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廷上之争
沙奈朵看着圣马力诺人越来越慢地扭动身体,心中升起了一阵冷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她全身不住地颤抖。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圣马力诺人在血洼中如一团生肉般死寂时,沙奈朵的精力也消耗地一干二净,她突然跪在带血的长剑前面,双手撑地地痛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待到密特拉的光芒从她身上移走的时候,她猛然发现身后一片神秘的银光在召唤着她。
沙奈朵抱着长剑,缓步走到那月光下的卡奇翁河。河水肃穆宁静,沙奈朵看看自己的身体,竟然充盈了刺鼻的血腥。她脱下衣服,深情地吻了一下那金色的胸牌,把它挂在剑刃上,闭上双眼,默念着祈祷着。她一步一步地前进,任由河水漫过她的脚踝,漫过她的膝盖……
“从这条河走过去,我就不是从前的沙奈朵了;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沙奈朵已经死了,她必须遵守诺言,一生陪伴着他,因此她永远的死了……”
“密特拉啊,请让卡奇翁的河水来洗净我污秽的身体,给我第二次生命……”
“从今开始,我会用这把剑去复仇、复仇、复仇……”
河心的少女抱着长剑在银白色的柔波里呢喃着。
………………
王都城攻伐战的结束不是杀戮的终结,而是杀戮的开始。
“这些信仰猪狗的科西嘉人竟敢对圣马力诺王的天兵保有敌对的态度,真应该赶尽杀绝!”在进入王都城内的第一天,就有将军向圣马力诺王这样进言道。圣马力诺人斜坐在珍贵动物皮毛修饰成的大椅子上,面露着得意的笑容,虽然即将年过半百,但丝毫无损他作为人君的威严。只见他把脸孔从和谐的宽容变为扭曲的严厉的时候,整个王帐的官员都立即端正姿势。
“贵属是不是在破城的时候慢了别人一拍啊!”圣马力诺王的发言带着浓烈的辛辣,他用挖苦的眼神乜视着要“把科西嘉人赶尽杀绝”的将军。地下的其它将军忍住笑意在脸上扩大,但是他们苦忍笑脸的表情把他们出卖了。
那可怜的将军的确因为在国王下达安民令之后才驻扎进城内,他脸色突然的不自然起来,已经昭然若揭地告诉其他同僚他方才发言的内在秘密。
“可是……可是……”
“陛下,诚如团长所言,即便是陛下宽宏大量,在费伦多的科西嘉猪也是日夜不教人安宁,与其纵容这些低能的贱民,不如……”这次发言的是团长恰塔仆。
“你们在我下达安民令之前都杀了多少人?”圣马力诺王眼光像利剑一样刺向发言的恰塔仆团长,“假如你以为恐怖还不够的话,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教训他们呢?”
“如果士兵们还有怒气,陛下就应该给将士们发泄,科西嘉的贱民是最好的发泄对象。”恰塔仆低着头,他把阴骘的目光压下,没有给圣马力诺王看见,继续说道:“科西嘉的贱民是西索迪亚那个儿童的子民,我们是没有必要施舍更多的恩惠的。”
“这的确是正理,我是没有必要给猪狗不如的科西嘉人以恩惠的……”圣马力诺王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但是恰塔仆将军,您是不是要把他们全都杀光?一个都不留下?”
“如果对方抱着顽抗的态度,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恰塔仆声音有些高昂,好像是在煽动着一场充满力量的火焰。
“要是都死了,谁给我牛羊和珠宝;还有,你把科西嘉人都杀光了,是不是连女人也不放过,这样,贵属恐怕很有意见了……‘连女人都要杀光啊,一个不留’您的士兵恐怕会这么抱怨您啊,这可不妙啊,恰塔仆将军!”
底下的同僚又传来“奚奚”嘲笑声,恰塔仆虽然被圣马力诺王抢白,但是他却狠狠对自己同事瞪了一眼,同时不冷不热地觑着眼准备看其它的人发言。
“杀死外来的侵略者,这是大陆上任何教国的规矩!”团长齐露赛布布突然对恰塔仆的态度很恼火,他回敬了恰塔仆一个白眼,好像跟恰塔仆作对一般,说道。
“齐露赛布布卿有什么建议吗,现在科西嘉人的抵抗还刚刚开始,而我们显然还没有拿够我们要的东西?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等着科西嘉人把我赶回大草原吧!”圣马力诺王神色有些庄重地看着齐露赛布布,这种神色和揶揄恰塔仆时的表情完全不同。
“自己的妻子被异族掠夺,子女被残杀,房屋被烧毁,农田被践踏,一切生机都被剥夺;失去了生的机会,哪怕是懦夫也会顽抗。微臣以为,要消弭反抗,只要消弭敌人决死的斗志便可以了。只要我们作出一种姿态,这种姿态让科西嘉人看来有生存的机会,那么,反抗就会消弭了。”齐露赛布布单膝跪下,认真地向圣马力诺王陈述道,表情认真地就跟朝圣一样。
“什么样的姿态呢?”恰塔仆斜眼看着齐露赛布布,语气显出冷酷的味道。
“陛下完全可以收买一些科西嘉人,由这些人在街坊间传播流言……”
“流言?”圣马力诺王的双眼突然明亮了许多,善于弓马征战的圣马力诺人,对于流言的使用还是很新鲜。虽然自身经常遭到科西嘉和科西嘉等自称文明的大国的流言攻击,但是,作为使用者,恐怕还是第一次吧。
“齐露赛布布,是否惕帕亚城头上死了你太多的手下,你是不是害怕了朱红的血浆了?”恰塔仆与其是向齐露赛布布这么说,倒不如是向其它将军展示他的毒舌。他“嘿嘿”地讪笑着,好像是给其它人展览齐露赛布布的胆小,“至于流言,那是科西嘉猪、科西嘉狗崽子们的专长,我们堂堂的圣马力诺族战士,做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恐怕会被祖宗笑话的!”
齐露赛布布白了一眼恰塔仆:“我又没有叫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你大可不必怕在祖宗面前丢脸。”
“闭嘴!”圣马力诺王一声低喝截断了将军们的哄笑,将军们看到国王阴沉的脸孔,也自觉地把自己的表情跟大王靠近,嬉笑声立即停止了。
齐露赛布布得到圣马力诺王的示意,继续陈述道:“收买的科西嘉人可以这样传播我们制造的虚假流言:圣马力诺王准备回王庭了,科西嘉王和圣马力诺王在私下里约定好了,把费伦多省割让给圣马力诺王,圣马力诺王准备接受费伦多,妥善安置在费伦多的子民……”
“不会就只有这些吧,齐露赛布布卿?”国王眼珠子转了一下。
“当然,我们的流言可以有更多的版本,比如:费伦多原本就是要送给圣马力诺王的,但是害怕反对,就由圣马力诺王来假装攻占,实际上西索迪亚根本不会来收复……或者,还可以这样说:科西嘉的皇帝对圣马力诺王的攻击是赞成的,一旦费伦多产生难民,那么将由科西嘉来接收,用以开垦科西嘉西南岷州的荒地……”
“给他们生存的希望,这样他们在反抗的时候就会顾及到将来,斗争的力度和深度都会降低,是吗?”圣马力诺王问道,“可是,凭什么,科西嘉人会相信这些流言。”
“所以我们要有所动作,我们可以调派一些军队假装回草原,其实……”
“其实是你们调派手下给你们自己搜罗财富,是吧?”国王眼神里透着轻蔑。
“陛下英明,同时,微臣以为,与其坐享成功,不如扩大战果。圣马力诺人的马儿只比风儿慢,在陛下的面前除了狭隘的‘国王大道’道口,更前方就是一望无垠的科西嘉平原了……在平原上,即便是奥菲洛亚的骑士,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假装调派军队回草原,实际上是去抢占西索迪亚?”国王有些为难地说,“恐怕我们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们何必去抢占西索迪亚呢,我们可以慢慢享受费伦多带给我们的财富,嘿嘿,失去土地的又不是圣马力诺,我们只要在平原上等着他们好了,就看科西嘉的老爷们敢不敢来决战。没有城池和要塞,想在平原上与我们一争雌雄,这也是够考验他们了。”
“呵呵,假如他们不想与我们在中部决战,我们完全可以心满意足之后再离开……不错的计策。如果那样,关于科西嘉王与我们合作的流言也就成功了,科西嘉人恐怕会对他们的国王丧失信心。”
“诚如您所言!”齐露赛布布恭谨地把最后的想法奉送给上位者。
圣马力诺王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似乎很欣赏齐露赛布布一般,走下王座,亲自把齐露赛布布扶起,自然而然地说道:“假如能够拿下西索迪亚,齐露赛布布卿就是第一功臣,那么我就把费伦多作为你的封地。”国王扫视了一下下面的手下,发现目光中全是妒忌和恼恨;国王嘴角间不经意了流露出一点笑意。
“微臣感激不尽……”齐露赛布布赶忙磕头谢恩,没有人看见他当时的表情。
“其它人还有别的意见吗?”
