王的命令来这里问罪的,凡是参与谋反的人一律与卡兰希勒家同罪!”孔斯站在右首,长剑遥指,配合他凶悍的表情,好像真是王命钦使一样。
“听见没有,还不出力维持魔法彩虹,要是彩虹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没了,怎么对得起索多玛的眷顾!”右首的魔法师现在气势完全不一样了,刚才被那些卡兰希勒家的贵族吵的口干舌燥,现在虽然声音嘶哑,但是战意更浓了。
“放屁!谁不知道穆萨家的结界就是魔法彩虹,你骗我们去帮穆萨家的小畜生,妄想!”
“你真是罪该万死啊!当着钦使的面,你敢辱骂陛下,索多玛也不会放过你的!”
也许是平时作战念惯咒语了,即使现在剑拔弩张,双方分立成两个阵营,也不忘记极力耍自己的毒舌,以冀在正义的理念上战胜对手。
“孔斯,好帅啊!你怎么不动手啊!这些小猴子全是叛党,把他们抓起来啊!”姬娜躲在孔斯身后,朝着左首的魔法师轻蔑地说道。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她的话却像重镑炸弹一样,在那边的魔法师中间沸腾开了。
“哪里来的野女人,真是混帐,竟然骂我们是猴……该死啊!”
“我出手,我就不相信一个火球不把她烧成焦炭!”
“出手轻点,好像是个美人啊,烧焦了就不好看了,哈哈……”
姬娜愤怒地朝那个要把她烧焦的贵族瞧去,那一脸尖嘴猴腮样子的就是了。于是她就撒娇了:“孔斯,好人啊,孔斯,那只猴子说要烧焦我,你替我把他脑袋摘下来!”
“活该!谁叫你多嘴!”孔斯心里实在是很爽,不过,他没有把这种心情写在脸上,而是严肃地朝左首的法师喝道:“希望你们不要协从叛乱,起码保持中立,国王就不会剥夺你们的爵位……谁要是敢反乱,就跟这个胖子一样!”说完,孔斯提起昏迷的慕拉德,朝他看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接着,剑光闪过。慕拉德喉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只见他左臂血淋淋地被卸下,掉落在地上。肩膀上露出一个血洞,还有血滴不断往下坠落。地上一洼血泊,一只白生生的臂膀就这么生生地离开身体,混夹着泥水,被鲜血染红了。
“啊——”慕拉德双目通红,可是,疼痛使他再一次晕过去了。孔斯面无表情地把他丢在地上,再冷眼看着对面的魔法师,一言不发。也许,那个胖子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协从者,要他为命运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孔斯在心里绝不好受。可是,正如哲修穆从前说过的,通往玉座的路是用鲜血染红的地毯铺就的;换做是赛利多纳,那个伟岸的男子,估计会当场要了慕拉德的命,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一种极限了。
“他是真的,他把慕拉德的手臂砍下了!”
“真是残忍!他竟然敢用刀剑对着索多玛天选的贵族……”
“我们怎么办,杀了他吗?”
左首魔法师中间产生了一阵乱纹,而乱纹正在迅速地扩大,好像湖水的涟漪,一圈一圈扩大影响了。魔法师们基本上都是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就算几个有胆量的要念动咒语反击,但是这个战士离自己不是一般的近,就算“瞬间移动”也会被抓住的。除非,几个魔法师同时发难,否则,单独行动可能结果会跟胖子一样。
右首自命正义的魔法师此时也呆住了,不过他们很会利用形势,为首的大声宣布道:“慕拉德协从叛乱,索多玛算是仁慈了,要是依照祖先的法律,他就该死了!”
这边的魔法师纷纷赞同,甚至有几个操起水晶球和法杖,随时准备自卫。
由于孔斯的到来,使得圣殿的情势一边倒掉,看来保王党在圣殿还有很有市场。孔斯冷冷地站出一步,装出冷酷地声线,说道:“告诉你们一个事实,缪撒根·卡兰希勒少爷已经向我们投诚了,现在他就在哲修穆大人的府邸,如果不相信,你们尽可以等到平叛结束后去打听打听。罗萨洛这个贼子已经被剥夺了公爵的继承权,现在合法的公爵是缪撒根!”虽然心底对那个二世祖很厌恶,但是眼前的形势,利用那个小子无疑是最有效的。
这句话果然效果惊人,引得那些贵族们纷纷低头议论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一道万分艳丽的光芒从天际闪过,好像一把虚空之剑,把阴沉的天空劈开了。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好像是发生地震一样,众人都差一点站立不住。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妖星又出现了!”
孔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天际又出现三月八日那费伦多省上空那红色星光。现在,这个星光好像没有从前那么耀眼,也没有庞大到可以让整个科西嘉的人都可以瞧见它的红芒。不过,它从透顶飞速划过,那刺耳的声音好像要把耳膜碾碎一般,难受之极。在场的魔法师,包括姬娜都痴呆一般地看着好像离自己头顶不远的红星呼啸而去,没有人再为刚才的争执多费口舌;眼前的震撼远比人类自相残杀来得动人心魄。
“它朝王宫去了!”魔法师们好像发现了那轨迹,都吃惊地叫着。左首的卡兰希勒派竟然拍手叫好:“看见了没,是天谴!穆萨一家没有资格做国王!”
“妖星而已!都说了是妖星,还以为是索多玛的旨意吗!”那一边也毫不示弱。
尽管他们互相叫嚣着,可是,那颗浑身散发着妖邪光芒的红星还是会击中王宫的,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王宫毁灭,难道就这么看着内城玉石俱焚吗?上天,给一个奇迹吧,有什么东西能抵挡住那可怕的火焰。呼啸声穿过云层,好像催命的哀嚎,整个西索迪亚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天空,忘记了自己在厮杀了。
“又来了……召唤火流星……八百年的轮回吗?”圣殿深处,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被一群黑袍巫师包围着,但是,现在他们都呆望着天空的异景,忘记了一瞬前的矛盾了。
“老师……猜的没错……那不是妖星,是魔法!”躲在窗户边的希兹冷汗直冒,他登时把楼下那群丑陋的骑士给忘了,嘴里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有六极星,难道他们就在王都动手?老师,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尽管都吃惊着,众人还是像朝圣一般看着划向王宫的火流星,没有人作出一点动作。
科西嘉历穆萨王登基初年三月十日,火流星飞临西索迪亚,最终,这颗不祥的流星带着红芒硬生生地撞在王宫的魔法结界上了……
黑色的长廊在不断得延伸着,似乎还没有尽头。长廊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漂浮的火球在照明,火球的光芒也跟着火焰飘忽不定。打在壁上的黑影被拖得老长老长,铺在狰狞的山壁上,显得更加可怖了。脚步声好像是沉重的拍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打在地面,仿佛地面的空气都被压倒在下面,翻腾不起一点响亮的声音了。
“笃!笃!笃!……”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但是,却给人以沉闷的感觉,听在耳朵里也显得心情烦躁。昏暗的山洞、阴沉的气氛,都使得整个环境异常的压抑。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罪恶聚集地,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一场罪恶的盛宴而安排的。
“笃!”脚步声最后在洞中传来,显得坚定而决绝。
黑色的影子在山壁上反复地摇摆着,阴晴不定的光芒把视线揉得一片模糊。
突然,山洞中响起了低沉的吟唱,好像是圣殿大厅里唱诗班的歌声。但是,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却唱出赞美光明与正义的歌曲,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歌声好像生长的蔓藤一样,在整个山洞的空间里盘旋延伸,充盈了人的耳际。如果歌声是有形有质的话,那么,它就好像是章鱼的触角,无孔不如,碰触着人的每一个感观,叫人坐立不安。
“亚美丽亚吗?你回来了?怎么样,那个卡兰希勒家的人同意了我们的提议吗?”苍老的嗓音夹杂着浑浊的空气,缓缓传来,好像是轻轻的手指,戳破了稀薄的海绵一般。
“他没有选择!”微弱火光下的黑衣人发出冷冷的女声,虽然声音甜美,但是却异常冷酷。没有人会怀疑说出这样话的女子心中充满着仇恨,甚至都会猜测着仇恨所包含的内容和性质。可惜,任组织里的人想破脑袋也许也想不到她会是西索迪亚圣殿享有盛名的魔导士的女儿!不知道是命运的故意玩笑还是原有的宿缘,命运有时候就像是跳跃的音符,你不知道它休止符会在哪一个音节上落下。
“那么说就是成功了?可喜可贺啊……阿密拉大神统治科西嘉的日子不会久远了,我们一定可以充满自豪地走出这个洞穴,迎来我们的曙光!”
亚美丽亚的身子微微一颤,镶着金边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褪去斗篷的遮盖,她那秀美的长发洒落在后背。“您做好准备了吗?我们的黑色军团,是不是能随时作战,我实在是不放心让穆萨家的军队干我们所要做的事情。”亚美丽亚向前走了两步,玉手伸出,纤指一弹,一道明亮的光芒霎时照亮了整个洞窟。
“黑色军团没有一点问题,哈哈,它们的出现,绝对会让科西嘉的贵族们束手就擒!”明亮的光芒中,闪出一个巍峨的老者,也穿着镶金边的黑袍,但是不同的是,他胸前还有奇怪的服饰,远比亚美丽亚来得华丽。
“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亚美丽亚美丽的脸庞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好像小女孩抓住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样,她沾沾自喜地说着:“我要走一条自己的路,我不能一辈子都要在别人的固定眼光下生活,我要活出自己的色彩……现在,我终于可以给老头子一点颜色瞧瞧,须知我也是可以自己创出一片天空!”
“这种感觉一定很不错吧!”那老者嘴角闪过狡黠的笑容,“与其活在他们的安排下,活在一条既定的线上,不如挣脱这些可恶的世俗光环,走自己的路。无论邪恶,无论正义,有一天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无愧于年轻,无愧于曾经的辉煌!”
“有一段时间我很困惑,我是不是迷失了自己。我学魔法,我旅行,我用这些魔法去参加圣殿的教师工作,我可能就如他们的意愿和希兹结婚,我一生就这么过去,虽说平凡安逸,但是,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亚美丽亚摇摇了头,“我承认我是一个无所欲求的人,可是,我不想如此羸弱地生活,我只是想在我不曾后悔的年纪能做出一点事业,也许将来回想起来也记得自己曾经奋斗过了!”
“如果你照你原先的生活下去,你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棋子,一个令他们满意的棋子,好像整个人类的生活就是一盘棋,他们愿意见到符合他们思路的出棋……可是啊,我看得出你不愿意,你不想一辈子在老头的那过分怜悯的眼光下生活,好像你是他一部分一样……”
“我很痛苦,也许最后可能证明我是错的,但是,我忍不住还是想要自己走走看,要我背躬地去面对那个老头不是我的自尊可以容忍的!”亚美丽亚有些哽咽了,好像感情一下子被老人调动出来,原有的坚强立即告吹了。
“你需要安静……”老人走到亚美丽亚的跟前,俯下身子,伸出枯树般的手掌,抚mo着她优美的背脊,“多么美丽的孩子,你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也就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了!”
亚美丽亚此时完全没有她在萨潘面前那么有风度,此时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向自己熟悉的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也许伽罗曼托在她身边已经习惯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丝毫不能激起一个人内心那倾诉的冲动,她也许就是把伽罗曼托当作理所当然的伴侣,那么也就没有在感情的投入上加上一点浪漫的色彩了。
“好了,孩子,我们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坚强,神主给了我们这么强大的力量,是要我们更好地为他服务,决不是为了炫耀的……”老人轻轻地把亚美丽亚退开自己的怀抱,目光有些狂热了,“黑色军团,来自六极星神秘力量的魔法军队,它将是不可战胜的,哈哈……”
“希望如此,只要我们能顺利地把‘修米斯之道’破坏掉,火之六极星就不复存在了,那么,我们的黑色军团就可以像那句偈语所说的那样:‘从火中脱出,挣脱气的束缚;从水中脱出;熄灭火的热量……’。”亚美丽亚把自己身体扶正,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乱的长发,像是在问清情况一般,又确认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六极星的真正意义,哪怕你的父亲也不知道。”老人咳嗽了两声,神情兴奋,“那是大陆诞生,乃至整个宇宙产生所涉及的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有人能够解释得了……它不仅仅是包含了我们科西嘉巫师所有研究的五系魔法,还包括了鬼谷之术,那是科西嘉和阿德里安术士们所钻研的东西。索多玛的信徒也许会将六极星斥之为异端,但是,我相信,它是包含了所有知识的宝藏,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藏!”
亚美丽亚知道老头现在又在感慨自己几十年来的大发现,于是连忙打断掉:“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呢,桑达其峰接应的人可靠吗?”
“没有问题,如果顺利,今天晚上可能就发动了……”老人走回到自己的出现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笑道,“对他们来说,革命也是一件如饮甘泉的事情。给他们许诺的事情多了,给他们土地,放他们回家乡,在官军来的时候,我们出面……难道,革命就不流一点血吗?”
“要是流血就没有这么多人在空头诺言前面立誓了!”亚美丽亚回复到笃定的表情,把整个身子缩进长袍内,好像又回到那个神秘的信使了。
“桑达其真是一个理想的民变场所,有丰富的铁矿,哈哈,那就有足够的兵器了。拿起刀剑的农民其实和那些士兵有什么区别!”老人挺起自己的背脊,目光投向遥远的洞口,“我们有黑色军团,又有一支自己的农民军队,就算是卡兰希勒家全盛也不过如此!”
“对了,我还没有对萨潘陛下提起黑色军团的事情,怕吓着他!”
“现在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连雅克、希铎都不要说!他们的能力真是不一般啊,我以为他们还只是放放魔法那种程度呢!真是没想到,他最近都去西索迪亚的圣殿捣乱,把圣殿的视线都转移了,做的很不错啊!”
“能随机应变是最好的,我担心他聪明过头了,不要做出越轨的事情才好!”
“你指的是什么?”老人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的身世啊!和他身世有关的人全在西索迪亚……我已经命令他十日清晨之前就要离开西索迪亚,不知道他有没有遵守命令。我担心他会对西索迪亚的事情插上一手,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隐身的角色了,他暴露的时候,也就是他身份被曝光的时候……”亚美丽亚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神情冷静地分析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是他和哲修穆见面,那就麻烦了……”老人苦恼得来回踱步。
“现在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昨天晚上给他传送消息的魔使还没有回来。”亚美丽亚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要借重他们的能量啊,没有想到龙谷那数百年不化的气元素结界就这么给麻莎那个小丫头给破坏掉了。她成功了,也就给了我们信心去做下面的工作……首领,您觉得死亡之六极星会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难道真的要像典籍里说的,开启所有的六极星吗?”老人神色颇为踌躇,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把握那六极星的力量,“虽说卡卢斯先生去世的时候一再提醒我们要开启所有六极星,但是,我内心却有一丝不安。怎么说呢,亚美丽亚,我在内心深处感觉到异样的安利尔尤曼流动,那不是属于五系之内的安利尔尤曼能量……”
“光明系?”亚美丽亚反问道?
“不!”老人使劲地摇头,“要是光明系的法术就好了,那种安利尔尤曼能量带着死亡的气息……难道说六极星一开启,就等于开启了死亡的大门……哦,不,可能是我的臆断,但愿是我的错觉。”
老人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旋风从平地刮起,风劲很强大,好像气旋在互相撕扯。古怪的风劲把亚美丽亚的长袍吹起,绕着她发出“磔磔”的怪笑。
“莫多,停止——”老人脸上显出不愉的神色,语气威严地喝道。
“好久没有见到亚美丽亚了,老师,您就不能让美人儿陪我一天吗?”鼓噪的风声中突然闪过一对明蓝色的光芒,夹杂着淫亵的笑语,肆无忌惮地朝亚美丽亚扑去。
亚美丽亚被一股压迫的劲风挤兑着,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扭曲了,呼吸为之苦难,甚至连视线都快模糊了。她的斗篷已经被刮起,旋到半空,套在里面的黑色长袍也像是被塞满东西一样,被吹得鼓鼓的。亚美丽亚恼怒地盯着虚空中那对幽蓝色的眼珠子,哼了一声,勉力地支持住身体,准备念咒了。
“你不去领导黑色军团,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快住手!”老人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已经有些不容置疑了。
“去卖命作战之前也要和美丽的女人亲热一下啊……”怪声毫无廉耻地叫着。
“火环——”亚美丽亚的身周突然红光一闪,脚下金色的六芒星阵分外明亮,刺眼的光芒一停歇,就看见她身周被一圈奇怪的火环包围了。数十个巴掌大的小火球连缀成一串,顺着人的身体,正在逆时针旋转;要是那怪风一接近,火球就会向外发出猛烈的火焰。
“啧啧,不错啊!我的亚美丽亚真是聪明,又有新魔法了……”怪风旋到半空,把那飘舞的斗篷卷进去;怪风“呼”地一下落到亚美丽亚和老人中间,劲气散去,从黑暗中闪出一个奇怪的男子。
那怪男子全身被一圈诡异的蓝光笼罩,连眸子也是蓝色的,但是,他的身影却不被看清,好像那蓝色的光芒把他的真实的样子都给隐藏去了。
“莫多!不可以这么无礼!”老人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那怪人落定了,他才长长呼吸一下,“你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
“老师,问正事之前能不能和亚美丽亚说几句体己话呢?”那男子嘴角显出奸猾的笑意。
“不可以!”老人愤怒了,“亚美丽亚,你先离开一下,我会教训他的!”
亚美丽亚铁青着脸,满脸愤恨,甩头恨恨地瞪了一下那个神秘的男子,带着绚丽的火环,大踏步地朝洞外走去。那个名为莫多的男子,突然操起那件斗篷挥挥手:“亲爱的,你不要衣服了?”可是亚美丽亚理都不理,直到消失在甬道外,那男子摇摇头,“不要就留给我做纪念,好香啊……”
“莫多!”老人尴尬地盯着自己的弟子,“你尽给我丢脸,跟卡卢斯的弟子一比,我都不不好意思在同僚面前抬起头做人了!”
“老师,我做男人做了这么久,连漂亮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啊……”莫多忿忿不平,“您不能拿卡卢斯手下那些小家伙和我比,他们还是儿童,我是成年人,我有需要,我要……”
“闭嘴!”老人胸前的装饰猛烈地摇摆,显然他是动了肝火,“少来了,我问你,现在黑色军团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顺利,我们晚上就要动手了!”
“这么快啊,看来晚上没有机会约亚美丽亚散步了……”看到自己的老师正恶狠狠地怒视着自己,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没有问题,随时可以作战,我的魔法士兵不是最强而是更强,嘿嘿,三千多名的亡灵骑士,全部是装备魔法处理过的黑光甲,还有尸巫一百多个,一点问题都没有……老师,我真的是佩服您啊,就算是琼兰也绝对想不到您会有这么强大的亡灵法术,唉,当初要是学您的鬼谷之术……”
“住口!准备好了就行了,这些黑色军团是我们全部的资本,能不能替阿密拉大神把西索迪亚抢回来,就要看这些东西了!”老人说完,好像放心不少,“不到最后,我也决不使用这个能力,当然,要不是麻莎把气之六极星破坏掉,我也没办法把地底那些死亡的幽灵召唤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老师,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那个卡兰希勒家的叛徒不是说要在桑达其峰制造一点事故吗,现在不是刚好派上用场了?”
“刚才你不在场,我和亚美丽亚也提过了,我感觉地底的死亡元素不是听从我的召唤而来的,好像是他们自发而来的,我可以感受到他们有一种挣脱牢笼的兴奋,一点努力都不费地就进了我的亡灵阵……奇怪啊!难道六极星跟亡灵真的有联系?”
“呵呵,这些粗枝细节老师您就不要担心了,反正现在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也无暇顾及这些东西了……晚上,我派亡灵骑士去桑达其峰埋伏好了,听早上魔使传递的计划,您好像是要一鼓作气把反对的科西嘉军队埋葬在桑达其峰上!”
“先由萨潘陛下发布虚假命令,由反对派的军队前去镇压桑达其峰上的矿工;而我们就埋伏在他们必经的路上,给予沉重的一击!”老人一说到阴谋计划,神色就兴奋多了,“我们可以让走几个逃兵,到时候,裘辛拉的局势就会很微妙了,再多的军队也会被拖进去的……而萨潘大人只要成功地把桑达其峰‘镇压’下去,那么裘辛拉的一切反对声音都会被他的‘雄才伟略’所折服了。我们的计划就是从裘辛拉开始,走向西索迪亚,最终整个科西嘉!”
“有黑色军团在我们的背后,任何人类的军队都不是问题……圣马力诺人真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到时候,我们就在科西嘉平原上好好款待他们,叫他们见识一下科西嘉真正的实力!”莫多兴奋起来,蓝色的眸子就更加闪亮了。
“你可以去准备一下,我现在反倒担心雅克了,这个小毛头不知道会不会给我添乱子呢?”老人轻声嘀咕着,“再弄一个魔使可要耗费不少法力啊!”
“所以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哈哈,还是交给我比较妥当!”莫多嘻嘻一笑,转入黑暗中,紧接着旋风飞起,朝洞口呼啸而去。
“雅克、雅克……你可是卡兰希勒家的幼子啊,不要怪我们瞒着你,因为你太有用处了!”老人也转入黑暗中,一时间,洞窟变得空旷了,只有微弱的火球在晃动着,它们那丑陋的影子张牙舞爪,在山壁上无风自蹈。
…………
入夜了,普朗克高高的城墙好像一个巨人一般,矗立在科西嘉平原的尽头。它背部的古贡山脉像是一个伟岸的男子,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替它遮挡着雨水的冲刷。中午突然而来的大雨,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加上天气骤然变坏,狂风肆虐,把一蓬一蓬雨甩向大地。
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分界了,雨和风充斥着整个世界,仿佛天地之间除了那呼啸的风声和滂沱的大雨之外,就再没有它物。
185.面对面
混沌的一片,使人根本在雨中看不清什么东西,充耳除了“哗啦”的嘈杂之声,连雷鸣都小了许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贝优妮塔从帐篷外**地走进来,默不作声,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去;他掏出干粮,也不合那些士兵打招呼,自各吃起来。前面一堆士兵正在赌钱,虽然这种游戏在圣马力诺人军中是禁止的,但是,苦战失败的士兵在没有女人可以发泄的时候,也只有这种游戏可以稍微减轻一下苦闷。贝优妮塔吃东西的时候很幽雅,这是从科西嘉带来的习惯,他总是先咬上一小口,慢慢咀嚼,决不在嘴里发出异声的。从前,科西嘉的老师曾经因为他吃食发出响声耳严厉地惩罚过他,至今他记忆犹新。贝优妮塔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思绪联翩,他现在有些后悔赶着恰塔仆军了,恰塔仆他们简直就是笨蛋,竟然如此鲁莽地去进攻普朗克,自己还差一点送命了呢。贝优妮塔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把脑袋枕在支撑帐篷的竹竿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大家做好准备,恰塔仆将军有令,午夜袭击普朗克!”帐篷外传来令官急促的马蹄声,还没等帐篷里的什长回答,那令官就溅起泥水,绝尘而去了。
“‘万人斩’今天是不是疯了,这种鬼天气还要去偷袭?”伍长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在圣马力诺人的军中,每个将军都有一个外号,士兵们在将军不在场的时候,总是称呼其外号。“万人斩”是恰塔仆的外号,传说当年他领兵攻陷宁州的首府,一举把一万名降卒斩杀,一时血流全城,宁州地界至今有些土地都赤红。对于如此仇外的人,其它同僚全没有好感,他的武勋不及一些老将来得宏大,实干能力实际上也比不上一般同事,所以,“万人斩”决不是献谀之词,而是讽刺之言。
贝优妮塔听到“万人斩”,嘴角不由一丝冷笑,他记起齐露赛布布将军从前就说过,“斩杀一万名降卒不仅降低敌人的士气,连己方的士气也会被那血淋淋的惨象所打击,可见他是一个毫无头脑的人。那一万人不如坑杀掉,那倒是很干净!”可是贝优妮塔却不这么想,降卒既然投降了,也就不再是战士,将他们放回科西嘉的阵营里,也可以使敌人增加补给负担;另外,警告降卒,假如再一次被俘虏,那就是死路一条。如此,说不定也可以打击科西嘉军的士气呢。
“假如我是科西嘉军,今天晚上会休息吗?”贝优妮塔呆呆地想着,“庆功宴是一定要开的,万一天气好转一点,是不是就被动地等着圣马力诺人第二次攻击呢?”
“没有道理,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圣马力诺人已经没有斗志了,白天的一仗已经取得了以逸待劳的效果,乘着大雨偷袭圣马力诺人营寨说不定就能一战成名呢!”贝优妮塔又在脑子里瞎想着,接着他由科西嘉人想到了科西嘉公主,不知道那美丽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安全呢。要是等自己能脱身出去,一定去看看她。还有圣马力诺王,他是不是还活着,这几天王都会不会乱呢,科西嘉的抵抗组织说不定正要发难呢。
人的思绪活跃也是一件苦事,贝优妮塔虽然疲劳得很,但是脑海里全是科西嘉公主的影子,虽然接触她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贝优妮塔在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每次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公主,一想起公主,他就会觉得心里很舒坦,好像有暖流缓缓从心田流过。他很少对一个女子有如此奇怪的感觉,但是这样感觉随着这几天的死战,越发强烈了。“一定要再见见她,哪怕就是远远看着也好……”贝优妮塔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好像公主现在就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在无人的草原上;贝优妮塔舒了一口气,安心地休息了。
贝优妮塔总是幻想着万一和公主见面应该说什么话。唉,可能她不愿意和自己说话,说到底自己是圣马力诺人,万一她宁可死在圣马力诺人手里也不愿和自己……真是越想越烦恼啊!希望,仅仅是希望,她不要死在暴兵的刀剑下,自己有一天,能光荣地回去,从科西嘉把她带回科西嘉,那么就完美了。自己也不回圣马力诺人了,就科西嘉,就在她身边也是不错的。于是,他脑海里接连晃过公主那几个绝美的影子,在那初春的池塘边,那鹅黄的冬衫、粉色的小裙,还有令人怜惜的柔媚的脸庞,一切好像就是科西嘉诗人诗句里的仙境。
贝优妮塔沉沉地陷入梦乡了,离集合作战还有大把个钟点,现在能睡下去,也算是福气了。
雨依照着令人厌倦的节拍,扑打着营盘;忽明忽暗的风灯在暴雨和狂风中也显得羸弱,那微芒好像随时都会被吹散掉。
“敌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贝优妮塔感到大地震动,自己猛地被掀翻在地,朦胧中掀开眼睑,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的红光。贝优妮塔就地打了一个滚,这是他的习惯,好在这个习惯不坏,他一躬身跃起,就抽出自己身上的一把弯刀来。
“叮——”他还没站稳,就被猛地一击,好在习惯性的动作还在,对方的长矛击中自己的弯刀,虽然自己被逼退数步,但是,总算保住一条小命。
周围自己的同伴已经半数死在水地上了,血流汇成的沼洼在夜晚显得更加阴沉。贝优妮塔瞪起怒目,弯刀略一用力,便送了出去。科西嘉士兵没有想到对方在吃了一击之后还有余力进攻,长兵器不好收手,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弯刀划过自己的胸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过后,便失去知觉,倒在地上抽搐了。
杀人的技艺再花哨也是杀人用的!贝优妮塔没有忘记早年科西嘉武技老师的训导,既然是杀人的,那就没有必要追求艺术性了。血光的搏击在帐篷里碰撞出妖冶的色彩;弧光闪过之处,首级和断臂便随着惨叫飞到半空,血箭更是像乱舞的魔鬼,张牙舞爪地涂满了熟牛皮的蓬布。
科西嘉的士兵有些惊异眼前的圣马力诺男子了,他那洗练的杀人手法,完全不像是圣马力诺人惯有的,姿势潇洒不说,而且简直就是刀刀死人。贝优妮塔没有注意到,现在,科西嘉人已经把自己这一什的人全杀光了,而自己,全被一圈的科西嘉士兵包围住。帐篷“轰”地一下倒塌了,溅起的血水淋透了贝优妮塔全身,失去了帐篷的遮挡,一阵狂雨泼下,贝优妮塔的视线都被侵蚀掉了。
“杀——”科西嘉士兵爆发出愤怒的狂吼,十几枝长矛对准贝优妮塔刺去。贝优妮塔后退两步,突然背后一阵冰凉,感到一阵尖刺的感觉袭遍全身,于是一个侧身,背后两支长矛竟然欺体而过。还没等他喘口气,前面的长矛就到了他胸前不到一尺的地方,他把力气贯注到右手的刀上,一声暴喝,朝那长矛砍去。
“当——”石破惊天的一击,贝优妮塔完全掌握到长矛速度上的差异,一刀准确无误地击中最先逼近自己的一枝矛尖。妙到毫巅的刀锋与矛尖的碰撞,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入那个士兵的手上,他忍不住虎口崩裂,长矛脱手而落。贝优妮塔操起失去主人的长矛,顺势一扫,自己堪堪躲过三枝划过脸面的矛尖,而手中的矛杆却将一圈的科西嘉士兵扫落在地。饶是如此神力,也让他虎口蹭出血来;他丢下长矛,舞刀反而朝身后的科西嘉士兵杀去了。
圣马力诺人营地里宛如贝优妮塔杀场,漫过人脚的雨水早已经被染成绯红色,在夜幕下,显得诡异异常。喊杀声完全是来自科西嘉一方,不断有科西嘉的士兵三五成群追着圣马力诺残兵喊打喊杀;圣马力诺人外围的营帐在一种奇特的火油燃烧下,残破不堪,不少士兵身上还插着余火未尽的火箭。几天前科西嘉和圣马力诺人之间的战况完全逆转过来了。
外寨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星火之光了,看来守在外面的恰塔仆部队估计损失惨重,贝优妮塔一边快速地挣脱科西嘉人如附骨之蛆般的追杀,一边勉力地组织起自己人进行反抗。现在,贝优妮塔实在是对科西嘉人的指挥官感到钦佩,这么老练的用兵之法,决不是上阵的初哥能够掌握的。对比一下恰塔仆,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说不定连贝优妮塔都不是对手呢!内心极度膨胀的狂热,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加以驱策,到头来却把数万名士兵的生命当作他加官进爵的筹码,真是无能之极!贝优妮塔瞪着血红的眼睛,砍倒了领兵围困一队圣马力诺人的一名科西嘉军官;圣马力诺人见到自己人一刀破开敌人的躯体,血沫随着雨点飞落在自己脸上,竟然兴奋异常。一排圣马力诺人喉间喊出:“万岁!万岁!”跟着也激起自己的勇气,朝围困他们的科西嘉人杀去,弯刀和长剑不断撞击出火星,撕扯的尸体也在泥水地里不断积累起来。
等到眼前二十几个科西嘉全都倒在脚下了,贝优妮塔冷酷地看了一下剩下的三个幸存者;他用带着血水的手,抹了一把汗,沉沉地道:“走!去中军!”好像贝优妮塔就是他们的领导一样,那三个圣马力诺人竟然行了一个军礼,操起长矛跟在他背后。
半夜的奇袭给了圣马力诺人很大的打击,原本要在午夜之后攻城的计划完全落空了。这也恰恰反映了鞨修和恰塔仆的幼稚,竟然要等天气好转之后再进攻,殊不知天气也是最大的敌人。如今中军还算好,恰塔仆带着残兵败将大约三千多人,来投靠恰塔仆,而恰塔仆也被外营的喊杀声惊起,赶忙集中起自己的亲卫队,调来在后军的两千多人守住寨门。
“科西嘉来势凶猛,绝对不是骚扰,我希望你还是立即出击的好!”恰塔仆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营地火光逐渐微弱下去。
“呼——”一蓬雨打在中军帐的毛毡上,恰塔仆吓得抬起头四处张望,没有看见科西嘉人的影子,他才舒了一口气。
“听见我说话没有,我们要出击,不然外面将近万名兄弟就要全死在科西嘉人的刀剑下了!”恰塔仆有些歇斯底里了,“鞨修,你是不是胆怯了!”
“闭嘴!你自己治军不严,还说什么风凉话,现在我们要坚守阵地,一到天亮,形势分明了,我们再出去!”鞨修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口气过于歹毒了,恰塔仆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过他还是很倔强:“话不能这么说,科西嘉现在比苍狼还狡猾,他们难道会在奋战一夜之后还强行攻寨吗?恰塔仆,现在是机会,我们的兄弟和科西嘉人缠战,只要你一出击,那么科西嘉人就要面临你的生力军,内外夹击,胜利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呢!”
可能是胜利在诱惑,鞨修有一点心动了,后来事实说明,假如他真的出击,那么战局说不定就扭转了,力战而下的科西嘉人只有不足一万人马,经过外寨的攻坚,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圣马力诺人的生力军一旦给予他们致命的打击,他们只有退守普朗克一途,而圣马力诺人乘势反攻,一举攻下城池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鞨修身周的千骑长却不冷不热的回应道:“假如科西嘉人战力犹存,那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笑话!圣马力诺人什么时候怕过死了!”恰塔仆恼怒地瞪着那个千骑长,“现在看着科西嘉人把我们的兄弟全部杀光,你难道就会感到安全吗?全力出击,起码我们还可以抢回原有的主动,营寨前面的空间还是我们的。假如我们这次败了,就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想想陛下会怎么对待我们!”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提议要奇袭西索迪亚也正是恰塔仆阁下您啊!”鞨修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他尖刻的话语力包含了浓烈的讽刺意味,这使得恰塔仆勃然大怒。
鞨修看见恰塔仆那快变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豪迈的‘万人斩’,喜怒形于色,不过陛下可能想不到这样一个将军竟然会违背他的军令……恰塔仆将军,您力主我出战是不是要借重我的力量帮你挽回一点颜面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决不可能出战,敌我不明,要是在外寨中了科西嘉人的埋伏,那岂非连本钱都没了!”鞨修声色俱厉地训斥道,好像恰塔仆已经被定罪一样。
“该死的!你……”恰塔仆鲁莽的脑筋现在好歹明白了,鞨修根本是要让自己背这个战败的罪名,而且落井下石,最好所有的罪责都由他来背负。首先提议袭击西索迪亚的是自己,首战失利的也是自己,如今营寨被偷袭的还是自己,如此看来,自己的无能反而衬托出鞨修的高明了。真是可笑,自己算计着胜利的荣耀,而别人却算计着自己。恰塔仆狂怒了,他明白了这一切说不定也是鞨修一手策划的,故意把自己放在前军,故意在奇袭西索迪亚上面敷衍,故意在白天的战斗中拖拖拉拉……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人的脑子一旦被某种惯有的想法入侵之后,那么就会有了思维的定式。现在,恰塔仆也陷入了这种定式中,他觉得鞨修那笑容就是最好的明证,一切都是为了陷害他。
“呛——”一声刀剑出鞘声,接着,还没等众人看清楚,就听见鞨修一声惨烈的悲呼。众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恰塔仆将鞨修扑到在泥水里,右手一柄弯刀已经刺进了鞨修的心口。鞨修忍不住一阵腥臭,把喉间的血浆一下子喷在恰塔仆脸上。那带着邪恶笑容的脸被血沫飞溅,显得异常恐怖。完全无视鞨修声嘶力竭的呼救,恰塔仆又在他咽喉处扎进一刀。
鞨修的部将从鞨修临死前绝望的高呼中惊醒了,几个将军操起弯刀就往恰塔仆背后砍去。恰塔仆瞪着黄豆大的眼睛,对着鞨修临死前的表情傻笑,任由那些将军把利刃送进自己的体内。“哇——”恰塔仆也发出一声高呼,嘴角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全数被雨水打散掉了。两具指挥官的尸体就纠缠在一起,血肉模糊了。
恰塔仆被杀的惨叫首先被外围的他的本部士兵听见了,于是,在部将的质问下,他们一言不合就向自己人开刀了。圣马力诺人陷入了更加紊乱的境地,两支万骑队在自己的营寨里开始自相残杀了。同族同胞的感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前一刻还是互相勉励的战友,这一刻就是恨不得身死的仇雠。厮杀从营寨门口一直扩展到中军帐,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有残肢断臂。
好在鞨修军中也不乏能人,立即由前军分出一支千人队,搭弓射箭,朝恰塔仆所部暂时驻扎的地方攻击。箭雨过后,不论是恰塔仆部还是鞨修部抵抗的士兵,全部死在尖利的箭簇下了。局势在几阵狂射之后得到控制,一部分恰塔仆军因为集结在阴暗,光线和位置都部是很好,所以都被残酷的杀死了。剩下的将近两千多人也组织起来,有序地朝寨门攻击,准备一举攻下寨门,引入科西嘉人,再趁乱逃走。
“他们在干什么?”贝优妮塔好不容易偷了一匹战马,和三名战士从死地里脱出,现在正朝鞨修的中军跑去。不过,他发现了寨门口的乱纹,好像是起了内讧。
“是兵变,看得出来,好像是起了冲突!”后面一名箭手说道。
“这个时候自己人打自己人?”贝优妮塔简直气都炸飞了,难道这些草原上逐狗之辈就懂得意气之争。鞨修会不会带兵,这个时候不出击他准备干什么!现在科西嘉军还在外围打攻坚,基本上一些哨卡还没有被攻占,如果反击,取胜的可能性很大。贝优妮塔看来,科西嘉军这次占了便宜完全是出其不意,并非是士兵剽悍;反观圣马力诺军,现在趁着科西嘉人失去了击奇的效果,要是集中全力,说不定能全歼科西嘉人呢。可惜,贝优妮塔没有看到那些将军的决绝,反而更加伤心地被寨门口几簇箭雨射回。不少从前线退下来的恰塔仆所部由于视线昏暗,都被暗箭射死在水地里了。
“娘的,他们干什么!造反了吗?弟兄们,攻下大寨!”几个百骑长眼见自己的士兵惨死在自己人的箭矢下,狂怒不已,弯刀一挥,便飞驰而去。
“鞨修是个胆小鬼!他怕科西嘉人,连我们都不敢放进去!”几个幸存的将军骂骂咧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寨门打下。背后科西嘉人的喊杀声还在耳边萦回,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杀回去。
科西嘉军的追兵们都好奇地看着远处敌人内寨的厮杀,就连赛利多纳也莫名其妙:“他们在打内战,就这个时候?会不会是计策啊?”赛利多纳看着自己的士兵,经过前半夜的厮杀,他们疲劳已久了,现在再驱赶他们去追杀那些绝望的圣马力诺人,也未必就能全胜。说不定,圣马力诺人也在耍什么诡计呢,自己早上不就是这么胜利的!