“没有!”“齐露赛布布将军智计百出,末将很佩服!”“恭祝陛下拿下西索迪亚!”
毫无个性的表态结束了短暂的军议,圣马力诺王挥了挥手,将军们按照品秩慢慢地退出议事大厅。轮到齐露赛布布转身的时候,圣马力诺王突然低沉地叫着:“慢着!”
齐露赛布布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回头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齐露赛布布……”圣马力诺王缓缓地道:“虽然你刚才的提议很诱人,我也赞同了你的意见,但是,齐露赛布布,我还是想亲自问问你:科西嘉那个毛头小子许给你什么样的诱惑!”
“陛下!”齐露赛布布“嗡”地一下完全被震惊了,他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一声不敢吭了。这个时候他感到全身冰凉,国王的言语就如同毒蛇一般,在他心口狠狠地咬了一下,现在他的四肢无力,仿佛蛇毒扩散了,连呼吸都紧促了。
“你是个人才,但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人都当傻瓜耍,要知道,就算我死在费伦多,也未必能轮到你坐在这个宝座上……”圣马力诺王双目射出杀人的光芒,目光像蔓生的长藤,紧紧地缠绕着齐露赛布布,就要把他全身的精力榨干一般。“把我的主力全部都放到科西嘉平原上,那么在西方的战线上我说不定可以直捣西索迪亚……但是,我没有忘记,我的王庭就在科西嘉北面的三百里处!”
圣马力诺王享受着识破手下小聪明的快感:“你指望着科西嘉在我们泥足深陷在科西嘉的时候挥兵北上,那个时候你大概会来积极地向我寻求回军抗敌的机会,最后你就在科西嘉的支持下出其不意地反攻费伦多,是不是?对了,说不定你明天什么时候就会依照今天计策,向我请求你作为计划中的假装回军草原的那部分。”
“微臣……没有,微臣冤枉……”齐露赛布布磕头如蒜,他心中的震惊完全把他原先的心计给抛弃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耍心眼这方面完全输给了圣马力诺王。
“哼!”圣马力诺王甩手走回到王座,“现在科西嘉主政的那个老头未必有胆量敢和我在平原上硬撼,就算他敢,我也有把握叫他饮恨在科西嘉平原上,科西嘉的战争应该说快结束了……那么,我就在这儿等着科西嘉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招!”圣马力诺王目光似乎穿过了厚重的建筑,投射到遥远的地方。
圣马力诺王在表现自己信心的那瞬间,大厅寂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地清。
“下去吧!我欣赏你的才能,只要你忠心耿耿,我对你的承诺就不会改变!”圣马力诺王转身向内厅走去,留下齐露赛布布一个人跪在中厅。
圣马力诺王很满意刚才自己的表演,驯服臣子的这些手法他变着法用,每次看到臣子臣服的样子,他心中就不知道有多么受用。他转过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突然一团温润的香气扑入他的鼻腔。“回来了?”耳边传来极其受用的科西嘉的轻声问候。
圣马力诺王抱紧了怀里的女人,用胡子渣子故意刺她的脸,那女人像灵巧的精灵,老是能够准确地躲开圣马力诺王的调戏。“听说大军要去西索迪亚,听宫廷里的掌故说,科西嘉的王太后可是一个标致的美人,现在也很年轻。”
“你难道愿意我的王帐更加拥挤吗?”圣马力诺王手脚上占不到便宜,故意挂出一副冷笑,“若说美人,眼前就有一个,何必大老远跑到西索迪亚呢?”
被放倒在大毡上的科西嘉公主略微喘息地说道:“原来你也是没胆鬼,只有抢公主,没勇*个王太后来,哈哈!”
圣马力诺王坐在她身边,用手指在她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比画着:“我对于女人和男人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国王突然捧起公主的脸,继续道:“我对于男人,要的是他们的勇力和智慧,而对于女人,我在乎的就只有**。聪慧的女人是祸害,越笨的女人越合我口味,我想你最好还是明白这一点,你的鬼心眼再多,也只是一个女人,我看中你的是因为你的脸蛋,而不是你的鬼主意。”
这就是女人!?科西嘉的公主感到忿忿不平,但是她却不敢辩驳,这个时候,出言无状的男人已经扑在她的身上了。也许这就是命了,早在她的弟弟把她送到圣马力诺时,也许就决定了她的命运;不,也许更早,也许她生下的时候,决定了她就是一件政治工具。科西嘉的公主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马力诺王肆意而为。在圣马力诺人中,女人除了是男人胯下之物外,确无其它用处。圣马力诺的男人宁愿死在马上,也不愿骑在女人身上一辈子。何止圣马力诺,也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生来低贱吧,往往自持身份越高贵的女人,所为可能就越低贱。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维系所有人的道德准绳,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身为弱者的女子,便是这世界食物链中最低的一个环节。
………………
“您就是伽罗曼托先生吗?”国王希里安菲托好奇地看着大厅中那个站在红地毯上的青年;在此之前,国王就问过宰相有关这位希兹先生的事情,宰相诉说了传奇式的人物和怪物搏斗的事迹,可惜眼前这个青年却是其貌不扬,和国王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他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而他的身体却没有魁梧到可以撑开这件长袍的地步,所以,奇怪的希兹先生现在就像一副干瘦的衣服架子。
“传说中的麻烦人物见过陛下、太后,以及各位尊贵的大人!”伽罗曼托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像是故意钻入人们耳朵里一般,每一个字都十分的清晰。他抬起头来,原本期待有英俊面孔的宫女无不暗暗叹息了一声。希兹先生的脸和他的衣服一点都不搭配,应该说他的脸实在是有点小了,虽然五官还算平整,但是却毫无俊秀可言;再加上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可把姑娘们的胃口给倒光了。
“不过是个平庸的青年!”卡兰希勒公爵之前也没有见过伽罗曼托,由于这第一次的见面有些尴尬,公爵只是粗粗地看了一下这个小法师,并没有深究下去,“早知道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蠢货,我也患不着和哲修穆这些家伙争了。”
“相父说你很有本领,那么希兹先生您都会什么样的本领?”国王尽管很好奇,但是作为人君,他必须有一定的威严,现在他也正认真地问着伽罗曼托。
“在下唯一称道的本领就是会讲故事!陛下想必也很喜欢听故事吧!”希兹微微一笑,给了国王一个小小的暗示,小国王心中自然很希望回答“是”,但是母后严厉的目光正投向自己,所以他也用包含暗示地目光回敬伽罗曼托。
“如果陛下和太后愿意,在下现在就可以给陛下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伽罗曼托从身后掏出一张发亮的卷轴,善意地朝国王挤挤眼睛。希里安菲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年纪不大的魔法师了,他用渴求的目光去征询母亲的同意,好在今天王太后的心情不错,竟然点头了。
“很久以前我们科西嘉不过是这么巴掌的地方……陛下请看……”伽罗曼托马上进入了角色,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脑海中迅速记忆了一个小法术,手中的卷轴神奇般地飞到空气中,像是有生命一样,快活地打着圈。转了两圈之后,卷轴便停留在半空,“啪”地一下悬停打开了,卷轴上发亮的地方逐渐了呈现出金色的光芒。“看看,那黄金色的地方就是一千年前的科西嘉,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那里。”
希里睁着好奇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卷轴上的变化,心中赞叹不已。
“陛下,到了八百年前,科西嘉变大了……”希兹右手一点,只见卷轴上金色的部分迅速扩大,一下子把地图中央的大部分地方给覆盖了,“陛下知道为什么在八百多年前科西嘉会突然变大吗?”