“算他们走运!撤军——”黑色的铁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广袤的平原上。而另一端,圣马力诺人自身的战火却蔓延到每一个无辜的士兵身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为什么厮杀……
卡修的军队在夜色的包裹下,偷偷地潜行在茂密的丛林里,他们尽量放慢马匹的速度,保持着简单的队形,缓慢地行进着。没有一点光线,漆黑的环境给人的眼睛造成很大的疲惫;也许闭上眼睛走路跟睁开眸子没什么区别,但是人明眼人与生俱来的习惯还是要尽力睁大眼珠子。身周只有单调的噪音,远离了怪兽凶猛的吼叫,战士们的心也略微放松了些;虽然惊心动魄的事情就在刚才发生,但是在年轻人看来,如果平凡一生,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上那种事情。回头想起来,恍如隔世,好像与那凶猛的恶兽拼搏离自己已经好几年了。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离奇,要是你在街道上遇上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回忆起往事,却发觉好似过眼烟云,就在昨日;而初离大难,惊魂刚定,却好像经历了几百年一般。
卡修走在一处洼地前,轻声喝道“停止!”说完,他就从黑暗中拉住一个人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尽管就是对面,那个斥候的脸面还不是很清晰,不过他认出了将军的嗓音,就气喘吁吁地回答:“确定了,他们朝甲虫的位置跑去了,看来接战还要一盏茶功夫,他们没有想到现在雾气稀薄了,这么远还看得到火光。”
“科西嘉人对于古莱西山还是理性上的认识呢!”卡修扶下斥候,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到后边去休息,能找到奇朋将军最好,就叫他隐蔽好,给科西嘉人看见倒没什么,千万别惹出什么怪兽!”
“属下明白!”斥候钻进后队中,周围一片寂静了。
“卡修,你不怕吗?”怀里的女魔法师麻莎尽管十分疲惫,但是她还是眨着大眼睛,轻轻地问道。她躲在卡修的怀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怕……怕得要死……才怪!”卡修伸出左手抱紧她,“你放心好了,我们就是引出包围在外围的敌军,没有什么事情的,等会他们出现了,就往我们的包围圈里逃!”
“唉……又是想方设法地杀人吗?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也不是,我们只在打仗的时候想到杀人放火!”
“你骗人吧,我想你恐怕连睡觉都不忘记怎么给敌人一刀!”
“那你就冤枉了,我绝不会做那种无聊的梦的。人清醒的时候就要做那种伙计,睡着了怎么也要休息一下,换个口味,哈哈!”卡修说道,拍拍麻莎的脑袋。
“讨厌!”麻莎虽然嘴巴里面这么说,但是表情却很享受。
远处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作战行家听来,已经可以确定敌人的位置了。卡修连忙捂住麻莎的嘴,嘘了一声,示意身后的战士们不要发出声音。看他那么仔细的样子,就可以猜出他似乎把军队拉得太外面了,而科西嘉的千骑队就在前面不足二百步的地方奔驰而过。现在,那些滑头的科西嘉人都把火把熄灭了。
估摸着一盏茶的功夫,整齐的大地震动消失了,卡修挥挥手,后面科西嘉的军队鱼贯而出,好像暗夜的幽灵一般,无声无息。每一匹战马都被套上了辔头,马蹄都被棉布包裹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小山包似的人影在晃动。科西嘉军伸出了自己的拳头了,这一拳好比高明拳师出拳,听不出一点风声。大地上还是单调的虫鸣,夹杂着微风习习,尽管微弱,但是却能在战士们的心中起到一点微妙的作用。
人马已经埋伏定了,这是一次包围与反包围的战斗,诱饵看上去是很美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断送在幽闭的山谷内呢!每一次战斗都是在搏命,也许那些小伙子在今天之前还在抱怨着艰苦的日子,和遥遥无期的前途,但是现在,他们的心中还有这些琐碎的个人烦恼吗?人也许不会高尚得一切都为了他人,但是如果自己能活下来,那么多余的力气还是肯为战友们付出的。生与死,在战场上,也许就不是哲学的思考了,而是纯粹的力量的撞击。
前方的科西嘉人似乎发出凄厉的呼喊,从斥候的专业的侦察技巧来推测,那些兔崽子已经和那只黑虫干上了。现在的时机刚好,必须要把科西嘉人隐蔽在外围的部队勾引出来,当然,另一方面,绝对不能让科西嘉人把黑虫轻易放跑。人造火笼虽然粗糙,但是还是很有效,毕竟黑虫的胆子要比剑齿蜘蛛小,火不熄灭它是不会跑出来。可是,科西嘉这些蠢货要是愚蠢地想杀死黑虫而差人排除火笼就危险了。
“点火——射箭——”
霎时间,天空中划过灿烂的光芒,无数条黄金色的弧光沿着优美的抛物线交织成一片金黄的箭网。尖啸的箭哨声在半空中传来,科西嘉人瞪大了眼珠子,惊奇地看着和火笼交相辉映的箭阵。“簌簌——簌簌——”箭矢毫无花假地他们的阵地,好像是下一阵火雨,铺天盖地地投下来,不留情面地将战士射倒在地。科西嘉的军队一时间战马嘶鸣,人仰马翻,相互践踏,混乱不堪。
“看清敌人阵地——暗箭——”
这次,借着黑暗的天色,那夺命的箭矢不带一点怜悯再一次光临了。死神手中的镰刀好像也会兴奋似的,发泄着自己的威力。阴暗潮湿的狭长地带里,科西嘉的千骑队好像是失去身体的蜥蜴尾巴,做着地生物性的挣扎。
“吼——”黑虫被光辉的箭阵吓着了,这个怪家伙的一声巨吼,足足把一百骑人马掀翻在地,人自不言,那战马却口吐白沫,倒毙了。军队的灵魂是军心,在短短的那么一瞬间,科西嘉引以为傲的玄甲军千骑队竟然如此脆弱;也许,不是他们身上的铠甲脆弱,而是他们被和平腐蚀了的心脆弱了。
科西嘉的校尉气得鞭打着自己的士兵,吆喝着他们起来战斗,但是,战马胡乱地奔驰,根本不听骑手的号令。倒霉的士兵要是不小心跑进黑虫的身边,迎接他的就是那锋利的爪子。
“噗——”科西嘉阵地上空终于闪过一道分外明亮的火箭。
卡修没有亲耳听到远处那“隆隆”的马蹄声,但是却已经知道了自己成功了。
“火箭!”这次的射击与其说是杀伤敌军,不如说是告诉黑暗中的敌人:我们就在这里,你来抓我啊!而且也是告诉奇朋:把那些兔崽子包围在这里!
前方的科西嘉玄甲军等不住了,虽然混乱,但是能够组织起来的大约六百骑左右。六百骑士对于汪洋大海一样的军队来说好像就是一滴水,但是,上惯阵战的人却明白,发挥得当,即使五百骑士,也可以穿凿一支数万大军的纵深队列。黑暗中虽然看不见科西嘉骑士的身影,但是凭那马蹄声,就可以推测出玄甲军在战斗队列方面却有独到之处。马蹄杂而不乱,像是波浪,虽然有高有低,又如滚雷,层层推进,压榨着人的心房。
“够格的对手才是我们的敌人!”卡修笑道,“弟兄们,给科西嘉的兔崽子瞧瞧,我们的力量丝毫不比他们差!拿出科西嘉武人的尊严来!”
“万岁——”骑士们高声呼喝,紧接着银光闪过,长剑出鞘。胯下的战马也发出不耐烦的嘶鸣,整支部队战意升腾,一扫白天战败的颓势。
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骑士与骑士的冲击,黑色的巨龙呼啸着奔驰而来,迎接它的是等待已久的银色之剑。玄甲军整齐划一地抽出飞矛,在校尉的示范下一齐投出。飞矛挟着风声,撞进科西嘉银色的剑锋上。那科西嘉前锋的将士发出混沌的闷响,滚落马下,后面的骑手来不及刹住,也纷纷落马。科西嘉将士信心大增,吆喝一声,转身亮出马刀,借着火光,散发出分外的妖冶光芒。“宁死毋败——”科西嘉领头的校尉嘶哑的喊着,他那身光鲜的名光铠再配上决绝的身姿,绝对可以煽动起战士们高昂的士气。麾下的士兵们哪一个不是豪门子弟,贵族显胄,惯有的皇家私军的骄傲也刺激起他们男子汉的豪情,马蹄声更隆,一片“宁死毋败”的叫嚣声中,两支军队撞在一起了。
“叮叮叮叮——”兵器碰撞的火星不断撞出,战马也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乱起来。两支军队好像绞动的纽带一样,合着齿轮在不断分合。短兵相接的血腥拼杀在冲击不到一伙儿的功夫后就展开了。
科西嘉军队的长剑在冲击时吃了很大的亏,卡修自己还算好,由于怀里还有一个宝贝小姐,因此冲击力不是很大。但是勇敢的年轻人却不顾后果,奋勇前驱,可结果直柄的长剑撞上敌人的弯刀时,由于冲击力的巨大,一下子将他们撩倒在地。因此,第一阵接触,科西嘉军队实际上已经输了一半。
科西嘉骑士分做两批,卡修亲自带着冲锋部队顶住玄甲军的冲击,实际上也时无奈之举;后一队由惕葛指挥,骑士们拉弓射箭,借着火光,给予敌人重创。玄甲军虽然阵战无双,但是遇上了遥不可接触的弓箭手,也是一件丧气事。虽然科西嘉的骑士和他们战个平分秋色,但是,他们却要小心那些无孔不入的暗箭,实在是令人气沮。
玄甲军毫不畏死,这些天之骄子从来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战友,也包括敌人。黑色的巨龙把双爪舞地密不透风,攻防井然,不愧大师气派。和圣马力诺人相比,他们有出色的战术和纪律,和科西嘉人比,他们又有整齐的队列和团结的战法;如果放远点,艾萨克的骑士更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蛮夫,阿德里安的骑士却是沙漠孤独的游侠。科西嘉的骑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士,他们首先是战士,是军队,正因为如此,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即使他们个人武技欠缺,可也能发挥出惊人的战力。
卡修在砍倒一个敌人之后,也不得不承受他们有序的反击,奇怪的是虽然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但是,好像每一个科西嘉战士都是要和三四个科西嘉士兵连续交手。如果不是后面弓箭手压阵,也许会输给这些兔崽子。
“卡修,卡修,你没觉得吗,他们都是好几个打我们一个!”铎泽气喘吁吁地跑来,接战不久,他身边的亲兵就死伤一半了,看着他们全身像浴血而出,不由倒吸一口气。
“阵法?难道,这就是科西嘉传说的战争不败之法?”卡修内心一阵紧张,抓住麻莎的手也随即一颤,神色慌张地看着前方的杀戮。
“里面一定有花头,不过也好,我们至少诈败可以装得更像……”铎泽瞧出长官神色不善,对于神秘的东方之国,更多的是商贾的来往,而刀剑阵战,则是数百年难得一次。科西嘉对科西嘉知晓不多,同样,科西嘉对科西嘉也停留在未嫁少女那层轻纱程度。
“他们大军来了吗,如果他们不合围,我们就不发信号!”
“看来你的嘴巴还是真灵,听!”
卡修感到大地在震动,而右侧的密林里更是传来密密麻麻的步履声,火把的光芒照得战场更加明亮了,那一侧的科西嘉军队好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一般,不等集结整齐,就向他们冲来。狂热的情绪在科西嘉战士之间传播,好像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鱼腩,人人可以食之。
“可以作戏了!”卡修一拍马臀,高声一喊:撤退!
这就算不是做作,在科西嘉那面看来也是极其正常,面对密林中数都数不清的光点,迎面而来的将近两千名战士,瞧瞧都会叫人心惊胆战。科西嘉领军的校尉大概心里在想:科西嘉蛮子还是聪明的,知难而退,也算可贵了。
惕葛叫手下迅速把火种扑灭,接下来翻身上马,不像是临阵逃亡,倒像是狡黠地开溜。同样这样的两支分队行动,全在科西嘉人眼里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军心已乱,各自逃命!
玄甲军轻蔑地抛下战友,不顾战斗的疲惫,飞马追赶,甚至把自己人都给践踏了。而步兵们也不甘落后,前锋的纷纷开弓射箭,希望能撩下几个科西嘉人。可惜,能见度很低,除非像科西嘉那样密集的箭阵,那些零零碎碎的流矢,实在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如果能够站在陵寝山的山脊山向下观察,就会发现,最初科西嘉混乱的逃军现在已经集中在一起了,他们熄灭了火把,把自己隐身在莽莽丛林里。而科西嘉军队士气高昂,单凭着一股冲劲,循着科西嘉军消失的方向,一个劲追下去。
186.历史
科西嘉军像是幽灵一样,刹那显现,刹那消失,摸不着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科西嘉人似乎还没有觉悟,他们点亮了更多的火把,纵深入古莱西山脉了。一场血腥的舞蹈就要展开,舞蹈的主角却浑然不觉。
终于,科西嘉军队在追击了半个钟点之后发觉不对劲了,于是,军队聚拢,一片火光照耀着古莱西山脉多年沉寂的山脊,显得更加古朴神秘。密林中剩下“哔哔**”的火把燃烧的节奏,还有就是将近万人的呼吸声,一切好像怪异地可怕。
“骁骑将军,会不会是埋伏?”
“多嘴!不过贼人已经力竭,恐怕是逃入深林中。这里我们不熟悉,还是撤退为妙!”
“武威将军传令,全军出击,后退者斩!务必要全歼敌军,不能留有后患!”
指导军队的命令发生冲突,即使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觉得威严收到挑战无疑也是一件恼火的事情。科西嘉的玄甲军从来不曾把天剑关这些杂号将军放在眼里,京畿一名小校或许也比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统帅来的风光。
“他是瞎子啊,这里沟壑纵深,密林层层,进去不等于送死!”
“大胆!武威将军的命令你也敢反抗!”
“哼!要是你死了,大家都能活下来,也许连武威将军都要感谢你呢!”骁骑校尉冷笑一声,马刀劈向那传令兵;无辜的战士身首异处,那头颅上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好像是控诉自己的怨恨。无头的尸体喷出飞瀑似的血柱,无力地倾倒在马背上,这种示威比任何言语更加管用,即使是隶属于武威的步兵也乖乖地转身准备撤退了。
无怪瑛州的百姓都叫玄甲军为“暴君”,即使现在的科西嘉皇帝亲善爱民,但是作为皇帝招牌的近卫军却是另一副德行,就无疑要使人民怀疑,那君主的亲切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卡修躲在不远处的暗地里不禁为科西嘉的撤军感到懊丧,假如他们再入一步,那么他们休想逃出生天了。看来只能现在发动了,要是让到手的肥肉又飞走,那肯定会把士气打击到最低点。卡修悄声来到阵前,准备发出冲锋号时,科西嘉那边一阵怪叫惊得他差点滚落下马!
“啊哦——”
剑齿蜘蛛!
卡修不禁冷汗直下,没想到科西嘉军队后面竟然跟过来剑齿蜘蛛。虽然看不见那恐怖的身影,但是卡修连皮肤都可以感觉到蜘蛛散发在空气中那恶心的气味。
“杀——”卡修还在沉吟的时候,另一侧的奇朋早就按捺不住了,率先跃马冲出密林。紧跟着,科西嘉的战士们高呼着口号也一起杀出。
四周全是科西嘉的喊杀声,似乎还有数不尽的科西嘉士兵躲在阴暗的丛林里放着暗箭。形势的逆转使得科西嘉的军队烦躁起来了。不顾身后战友的怪叫,玄甲军首先作出反击,他们不像是被包围一样,而是面对对等的对手一般,骄傲得用胸膛去抵挡对手的长矛。但是,那些岷州兵就差多了,慌乱和紧张立时爬满了他们的神经末梢,他们有些甚至还哭出声来。同样也是初上战场,科西嘉的军人就像熟练的镰刀,割曳着那些懦弱的稻草。
“不争气的东西,给陛下丢脸!”骁骑校尉一马当先,一边骂着自己的士兵,一边对迎面而来的科西嘉兵挥出死神之锤。
“有点意思!”对面的科西嘉人竟然用科西嘉语赞叹道,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有科西嘉人面不改色的接受下来,眼前的科西嘉人登时在校尉眼里增色不少。
“不怕死的可以再试试!”科西嘉军人挑衅道。
“面对狗熊不需要多大的勇气,一只手就够了!”科西嘉人奇朋毒舌的功夫不差。
“饶舌的家伙,见鬼吧!”剑锋和刀刃再一次撞击,火星一闪而熄;两匹战马趁着惯性冲出好几个马身,两人都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勒住,回头惊讶地看着对方。
双方的眼中都闪着佩服的神色,各自都以为自己是己方阵营里了不起的人物,而在战场能遇上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称心的事。玄甲军的校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大喝一声,拍马再一次冲过来。奇朋狡猾地朝右侧奔去,长剑把一名科西嘉士兵的头颅绞飞掉,而载着那死者的躯体的战马则被他刺了一下马臀,“吁”地乱窜。骁骑校尉眼见再过两个马身就可以将对手杀死,不料自己人的战马冲到他跟前,而自己的坐骑显然收到惊吓,人立而起,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了。就在他刚刚把战马安抚下去的时候,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惊得他立即俯下身子。科西嘉人的长剑就从他刚才的上身位置划过,凉气侵入身体。
看来这个对手不禁武技强劲,而且作战技巧也十分老道,自己若说武技,或许可以和他一争上下,但是他那狡黠的目光无疑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科西嘉的校尉很明显吃了一个暗亏,紧接着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跟身后的战友们分开了。科西嘉人很狡猾地把自己的玄甲军吸引到密林里来,而四周的科西嘉军队则毫不留情地将岷州兵分割包抄。
“咚咚!”身边又一个亲兵被砍翻在地,而且又是那个科西嘉人的杰作,他好像是一只狐狸,怎么也叫人摸不着尾巴。而且他还很凶残,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狠狠咬上一口。
敌人的剑锋突然悄无声息地逼到自己的面前,骁骑校尉恨不得立时把这个男人砍成肉泥,积蓄了好久的愤怒现在终于得到释放;他一刀迎接而上,务必要把对手的手臂绞掉。
“当!”又是一声激烈的撞击,奇朋不得不承认那个自己口中的兔崽子手劲大的可以。看上去那个科西嘉人体格并非十分魁梧,可是那不起眼的体形内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这着实让奇朋伤脑筋。
“如果你投降的话,我也许会放过你一条命!”奇朋嘲笑道,不过这次,他的嘲讽没有成功,看来那个科西嘉人战斗经验迅速增长,如此幼稚的激将法已经对他已经是免疫了。骁骑校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轻蔑,冷笑着用科西嘉语反击道:“这本是我的台词,你要为你愚蠢行为付出代价——不过你如果现在跪下来,我会考虑只砍掉你的手臂!”
“看来你的嘴皮子比你的武技还厉害!”奇朋这次也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战士,一个值得做对手的男人。剑光闪过,银白的光芒和鲜血交织成一片迷雾,不断有无辜的科西嘉战士把盛名送到奇朋的利刃下;看着自己的亲兵都死于非命,骁骑校尉终于沉不住气,他砍倒一名科西嘉骑士,夺过对方的弓箭,手法不是很娴熟地瞄准奇朋。
“让我教你怎么射箭!”奇朋双脚挣脱马镫,在利箭射来的那一刻腾起身子,轻松躲过箭矢。他在半空中搭弓射击,一气呵成,绝无半点呆滞,金色的矢锋呼啸而去,一箭将校尉的战马射毙。奇朋落回自己的乘骑,哈哈一笑,大声吼道:“兄弟们,尽情发泄!”
男儿豪情一下子迸发出来了,科西嘉军郁闷了一个白天的怒气在这一刻释放了,人流如潮,就算是再坚强的军阵也无法抵挡这股豪情。谁不愿意建功立业,谁不愿意扬名立万,不论哪个教国,战场终归是男人最佳的展示本色的场所。科西嘉的军队士气也不低迷,他们在一开始有些惊讶,吃了一点暗亏,等到前锋部队差不多消耗殆尽的时候,中军的岷州兵早已列成纵深阵势,等待着科西嘉人的进击。战马飞踏着血泥,兵刃上也飞溅着腥红的血沫,东倒西歪的是一些死状凄惨的尸体,血腥之味简直充盈了整个天地,甚至连人不忍呼吸了。
卡修不顾麻莎的呼喊,一手护住麻莎,一手挥剑直直地砍入对手的脖颈,可惜力道不足,连带一片鳞甲都被夹在对手的肉里面。那个科西嘉战士哀呼一声,滚倒在地,呼天抢地,却被自己人的战马践踏成肉酱。卡修感到背后热血一涌,发觉一支长矛从背后刺入,还好闪得快,矛尖晃过头盔,差一点弄瞎了卡修唯一一只眼。卡修乘着长矛来不及收回,俯下身子,一剑刺入对方的马肚,战马前蹄一软,哄然倒下,挣扎着反将骑者压死。
麻莎吓得又哭了,这是她今天见到的第二次短兵相接的阵战了,她深怕那些惨死之人的鲜血会溅到自己身上,但是又深深同情着那些无辜的战士。他们为什么要战斗呢,就为了能够杀死敌人吗?敌人有什么错,他们又为什么是对的?在麻莎看来,人类好像真的跟那些蝼蚁一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不停的争杀,一直没有停止的念头。
如果科西嘉军熟悉一点古莱西山脉的话,这天晚上也许就不会残败了,现在,他们虽然承受着科西嘉骑士巨大的冲击,和科西嘉人勇敢地白刃。但是,他们可能还不明白,他们后军正在对付的那只奇怪的蜘蛛,绝对是超越人类恐惧极限的怪物,只那只凶兽,就可以把军心弄垮。指挥作战的武威将军可能不知道,他那些跟剑齿蜘蛛战斗的手下,伤亡都超过了和科西嘉军鏖战的同仁。
“啊哦——”剑齿蜘蛛的吼声有一次响起了,这次的声响更加洪亮,好像就在每个人耳边鼓噪一样,不知情由的人会以为真的是龙谷里的龙吟呢。
“那只蜘蛛恐怕是发怒了,卡修,我怕,我们别打了,快走好吗?”麻莎低声求道。
“现在正是好机会,一举拿下岷州兵,我们说不定可以夺回要塞啊!”卡修没有在意麻莎的哀求,在他听来那不是一个少女的真心请求,而是一个严肃问题的讨论。
“剑齿蜘蛛会吃了我们的,我不要被蜘蛛吃了啊!”麻莎紧张地抱紧卡修,吓得瑟瑟发抖,脸庞都滑下泪珠。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现在是战斗,不是过家家,小姐!”卡修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麻莎的停战要求,继续指挥部队向前冲去。
“卡修!卡修!”那是奇朋的声音,只见他的手下绑着一个科西嘉的将军,推推攘攘地过来了。而这个男子精神状态很好,嘻嘻哈哈地笑道:“小丫头怕了,卡修,你找个地方安慰她一下,快一点解决,我替你看着!”
“死一边去!”卡修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到处惹事生非的家伙,又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手下那苦忍笑笑出声的表情,“你就不能闭嘴吗!”
“人家都说,男人的手段越高明,就越应该在女人前面彰显他们的本事——哎哟,我的心爱的小绵羊,怎么哭了啊,卡修是个坏蛋,他真是不懂得少女的心啊,哈哈……”虽然遭到麻莎没好气的白眼,奇朋还是故意逗逗她,“卡修,你不能只在战场上努力,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和我这个天才比,还是把精力投入到你比较擅长的地方为好!”
卡修自然知道这个不良中年人所谓的“擅长的地方”是何指,不过他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越描越黑,只是淡淡地说:“现在我们还能纵深多少,科西嘉的阵地很混乱,加上剑齿蜘蛛帮忙,我们应该可以全胜!”
“那是一头畜生,你以为科西嘉的畜生真的就会帮科西嘉吗?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只要能够把敌人的士气打掉,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那只蜘蛛就当是我们放过他们的附加条件。”奇朋一把抓过身后的玄甲军校尉,嘿嘿一笑:“战果不菲吧!”
那个俘虏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扑上来拼个你死我活,无奈全身被捆地紧紧地,甚至连肉都被勒进去勒。奇朋迎上他那愤怒的目光,嘻笑道:“年轻人省点力气,你不仅是军人也是男人,不要连女士的手都没摸过就死了,多可惜啊!”
“放屁!”那军官用科西嘉话大声骂道,卡修和麻莎听不懂;却见奇朋伸手抓过一具死尸,利索地剥开胸膛,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出其不意地塞进那科西嘉校尉张大的嘴巴里;然后拍拍手,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能吃了它,我就立马放了你!”
那校尉眼见一颗人心就这么塞进自己口腔里,血腥的臭味充盈了自己的全身,他全身猛地一颤,忍不住把人心吐出来,接着胃里的秽/物一股脑地喷出来,整个人都像是打摆子一样,口吐白沫,剧烈地痉挛着。
“你真疯了,他不会有那种病吧?”卡修一下子把麻莎的眼睛遮住,有些不忍地看着俘虏,无论怎么说,能够和奇朋交上手还活着的战士都应该是可贵的。
“这有什么,男人教育第一课……”奇朋反而若无其事地拍拍科西嘉军官的背脊,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做个军人,迟早要习惯!”
科西嘉的校尉喘着粗气,口角还流着脏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奇朋,一言不发,好像是呆了一般;不过,他内心却是很认真地思考着奇朋的话。
“看到没有,我的手段多高明啊——小妞,你以后要栓住那个男人就要像我这样狠,把他看得死死的,哈哈……”
“讨厌,什么时候阿密拉大神可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麻莎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挥舞着小拳头,神色颇为不服。
卡修没好气地打断他们的争吵,把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道:“你的意见刚好和麻莎不谋而合,她也不想再打了。剑齿蜘蛛的威力不是我们这些疲惫之卒可以抵挡的,我们什么时候收手——这个俘虏你准备怎么办,带着他走吗?”
“他可是一名勇士,比你棒多了,哈哈!”奇朋毫无吝啬地表扬自己敌人,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哗众取宠,奇朋将军可是对口中的赞美之词十分小心谨慎的人。
“那放了他吧,我们多一个累赘是件麻烦的事,奇朋,没意见的话,你可以放了他!”
“那可不行,多么难得的对手,这么放了,我前头的工作不是白做了!”奇朋一把抓过科西嘉的校尉,“小丫头,瞧瞧,比卡修英俊多了,瞧他的脸型,多棒啊!”
“你这个混蛋!”骁骑校尉猛地朝奇朋,可惜,那个男人好像早有预料,轻松地躲过,还嘻嘻哈哈,“这个小丫头很带劲的,会法术,放焰火……”他还没说完,卡修已经不耐烦地喝道:“全军撤退!”
“没情趣的男人,真是的,我也是为了给麻莎找一个贴心的男人啊!”奇朋犹不自觉,没想到三个人已经把他给恨上了。麻莎的情绪最明显,把脸朝向另一边,理都不理他。卡修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对着手下大呼小叫;科西嘉的校尉眼里好像喷出火来,向他连吐唾沫。
“为什么这样,现在好人难做啊!”奇朋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战场边缘推推攘攘地有一堆士兵好像惊惶失措地跑出来,有几个还身上带着火星,嘴巴里骂骂咧咧。奇朋调转马头,朝那边奔驰而去,“关键时刻,还是要我来解决!”
那几个受伤的士兵好像刚从地牢里逃出来,衣裳不整,神色惊惶,昏头昏脑地撞在奇朋的马前还犹不自知。
“怎么回事,你们真是给我丢脸,不知道我们这里来了小姐吗?”奇朋嘴里虽然开着玩笑,但是双眼还是警觉地朝丛林里面黝黑的暗处张望,不确定的恐惧好像在他身上开始作祟,他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冰凉,那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他端坐在马上,却发觉自己呼吸有些迟缓了,他摇摇头,又感到一丝疲惫……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瞬间,他好像是从好几个世纪过来一样,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光洁的雪白,没有嘈杂的杀戮,而是一片祥和的草地……
“奇朋!”卡修注意到奇朋在马上歪歪斜斜地晃着,就感到大大的不妥。无论什么时候,作为一名悍将,奇朋引以为豪的就是骑术,若说他喝醉了,走路东倒西歪,但是骑在马上绝对是稳如泰山。
“幻术——”麻莎突然惊叫道,“琼兰!琼兰!我是麻莎!”
卡修一时没有提防,只见躲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顾一切地朝外面伸手,整个人差点掉到马下去了。麻莎的话刚刚落下,只见密林暗处突然红光一闪,一个硕大的火球升腾而出,直直地朝奇朋飞去;而那个男人还浑然像是梦游一样。火球映红了半边天空,发出可怕的呼啸,就算是刚刚刀剑对峙的仇敌此时也呆立一地,屏住呼吸看着惊险的一幕。
就在奇朋要被那火球撞上的时候,那个科西嘉的校尉突然从惊惶的士兵押解下脱身,他就地一滚,双腿已勾,竟然把奇朋战马的前腿折断。战马嘶鸣一声,猛然倾颓,连带着奇朋整个摔在泥地里了。真是千钧一发,虽然那个男人着落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一件成功的买卖。事后还是有人取笑奇朋,惹得这个一生在马背上混日子的将军很没面子,他总是说:“要是那个科西嘉人不救我,我好歹也是英烈,现在活着都丢脸!”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好死不如赖活,说这句话的人一点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今生的荣华都是因为能活着才能享受到的!
奇朋重重地摔在地上,头脑比灌了铅还沉重,当初那轻飘飘的感觉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玄甲军的校尉虽然被绑着,但是脸上却闪过自得的笑容,好像是故意要作给奇朋看的一样,他一句话也不说,掉头走向卡修那边。
“该死的,兔崽子!出来!是男人给我出来!”奇朋怒不可遏,身边聚集着几个落魄的士兵,也刚回过神来,怯怯地向前挪着步。
“琼兰,是我,不要用魔法!”麻莎终于从卡修怀里挣脱了,跌落在泥地里,不顾脚踝被扭了一下,使劲地朝那边跑去。
卡修也顾不得指挥战斗了,他简单地把军队交代给惕葛,赶忙翻身下马,跑到麻莎身边,一把抱起她,问道:“你受伤了,别用力!”
麻莎疼的都出了冷汗,眼泪都在打转了,但是却还是急切地喊着:“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劝他们别用魔法……你们也别用弓箭射他们……好吗?”
“我答应你!”卡修背起麻莎,俯下身子,奔到奇朋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看来暗算你的是麻莎同伴,也是魔法师,要是他们加入我们,说不定可以全歼科西嘉军,甚至干掉剑齿蜘蛛!”
“既然是美女的朋友,我就不追究了!”奇朋没好气地站起来,把长剑插在地上,朝密林里努努嘴:“他们不出来,我们有什么办法!”
“是你太凶了!”麻莎嗔怪道。
“我太凶了?”奇朋露出很冤枉地说着,“要不是那个科西嘉男人救我,我现在已经和天堂的女神在跳舞了……没天理……卡修,你要给我作主!”
卡修苦笑一下,道:“麻莎,叫他们出来吧,我们答应不伤害他们,不过首先要他们不做小动作!”麻莎答应了一声,有朝密林喊道:“琼兰,我是麻莎啊!出来吧!”
密林里传出一阵奚奚嗦嗦的响声,麻莎兴奋地忘记了疼痛,抓紧了卡修的脖颈,瞪大了眼睛,支起身子,要看得明白一点。终于,从里面钻出一个男子,而且他神色相当沮丧,连头都不抬起来;麻莎一看这人,脸色马上一沉:“你是什么人,琼兰他们呢?”
“看来是科西嘉的奸细了,想不到科西嘉的人还有这么一手!”奇朋拔起长剑,毫不客气地朝那个男子走去,好像眼前的男子就是罪魁祸首。
“住手!他是无辜的!”一声娇唤在密林暗处响起;麻莎登时大喊一声:“琼兰!”
只见琼兰拘谨地从密林里走出来,跑出来就一把扶住那个男子,然后神色不愉地朝奇朋说道:“他是无辜的,我给他下来幻术了……刚才是我攻击你!”
“琼兰,真的是你,太好了……”麻莎高兴地挥挥手,但是脸色一沉,朝奇朋道:“大个子,不许你碰她,她是我的朋友!”
“倒霉!看来今天真是晦气,卡修,我强烈要求把这个女人和我拉开距离,起码十尺,不,一里,那样安全点!”奇朋招呼几个士兵,愤愤地往阵地那边走去。而这个时候,科西嘉的大军已经溃退了,而且,那只剑齿蜘蛛好像也发威了,远处的丛林里好像十分热闹。
琼兰对麻莎点了下头,连忙念起咒语,一会儿,连提洛亚、裘斯登都出来,他们还是神色严肃地站在琼兰身周,紧张地盯着麻莎和卡修。
“你们都在啊……都这么多天了,你们上哪里去了……”麻莎突然哭了起来。
倒是那几个男人不好意思了,面面相觑;被琼兰唤醒的甘露刚刚一抬头,就喃喃自语道:“公主……”接着就倒在琼兰怀里了。琼兰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沮丧,但是还是抱紧甘露,不作声响。
“真是狭路相逢……”卡修早已经看出那几个魔法师眼中的怒火,好像他们跟自己有莫大的仇恨似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交手……
天空在大雨过后显得比往常更加湛蓝,不时有飞鸟闯进这片安详的天地。这里是科西嘉王国的后宫御花园,时间是早于希里安菲托登基十六年前的春天。花园中一片碧草席地,幽雅的春花在不经意的地方悄悄盛开,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万紫千红,把鲜艳的色彩铺满了整个大地。空气在雨水洗涤过后变得异常清新,吸入肺腑也会使人全身感到清凉无比。难得在整个大陆都严冷肆虐的初春,还有这么一处人间胜地,可见大自然的造物还是很神奇。
御花园中流淌出清越的音符,好像是森林中的精灵要跳舞一样,每个节拍都合着人的呼吸,那样的舒展,那样的自然。住在科西嘉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能把竖琴弹地这么好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陛下的义女——蒂娜公主。说起蒂娜公主,那是连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都啧啧赞叹,说那是天赐给穆萨家的珍宝,是王国的明珠。早在三年之前,蒂娜公主被送入宫中,就曾经有接待的女官赞叹不已,虽然还是十三岁的年纪,但却是十足的美人胚。蒂娜公主不是国王亲生,但是,王后和科西嘉王都很宠爱她,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培养。过了三年,蒂娜成年礼完成之后,不仅科西嘉,就连在外国都传说着科西嘉王室有一位绝世美人;见过她的外国使节无一不惊为天人。科西嘉的亲王曾为使节亲为公主赋诗,一时传为佳话;奥菲洛亚的皇帝甚至托人求婚,也不曾被国王答应。科西嘉人都为此自豪,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就这点,便足以让他们在大陆上拍拍自己胸脯了。
但是公主有公主的烦恼,就像平凡的人为自己的柴米油盐费心一样。坐在中央水池沿的蒂娜弹完了竖琴之后,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那宛如陶瓷般的脸透着一丝健康的红晕,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就像密特拉女神雕像那么精致。侍女们看见公主转过脸来,都在内心暗暗称赞:假如那张脸长在自己身上,那么也许全大陆的男子都会为自己着迷吧!
“大公主,小公主已经送来了,王后身体不是很舒服,今天小公主就住在这里了!”一位年老的女官领着一队侍女浩浩荡荡地来到公主侍女队站的走廊外面,她恭谨地行礼,因为这是王后特意吩咐的,要以王礼对待大公主。
“母后今天药吃了没有,医师怎么说的?”公主蒂娜连忙站起身来,对于年长的女官,她一向不敢怠慢,即使是王后宠爱的义女,但并不是正牌的公主;没有穆萨家血统的她对待他人一直有一定程度的矜持。
“一切安好,方才下雨的时候,王太子已经看望过王后了。对了,王太子殿下托我向公主问好!”女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已经没有那么一本正经,反而有些兴奋。
蒂娜皱皱眉头,但是不作声色把不快压在内心底,她笑了起来,好像春风吹过每个人的脸上一样,那么柔软那么舒适:“那就把小公主接到我那里好了。对了,赛利多纳老伯爵刚刚去世了,是不是?”
“呃,是的,本家只有一个少爷,现在才十六岁,跟公主一样的年纪……”
“他要继承祖业吗?”
“是的,本家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荒废,难得公主问起,公主要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啊!”
公主抿着嘴又笑了:“老嬷嬷,赛利多纳少爷是王后的侄子,怎么说也是王后的事情,我想王后一定会托陛下的。这件事就你我不用费心了……嗯,赛利多纳少爷见过小公主没有,照理说小公主是他的表妹……”
“奴婢明白了……今天晚餐的时候,是要邀请赛利多纳少爷的。王后生病了,身为侄子的少爷似乎应该来探望一下的,您说呢,公主?”
“你看着办吧……”公主舒心一笑,把竖琴收起来,站起身来朝寝宫走去了。
御花园随着公主的离开顿时安静了许多,就连飞鸟也兴趣乏乏,无聊地在宫墙上跳来跳去。公主好像是一个幸福的天使,走到哪里,就把快乐带到哪里。在寝宫的门口,年仅六岁的穆萨家小公主正朝她跑来,高兴地都忘记了原本应该缠在腰间的丝带却把脚绊住。
“今天母后说要我跟你一起睡……”小公主被抱在蒂娜的怀里,放肆地撒娇道,“晚上我要睡那个大枕头,好不好?”