“传说是有个叫塞古琉的巨人,带领大家征服了其它狂信者的!”国王一说到“塞古琉”就眉飞色舞,好像那就是他的偶像,“相父曾经告诉过我,塞古琉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勇士,他力大无穷,可以双手都拿两人高的长矛和大斧头,他朝天喊一声,连索多玛都听得见。”
“陛下还知道关于塞古琉什么事情,说不定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听说塞古琉攻打穆兹族的时候,一剑就把穆兹最勇猛的战士给杀死……还有传说中他还战胜过罪恶的大魔头……”国王这个时候不好意思地一笑,“失礼了,希兹先生。想必希兹先生知道一定更加全面一点。”
“据在下所知,塞古琉也不过是一个人,和我们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希兹相对与他刚才的态度,现在有点认真了,“建立伟大的科西嘉帝国决不只是他一个勇力就能办到的,也许他很了不起,但是决不会就他一个便就可以建功立业了,没有万民的支持,恐怕也就没有塞古琉的千年英名!”
“您是说他是个平凡的人,喔!希兹先生,请不要这么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就比如他能单独一个人战胜数十个魔鬼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我就算一辈子都办不到。”
“可是陛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骄傲的地方,千万不要忘了自己值得骄傲的地方啊!”伽罗曼托用真挚的目光望向国王,“塞古琉统一了科西嘉是他的骄傲,陛下以十岁的年纪登基称王,统御科西嘉也是陛下的骄傲啊。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完全有值得和塞古琉不相上下的骄傲,实在没有必要投入到他人的骄傲里面去。”
“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希里迟疑地问道,“我想一个人沉醉于骄傲总不是好事吧!”
“在大陆的诸王中就数陛下的年纪最小,但是,陛下现在统治下的科西嘉未必就输给那些长胡子国王治下的土地。”伽罗曼托语气充满了信心,这种语气一下子感染了在座的所有大臣,而且事实更能说明一切,许多大臣都默默地点头,一时间一股凝聚力在悄然形成。
“而且,陛下可以说是最仁慈的国王,在下在门外的时候就看见一队宫女被陛下放*间,这可是了不起的仁政,在下也真诚地为陛下刚才的义举感动。”希兹微微一躬身,向国王行礼。
“您是说我完全胜任做一个好国王?”希里眼神充满了期望。
“不错,没有人能比您更加合适了,陛下,天下所有的职业可以在死前辞职,唯有王者是要任劳任怨到终生。在下确信陛下有为人君的能力,不过在下很想问一下陛下是不是也有了为人君的觉悟?”
“觉悟?要什么样的觉悟?”
“做索多玛世俗的仆人,为了科西嘉的未来,为了子民,努力地工作。据科西嘉的传统,穆萨王族是最勤勉的家族,因此索多玛选择穆萨作为科西嘉世俗权力的代言人。陛下作为科西嘉的国王,就应该时刻做好为子民安排好幸福生活的打算。
“这是一个回报的过程,陛下。权力是谁赋予的,那么权力就是为谁服务,因为没有人会白白把权力扔出去送人的,被给予者总要为权力的主人做点事情,不是吗?”
希里点点头:“确实如此,就像我给予骑士们土地,骑士们要为科西嘉征战一样!”
“国王的权力是索多玛赋予的,那么国王就应该为索多玛分忧,不是吗?”
“的确如此,索多玛是一个万能的神明,是他造就了国王的。”
“陛下,索多玛的巨大神力是来自他子民的信仰,世界上善良的人们都会受到他的眷顾,邪恶的灵魂也会在他的逼视下战栗发抖。索多玛每天都受到人民的贡献,每天都受到人民的赞美,他自然是不敢懈怠,他自然要回报他的子民……
“索多玛总不会每天都要忙着处理每一件祈祷,是不是?他总要找帮手吧,于是他在神职范围内选择了教会,而在世俗方面,他选择了国王。国王就是索多玛的代言人,就是索多玛之子,是他处理人间万事的帮手。”
“原来如此,也就是我现在在替索多玛行使人间的权力。”希里小心地问道。
“不错,您就是索多玛在人间回报子民恩惠的世俗之王。”
“是这个样子啊!”国王有一种幡然觉悟的样子,“我应该做个负责的国王,要索多玛的子民每天都能幸福的生活!”
“陛下英明!”众大臣也发自内心赞叹道。
“陛下的每一个决断都关系着子民的安危与幸福,在下希望陛下在下每一次决定都能够深思熟虑。”伽罗曼托就像老师一样,苦口婆心。
“我会的,相父说过,王者必须三思而后行的!”希里微笑着爽快地答应了。
“如此,在下也安心了。”伽罗曼托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的表演还不算差,伽罗曼托自嘲地问自己:想做一个改变王者的贤哲,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精彩!”面孔躲在白纱后面的王太后发话了,“希兹先生对王儿的教导可谓用心良苦,我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请问您有什么请求吗?”
伽罗曼托露出一个温和无邪的笑容,虽然不是很可爱,但是却带着消融坚冰一般的威力:“请恕在下的无礼,在下作为一个年龄比陛下小不了几岁的大男孩,从心底来说,很喜欢陛下的聪颖,不过在下也只有这么一个请求。”
“您既然已经告罪了,我也只有耐心听您的请求了。”
“自古以来帝王是没有朋友的,而在下是想在陛下未成年之际,跟陛下做朋友。”
大厅里传来一片“唏嘘”之声,无怪乎卡兰希勒公爵当场就抛下一句:“荒唐”,因为所有的贵族都感到这个青年的放肆和轻狂,和国王做朋友不是没有,而是此类大多是国王自己要求,绝无作为臣子贸然提出的。
“王儿,你怎么说呢?愿意和希兹先生做朋友吗?”当母后一改平日的冷若冰霜,温和地问着科西嘉王时,国王幼小的心灵立即绽开了鲜花:“假如希兹先生是真诚的,我很愿意有一个像希兹先生这样的好朋友。”
伽罗曼托笑了,温暖的笑容给予了国王无比的亲切感;“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是阴沉着脸,至少希兹先生不是的……”国王这么想到,“我有一个会变法术的朋友了,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啊,以后那些鼻孔朝天的坏小子也应该看在我朋友脸面上给我乖一点。”希里想的是将来如何教训教训不懂得尊敬国王的贵族小子,这点可是伽罗曼托所疏忽的。
“谢谢陛下和王太后!”希兹恭谨地行了一个礼,他似乎心情很不错了,“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给我的新朋友介绍一下我的老朋友呢……”伽罗曼托默念咒语,悬停在半空的卷轴突然像被风吹动一样,在跳着自由的舞蹈,过了一小伙,舞蹈停止,卷轴发出闪亮的金光,“啪”地一下射在伽罗曼托早就准备好的水晶球上,“您瞧,他就是我的老朋友……”水晶球里变幻着奇异的光芒,逐渐显现出一个魁梧健硕的男子模样。
“他是谁?”希里问道,“很勇猛的样子!”
“是的,他是当之无愧的勇士,四年前我们在西索迪亚见过面的,又在西索迪亚结为好朋友。他总是很热心帮助朋友,没有他,我是收集不到这么多可爱的水晶球!”希兹先生继续介绍道:“他叫孔斯;奇奇莫拉,现在估计回到自己乡下老家了,说不定都有了美丽的新娘子了,我祝福他……”
“是一个好人,我也祝福他,我祝愿每个科西嘉人生活都幸福美满!”国王真诚地说。
“还有一个诗人,您看……”伽罗曼托又变幻了一个法术,卷轴投射到水晶球上的人样子又变了,“他是科西嘉的诗人,到处旅行,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但是诗作真的很不错,嗯,他原本没有名字,我们都叫他:‘甘露’,因为他的诗歌里经常出现所谓‘露水’、‘甘露’之类的意象,呵呵,他可是一点颠倒的人!”
“怎么是一个颠倒的人呢?”
“这个嘛……”伽罗曼托面有难色,不过最后他还是腆着脸皮轻声道:“陛下以后见到他千万不要说这是我说的,其实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颠倒,很不好……”
“那个奇怪的诗人难道比您还奇怪吗?”王太后也忍不住问道。
“他这个人明明是一个诗人,能歌会唱的诗人,可是他一口咬定自己剑术超群,甚至比他的诗作还好……在下真的很无奈,在下就算通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恐怕也不能改变他这个想法,连奇奇莫拉也不能……”
“那位甘露先生倒是很惹人喜爱啊!”王太后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还有吗,希兹先生?”国王对前面的两个朋友的介绍很感兴趣,他童真的目光闪出渴求的眼神,“你们都干过什么样的伟大事情?”
“嗯,有个叫恰克;夕驮的神职,早先是西索迪亚的神庙里索多玛的侍者……”
“哈哈,夕驮先生吧……”希里开怀地笑了,他这样笑起来的机会很少,还好这次王太后也忍不住微微耸耸肩,底下的大臣们也都笑了。
“怎么了,陛下?”轮到伽罗曼托有些疑惑了。
“您这位朋友是不是老是爱打瞌睡……就算是主持典礼,站着也会睡着?”
“呃,难道他……”伽罗曼托略有吃惊地看着众人。
“他现在就在宫廷里当差,曾经是我的神职老师,不过……”希里说到一半,王太后射来的目光有些嗔怪了:不可以当众人的面削自己老师的脸面。
“真没想到,他麻烦完我们之后,又来麻烦陛下,真是一个该检讨的人啊!”伽罗曼托也自然地笑道,“因为给陛下授课而打瞌睡真是绝无仅有,从来只有学生上课睡着了,没有老师也睡着了的道理,被免职也算是他的报应,我一点也不同情他!”
“也许是我这个学生……”希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那回事,据我了解,问题一定出在他身上,呵呵……”伽罗曼托和国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希里安心地点点头。
“嗯,除了,夕驮老师,还有别人吗?”
“还有很多朋友,在下如果一一介绍,恐怕天都要亮了……这些朋友都是在下心中的至宝,他们在各个方面帮助过我,有的关心过我的生活冷暖,有的为我挡风蔽雨,还有的为我抵挡敌人的刀剑,在下今生恐怕报答不了这么多的恩情。同样,陛下也是我的朋友,我会用回报其它朋友一样的热心来回报陛下的真诚……”希兹向国王笑道:“关心陛下的生活冷暖,为陛下挡风蔽雨,为陛下抵挡刀剑……”
“谢谢您,希兹先生,王儿有您这样真诚的朋友,是他一生的幸运!”这一次,母亲动容地说着,她亲切地抚mo自己儿子的脑袋,双肩竟在微微颤抖。
“能有陛下这么聪慧的朋友,也是在下的荣耀啊!”
“叮——”一对火星在两把擦身而过的长剑身上蹦出,长剑的主人因为两人的进击的碰撞而向后跃开。
“你的臂力不够,或许那把剑对你来说太重了……”孔斯;留把自己的傀儡之剑插在泥土上,然后整个身子靠在长剑上,煞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令这个年轻的铁匠措手不及,他几乎不相信那是真的,四年前自己印象中的温柔可人的妹妹竟然残忍地杀了那个圣马力诺人。但是游历过四方的孔斯再也不是四年前毛头小子,见多识广的他在内心也能够理解自己妹妹疯狂的举动。因此,今天一大早,沙奈朵跑过来要求练剑的时候,孔斯便答应了;他将茅草随便盖在那恐怖的尸体上,掩上柴房的门,就回去取自己的兵器。
沙奈朵没有回答,也没有朝自己的哥哥这边看看,只是“呼呼”地喘着气,不服气地朝空气中虚劈了几下。长剑在手的沙奈朵英姿飒爽,但是,在孔斯眼里,从前的沙奈朵似乎不见了,人还是这个人,但是从前给人的感觉完全就不在现在这个沙奈朵身上了。
“像这把剑,它一般情况下是让力大如牛的男人来挥舞的,发挥威力的主要途径是通过战士自身的臂力……”孔斯瞧着自己妹妹挥汗如雨地虚空劈剑,有些心疼了,他开始以为沙奈朵不过是心中烦闷,心血来潮才要学剑,不过,现在看看她的眼神,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孔斯走到沙奈朵身边,轻轻地替她把长发拢到耳根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沙奈朵还是听见了,她朝哥哥望了望,却没有答话。
孔斯接过沙奈朵手中的“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之剑”,掂量了一下,然后说道:“看仔细了,这种剑要这样使唤才能杀敌致胜……”
166.曾经的
说罢,孔斯跃开几步,把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在手臂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嗬——”一声暴喝,沙奈朵连肉眼都无法看清的速度,只见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听得“砰!”一声巨响,整个攻击便结束了。在尘土散开的时候,只见孔斯悠闲地站在一边,他的身前是一条长长的大坑,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剑术的威力?
“哥哥……”沙奈朵像不认识自己兄长一般,好奇地看着孔斯。
“雕虫小技了……”孔斯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臂上肱二头肌却火烧一般的疼痛:该死的,原本这一招应该更省力气的,看来乡下待久了,连骨头都生锈了。他不经意地揉揉自己的肌肉,转移话题道:“你病好了吧,下午我们就可以出发去西索迪亚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总之现在打仗的机会很大,我实在不安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一起去……”沙奈朵毫无感情地回答;孔斯知道妹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也不在乎她的态度,也就点点头,说:“也好,去西索迪亚是越快越好,也许形势可能很糟糕,时间不容许我们拖沓。”孔斯把“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之剑”还给妹妹,微微一笑:“你去弄点干粮,路上说不定要被什么意外耽搁几天,我们总不能不休息,没日没夜地跑吧!”说完这句话,孔斯就有些后悔,但是现在改口有些晚了。
“你说里拉克少爷也要去吗?”沙奈朵筋疲力尽,脱下自己的铠甲,“乓”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嘶哑地问道。
“呃……是的,尽管你很讨厌他,但是他是我们这里唯一的骑士老爷,你想,没有人证明这件事情,西索迪亚的官老爷们才不会相信我们呢!”
“那么三人份的干粮和水,准备十天,够吗?”沙奈朵干脆趴在铠甲上,虚弱地问道。
哥哥已经走进铁匠作坊,不过他的声音还是传出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子虐待自己的铠甲的,不过你们女孩子看来,铠甲就是衣服吧,坐在衣服上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哈哈……”
“讨厌,就知道数落人!”沙奈朵朝作坊尽力地抗议,最后,她抓起头盔,“乓”地扔向作坊顶,只听见里面“哐啷”,头盔从顶棚掉下,之后作坊里传来低沉的呼叫,孔斯;奇奇莫拉先生光着上身,头上却顶住钢盔,摇摇晃晃地在作坊门口乱撞。
“哈哈……”沙奈朵今天第一次笑了,哥哥的样子真是滑稽啊!
“你这样要遭罪的!”哥哥脱下头盔,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当他意识到自己上身还赤条条地,赶忙走进作坊,但是声音还是洪亮得很:“给我去弄些可口的饭菜,该死的,幸亏没有人经过,要不我丢脸丢大了,死丫头!”
沙奈朵站起身来,从身上掏出一条丝巾,粉色的,很惹人喜爱,仔细地擦拭着汗水,她提起地上的铠甲,回头说道:“我去洗个澡,你把东西收拾好,等吃好午饭,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孔斯从铁匠作坊里把两人份的轻甲、弓箭、长剑都拖出来,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以免到时候要什么找不到什么。“真是的,都不知道现在外头闹得怎么样了,难道圣马力诺人把古莱西山脉以东的地方都占领了……”孔斯对打仗或许一窍不通,但是费伦多省的地形倒是如数家珍,“但愿那个蹩脚的诗人现在已经回到科西嘉了,不要出什么事情就好了。”再看看自己,烦心还很多:帐篷、防潮的毛皮毡、火把、打火石等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可真多啊,无论哪一样丢了都是很恼火的事情。原本还要带一个俘虏,现在没必要了,这样更好,省下一匹马可以分担一些行李;贴身要带的火油、夜灯、饮水袋,孔斯都把它们别在马鞍底下;还有两把匕首,孔斯在裤管里插一把,另一把也塞进了马背上。自己妹妹准备乘坐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白马,孔斯也好由着她了,不过,笨重的马铠和长矛都已经卸下了;马的主人虽然走了,但是战马看起来很精神,时不时地打几个醒鼻,而且,看昨天的样子,它和沙奈朵相处地很好。等到事情差不多都完毕了,沙奈朵也在屋子里喊着开饭了。
孔斯一进去,妹妹就神奇地从桌子底下拎出一瓶酒,给自己和哥哥都倒了一杯。
孔斯砸咂嘴,表示心情很好,因为午餐的确很不错,有牛排、鸡蛋饼、最惹他高兴的还是浇了咖喱的鸡肉。他回来才没几天,也没有好好享受过妹妹的款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自己真是劳碌命啊!
“嗯……很好吃,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孔斯心满意足地侍弄着眼前的牛排,“五分熟,我喜欢的口味,真是贴心的好人啊……真羡慕能讨到你做妻子的坏小子。”
“那哥哥就去找一个嫂子好了!”沙奈朵咬住一根土豆丝,勉强笑笑,“我自己再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呃,明白了,以后保证不提了……”孔斯喝了一口酒,啧啧地赞叹道:“真不错,是你酿的,还是从前爸爸留下的?”