“你说什么就什么,快要晚餐了,今天晚餐的时候要乖一点,起码也要淑女一点,知道吗?”大公主拍拍小公主的脑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轻轻的地吩咐道。
“人家一直很淑女的……是不是有客人?”小公主靠在蒂娜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地问道。
“当然有了,所以我们的小公主要打扮地漂亮一点,也要规矩一点……来的可是赛利多纳表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公主的样子,知道吗?”
“赛利多纳少爷?我好像哪里听说过的……记不起来了,一定是母后从前说起过的。”小公主嘿嘿一笑,从蒂娜怀里挣脱出来下来,跑着进了蒂娜的寝宫,“母后好像说了,今天还要请卡兰希勒公爷呢……”
“是吗?他可是父王的表兄弟啊……”说这句话的时候,蒂娜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尽管这种感觉说来就来,却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卡兰希勒公爵目前年纪还只有四十六岁,应该算是中年有为的贵族,何况是王亲国戚呢;宫里面经常有流言蜚语,说是陛下和卡兰希勒表弟不是很合得来。但是,多数都是宫廷里无聊的谈资,对于科西嘉大多数官僚来说,第一贵族卡兰希勒和穆萨家的关系如果能好点,那么整个国王的运作也会更加稳当。
夕阳的余晖在挤尽了一点光彩之后,便消失在广袤的夜幕下了。照例,宫廷的宴会准备都是在下午午睡后得到国王旨意之后开始准备的,按照不同的规格选择宴会的场所,以及菜色。这次,应该说是高层贵族内部的一次家宴,参加的也就是与王族有关联的几个身世显赫的老“熟人”,所以,内官就把宴会设在御花园内了。到了晚餐的时候,先是卡兰希勒二小姐和卡兰希勒夫人来看望王后,随即协同着王后一起来到御花园。紧接着是王太子铎索、二王子吉索和赛利多纳欢快地交谈着,也踩着红地毯,心情愉悦地漫步在花丛中。最后是宴会的主角,国王和卡兰希勒公爵联袂而来,两个人显得十分健谈,公爵甚至还抓着国王的手,笑容满面。两位公主是悄悄地出现在走廊上的,蒂娜并不想让小公主被卡兰希勒公爵那大嗓门吓着,所以选在公爵和公爵夫人谈话的时候进来了。
蒂娜公主牵着小公主的手,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意,一双美目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了一遍。终于,她发现在王太子铎索身边有一个新面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西凡·赛利多纳了。只见那个年轻人穿着合身的礼服,身材高挑,虽然身板不是很高大,但是在十六岁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他有着可以迷死女孩子的英俊脸庞,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很随和,举止高雅,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即将要继承父业的王国贵族,而不是一个浪荡的二世祖。
赛利多纳前天刚刚从西部战争前线回来,但是却没有能赶上自己父亲的葬礼。内务尚书很不以为然,虽然前方战事倥偬,但是作为贵族嫡长,还有什么比侍奉自己父亲更为重要呢。廷议上有许多不利于赛利多纳的言论,起码在国王没有表态之前,赛利多纳能不能顺利继承爵位还是一个未知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国王碍于王后的请求,同时也就自身而言,他不愿意一个少年因此而失意;就召开了这个内部的宴会,意义就在于取得卡兰希勒家的支持。赛利多纳回头给王太子倒酒的时候,他的心猛得一抽,他看见了一个绝色得女子正朝自己走过来,而且还善意的微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顿时像是清泉一样,从头到脚把他浇灌一遍。他紧张地咽了一口水,低下头,不敢再正视那双光彩夺目的眸子;也许是酒精作用的掩饰,没有人发现他突然满脸通红了。
“是赛利多纳表少爷吗?”那位美丽的女子轻轻地问道,说着的时候,已经举起一杯酒,双手递到赛利多纳面前,粉面微红,但是落落大方。
“呃……失礼了……”赛利多纳像一个犯错误的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去。不料由于喝地太着急了,酒浆一时刺激喉咙,倒使得他咳嗽了两下。
“不好意思,让你呛着了……”蒂娜公主嫣然一笑,掏出一条手巾,递给赛利多纳。赛利多纳迟疑了一下,看着蒂娜公主,呆呆的,好像忘记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187.兵之诡道
“好不害羞!”蒂娜公主身边的小公主突然突然跑过来扯了一下自己表哥的袖子,赛利多纳赶忙惊醒过来,连声道歉,样子倒是很好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莲达!”蒂娜轻轻地嗔怪道,“你不可以小声一点啊,赛利多纳少爷是你表哥!”
“蒂娜,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今天我去母后那里也没有见到你!”王太子铎索笑着摸摸自己亲生妹妹的脑袋,一边用温和的语气和义妹打招呼。蒂娜不经意的时候发现义兄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的炽热,当作没有在意,她也低下头了。
“您是说要把伯爵的爵位让那个毛头小子继承吗?”卡兰希勒公爵毫不客气地对国王这么说道,他也见到了蒂娜,双眼发出一丝精光,回头继续道:“您看看,您的女儿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俘虏了,恐怕将来也成不了国家的栋梁啊!”
国王望了一眼一脸窘样的赛利多纳,并没有立即发言,而是转头看看卡兰希勒家的二小姐,才笑道:“看来莫娜有点生气了,全场的年轻男子的魂魄都被蒂娜给抢走了……莫娜今年几岁了,贵卿作为父亲也应该关心一下子女的未来?”
“承蒙您问起,小女才十岁,恐怕还未到婚嫁的年龄啊!”
“那没有什么,我看除了蒂娜外,这里的女士就要数她了。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女儿,举止优雅,今年吉索已经十五岁了,您看怎么样?”
卡兰希勒公爵心里明白这是一笔交易,假如他现在就答应的话,那么在明天的廷议上,他就不得不赞同赛利多纳继承之议了。从心底来说,卡兰希勒公爵有一种很排外的心理,他容不得有其它的贵族跟他享受一样的荣宠,赛利多纳年纪还小,而且是王后一族,说不定就会在将来成为自己朝堂上的巨大对手。不过,国王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将自己子女的婚嫁作为条件,显然赛利多纳在国王的心中分量的确不少。难道那个小白脸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甚至连陛下都这么肯为他出力?
“你怎么不说话,哈哈,孩子们的事情的确不好仓促决定,他们来日方长啊!”国王一开始就盯着卡兰希勒公爵的表情,但是老奸巨猾的一代权臣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满意或者不屑,只是很有礼貌地举杯掩饰。国王也只好报以微笑,把话题扯开了。
而年轻人那边,却因为蒂娜的加入显得活泼、充满朝气。吉索带着崇拜的语气对蒂娜义姐介绍道:“赛利多纳表兄刚刚从西边回来的,打仗可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啊!”小公主莲达投进赛利多纳的怀里,抱着他的大腿,撒娇道:“打仗是什么样子啊,好不好玩啊?表哥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
赛利多纳苦笑一下,同时把目光投向蒂娜,只见这位冰雪美人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好像期待自己能够发言。在王子兄弟的怂恿下,赛利多纳结结巴巴地把自己最出彩的战事说了一遍。战争绝不像贵族们炫耀功勋那样简单,也绝不像国王轻描淡写赏赐那么容易,尽管赛利多纳蓄意将一些细节略过,将一些血腥的场景一句带过,但是,还是给在场的王子公主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尤其是蒂娜,一生就带着别人没有的荣宠,过着每个人都羡慕的生活,在其它女子艳羡的目光下行走,在男子仰慕的眼神下微笑。她何曾听说过沙漠狂风肆虐,沙尘暴可以把马匹掀倒,战士为了生活下去可以喝自己的鲜血……她闭上眼睛,好像眼前不再是风景迤逦的王宫,而是到了血流成河的沙场,人仰马翻,箭矢、刀剑、长矛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孤独的骑士拖着疲惫的身躯,伏在马匹上,有气无力,这就是那个少年的全部生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初次见面的有些怕生的少年就是从死地里脱身的战士!
“哇!表哥好厉害啊!明天就带我去玩”莲达公主忍不住高声叫了一下,兴奋地跳起来,抱住赛利多纳的脖颈,吓得赛利多纳连忙抱住小公主谨防她一时兴起,摔个土头灰脸。
小公主的叫声引来了大人们一阵欢笑,国王笑吟吟地走过来,从赛利多纳手里抱过小公主,对赛利多纳打趣道:“男子汉,怎么连淑女的邀请都不敢接受呢!”
“陛下……真是取笑了,战场不是女人应该去的!”赛利多纳轻轻地回答道,他声音很低,实在是与他战斗英雄的角色不相符合。不过,赛利多纳总是打不起气来,好像背后就有一双眼睛关注着自己,使自己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生怕出了什么错。
“话不能这么说,蒂娜就对你很感兴趣的……”国王好像微不足道的话在年轻人中间立即起了层层涟漪,蒂娜首先低下头,脸羞得红彤彤的,抓着裙角;赛利多纳却像是呆子一样,失神地看着蒂娜公主,也不知道把手中的酒杯送入口中;最苦恼的算是铎索了,苦笑着脸,看看蒂娜,又看看赛利多纳,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赛利多纳少爷,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呢?”蒂娜突然朝赛利多纳露出灿烂的笑容,并且主动邀请他;这也使得国王有些意外,不过,当事人反倒很自然,赛利多纳调整了一下心情,满面春风地点头道:“十分乐意,还请陛下原宥臣下失礼了。”
蒂娜并不在意身边那些惊讶的目光,反而很自然地行了一个礼,和赛利多纳朝御花园深处走去了。夜晚的御花园没有了白日的喧嚣,月色好像是一匹银色的洗练,在大地上铺开,使得远离了热闹的花间小道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与幽静。两个年轻男女就这么走着,没有谁主动开始说话,赛利多纳眼睛朝前方看着,虽然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同行,可是他还不敢放肆地盯着对方;同样,蒂娜也和赛利多纳保持着相同的矜持,她也是低着头,不敢趁着月光去看那个少年英俊的脸,也不说话,等待着对方的询问。也许,邀请他出来,就是蒂娜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可是,自己又怎么好说出口呢。
“呃……”终于忍不住了,赛利多纳鼓起勇气,刚要对公主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公主期待的眼神,于是他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全消失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苦笑道:“对不起,突然忘记该说什么了。”
“是吗?没想到战场无敌的赛利多纳伯爵也会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这么窘迫啊!”蒂娜说道,同时,亮晶晶大眼睛看着赛利多纳脸色的变化,心中突然有一种戏弄的快感。
“我还不是伯爵呢,公主殿下……”赛利多纳又低下头,也许在战场上,他从来不曾在敌人面前如此颓丧吧。
“没关系,陛下不是很喜欢您吗?如果卡兰希勒老爷同意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蒂娜突然拉起赛利多纳的手,妙目神情地朝赛利多纳望去,“跟我来!”
蒂娜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拉着懵懂的赛利多纳朝自己寝宫跑去。
“公主,好像……好像……是不是有违规矩啊?”赛利多纳发现前方的建筑就是公主的香闺的时候,赶忙刹住自己的脚步,定在地上,惊惶失措地问道。
“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勇敢的战士!”说完,公主不等赛利多纳立在当地,一脸尴尬,就跑进烛火摇曳的寝宫里了。
赛利多纳当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急地眺望着宫门口是不是有倩影出现。可惜,等了好久,公主没出现,倒是好几个女官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事物,叫人脊梁骨都发凉了。约莫过了一刻钟,总算公主出来了,不过她换一套衣服,和参加宴会时的桃色的礼服不一样,这次,她换了纯白色的长裙,更显得婀娜和健美。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们去中心那个水池吧,我有礼物送给伯爵少爷。”
赛利多纳吃惊地看着宛如仙子的蒂娜公主,呆子一样地跟在她后面,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身周那万事万物。
蒂娜俏皮地牵着赛利多纳的手,满脸洋溢着幸福,双双来到一片光洁的池水边,看着那鳞鳞的波光,好像心情也特别舒畅了。“您坐下好了,闭上眼睛,我就把礼物送给你!不许偷看啊!”蒂娜甚至大胆地用一只手替赛利多纳遮住眼睑。赛利多纳内心一热,竟然情急之下地一把抓住蒂娜那柔软的小手,失神之后都忘记放开了。
“赛利多纳少爷?”蒂娜想挣开手,却发觉对方抓地很牢,于是笑道:“少爷不把手放开,我怎么把礼物双手奉上啊,记住,闭上眼睛,不许耍赖啊!”
赛利多纳惊醒,乖乖地把眼睛闭上,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心中洋溢着甜美的幸福感。年轻人的男欢女爱也许就是如同现在一般,可是,赛利多纳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却是蒂娜公主一生悲哀的开始……这对一见钟情的男女,绝没有想到,在他们窃窃私语的背后,那阴暗处,有一个可怕的目光正盯着他们!
蒂娜公主满意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赛利多纳的额头,从背后变法术似的弄出一张竖琴,指间流淌出绝妙的音符,好像是从天际来飘来。那不似人间该有的仙乐,奏出的和谐旋律简直可以把赛利多纳的思绪带到天堂。赛利多纳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宛如天穹直泻而下的畅快的感觉,那糊醍灌顶的滋味从头一直舒服到脚。时间好像就不在流逝了,神秘的情绪由着音符在两个人中间传递,一种微妙的情愫在默默的交流着;等到赛利多纳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银辉洒在蒂娜身上,只见那美丽的可人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那么纯洁,那么精琢。
“叮!”在竖琴上划动的手指突然停止,蒂娜看着赛利多纳像傻子一样盯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轻轻地嗔怪道:“赛利多纳少爷!”
“呃……失礼了,对不起,公主殿下!”赛利多纳连忙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向蒂娜看一眼了。他面红耳赤,好像是偷了别人糖果的小孩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赛利多纳少爷肯坐下来听我拙劣的弹奏,蒂娜在心里也很感激!”公主也不好意思,她从水池边站起来,望着喷泉里“哗啦啦”的鳞鳞银波,突然问道:“赛利多纳少爷很在乎这个爵位吗?假如陛下不能为你保留住这份荣华富贵,你会怎么办?”
“我没有想过,但是殿下,假如在下不是贵族,也没有什么关系,科西嘉不是所有的人民都是贵族,在下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一份成就!”赛利多纳目光炯炯地说着,年轻人自信满满的表情叫一边的少女不禁莞尔。
“功勋和权力就是陶醉男人的美酒……”公主低头这么说道,她转头看看赛利多纳,那稚嫩的脸庞上还是对未知未来的信心,殊不知权臣的卡兰希勒家并不希望他成为未来的新宠。蒂娜收起竖琴,微笑着:“作为对赛利多纳少爷的报答,蒂娜愿意为少爷的事情,跟父王说说看!”能够这样说,赛利多纳也显得很意外,但是看着公主笑颜如花,赛利多纳也不好拒绝。
赛利多纳再也不是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少年将军了,而是一个乖乖的男孩子,被一个美丽的姑娘牵着鼻子跑。他挠挠头发,苦笑一下,“那真是很感谢公主的盛情!”
“不说这些了,对了,刚才的曲子好听吗?蒂娜送给少爷的礼物不会太差劲吧!”公主用光洁的手掌在琴弦上一划,一串美妙的音符流畅而出。
“是和作之曲,歌词应该是柞鸠的《北天之歌》吧?由公主弹出来,真是天籁之音。”赛利多纳发觉自己的赞美是不是太露骨了,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北天之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难得少爷也知道。赛利多纳少爷知道怎么唱吗,蒂娜可以为您配一下乐。”蒂娜又坐下去,请求道。
“恐怕我的嗓子会被公主笑话的……”赛利多纳道。
蒂娜并不再说话了,手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拨弄,那美妙的音乐再次响起,在空气中飘荡,显得空灵清越。美目朝向赛利多纳,弄得可怜的小伙子一下子心理阵线全面崩溃,无奈之下只好唱出了《北天之歌》。
在我那故乡的草原上,有冰封的白皑皑的群山。
白天都有索多玛的眷顾,夜晚有密特拉在耳边呢喃。
有一天我梦见北天之上有美丽的姑娘下凡。
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能读懂我的心。
温暖的笑颜能够融化那极北的寒冰。
任何坚硬的磐石都会被她的柔情软化。
想睁开眼睛仔细看她的脸庞,美梦就惊醒了!
“您唱得不赖啊!”蒂娜满心欢跃,喜滋滋地看着赛利多纳。
赛利多纳低着头,讪讪地笑道:“您过奖了。”
这个时候,一位女官从远处的走廊慢慢地过来,轻轻地施礼,道:“公主殿下,陛下要请表少爷去问话呢?”蒂娜抬头看了一眼赛利多纳,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拉着赛利多纳的手,“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陛下吩咐了,请公主去寝宫一趟,王后陛下有话要跟公主说。”女官不冷不热地说道,她的语气说不上尊敬,骨子里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蒂娜感到有些惊异,迎上去盯着那位女官的时候,却见她很自然地俯下身子。
“既然这样,不劳公主殿下相陪了,不要让姑母等地太久了。”赛利多纳微微一欠身,跟在那女官的身后,朝宴会场地走去。
蒂娜感到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好像整个人突然从快乐的颠峰跌落到了平地,心灵上的失重使她有些不甘。她独立在走廊外,看着赛利多纳消失的背影,突然没由来地怨恨起那个女官了。但是,很快地,快乐的情绪马上就征服了她的感观,她呆呆地回味着刚才的一丝一毫,好像女孩子在侍弄自己的洋娃娃。
也许是站立在春夜里久了,蒂娜感到双腿有些酸,意识到王后正在寝宫等候她,连忙整理一下衣服,朝寝宫走去了。
宫殿里的烛火好像都被那场宴会给借走了一般,公主也许是沉浸在快乐中而忘记了自己周围光线似乎越来越暗了。原本寝宫门口的大大的风灯,也在经意的时候给熄灭了;守在外面的宫女甚至也不见了踪影。月华的银辉洒遍了整个王宫,一片明晃晃的光亮中,公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和往常一样,宫殿的大门还是照常开着,里面的庭院也是像铺了一层白色的绢布一样,那么干净,如同淑洁的少女在沉睡。
轻轻地,脚步好像就是踩在棉絮上,公主哼着歌谣,回味着方才的旋律,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假如,仅仅是可能,赛利多纳会不会还会再来看自己呢,会不会一辈子守着自己,为自己画眉毛呢。公主的心还没有一点污渍,一层未染如同洁白的绢布,她幻想着美好的生活,就真的像是和天空中的飞鸟一样自由自在。
蒂娜推开虚掩着的宫门,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外衣随便地脱下,轻松自如地穿过二门的游廊;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悄无声息地突破空气的阻隔,将蒂娜的脖颈一把掐住!
这一下好似毒蛇一样,足足可以把胆小的人活活吓晕过去。蒂娜整个人打了一个冷战,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嘴巴又被另一只手掌捂住了。
黑暗中的影子显得狰狞可怖,好像是夜游神的灵魂,促不及防下,蒂娜甚至连惊惧之声地都叫不出来。惊惶失措下,蒂娜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地几乎窒息,她的眼神迷离散乱,挣扎之下,头发都散开了。
“放开我……”还没等公主叫出声来,那黑影“呼”地扑上前去,像是恶狼一样,饥渴地在蒂娜玲珑凸致的身体上肆虐。巨大的冲力让公主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她胡乱地抓着黑暗中的影子,尽力地厮打着,但是,终究还是被猛掼倒在地。后脑沉沉地被地面突起的砖饰碰着,“轰”的一声耳朵像是雷鸣一般,脑间层层振荡不绝而来。公主浑身无力,压在她身上的巨大的身影像是磐石一般,丝毫不曾被她的顽抗给移动;眼见自己的呼喊如此无力,公主流下了两行清泪。“不能这样……”蒂娜奋起最后的气力,猛地踹出一脚,可是那黑影毫不留情地躲开,并且一挥拳,将自己打晕了……
那黑影眼中闪着欲/火,望着自己身下活色生香的女子,从来没有一刻像今日一般更加有信心。他冷笑着,伸手破开了蒂娜的上衣,好像是观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忍不住啧啧赞叹。
yu望战胜了理智,这一刻的疯狂造就了十六年后无法挽回的苦果;穆萨王朝也因此走上了不可救药的统治危机中。黑暗中疯狂肆虐的人,从他骑在蒂娜身上那一刻起就违背了他的诺言;而他的行为,也在十六年后遭到命运的报复……
一个错误的冲动,在十六年后,却要用上万人的鲜血来回偿!
公主从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王太子的寝宫里,床边站满了王室的权贵,每个人脸上都沉重而悲伤,都试图回避蒂娜的目光。铎索走到蒂娜床边,蹲下身子,亲吻着她的脸颊。蒂娜忍不住滑落一滴泪珠,王太子爱怜地也将泪水含在口中:“我爱你,嫁给我,我保证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了!”王太子重新盯着蒂娜,要从她脸上找到答案,而他身后的王后终于忍不住悲痛,哀呼一声,昏厥在地。
“到底是谁干的!”国王脸色苍白,对着跪倒在地的女官严厉地呵斥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内务省处理的结果就是侍奉公主的五个女官全部处死。但是这场宫廷悲剧的影响却远没有像国王意愿中那样冷淡:五个女官的死换回来更多的猜忌,甚至有人还编造是王太子干的!赛利多纳伯爵在第二天的朝议上被国王和卡兰希勒公爵共同扶持,顺利地继承伯爵的爵位。他还没有得到公主的不幸的消息,就被派往西部行省,与艾萨克作殊死的战斗。也不知道是为了给重病的王后以安慰似的,蒂娜公主被宣布下嫁给王太子;紧接着,卡兰希勒家二小姐莫娜也被答应嫁给吉索王子。
在王后逝世的日子里,蒂娜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改往常的素洁的模样,公主显得更加沧桑和包含思绪。那雕琢的脸庞似乎渗透了无尽的悲哀,镌刻出数不尽的失意。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假如我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也许就会作赛利多纳温柔的夫人,那种情景又会是如何呢?”蒂娜隔着轻纱的在王后的灵前默默的祝祷着,如果真的有天堂,请保佑母后能够幸福地看着子女……
王后的丧事才刚刚开始,宫廷里乱了套,但是,国王却以避嫌为由,命令蒂娜公主暂时不要和铎索王太子住在一起。公主被藏在厚重的宫车里,在宫卫军的严严护卫下,被送到了卡兰希勒家……
“卡兰希勒是王家的亲戚,为了在丧期避嫌,希望女儿你能忍受一下!”国王送走公主的时候,眼里更多的是无奈和哀伤,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愧疚。
照顾公主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卡兰希勒公爵甚至把自己贴心的将领伽欣达都调来保护公主的安全。也不知道丧期是多久,蒂娜在卡兰希勒家受到的罪过是不能用语言能够说清楚,几乎每一天都是当成奴隶来应付那个丑陋的男性。她对世界完全绝望,看着自己的容颜一天一天地萎缩,倒是觉得自己早一天死去更加了当。
十六岁的少女,经历了一个女人破茧而出的蜕变,当她有一天不住的呕吐,宫廷医师确诊她已经怀孕了。这个消息被严密地封锁,就算蒂娜千方百计要把孩子扼杀在自己的肚里,甚至是自杀的手段,都被卡兰希勒公爵阻止掉。
孩子如期地在公主十七岁的时候产下,没有作为母亲的自豪和幸福,这个孩子带给了蒂娜无尽的羞耻和痛苦,她一生的幸福就毁在这个孩子的父亲手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卡兰希勒公爵?也许就是他吧,难得这个凶狠的男人在美丽的女人前面也有柔情的时刻,他不愿意忤逆蒂娜的意思,孩子送给了自己的亲信抚养。
“那么,他总有一个名字,你准备将来怎么和他相认?”公爵有些惭愧地问道。
公主抚mo着自己因为生产而阵痛的小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随便,取个普通的名字,普通的我可以很快地忘记!”
“这件事情身为内务尚书的哲修穆一清二楚,要不交给他办吧?”
“……”公主厌烦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被褥里,一言不发。
哲修穆从女官手里接过孩子,颤抖地抱着不停哭泣的婴儿,默默地跪在国王寝宫的台阶前,等候着指示。气氛就像是雷雨前的空气一般沉闷,终于耐不住压抑,国王长叹一声:“作孽啊!看着办吧,孩子是无辜的,把他送给好人家吧!”
一出娘胎的婴儿从此有了新的父母,有了新的姓氏。他在襁褓中就和他的父母一道远走他乡,在费伦多不起眼的小镇里开始生活了。如果不是西索迪亚那场腥风血雨,男孩子也许永远都以为自己是叫雅克·伽欣达,自己是一个退伍军官的儿子。
蒂娜公主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天夜里的黑影,那个夺走自己童贞的男子。他到底是谁?那黑影就像是一团迷雾,久久地萦绕在蒂娜的脑海中。对面失节的妻子,尽管铎索很爱她,和十六年前一样地爱她,但是,总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在两个人心中横跨。彼此很有默契地回避这些敏感的语言,但是,时日多了,也不免有些小摩擦。
也许是科西嘉的不幸,铎索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妻子的心理防线,但是一件事情却彻底地把他的耐心打破。军务尚书和宰相联名要求远在西部十六年的赛利多纳伯爵回乡任职。对这位表兄,铎索王多少有些愧疚,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在宫廷晚会上,青春貌美的莲达公主像是着魔一样迷上了赛利多纳;使得无论是铎索还是蒂娜都觉得犹如鱼梗在咽。当年的蒂娜也是这般迷恋上赛利多纳,结果却堕入到无尽的痛苦中,虽然两者说不上关系,但是莫名其妙的前后延续性叫人很难释怀。王后看着自己梦中的情人和另外一个女子欢恰交谈,内心也如同沸鼎一般。
“到底谁是那个男人!”蒂娜再次问道。她不止一次地想找到那个男人,千刀万剐掉;真相绝不可能永远包藏得住。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地飞快,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真相也层层出现了。终于有一天,铎索王得知到了内部骇人听闻的真相,他整个人都傻了。他原以为卡兰希勒家就是罪魁祸首,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一种罪恶感折磨着自己的良心,对面自己妻子无言的质问,铎索也感到力不从心。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
在铎索失踪的那一天夜里,忍不住内心的煎熬,铎索对着自己妻子,一五一十地把十六年前那场丑事的背后事实告诉了蒂娜。王后的脸部立时扭曲了,她甚至都想把自己身上肮脏的东西都呕吐出来,她一直以为卡兰希勒家的耻辱是一切的根源,却没有想到,事实绝非那样。心怀着卡兰希勒家的仇恨,还有对被侮辱事件的元凶的血淋淋控诉,蒂娜作出了她一生中最疯狂的行为。
“一切都是你们男人做的!”蒂娜声嘶力竭地悲呼道。
那一夜过后,铎索王再也没有出现,他也许是愧疚了,留下了传位诏书,失踪了……
十六年来的悲恨转化为复仇的力量,在蒂娜的心里激荡着。
王太后牵着希里的手,冷静着看着天边那颗璀璨的火流星,没有显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她的双眼竟然流出了感激的泪水:“索多玛啊,让我就这样死去吧……”
天已经光亮了,人和马都被裹了一层厚重的雾气。马蹄轻轻的践踏着潮湿的泥地,留下了一串长长的符号。部队的身后是云雾缭绕的古莱西山脉,而前方则是一条狭长的峡谷。刚刚结束了激战的科西嘉军带着疲惫的身躯,疾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了他们称赞为“天桥”的尼普比斯峡谷。
为什么称之为“天桥”,这也是有故事的,传说巨人塞古琉大帝征服费伦多的时候,只剩下了贾布伦一地未平。士兵们在古莱西山上和贾布伦的部族争杀多次,均没有结果。最后,粮食越来越供应不上了,塞古琉即便是魔法师也无法指挥饿着肚子的军队,于是,士兵们开始分组去山里寻找食物了。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一位名叫尼普比斯的士兵发现了这条不为人知的峡谷,紧接着,塞古琉从秘密峡谷内挥军杀出,成功地降伏了贾布伦部族。为了纪念那位士兵,这条隐秘的通道就称作了尼普比斯峡谷;而这名士兵发现这条峡谷时,峡谷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横跨在离地十丈左右的半空,叹为观止,惊呼为:“天桥。”
如今的天桥再也不是什么精彩的自然景观了,科西嘉军队在那块巨石的基础上,设立碉堡,修筑箭塔,完全将大自然的造物变成了关卡。天桥的正好处在费伦多省大盆地和贾布伦小盆地之间的交叉处,因而,在古莱西山脉终年被云雾遮蔽之后,这里就成了两个盆地之间唯一的通道了。
争夺尼普比斯峡谷,如今成了这支科西嘉残军的使命了。为了把敌人赶出自己的国土,就必须打通和本土的联系;单单靠已经失败的驻留军,和随身携带的一点军粮,想要打持久战,真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卡修原本还想在古莱西山里面进行游击,但是,龙谷里蛰居数百年的魔物一出现,就把这种想法打入冷宫。奇朋无疑是正确的,不惜花更多的风险,看看尼普比斯峡谷是不是还是姓穆萨,只要这一点的泥土还是属于科西嘉,那么,胜利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这支不足八千的步骑军此刻停在了峡谷的入口去,在斥候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士兵们允许坐在地上休息,并且吃下早饭,补充体力。拂晓的时候,人困马乏,正是人最容易疲劳和熟睡的时刻,许多士兵受不了整日的体力耗支,蜷缩在地上睡起了囫囵觉。就算是部队的长官,卡修将军,如今也浑身快散架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拆卸下来的马鞍边打盹。麻莎和琼兰抱在一起,由几个费伦多的魔法师保护着,也在说着梦话。最辛苦的还算是奇朋了,这个嘴巴里喊着自己精神着的男子,现在正在和疲劳做斗争,而他的俘虏,科西嘉的校尉则毫不留情地在讽刺着:“瞧瞧这样的军队,简直就是垃圾,我随便带一千人就可以把你们打败……”
“正是某些说大话的人,才会败给所谓垃圾的军队!”
“你们阴谋诡计,不够光彩。如果是男人,就来个面对面的作战吧!”
“你把这些话留给你追女人的时候说吧,年轻人!”
两个人尽管眼皮直打架,但是,嘴上还是不依不挠,丝毫不肯落后。这个时候,如果科西嘉和科西嘉的外交官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被自己这一方的口才给折服了,想想这么好的一个人才,送去当军官确实有些可惜了!
雾气在古莱西山的尽头开始消散了,这也就意味着索多玛就要升起了。新的黎明在一片潮湿的翻腾中被人们迎接。可是,春之女神似乎还是有意考验我们的战士,在凌晨的时候,气温突然下降,整个科西嘉军的阵地,被尼普比斯山谷里吹来的风,冻得像荒原上的枯草。
这阵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刮的,反正,刚刚入睡的战士全部都醒了,几个穿着软衣的士兵拉不及套上毛皮战甲,全都感冒了。就算是蹲在残留火堆旁的站岗哨兵,此刻也把长矛丢在一旁,吹着冷气,要把火焰弄得再高些。
疾驰的风像是看不见的拳击手,“呼呼”得两下,竟然把并不坚固的帐篷吹上了天。那白色的蓬布像无助的婴儿,在半空中招摇着,似乎是在召唤地上的人类。
“喂喂!精神一点,都趴下,别顶着风……”奇朋被身后的蓬布猛地罩住身子,发号施令的英姿一下子全被这个该死的蓬布给毁灭了。其它士兵在狂风中根本分不清路,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有好几个不知死活的卫兵,竟然把自己的长官当成小土包给踩掉。
“科西嘉人真是一群猪猡,这么点事,就乱成这副德行!”科西嘉的校尉身子被绳子捆得死死的,身不由己,也被大风刮倒在地,不过,他倒是豪爽得嘲笑异国的同事。
“闭嘴!你这个尖嘴的猴子!”奇朋总算从倒霉的白蓬布里钻出来,周围的士兵尴尬得看着方才被自己不小心踩到的长官。不过,奇朋现在没心情来指责自己的属下,他扯着嗓子,跟峡口的大风比谁的嗓门响。
“怎么?不服气吗?科西嘉人,有种你放开我,我要和你决斗!”
“你一边去,别和我扯这些——兄弟们,列阵!”
那边,卡修保护着费伦多的魔法师们,也由士兵们支起盾牌,挡着强风,缓步结成圆阵;另一些骑士,任由自己摇摇晃晃,硬是要把马拉住。狂风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吹越猛烈了,到最后,风声甚至把人马翻腾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科西嘉军在狂风中苦苦支撑,好像真的是索多玛将他们抛弃一般,他们现在举步为艰,就像一只蝴蝶在蛛网中挣扎。
188.十字路口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从来没有什么风会从尼普比斯峡谷里吹出来的!”奇朋指挥着士兵,也朝卡修那边靠过去,如果真的被大风把军队打垮掉,那真是一个大笑话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废话这么多,你快把你的臭腿拿开!”科西嘉的校尉朝奇朋啐了一口,因为,那个伟岸的男子现在一只脚正隔着蓬布踩着了异国的战士。
“闭嘴——天啊,这是什么气味?”奇朋猛地被一股风刮进嘴里,但是,里面恶臭的味道几乎将把他击倒,他忍住胃里一阵烦恶,差点就把胃液吐出来了。
“敌袭——”最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像幽灵附身一般追了上来,斥候的人马早就被狂风吹得如一片枯叶,但是那尖利的叫声还是透过厚厚的呼啸传到士兵们的耳际。登时,一身骚乱声响起了,许多战士互相望望,眼中流露出了绝望的光芒。
紧接着,马蹄声“隆隆”渐起,大地也颤动了。大风加紧了攻势,不少士兵的头盔竟然被轻易地刮起,阵地上鬼哭狼嚎,飞砂走石,登时把索多玛的光辉都被淹没了。
“完了!”卡修拽紧了手中的长剑,一丝无望的感觉立即从内心攀升起来,他明白这次恐怕是死定了,部队接连战斗了一天,人就算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连续不断的力量的冲撞。难道就死在这里,死在希望之前吗?卡修回头望望自己的士兵,只见那些年轻的骑士们,现在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脸上,好像他那失去了一只左眼的脸庞有无穷的魅力。鲜血在战士的衣甲上涂成了暗红的污渍,脸上,手上,甚至散乱的头发上全是血渍,但是,现在这些战士还是像标枪一样站在自己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有着求生的渴望,希望自己能带他们活下去。
“全军缓步后退,退出峡谷口——”卡修发出命令了,数千人的大军像是一头笨重的大象,缓缓地向峡谷右侧的山地退却,部曲严谨,丝毫不乱。卡修满意地点点头,“好样的,全军注意节奏,步军先行,马军原地待命——”
奇朋也觉得卡修的办法是唯一可行的,既然撞上了敌人,那么一场艰苦的战斗在所难免;既是要战斗,那么占据有利的地形也是必须的。右侧的山谷便于步兵行动,那么把主力的步兵先行抢占高地,骑军作为诱敌军,也是不错的。成功与否,就要看敌人有多少人马了!
风像一个狂暴的君主,几乎要把科西嘉人的军阵撕扯掉,但是,骑士们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他们爬上了半山的高地。阳光终于突破云层照射下来,战士们的衣甲,迎着索多玛的光辉,在山间折射出金黄的弧光。而山间虽然风势一点也不减,但是,视线要比地面好上许多。
“卡修,我到下面去,你在这里顶着!”奇朋也不等卡修回答,早就翻身跃过一块巨石,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这举动惹得士兵们哄然大笑,不少年长的伍长都吹起口哨了。
“小兔崽子,看你们将军我怎么杀敌!”奇朋突然跃起,脚尖一点凸出的石块,便像利箭一般,疾驰而去。但是,这个专业的战士最后还是在半空翻个跟头,稳稳地坐上了战马。
这手漂亮的表演,赢得了骑士们热烈的欢呼,士气登时高涨。士兵们纷纷拔出长剑,敲打着盾牌,齐声高呼。奇朋疾驰到骑士阵前,顶着欲拉人下马的狂风,尽力吼道:“战士们!知道怎么打仗吗?哈哈,冲上去,拧断狗崽子的脑袋,踢他们的裆部!”