“是爸爸的,自从你离开之后,爸爸就很少喝酒了。”沙奈朵自己也舔了一口,“真呛,你们男人真是毛病,这东西比马尿还难喝呢……孔斯,虽说男子汉应该出去闯荡,可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和妈妈过得不容易啊!”
“沙奈朵!”孔斯愧疚地喊道:“我真的很遗憾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不过从今开始,我会加倍地疼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沙奈朵抿抿嘴,点点头:“我想,现在我们两个人过得就很好,哥哥也不必为将来的事情烦心了,至少我会陪在哥哥身边,这样我们彼此都不会孤单的。”
“谢谢你,沙奈朵!”孔斯吞下了整个鸡蛋饼,“呵呵,味道好极了!”
“我给我们路上准备的不会比你现在吃的味道差多少!”沙奈朵自豪地发言,说着,一口气把她所谓的“比马尿还难喝”的酒灌下去。
“那真不错,很期待啊!”孔斯看见妹妹又要伸手去倒酒,就拦住道:“喂喂……你已经喝了一杯了,你不是很难喝吗,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让我把这瓶消灭干净。”
妹妹吐了一下舌头:“我经常偷偷地跑到河边去喝酒的……妈妈都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留下的酒经常少了那么一丁点,呵呵……”
“哦?”孔斯拍拍妹妹的头,开怀地笑了,“原来你老早就是个女酒鬼了!”
“嘻嘻,叫你知道了,不过一定要保守秘密啊!那,这个奖励你!”沙奈朵把自己的鸡蛋切开来,大的送到孔斯的碟子上,自己留了块小的。
“我偷偷地带一瓶,放在你的马鞍下面,怎么样?绝对不让里拉克知道。”
“那个讨厌鬼,总是色眯眯地乱瞟……”
午餐结束后,孔斯就到作坊里把东西都搬出来,挪到了马匹上;等到沙奈朵收拾好了之后,他们锁上房门,跨上战马,朝村口出发了。
“哥哥,你看——”沙奈朵取出那条粉色的丝巾,系在脖颈上;那跳动的丝巾好像一个快乐的精灵,和沙奈朵美丽的脸庞交相辉映。
“我妹妹是科西嘉最美的女人!”孔斯飞快地奔过街道,向街坊邻居吹起欢快的口哨。
兄妹两人跑到村口的时候,一个粗壮的男子正在等候;一等飞尘中出现沙奈朵的身影,那个男子竟然有些紧张地搓搓手,再整理整理衣服,神情激动。
“里拉克少爷,让您久等了,真的很抱歉。”孔斯见到自己妹妹爱理不理的样子,只好自己上前去打招呼。
被叫做里拉克的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英俊的笑脸,彬彬有礼地一躬身,接着见沙奈朵还是没什么好气色,只好讪讪地笑道:“没有的事情,根本没有久等,我也刚到不久。”可惜,他穿着那么正式的礼服,虽说是早春,也被中午的太阳晒得额头出了细汗。
孔斯也不追究,撇了一眼坐骑,说:“走吧!”一听哥哥说走,沙奈朵像是得到赦令一样,一夹马肚,“嗖”地冲出村界牌,粉色的跳动消失在一片飞尘中;两个男人留在当地,面面相觑,也只有抓起马缰,飞快赶上。
“老兄,你总该帮我几下,虽然我小时候欺负过你,但是我们毕竟是死党!”里拉克靠近孔斯,有些着急地责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孔斯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我很尽力了,你也看见了。”
里拉克咬咬牙,有些气恼了:“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对待我,我也没有像对她那样对待别的女人……我对她真够好的,整个村子的人,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是吗?其它女人,原来你女人还不少……”孔斯像是若有所思,突然他问道:“那你昨晚和谁睡觉的,我指的是女人?”
“噗——”里拉克刚好喝了口水,可惜孔斯直白的问话叫他忍不住当了一回大象。
“文明点好不好,铁匠!”里拉克撇撇嘴,“这有什么,我爱的是她,别的女人,即使跟她们睡觉也是不一样的,懂不懂,那是爱情,不一样的……你要当骑士,唉,比较难!”
“我受教了,那么我真的很难帮你,因为爱情的东西,我比较难以掌握!”
“别……别这样啊,兄弟,好人,孔斯大人,别……”里拉克拼命哀求道,最好好像小孩子犯错误一样,小声地承认道:“昨天……呃……我是和狄克的……”
“狄克他老婆?”孔斯爆发出洪亮的笑声,“看来确实不好意思说啊,不过你做那事的胆子可比你说这事的胆子大啊,哈哈——”
“你这个混蛋,狄克他老婆你都能想出来,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有爱情的天分,你也不看看他们两个老夫妻几岁了。”里拉克丧气地甩甩手,“是他们家的小女儿,那个小妮子虽然才只有十六岁,也够受的了……”
“里拉克!”
“什么?”骑士少爷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你假如真的要和沙奈朵结婚,以后就不要找其他女孩子了……”
看到孔斯认真的表情,里拉克眼里闪过一丝苍凉:“我是真的爱她,无论我和哪个女人睡在一起,我心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从来不肯搭理我。如果她真能回心转意,我可以保证今后再也不碰其它女人了,索多玛可以做明证!”
“我相信你!”孔斯点点头,“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幸福生活!”
………………
既然是春天了,那么无论人类如何作为,大自然的律动是不会改变的,因此,春天的气息也散落在费伦多省的每一个角落。科西嘉的春天是湿润的,但是不寒冷,没有科西嘉北方的干冷,甚至风吹来都带着些许温暖。住惯了科西嘉的居民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作为异乡人,都会把当地的气候和自己家乡比比,那是很敏感的。科西嘉早春没有冰冻,只有一丝干爽的凉风,到了中午的时分,和煦的阳光就会普照大地,而夜晚,在月光下,青草红花暗中送香;这一切都会使土生土长在大草原的圣马力诺人惬意不少。
“真是一个天堂……”因为作战勇敢,贝优妮塔被调到了圣马力诺王的身边,现在是为圣马力诺王负责宅邸的安全,他斜坐在一处楼阁上,手中拨弄着一朵紫色的小花,思绪似乎在遥远的时空中飞驰。他看着手中的小花,突然自顾自地笑了,一种很久违的笑容:父亲大人……是父亲大人……贝优妮塔仿佛回到了过去,因为在过去的记忆里,好像也有手中这朵可爱的小紫花。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粉……大地上并不独有银白的颜色,有红色的屋檐、灰色的塔楼、金色的阳光……科西嘉南国的冬天,即使下雪,也不会狂风大作,而是很细腻的感觉……
贝优妮塔喃喃中的天堂或许就是记忆中南国的冬天吧,而眼前,在科西嘉的春天里,贝优妮塔手中拿着似曾相识的花朵,感觉也是在天堂中一般。
“殿下……”贝优妮塔还沉浸在自己童年的回忆中的时候,阁楼下突然传来轻柔的女人的低呼,随着一队作为仪仗的侍女跪在地上,贝优妮塔好奇地发现,从抄手游廊里步出一位姿容俏丽的年轻女子。她穿着鹅黄的锦缎制成的冬衫,不是科西嘉或者圣马力诺的手艺,是科西嘉岷州的工艺;下面是绣着百鸟飞翔图样的粉色棉裙,也是科西嘉的工艺。等到女子走进了,贝优妮塔发现她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科西嘉的东西,发髻是科西嘉样式,额头上闪闪发亮的是鸦黄,披肩是薄如蝉翼的科西嘉真丝制成……
“哪里来的科西嘉的女人?”贝优妮塔没有继续看下去了,从小在科西嘉长大的贝优妮塔对这些十分熟悉,他决不会像圣马力诺那些野蛮的将军一样,对每一个异族的女子都好奇地观望许久,科西嘉的教育不允许他有如此无礼的行为。不过,能在科西嘉,另一个异族的土地上,见到自己久别的东西,贝优妮塔在心底还是很感兴趣的。
“和家乡的紫萝真像啊……”科西嘉的公主难得有闲暇在异国的花园里散步,心情很不错,当然她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阁楼上,还有一名陌生的男子在观察着她。现在的公主俏立在花园中间,眼前是一座人造的花桥,花桥下是轻柔的塘水;而公主正对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出神呢。
“这种紫花在科西嘉叫‘琭姆’,‘琭’在科西嘉语中是春之女神的意思,‘姆’是姐妹的意思,这种花就是春之姐妹。”听完侍女的解释,科西嘉公主颔首表示感谢;她沿着花桥走过去,前面骤然变窄,是一条小石子铺成的曲径,路的两旁是扰人的枝条,路的前方则是一湾塘水,公主抬头看看头顶上那绿葱葱的枝条,微微一笑,折了一根下来,连带着枝条上娇嫩可爱的小黄花,别在自己的脖颈上。公主跑到塘水边,俯下身子,仔细地比照着,脸上绽开了陶醉的微笑,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天真迷人。
“殿下,这种花在科西嘉叫‘琭塞斯克’,‘塞斯克’是项链的意思,这种花也就是科西嘉进贡给我朝陛下的‘春之项链’。”侍侯公主的是一个老于掌故的科西嘉老妇人,她见识之丰富,恐怕现在在圣马力诺人里面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和她一较高下。
一听到“我朝陛下”,公主的神色立即就黯淡了许多;这个陛下不是别人,正是她同胞的弟弟,可是十八年来相亲相爱的弟弟却把自己转手送给了北方的狂信者。每当她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心头就忍不住隐隐发痛,泪水和哭声都会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不过更多的时候,她都要装作很坚强,她心痛的时候都是咬牙忍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从恶梦中惊醒,失声抽泣。她在没有人的地方哭,那里她可以尽情地发泄自己的压抑的感情,她有好多次都抱怨自己为什么就是一个女人呢;而且又偏偏是奇货可居的科西嘉公主!但是,尽管感伤着自己的悲伤的命运,公主对弟弟的愤懑远远超过对自身的感伤。就是那个男人,那个在送走她的时候还挂着虚伪笑脸的弟弟,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公主在对弟弟生气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弟弟相依为命的情景,被兄长欺负了,是公主替他出头,被父皇责骂了,是公主替他顶罪,在皇位空悬的日子,是公主跑来安慰他,鼓励他……可是,一旦他登上了至尊的宝座之后,就把疼爱的姐姐当成**工具送给了外国人。
公主记得自己要出嫁的时候,整个辉煌的宫殿里,除了呆若木头的宫女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一切原本喜庆的典礼都在一种凄冷的色调里完成。公主把自己的眼睛哭红了,眼腺都哭肿了,可就没有任何人来安慰她。直到被送上花轿的那一天,皇帝本人才微笑着看望了姐姐一下,接下来便严令护送官员在科西嘉国内不准停留,不许任何人来见公主,以免动摇了公主和亲的决心。
科西嘉的公主被关在蒸笼一样的花轿内,花轿毫无悬念地离开了帝国首都瑛州,向北前进了。她的脑海在最初的几天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思绪,她常常哀叹自己是一个多么可怜的科西嘉女人啊,假如她生长普通人家,或许现在会很幸福的。最后,她像是觉悟了,那是步入圣马力诺人领土的第一天,那儿是混乱与恐怖交织的地带,她的觉悟是看见了无数的科西嘉平民在边境上被圣马力诺人无端地虐杀之后才产生的。“我只有嫁给圣马力诺王,才能结束这一切,只有去鼓动圣马力诺人对科西嘉的侵略,才能让科西嘉的子民安定地生活……我是为了大家才这么做的!”公主坚强了许多,嫁到外国的女人原本就要有坚韧的性格,还好她具备了,因而她能够在千奇百怪的异族里活下去。
“殿下……您不舒服吗?”侍女低声问道,毕竟公主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没事!”公主忧伤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在游廊外面等我!”
待到侍女们都走远了,公主才幽幽地坐在池边的石块上,用春葱般的食指在水面上划圈;看着水波一圈一圈远去,公主的思绪就如同涟漪一般,在遥远的时空间扩散。
在送走了科西嘉护送的官员之后,迎接她的圣马力诺人答应在路上决不滥杀无辜,公主用她外交官一般的手腕,把几个圣马力诺人要员迷地团团转。幽雅而又美丽的公主就要到王庭了,而现在她就和我们在一起,相信每一个护送公主的圣马力诺士兵都兴奋不已。公主也跟他们敷衍着,尽量推迟到王庭的日期。
“唉……”公主略微坐正了一下姿势,才伸手褪去脚上的鞋袜,将雪白的脚踝伸进冰凉的池水中,下意识地划动着,调皮地在水面画着一只只展翅的蝴蝶。
出了科西嘉,旅途是异常的艰难,边塞有的是风沙和凶猛的野兽,公主虽然有士兵的保护,但是日日夜夜都在困难和恐惧中度过的。这一天,终于到了离王庭二百里的一处绿洲。公主趁着大漠的霜月,赤足来到银光闪烁的湖中,尽情地享受这绿洲带给她的清凉和爽快。在湖中肆意戏耍的公主,觉得那一刻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可以享受美丽和向湖水诉说衷肠的女人,那时候真是最幸福了。
“波心荡月影,水中芙蓉舞……精魄为玉珠,玲珑月牙初……”
公主默念着这熟悉的她心中早已熟读百遍的诗句,记忆又回到和诗歌旋律契合的那一瞬间。公主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笑容,像是婴儿般无邪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在绯红的脸上,更显可爱。转而,她的眼神开始迷离凄凉了。
在湖心侍弄自己头发的公主在一片宁静和安详中默默阅读着自己的悲伤;这个时候,在湖边的树丛里传来了优美的笛声。“是故乡的调子……”公主没有在意笛声意味着什么,只是痴痴合着节拍,轻轻唱起了科西嘉那醇美的歌曲。唱着唱着,她慢慢地把身子缩进湖水里,带着哭腔,嘶哑着应合着。
笛声在一片细碎的抽泣声中嘎然而止,一声亲切而温柔的男声钻入她的耳廓里:“您哭了啊,真是抱歉,小姐,您有什么伤心事吗?”
公主在湖心痛苦地摇着头,水光随着涟漪一圈一圈地被递送到那昏暗的树丛中。
“您分明很伤心啊,为什么要摇头否认呢?”那声音带着磁性的,很吸引人。
“你不懂,你不明白的……”公主意识到声音是从树丛里传来,悲呼着朝那挥手,她站起身来,疯狂地拍打着水面,“哗啦啦”的点点银色的磷光笼罩着公主的身体。
“对不起……小姐……”那男人突然有些结巴了,但是他立即变换了声调,调整了语气,显得更加有严肃的感觉,“您在月下的湖心真的很美啊!”