“万岁——”骑士们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呼喊。
风卷着飞砂,在峡谷口/交织成一片昏暗的迷雾,而迷雾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军马,但是,对方的马蹄声能透过狂风传来,那么数量一定不少。
科西嘉士兵舔舔自己嘴边的血丝,用满是汗水的手掌抓住剑柄,目光冷然地望着混沌中的敌人,一时,寂静的似乎只有每个人的心脏在跳动了。
“圣马力诺人——”奇朋盯着迷雾中钻出一个人影,奋起马蹄,猿臂长舒,剑锋夹着锋利的风声,一道刺入第一个人的脖颈。血像一阵绚丽的喷泉,漫天洒去,都被狂风卷起了。
“冲啊——”不顾自己东倒西歪,科西嘉人再一次奋起自己的余力,像是脱枷的猛虎,亮出自己的尖利的爪子,朝对手扑去。
领头的圣马力诺人还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剧烈的疼痛将他掼翻下马,他旋即被战马践踏,生命就在瞬间被夺走,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接着,更多的圣马力诺人觉得眼前狂风一紧,似乎风的颜色就是血的光彩,那一阵风刮到,他们的灵魂也都被异族人的利刃给抢走了。
科西嘉人猛烈的就似一头尾巴被点着火的公牛,他们不到一千人的骑士把突击的精髓发挥地淋漓尽致,转眼,还在懵懂状态的圣马力诺人就被切割成两半,卡修从山上俯瞰战场,不由地暗暗佩服奇朋的才能,想想也只有他才可能这么快速地达到这种效果。圣马力诺人被分为两半的时候,大部分士兵还在自相践踏,而奇朋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到处割曳圣马力诺人的生机。
这些圣马力诺人从来还没有这么混乱过,他们甚至还不明白对手是谁就已经倒在黄土上了。战斗异常残酷,科西嘉军就像制造死者的机器一样,滚滚的浓烟是他们的嚣张杀戮的标志,而那摄人魂魄的剑光,则更加快速会冷却原本沸腾的满腔热血。巨大的圣马力诺人阵线顺着第一道的溃散,全面崩溃了,散乱的旗帜,丢弃的兵器到处都是。风势加紧,显得战场宛如炼狱一般恐怖,血腥、狂风、黑色的骑士一切不都是只有地狱才有的吗?尽管圣马力诺人不相信一切神灵,但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和其它教国一样的,当来历不明的杀阵滚滚而来,肆意挥霍着战友的生命,哪怕再坚强的人也会掉头逃跑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大的风!来人!不许退!”科西嘉的骑士很快冲到了那个发号施令的圣马力诺人面前,年轻的战士也许幻想着能摘下这个老头的头颅,于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但是,年老的圣马力诺人并没有像手下那么孬种,他披风随着狂风一卷,手起刀落,将一个年轻的科西嘉人给断送了。但是,尽管老人自己十分镇定,手下的士兵却显得比王都那阵子迟钝了许多。他砍翻了几个脱逃的士兵,却还是无法阻止全线的崩溃。
“老头,杀人之前,先管好自己的手下!”一个黑甲骑士发出嘲笑的科西嘉语,老人尽管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他更不搭话,施展开自己的刀术,与死敌搏斗了。人潮涌动,一半是退却的潮水,一半是追杀的潮水,生人和尸体再也分辨不出什么不同了,因为整个战场都充盈着惨叫和血光,生与死还是等待到结束再计算吧。
“奇朋做的好极了,我们呆在这里,不要妄动,如果八百人能做到,就不需要八万人再去了。”卡修叮嘱自己人都俯下身子,密切地注意战场的变化。
圣马力诺老人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科西嘉人绝对有实力把自己断送掉。也许是经历过那么多风雨,老人对眼前的失败沮丧异常,也从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屈辱感,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杀出去,活着回来报仇。这种思绪越来越强烈了,不甘心的感觉像一股火热的岩浆,在他身上流转,他咬咬牙,只有虚晃一招,逃离了战场。
短短的接战不过片刻之间,但是,阵地上就抛下了将近两千名圣马力诺人的尸体,惨烈得让人瞠目结舌,血流已经淹没了每一寸黄土,就算失去主人的战马,也不安得嘶鸣着。这两千多名的圣马力诺人,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而如今,裹着黄土和血浆,永远得消失在这世间了。孕育这些生命需要二十年,而夺走这些生命,不过一刻钟!
奇朋还是不依不挠,紧追着敌人,假如自己现在回头,那么这支圣马力诺人的骑士就会缓过气来,而到时候,战斗的胜利果实就不知道是谁的了。圣马力诺人来得快,走得更快,“圣马力诺人的马只比风儿慢”,用在逃跑上也是一样的。
突然,山谷不远处,一声沉闷的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杀声!
“埋伏?”奇朋脑际猛然闪过这个念头,“上当了?”
几乎所有的科西嘉骑士在听到这阵喊杀声之后都勒住了战马,簇拥在奇朋的周围。奇朋呼了一口粗气,冷静地看着正在溃退的圣马力诺人,最后收起长剑,轻松地说道:“不是针对我们,我看,那个圣马力诺老人有难了。”
奇朋的判断完全正确了,这时,眼前的圣马力诺人反而朝自己这边跑来了,而更远处,旌旗招展,竟然是科西嘉的部队!不过,这样,反而把奇朋给弄糊涂了,圣马力诺人昨天不是和科西嘉人携手合作的吗?难道,昨天科西嘉一败,他们就反水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冲过去杀个痛快吗?”士兵们问道。
“科西嘉古话说得不错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为什么要过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奇朋古朴的脸上也显出极其奸诈的笑容,“全军后撤入山谷!”
科西嘉军来时是雷霆闪电,而去时,就和峡口的狂风一般,迅速,简洁!
朝峡谷口而来的圣马力诺人遭到了科西嘉人二次的打击,人都快疯掉了。他们不明白,几天来还好好的,就是行军有些苦,也没遭遇什么军队,为什么今天准备攻占尼普比斯峡谷就遇上这种倒霉事情!看来前面敌人是强弩之末了,不然全军覆没是逃不了了。老将莫罗夫呆立在马上,他不相信地盯着后线上厮杀的影子,科西嘉人!竟然是科西嘉人!天啊,齐露赛布布这个畜生,真的背叛了陛下!被叛徒暗算,并且有可能被打败,老人在遭受前一阵的羞辱之后,而此刻更加觉得毫无脸面了。
“不许后退,就算被科西嘉人杀了,也不能放过科西嘉的畜生!”莫罗夫喘着粗气,把牙恨得格格直响,他好像就看见科西嘉阵里齐露赛布布在朝他嘻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老人不顾手下的劝阻,一定要杀向科西嘉;结果,一蓬箭雨,将圣马力诺人的残兵败将都卷进了血色的狂风中去了。莫罗夫不甘心地看着手下挡在自己身前,身上插着数支箭矢,无奈地翻身上马跟着乱军逃窜了。
圣马力诺人的溃散远比莫罗夫的约束来得迅速,他们好像是被惊动了的一窝觅食的蚂蚁,到处乱窜,加上苍劲的大风,加速他们了的乱像。莫罗夫的脸色在瞬间变化了,它宁可让敌人的利箭刺入自己的心脏,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溃败。那杂乱无章的军队不正在说明他的无能吗?莫罗夫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嘴巴,心中怒火腾腾燃烧……
科西嘉的大军好像预料到了今日的大风一样,每五个士兵一组,都由专人手持大盾,缓缓而行。严密的阵形在狂风和圣马力诺人的双击下根本没有丝毫被撼动,反而,夹在盾与盾之间的长矛倒是撂下了不少圣马力诺人的骑士。
完全是肉与肉的碰撞,相互的阻滞往往就是死亡的代言。科西嘉的阵势像是一副绞肉机,好像再多的圣马力诺人都可以被他们加工一般。莫罗夫盯着那些接受自己命令而去进攻科西嘉的部队,感到深深的懊悔!那些狐狸一样的东西,他们早就算计好了我们的骑士!不断有士兵临阵脱逃,而也有毫不畏死的勇士冲上前去,希望能够撕开那厚厚的盾阵。不过,沉闷的响声一旦做起,就有数不清的鲜血飞肉随风刮起,在天空洒下血雨。
“与其在这里和叛徒做无畏的争斗,不如保存实力,等待陛下的到来!”手下的千骑长看着一片混沌的战场,也感到寒心了。
“如果没有一点战果,就这么损兵折将地去见陛下……还不如把自己首级砍下呢!”老将恨地挥舞着长剑,一边吆喝士兵前进,一边回应着手下的建议。
科西嘉人好像是一只有灵性的野兽,它不急不缓,但是却是在稳步地前进。莫罗夫久经沙场,立即判断出来,只要再过一个钟点,那些科西嘉人就会把长矛戳向自己了。
“看来是这样了,科西嘉人和科西嘉人合作了,刚才的科西嘉人就是把我们往这里赶!我们上当了!将军,小将认为立即回头去追杀科西嘉人,给他们雷霆一击,再占据尼普比斯峡谷的地形,对叛徒予以严重的反击!”
这样的建议在目前的形势下也算是最好的了,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科西嘉和科西嘉人互相视作仇雠。除非现在圣马力诺人还保持着良好的士气,有冲锋的距离进行突击,否则,单单靠这些残兵败将,似乎很难打败科西嘉人。而且显而易见,科西嘉人是在齐露赛布布的示意下这么做的!科西嘉人也逃不了干系!莫罗夫现在把任何外人都恨上了,甚至几天负责前锋的那支千骑队,要不是他们不堪一击,怎么会全军崩溃呢!
“将军!陛下并没有要求我们打败齐露赛布布,我们只是盯着他就可以,请你下命令吧。我们暂时进峡谷,只要打败了科西嘉军,我们的士气就能恢复了!”在千骑长看来,印象中的王都科西嘉军的软弱还十分清晰。虽然方才的科西嘉人很勇猛,但是,绵羊就是绵羊,永远不会有野狼一般的狠辣!
“闭嘴!”莫罗夫现在的自尊已经容不下一点点的疑问了,他自认为大江大浪什么没见过,但是,自己最最擅长的胜败之道,却在今日嘲笑起了自己。年老的一辈更多的是声名的包袱,他们不仅要为自己的生命而战,同样,他们的名声也和生命一般重要。莫罗夫几乎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他甚至一厢情愿得认为,那是自己部队暂时的溃败。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退却了,甚至他最得意的几个千骑队也开始杂乱无章地溃散了。
“将军,我们只是暂时的撤退,将来一定可以给这些叛徒以严厉的打击的!”手下的将军们不由得有些焦急了。科西嘉明显是有所准备,而且他们这种阵形也是专门对付圣马力诺人的骑士。巨盾可以很容易挡住圣马力诺人马刀的刀刃,而他们盾牌与盾牌之间的锐矛却可以毫无花假地刺入马腹。
莫罗夫就算是再无奈,也只有接受失败的命运,当然,方才和科西嘉人接战的那位千骑长肯定是要被号令首级的。军心稍微稳妥,趁着自己行军的迅速,莫罗夫很快地脱离了科西嘉军队的纠缠,往峡谷那边退去了。
阴风还是在使劲地呼啸,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算是索多玛此刻已经高升起来,那火红的光芒开始洒遍大地的时候,那风还是在鼓噪着。古莱西山区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就算是奇朋也不得不叹服那股风劲。眼前的敌人已经整装而来了,被袭击的圣马力诺人吃了两次亏,现在明显是学乖了,他们集中自己的全部力量,很豪气地摆了一个梭子阵形。在狂风和阳光的映衬下,明显异常有气势了。
气温还是在下降,在山谷中间,因为山峰的遮蔽,显得有些冰冷,有些战士的铁甲上都结上了薄冰。但是科西嘉战士的内心却是沸腾的,地平线那边滚滚而来的敌人必将成就他们的功名,士兵们都把武器握紧在手,准备下一轮的厮杀了。
莫罗夫打定主意一定要一雪前耻,于是他跑到了阵线的第一位,冲在最前面,大声鼓舞着自己的士兵。着满了冰霜的泥土被马蹄轻易地飞溅而起,风尘滚滚都被狂风的呼声所掩盖掉了。圣马力诺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和方才溃败时的窝囊像简直是天上地下之别。
卡修这边早就做好了准备,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圣马力诺人为什么去而复还呢!这完全不符合兵学的常识。接连两次失败的军队现在最要紧的是接受整顿,可惜,他没有料到圣马力诺人的抗打击能力是如此顽强。科西嘉人在远处一时半伙根本追不上圣马力诺人,昨天晚上一役,科西嘉人最最自豪的玄甲军已经被撕成碎片了,现在,他们也只有依靠那些岷州兵来作战了。科西嘉的皇帝估计还没有接到失败的战报,否则,应该有更多的骑士来补充。
圣马力诺人的前锋旋即和奇朋他们接触了,先是惕葛队迎上了莫罗夫,双方的士兵像是许久没有见面的仇人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就挥舞武器了。惕葛的身姿也十分英勇,他瞅准了那个老头就是对方的指挥官,毫不犹豫地迎上去就是一剑。莫罗夫对于科西嘉人的这般自觉也很有好感,他并没有回避,而是很心悦地挡住了那一剑。指挥官的战斗就应该公平地进行,大概是武人的觉悟吧,其他圣马力诺人和科西嘉战士都各自找到自己的对手,开始异常血腥的白刃之战。马刀的锋利远过科西嘉的双刃剑,那吃人血的刀纹甚至在砍入身体之后还能将血肉割开,使血管完全破裂,大面积出血。科西嘉人的搏击之术在一定程度上比不上圣马力诺人,就算晓勇方面,圣马力诺人也是彪悍有加。奇朋一边战斗一边在思考着自己方才的胜利是不是真的侥幸了。莫罗夫好像就看到胜利朝自己微笑了,甚至越战越勇,连惕葛都有些吃不消了。
“我们要坚持到科西嘉人赶来,一起惩罚这些侵略者!”卡修暗示传令兵把身形躲藏好,接着把头转向另一边,“麻莎,你们怎么样了,要保护好自己!”
费伦多的魔法师冷冷地回敬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话,不过那眼神却是叫人很难受。卡修闷闷地回头关注着战场,虽然有点不明白那伙人的意图,但是看在麻莎的份上,卡修也不想去追究什么了。费伦多的法师对待一切外人似乎都抱有一种深深的敌意,这是从麻莎那里了解到的。那个可怜的科西嘉诗人,听说就是在途中被他们绑架的;假如卡修现在不是带领着军队,估计,第二个被他们捆绑的人就是自己了。
科西嘉军现在好像是一只孤独的野兽,在荒漠中寻找着生机,而尼普比斯峡谷就是他们的唯一的生机!卡修完全明白这次决战的意义,假如失败,自己这方人估计只能全部埋葬在贾布伦的小盆地里了。狂风无情的肆虐着峡谷口的科西嘉军的阵地,虽然那些浴血混战的战士是背对着风头,但是,在与圣马力诺人誓死的搏斗中也没有得到很大的便宜。惕葛队的小伙子们渐渐的败退下来了……
奇朋的声音现在已经完全被风给卷进去了,根本无法传达到士兵的耳朵里。耳边鼓噪的风声比对阵时圣马力诺人的战鼓还要响,而飞溅的血沫则被风力撕扯成一条条雨线。圣马力诺人的突击前锋用科西嘉人的尸体铺砌成一条血路。不过,科西嘉的骑士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过去挡住圣马力诺人的进击,情况和方才完全相反了。圣马力诺人这次发挥了自己在骑士快速袭击上的优势,拿出了自己做为草原男子的强悍的一面,以雷霆之势扫向科西嘉军队。
科西嘉的阵线有些紊乱了,面对爆发出可怕战力的圣马力诺人,天下间还没有一支军队可以硬生生地抗得住他们的冲击。冰冷的刀锋闪着夺命的光芒,在血的弧光的照耀下,现出了狰狞的面孔;科西嘉人勉力挡住着如狼似虎的冲击,但是,阵势已经摇摇欲坠了。
远处科西嘉的军队正在不紧不慢地调动着,他们好像很享受在追赶圣马力诺人的快感,看着从前在宁州平原上纵横无敌的铁骑如今在自己的长矛下呻吟挣扎,那绝对是一种生理上的愉悦和心理上的满足!“圣马力诺人不够徒有虚表,再结实的狗熊在流血之后都是虚弱的!”科西嘉人这么想着,地缘政治叫他们无从选择,要么与科西嘉人为敌,要么就去和该死的圣马力诺人争夺草原,现在两个大敌都在眼前,让他们厮杀个够!
“科西嘉的儿郎们,跟我来!”奇朋高举着长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转身就朝圣马力诺人右锋突击而去——当然,他不会真的跑过去送死——在右锋的纵深队列后,正是有科西嘉的岷州兵在靠近!
科西嘉骑士这个时候有点像狡猾的狐狸了,他们向科西嘉的阵地射了一蓬箭雨,掉头就逃走了;而气急败坏,刚刚被佯攻的圣马力诺人正努力地朝这边阵地冲来。无论是科西嘉人还是圣马力诺人,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短兵相接,双方的士兵思考也没思考,纷纷把刀剑投向对方,立马忘记掉了方才还是敌人的万恶的科西嘉人。
莫罗夫的突击阵形完全没有瑕疵,要说有那么点不中看,就是方才的大败导致的士气不是很稳定;就本身阵势而言,它已经将科西嘉人撕成了两半!峡口战役的下半段,战斗的角色进行了互换,后世的历史学家往往对这很难理解,不过事实就是这样。科西嘉军在败退,不错,正是败退,决不是溃退——被分为两半——一支在顽强地抵抗不断涌来的圣马力诺人,而另一支,则像只老鼠在侧翼窜来窜去!
莫罗夫勒住自己的战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果,显然自己的军队还是可以信任的,任何一个圣马力诺人都可能有的骄傲从他心底滋生了。他轻蔑地朝右翼的奇朋队吐了一口唾沫,那神情无非是在说:年轻人的困兽之斗不过是给我助长功勋而已!
突然,风声中飘来的战鼓声在耳膜间鼓噪了,莫罗夫的心隐隐作痛,他回首看看科西嘉的军队,心里不由暗骂了好多次:万恶的叛徒啊!假如能把你的头颅摘下来,我一定和着酒喝下你的鲜血!也在右翼,科西嘉的军队好像是发了疯一样的,不顾阵形,一边向圣马力诺人发动冲锋,一边还追着科西嘉人跑……莫罗夫在嘴边咒死了上白遍那个科西嘉的军官,无奈之下,只有勒令所部停止追击科西嘉人,掉头准备对付科西嘉人。
“将军,假如全军追击进入山谷,再重整队列,那么在峡谷口,我们就zhan有地利……”手下的建议随着风声飘了过来。
“不错,如果科西嘉人进入山谷,那么……他们原有的阵形必定不能保持,对我军有利啊!”千骑长们纷纷围拢在莫罗夫身边,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脸上那种表情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早先的丧胆颓废,一扫而光了。
“诸位言之有理!”老将身上的热血也开始沸腾了,如果能把科西嘉和科西嘉人的军队一举拿下,那么这个功劳无非是此次西征中最大的一个。老头的脑海中浮现出圣马力诺王满意的笑脸,堆满帐篷的黄金珠宝,还有美女和烈酒……手下的将军们发出一声欢欣鼓舞的叫嚣,策马追赶着逃入山谷的科西嘉军。
峡谷口的风力更加大,甚至把地上一丝一毫的尘埃都给卷起,迷迷蒙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圣马力诺人眼力多能达到的范围里,一切都是灰色的,好像是一个极其荒谬的存在,风力甚至一开始就把几个冲在前面的士兵掼倒在地了。灰色迷雾中,科西嘉人的影子若隐若现,也好像是不真实的存在,就连上惯阵战的宿将莫罗夫,这个时候也在后悔了。
峡谷口的科西嘉的军队攻势突然猛烈了,毫无疑问,他们也想趁圣马力诺人在进峡谷的那一瞬发动最猛攻,以冀冲破圣马力诺人背部的布阵,将狂信者阵形撕开。
风依旧哽咽着,好像是上天在怜悯这些不知道为了什么牺牲生命的人。冲突的三方就像是几条蟒蛇在互相纠缠,不断地缩紧自己的身躯,企图把对方给勒死。越是抱有这种想法,那么这些蟒蛇就越不可能脱身,最终结果不是一起死亡,就是肺活量最大的一只蟒蛇能够生存下来。和自然界的肉弱强食一样,人类也在用这种方法在淘汰着自己的同类,甚至手段更加残忍,不计后果——动物的争夺是为了一顿午餐,而人类或许就为了一块贫瘠土地和虚无的体面。
科西嘉、圣马力诺、科西嘉,三方将近五万人,就在这区区的关隘间展开冷酷的争夺,死者是得不到些许赞扬的,唯有存活下来,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整个战场充斥着毒辣的腥臭,风力把一种不知道是尸臭还是腐骨的味道灌进人们的鼻孔,无论哪个阵营的战士,都突然被一阵腥风吹倒,许多阵前的战士忍不住丢下兵器,捂住腹部,大口地呕吐了。卡修也差一点晕过去了,他意识到就在刚才也是有一阵腥风吹过,难道……难道,尼普比斯峡谷的怪风中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追击的圣马力诺人纷纷落马了,他们忍受不了着可怕的气味,科西嘉人无情的利剑就在他们无助的时候划过,带着呕吐声和嘶喊声,许多不明所以的士兵就这么白白地断送了性命。
“卡修!卡修!……”刚刚还在那群法师保护下安静休息的麻莎这个时候带着那个科西嘉的女术士,急冲冲地跑过来了。
“隐蔽!怎么回事?现在正在打仗……”卡修一手把麻莎抱过来,再伸手把琼兰接到一块巨石背后。
“是这样的,科西嘉士官大人,我虽然是科西嘉人,但是我想现在我的立场应该不妨碍我们谈正事吧?”琼兰神色好像有点着急了,她显然也嗅到了恶毒的气味,不由皱起了眉头;而体质稍弱的麻莎却已经开始呕吐了。
“您请说吧,到底什么事情?”卡修尽量保持一种风度。
“长话短说吧……现在,这个怪风是由于古莱西山脉的气元素失去了禁锢,酝酿而成的,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目前最可怕的不是这股怪风,而是这种独特的尸臭!”
科西嘉、圣马力诺、科西嘉,三方将近五万人,就在这区区的关隘间展开冷酷的争夺,死者是得不到些许赞扬的,唯有存活下来,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整个战场充斥着毒辣的腥臭,风力把一种不知道是尸臭还是腐骨的味道灌进人们的鼻孔,无论哪个阵营的战士,都突然被一阵腥风吹倒,许多阵前的战士忍不住丢下兵器,捂住腹部,大口地呕吐了。卡修也差一点晕过去了,他意识到就在刚才也是有一阵腥风吹过,难道……难道,尼普比斯峡谷的怪风中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追击的圣马力诺人纷纷落马了,他们忍受不了着可怕的气味,科西嘉人无情的利剑就在他们无助的时候划过,带着呕吐声和嘶喊声,许多不明所以的士兵就这么白白地断送了性命。
“卡修!卡修!……”刚刚还在那群法师保护下安静休息的麻莎这个时候带着那个科西嘉的女术士,急冲冲地跑过来了。
“隐蔽!怎么回事?现在正在打仗……”卡修一手把麻莎抱过来,再伸手把琼兰接到一块巨石背后。
“是这样的,科西嘉士官大人,我虽然是科西嘉人,但是我想现在我的立场应该不妨碍我们谈正事吧?”琼兰神色好像有点着急了,她显然也嗅到了恶毒的气味,不由皱起了眉头;而体质稍弱的麻莎却已经开始呕吐了。
“您请说吧,到底什么事情?”卡修尽量保持一种风度。
“长话短说吧……现在,这个怪风是由于古莱西山脉的气元素失去了禁锢,酝酿而成的,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目前最可怕的不是这股怪风,而是这种独特的尸臭!”
“您说这种难闻的气味是尸臭?”卡修挠挠脑袋。
“是的。据我的知识而言,这种尸臭不是一般的生物,可能是某种魔物的尸体所散发出的尸臭……可能是尼普比斯峡谷的风,把那种不幸死亡的魔物的气味传到这里来吧!”
卡修还没来得及问明白,突然,峡谷两边的山壁猛地震动了。
“看!”有个士兵指着山那边混混顿顿的世界,虽然看不明白,但是隐隐约约,好像一片黑云压过来一样。埋伏在山壁的科西嘉军登时忘记了自己身在战场了,都痴痴地看着远处的奇怪场景。
山和天交际的地方,阳光只有那么一点威力,但是隐隐重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盘桓在那边;卡修暗暗叫苦,那边就是尼普比斯峡谷的“天桥”啊!
“是圣马力诺人的旗帜!”士兵突然叫了起来,忘记自己是一支埋伏的军队。
“王旗不是在下面吗?”卡修不由有些懊丧,看来自己是判断失误了,现在只有提前发动突袭了,如果迟了,被圣马力诺人夹击,那么就永无天日了。卡修不由自嘲道:不是说黄雀在后吗,果然,自己也是那只螳螂啊!
时间不容许自己在等待了,就在卡修要下命令的时候,山壁有一次剧烈地震动了。琼兰站立不稳,登时滑倒在地;卡修一把抓住她,却听见这个科西嘉姑娘一个劲地喊着:“是亡灵的气息,长官,我请求您立即离开这里,远处的军队背后有亡灵的气息啊!”
“亡灵的气息?”卡修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琼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冷静地劝告道:“长官,不能再继续杀下去了,死的人越多,地底的亡灵就越会被血腥唤醒啊!六极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守护之力了……求求您了,快离开这里啊!”
“到底怎么回事!”卡修的神色有些严厉了,他瞪着这两个似乎柔弱无力的女子,心中有着无数可怕的念头……麻莎这时也带着哭腔,哀求道:“总之,你听琼兰的就是了。”
“轰!”山壁突然从中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光芒像利剑一样刺向天空,周围的厮杀声似乎变得极其渺小了,这突然间的变化,也使得所有争斗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武器。
“天啊,传说中的塞古琉的妖芒吗?”甘露失声叹道。
时间仿佛就在这刻停止了,科西嘉的命运也走在了十字路口了!
1.边陲
当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发生些什么事?
就在这个孩子被放入铺垫着天鹅绒毛毯子的摇篮中,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这个崭新的世界时,守护着他的那位美丽的母亲除了微笑着为他祈福外,是无法再想去做点别的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他出生的时候,他所降生的这个强盛国度,屹立在大陆东部已经超过六百年,而它的西方夙敌——那个拥有全大陆最广阔国土与最复杂民族构成的奥菲洛亚帝国,也已经存在了四百年以上。这两个国度的第三次“蜜月期”,于四十一年前结束。
就在三个月前,在那个西方的国家,他们的一位王子在经历了二十三年身为皇储的等待后,终于戴上了皇冠,成为一位三十四岁的皇帝,称阿兹拉三世。他的皇后因为怀有身孕,未参加登基仪式,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遥望着她的丈夫与年仅七岁的儿子。
就在两个月前,在更加遥远的西方,辽阔的麦托大草原上,两个草原王国为争夺主导权而引发的联合内战终于落下了帷幕。持续五年的战争诞生出了一个新的拥有十一个成员国,人口与幅员直逼两大大陆强国的达尔丰草原联合。
就在一个月前,南方两个靠海的中等国家——斯诺特王国与帕加王国,也为它们那零零碎碎的边境武装冲突签署了停战协约。
即使将目光移回到这个孩子的祖国,就是这两个星期,帝国情报与监察部将复国组织瓦里光复党潜藏在首都多年的成员一网打尽,续而展开的军队清洗中,十七名中级军官被证实与该组织有“无法说清的联系”,全数处以秘密绞刑。然后,这个帝国似乎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在以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人认为他们的国家在大踏步地走下坡路。他们看见自己的帝国或王国内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腐烂气息,那很像是无数的尸体无人收殓的结果。
比如说,有庄稼汉正在刚踏出来的“军用道路”上种玉米,被英勇的骑兵部队毫不犹豫地前进踩到他的玉米地里去了;比如说,有穷得叮当响的人想伐几棵白桦树自己修筑自己的小窝,却惹上了贵族老爷家的护林队,被一顿精制弓弩招呼;比如说,在城市郊外的刑场上,一个六小时前将痰吐在高尚街区的流浪汉与一个被刑事机构追辑了六年的连环杀人犯一起等着绞架空出来;最后比如说,在南方的威莫棱斯港,走私船的水手公然抵抗稽查部队,造成几十人死亡的惨剧,而最终归案的船长竟号称他的一船货都是为大人物服务的。
不论如何,即便发生了再多的事,当新皇登基,当新国家建立,当停战协约签署,当复国组织被重创,皇帝们、国王们也不得不信心百倍地认为——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季节,所有的植物都充满希望,所有的动物都能升天堂,所有的人则已经到天堂了——他们的统治将千秋万世,江山永固。
这就是这个出生不久的孩子所无法了解的世界。当他在一个清晨,从摇篮里睁开眼睛,望着窗户外那个沐浴在初阳中的花园时,就听见了回归的候鸟发出第一声清脆的鸣叫。
这一年,是大陆公历第六百八十三年,正是该迎接着春暖花开的时节。
温和的阳光洒在靠近海岸的平静海面上,泛起一片粼粼波光。几只小船荡舟在水上,如同行驶在碎玻璃上一样。海边的沙滩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一些来海边放松的人们。虽然现在已是初秋,但对这里的人们来说,他们来海边并不是完全因为炎热,即使是冬天,大海也照样是那片伴随着自己长大的亲切的水面。
这里是西索迪亚帝国东南部临海新月行省的一段海岸线,属于曼格雷公爵的领地。
海平线上突然冒出了一些小黑点,海边的人都疑惑地盯着它,因为这里的海岸并不适合船只停靠。随后这些黑点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人们渐渐认出了那些都是一些中小型的帆船,看起来却不像是鱼船或商船,更加不像海军的舰只。
有人突然尖叫道:“天哪,是海盗船!”
人群像是醒悟了一般,发出各种各样声音,转身就朝陆地深处逃去。海面上的几只小舟也慌忙地向岸边划来,还不等靠岸,上面的人便跳了下来趟水跑上了岸。
这时海盗船已经停稳了,纷纷放下舢板,满载着人划向岸边。
海盗突然降临给这里的人们的震惊是相当大的。向来海盗都是很少上岸的,他们盘踞在海外的一些小岛屿上,平时也捕捞海洋生物,但他们最大的收入还是干老本行,只要有合适的目标便进行袭击抢/劫。帝国海军曾进行过几次剿灭行动,甚至联合南方库拉斯王国海军进行拉网式的围捕,但这些狡猾的海盗却次次凭借小巧灵活的船只与复杂的海情,带着海军舰队在岛屿间穿来插去,让海军无功而返。
而最近一段时间,到处都有消息传到这里,海盗反常地频繁袭击沿海,每次都选择驻军稀少的地区下手,当军队赶到时他们又早就返回到海上,消失地无影无踪。尽管如此,当海盗真地出现在眼前,而且来的还不止一点,习惯了和平的人们还是产生了无法抑制地恐慌。
艾城是一座只有三千人口的小城市,现在城里已经一片混乱,人人都从那些慌忙跑进城来的人嘴里得知了这倒霉的消息。艾城的市长正和治安队的长官在城墙上忧心忡忡地遥望着那片沙滩上的海盗越聚越多。
因为远离战云密布的西部边境,这个小城的全部武力就只有一百人不到的治安队,还有就是恐怕只有三公尺高的不知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城墙。而现在虽不清楚海盗到底有多少,但在这里都可以数得出海面上的黑点至少有五六十个,虽然都是中小型的船只,但除了水手至少还能乘坐二三十人,这样算来至少也有一千多人吧,市长不由打了个寒战。
城里唯一的魔法师被请到了城墙上,市长本指望这个平时很受人尊敬的魔法师能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位魔法师往海边的方向一看,便说道;“我建议马上让全城的人撤退。”
“什么?您觉得这可能吗?”治安队长马上反驳。
“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就是叫人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大街上让海盗自己来拿,不过他们会不会领情我可不保证。”魔法师坚持自己的观点。
“笑话,你没看海盗已经向这里过来了吗?从海边到城门走得快点最多只要五分钟,您认为五分钟可以组织全城的人撤走吗?”治安队长质问。
市长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菲西蒙先生,我们已经派人通知最近的驻军和分舰队,您的魔法能够让我们支持到军队赶来吗?”
菲西蒙有点好笑加无奈地看着市长:“大人,最近的军队赶到这里至少也是六个太阳刻度以后了,我只是个中位魔法师,根本不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断施放魔法的。何况您认为凭借这连城门都没有的城墙能抵御海盗多久呢?”
“我们可以从市民中找一些强壮的男子来帮助防守,再怎样也必须等到援军来这里。”治安队长倒是个老练的军人,“菲西蒙先生,我希望您能尽可能地帮助我们,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我相信您从这里脱身还不是什么难事吧。”
菲西蒙叹了口气,目光坚定起来:“您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当然会陪伴您到最后。”
治安队长吩咐手下的人去城里征集成年男子,原本空空荡荡无一物的城门也被一些杂物塞上了。而海盗也在这个时间来到了离城墙大概二百公尺的地方,排成了三个方阵,每个大概三四百人的样子。这让治安队长大为奇怪:这些海盗什么时候学到了野战步兵的战术了?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士兵们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海盗方阵,等待着他们的进攻。毕竟三公尺的城墙,普通人一跳就可以抓住墙顶,治安队长自嘲地笑笑。
被征集的男人们陆续来到了城墙上,未经历过战争的他们脸上表现出明显的惶恐,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治安队里除了这个队长外其他士兵也没人真正经历过战争,毕竟在帝国东部海岸已经几百年没有战火的熏烤了。
就在众人诚惶诚恐的时候,一个身披魔法袍的人从阶梯走到了城墙上。出于职业敏感,菲西蒙首先注意到了他。那是一个黑发的少年,身上笼罩着一件纯黑的魔法袍,整个人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神秘。他走到了城墙边上,面对着城外的海盗方阵。
市长也看到了这个少年,只是他不记得除了菲西蒙城里还有什么别的魔法师。他走上前去想问问这个少年从哪里来的。
市长看到了这个少年的脸,他心想着好漂亮的孩子,然后他又想起了城里家中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儿子,嘴角便露出一丝微笑,对少年说:“孩子,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去城里吧。”菲西蒙没有阻止市长,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人即使是魔法师也大不了是个学徒,在这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少年转过头对市长笑了一下:“没关系,不会有事的。”随后又转头看着外面的海盗。市长呆了一下,宁静,和谐的语气,仿佛是俯视着这整个世界,听了他刚才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冷漠的话语,自己却觉得心安多了。
少年注视着城外,表情安宁,黑色的瞳孔却像定位在海的尽头,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目光,随后掌心相对地向前举起了双手。
菲西蒙没有听到他念任何咒语,已经感觉到了庞大的魔法力量在聚集,其集结速度与数量菲西蒙自认为一生也不可能达到。他顿时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少年。
四周的人们只看见少年相对的双掌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的表面不规则地扭动着,如同一个水球浮在空中。阳光照射在球体光滑的表面,反射出金属一般的光泽。
此时在城外的三个海盗方阵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将中间那个方阵慢慢围绕了起来。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已经看不清雾中的人影,而笼罩着方阵的雾气也形成了一个半球体,和少年手中漂浮的黑色球体一样扭动着,如同一个有生命的盖子将几百人盖在其中。
菲西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如此强大的暗黑力量他甚至想都不曾想到过,而这个少年似乎却轻轻松松地操控自如。
少年的双手向两旁一挥,漂浮着的黑色球体转眼间便消散掉了,而城外的那巨大的黑色的半球体也在同一时间化回那一缕缕的雾气,以及快的速度打着旋升上了云端,城墙上的人们只见无数黑色长龙飞上天空,形成一付蔚为壮观的景象,似乎连身边的空气都被它们一起带走,呼吸都急促起来。
市长听见了身边的少年那似乎从时间的尽头传来的轻轻的声音:“毁灭的力量啊。”
黑雾完全消散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原本被黑雾笼罩的空间里空无一物,原本在那个位置上的近四百人的方阵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如同被死神的镰刀收割过的光秃秃的地面,甚至连草都没有留下一棵。
反应过来的剩下的两个海盗方阵中的人疯了一般地四散开来,向海边飞快地逃了过去,城墙上的少年脸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的人群仍然是一付痴呆的表情,似乎还沉浸在那幻梦一样的场景中没有恢复过来。
少年叹了一口气,走下城墙,消失在小城的街道中。
首先回过神来的菲西蒙回想起了那少年伸出魔法袍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流淌着黑色光辉的水晶戒。
新月行省的首府,新月城。
这是一座拥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的城市,在帝国中城市规模排在第二位。新月行省位于帝国的东南部,往南只隔着一个行省就是库拉斯王国,东边就是浩瀚的安洋,而新月城就是一座港口城市,同时这里也是帝国海军南方舰队的主基地。
因为这里长久远离战火,海运便利,所以工商业相当发达,港口基本上是全天候地运作,来来往往的商船队如同梭子一般穿来穿去。有的是向其他国家出口货物,有的带来了别的地方的特产,总之,希格拉世界生产的任何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有些新玩意,这个城市的人们甚至比首都还先享用到。这个富裕的行省隐隐就是整个西索迪亚帝国的战略后方,同时它也是曼格雷家族的世袭封地。
而这个城市并没有被黄灿灿的金币给埋没掉,如同其新月城的名字一样,城市的大到布局,小到建筑设计,处处都流露出一种幽雅的风格。城市中绿树成荫,幽静的城市公园随处可见。各种设计巧妙的设施既极大的方便了市民,又显得极为美观。
曼格雷公爵现在正在自己的府邸里处理着让人头疼的一大堆事。半年前好容易安稳了十年的西部边境局势又开始恶化,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亚历山大七世皇帝命令他和亚斯特公爵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地进行战争准备。回来后这半年原本由行省官员负责的事项全都压到了自己的头上,而每天传过来的家族武装还有帝国驻军的报告更是让人头大。
曼格雷公爵,或者应该说曼格雷家族在新月行省是极度受欢迎的。两百年来,正是在这个家族的各代优秀继承人的良好治理下,原本是普普通通的新月行省现已成为帝国最富裕的地区之一。也是在曼格雷家族的治理下,新月行省是官员**程度最低的行省。
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走了进来。
“齐格,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坐在桌子后的中年人向少年说。
“呵呵,爸爸,两个月不见了,您还是那么精神。”齐格一脸顽皮的笑容走上前去。
“小家伙,你少来了吧。什么时候回来的?”曼格雷公爵话语中露出溺爱的情感。
“就在刚才,我先在城里转了一圈才回家的。”齐格坐在了父亲的对面。
“那么你在行省里跑了这两个月都有什么体会呢?”曼格雷公爵发问。
“呵呵,各处一片欣欣向荣,形势大好。就是海盗多了点。”齐格还在刚回家的兴奋中。
“少废话,说正经的了呢。”曼格雷公爵拿心爱的儿子没办法。
齐格这才坐端正,向父亲说:“爸爸,我其实不止在新月,周围的三个行省我都去看过了。在各个方面新月都要超出它们很多,无论是军队战斗力,还是平民的收入情况。新月也很少发生官员和贵族欺压平民的事。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不用担心什么,至少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即使战争爆发新月也可以以帝国内最充分的准备来迎接。”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倒是那些海盗,现在他们的表现似乎有点有趣呢。”
“海盗的活动,我已经接到了很多报告了,他们的确比较反常,你在海边去过吗?看到什么了?”曼格雷公爵问。
“我去过很多被海盗袭击的沿海村庄,他们都是以小群人员进行袭击,在军队到达前就离开。不过最多的一次有一千多人,那是在艾城,幸好我刚好在那,不然那里的人可就有大麻烦了。”齐格回答。
曼格雷公爵翻出一份报告:“是的,那是十天前,是所有袭击中规模最大的。报告中说海盗最后被一位魔法师击退,根据在场的另一位魔法师说那个人拥有魔导士的力量,我刚看到报告时就猜想可能是你在那。”
“我感兴趣的是那些海盗是怎么学会了野战步兵的攻城战术了,这在以前可从没听说过。”齐格继续说,“而且他们上岸抢/劫这样的村庄,怎样也不会比干海上的勾当来钱,还要费力又危险得多。”
“从所有的报告综合来看,海盗的行动明显是有组织的而非随意上岸。恐怕他们还有在陆地上的眼线专门负责侦察军队的动向,不然打时间差不会打得这么好。”曼格雷公爵翻看着关于海盗的报告。
“其实是怎么回事您还猜不到吗?”齐格眨着眼睛,“除了奥菲洛亚帝国,谁还有这么好的闲心找我们的麻烦呢?”
“好了,你聪明行了吧。”曼格雷公爵见儿子又要故态复萌,说:“你在外面玩了那么久,也累了,现在去看看你母亲吧。”
公爵府邸的后花园中,一个穿着白衣的美丽女人在侍女的陪伴下悠闲地慢慢度步,她的一头黑发以一个好看的造型缠在脑后,看起来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留下多少痕迹。现在她停了下来,仰着头注视着天空,好象在想些什么。
“妈妈。”只听一声叫喊,齐格从侧面蹦到了她的眼前,坏笑着张开了双臂,似乎在等待一个拥抱。
公爵夫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上前拥抱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抚mo着齐格的脸,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没人来找您玩吗?”齐格问,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母亲都不会是一个人待着的。
“没有也好,其实我也并不是很习惯和那些夫人们待在一起。”公爵夫人用轻柔的声音回答。
“是啊,您这么高雅的人,怎么会和那些成天只知道打听闲事的夫人们合得来呢,嘿嘿。”
“别贫嘴,”公爵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脸表示惩罚,接着问:“你这两个月还好吧?”
“您看见了吧,说过不用有任何担心的,我好好的呢。现在谁敢打我的主意嘛。”齐格笑着对母亲说。
“孩子,不管怎么样,母亲永远都会担心自己的儿子的。”公爵夫人拉着齐格的手在池塘上的凉亭里坐下。
“知道啦知道啦~~~~”齐格似乎听过这样的话很多遍了,连忙搭话,“您知道我出去都看到些什么了吗......”
齐格在母亲面前话也多了很多,从农家的趣闻一直说到别的行省总督的蠢事,有趣的地方连旁边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嘴笑,公爵夫人一直微笑着听着齐格的发言,时不时巧妙地插上几句。花园中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说到最后,齐格对母亲说:“妈妈,看来新月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想回巴比伦了,您觉得怎么样?”
公爵夫人看着齐格,她明白儿子的心情。虽然新月是曼格雷家族的领地,但这个孩子在首都出生,在首都长大,只是小时候来过两次新月,七岁以后就和其他两个公爵的儿子一起跟随魔导士安东尼学习魔法,再也没来过这里。因此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朋友。半年前,也就是齐格刚刚获得水晶戒的两个月后,他的父亲在离开首都时以接触行省事务为理由把他一起带了出来。来到这里后,他成天要应付一大堆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的人的各式邀请,出于自己的身份与父亲的压力又不得不接受。而到了各种邀请的现场还要做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和各位贵宾谈笑风声,接受他们各种在自己看来十分拙劣的暗示。另外还要应付一大堆或是自发,或是在家长的授意下接近自己的贵族小姐和富商千金,特别是在舞会上更是简直脱不了身。这一切都太不适合齐格那天性冷漠却又对人温柔的性格。
最后实在无法忍受的齐格在父亲的默许下,在两个月前,把自己有印象的所有先生,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什么的全都请了过来,大宴了一翻,并在宴会上宣布自己要去行省各地视察,为报答各位的厚爱,所以举行一个告别晚会。在经历了一个痛苦的晚上后,齐格第二天就从新月城中消失了。为了避免到各地受到在新月城里相同的礼遇,齐格什么排场都没带,自己一个人溜出了城。
公爵夫人转回思绪,齐格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这个孩子是想回巴比伦啊,那儿有他真正的朋友,她想着,看来新月真的不适合现在的他呢,让他回去吧。她叹了口气。
齐格本来是想先说服母亲,再合力去说服那个有些时候不太好说话的父亲,现在见母亲叹气,以为是母亲不想让自己离开她,连忙补充:“妈妈,我们可以一起回巴比伦啊。我们一路上可以慢慢地走,可以绕去一些风景出名的地方,或者我们可以沿着爱琴河坐船回去,您会很愉快的。”
公爵夫人对齐格笑笑:“孩子,说什么呢,你想回去就去吧,我要在这里陪你父亲。我也会帮你和他说的。”
巴比伦城。西索迪亚帝国首都。帝国最大城市。城里生活着两百多万人。
巴比伦城坐落于帝国中部的广阔的玉河平原上,若站在它高大的城墙上可以看见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大陆干道向四周伸出,远远地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宽阔的玉河如同缎带一般从城北缓缓流过,在巴比伦东面一千公里的地方汇入发源于北方精灵领域的爱琴河,随后走向东南,在新月行省流入安洋。
这座伟大的城市是当之无愧的帝国首都,而在帝国七百多年的历史中它也从来都是首都,甚至还有旅行家断言,即使全希格拉世界只有一个国家,那么这个国家的首都也将是巴比伦城。
只需要走在巴比伦的街道上,你就可以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繁华。城里路边的每一株草都有着它高贵的品种,每一棵树都有着它优雅的姿态,每一栋房屋都在述说着这个城市的传奇,随处可见的高大建筑更是向每个初来者展示着这个城市的荣光。白天城里的街道上马车如织,穿流不息,夜晚更是灯火通明,把整个城市照耀得金碧辉煌。夜行的路人在城外几十公里都可以看见被城市点亮的天空,对于旅行者来说,夜晚的巴比伦就如同是他们的灯塔。
现在齐格正站在城市北墙外的帝国广场上,这个可以容纳几十万人的巨大广场位于巴比伦城和玉河之间,专门用于皇家举行重大仪式,比如新皇登基,阅兵,出征仪式,凯旋仪式等等。而广场的两边各延伸出一条大道,形成一个四方形把整个巴比伦城围绕起来,构成一条环城大道。同时这也是阅兵式上的军队行进路线,他们将沿着条路依次步入广场接受检阅。
齐格望着那高达四十公尺,向两边都看不到头的宏伟城墙,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看见一辆漂亮轻巧的马车驶了过来,马车上印着亚斯特家族飞鹰的家族标志。
马车停在离齐格不远的地方。然后门开了,一个金发的少年跳了下来,看了齐格一眼,走了过来。
金发少年走近了,那略带波纹的飘逸金发和一对发出温暖目光的金色瞳孔,给人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一张不比齐格逊色的完美的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微笑:“齐格,想不到你会在这里发这么久的呆啊。”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不会是接我吧?”齐格斜着眼睛看着来人。
“猜对了,就是来接你的。老师叫我转告你一件事。”金发少年回答。
“老师说什么了?”齐格面向着他。
“他说他知道你在那边都干了些什么了,叫我告诉你,黑暗的力量不要借用得太多,不然对你没好处的。”
“切~~~那些海盗去炼狱受苦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些家伙恐怕没资格也没有能力来诅咒我吧,斯特菲尔。”齐格不以为然地说。
斯特菲尔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有些力量,即使只露出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人恐惧,然后引来麻烦。”
“知道啦知道啦~~~~”齐格捂上耳朵,看来这些话他都听腻了,“你怎么也变得和老师一样喜欢教育人了。我以后少用还不行吗,就算不用我也照样是个魔导士。”
斯特菲尔无奈地说:““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半年不见了,现在陪我走走怎么样?”
“为什么要陪你走?你今天很闲吗?不去军务部了?”齐格问。
“今天我休假还不行吗,走啦,别磨蹭。”
“那为什么不去找阿格尼丝?”
“阿格尼丝有自己的事,你到底走不走?”
乘坐着两人的马车从北墙中门进了城,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行,向城市中心驶去。
马车路过一家外面看起来金碧辉煌的酒馆时,斯特菲尔突然叫车夫把马车停下,对齐格说:“不如我们进去坐一下,聊聊天怎么样?”说话间已经下了车。
齐格不爽地看着他:“你都向那边走过去了,还问我干什么。”
酒馆的名字叫“森林之露”,里装修得很漂亮,宽敞的大厅一头有一道楼梯伸向二楼。虽然大厅里坐的大都是男人,可目光还是被刚走进来的两个少年吸引住了,老是被别人这么看着,齐格有点不舒服,于是不加理会,气质也变得超然起来。斯特菲尔却向这些人微笑着点头,看来他来这里不是第一回。
酒馆老板匆匆迎了上来,他显然认得斯特菲尔:“大人,您和您的朋友楼上请吧。”
斯特菲尔对他笑笑:“不用了,我们只是坐一会,就在一楼了吧。”
老板也并不怎么意外,斯特菲尔本就因为平易近人的性格在首都平民中有相当好的口碑,他和同样待人亲切的阿格尼丝公主的恋情在普通人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人经常结伴出现在一些公共场合,传闻中两人的爱情故事更是被当作经典来传诵。
两人坐到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
斯特菲尔听齐格说了海盗的事,对齐格说:“你猜得对,我告诉你一些摩尔巴克找来的消息吧。”
“大约在五个月前,有一队来自帕加王国的商船队来到了新月城港口,你如果查过港口记录就应该知道。”
“我怎么会没事去查港口的记录,而且这有什么奇怪吗,同样的商船队天天都有。”齐格说。
“然后在三天后,又一队来自帕加的商船队抵达新月,它们靠岸后不久,前一个船队便离港了。你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要告诉你的是,两只船队暗中调换了一半的水手,也就是说船队是不同了,可它上面的人有一半都是原来的人马。这样一直轮换下去,我敢说到现在在新月的帕加船队的水手中还有一半就是五个月前来的那些人。”斯特菲尔说完喝了口刚上的饮料。
“他们是想借水手的身份在新月长期活动,可是都五个月了,怎么现在才知道,摩尔巴克在搞什么?”齐格说。
“很显然摩尔巴克那儿有很大的麻烦,他说最近的情报相当混乱,明显有人在捣乱,要查一下是谁在搞鬼。而且这不是现在才知道的,两个月前他们的人就注意到了,那时就已经通知你父亲了。”斯特菲尔解释。
两个月前,那时自己刚离开新月城吧,老爸和我说这事时也不告诉我。齐格想。
“还有呢,”斯特菲尔继续说下去,“摩尔巴克说他让在帕加王国安插的人调查前往新月港的船队,再比对抵达新月的船队状态,就察觉卸货量要少于装货量,有的时候船队还超编了许多水手,可抵达后并没觉得水手有超编的现象。”
“那么很显然这些船队在中途卸过货,那是在哪儿呢?沿途就只有库拉斯王国了,可这些船根本就没在库拉斯靠过岸。”
齐格接过他的话:“所以就只能是在海上卸货的咯,对了,还卸人呢。这些东西和人员八成现在正在海盗的某些小岛上待着呢。再想想帕加王国对我们和对奥菲洛亚的态度,不就什么都明白了。”笑了笑接着说:“他们就是想不停骚扰我国的东部沿海,让我们不能专心地防范西部边境的危机嘛。然后借口军队无作为在沿海居民中制造不满情绪,产生沿海地区的不稳定。可是西索迪亚帝国的国力难道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就能牵制住的吗?就算能拖住我们几个师团几万人的兵力在东部,可整个帝国一百四十万的军队再加上一百万准军事部队,难道这点人都抽不出来?”
“就是啊,”虽然齐格说话声音是比较温柔的,但就有耳朵好的人坐在相邻的桌子上,有人就搭话了:“这位大人说得对,西索迪亚难道还会怕一些小小的海盗吗?”他大概看出齐格的身份不低,凑过来问:“您说,现在和奥菲洛亚的事到底要怎么解决呀?”
斯特菲尔向他摆摆手:“不该问就不要问,小心情报厅的人盯上你。”
那人听到情报厅三个字,马上就开始赔笑:“斯特菲尔大人,您来这里看见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算是熟人了吧,您这么英明一看也该知道我肯定不是那个什么啊。”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看来还是很忌讳情报厅。
斯特菲尔挥挥手表示没事,那人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受这事的影响四周的人都讨论起西部的局势来,有的认为该好好打一仗,出了十年前那口怨气;有的人又觉得现在时机不到,真要打应该等到明年了。但是基本上都还是赞成对奥菲洛亚作战的。其中有人问:“你们说真要打仗的话我们有多大胜算啊?”
马上就有人回答:“那当然是绝对有胜算啊,你看看,西索迪亚比奥菲洛亚富有,军队比奥菲洛亚精锐,就算奥菲洛亚的军队数量超过我们,可我们拥有五位魔导士啊,奥菲洛亚只有三位,就算一个对一个,我们也还多出两个,然后两个禁咒发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威力吗?这样我们还有输的可能吗?您说是吧,斯特菲尔大人。”这人说完了向在座的唯一众人都认识的魔导士傻笑。
斯特菲尔苦笑,齐格也觉得好玩,这些家伙以为打仗是比力气吗,说得这么轻松。
上了等级的魔法师都知道,高阶的大面积魔法确实能给予集结起来的军队沉重打击。而魔导士则能轻松地发动一些能笼罩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步兵方阵的大型魔法,可实际作战并不是那么简单。一方可以这样做,对方魔法师同样也可以这样做。况且正规军队从来就不会乖乖地排好队等着对方的魔法来轰,各种防止大型魔法杀伤的战术以及装备在各**队中均有很深刻的研究。
2.刺客
然后就是禁咒,在禁咒的打击下一支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的军队可以瞬间灰飞烟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可禁咒不同于普通魔法,也许众多高位魔法师合力也可以轻松施放部分高阶大型魔法,但再多的高位魔法师,甚至数个大魔法师合力也施放不出禁咒。首先禁咒的发动就必须由魔导士等级的魔法师来进行,然后必须借助魔导士精细的魔法操控力来引导庞大领域中的任何一丝走偏的魔法元素,修补禁咒结构中的任何一处漏洞,稍微有失误结果就是禁咒失败。而也因为这样,禁咒的发动时间远远超过一般魔法,另外可能还需要高位以上魔法师进行协助,需要的协助者数量由不同发动者的自身情况不同,环境不同而无法预计。这样关键就在于,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出现完美的施放时机几乎不可能。
这样一来,在双方都拥有魔导士存在时,已方魔导士的作用就在于保持双方力量的平衡,对士兵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支撑。
亚斯特公爵府。
斯特菲尔和齐格正在大厅里继续着自己的讨论。他们从酒馆出来后,齐格因为家里没什么亲人,就直接来到了斯特菲尔的家。
“你走了以后,我跟随使节团去了一次奥菲洛亚帝国。”斯特菲尔说。
齐格嘴角扬起:“哦?那些小姐们是否又联名上书她们的皇帝要把你扣押?”
斯特菲尔听他这么问不禁想起了上次访问奥菲洛亚帝国的遭遇。那还是在四年前了,当时魔导士安东尼组织魔法协会的魔法师和一些学院的老师学生对奥菲洛亚进行了一次学术上的交流访问,当然也带去了他的三个学生。那时斯特菲尔他们三人还不到十四岁,但似乎仍然有无法阻挡的魅力,稍微空闲就被一群小姐千金们围得团团转,把格林威治城的公子哥们恨得牙痒痒的。当访问结束的时候,格林威治城的小姐们竟然联名要求皇帝将三人留在奥菲洛亚国内,当然结果被皇帝斥之为胡闹。
“这我倒不知道了,这次去很忙的,每天都是无休止的谈判,晚上又是麻烦的宴会,不怎么清楚其他的事。”斯特菲尔说。
“那谈得怎么样呢?”虽然知道结果肯定是挂掉,齐格还是问了一下。
“当然是谁都不让步,结果谈崩了,而且谈判本身可以说也只是个幌子罢了。我要说的是另一个人。”斯特菲尔回答。
“谁啊?”
“你还记得威恩克那特吗?”
“恩,是那个白头发的小子吗?”齐格问。
“对,就是当年那个唯一肯平静地和我们说话的公子哥,现在奥菲洛亚最年轻的魔导士。”斯特菲尔说。
“这我知道啊,他在那次我们离开后不久就获得了水晶戒。哼~~~~当时他凭着年纪大我们几岁,修为高一些,就知道欺负人,我要是现在看到他一定好好报复一下。”齐格想起了不爽的事。
“重点不在这里啦。我这次又看到他了。”斯特菲尔继续自己的话题。
“那又怎么样呢?”
斯特菲尔表情严肃地说:“他是个值得我们注意的人。他在谈判桌上的表现相当敏捷,而且我第一次感到了他的魔法波动是不为我所熟悉的领域,他左手的水晶戒指颜色也很奇怪。据我和摩尔巴克认定那就是魔法阵的力量,而且在摩尔巴克的资料中他也是一位擅长魔法阵的魔导士。虽然威恩克那特从没在公开场合展示过力量,不过他对魔法阵的研究应该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可以操控元素直接排列成所需要的魔法阵而不需要其他什么麻烦的方法绘制。我们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不然以后要是起了冲突会吃亏的。”
“恩。”齐格也严肃起来,大厅里的气愤顿时显得凝重。
这时一声“阿格尼丝公主殿下光临”打破了好容易培养出来的气氛,随后一个天使般的女孩轻盈地走了进来。
身为帝国第一美女,阿格尼丝的魅力是不容质疑的。金黄飘逸的柔顺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海蓝色的大眼睛似乎在向每一个注视着她的人问好,再加上纯美无邪的容颜,无论在哪里,这个女孩总是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阿格尼丝,来这里有什么事?”斯特菲尔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心上人。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呵呵,齐格,你回来了?”阿格尼丝注意到了还坐着的人,她也根本不在乎齐格是否对自己这个公主行礼,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小开始的朋友了。
齐格笑着对她挥挥手。
“那可太好了,省了不少麻烦。”阿格尼丝从身后拉出一个褐色头发低着头的女孩,“今天晚上尼雅要举行生日晚会,她可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个都必须到场。”
又要开宴会,在新月城深受其害的齐格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我们要到场,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可是尼雅十六岁的生日,如果你们这样的人去了尼雅肯定大有面子,对她有好处的。”在从小到大的朋友面前,阿格尼丝就少了几分人前的恬静,实话实说了。
“恩,你们两位能来吗?”尼雅总算把头抬起来了,她其实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女孩,就是很害羞。
齐格想有什么害羞的嘛,又不是不认识。他叹了口气,十六岁,对贵族小姐来说的确是个很重要的生日呢。然后想起了什么:“尼雅,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两天前呀。”
见齐格竟然知道自己的生日,尼雅十分惊喜:“是的,那天父亲帮我邀请了很多名人来参加生日宴会,可是我并没有过生日的感觉。所以今天这次是我自己加办的,邀请的都是巴比伦的年轻人。”看起来这个小女孩和那些老先生们不怎么合得来。
年轻人,那就没什么了,首都的公子哥们自己还是应付自如的,齐格点点头,看着尼雅的眼睛说:“我一定会去的。”
“谢谢您。”尼雅红着脸说。
“好啊,加上你们俩,我再叫上我哥哥,如果摩尔巴克也来的话那么所谓的首都四大帅哥可就到齐了。”阿格尼丝盘算着。
“亲爱的,想让摩尔巴克参加这样的聚会可不太容易呀。”斯特菲尔提醒着公主。
“对了,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好好记得女孩子的生日呢?”阿格尼丝想到了齐格刚才的表现。
“因为,我只记得你的了。”斯特菲尔深情地望着公主回答。
阿格尼丝:“斯特菲尔!”
斯特菲尔:“阿格尼丝!”
齐格:“吐~~~~~”
尼雅:害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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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伯爵府邸。
伯爵并没有出现,在这样年轻人的场合他其实只需要在结束前出来露个面,对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宴会的宾客表达一下感谢就行了。
因为尼雅很害羞,作为好朋友的阿格尼丝自发充当了半个主人,带着尼雅迎接各路人马。那个摩尔巴克不知道跑哪去了,哥哥到现在也没来,真是气人,她想着。
就在这时,一辆带着皇家飞龙标志的马车停在了伯爵府前,一个和阿格尼丝有着同样金发蓝眼,英俊秀气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坚韧的少年跳下马车。门口的人急忙大喊:“米凯尔王子殿下光临!”
米凯尔在侍者的引路下走进大门,阿格尼丝带着尼雅迎了上来:“你到现在才来,哥哥。”
米凯尔露出温暖阳光一般的微笑:“尼雅,来得晚了点,你不会怪我吧。”
尼雅很羞涩地点点头:“当然,殿下,您的光临是我的荣幸。”
“不要被他骗了,尼雅,你不用原谅他的。”阿格尼丝立刻在一旁唱反调。
“恩,阿格尼丝,我觉得.....”
米凯尔把两个闹在一起的女孩拉在身后,走进了大厅。
他其实来这里并不完全是因为妹妹的要求,而是据阿格尼丝说那三个家伙都会来,自己在皇宫里想见这几个死党的机会可不多,而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和他们谈呢。所以他进了大厅,不顾众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开始四下寻找。
很快他便知道那些家伙在哪了,因为大厅里各位小姐们的眼神总是向一个方向飘去。果然,穿着礼服的斯特菲尔和齐格正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谈论什么,他向那走了过去。
“呵呵,殿下,很久不见了哦。”齐格见他过来,调笑着说。
米凯尔挨着他们坐了下来,说:“该死的,见到你就知道要倒霉了。”
“切~~~~~那你就离我远点。”齐格翘着嘴角。
“摩尔巴克没有来吗?”王子问道。
“你难道想在这里见到他?”齐格耸耸肩,“我记忆中这两年那家伙只出席过五次这样的宴会吧,而且都不是单纯的宴会。”
“米凯尔,你不是真的来参加宴会的吧。”斯特菲尔说。
“恩,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讨论的是不是这个,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报厅刚传进皇宫的消息:米特·阿基死了。”米凯尔对两个朋友宣布。
“什么?”听到消息的两人都是一楞,不过他们敏捷的头脑马上反应了过来:“怎么死的?”米特·阿基是与西索迪亚帝国相临的南方斯诺特王国唯一的魔导士,他们的老师安东尼在言语中都很尊敬他,虽然他是世界上年纪最大的魔导士,不过在一年多前齐格他们都有见过,那时看起来他怎么也不像是天寿将至的样子啊。
“是被刺杀的,同时被刺的还有王国的几个重要大臣。”米凯尔说,“应该是在四天前的事,因为消息被严密封锁,两天后才得到情报,又等了两天情报厅的人才找到机会把消息发送过来。”
“该死的,他们现在动作越来越大了。”斯特菲尔说道。
“斯诺特王国是我们的传统盟国。米特·阿基可以说是那个王国的精神支柱,现在他死了,对斯诺特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米凯尔总结。
“米特·阿基是个魔导士,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刺杀了,就算他身体衰老了,可是魔法能力依然是很恐怖的,谁有这个能力刺杀他呢?”齐格看起来对别的方面感兴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开会。音乐都已经响起来了,没看见全部的人都在看着你们吗?”阿格尼丝的声音响起。
被打断讨论的三人向四周看去,果然在音乐中没见有人跳舞,却都望着这个方向。这才想起既然是尼雅的生日晚会,第一支自然应该是作为主角的尼雅来跳,可由谁来当另一个主角和她跳呢?尼雅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若是平时这些少爷们早就争先恐后了,可现在无论从身份还是其他什么的来看都应该是由那边那三个正旁若无人地聊天的人中的某位来带头,可他们似乎就是没这个自觉,所以只好在一边等着。
回过神来的米凯尔轻轻一笑,看来妹妹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啊。他优雅地起身,向跟在阿格尼丝身后的尼雅走了过去,然后面带微笑地作出了一个标准的礼节性动作:“美丽的小姐,我能十分荣幸地请您与我一起来给这个晚会一个美好的开始吗?”
害羞的尼雅微微回了个礼,随后两人便牵着手随着音乐走到了大厅中央。
看见舞会已经开始了,各位少爷们也开始发挥各自本领行动了起来。不少的眼神向阿格尼丝飘了过来,只不过看着她望向斯特菲尔那甜美得让人心醉的目光,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斯特菲尔头微微一偏,看着阿格尼丝:“我的公主,让我们好好为这个生日宴会表演一场吧。”
如同风一般的轻灵,旋转着的两人顺着音乐飘到了他们的舞台上。白色的少女与少年如同两只湖面上嬉戏的天鹅,高雅而尊贵的步伐在舞会大厅上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片艳羡的表情。
齐格轻晃着手中的杯子,浮在酒上的冰块不安分地撞击着玻璃杯。他的目光跟随着场中那两只舞动的白色身影,嘴角又浮起了一个坏坏的微笑:“这两位看上去还真是绝配呢,不过你们现在这样是想抢戏吗?”
正这样想着,舞动的二人靠近了已经翩翩起舞的王子与生日宴会的主人。米凯尔脚步一个交错,巧妙地带着尼雅插进了斯特菲尔与公主的轨迹中。如同已经约定好的一般,没有人觉得丝毫的突兀。两对人儿优雅的缠绕在一起,天衣无缝的脚步美妙得让人觉得那是一门流传自上古年代的艺术。四周舞动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远离着他们那似乎早已注定好的,琴弦一样美丽的轨迹,仿佛任何多余事物的出现都是莫大的亵du。
齐格托着下巴,好玩地看着四个舞动的人,想着自己是否能做点什么让这一切更完美点。不过他很快放弃了,因为那已经是最完美的了,同时也是脆弱的。然后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身边的人都走了,孤零零地坐在这尊沙发上的自己显然也同样可以吸引不少的目光,很多未上场的小姐们东一群西一堆地坐着,她们的眼角余光都注意着自己的动作。还有很多少爷们用嫉妒与故做不屑的表情对着自己,当然还有很多似乎想上来说话却又在考虑什么的人。
齐格心中暗自发笑,想着自己该做点什么。他起身从侍应手中拿了一杯未动过酒,走到了一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美妙舞蹈的人旁边。
“若尔丁子爵,为什么没有跳舞呢?这不像你的风格吧。”齐格脸上带笑,不过没人看得清他在想什么。
受宠若惊的不止是若尔丁,和他站在一起的三个人也没想到倍受皇帝宠爱的血统高贵的年轻魔导士会主动来打招呼,几个人手忙脚乱地自我介绍。有两个人齐格倒没怎么记住,不过站在中间的那位尤里子爵却记住了。因为在齐格的记忆中这位子爵曾经强行邀请一位平民少女到自己家中“小住”,等到他就要成功时,却杀出了另一位二世祖,好象叫罗德还是别的什么的,爵位齐格记不得了,原来这位罗德早就缠上了这个女骇,只是手段没有尤里那么霹雳。两人起了几次冲突后事情闹大,亚历山大皇帝把两人的父亲一顿好骂。最后斯特菲尔出面平息了两位公子哥的矛盾,并将这个女骇保护起来,还把她送入首都学院就学。而这一切都是齐格前往新月前不久的事。
“原来就是你啊。”齐格看着站在自己前面其貌不扬的青年想着。
尤里子爵见齐格注意着自己,讨好似地说:“侯爵大人如果出场的话,今晚肯定可以满载而归呢。”
齐格知道他的意思,像这样的晚会其实也是很多花花公子所期待的,如若表现得好,说不定就得到哪位小姐的芳心与你共度良宵了。当然会这样做的也只是少部分人,先不谈小姐们自己的身份是否允许乱来,在这里的人的长辈可都是在首都有名的人物,万一闹得不好不仅会引起家族矛盾,八成还会成为早报上的花边新闻和市民饭后的谈资。
齐格眼中的嘲弄之色一闪而过,脸上是一副真挚的笑容:“再怎样也比不上子爵您啊,施点小小的手段,那些小姐们还不争先恐后去您家里小住啊。”
若尔丁忍不住想笑,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如果尤里在这里与齐格过不去,那可要给自己这几个人惹大麻烦的。尤里这个家伙平时的作风即使在贵族中的口碑也不是很好,连自己都很看不惯,只是因为家族的关系两人才有些比较亲密的来往。如果是其他人还好说,对方是齐格的话,自己这边八成得不到一点支持。那边的罗德克也肯定会借机大做文章,而自己这些人也正因为不想在王子殿下在场的情况下与罗德克起冲突,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做一点值得注意的动作。
尤里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是带着巴结的笑,嘴上恭敬地说:“可是侯爵大人根本用不着任何手段,明显比起我们要高明得多了。”
齐格想这个家伙要不是笨到家或者窝囊到家了,那就是机灵到家了。
“侯爵大人,正在这里聊什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站在齐格身后的是一个看起来挺英俊的年轻人,只不过他的目光移动到女士身上时就明显地浮上了一层别的色彩。还没等齐格问他是谁,尤里已经抢先答话了:“罗德克子爵,您认为在这样的场合还能谈些什么呢?”
原来是争风吃醋的对头按奈不住过来了,齐格嘴角又轻轻地扬起,事情过去了半年多了,这两人明显没有想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地进行和解。他扭过头:“正在谈尤里子爵的光辉事迹呢。”然后就等着看罗德克的反应。齐格有时候与摩尔巴克一样是个邪恶的魔鬼,不同的是他在轻轻挑起潘多拉盒子的一角后立刻就会如同圣洁的白云一样高高在上地看着风波的肆虐。
罗德克却让他比较失望,他只是神色稍微一个紧张,就恢复如常地继续谈笑,似乎还有将话题进一步发挥的倾向。
米凯尔和斯特菲尔在这里,却毁了一场好戏。齐格盯着那两位毫不知情正在将表演引向结束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他向着身边的几位告辞,端着酒向着大厅阳台走去。
“齐格,能到这里来坐一下吗?”一个女声打断了齐格的步伐,他转头看着旁边一组沙发上几位一脸期待的小姐们,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坐到了她们中间。
“娜佳,有事?”齐格问这个叫自己的女孩。
娜佳摇着头:“没有,只是想不到你刚好在今天回来了,很久不见你了呢。”话语中有那么一丝欣喜。
“娜佳,你怎么和齐格大人这么熟的?”旁边的女孩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好奇心,都带着羡慕。
娜佳的眼中泛过一丝光彩,明显带着回忆的话语轻柔地飘进了众人的耳中:“齐格帮过我一个很大的忙呢。”
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落在旁人的心里马上就会认定这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故事,可无论娜佳的朋友们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说,而齐格坐在一边脸上带着坏笑的表情更让这些平日本来就闲得发慌的小姐们精神百倍,向他围了过来,想从他这里套出点什么。
此时毫无贵族小姐的矜持的几个女孩把齐格四周的位置堵了个水泄不通,一位把他的胳膊搂在怀里,另一边的一位把下巴撑在他的肩膀上,有两位还干脆坐在地毯上,手托着头趴在他的膝盖上。一时间齐格的身体都被这些小姐们那烦琐的衣裙覆盖了,看着这香艳的画面和附近人们的目光,娜佳苦笑着想,这些家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格一边应付着各种古怪的问题,一边回忆着那件事。
娜佳与自己其实很小就认识,她比自己大一岁多,齐格把她当做姐姐一般。十年前的战争结束后,娜佳的父亲被调往西部损失严重的地区,直到两年前调回首都。回到首都后不久若尔丁的父亲奥格里那伯爵向娜佳的父亲提出两个家庭联姻,那时候若尔丁已经是个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娜佳的父亲却同意了。娜佳激烈反对无效后,找到当时还未获得水晶戒指的齐格帮忙,而两人通过多种途径的努力都没什么作用。
“不如我们私奔了吧。”齐格现在都还记得娜佳在伤心哭过一场后对自己说的那句经典的话。
最后当然没有私奔,不过齐格看着眼前伤心的少女,将这事全揽在自己身上,让娜佳好好待在家里等消息。
半个月后,奥格里那家族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事后摩尔巴克私下里的话:“找我学精神魔法就是为了叫人做噩梦这种无聊的事!”
趁着一个偶尔的空隙,娜佳灵巧地闪到了齐格身边,在旁边女孩惊讶的目光中,白玉般的胳膊蛇一般地缠上了齐格的脖子,那张美丽的脸蛋暧mei地对着几乎与自己鼻尖相撞的少年,眼中散发出妩媚的水气,嘴角浮现出与齐格相似的坏坏的微笑,轻柔的声音几乎就像引诱人堕落的妖精:“还记得吗?我那并不是说着玩的。”
齐格温柔的目光迎上了这妖媚的神采,偏了偏头,在娜佳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当然记得,我最亲爱的姐姐。”
娜佳叹了口气:“你还是那样。”
齐格轻笑着:“我们跳支舞吧。”然后从一片温柔的身体中解脱出来,扶着娜佳走向场中,留下几位被刚才两人的表现弄得不明所以外加惊呆的女孩。
刚才大出风头的几位已经表演完毕,现在的舞台属于黑色礼服的少年与暗红色晚装的少女。音乐也不再是那跳动的溪流,仿佛是平静湖面上的涟漪。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在每一个优雅的动作中饱含的深情,虽然两人的感情似乎不大一样,但这并不阻碍人们欣赏那男孩嘴边的微笑,女孩眼眸中水般的眷念。一对缤纷的身影每一次旋转,神秘的气息就随着水纹似的波澜四散开去,就如同二人心中那小小的秘密不为人知。
曲子终结了,无论是否在跳舞,大厅中的人们似乎都受到感染,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
齐格挽着娜佳来到了斯特菲尔一群人的身边。米凯尔古怪地看着他说:“原来你还有这一手啊,娜佳小姐什么时候被你骗到了?”
齐格不置可否地笑笑,看见斯特菲尔想要发言,抢先说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去那坐着也会有相同的效果的。”
“你想要去吗,亲爱的?”阿格尼丝问。
斯特菲尔瞪了齐格一眼,回答着:“我的公主,你认为我会这样做吗?”
“尼雅,”齐格对着宴会的主人,“送给你一样礼物吧。”齐格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个奇怪的光环,一团白色的雾气在他眼前聚集着,最终凝成了一朵精致的冰花,花的原型就是希格拉世界人所众知的祝福之花--羽落花。它的每一片花瓣都如同一片精细的羽毛,传说中是由天使的落羽长成的。
冰花在大厅的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彩,齐格以送礼物给女士的标准姿势将花递给了尼雅:“只要你不用火去烤它,我保证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凋谢的,也愿你的美丽永不凋谢。这也是我要提前告退的道歉吧。”
尼雅接过礼物,看着冰花在不同的角度发射着迥异的色彩,脸上一副喜欢的表情,然后听到齐格的下半句,惊讶地说:“您要走吗,齐格大人。”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齐格笑着,“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娜佳,那么我也和你说再见了。还有美丽的公主和你们两个黄头发的小子,拜拜了。”打完了招呼齐格转身就向大厅出口走去,连为他引路的侍者都没有等。
“还真干脆呀,说走就走了。”米凯尔自言自语。
阿格尼丝对一直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大门的娜佳轻轻地说:“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怎么办呢,公主殿下。”娜佳用无力的声音回答着。
“你可以叫我阿格尼丝。”公主说。
独自走出伯爵府邸的齐格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从新月回来后还没回过家,到这里来也是直接从亚斯特公爵府和斯特菲尔一起过来的。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没车坐了,要么走回去,要么飞回去。
齐格吸了一口气,走吧。
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灯火通明,只不过这一片并不是商业区,到了晚上行人明显减少,偶尔有几辆马车从齐格身边驶过,马蹄声在安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一片枯叶从路边的树上飘到齐格脸上,齐格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他,晴朗的夜空中那清冷的月光照耀在手中,枯黄的叶片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秋天了。”他想着,“什么是秋天呢?现在的帝国吗?父亲,您觉得呢?皇帝陛下,您觉得呢?即使您明白,您也会说:‘初秋而已。’吧。”
这时齐格转进了一条寂静的街道,离曼格雷公爵府不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条街道上本该灯火通明的路灯却一个都没亮,月亮也在此时躲进了云层中,道路上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感觉敏锐的齐格察觉到有一个人影在四周的房屋上不停飘动,立时提高了警觉。忽然,那人影一闪,消失了。
齐格心念一动,一道魔法加持的冰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左侧,只听“砰”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冰壁被斗气什么的打得四处飞散。然后耳边传来人体飞速而来的呼啸声夹杂着金属划过空气的颤动声。齐格左手一扬,又一层坚冰覆在手掌上,同时向左转身,左手挡在自己的咽喉处,动作完成的一瞬间,一柄剑的剑尖刺在了左手掌心。
来不及任何反应,对方持剑的小臂两侧白光一闪,只见根部在手腕处的两把长形的无柄战刀弹了出来,一左一右向剪刀一样向齐格的脖子夹来,一声脆响过后,被夹碎的冰渣从两把战刀间纷纷向地面掉落。
飘飞到空中的齐格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自己机灵,凝出两片薄冰阻慢了那两把刀的速度,恐怕现在就身首分家了。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街道上跃到了离他最近也是最高的楼顶。
“女人?”齐格想到,“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这时月亮从云间露出头来,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对手。那是个身材姣好的女孩,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身体,束在脑后的黑色的长发正随风飘扬,脸被一张银灰色的面具遮挡了大半,只看的见漂亮的嘴唇和由一道美好弧线构成的下巴,那面具似乎还经过处理,在月色下并不反光。她正以左膝着地半蹲半跪的姿势仰视着空中的齐格,左手拂地,右手拿着一把细长的黑剑,原本在手腕处固定的两把未达到目的刀已经被当作累赘扔掉了。
“似乎有圣骑士的实力呢。”飘在高处的齐格默默地看着下面的人,猜度着袭击者的身份。他不由想到了刚才晚会上米凯尔告诉自己的南方斯诺特王国包括魔导士米特·阿基在内的几名权利人物被刺的事。在那一刻他几乎就认定了:那场事件中的主角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不过齐格认为那是因为阿基那老头不堪一击,而自己有义务挽回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上的声望。
只见那个女孩右腿看似轻轻一蹬,人便轻巧地向空中的齐格飘了过来,转瞬已到眼前。齐格手一挥,一道蓝色的薄膜便将自己包在了中间。
女孩手腕转动,黑剑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向齐格的心口刺来,刺上了那层膜遇到阻碍,只见女孩手上银光一闪,明显在加注能量,然后剑尖便刺了进去,发出的声音如同是刺进了平静的水面,向齐格胸口指来。
齐格嘴角轻笑,右手食指向女孩手腕上一指,覆着冰的左手就向剑身抓去,似乎想把剑抢过来。女孩只感到手腕立刻就没了感觉,加注在剑上了强大能量得不到后继,瞬间消散殆尽,齐格的左手已经捏上了剑身。女孩一惊,空着的左手马上配合持剑的右手抓住剑柄,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剑抽了回来。随后迅速飘开,回落到刚才的楼顶上。查看自己的右手手腕,竟然在月色下冒着丝丝白气,左手摸上去入手一片冰凉,而且迅速地凝出了小水珠。
大意了,女孩心里想着,自己都要忘了他是个魔导士,还真是该死。刺杀魔导士米特·阿基过于顺利,让自己失去了应有的警觉,看来在刚才第一击未成功时就该脱身了。她换成左手拿剑,目光定在天上那个该死的家伙身上,寻找机会离开。
齐格嘴角带着一丝略含邪气的笑意看着下面那个黑色的身影。看起来对手的表现引起了他的兴趣。若是米凯尔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个年轻的魔导士正在进行所谓的“魔鬼的思考”,下面那个女孩要倒霉了。
齐格右手抬起,空气中的水气凝出了一大片手指头大小的冰凌,在月色下显得晶莹剔透。女孩看见了不由心想不妙,这个距离上魔法师攻击的话,武者可只有保命的余地,于是想抢先进行一次攻击缓解现在的危机,拿剑的左手刚举到右肩,想象中的半月斩击还没挥出去,只见齐格身边寒光闪动,她立刻放弃攻击向旁边的屋顶跃了过去。
只听身后一片冰雹砸落的响声,等站稳了往回看,刚才的楼顶已经被打成一片狼迹,甚至大片地面被打穿。不知道这房子主人在不在里面,看着天花板上这大大小小的孔洞也不知道什么反应。
还来不及想这些,女孩只觉得天上少了个什么东西,刚要四下查看,齐格出现在自己左侧相当近的地方,简直就在身边,他是趁冰凌砸下的同时飞下来的。女孩情急之下抬起左手就要劈下去。如此近的距离,齐格左手在她还没劈出来的时候就抓住了剑身,右手向她脸上拂去。女孩想都没想,右手立刻击向对方胸口,打中了却没见到什么反应,才感觉到自己右手腕还是一片麻木,根本就无法充斥斗气。这一下脸上的面具被齐格轻松地没收了,随后齐格漂亮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左手放开黑剑,飞到了刚才被冰凌打得不向样子的楼顶边缘轻轻落下。
等到齐格再把目光移到那女孩身上时,心里叹了一声“好美的人”,她看起来似乎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巧白皙的鼻子正急促地喘着气,紫色的眼睛在月色下不住闪动,冰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孤傲,如同头顶那美丽而清澈的星空让人遥不可及。她紧抿着的双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悲伤与痛苦,齐格的心仿佛被什么捏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觉得自己的脉搏在飞快地跳动着,他想着:就是她了,抓住她,就是你的了.....