“啊——”公主低呼一声,但是赶忙把声音压下,她立即从刚才的悲哀中解放出来,她记起自己是在湖里沐浴的,她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声音明显是男子的;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男人交谈,公主的脸都红到脖颈了,“你转过身子,不许偷看……”
对方没有回答,科西嘉的公主迟疑地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自己衣服游去。她担心地朝对面的树丛张望,飞快地抓起衣服,躲进树的阴影里。“奚奚嗦嗦”终于穿戴完整了,公主才狼狈地朝对面瞧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人还在吗,可以说话了。”
“谢谢!我可以出来吗,小姐,我想躲在阴暗处跟美丽的小姐说话毕竟是一件很冒失的事情。”那男声带着教人不能拒绝的魅力。
“嗯……”公主此刻心乱如麻,也没有太在意。
树丛里转出一个体形削瘦的男子,他脸上带着自信和谦和的笑容,特别是那双精致而有会说话的眼睛,叫人特别难忘。“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附近散步,真没想到,今天的月色下会有这么美丽的姑娘与我相见。”
“轻薄!”科西嘉的公主惊讶于这个男人的大胆和放肆,现在这个男人正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立时有一种被偷看的感觉,于是不舒服地扭扭身子。
“不过,小姐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啊……小生虽然不是什么能人,但是很希望能为小姐分忧。”那男子恬然的态度实在叫人联想不到他有什么恶意。
“哦?”科西嘉公主不打算在不了解对方之前说话,皇家惯有的教育使她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职业化的矜持。
“小姐不相信?不要奇怪,因为我是一个诗人,我懂得人的每一个感情,我能看出小姐有一种近乎死亡的哀伤。”
科西嘉公主那仿佛万古不化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诧,但是尽管内心的波动正在扩大,但是脸部很快就恢复了冰霜般的神色。
“小姐……无论如何,人总是要活着。人总是因为活着才有快乐和悲伤,只有活着忍受悲伤才能有机会去品尝快乐啊。小姐,无论您有多么的绝望,在小生看来,只要您幻想着甜蜜,也许喝下苦酒也不觉有恙。人生实际上是一棵树,要靠感情浇灌才能生长的,汲取的感情越多,生长地就越健康。”
公主吃惊地抬起头,用明亮的眸子重新观察这个男子,他低着头朝自己说话,身子自然地弓着,身上白袍的颜色在湖光的折射下更加富有光泽;稀疏而倔强的头发像针一样挺立,看来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啊。
“小姐听说过紫萝吗?”年轻的男子抬起头,发现眼前的女子正出神地看着自己,他露出亲切的笑容,神情充满坚毅。
“呃……没有……”公主复又低下头,她觉得和一个陌生男子对视实在是太无礼了。
“紫萝是在南国的春天开花,花瓣有六,颜色呈粉紫色,是一种很可爱的花。每当春季到来的时候,紫萝就会开满了沼泽四周,远远看去像是一堵娇嫩的粉紫色墙壁。游人只要远远看见紫色的花壁,就知道那儿会有吃人的沼泽,然后远远避开。等到夏天的时候,南国的气候会很干燥,在雨季来临前一个月里,沼泽就会干涸,而那个时候刚好是祭春神的日子。南方的未婚姑娘都会去摘一朵美丽的紫萝花别在发夹上,去谢花神,传说,紫萝花神会给她们找到心仪的好小伙子。紫萝花虽然美丽动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生长的……”
公主全神贯注的听着,害怕漏掉一个字一样,像是婴儿一样,乖巧地眨着眼睛。
“在冬季里,沼泽满是毒气和害虫,紫萝的种子就在深秋初冬的时候在那里扎根了。在天气变得寒冷之前,在大地并未完全冻结之前,它吮吸着那充满毒液的泥沼水,把各种各样的毒质都留在自己的体内,把痛苦埋在泥土里,为的就是其它的植物能够在这种地方播种扎根。到了来年的春天,大地解冻了,它也会伸伸懒腰,开始生长了,到它开花的时候,它不仅是南国最美的花,而且也是治疗百病的重要药材……”
“谢谢!”公主听着入神了,哽咽着在自己手心里落下两滴清泪。
“小姐就像那美丽的紫萝……小姐,您如果觉得很难受,就请哭出来吧……”
“谢……”公主干脆趴在冰冷的石块上,失声痛哭;她从出生到今日,十八年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在外人面前畅快地释放自己的痛苦。她回忆起小时候父皇抱着自己登上王座的情形;她好像觉得自己又在背着自己的弟弟,在冰冷的湖水中回溯;还有奶娘,牵着她的手,带她到皇城外看花灯……她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了,身体也没有颤抖地那么厉害了;看来是疲惫了,她身体的疲惫虽然由湖水洗去,但是心灵的疲惫却要慢慢的恢复。
那年轻的男子发出一声充满感情的轻叹,转身就想离开了;可是,这个时候公主却露出久违的笑脸,抬头看着他:“先生,您别走好吗?”
“呃……在下原本很愿意……可是,现在,您瞧,有人来打搅了!”年轻的男子好不容易赢得了公主的信任,准备接受公主的邀请的时候,远处却丛林里闪动火把的光明,“听说最近绿洲集子里来了重要的客人,真是没办法,连守卫都多了,晚上都宵禁了。”
“那真是遗憾……可是……”公主也知道是圣马力诺人来找自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跟一个陌生的男子旁若无人地聊天,可是她现在完全被这个年轻人吸引了,一种欲罢不能的吸引,她甚至都闪过跟这个男人走的荒唐念头,她确实舍不得就离开。
那男子像是看穿了公主的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么明天可以吗,也在这个时候左右,我们也在这个地方见面?”
“好……呃……”公主赶忙答应,但是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了,便低下头,不吭声了。
“那么明天见,不见不散!”年轻人挟着一本书飞快地隐没在树丛中了,湖边只留下科西嘉的公主在对着湖水发呆。
………………
西索迪亚的皇宫建造在卡其翁河畔,两座宏伟的拱桥横跨过卡其翁河一段狭窄的河面。卡其翁河是蕴育了科西嘉教国的母亲河,在两千多年前,卡其翁河流域就有科西嘉的先民在生活。那个时候整个大陆上的所有教国都处于婴儿状态,每个教国都无一例外地沿着河边开始繁衍生息。柞鸠创作的《诸王的统治》把历史上溯到索多玛劈开大地,让海水流进干涸的土地的那段荒蛮年代。也许索多玛引入的海水,在年代久远之后就变成了今天的卡其翁河了。一千年前,今天科西嘉国土范围内的各个教国开始了兼并战争了,正如柞鸠所言:“不同身材的老人儿童被绳子串在一起,不同语言的男人女人被牢笼关在一处……”虽然是用诗句来诉说那段历史,但是后世的历史学家很自信地说:“一千年前,科西嘉的教国就开始融合了,虽然比科西嘉晚了近五百年,但是其它教国那个时候还穿兽皮呢!”
就如同后来穆萨王朝建立时一样,科西嘉教国的融合也是异常的血腥,强大的教国肆意残杀弱小教国,仁慈的是留下儿童和妇女,残暴的就将全族诛灭。弱肉强食,没有道理可言,不同部落之间在那两百年间只有利益的分合,没有道义的援助。弱小的族落消失了,强大的族落在慢慢崛起。到了八百年前,科西嘉族的英雄诞生了,传说中的巨人塞古琉就诞生在西索迪亚的卡其翁河畔,因此,后来塞古琉统一科西嘉之后也把皇宫建立在自己出生的地方。
塞古琉英雄无敌的形象更多的是出现在市井的传说中,像柞鸠《诸王的统治》中就没有过多的他外貌的描写。有一种说法这么认为:柞鸠就是古代的穆兹族人,而塞古琉就算有这么大的伟绩,作为仇人的穆兹族人也是不会过分记录他的言行的。因此,把目光转移到市井文学上,我们就会发现,塞古琉是一个被夸大的英雄,无聊的市民说他三头六臂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人说他和索多玛平起平坐,一起在天界吃午饭。后一种说法更加触怒了神庙,关于塞古琉的种种夸大传说就在无意间消失在官方的书志上。
塞古琉统一科西嘉后建立的科西嘉帝国,无论疆域还是国力都超过现今的科西嘉王国。塞古琉是应运着战争而生的,所有在科西嘉全土归于他的刀剑的统治之下之后,他仍不满足,他挥军西进,占领了千里沙漠外的海岸线,把阿德里安的先民和自己统治区域内的子民杂夹着生活。原本是要将阿德里安先民的抵抗削弱下去,但是政策一开始就遭到国内外强烈的反对。“生为科西嘉睿智的子民,怎么能和蠢如猪狗的异族人一起生活呢!”“索多玛不欢迎异教徒,即使他们皈依索多玛,索多玛也不会承认的!”国内是这种呼声,而被征服的人也很倔强:“活在异族的土地上不如死在家乡来得心安理得!”政策在被严格执行了三年之后,随着塞古琉的去世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后世的历史学家倒是对塞古琉这项政策持支持态度:“完全有利于科西嘉的征服伟业,如果他晚死几十年,那么阿德里安说不定要从大陆的教国之林除名掉了。”
塞古琉留下的帝国在一百年间就瓦解了。这在历史上绝对是个谜,至今官方也不能给出正确的解释。最后一任皇帝被送进棺材之后,他的继承人还能年轻,也成功地平定了叛乱,就在他要登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古城西索迪亚被毁灭了,就只留下卡其翁河和它身旁的皇宫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荒原上。而现在的西索迪亚,是穆萨王朝在统一科西嘉之后,应主教的请求,重新修建的。无论是从历史学角度,还是神学角度,还是安利尔尤曼自然学角度,都无法解释覆灭的个中原因……拥护科西嘉皇帝继承人的贵族和他们的十万军队当时全在西索迪亚,那么一次灾难,就灰飞烟灭了,从此历史进入了无王状态。
167.安详
而如今的卡其翁河还是安详地在流淌着,好像没有伤痛,没有过去,只有不停地向前流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夜色下的卡其翁河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宁静,河水拍打着熟悉地节奏,春虫在微微鸣叫,一副恬然安逸的夜景。
“嘠!”河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响,声音是从第一座拱桥发出的,白天的卡其翁河畔就很吵闹,一点点声响根本不会惹人注意,但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声音来得多么奇怪啊!
“嘠!”第二座桥也发出同样的声响!
“什么东西!”桥上的卫兵绝对不敢疏忽,今天是陛下和重臣宴会的日子,宫廷里是正在举行祈福会,一点点差错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伍长!看啊,那个发亮的,在河上面漂着……”士兵指着河面上反射着月光的奇怪漂浮物体,“那是什么?”
“别慌张,立即报告百夫长大人,你们下水去追上它!”