女孩也看着他,只是目光好象不是怎么友好,齐格暗暗发笑,想:总之今天我要把你捉住。
女孩很警惕地盯着他,齐格认为自己得打起精神来,这丫头现在的样子是杀不了自己了,可一个不小心让她跑掉了让斯特菲尔和米凯尔知道了那不是很丢人?于是他开始搞小动作了。
3.拷问和离开
两人就这样对持着,女孩不敢就这样转身跑,她知道面对的可是西索迪亚帝国现在拥有的五位魔导士中传言最可怕的一个,一旦转身恐怕他有一百种方法把自己打跌下去,可据自己所知,在正面对抗中,武者少有战胜同等级的魔法师的先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换句话说,不管是打是跑,她的处境都不大妙。
就这样两人在月色下面对面站着,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风不时从两人间的空隙穿过,似乎在幽怨地述说着月下的哀思。女孩几乎就要被这样的气氛逼疯了。就在这时,齐格的左手拂上了自己的下巴,嘴角有一丝坏笑,左手无名指上的代表魔导士身份的蓝黑相间的水晶戒指闪闪发光,看着他的笑,女孩不由有点毛骨悚然。
忽然,水晶戒上蓝光大胜,女孩暗暗想着失算了,只觉得鞋底不知什么时候给那个家伙冻在了地面上,急忙一个使力,顿时挣脱了冰的束缚,随后落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刚沾地却觉得地面软软的向下陷去,吃惊下又跃了出来,然后就发觉什么把自己围绕了起来,看上去象是蚕丝一样的东西,这些丝线忽地一紧,把自己牢牢捆了起来。女孩觉得身上一片寒意,原来这些都是冰丝,正要全力挣脱,齐格迅速闪了过来,左手抓住她的肩头,戒指上黑芒一闪,女孩觉得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曼格雷公爵府。齐格侯爵的房间。
女孩站在房间的中间,倔强地看着那个正坐在墙边桌子旁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打量自己的小子,自己的面具和兵器也正放在桌子上。身上的冰丝已经融化了,可是她还是没有一丝力气,站在这里都觉得吃力,不知道这坏小子用了什么魔法。
齐格看着她笑着说:“你好象很不服气呀?”
“卑鄙的方法。”女孩气鼓鼓地盯着他说,如同美妙音乐一般的声音飘荡在房间的角落中。不过说实话,女孩本身对什么所谓的卑鄙的方法其实是常常使用的,比如刺杀本身就够卑鄙了,但现在按照惯例嘴上总要争口气吧。
“不要这么说嘛,那冰丝可是个精细活,又要柔软又要坚韧,我们站在那半天我才做出来的呢。”
“那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我既然抓住了你,自然有那个什么办法嘛。”齐格打着哈哈。“我要问你些问题,你可听好了啊。”
“管你问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齐格象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问道:“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他起身走到了女孩的身前站住。
女孩不甩他。
齐格心里打着算盘,圣骑士档次的身手可不是随便培养得出来的,帝国现在的圣骑士也不过三位,有这样的身手就不会只是个普通刺客。会刺杀自己的用脚指头都想得到会有些什么人,而那些人中,包括奥菲洛亚帝国在内,根据摩尔巴克的消息,还没谁拥有这么一个美丽而身手高超的女孩。那么这个女孩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他们中的某个势力达成的什么交易。此时,一个家族名字进入了脑中。
“是北斗家的人吗?”齐格探试地问道。女孩眼神高傲地看着他,似乎在说算你聪明,齐格知道猜对了。北斗,活跃在全希格拉世界的一个神秘组织,掌握它的家族也叫北斗,甚至摩尔巴克那家伙都不敢说完全了解了它。这个家族的发源地在西索迪亚帝国的东部,主要的活动就是黑色交易,包括暗杀,地下佣兵,破坏活动等等。摩尔巴克曾经说怀疑他们不是希格拉世界的人,似乎在希格拉世界遥远的东方有另一个世界,当然这只是他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的猜测而已。
齐格嘴角一扬,右手就拂上了女孩那张精致的脸,望着她的眼睛,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好吗?”
看着眼前少年漂亮的脸,那双无比深邃的眼睛似乎就要把自己融化掉,这一刻四周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自己就要投入那迷人的镜子般的瞳孔中去了!
她的灵魂在战栗!来自最后一丝理智的提醒!
女孩猛地甩了甩头,脸色通红。
齐格见状苦笑一下,看来这招自己还是没学到家,毕竟不是正宗货,对付不了高手,要让精神魔法的达人摩尔巴克本人来试,刚才怕早就成功了。
既然这样不奏效,齐格换了个法子,在女孩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在女孩脸上的手慢慢滑到了她的脖子上,入手一片细腻的触感,齐格差点就要忘了自己的目的,随后再向下....
“你在做什么!”忍无可忍的女孩终于叫出了声。
齐格脸上掠过一丝邪恶的笑,“我费大力气把你捉住了,我想知道的你又不说,总不能白费力气吧,就这样要点补偿咯。”说完脸就凑到了女孩眼前,闻到一丝少女清香,做出一付花花公子的陶醉模样。
女孩别过头去不理齐格,却感觉到自己肩头被扶住了,扭头只见齐格扶着自己的肩头把自己推到了房间里的大床前,不由惊慌起来。
齐格好笑地看着女孩的脸,凑近说道:“告诉我吧,不然我可真的要做了哦。”女孩眼中泪光闪闪,却始终没让它流出来,这无比脆弱的坚强比起先前的倔强添加了几分楚楚可怜。齐格想自己可真是罪恶,但手上动作没停,一把将女孩向床上推去,浑身乏力的女孩仰面倒在了床上。
齐格俯下身去,双手撑在女孩身体两旁,靠近女孩的脸,说着:““喂,最后一次机会了哦。再不说你可就要后悔了。”这样近的距离上,齐格只觉得她甜美的呼吸和自己交织在一起,带着无助表情的漂亮面容格外地惹人怜惜,顿时yu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就想要把她一把抱在怀里了,紧要关头女孩咬着牙说了一句:“不管怎样都不会告诉你什么的。”
齐格恢复了过来,叹了一口气,想着她还真是有职业道德呢,只是现在怎么办呢?虽然自己一向看不惯那些成天把“贵族的尊严与荣誉”挂在嘴上的家伙们,虽然自己有时的行事手段有些不那么光明或者说很邪恶,但自己也从来没真的践踏过什么“贵族的尊严与荣誉”,话说回来,真的践踏尊严与荣誉的正是那些闹得最厉害的首都的公子哥们。显然自己现在不能伤害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孩,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柔弱的。
齐格无奈地笑笑,站了起来,然后坐到床边,把女孩扶了起来,两人并排地坐在床沿上。女孩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齐格将女孩的右手抓到了手里,用两手紧握着。
“你又干什么啊!”惊魂未定刚松了口气的女孩又要紧张了。
齐格没有回答,只见两手之间泛出一阵蓝光,女孩原本仍处于被冰封状态毫无感觉的右手只觉得温暖的热流不住地涌来,等到齐格松开双手时,她的手腕又象刚出现时那样灵活自如了。女孩倒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待遇,在被俘时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十种以上可能的结局,不过不会是这家伙又有什么坏主意吧,何况自己现在仍是手无缚鸡之力。她警惕地看着齐格。
齐格给了她一个微笑:“如果是阿格尼丝会做的更好的。”他指的是阿格尼丝公主神圣魔法的治疗效果,自然超过水的治疗术。不过女孩却没在意这番话,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坏小子,她注意到了齐格的眼睛,那是无比清澈而脱俗的眼神,仿佛可以给人无比的安宁,一切的悲伤都可以被这双温柔的眸子吸走,象在述说着让我来承担吧。女孩回想到刚才这个家伙的表现,她觉得拥有样高洁目光的人至少不会伤害自己吧。
看着这个家伙,她承认他就如资料上说的那样有当巴比伦城少女的倾慕对象的资本。
“你现在还想不想杀我了?”齐格笑着问到。女孩立刻从他的表情中清醒过来,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表情又倔强起来。不过女孩现在是真的不想杀他了,这样大不了是行动失败嘛,奥菲洛亚那边的那些家伙只是给了自己钱而已,杀不了他有什么后果才不要自己来承担呢。可自己为什么现在不想杀了呢?肯定不是因为杀不了,以前自己无论在什么绝境下都是最终达到了目标,这还是首次失手呢。最后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的话。”齐格左手抓住女孩的肩头,戒指上又是黑芒一闪,女孩只觉得强大的力量在体内复苏,原本无力的四肢就象睡醒了一般,瞬间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女孩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你到底怎么做的?”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齐格一个微笑:“秘密。”
“没人稀罕。”女孩回了一句。她现在恢复了自由,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人是不想杀了,可自己好象是他的俘虏,不过看起来又不象是俘虏了,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该不要再打搅人家了?
齐格就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不断变换,脸上一付好玩的表情。不过这里的人都不会天真得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现在他在自己的领域中积聚了不常使用的力量,如果这个丫头忽然又翻脸,在这个狭窄的房间中可不太好玩。
“我可以走了吗?”女孩好象思考完毕,似乎有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恩”齐格一时没反应过来,含糊了一声,然后忍住笑说“当然随您高兴,小姐”现在不是敌人了,所以语气上礼貌了很多“如果您想在这里过夜的话,我马上让人给您安排房间。”
“不用了。”女孩红着脸说。然后就走向桌子去拿自己的东西,她先拿了剑,正要拿面具时,齐格手一扬,抢先一步,面具飞到了他的手里。
“还给我。”女孩气鼓鼓地盯着他。
“这个东西算是我的战利品,我忙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总要留点纪念吧。”齐格挥挥手中的面具。
女孩无奈地向窗户走去。
“紫星”在窗户前女孩回过头,说了一句。
“???”齐格正在欣赏面具的做工。
“北斗紫星。”女孩重复了一遍,飞跃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紫星,紫色,真不错呢。”齐格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床上,面具在他手掌上方漂浮着打着转,眼中似乎有点失落。
清晨,伯林格公爵府。
水晶正从大厅穿过花园向伯林格公爵,也是帝国四大公爵中最年轻的一位,摩尔巴克·伯林格的房间走去,路上的公爵府中的人们都很有礼地向她打招呼。作为和公爵大人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她在公爵府中的地位隐隐地超过了老管家费斯。据那些人说冷冰冰的公爵大人只向自己笑过,不过她倒没怎么注意,她只知道摩尔巴克少爷也对别人笑过啊,自己至少就看见他分别向齐格少爷还有斯特菲尔少爷笑过。她还知道摩尔巴克少爷那冰冷的眼神中藏着一种久远的哀伤,在她的印象中从十年前就有了,或许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正想着,水晶已经走到了摩尔巴克少爷的房门前,蔽住呼吸听了一下,好象还没起床,她径自推门走了进去,公爵府中也只有她可以这样做吧。
水晶走到了摩尔巴克少爷的床前,凝神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黑黑的头发盖住了眼睛,完美的面容让水晶都要自惭形秽,水晶趴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甜意。转眼又看到了摩尔巴克少爷伸出被子的左手无名指上那灰色的水晶戒,灰色的光芒中似乎有无数影子在浮动,水晶心里一阵黯然,摩尔巴克少爷如此高贵的人,而自己...
水晶拍拍自己的脸,打掉胡思乱想,开始自己来这里要做的事。
“少爷,起来了,摩尔巴克少爷,斯特菲尔少爷在大厅里等您呢。”
摩尔巴克好容易睁开眼睛,看了水晶一眼,翻了个身又睡了。
“少爷,斯特菲尔少爷来了呢,他找您好象有事。”水晶俯下身轻轻地摇晃着摩尔巴克。
只见摩尔巴克又翻身回来,然后手臂一抬,一把将水晶抱到了怀里。这是平时让水晶安静的最好办法,一般来说水晶这时就会很乖巧地在他的怀里躺一会,而自己得以继续睡觉。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还没等水晶有时间来体会这种温馨的感觉,门口响起了斯特菲尔的声音“摩尔巴克,快点起来,我真的有事找你”说话时人已经走了进来。看来他是真的有事而不想在大厅等了。
水晶红着脸从床上爬了起来,向斯特菲尔道歉“对不起,斯特菲尔少爷,摩尔巴克少爷好象不想起呢。”斯特菲尔对她笑笑,上前一步将被子给掀到了一边,穿着睡衣的摩尔巴克一只手向四周摸索了一会,将被子拉回身上继续睡。水晶掩嘴笑,斯特菲尔火大地把被子一下掀到地上,摩尔巴克又开始摸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摸到,只好一咬牙坐了起来,睁开半死不活的眼睛,黑色的光辉射向斯特菲尔,没好气的冒了一句:“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让鬼来陪你玩!”
这样闹腾了半天,等到摩尔巴克穿好衣服,洗涑完毕后坐到大厅里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斯特菲尔要求吃早餐,于是来到餐厅,摩尔巴克和斯特菲尔隔着老远坐在长餐桌的两端,水晶站在摩尔巴克的身后,一个仆人推着乘放了两份早餐的餐车从厨房来到这里,给两位大少爷摆了上来。水晶乖巧地给摩尔巴克的早餐排成了他习惯的位置,另一个女仆则很不好意思地给斯特菲尔摆放着。
初秋早晨的阳光透过天顶柔和地流进了采光巧妙的餐厅,花园中刚出巢的小鸟正唧唧喳喳的叫着,一个和其它日子没什么不同的早晨。多美好的早晨啊,水晶想到。
“你知道昨晚出什么事了吗?”斯特菲尔只吃了一口就问了起来。
“你碰上什么了我不知道,我倒是遇到了些想自杀的人。”摩尔巴克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来我们都一样碰到了刺客,现在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没事先察觉到呢?你的手下这些天都睡着了吗?”斯特菲尔似乎不怎么客气。
“哦?那你怎么解决的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遭遇,面无表情的摩尔巴克也表现出了好奇。
“我和阿格尼丝刚刚走出尼雅的家门口呢,那些愚蠢的家伙就冒了出来,结果我都没动手,他们就被四周的卫兵缠上了,最后首都卫队的人和治安部队的人也来了,他们全被制服了,只可惜那些人都服毒自尽了。我马上进宫去向陛下汇报,陛下让我和米凯尔来调查这事。然后治安部队的巡逻队向我们报告在你家附近街道上发现了几具尸体,我看过了,从死亡时恐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吧。”斯特菲尔大致说了一遍情况,“我和米凯尔一晚都没睡,一直在查这些家伙的来历,其实我们都猜得到会是什么人派出的刺客,问题是他们怎么会在你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首都进行这样的活动。”
“不好意思,是我失职。”听到斯特菲尔又提自己的失误,摩尔巴克不爽地说。其实,这些天情报厅的信息来源变得混乱起来,无用情报忽然增加了二十倍以上,判断它们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并分散了情报官的注意力,摩尔巴克知道肯定有人在捣乱,目的八成是为什么行动做掩护,当自己正要彻查时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另外那些刺客很可能在首都里有人接应,不然遍布城中的眼线不会一点反映都没有。情报厅曾经被夸张的宣传机器号称可以由一缕狗毛查到狗的上溯三代祖先的主人从几岁起停止尿床,这下打了自己的嘴。
“那么你从那些刺客那得到了些什么吗?”斯特菲尔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他们向我冲过来,我就用了个灵魂腐蚀,然后就回来睡觉了。”摩尔巴克若无其事地说。
“......”斯特菲尔无语中“那他们有几个人呢?”
“没数。我那时下班了,急着回家呢。”
“那么你确定他们全被你杀死了吗,或者有逃脱的?”
“没看,不过该不会有吧。”
斯特菲尔想“这家伙真的是帝国的情报长官吗?”他对摩尔巴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觉得那些刺客象是能杀掉你的样子吗?”
“不知道是什么等级的,不过我说过了,他们想自杀而已。”顿了一下摩尔巴克又说道“我猜得到你碰上的也不怎么样吧,那样的话...”
斯特菲尔接着他的话“很可能我们俩碰上的只是个幌子而已,如果他们以魔导士做目标的话,真的目标可能是老师,柯比特或者是齐格。手下的人已经报告过魔法协会和首都学院都没出什么事,老师和柯比特也都确认安全,但是齐格那家伙那也没什么动静,而且昨晚他离开宴会现场后到现在也没人见过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你在担心什么呢?齐格睡觉时从不知道收敛,我坐在这里都感觉得到他的魔法气息,他肯定睡得正香呢。”摩尔巴克从不轻易流露出担心的心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齐格昨晚肯定使用了精神魔法,在这方面我的感觉相当敏锐。”
斯特菲尔金色的眼睛一亮“如果抓住了刺客,然后使用精神魔法,他就有可能问出什么。”
“别抱太大希望,如果齐格是真正的目标,那么他的对手就肯定不简单,那小子的摄魂术还是问我学的,什么水平我知道。”摩尔巴克在浇冷水。“我现在要去情报厅了,你呢?”这时两人吃完了早餐,摩尔巴克让水晶帮他套上了黑色制服,贵族样式的制服上的标志表明了他是帝国情报与监察部门的最高长官。
“当然是去看那小子了,我们分别调查这件事,有什么发现就通知对方。”斯特菲尔也没心情邀请他一起去了。两人一起出了公爵府,各自上了马车,向不同方向驶去。
斯特菲尔来到曼格雷公爵府时,齐格已经起床,正在吃早餐,并邀请斯特菲尔一起吃,斯特菲尔拒绝,理由是吃了。齐格奇怪地盯着他,似乎在说怎么那么早,斯特菲尔没好气地说“别看了,我根本就没睡。”
“哦,侯爵大人遇到麻烦了呢。”齐格坏笑又上了脸。
“是的,麻烦大得很,要你帮忙。”斯特菲尔很直接地表明自己的了来意。“你昨晚为什么使用了精神魔法?”
“没什么,抓了个刺客。”
斯特菲尔顿时有了精神“那么他说什么了?”
“魔法失败了,什么也没说。”
“然后呢?”斯特菲尔不死心。
“然后她就走了。”齐格说得好象是来了个客人一样轻松。
斯特菲尔差点晕倒,这个家伙和摩尔巴克一样德行。“为什么她就走了呢?等等,她?是个女人吗?”斯特菲尔发现了点什么,心想怪不得刚才大门口的园丁听自己问起齐格时说少爷肯定还没起床,还笑得一脸暧mei。这个家伙一定是大摇大摆地把那女人领进来了。
“因为她什么也不说,当然就让她走了。”齐格若无其事地玩着一个银灰色的面具,好象没觉得自己错了。
“为什么不让摩尔巴克来问呢?”斯特菲尔作出一付贬低对方智商的表情。
齐格眼中晃过一丝温柔的神色“那可不行,摩尔巴克可是个魔鬼。”他在朋友面前毫无顾及地说出了心里想的。
斯特菲尔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显然齐格不是对摩尔巴克是个魔鬼这件事不满。他想这家伙在搞什么,怎么看起来没平时那种不沾俗尘的味道了呢?
正和一群同伴走在通往首都的大陆干道上的杰恩已经远远地望见了巴比伦城那雄伟的城墙。他兴奋地朝落后的人群挥舞着因冒汗而拿在手中的陈旧的外套。他仿佛看见了一直向往中的美好生活已经在张在双臂迎接他的到来,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清醒,那是一颗年轻的心对美好未来的坚定信念,对无限生活的第一次憧憬,他只觉得自己都要飞了起来。
杰恩一直生活在帝国最西部的多洛行省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因为与奥菲洛亚帝国靠近,常年被战争阴云笼罩,经济一向是属于帝国最不发达的区域之一。帝国投向这里的资源首先就被当地军事部门调用,然后才由其它部门来分配,而多洛自身恰好又没有什么矿产,本该发达起来的农业也因为处于边境而屡遭摧残,因此当地平民的生活一向十分艰苦,当然包括杰恩所在的村庄。甚至首府多洛城都是一个萧条的城市,有条件的人们都不想待在这里而迁移了。
杰恩早就听老人说过了首都巴比伦城是如何的金碧辉煌,那里的人们是如何的富有,首都的女孩们是怎样的美丽,当然还有就是那里的地面上遍地都是黄金等着人去捡就是了。这一切都让甚至连多洛城都只去过两次的杰恩心动不已。他和一些伙伴早就说好什么时候要去首都发大财,可是有部分人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一队前往边境线上的士兵路过村庄时在村里休息。
杰恩和一群年轻人给这队士兵送去了一些水,补充他们空空如也的水袋,然后就和他们攀谈了起来。
当说到伟大的巴比伦城时,带队的小队长用洪亮的声音说道:“那是当然了,首都可不是吹出来的,你知道那城墙有多高吗,告诉你别吓到了,比多洛城的要高十倍!”其实这位小队长显然有所夸张,多洛属于边境一线城市,虽然比较萧条,但那城墙可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头痛。不过杰恩这些年轻人显然是不会在这时候分辨真假的,听见有去过首都的人,年轻人和一些士兵都围了过来,坐在队长周围。
“听说巴比伦的房子都比多洛的城墙还高,是真的吗?”一个年轻人好奇地问。
小队长见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心里得意,吹牛也就不打草稿了“当然了,特别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府邸,那简直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大。”
“那您知道最大的是谁的房子吗?”又一个纯洁的青年。
“当然是四位公爵大人的了,不然还有谁呀。”
“比皇帝陛下的房子还大吗?”
小队长眼一瞪,似乎不满对方的无知:“笨,那叫皇宫了,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房子了。”
杰恩问道:“那城里的人是不是都很有钱啊?”
“恩,何止有钱啊,简直就是金币都堆成山了,你们想都不会想到那里的人是怎么花钱的,他们一顿饭都要吃一个银币呢,那些老爷们吃得就更好了。”队长这到说的实话,虽然在首都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吃饭的。
杰恩和同伴们却惊呆了,他们干一年的活也不过才十几二十个银币而已,人家吃顿饭却就要花一个银币,真是富有啊。
“别发呆啊,你们也去巴比伦啊,到时候包准金币美女想什么有什么。”队长打断了他们的发呆,开始出主意。
一个士兵问到“长官,您以前是首都卫队的吗,怎么对巴比伦这么熟呢?”
“呵呵,我哪有运气进首都卫队啊,有一次陛下阅兵,我所在的部队运气好参加了,我才在城里呆了几天。”队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被刚才队长的话刺激到了的年轻人问:“对了,首都的女孩子真的很美吗?”
“那是当然了,巴比伦的女孩子个个如同鲜花一般啊,而且又漂亮又温柔,还很开放。还有那些商店街上,全都是花枝招展的美女走来走去,你要看到了眼珠子可不要掉出来啊。特别是....”说到了美女队长话也多了很多。
“特别是什么?”一众口水都要留下来好孩子问。
“特别是那些贵族家的小姐们,简直都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
“切~~~~你怎么会看得到贵族小姐啊,吹的吧。”
“真的,就是那次阅兵啊,通过广场时,左边有一个观礼台上全都是贵族小姐和夫人,我忍不住就看了一眼,那一眼看到的我这辈子看到的别的什么都比不上,真是值了。”
“然后呢?”好奇的人都在等着下文。
“正在阅兵呢,然后我就不敢再看了,现在想到都后悔呢。”
“切~~~~”
士兵们不久都走了,但是这次座谈会却让这些年轻人全都下定了决心,去首都寻找崭新的生活!就这样他们说服了家人,带上了自己的积蓄,踏上了追求梦想的道路。他们的钱不多,因此决定走着去首都,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好在常年贫苦的生活造就了他们坚韧的意志,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看到了巴比伦城的影子,大家不禁高兴地欢呼。大陆干道上的其他行人奇怪地看着他们。年轻人们带着幸福的心情朝那地平线上的雄伟城墙跑去。
跑了半天,都累坏了,可那远处的城市似乎还是遥不可及,杰恩提议反正到了,不如休息一下再进城,于是大家在路边一个小茶摊上坐了下来,喝着水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从城市的方向奔过来一队骑着马的身影,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有的还向马上的人行礼。等到马队跑近了,杰恩他们看见是一队骑兵,他们其实都在家乡就见过边防部队的骑兵,但眼前的这些骑兵全身上下被银白的轻便盔甲包裹着,坐骑全为纯黑色,骑士剑统一地挂在马匹左侧,虽在急速奔跑中,但是步调一点也不显得紊乱,马蹄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全队给旁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但是杰恩他们首先注意到的还是骑着一匹白马奔驰在骑兵队前列的一名金黄头发的少年,他没有穿盔甲,身上是一件普通的贵族出门穿的便装,这样的造型在整个队伍中却特别显眼。等到马队跑近了杰恩一群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气:好漂亮的人。他们呆呆地看着骑兵队伍呼啸而过,向自己的来路方向驰去。
“杰恩,看见了吗?那女孩真漂亮啊。”一个同伴盯着骑兵队的背影说。
“笨蛋,你没看见那是个男的吗!”杰恩白了他一眼说。
“为什么?那么漂亮的人怎么是男的呢?他们去的那么快,你又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先看表情,女人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再看当然就是....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了....”
同伴想要问个究竟,杰恩已经陷入自我陶醉中:好威风的人啊,等我进了巴比伦,我总有一天要比他还风光十倍呀......
茶摊的小贩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们:这都什么人啊,连斯特菲尔大人都不认识....
斯特菲尔才没注意到身后留下了一群发呆的人,他现在有事忙得很。刚从齐格那离开不久,在城市外围的人说查到首都西郊的某个村子,前段时间以来就有村民不认识的人在活动,于是没有丝毫耽搁,从皇龙骑士团中叫了一队轻骑兵就从西墙中门出了已经被严格封锁的城市,城门的卫兵当然认得来的是些什么人,迅速开关放行了。
这时在巴比伦西郊的一个村庄。
小巧精致的农舍毫无规则地排列在玉河冲积而成的广阔平原上,大陆干道从村庄侧面直插而过。
紫星在这些天已经来过很多次的这间屋子里已经等了一夜,她在等和自己一起执行这次刺杀任务的手下,眼看着约定的最后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她开始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分别从门和窗户闪了进来,来到她的身边行礼“对不起,小姐,久等了。”
“怎么这么慢?”紫星眉头漂亮地一皱,有点责备的语气。
“城里都封锁了,路上也有很多士兵在盘查,所以耽搁了一下。”两人中的中年人回答。年轻点的脑子里却在想:又不是都像你那样,仗着身手好,有持无恐啊。
“那你们那边做得怎么样?”虽然猜都猜到是什么结果,紫星还是要问一下。
“那些奥菲洛亚人根本就不听我的指挥,连斯特菲尔的衣角都没沾到就全军覆没了。”中年人沉稳地答到,话语中虽对奥菲洛亚人有不满,却未带一点情绪。
“嗨~~~,不要提了。那些笨蛋,也不看对方是什么人,就那么直杀过去。奥菲洛亚把这样的人交给我指挥,我都觉得丢人,我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那个摩尔巴克还真是恐怖,幸好我的位置站得好,不然.....”年轻人自然浮躁一些,听到大小姐问起,立刻像平时对着一般女孩子那样吹嘘起来。
“南争,闭嘴!”中年人及时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只回答小姐问的就行了。”
叫南争的青年像犯了错一样地回答:“是的,父亲。”心里又想:这有什么嘛,这小丫头小时候叫我哥哥哥哥的叫得可甜了呢。
中年人向紫星问:“那小姐那边....”
没等他问完,紫星淡淡地说了一句:“失手了。”
中年人似乎有点意外:“那么....”
“也就是说事后给付给的那一百万金币已经不会是我们的了。”紫星好象怕他不明白似的解释到。
“但是连小姐您都失手了,那个人真的那么难对付吗?”
紫星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南叔叔,从昨晚行动后就有士兵在村子里盘查,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们先离开,我等一下去追你们。”她说话时表情严肃,仿佛在刹那间便带上一股威严,中年人见了也不再多问了,行了一礼,带着南争退出了屋子,向村外奔去,随后消失在茫茫田野中。
紫星走出屋子,来到村庄中间的人踩出来的小广场上,已经四处活动的村民好奇地看着这个与四周景象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一些闲得无聊的年轻人本想吹两声口哨,但见到她神情冷漠,气质高贵,觉得她身份应该不简单,自己怕是惹不起,打消了这个念头。
紫星向着东边站着,那是巴比伦城的方向,那是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甚至从那边吹过来的风中都带着一丝高贵的气味。紫星向着那个方向的地平线凝视良久,心里说了说了一句:“再见了,巴比伦。”
4.悲伤
就在这时,从大陆干道上往村子里拐进来一队骑兵。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紫星见了,转身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现在不想多事。
斯特菲尔带着这队骑兵沿着大陆干道一路奔跑,道路两旁是随着微风波澜起伏的金色麦海,农人们在田野之间欣喜地打理着自己即将丰收的麦田。收成越好,他们上交雇主后,自己就可以留下更多的粮食。斯特菲尔看着这一片太平盛世一般的景象,心里想到了边境现在的紧张局势,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至少,得等到丰收之后吧。
带来的这一百人左右的骑兵,分出了六十人看住了村子的各个进出口,剩下的跟着斯特菲尔进了村子。
进入村子,骑兵们四下向村民询问有什么可疑状况之类的问题,有的骑兵下马进入牲口房,粮仓之类的地方查看。斯特菲尔的目光却被前边不远处那个背向着自己而去的身影吸引住了。那是个女孩的背影,身上套着一件挺休闲的黑色的短风衣,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摆动,左手上还拿着一把细长的剑,总之在四周的人群中,她显得太特别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孩不是这里的村民。斯特菲尔向一直在身边的骑兵军官一示意,军官立刻带着还在马上的十几个骑兵向那个女孩追了过去。
紫星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这位小姐,请等一下。”她知道自己还是引起注意了,不过就这么些普通骑兵,自己想走也没谁拦得住吧。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军官的呼吸顿时有点呆滞,想来四周的士兵也差不多,在后边骑马向这里慢慢走来的斯特菲尔心想:“竟然有和阿格尼丝一样漂亮的女孩。”要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加上阿格尼丝公主本来就身为帝国第一美人,要斯特菲尔作出这样的评价可见他给了紫星多大的面子了。
“恩~~~,小姐,能告诉我们您的身份吗?”军官有点迟疑后又小心地问,生怕冒犯了佳人。
“这对你们很重要吗?”紫星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心想耍耍贵族大小姐的派头蒙混过去也好,她一付不悦的表情。
“恩,也不能那样说,但是您现在还是告诉我们的好。”军官见美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差点就要说您可以走了。
斯特菲尔在后面暗暗摇头想着:这些笨蛋。这个女孩的身份他现在已经相当怀疑了,因为他没像那些士兵一样就知道盯着人家的脸看,他看见了这个女孩的短风衣样式的外套里面穿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他拍马走了上去。
紫星在转身后就看见斯特菲尔了,她根据脑海中的资料也判断出了他是谁,而他走近后左手上的暗红水晶戒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紫星想到了昨晚大意的后果,不禁加强了警惕。
“这个女孩和阿格尼丝的气质完全相反,虽然就在眼前,却让人觉得她站在视线的尽头。”斯特菲尔看着她想到。随后用一贯的温馨笑容对着她:“这确实相当重要,我认为您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时一个骑兵从后面跑过来,向斯特菲尔报告:“大人,有人说这几天一直在村里出没的人中好象有一个带面具的女人。”
“面具?”斯特菲尔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紫星笑笑:“那是谁的呢?我的朋友好象很想念那面具的主人呢。”斯特菲尔并不认为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一下就撞上了大鱼,他先试探了一下。
但是紫星脸上一掠而过的红晕没逃过他的眼睛,他继续说了下去:“看来我们得把您留下了。”
精锐的皇龙骑兵在得到指示后迅速行动了起来,大约十几个骑兵把紫星围在了中间,闻讯敢来的另外十几个骑兵在外层形成一道松散的防线,还有几个骑兵向各出口驰去,通知各个路口的同伴。各处的村民好奇地看着这一切,首都附近的地区几乎没人不认识斯特菲尔,他们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女孩怎么惹到了斯特菲尔大人。
“小姐,我们并不想伤害您,建议您还是放下手中的剑和我们回去。”说话的是那个军官,他也是这一百骑兵的中队长。显然虽然斯特菲尔叫骑兵们严阵以待,但他们并不相信这个娇滴滴的看起来更像哪家千金的女孩对自己能造成什么危害。
“如果我不呢?”紫星平静地回答。
“那您可能会受伤的。”随后军官又说道,“如果您实在坚持,我们可以出来一个人和您比试一下,如果您输了就跟我们走。”军官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的风度。
“哦?”紫星觉得有点好笑,“那我赢了呢?”
军官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赢,目光求助似地看向斯特菲尔。
斯特菲尔苦笑,心想这个家伙真是没死过,自己明显感觉到了那女孩身上发出的斗气,你竟然还想凭一个人来和她单挑。但他还是给队长解了围:“您只要打赢我们中的两个人,就可以自由离开了。”现在可不是表现风度的时候,因为那队长铁定输。
紫星心里骂斯特菲尔狡猾。如果是其他的人肯定要抓住这事做文章,但她不习惯太多废话,说了一声:“好啊。”
队长于是下了马,原本想再劝劝她,但看着紫星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不再废话。他向紫星行了一礼,拔出了骑士剑,提醒了一声:“小姐,来了。”剑便朝紫星刺去。
紫星身体微微一侧,让过了刺来的长剑,右手伸出,拇指和食指闪电般地夹住了剑尖,随后顺着剑身快速向下滑去,滑到最下端时,剩下的三根手指在队长拿剑的手上轻轻一点,队长觉得手上酸麻,紫星稍微用力,就把剑拿了过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队长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士兵目瞪口呆,他们其实都没怎么看清楚,只知道队长手中的剑刚刺出去就已经换到了别人手里,再看队长那一脸茫然的表情才明白怎么回事。要知道在一个骑兵中队中一般来讲由骑兵指挥学校的毕业军官担任队长,他们的剑术都经过专门的训练,因而比起训练场上混出来的士兵剑法都要好,可在这个女孩前如此不堪一击,而能用一只空手瞬间击败一位中队长的人在皇家飞龙骑士团中,也只有团长圣骑士兰洛斯大人可以做到了。
惨败下来的军官相当尴尬地看了斯特菲尔一眼,斯特菲尔挥挥手让他归队。
“然后是谁呢?”紫星淡淡地笑着,虽然不带一丝别的意思,可她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跟你计较太降低我的身份。队长惭愧得差点就要自刎以谢天下了。
士兵们当然不敢再出去丢人了,斯特菲尔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紫星知道这个家伙可不像刚才那样能随便打发了,她作好准备随时抽剑。四周的士兵四散开去,远远地戒备着,他们也知道斯特菲尔的魔法效果,连累了自己可不怎么好玩。还有的士兵在驱赶那些围着看热闹不愿离开的村民。
斯特菲尔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和她起冲突,要知道这可是村庄的中央地带,虽然对自己的魔法操控能力很有自信,他还是不想冒险,当然如果是摩尔巴克那家伙可能就不会顾及这些了。“小姐,我想您与那些人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稍微告诉我们一点对您也不会有什么损害,何必要这样呢?”斯特菲尔在做最后的努力。
“因为,不想。”紫星眨了眨眼睛,偶尔露出顽皮的本性。
斯特菲尔叹了口气,魔法力量在领域中积聚。紫星先声夺人地拔出细长的黑色配剑“冥刃”,一道半月斩倾斜着划过地面向斯特菲尔冲去,接着她双脚点地,紧随其后地飘了过去。斯特菲尔身影一晃,人已到了半空,打空的半月斩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最后从民房的空隙中冲出了村子,在麦田里割倒了一长串的麦子,一直到很远的地方才开始消散。
紫星落在斯特菲尔原先的位置上,又是轻轻一跃,向空中的斯特菲尔冲来。斯特菲尔双手向着她伸出,五指张开,指间的缝隙飞出了无数的风刃,组成一道死亡之网,向紫星打了过去。
紫星在风刃中左右躲避,动作优雅美妙,姿态轻盈飘逸,如同一只轻巧的蝴蝶在死亡中翩飞。看得下面的士兵都呆了,才知道打架也可以打得这么美的。总之风刃是没一发打中了她,转眼她就来到了斯特菲尔的眼前。冥刃剑稍稍一抬,向斯特菲尔脖子斩去。
斯特菲尔整个人在空中一偏,让她砍空,随即右手向她一扬,只见空中电芒飞溅,下面的人几乎闪花了眼。
紫星觉得半边身体一麻,顿时使不上力,知道让这家伙的魔法打中了,右脚向斯特菲尔身上随便一踢,借力弹开,落到了一间屋子的房顶上。随后身体渐渐复原,她觉得没什么大的损伤。但是电系魔法只要发出就几乎无法躲避的特点也让她很恼火。
斯特菲尔被踢了一脚,幸好提早加持了风系的防护魔法,紫星也只是平常一脚,也没什么感觉。见紫星落到了房顶,他也觉得头疼。刚才那一击要是一般人早就浑身抽搐地趴在地上了,这个丫头却似乎已经恢复过来。而自己顾及平民,威力大的火系魔法是不能用了,要是点燃了民房烧死了人自己可脱不了干系。风刃她却可以避开,用威力更大的风系魔法怕是要吹翻屋顶的。这女孩八成也知道自己的顾及,是不会被引到村子外面去的。电系魔法却又很难掌控,不知道对方承受能力的话,轻了没效果,重了会打死人,那可不是自己的目的。
紫星刚恢复过来,立刻又纵身跃上了半空,快速地舞动冥刃,组成了一张蜘蛛网般的美丽图案,向斯特菲尔笼罩过来。
斯特菲尔自认为凭自己的身体还不能硬扛这一下,要是被打中了肯定得让她划成个大卸八块,只能向后急退。
紫星狡猾地一笑,身影便从斯特菲尔眼前消失了。等斯特菲尔再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化做远处麦海中一个急掠而去的小黑点。下面的士兵根本就没看见她是怎么走的。
斯特菲尔朝紫星离开的方向积聚起了魔法,虽然这样的距离不一定成功,他还是要试一下,他要召唤自然界的天雷进行攻击。但是最后他似乎在想什么,最终放弃了,看起来也没有追赶的打算。
骑兵队四处查看了一下,除了据说是那些人来得最多的一间无人的民房,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斯特菲尔打算带队离开了。
“请问,您是斯特菲尔大人吗?”当他打算上马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
巴比伦城。情报厅。
情报与监察部在帝国权力架构中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它不属于任何其它体系而成为直接对对皇帝负责的独立部门。而其中的情报厅平时将各方面的确定后的消息自行传达给相关部门并给出建议,当然重大消息皇帝自然会得到报告。它同时也承担反间谍工作。而监察厅则对帝国各级官员进行监督,对有可疑行为的任何官员进行调查,其结果直接汇报给皇帝。
齐格来到这里,然后直接闯进了摩尔巴克的办公室。他们现在正在面对面隔着一张办公桌坐着。
摩尔巴克不爽地问:“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有事问你了。”齐格嘴角带笑。
“问。”摩尔巴克回答相当有效率。
“就是那个,有个人,我想问你,”齐格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最后在摩尔巴克“你再不快点我把你丢出去”的眼神示意下,搭配好了措辞,“北斗家族有个叫北斗紫星的人,你知道她多少,全都告诉我。”
摩尔巴克古怪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然后用好玩的语气说:“首先,那是个女的。”
齐格没好气地盯着摩尔巴克:“这我知道了,别的呢?”
“是个杀手。”摩尔巴克接了一句。
齐格火大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黑头发,黑瞳孔的朋友:“这就是你所管辖的伟大的情报厅所知道的?看来帝国要完蛋了。”
“好吧,看来你真的想知道,跟我过来吧。”摩尔巴克说完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资料室,路上的情报官员都向着摩尔巴克行职业礼,那是近似于军队军礼的一种动作,然后还向齐格行贵族礼仪。摩尔巴克一一回礼,只是动作中包含着一丝臃懒的味道。
资料室在情报厅的最里面。最外层的门上印着“加密”两个字,齐格明显感觉到门上流淌着魔法的力量。摩尔巴克用自己的戒指压在门上的一个魔法阵上,然后门自动打开了。他径直向更里面走去,又来到了一扇看起来更加坚固的门前,门上印着“机密”。摩尔巴克又压上自己的戒指,然后右手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原本资料室只有三把钥匙,一把钥匙可以接触加密文件,两把可以接触机密文件,三把可以进到最里面的绝密资料室,另两把钥匙分别在两位副总情报官那里。”摩尔巴克边走边解释,“我接管后,把我的水晶戒也作为开门条件之一,但文件等级没变,这样,我一个人就可以进到机密等级的资料室了。而绝密等级,至少要有我和一位副官在一起才可以进入。”说话时间又走到了第三道印有“绝密”的门前,但摩尔巴克没有去理会它,而指着门边的一排加了魔法防御的柜子:“北斗家族的东西就在这里,和其他什么的比起来,关于它的东西我们还是收集得不够。对了,你应该可以轻松打开柜子吧。”
齐格伸手就拉开了几个柜子的大门,说:“你不要告诉我这里全都是关于北斗紫星的。”
“如果你只是想看她的资料,那么就是这些。”摩尔巴克伸手从一个柜子中拿下了一堆资料。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北斗紫星是谁,但在资料上,北斗家的唯一继承人就叫北斗紫星,是个女孩。”摩尔巴克向看着资料的朋友解释着自己知道的,“从资料上看,她还没满十七岁,但是我们相信从一年前开始,很多起刺杀及宝物失窃都是由她来主演的。而且没听说过有失手,所以在几个南方国家被称为“冥神的使女”。她最著名的一次行动就是在帕加王国的国王宴会上刺杀了当时的王**队总指挥,然后击倒了六十多个精锐卫士轻松离开,这件事的内幕你不会有兴趣的。而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刺杀了斯诺特王国的魔导士米特·阿基,这也是她第一次向本身力量不亚于自己的人物进行刺杀。哦,等等,如果你遇到她的话,那这才是最近的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失手吧。”看来摩尔巴克早就猜到了什么。
“那么有没有更具体点的资料呢?”齐格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比如她喜欢什么东西,她的爱好是什么,还有.....”
“还要我告诉你她的三围吗?”摩尔巴克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我手下的人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是其他哪位小姐的话我倒可以告诉你。”
齐格一副失望的表情,摩尔巴克戏谑地瞧着他。
两人重新坐回了办公室的椅子上,齐格说:“那么你查得怎么样了?”
“本来不知道怎么查,你来了我就知道了。”摩尔巴克似乎在夸奖齐格。
“你想通过金融系统来查吗?”齐格问。
“恩,我想他们总不会把金币背在身上吧。”
斯特菲尔回头看见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用一对好看的大眼睛盯着他。小女孩身上是一身粗布衣服,不过这并不掩饰那一脸的清秀与天真,她就如同早晨荷叶心上的一滴晶莹露珠那样清澈透明。
“是的,我是斯特菲尔,你有什么事吗?”斯特菲尔对她笑笑,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把自己因为刚才的事而并不怎么好的郁闷心情冲散了不少。
“这么说您就是魔导士斯特菲尔大人了?”小姑娘好象还要确定一下。
“恩,是的。”斯特菲尔感觉她对自己是魔导士这个事实很感兴趣。
小姑娘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的语气说:“请您教我魔法好吗?”
四周骑兵哑然失笑,开什么玩笑啊,让一位魔导士来教导魔法,在整个帝国有这殊荣的人也找不出两个,何况即使有的话也不是斯特菲尔来负责这件事。
斯特菲尔看着小姑娘,小女孩平静而坚定地和他对视着。
斯特菲尔转过身,对骑兵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这样的决定显然让带队的军官十分意外,他有些吃惊地说:“大人,那么您一个人在这里吗,您知道昨天晚上才....”
斯特菲尔打断他:“中队长,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安全,那么请相信真的有危险的话绝对是我保护你们。”
军官行了个礼,向骑兵们挥了挥手,骑兵队向村口而去。
中队长身后的一个骑兵对身边的队友说:“呵呵,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呢,斯特菲尔大人留在那里了。你听说过灰姑娘的故事吗?”
“闭嘴!”中队长回头骂了一句,“别把你那龌龊的心思到处散播。还有,行军时保持安静。”
看着骑兵们的身影拐上了大陆干道,消失在路口。斯特菲尔对身边的小姑娘说:“你叫什么,小丫头?”
“萨莎,我十四岁了,根据帝国法律已经不是儿童了,请别叫我小丫头好吗,斯特菲尔大人。”小姑娘带着一丝倔强。
斯特菲尔笑着摇摇头:“好吧,萨莎。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去拜访吗?”
小女孩迷惑地问:“去那做什么?”
“是这样,”斯特菲尔解释着,“你想学魔法,而且想让我来教导你,这是不现实的。如果我是你,我会先询问父母亲的意见,如果他们赞成的话,你应该让他们送你去首都学院或者神殿学校,那样都可以学习魔法。如果你们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进入学校的话,我可以帮忙。”
听完了斯特菲尔解释,小女孩脸上显现出了悲伤:“我的家不在这里,那里也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斯特菲尔有些奇怪,他原来以为这个丫头是这个村子的居民,他问:“那么你的家是在哪里呢?”
“在多洛行省。”小女孩指像西面。
多洛行省,那里的局势现在很紧张啊,斯特菲尔想。他接着问:“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的舅舅住在这里。”小女孩回答。
斯特菲尔有点明白了,从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地方来到首都郊外的亲戚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说:“那么你的父母亲也在你舅舅家吧,我们现在去他们那怎么样?”
“不,那里没有爸爸妈妈,我现在也不想去那。”小女孩眼圈红红的大声说,斯特菲尔愣了。然后小女孩低下头:“爸爸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妈妈说奥菲洛亚人杀死了他,这么久了,我都不记得爸爸的样子,他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这个,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掉落的金属。斯特菲尔认出来那是野战轻骑兵头盔的碎片。
“半年前妈妈也死了,那些人冲进村里,见人就砍,很多人都死了。他们说那是盗贼,有人说那是奥菲洛亚人假扮的。我那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有人顺路把我送到舅舅这里,可这里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后面的话小女骇是哭着说出来的。
斯特菲尔温柔地擦去她的泪珠,柔声问:“他们对你不好吗?”
小女孩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地说:“教我魔法吧,我要杀了那些奥菲洛亚人。”
斯特菲尔心里似乎抽搐了一下,他抓住萨莎的手:“好,我们不回去,我们去别的地方。”
两人沿着一直延伸到天边的田间小路上行走。说是小路,其实也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行驶。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田野,田间的人大声地赞颂着四季女神迪米特里加娜。初秋的轻风迎面而来,温柔地带走了萨莎脸上的泪痕。
“萨莎,好些了吗?”斯特菲尔问。
“我好多了,谢谢您,斯特菲尔大人。”萨莎回答。
“萨莎,你觉得这里很漂亮吗?”斯特菲尔说。
萨莎向四周望去,一片金黄的海洋在风中波澜起伏着,她说:“很漂亮啊。”
“在你的家乡也是这样漂亮吧。”斯特菲尔目光看着远方。
“恩,虽然不一样,可也很美。”萨莎不明白为什么要讨论风景。
“去过奥菲洛亚吗,萨莎?”斯特菲尔突然问。
“没有,可我和妈妈很多次爬上高山,妈妈叫我看山的另一面,她说那边就是奥菲洛亚。”说到妈妈,萨莎眼圈又要红了。
斯特菲尔连忙把她从这种气氛中拉出来,他说:“那你看见的那边漂亮吗?”
“恩,”萨莎想了想,“我从高山上看,到处都是一样地漂亮。”
“是啊,”斯特菲尔温柔地笑笑,“奥菲洛亚和我们这里一样美丽,那里也有很多你妈妈那样好的母亲,还有很多像你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斯特菲尔停了一下,“我很抱歉,萨莎,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爸爸去世了,那不是她们的错。”
萨莎看着斯特菲尔,然后低头说着:“对不起,斯特菲尔大人,我不该成天想着杀死奥菲洛亚人。”
斯特菲尔笑着,看着身边的小女孩:“我很高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萨莎。你知道,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能说那样的话就证明你比大多数你这样的女孩都要优秀。你要记住,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会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他们,但他们并不希望你在为他们复仇的痛苦中挣扎,你以后要像个成年人那样明白,仇恨可以当作动力,可那绝对不是目的。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更不能把仇恨当作生命的一切。你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找朋友玩,让男孩们的目光都看着你,那样不好吗?”
萨莎的脸被说得红红红的,点了点头:“我懂了,斯特菲尔大人。”
斯特菲尔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想着:只是让她暂时忘了而已。然后他又想到了摩尔巴克。
“斯特菲尔大人,阿格尼丝殿下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吗?”萨莎很唐突地问了一句。
“哦?传说中那是怎样的呢?”斯特菲尔很有兴趣。
“我们那里的人说公主殿下是祝福女神艾尼西雅多娜赐给帝国的天使,她身后有着洁白的翅膀,每天都要飞上天空为帝国祈祷。而您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的使者。”萨莎这样回答。
斯特菲尔就要晕眩了,看来在越远离真实的地方传言就越容易得到信徒。他对萨莎说:“阿格尼丝是最善良的女孩,她确实每天早晨都会为帝国的子民祈祷,不过那是在皇宫中的祭坛上而不是在天上。虽然她也能飞,但那是并不代表她有翅膀。而我也会永远守护她,那是因为我想这样做而不是因为我有什么使命。你明白了吗,萨莎。”
“我想公主殿下是最幸福的,不仅因为她是公主,因为您会一直守护着她。”萨莎的脸上流过一丝落寂,“斯特菲尔大人,是否世界上总是有人注定要遭遇悲哀的命运,是否总是有人注定一生要在悲伤与不幸中度过,还是因为命运的轮盘无法眷顾所有的信徒?”
斯特菲尔看着这个女孩,过了一会,他说:“是的,一定会有不幸的人存在,总是这样的。不是因为命运的抛弃,而是他们错过了命运。你要明白,没有什么注定,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悲伤中度过一生。”
“那么我的生活呢,我能抓住自己的命运吗?”萨莎问。
“没有人可以抓住它的,萨莎,你要做的是把它推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斯特菲尔说,他突然换成了轻松的口吻:“就比如说你如果想要飞,可你自己飞不了,那么就应该告诉我。”他笑着牵住了萨莎的手,给她加了一个飞翔魔法,两人朝天空升了上去。
头顶是碧蓝的天空,脚下是金色的农田,远处是宏伟的巴比伦城,北边那蜿蜒平缓的玉河就如同一条宽阔的绸带铺撒在广阔的平原上。浮在天地间的萨莎惊奇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象。
“不要怕,很安全的。”看着萨莎有点忐忑,斯特菲尔安慰着,“我们去吃午饭吧,可爱的小姐。”
斯特菲尔带着萨莎朝巴比伦城的方向飞去。到达城市上空后斯特菲尔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东飞行。萨莎看着自己脚下的巴比伦城,漂亮的各种建筑向四周无尽止地散播开去,一直到自己视线尽头的高大城墙下。无数小小的人群在街道上,在建筑间的空地上往来穿梭,萨莎觉得有趣极了。
很快地他们越过了东城墙,不一会一片广阔的水面展现在萨莎的眼前。
镜湖,玉河平原上的一个湖泊,位于巴比伦城东边,一片直径十公里左右的圆形水面,和玉河之间有一条小河相连。镜湖水冬暖夏凉,离巴比伦也不远,站在湖西岸向西看可以隐约看见那雄伟的城墙。这样镜湖就成了首都的有钱人一个驱暑避寒的绝好去处,就算在平时,无聊的老爷夫人们也经常光顾这里。
镜湖边是一片接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将整个镜湖围绕了起来,小树林中隐藏着一片片别致的房屋,那是有钱人们的别墅。而除此之外还有精明的商人们建立的各种各样的消费场所。湖面上则漂满了漂亮的游船,不断有小船将新的客人送到船上。从空中看去,整个镜湖那晶莹的水面被一条隐藏在翠绿屏障中的班驳彩带所包围。
斯特菲尔落脚在一条看上去人不怎么多的游船上,游船老板立刻迎了上来,一位魔法师可得好好招待。只是他看着这对客人有点奇怪,那位少年的华丽气质无疑表明他所拥有的高贵身份,而且有点眼熟,自己一定在哪见过。奇怪的是旁边这位小姐虽然拥有无比可爱的面容,可她为什么穿着这么难看的衣服,就算是巴比伦的平民恐怕也不会看上这样无论材料做工还是样式都如此低劣的服装。不过他立刻就释然了,他想这位小姐一定是个顽皮的捣蛋精灵,而她一定刚结束什么恶作剧。毕竟在贵族家庭中孕育出这样一位人物自己也见识过不少了。
少年接下来的话似乎在应证他的猜测。斯特菲尔对他说:“给我一个最好的房间,另外请帮我找岸上最好的裁缝来,我的妹妹需要一件好看的衣服,记住要最好的。”
斯特菲尔与萨莎坐在游船顶层一个华丽的房间靠窗的位置上,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摆着好看的点心。
萨莎的目光一直朝那扇大大的窗户外望着,那里有无比华丽的游船,无数轻巧的小舟,更远的岸边还可以看见一排精致的建筑。
“生活多美好啊,斯特菲尔大人。”萨莎凝视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应该这样想,萨莎。你要知道生活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很多无比美好的东西等你去尝试。”斯特菲尔说。
萨莎收回了目光:“可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样的生活,我应该待在狭窄的阴暗的房间里,为了明天的早餐绞尽脑汁,然后为了它做自己能做到的任何事。我很羡慕公主殿下,不,我羡慕任何无忧无虑的人。”
“你错了,萨莎,”斯特菲尔说,“阿格尼丝不用为自己的早餐发愁,但她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她有自己的烦恼,可以说她的烦恼比你还要大,就如同我也是一样。”
“可您的烦恼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帮您排解。而公主殿下,请原谅我这么说,她至少是位公主,有无数的人关心着。可我呢,我就像命运旋涡中一条孤独的小鱼,独自向那一丝稀薄的空气挣扎着。”萨莎哀伤地说。
“不,你也是公主啊,萨莎,”看着萨莎那有点惊讶的表情,斯特菲尔接着说下去,“每个女孩都是别人眼中的公主,在你的爸爸妈妈眼中你就是他们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在我的眼前的,就是一位高贵的公主,相信吧,今天在这个镜湖,你就是公主。”
萨莎笑了:“谢谢您,斯特菲尔大人,您让我有了在童话中的感觉。”
“经常微笑吧,你的笑很美的。”斯特菲尔看着她说。
这时敲门的声音传来,斯特菲尔说了声“进来”,游船老板带来了裁缝。
“先生,我相信您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最完美的作品。”斯特菲尔对裁缝说。
“您当然可以相信我,”裁缝先生自信地说,并向萨莎行了一个问候礼,“尊敬的小姐,请您放心,阿格尼丝殿下的礼服我都曾经参与过制作。”萨莎不知道该不该回礼,要回的话又应该回哪种,不过从游船老板嘴里得知眼前这是个顽皮的精灵的裁缝先生并没觉得很奇怪,他说:“请允许为您测量一下。”然后从他的身后走出一个女职员,测量萨莎的身材并记录下来。
“我想您知道在镜湖游玩的时候应该要什么样的服装。”斯特菲尔说。
裁缝说:“我相当清楚,先生。”随后对船老板说:“请带我去船上能工作的地方。”
这位裁缝的效率很高,两人吃完点心后又等了一段时间,一件淡黄色的长裙已经送到了房间里。
“我相信那位裁缝是经常为贵族小姐们制作服装的。”斯特菲尔看着站在眼前让人眼睛一亮的萨莎这样说着。“走吧,”他拉起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你会成为公主的。”
“我们去哪?斯特菲尔大人。”还不大习惯四周人群目光的萨莎问。
“别这么叫我了,就像我告诉你的,你现在叫我哥哥。”斯特菲尔对她说。
“侯爵大人。”有声音向这里传了过来,斯特菲尔向那边看去,是一群平时见得挺多的贵夫人,他带着萨莎走了过去。
5.反制
“侯爵很少到这里来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啊,这是哪家的小姐!”夫人们立刻就注意到了斯特菲尔身边那个美丽的身影。穿着黄色长裙的萨莎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气质,眼中却又闪动着倔强与羞涩两种神色,无论谁看见她都会被这个小精灵迷住的。
“和这样一位小姐大摇大摆地到镜湖来游玩,您就不照顾一下公主殿下的心情吗?”一位夫人对斯特菲尔说。
斯特菲尔苦笑,他说:“不要多想,这是我妹妹。”话说出口他就想到对这些夫人这个谎言并不适用。
“你妹妹?”几位夫人立刻有了疑问,显然她们记忆中亚斯特家从来没有这么一位小姐。不过然后她们就似乎明白了似地,说:“原来是这样。”看见她们那古怪的表情,斯特菲尔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老爸白扣了顶风liu帽子。
此时的萨莎正被一群夫人围在中间,夫人们问着她各种各样的问题,什么多大啦,有心上人吗,喜欢什么东西啊,就像在打听情报一样,事实上她们确实将把打听到的东西当情报一样散播。
最后斯特菲尔将她解救出来了,他带着萨莎向夫人们告辞了。
“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注意的感觉,我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看着我,真的很难受呢。”走在湖边树林中的石板路上,萨莎对斯特菲尔说。
斯特菲尔笑着说:“他们本来就在看你呢。”如果不是斯特菲尔这个护花使者在这里,早就有无数的公子哥们抢着上来结识了。
“你现在应该明白,一位公主,无数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在人们眼前的任何行为都要考虑到皇家的尊严。人们眼中的阿格尼丝是一位公主,却从来不想着她也是个女孩。她不能做很多她想做,但公主不能做的事;她必须考虑很多她不想考虑,但公主必须考虑的事。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斯特菲尔说。
“那么公主殿下还真可怜呢。”萨莎说。
“恐怕只有你会这样说了,”斯特菲尔笑着说,“你可别对阿格尼丝这样说,她需要的不是可怜。她从懂事开始,就应该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你相信吗,几年前阿格尼丝常流着眼泪对我说她很辛苦,但现在她碰上任何难题都能很快解决。”
“我想我也会那样慢慢变得坚强的。”萨莎说道。
斯特菲尔摇摇头:“你已经很坚强了。而阿格尼丝实际上并没有变得坚强,她的变化只是技巧上的纯熟而已。”
两人走到一个凉亭中,坐了下来。
“有公主的感觉吗,萨莎?”斯特菲尔问。
“如果您问感觉的话,斯特菲尔大人,在所有人都看着的情况下走这么远可真累呀。”萨莎眼中露出疲倦。
“你可以在这里睡个悠闲的午觉呢,这里的环境很适合睡午觉,不是吗?”斯特菲尔说。
镜湖旁一个小小的凉亭中,一个可爱的女孩靠在一个金发少年的身上安然入睡,湖面吹来的风温柔地拂过他们的身体。少年的眼眸凝视着宽阔的湖面,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在守护着公主一样。
帝国情报厅。
摩尔巴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齐格坐在他的对面。
“你确认这两个帐户是北斗家族的吗?”齐格说。
“我确认,至少到现在为在止还是,等到里面的钱被转走后这两个帐户肯定就不会再用了。”摩尔巴克回答。
“那么根据现在查到的结果,这个商会以收货款的名义收到了两笔来自奥菲洛亚境内的资金,一共是六十万金币。而根据消息,这些货物确实已经在向奥菲洛亚境内的运输途中,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这个商会然后却分六次向四个名目不同的帐户和两个匿名帐户注入了资金,刚好也是六十万金币,而且已经确认其中的两个帐户与北斗家族有关。”齐格看着手中的资料。“怎么看都像是在给定金嘛。”
“还有,根据奥菲洛亚来的消息,那两个资金来源中的一个已经被确认不是普通的商会了。”摩尔巴克补充。
“那批货物有问题吗?”齐格问。
“我已经让人以各种名目进行了几次拦截并全面检查,确实是货单上要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摩尔巴克说,“但是货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使是真的货物,那么损失也可以有很多机会补偿回来。”
“怀疑谁吗?”齐格诡异地笑着问。
“当然,这个商会的身后是巴比伦城的哈法姆商会,而从哈法姆的身上我们可以怀疑到很多人。”摩尔巴克说。
齐格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别和我见外了,我知道你最怀疑的是什么人,对他们我们要不要用特殊点的手法处理一下?”
“别胡闹了,现在这个局势,出什么乱子的话麻烦可不是一点。”摩尔巴克反对着说,然后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同在怀恋着什么:“虽然我很想这样。”
齐格耸耸肩膀:“那么要报告给陛下吗?”
“斯特菲尔也在查这事,到时候我们把知道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去和那位叔叔谈吧。”摩尔巴克对皇帝好象缺乏尊重。
“那个家伙从昨天上午带着一队骑兵出城后就没回来了,据回来的骑兵说他留在那陪一个女孩,天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齐格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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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菲尔与萨莎站在巴比伦城的西城墙上。眼前那无尽的原野正张开自己的怀抱迎接着秋天的到来。
“谢谢您,斯特菲尔大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别担心我。”萨莎说。
“恩,那么就照你说的,等到你帮你的舅舅做好度过冬天的准备,那时你还想学魔法的话,我就送你去任何你选中的地方。”
“如果我选您的身边呢?”萨莎有点顽皮地说。
斯特菲尔笑着:“那样我也答应你。”然后他说:“把你的手给我,萨莎。”
斯特菲尔拿着萨莎的右手,在手心里画出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对她说:“你试试,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
萨莎集中自己的精神,然后一挥手,一个小小的火球从她的手掌中飞了出去,打在城墙的石栏上,发出“砰”的一声,把附近的人吓了一跳,石栏上留下被炸黑的痕迹。萨莎可爱地吐了下舌头。
“做得不错,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下次可得注意别打中人了。另外,如果你发现它没用了的话,就把掌心对着太阳,对,就是这样。然后你就又可以使用它了。”斯特菲尔说。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叫做魔法师了?”萨莎欢喜地问斯特菲尔。
“恩,就算是吧。”斯特菲尔不怎么忍心打击这个高兴的小丫头。
“那么再见,斯特菲尔大人,这两天是我最愉快的日子,谢谢您。”萨莎告别着说。
斯特菲尔叫过一直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人,对他说:“你送这位小姐回去,然后该怎么做我想你知道。”
一辆帝国行政部门的制式马车从西城墙中门驶了出来,三匹拉车的马儿欢快地沿着大陆干道向西奔跑着。
萨莎坐在马车里,眼睛望着车窗外那初秋澄净的天空,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和以前相比有了一些可爱的改变,自己的生活也应该会有改变。
“萨莎小姐,我们到了。”坐在对面位置上的人提醒她说。
“好的,您能在这里等一下吗,我马上就邀请您进去。”萨莎说,在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后,她跳下了马车,四周的人们大都没人出她是谁,只知道自己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小姐。
马车上的人一直看着萨莎跑到家门前,然后推门进去,只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严厉的声音便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该死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让你做的事呢?你不想待在这里了吗?见鬼,为什么你穿着这么一件衣服,你去做了什么......”车上的人无奈地摇着头:“她的这位舅舅头脑简单得连她的遭遇都不想打听。”他向萨莎的家走去。
房间里的男人继续对站在那不知所措的女孩大喊着,然后他看见女孩背后的房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官员装束的男人。
“先生,”这个男人开口了,“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我是来自帝国法制部民事厅的官员。”
“大人,您到这里有什么事吗?”女孩的舅舅没反应过来,有点呆呆的。
“据我们所知道的,”来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在半年前,萨莎小姐来到了您的家里,根据帝国法律,从那时起,您自动成为了她的合法监护人。”
“是这样的,大人。”女孩的舅舅大概猜到了什么,语气很恭敬。
“但是在我们看来,您并没有履行好作为监护人的职责,抚养不善是已经确定的行为,我们正在对您的虐待行为的程度作调查。”民事官继续说着,而对面的男人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追究您的责任,”官员换了个轻松的口吻说着,“我来是为了结束这样的状况。我要提醒您的是,我们会继续关注萨莎小姐的情况,如果我们得知情况没有改善的话,那么下次来的将是刑事厅的同事。您了解了吗?”
对面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我了解了,大人。”
“另外根据斯特菲尔大人的意思.....”民事官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斯特菲尔大人?您说的是魔导士斯特菲尔大人?”
“是的,根据他的意思,”民事官没理会对面那男人一脸是对神的虔诚的表情,“萨莎小姐的任何要求你们都要尽最大努力达成,如果你做不到,”他拿出一个钱袋,“这里的一百个金币可以帮助你做到。”
直到民事官走了,男人还维持在痴呆状态中,手里拿着那一百个金币,而他自己一年的收入最多就几个金币而已。等到他恢复神智,看到了还站在那的萨莎,他的心里开始想些什么。“斯特菲尔大人和萨莎,如果这样我们不就都沾光了。如果是那样我们不是可能成为贵族了?虽然斯特菲尔大人和公主殿下关系不错,可是有第二位夫人的贵族老爷也不少吧......”这就是他在想的。
然后他对还在发呆的妻子喊着:“还不快去准备今晚最丰盛的晚餐,欢迎我们的小公主回家!”等到妻子出了门,他对萨莎讨好般又有点尴尬地笑笑,说着:“萨莎,过来,快来告诉我你和斯特菲尔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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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看上她了?”齐格一脸古怪地对斯特菲尔说,摩尔巴克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别胡说,我可不想阿格尼丝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而伤心。”斯特菲尔一脸正经。
“行了吧,阿格尼丝知道很多事的,比如那次得萨克家的小姐那件事,你为什么被人看见你们一起在你家庄园里过夜了。”齐格说。
“那次我已经向阿格尼丝解释过了,而且我和阿格尼丝是互相信任的,你不要多事。我倒是听说你和阿洛非家的小姐很暧mei。”斯特菲尔开始反击。
齐格一脸笑容:“娜佳就如同我的姐姐一样,何况就算我真的和她怎么样了又如何,我又没有一位公主做恋人。”
“结束这个话题吧,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摩尔巴克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了敲桌子。
“没问题,我到这里就是为了问你们现在知道些什么了。”斯特菲尔说。
齐格说:“我倒是想先知道你从昨天出城到现在都查了些什么,据回来的骑兵说你打了一架。”
“是的,和我交手的八成就是你前天晚上放跑的人了。你的眼光不错啊,她真的很厉害。”斯特菲尔想到了什么,一脸戏弄地夸奖。
齐格受之泰然,笑笑:“那是当然,你要是伤到她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好不容易有让侯爵大人中意的,我一定帮你留意她。”斯特菲尔笑着说。
“好了,你怎么留意她,连我的人都留意不住她。”摩尔巴克见两人的话题又开始回归这方面的事,发言打断,“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你自己看,”他把资料递给斯特菲尔继续说:“现在就这么多,你去呈报给皇帝大叔吧。我和齐格不喜欢那场合的气氛。”
斯特菲尔看着资料说:“今天不行了,现在都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明天的早会我再呈报吧。而且,齐格也得去。”
“为什么?”齐格叫着,“我可不想去,我又不是什么大臣。”
“我看就是因为这事,陛下才指名要你去见他的,”斯特菲尔说,“对帝国来说,一位魔导士不可能闲着不用;对你来说,公爵家的孩子可不能像其他那些公子哥一样只吃饭不做事。”
齐格抚着自己的头,一脸不情愿:“要封我的官吗?怎么不征求本人意见啊。”
魔导士安东尼的三个学生是同时获得水晶戒指的,随后斯特菲尔进入军务部担任一位副部长,军务大臣则是与皇室有一点亲戚关系的施泰德公爵,也是帝国四大公爵之一。而摩尔巴克则自己提议自己进入了情报与监察部,然后他的前任因为工作失误被撤职,其实就是在海盗的事上因为轻视情报而失误,摩尔巴克则对这事做出了补救,再加上他的公爵爵位,于是顺理成章地坐上了情报与监察长官的位置。
齐格因为很快就被父亲曼格雷公爵带出首都,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官职,亚历山大皇帝听说他回来了,于是上次斯特菲尔进宫时让斯特菲尔把他带进皇宫。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斯特菲尔收拾起手上的文件,“需要我去接你吗?我很怕你赖床。”
“不用了,在皇宫前等我就可以了。”齐格说。
“我现在有个提议,我们很久没有三人在一起了,一起吃晚餐怎么样?”斯特菲尔说。
“没意见,你来请。”摩尔巴克说。
首都的人看起来确实很有钱,首都的女孩子看上去真的很美,虽然她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可最关键的是,大街上并没有堆着黄金等自己去捡,前天进城后有几个同伴去翘有的路边铺着的金线,结果立刻被自称治安队的像是士兵的人拉走了。然后杰恩就明白有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没人要,但是那是动不得的。因为不熟悉道路,同伴们已经走散了一半了,而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只有很少的人找到了活干,而且看上去并不是轻松的活。自己这些人这两天都只吃一顿,因为在那些饭店里吃一顿好贵呀。
杰恩想着自己的事朝前走着,来到了一条很宽阔的大街上,虽然现在还是早晨,这条繁华的街道已经有点熙熙攘攘的了。街道上一个穿制服的人向他摆手,对他说:“你走到马车道上去了。”
杰恩退了几步,然后看着一辆很漂亮的轻巧马车从身边驶过,车身上有着黑色火焰的徽章,他呆呆地看着那辆马车远去。
“不知道吧,”穿制服的人看着他的样子,买弄似地说:“那是曼格雷公爵家的马车。”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只是听说公爵大人不在巴比伦,那车里是谁呢?”杰恩看了他一眼,回身向自己现在的落脚地:一处城市公园走去,公爵,家族,这不是现在的自己该考虑的事。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城,在皇家广场上停了下来,齐格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的正面是一道宽阔而漫长的阶梯,如同小山一般耸立在他的眼前。而小山的山顶上便是宏伟的皇宫入口,这入口实际上是一座宽广的大殿,整个建筑由圣洁的白色构成了它的基调。齐格远远地看见斯特菲尔的身影正站在这巨大建筑的外面。
“快点吧,早会已经开始了。”看着慢吞吞走过来的齐格,斯特菲尔催促着。
两人在宫廷侍从的引领下一路穿过各式各样的建筑,巨大的柱子和高高的穹顶随处可见,而那巧妙布置的墙画和浮雕,让人在威严的皇家气派中领会出一丝毫不做作的高雅。
终于走进了虽然站着不少的人但仍然显得有些空旷的议事大厅,时隔半年多齐格再一次见到了亚历山大七世皇帝,米凯尔和阿格尼丝的父亲。那是一个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人,脸上同时带着文臣的儒雅与军人的坚韧,看人的眼光时而温和,时而又毫不掩饰地带着警惕与怀疑。齐格和斯特菲尔也都记得他对米凯尔近乎无情的严厉以及对阿格尼丝近乎溺爱的宽容,米凯尔抱怨时他却说:“王子与公主是不一样的。”魔导士安东尼对自己的三个学生说过:“那是个合格的皇帝,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说的时候加重强调了皇帝两个字。
现在这样一位帝王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这两位刚走入议事大厅正向自己行跪礼的年轻魔导士。这正是齐格不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们俩都只需要行单膝着地的半跪礼,可在齐格看来自己连老爸都没跪过为什么要跪皇帝呢,就因为是皇帝?
皇帝开口了:“孩子们,站起来吧。”语气很温柔,温柔得让满殿的大臣都一脸的羡慕。不管那两个当事人怎么想,在这些人看来这简直是值得用一生拼搏来换取的荣誉。
不过两位当事人或者是习惯了,或者是不在乎,显然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这回事。
他们站了起来,斯特菲尔说:“现在我们把到目前为止的结果呈报给您,陛下。”马上有训练有素的宫廷侍从来到他的身边,把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上呈给了皇帝。
亚历山大皇帝大略看了一下,说:“知道了,做得不错,继续调查。”
“是的,陛下。”斯特菲尔回答。
“那么就如同刚才所说,东部沿海的事情就由正在东部的两位公爵顺便负责,相信他们会做得不需要我们操心。巴比伦的一切事务仍然以西部边境动向为优先。另外根据刚才得到的消息,对东部波士德行省实施全面清查,包括一切在一万金币以上的经济交流,特别注意北斗家族的情况,由当地的部门具体执行。对首都哈法姆商会进行深入调查,由首都监察厅和刑事厅负责。”当皇帝宣布到这里时,齐格眼光注意着周围的大臣们,他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紧绷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亚历山大皇帝说完了自己要说的,问着自己的大臣们,威严的语气回荡在整个议事大厅中。
“陛下,我有事。”一位伯爵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什么事?”亚历山大皇帝凝视着伯爵,锐利的目光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伯爵安定自己的心神,发表着自己的见解:“陛下,在三天前发生的针对齐格侯爵的刺杀事件无疑是对帝国尊严的最大挑衅,也让尊贵的巴比伦城为之蒙羞,因此臣认为,在调查事件真相的同时,也必须有人为自己的过失而负责。”
亚历山大皇帝逼视着站在大厅中央的伯爵,可怜的伯爵只觉得这是自己降生以来遇到的最大考验,仿佛在这无尽而空旷的空间中只有自己一人在迎接那全世界的注目,这目光一直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皇帝确实在思考这个家伙发言的含义:如同他说的是他自己这样认为?不可能。那么是什么人来决定的?有多少?这些人想追究谁的责任?这样做的目的呢?单纯的对谁不满,还是有其他目的?他脑子里掠过了可能是背黑锅对象的人的名单:兰洛斯?就算这位圣骑士太正直,在官场上不讨这些老油条的喜欢,可这个刺杀事件和皇龙骑士团的干系不大吧。奥格里那伯爵?不对,虽然有很多理由给治安部队定罪,可是据自己所知,奥格里那伯爵和这个提议的家伙是一伙的,而且首都内治安部队虽然有一万多人,可战斗力实际上很低,无足轻重不值得大费心思。而掌管首都卫队的将军肯定会受军务大臣施泰德公爵的保护。那么还有刑事厅和....对了,是那个孩子。
伯爵实在的忍受不了皇帝的沉默,斟酌着说:“事实上,这个建议是我和其他几位大人商讨后得出的....”拖点人下水,总比自己一个人受罪要好。
齐格甚至感觉到了几位大臣那突然加速的心跳,然后便又有人站了出来:“是的,陛下,我们商量过了,我们是觉得应该让某些辜负了陛下期望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这不是主要的目的,而在于警示所有的人都清楚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
亚历山大皇帝的表情更为凝重了。
斯特菲尔嘴角轻笑,对身边的齐格轻轻地说:“那位笨蛋伯爵实际上只要再坚持一下,他的盟友们就会出来为他撑腰了。”他继续说着:“注意到那个人了吗?”
齐格注意到了,那位大人的身影刚好站在无人注意的阴影中,却让人察觉不到脸上的表情,他如同雕像地站在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是德古拉侯爵,政务副大臣,需要说明的是政务大臣的位置已经空闲十年了,皇帝,王子与德古拉侯爵分别负担了本来属于这个职位的事务。
“那个人一向是这样。”齐格说,“我只记得在我们小时候他好象是个很亲切的人呢。”
“可摩尔巴克讨厌他。”斯特菲尔接着说,“我也一样,不需要理由。”
“你不用讨厌他,相信我的感觉吧。”齐格说。
“好吧,不用讨论他了。看看这些人吧,他们是打定主意了,我相信他们都已经看出了陛下的意思,可还是这样坚持。”斯特菲尔说。
“有人在领导他们,我们大概可以猜到。”齐格嘴边笑地很诡异。
已经厌烦的皇帝最后摆摆手:“好吧,那么就照这个都能接受的办法做吧。不过我希望各位,在这样的时刻不要存心做点什么,更不要做出让人不高兴的事。如果可能影响到了帝国统治体系的稳定,那么各位请考虑好了再做。”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坚持着的几位大臣都打了个寒战。
“那么现在,”皇帝对齐格说,“到前面来,孩子。”
齐格越过几位大臣走到最前面,仰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座。
皇帝的脸上带着微笑:“孩子,我想你一定因为无所事事而感到苦恼,让我来帮帮你吧。”
齐格想着你才会为这个感到苦恼呢,他的脸上是可爱的笑容:“是的,陛下,我一直想让自己对帝国作些能做的事。”然后他想,可不会保证一定是好事。
亚历山大皇帝显得很高兴:“但是现在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任务给你了,”齐格想那可太好了,皇帝接着说:“而你知道,宫廷法师的主管维尔大魔法师年事已高,没有更多的精力来领导宫中的魔法活动了,所以我很高兴你愿意代替他一段时间来担任....”随后的话齐格就没注意了,他只是在想,自己要是做了什么宫廷法师主管,岂不是要天天待在皇宫里?
他连忙回话说:“陛下,您知道我是很想待在离您与皇后陛下更接近的地方。但是,从魔法属性上来说,斯特菲尔侯爵更适合担任这个职位。”反正皇帝对这个也不怎么清楚,他就随便胡扯了,“而且斯特菲尔不止一次向我表达了希望能有更多时间与公主殿下待在一起的愿望,请陛下能尽快满足他。斯特菲尔侯爵在军务部的职责如果无人接替的话,可由我来代劳。”
斯特菲尔被吓了一跳,看着皇帝的目光转向自己,又不好当场说齐格骗人的,宫廷法师对魔法属性没那么多限制只要魔力足就够了。祸水被引上身,他硬着头皮说:“陛下,您知道军务部的工作需要连贯性,如果突然换人来执行,恐怕就无法保证这一点了。如果齐格侯爵的魔法属性不适合担任宫廷法师的主管,陛下可以给他另外的安排啊。”
皇帝的注意力似乎被从宫廷法师的事上转移了,他想了一下说:“那么你想去训练魔法师吗?暂时就去军务部直属魔法攻击师团当总教官怎么样?或者去首都学院训练魔法师学员。”魔法攻击师团是一年前刚组建的部队,由五千人左右的魔法师组成,人数上只有正规师团的一半不到,但是拥有惊人的远程攻击力。问题在于,这里几乎是帝国全部魔法师的十分之一了,一下找来怎么多魔法师凑在一起,水平当然参差不齐,属性上也时常互克,最后在几位大魔法师的提议下将不同属性的人分配到不同编制,每个编制的队伍只使用自己擅长的魔法,问题得以解决。这只部队一直驻扎在首都附近,而它的成员有很多也来自首都学院。
齐格想这两样差事好象都还不错,即使自己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他立刻答应下来,不过没说明自己到底答应去哪。
“那么就这样吧。”皇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侍从官喊了声早会结束,大臣们告退了。齐格和斯特菲尔被留了下来。
“你们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吗?”皇帝问两人。
齐格笑着不说话,斯特菲尔说:“如果就这样否定掉那些人的提议,他们肯定耿耿于怀,可能还会有小动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办,再想办法让他们灰心丧气地服输。”
皇帝很感兴趣地说:“然后呢?”
“当然是看谁跟着起哄了,然后抓住机会反制,控制住大部分,让那些带头的人自己瞎闹就行了。”齐格一脸轻松地说。
皇帝似乎有点感叹:“帝国的未来有保障了。”如果其他人说这样的话,齐格保证嗤之以鼻,随后皇帝带着一丝深邃的语气:“希望你们能好好地辅佐米凯尔。他是最信任你们的,就像我最信任你们的父亲一样。”
“你们也都知道了,摩尔巴克大概会遇到麻烦,我相信你们能很好地解决那些喜欢惹麻烦的家伙。”皇帝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哀伤,“我们都亏欠他很多,那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顾全大局....”随后皇帝挥挥手:“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去找米凯尔和阿格尼丝谈谈,我们都该好好考虑自己的处境。”他起身向内殿走去,背影就和每一个孤独的王者一样。
“你的意思是父皇对帝国的处境了解得似乎不是很充分?”在皇家花园中,米凯尔对斯特菲尔说。现在刚从议事大厅过来的俩人和王子与公主四个人围坐在舒适的草坪上。
“别紧张,也许陛下是知道的,而且情况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斯特菲尔安慰他。
齐格接过话:“如果置之不理当然就会更糟糕,内外交困的情形我们可都不希望看到。”
“实际上部分地区,特别是远离首都的西部地区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可以想象如果再次与奥菲洛亚交战的后果相当严重。也许我不该这么说,虽然任何一个长久维持着的皇朝都会渐渐产生这样的现象,可我不希望这样的现象出现在我们身上。”斯特菲尔说。
“告诉你们我的想法吧,”齐格说,“**的官员的事其实不该归我管,实际上这样的现象已经多得不好管了。我要说的是,如果一个官员在丰收的季节把赋税稍微调高,就算他把多收来的全自己贪污了,我也不想理会他。但是现在我却知道他将农户仅有的收入抢夺过来,而且竟然并不是交纳给帝国了,而是当作自己的收起来,导致整个地区的农户暴/动。还有西部的某些官员将军备厅下发的优质兵器扣押,发给士兵的是十年前从战场回收的玩意,而被扣押的兵器被买到了其他国家,有的竟然是买给奥菲洛亚了。我只能说这些官员太不知道分寸,他们的行为危及到了帝国最基本的稳定与安全,这样的人就算他的家族再显赫,也必须不择手段清理掉。”齐格接着对王子和公主说:“我们希望靠你们的影响让陛下注意到这些事,告诉陛下打消各种顾虑,即使靠正常手段解决会引起反弹,我们也会有很多巧妙的办法让他们闭嘴。”
帝国贵族议事会议在几位伯爵的号召下就要又一次召开了,首都附近的贵族和有关官员纷纷赶来参加。
会议召开的主要目的是对负责首都安全的一些官员的渎职行为进行调查和质询,当然还有各种次要目的。比如解闷啊,公款吃喝啊,结识新朋友啊,总之功能很多的。
会议的头两天招来了一些与安全方面有关的官员进行质询,比如首都卫队的将军,几个城门在事发当晚及前一天的当值军官,治安部队的当值军官,还有刑事厅的官员。总之各方面的人都有,但气氛是比较沉闷的。贵族们有的聊天,有的看报纸,有的根本就只报了个名就走了。只有几个会议主席,副主席在不紧不慢地问话,问完了换下一个问,然后宣布质询对象无责任。作为皇室成员旁听的米凯尔都听得快要打瞌睡了,暗暗地骂这些装腔作势的家伙还不进入正题。
到了第三天,所有的与会成员就像商量好了一样,精神抖擞地全员参加会议。坐在主席台上的米凯尔见到这副场景,立刻做好了欣赏重头戏的准备。果然开场不久,帝国情报与监察长官摩尔巴克·伯林格公爵走入了会场。不久后齐格和斯特菲尔也进入会场,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上主席台坐下。
摩尔巴克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制服,贵族样式的领章闪着银光不住晃动。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小公爵很年轻,但是当看到本人的时候还是按奈不住心头的吃惊,“帝国的情报工作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在负责”,他们想,而且这个孩子看上去还真是完美得让人惭愧。摩尔巴克虽然待人冷若冰霜,可因为修习精神魔法,在旁人看来一举一动都有着一股笼惑人心的魅力,且对异性有杀伤力加成,因此虽然人缘不是特别好,仍然被称做首都四大帅哥之一。
6.回忆
在旁人近似惊艳的目光中,摩尔巴克走到了会场中央接受质询的位置上站定,然后四下里看了一下,向一旁的会议席位走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除了主席台上的某三位,恐怕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摩尔巴克走到一个座位前,抓住椅子,“啪”的一声,椅子连同下面的大理石地板被他一块拎了起来,将旁边的一位男爵惊得目瞪口呆。然后摩尔巴克走回到会场中央,放下椅子,悠闲地坐了下去。
会场上一片哗然。摩尔巴克脸上冷笑,目光扫过满场众人,那嘲弄的眼神只要不是猪就感觉得出来,偏偏又让人觉得是自己做错事,羞愧得无地自容。
摩尔巴克轻哼一声,收回目光,视线定格到大厅天花板上。
贵族老爷们清醒了过来,顿时被刚才的情形激怒了,他们给自己打着气:就是这个黑衣服的家伙,自从他掌管监察厅后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魔导士怎么样,公爵又怎么样,还是帝国唯一没有封地的公爵!来到这里就只有接受我们的审判!自己来参加会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听说小公爵倒霉了,跑来加把火让他下台吗?为什么会怕他?凭什么会怕他?
同仇敌忾的贵族们开始发难了。
“本来再加把劲就可以让那些家伙全票通过“无罪”了,这个家伙却停下了。”米凯尔说。
“那样不就没意思了。”齐格邪邪地笑着,一旁的一位会议副主席看得毛骨悚然,向一旁的座位挪了一格。
质询正式开始。会议主席提问要摩尔巴克对情报失误导致危险人物进入巴比伦并危及到贵族们的人身安全的事作出合理的解释。
摩尔巴克盯着天花板。
会议副主席要求摩尔巴克对自己的前任因工作失误而下台的事发表看法并暗示你也是一样的。
摩尔巴克盯着天花板。
另一位副主席要求摩尔巴克解释为什么刺杀发生的当晚作为情报厅长官却在安然睡觉。
摩尔巴克换另一面的天花板看。
贵族们再次被激怒了,好啊,小公爵,本来想放你一马,可你的态度太不端正了,我们绝不再手下留情了!他们叫嚣着。
随后各项罪名汹涌而来,一位子爵指控摩尔巴克派监察厅的宪兵抢走了他家的祖传宝贝,一位男爵指控摩尔巴克指挥手下的情报人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盗走了他的农场里的五百头牛,大家说得唾沫横飞,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重要关头还相互作证。最骇人听闻的是一位伯爵不知道从哪翻的老帐,说摩尔巴克在四年前访问奥菲洛亚时和奥菲洛亚小公主关系暧mei,据齐格回忆倒真有点印象。但是伯爵大人说的显然震惊四座,那就是奥菲洛亚人简直就是用心险恶,竟然进行长远投资,终于在四年后发挥了作用。明显是在暗示摩尔巴克就是奥菲洛亚帝国潜藏在西索迪亚帝国的一个双重间谍!
其他人听了这翻高论均表示大为佩服伯爵大人慧眼,为帝国挖出个大毒瘤,自己远远不及。
齐格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这个摩尔巴克原来比我知道的还要邪恶啊。”
斯特菲尔点头:“建议判处死刑,以平民愤。在那之前我要先请教他是怎么在有二十九位目击者的情况下偷走了五百头牛。”
王子殿下旁听得头都要炸了,限于旁听身份不好发言,他悄悄问旁边的一位会议副主席:“你们自己相信自己说的吗?”
“呵呵,也许有点夸张了啦,但基本是符合事实的啦。”副主席对米凯尔一脸讨好的笑。
王子殿下晕倒。
等到会场里终于安静下来了,主席大人问:“请问公爵大人对以上事件做什么解释?”
只见摩尔巴克撑着额头睡得正香。
第二天情况基本照旧。
第三天情况基本照旧。不同处在于摩尔巴克说了一句话:“说了你也听不懂,懒得甩你。”
唯一的影响是监察厅因为被要求接受全面调查,工作也停顿了。只是这些监察厅官员本来是调查别人的老手,怎么会安心接受别人的调查,执行调查任务的贵族们吃足了苦头,被戏弄了个够。而对哈法姆商会的调查则因监察厅停止运作,由刑事厅全面负责。
第四天开始了。
会场里,齐格对斯特菲尔说:“动作要快点了,这个会再开两天,等他们玩够了,就要投票了。”
斯特菲尔说:“明天他们如果要投票,我来拖延一下。”
第五天,果然贵族们准备投票了,斯特菲尔立刻宣布对摩尔巴克进行辩护。这是首次有人出来进行辩护,贵族老爷们顿时有了成为法官的感觉,自豪得不得了,欣然应允。
斯特菲尔引章据典,对帝国法律有关条文进行了详细的解释,然后仔细介绍了东部沿海的海盗情况,介绍了最近情报上的信息混乱,听得一群老爷们头昏脑涨,又不好意思说听不懂,苦着个脸只知道一直点头。
最后斯特菲尔说:“综合以上情况可以看出,海盗情报的失误是完全因为主事者的玩忽职守所造成,而本次事件则是因为在极度复杂的环境下产生了被敌对者所利用的情报漏洞,情报官员本身是没有过错的。我相信如各位大人这样聪明的人,早就想通了这一切,一定会得出一个最为公正的结果。谢谢。”
斯特菲尔退场了,众老爷欢呼雀跃,他终于说完了他的天书了。可是刚才人家发言自己这边全一个劲点头,现在要怎么办,难道依他说的办?当然不行。于是宣布,会议延长一天,他们要进行深入研究。
米凯尔手指敲着桌子看着斯特菲尔:“你其实跟他们说那么清楚干什么,就算你上去胡扯他们也会不懂装懂的。”
第六天贵族老爷们讨论了一整天,讨论的重点是怎么在投票弹劾情报与监察长官的同时,解释自己那天的点头行为。
这天的会议散会后,月亮都已经升起来了,齐格告诉斯特菲尔那些家伙的底细已经全都知晓了。他们开始分头做自己的事。
几位贵族会议成员正聚在一起庆祝他们即将到来的胜利,并讨论着该推荐谁担任新的情报与监察长官。
门被很粗鲁地踢开,一队宪兵走了进来,贵族们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不由分说地拉走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到了监察厅的审讯室里。而那个本来一直被他们审问的摩尔巴克,正官模官样地坐在那张桌子后面。
贵族们愤怒地抗议着,威胁着,叫骂着,摩尔巴克很酷地看着他们。最后他开口了:“先生们,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请你们不要忘了,现在我仍然是帝国的情报与监察长官。”
贵族们安静下来看着他,摩尔巴克继续说:“所以,我仍然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而这也正是你们所要求的,不是吗?现在你们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是的,你们为什么没有要求皇帝陛下将我停职呢?”
看着贵族们迷惑的表情,摩尔巴克拍了拍桌子上的大堆文件:“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了。首先是你,男爵,”他指着其中的一人,“能否告诉我你在七零零年,也就是今年的五月二十日那天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帮您回忆吗?您不要摆出那么不在乎的表情好吗?谋杀可是很大的罪名啊,特别是您谋杀行动的原因我想陛下会相当感兴趣。”
看着男爵的表情慢慢变色,摩尔巴克转向另外一人:“尊敬的伯爵,我知道您来自显赫的家族,可是我还是想请您解释在今年七月六日那天,哈法姆商会为什么会送给您十五万金币呢?当然,人家给您钱,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我听说在这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些有趣的故事呢。”
一屋子的人在审问室里听得直冒冷汗,摩尔巴克叫到谁谁的双腿就开始发软,等到他总结完所有事情的后果,全部的人都已经瘫在地板上了。这时,一位监察厅官员走过来说:“长官,米凯尔殿下叫人带话过来说他马上就要来这里巡视。”
摩尔巴克说:“各位,我想你们不介意殿下来旁听我们这次有趣的会面吧。顺便可以听听他的处理意见,或者是让他把这些转告给陛下,大家觉得呢?”
瘫软的贵族们立刻跳了起来,纷纷表示反对。他们陪着笑脸对着摩尔巴克说不完的好话。
摩尔巴克嘴边飘出一丝冷笑:“当然了,各位都是初犯嘛,人难免都有错的。这事其实也是很好挽回的。”
贵族们表示要痛改前非,并询问怎样才可以挽回自己的过错。
摩尔巴克打发了这些人后,对身边的官员说:“把下一批的带进来。”
与此同时,斯特菲尔正在首都最豪华的酒楼宴请一批贵族会议的成员。他已经对贵族们说了很多了,把一干本来打算来吃白食的老爷们说的深以为然,不住点头,现在他正接着刚才的话,对贵族们说着:“所以,各位不觉得比起跟着某些人瞎起哄,能够巧妙地猜测到陛下的意图再做打算要好得多吗?”
“我们认为您是对的,亚斯特侯爵,可是陛下的意图并不是那么容易猜度的。而且我们的身份并不如同您一样那么容易接近陛下。”一位子爵说,四周的人也在附和。
斯特菲尔说:“那么我来帮助你们判断一下吧。首先是很简单的,陛下甚至在会议期间都没有将摩尔巴克停职,要知道这在以弹劾官员为目的的会议召开期间是很重要的。那么说明什么了?说明陛下现在还不想替换帝国情报与监察长官,至少表面上是不希望替换的。”
众人点头,斯特菲尔继续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如果硬要导致现任官员下台,那么首先就违逆了陛下的意愿,我想这不是大家想要做的吧。而如果陛下现在不想替换他的原因是陛下认为他是最合适的,那么即使他下台后,陛下会有很多机会给他恢复职位。你们想一下,一位因为你们的原因而曾经下台的监察长官被恢复了职位,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贵族们打了个寒战,想着:那样自己就不用混了。他们对斯特菲尔说:“幸好有侯爵大人的提醒,不然我们就被那些带头的家伙们害惨了。”斯特菲尔则谦虚地接受了贵族们的赞扬与谢意。
饭局在愉快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在首都最高档的一间旅店中,拉比利伯爵刚刚结束了与巴比伦城的几位会议发起者的会面,回到了自己定的房间。他是离首都不远的休斯行省的总督,也是少数接触到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之一,当然更深层的目的那些该死的家伙没有告诉自己,不过让现任帝国情报与监察长官下台也是他本来的意愿,因为他那个人让他心里随时发毛,已经有好几个总督被他拉下来了。而且那家伙行事不择手段,他看着不爽的人,即使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也会巧妙地引诱你犯罪然后对你下手。而他想放过的,再明显的破绽他也视而不见,甚至帮你掩饰得天衣无缝。
他正在考虑着这些事情,有人敲着门,他打开门,门外是齐格·曼格雷侯爵。
对于这位年轻的侯爵,拉比利伯爵一直认为他是依靠家族的背景才会有这样高的爵位,因此并不怎么正视。而魔法嘛,是的,也许您的魔法很厉害,可在官场上混靠的可不是魔法。
不过他必须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节,他将小侯爵迎了进来,并很有礼貌地问侯爵来到这里的目的。
齐格没有任何废话地明确表达了希望伯爵能在明天的投票上作出正确的选择的心愿。
拉比利伯爵认为小侯爵昏头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做相反的选择。
齐格看着伯爵,那眼神让伯爵如履薄冰。齐格笑了一下,对伯爵说:“伯爵大人有个宝贝女儿是吗?”
拉比利伯爵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有回答着:“是的,她正在首都学院里学习。”
齐格继续说:“可惜听说琳小姐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呀,似乎是天生的缺陷吧,”他的笑容中邪气越来越浓,“当然伯爵大人是把她保护得很好的,可是千万别让她受到什么意外的惊吓呀,比如产生奇怪的幻觉啦,再比如做可怕的噩梦啦,”最后齐格很担心地对伯爵说道,“这样的意外您有办法防止吗?这是很重要的。”
拉比利伯爵的拳头捏紧了。
“当然了,如果伯爵大人可以与我们建立良好的关系的话,我们保证任何人都不会骚扰到您的女儿。如果明天我们能高兴地看到休斯行省的那些贵族都和您一样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话,我们还可以帮助琳小姐摆脱这一生的痛苦,您应该相信我们在这方面的能力。”齐格说这些时表情真诚得连魔神阿卡拉瑟德尔都可以感动。
伯爵松开了自己的拳头,想着自己也曾使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别人,他自嘲地笑着,然后他妥协了,他说:“我马上联系我能说服的人。”
齐格走出旅店,表情黯然。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好,他想。他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身影融化在黑夜里。
终于,决定命运的第七日到来了。
七零零年九月二十日,在这一次帝国贵族议事会议的最后一次会议的投票上,以三百七十六票对二十一票,决定现任帝国情报与监察长官继续留任。
会议发起人中的一位伯爵在投票结果出来后说:“全部都是叛徒!”
伯林格公爵府。
透过朝霞的阳光洒进了院子里,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水晶像大多数的早晨一样走向摩尔巴克的房间,当她推开那扇门时却意外地看见公爵已经自己起床了,这可真是百年不遇的事。
摩尔巴克正站在房间的窗户前,迎面而来的阳光轻抚在他的身上,窗前的树上的枝叶在他的脸上和身后的地板上印出一片班驳的影子。沐浴在早晨清凉空气中的小公爵浑身散发着动人的光采,水晶站在他的侧面定定地看着他。
“少爷,真早呢。”水晶说。
摩尔巴克转头对水晶笑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笑容,水晶的心里在说,就是这样就如同那冬日里温暖太阳一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水晶的心在这一刻又飞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个飘飞着大雪的冬天。
就是在那个冬天,那个孩子用这样温暖的笑容融化了自己那已经冻僵的生命;而在那以后,那个有着这样的微笑的孩子慢慢变成了眼前这个冷酷的冥神代言人。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肩头,水晶回过神来。摩尔巴克的左手正放在她的肩上,眼神在询问她为什么发呆。看着自己肩头上那灰蒙蒙的水晶戒指,水晶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摩尔巴克注意到了这一切,将手拿了回来,他把左手放在眼前,仔细看着那灰色的光芒,说:“你也不喜欢这个东西呢,除了那个家伙对这个很感兴趣,还没见人喜欢过它。”
“您说的是齐格少爷吗?”水晶问。
摩尔巴克点点头,说:“不过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是纯粹的好奇,他对所有带着黑暗气息的东西都很好奇。”
“我觉得齐格少爷是个很有趣的人呢。”水晶说。
“有趣?怎样的有趣?”摩尔巴克不记得那家伙哪里有趣了。
“他做事是很有意思啊,”水晶回答,“比如说那一次,他认为那个冬天太温暖,于是给巴比伦下了一场大雪,还把镜湖都给封冻了,请所有人去坐冰橇;他还会帮首都学院的学生加持魔法,用来帮他们通过本来通不过的测试。总之我听很多人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呢,除了柯比特先生好象很生气。”
“很好的人?”摩尔巴克想,“那应该是说斯特菲尔的吧。”他看着这个带着纯净笑容的女孩:“没错,是很好的人啊,至少最终的目的,都带着善良的意愿。”
他又想到了自己:自己的目的呢?那时候的他为了这个目的几乎陷入疯狂,等到明白了一切却不再想去实现。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在他的眼里又浮现出那缩在雪堆中瑟瑟发抖的身体,那泪滴凝结在脸上的哭泣面庞。那时候他没有犹豫地做了自己想做的,而当初那遇见什么都怯生生的小女孩已经是自己身边这个温柔可人的少女。
可是,如果再一次出现同样的场景,自己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那孩童时的心情了。
摩尔巴克喃喃地说:“我们,该去哪儿呢?”
水晶也许听出了他的意思,对他说:“我知道您一直在寻找什么,我想不管您在哪儿,我都会和您在一起的。”
摩尔巴克看着水晶:“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而且,已经不用再寻找什么了。”然后他说:“今天没事,我们出去逛逛吧。”他心里想着:让那些家伙闹吧,让这个烂摊子恢复运作的事自己才不想管了。
早餐后,摩尔巴克和水晶出门了。摩尔巴克在前面走着,像在思考什么,水晶很乖巧地跟在身边。
他边走边想着昨天结束的那场闹剧,那些家伙不会如愿的,自己有很多的打算都要靠这样的权力来实现,不可能这样放弃,他在心里说。
水晶看着这条刚踏入的街道,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就是在这里,她遇到了这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母亲的印象。而那个经常让她饿肚子的父亲——实际上同时父亲自己也饿着肚子,不过总是醉醺醺的,这样的一位父亲在一次对她说:“我要出去一趟,过两天回来。”这样的话后就再没出现了。
那时候的她很幼小,她在家里吃着剩下的一点不多的食物,等了父亲一个多月,父亲没有回来。她等来了房东,房东说他们欠租金,把她赶了出去,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房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家的。
现在水晶已经回忆不起那样小的她是怎样一个人在巴比伦城的大街小巷又度过了两个月的,她只记得天气越来越冷了,身上那单薄的衣服无法抵挡渐渐严寒的气候。终于有一天,下雪了。
那是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世间最圣洁的雪花此时却在不断地掠走水晶身上那仅存的一点温暖。就在这条街道上,水晶蜷缩在一个路边花坛旁,抱着自己的身体任雪花飘落在身上。她看着几个孩子包裹在温暖的大衣里,牵着父母的手在雪地里欢快地蹦蹦跳跳。她埋下自己的头,想象着自己的母亲的样子,泪水从她的眼中滑了出来,停留在她的脸上不动了。她觉得自己要睡着了,再也感觉不到寒冷,她觉得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就这样和白雪融为一体,等到太阳来将她们一起融化。
摩尔巴克经过了这里,他刚刚在皇宫里和几个朋友一起玩雪,这里是在他回家的路上。兴奋的摩尔巴克没有坐马车,在雪地里一路走一路玩,陪伴他的是公爵府的管家费斯。然后他看见了她。
迷糊中的水晶被一双手温柔地摇醒了,她无力地抬起头,进入眼帘的是一双真挚的眼睛,它的主人在对自己说着什么。然后她看见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小男孩,衣着华贵。这个男孩对她笑着,水晶觉得这个笑容让自己温暖了许多,他说的话自己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那我们走吧。”
随后她被带了了一间漂亮的大房子里,几个侍女给她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然后吃饱了肚子,在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后她见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而那个小男孩站在他的身前,被他环绕在自己的手臂中。男人瞧着水晶的模样看了半天,说:“好吧,你来照顾摩尔巴克吧。”
说是照顾,其实是陪着玩。水晶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伯林格公爵,摩尔巴克的父亲,不过没有见到摩尔巴克的母亲。摩尔巴克自己也说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母亲只留下了一张和父亲在一起的画像。不过看得出公爵很爱自己的儿子,摩尔巴克很崇拜自己的父亲。
在六九零年二月,摩尔巴克度过了自己七岁的生日。然后他被送去去帝国魔法协会,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玩了。不过摩尔巴克每次都对水晶说,他会成为最强的魔法师。
不久战争爆发了,时任帝国政务大臣,但同时也是优秀军事统帅的伯林格公爵前往前线,就再也没有回来。
摩尔巴克也没有再笑了,在那一年中水晶甚至很少见到他。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城市中心的月神广场上。广场的中央矗立着月女神艾露亚米斯特的高大塑像。
在广场的边缘,摩尔巴克遥望着那高大的塑像。
那时候,摩尔巴克听到了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父亲死了。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沉到了地狱深处,不再有一丝生气。
前线战败,奥菲洛亚军队以极快的速度推进着,南线已经打到了玉河西岸,北线抵近了洛基山脉,如果他们穿过了这两个天然的屏障,那么在一望无际的玉河平原上,西索迪亚帝国的剩余军队将不可能阻挡他们的铁骑。
危机时刻,以曼格雷家族,亚斯特家族,施泰德家族合在一起的四万家族武装为主力的十万军队从帝国东部赶到,与南方斯诺特王国的十万援军一起在亚斯特公爵的率领下来到了玉河东岸,与西岸奥菲洛亚军队对峙使其无法顺利渡河。而北线敌军仍在猛攻洛基山口。
曼格雷公爵进入了北方精灵领域。
北方的精灵与西索迪亚帝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历史上甚至还有帝国皇妃就是精灵女性。
几天后,二十万精锐的精灵军队进入帝国境内,随后开向洛基山脉。在绵延的山脉中,精灵们依靠高度的作战技巧击退了奥菲洛亚军队,甚至让奥菲洛亚魔导士波兰德也无用武之地。
南线的对峙继续着,奥菲洛亚魔导士奥古斯特曾想使用禁咒攻击对岸的敌军,被对方魔导士安东尼察觉,魔法被打断。继续较量了几次未果后,因得知北部侧翼已暴露,无奈撤军。
战争于六九零年四月初爆发,七月中旬结束,历史上称为“百日战争”。
为了纪念这次有惊无险的战争,也为纪念帝国与精灵间永恒的友谊,巴比伦中心广场改名为月神广场,并在广场中央修筑一尊精灵们所崇拜的月女神塑像。
当时的皇帝亚历山大六世对战争初期,前线在战局本占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溃败大为恼火,责成调查原因。
那时的情报部门掌握在几位显赫的侯爵手里,按照他们提供的资料,突然的败退完全是因为伯林格公爵的指挥失误导致的。军方将领首先对调查结果表示质疑,军务大臣施泰德公爵斥之为“漏洞百出,一派胡言”,并对调查结果上的条款逐一批驳。双方争论激烈,与情报部门一伙的监察部门甚至暗示伯林格公爵有通敌嫌疑。而有趣的是公爵原本任职的政务部却未发表意见,唯一一次非公开表态竟然倾向于情报厅的结果。
最后皇帝并未接受通敌言论,但接受了情报厅给出的结果。于是公爵的爵位被剥夺,伯林格家族的封地被撤消。在那段时间,伯林格这个姓氏在帝国贵族和平民中都成为了耻辱的代名词。
一年后老皇帝病逝,新的七世皇帝即位。他的名字是达特诺尔·亚历山大·圣凯特,就是现任皇帝。圣凯特是皇家的姓氏,而亚历山大是二百年前一位杰出的帝国皇帝的名字,从那以后帝国皇帝的称号即改为亚历山大,每位新皇登基后都在自己的名字中加入这几个字。
在七世皇帝的认同下,曼格雷公爵找到机会将帝国情报与监察部原来的几个负责人赶下了台,并由多方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百日战争”中的失败责任重新调查,结果摸索到了一些可疑的事。经过几个核心人员的商议,宣布战争责任另有应当承担的人,伯林格公爵在战争期间没有任何过错,并恢复爵位。不过封地却一直没有恢复了,当时的考虑是封地恢复了也没人去治理,不如由帝国直接管理。这时候已经是战争结束两年后了。
所谓的责任人被处决了,家族名誉也恢复了,可摩尔巴克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在这两年中,摩尔巴克受到魔导士安东尼和几位公爵的保护,并未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但每次出现在公共场合,四周那异样的目光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人看着他轻声对旁人说:“看,那就是那个失败的公爵的儿子。”摩尔巴克心在深渊中越沉越深,他不再喜欢接触别人,孤僻的性格正在成型。
在父亲刚去世的一年中,摩尔巴克甚至没有说过话,他整天一个人待在魔法协会的房间中,只给人留下一个坐在桌子前要么发呆,要么狠命地翻着什么书的背影。水晶和管家来过很多次,要他回家,他只是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去。”
一年后他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可仍然不回家,成天查阅着什么东西,那认真劲让两个同学面面相觑。在父亲被平反后不久的一天,他突然问老师安东尼:“这些记载上所谓的让死人复生的办法具体操作起来能实现吗?”
安东尼马上就知道这个学生在想什么,他回答:“这并不是真正的复生,实际上这些记载中的人都不是真的死了。”
“那么到底是怎么实现的呢?将灵魂从冥界召回还是复制精神体?”摩尔巴克问。
安东尼叹了口气,回答他:“在具体操作上,灵魂系的魔法达到了一定的修为,就可控制游魂让他们为自己做事,甚至直接从冥界将亡灵拉出来,不过这样做的话必须获得冥神麦托拉迪加尔的认同。但这些并不代表可以让死者复生,最多做到与亡灵的思想进行沟通。”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孩子,有些东西你不能过于执着了,那样会影响你的一生.....”
“老师,”摩尔巴克礼貌地打断了他,“我知道这些,可您也知道,我的一生早就被改变了。在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让我能动心的事。”
“我不会阻碍你求知的yu望,可你要知道,疯狂是堕落的前兆。”安东尼说。
摩尔巴克点点头,走开了。他随后的几年在这个领域中以奇迹般的速度成长起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就获得了冥神的认同,同时精神魔法的修为也惊人地展现出来。但当他理解了这个领域中的一切时,他已经不再执着于那最初的目标。
“那么,我是为了什么?该做些什么?”摩尔巴克想着。
“少爷,您在想什么?”摩尔巴克一直看着那塑像发呆,水晶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
摩尔巴克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的未来。”
这话说得太暧mei了,水晶满脸通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身边传来了声音。
水晶连忙打招呼:“齐格少爷。”
“散心。”摩尔巴克回答,“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路过,本来去首都学院。”齐格说得也很简洁,“感觉到你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去首都学院做什么?”摩尔巴克说,“你还真打算去教导那些魔法学员?”
“不是的,另外有事。你要不要去?说不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齐格说。
“不去。”摩尔巴克干脆地说。
“喂,你不用这样吧,都还没说什么事呢。再说水晶小姐一定很想去学院逛逛。”齐格看来很想找几个人陪着。
摩尔巴克面无表情:“你如果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就直接告诉我。不要说什么感觉到我在这里,然后问我要不要去之类的话。”
齐格挥挥手:“那还不是一样啊,反正你都得去的。”
“给我一个理由先。”摩尔巴克坚持立场。
齐格瞪着他:“还问,不都是为了你吗?我的马车在那边,我们先上路再说怎么样?”齐格打算先把人拖上船再说。
马车上。
“这么说那位琳小姐的心脏是先天的毛病?”知道了怎么回事的摩尔巴克问道。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说:“那么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并不是最佳的人选吗?”
“正因为是先天的毛病,才只能我们两个来办不是吗?”齐格回答。“那些神殿的人水平怎样先不说,只要他们知道我们想做什么的话,一定会义正词严的告诉我们,说那是生命之神的领域,不容凡人亵du。”
“如果不使用生命之神的力量的话,我们就必须通过一个麻烦的途径来达到目的。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请斯特菲尔来办呢?我很遗憾地提醒你,他对普通元素的操控能力在我们之上。”摩尔巴克说。
齐格耸耸肩膀:“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不会希望看到斯特菲尔来办这件亵du神灵的事的。也因为这样,我才需要冥神的力量来保证成功。”
摩尔巴克白了他一眼:“这么说你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了?”
齐格笑了几声:“呵呵,只是以防万一嘛,我对于修补人体上的一些部位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他顿了一下,“还有魔神的力量可以借用嘛。”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驶进了首都学院。
作为帝国第一学府,首都学院是相当大的,它的正门偏门加起来有七个,从空中看去它呈现着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摆放在巴比伦城中,而依傍着它的每一条边缘都形成了一个热闹的街区。
马车行驶在学院内的通道上,因为过往学生很多,而路上又没分什么人行车行,一路走得并不快。马车上那黑色火焰的显赫标志吸引了不少目光,要知道公爵家的人可很少这么在首都学院里出现呢,几位公爵来了几次不是有事就是参加什么仪式。不过也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那些认识齐格的人又打算请他给自己加持魔法了,要知道这位小魔导士不常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好容易马车行驶进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