两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到河边,卸下盔甲之后便扎进水里,“好冷啊,但愿能赶上……”河岸边举起了火把,火光中士兵的神情很是严肃,他们还对那个银白色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把握,难道会是什么暗器……
眼看着两名士兵就要追上了,而且,宫墙那边的水闸已经合上了,谜底看来就要揭开了。
“大人,是水壶!”士兵在水里举起了银光闪闪的军用水壶,“上面还有字,属下不认识。”
“拿过来,叫大人仔细看看!”伍长命令道,他心里倒是放下重负:不过是个水壶,不过是遥远的河边的旅人失手丢的吧!
士兵喘着气,吃力地爬上岸,就在他要呈上水壶的时候,百夫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等一下,怎么是个水壶……喂,你先别过来,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一听这个话,其它士兵都脸色发绿,说不定水壶里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毒气害虫呢!士兵下意识地把抓着水壶的士兵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纷纷横起来。
“放心打开……”士兵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也只有遵守命令,何况长官也许下诺言:“打开之后就调你到二组当伍长,快点!”就这么办,豁出去了!
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时间如果能停留最好,不过,水壶被打开了,并没有想象中坏事出现。“看来伍长就这么容易当上!”士兵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百夫长问道,声音还是很不自然。
“长官,里面有片纸条,还有字,有官府的公章啊!”士兵从水壶中抽出一张被油纸包裹的公文样式的纸片,“您看,好像是什么大人物的签名!”
百夫长和伍长面面相觑,从卡其翁河上捞上公文,真是可笑的事情啊!
“拿过来!”百夫长招招手,士兵恭谨地双手呈上。
就在这个时候,“噗!”地一声,一道黑影朝着两人扑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士兵“哇”一声惨叫,他甩手把纸片抛开,捂住双眼;百夫长连忙想去接住拿纸片,那黑影用更加迅捷的速度抓起纸片,冲上夜幕。
“什么东西!”
“秃鹫!”
“怎么有这种东西啊!又是那些异教徒的玩意!”
“该死的,射下来,那只鸟抓的是公文啊,可能是要紧文件,快!”
“谁把火把点得这么多,不知道圣马力诺人的秃鹫就喜欢往光亮处扎吗!”
“它朝陛下那去了,天啊……”
“快通知上头,你们去把它射下来!”
科西嘉王宫里歌舞升平,但是,参加宴会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宫墙边发生了这么一出事故。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水壶好不容易地到了西索迪亚,但是却落得这么一个可笑的下场!宴会的大厅外,负责安全的士兵和官员们开始为一只鸟和一张纸片忙碌了。
月亮如约地在此刻从东边升起,又是一个晴朗的夜空,婆娑的树影下正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翘首向湖水那边望去,可是久久等不到该来的人。“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姑娘这么想到,“无论如何,作为女士,应该迟点到,太早到的话,是不是有些轻佻了?”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姑娘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期待着晚上的见面了,她时不时地朝旅馆外的小林子那边观望,希望发现自己脑海中熟悉的人影,可是每一次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次一定可以看见他!”结果,抬头总是空空如也。也许是太兴奋了,姑娘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圣马力诺王的准王妃,这片绿洲里到处都戒备森严,只有在黄昏时分允许客商做买卖一个点钟,自己视野范围内又怎么可能看得见那个人呢!
“难道他会爽约?”她忐忑不安地想着,“他知道了我身份,他害怕了,不敢来见我……”尽管公主努力地摇摇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开,但是,这个念头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学着葡萄藤的样子,在她脑子里缠绕着。
“不会的,他自己约我的,一定会到的!”科西嘉公主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口里面念念有词,“闭上眼睛,再睁开,他就来了……”公主也这么做了,她睁着大眼睛探头探脑地四处观察,可惜,还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公主有些赌气了,她坐在昨天晚上她流过泪的石头上,撅着小嘴巴,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石头上乱划。“我数十下,要是数到十还不来,我就回去……”公主又冒出一个想法,可惜,她无限延长了数十下时间,就是没有人出现。
“他不会来了,是一个骗子!”公主气得站起来,想履行自己刚才的赌咒,掉头刚想离开,又觉得舍不得,“说不定他就在路上呢……”
公主坐回到石头上,郁郁不乐,左右都不顺心的时候,突然,美妙的笛声又响起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公主有些得意了,不顾眼睛里有着泪花,就朝笛声响起的地方跑去,“在背后吓吓他!”
“小姐不用躲在小生背后了……”诗人停止了笛子的演奏,回头盯着正准备蹑手蹑脚上前的科西嘉公主,“小姐似乎心情好多了,小生感到很高兴。”
“被看穿了,多丢人啊!”公主心里这么想,但是,她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又立即回复到昨天晚上那矜持的模样,嘴巴里面反驳道:“先生来得可真早,所以我只好寻觅着美妙的音乐来找您,不过,很对不起,没想到我会出现您的背后。”
公主走到诗人的面前,脸上露出桃花盛开般的笑容:“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这是我的荣幸啊!”诗人指着一块干净的石头,“请便吧!”
公主坐下之后,脸上仿佛是职业性笑容,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这些都是我昨天想问的问题。”
“小姐垂询,小生能回答小姐的问题也会感到很光荣。”诗人神情变得好快,方才还是愉悦的神色,现在要讲述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整个人都黯淡了,“小生是一个阒民,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生活在瑛州……小姐,如果您以为小生是一个阒民不配与您结交的话,您可以立即离开,不用顾及小生的感受……小生已经习惯了……”
听着对方口中说的事实,公主感到心底的一阵一阵颤抖:“他那么善良的人会是阒民,一定弄错了,弟弟啊,你一定弄错了……哪怕他是阒民,我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我不过是被人送到外国去的一个玩物罢了。”
“小姐怎么决定呢,是继续听小生罗嗦,还是现在就回去呢?”诗人认真地问道。
“呃……先生为什么这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先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至少现在我有些崇拜先生了,先生能开解我,就已经很让我感动了。我想先生没有必要对阗民的身份耿耿于怀,我想我也不比先生好多少的!”
诗人笑了,他第一次听别人叫他不要耿怀于那身份,他显得有些激动,继续说道:“小生早就不打算做科西嘉一国之民,在小生离开瑛州的时候就决定要做‘世界之民’,小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分子,没有必要拘泥于一国的圈笼。”
“做一个‘世界之民’?”科西嘉公主的脑子里想都没想过这样的想法,要是在瑛州的大街上这么宣布,恐怕真是疯子了,但是现在公主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一点也不疯,相反还有些执着的可爱。
“能有一个‘世界之民’的同乡,我也很高兴啊!”公主由衷地说道。
“怎么,小姐是瑛州人,该死,我看小姐穿着岷州的锦缎,以为小姐是岷州人呢!”诗人神情兴奋了许多,“小姐是刚离开的吗,我都已经四年没有回到瑛州了,不知道现在瑛州怎么样,人们都说瑛州是大陆的首都,自己生长在那里,倒是不怎么觉得啊!”
“呃,没什么变化吧,我离开的时候,朝阳大门好像在修缮,好像是因为太拥挤了。”公主心不在焉地说着,她一辈子也就那么几次离开皇城,说实在对瑛州一点也不了解。
“能同时让四辆马车通过的大门还嫌太拥挤?”诗人有些吃惊,“故乡能有这么大变化,虽说是‘世界之民’,也感到欣慰啊!”
“先生不回去看看父母吗?”
“呃,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在科西嘉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倒是在科西嘉,有不少真诚的好朋友呢!”诗人如此说着,但是平淡的花语却给公主以巨大的震撼:“他在科西嘉有好朋友,要是我怂恿圣马力诺人去侵略科西嘉,那么他的朋友会不会因此死去呢,他会不会替他朋友报仇呢……”
“我来说说我的朋友怎么样,他们都是好人,很好的人,热心帮助他人,也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嗯,也许科西嘉古代的圣人就是差不多那个样子吧!”诗人侃侃而谈,“比如那个叫孔斯·奇奇莫拉的坏小子,当然了,坏小子是我叫的,其实他不坏,他梦想成为一名有封邑的骑士,看来在和平的科西嘉他很难实现梦想啊!还有伽罗曼托,一个就知道吹牛皮的小法师,身为魔法师不研究自然的秘密,却天天给我们念所谓的‘正义与统治关系’、‘民心和上位者血统关系’,整个一个政客……”
“您有这么多好朋友,真是幸运啊!”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又有心事了。
“怎么了,小姐?您有什么心事?”
“我觉得您真是很幸福……”公主突然又开始掉眼泪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朋友,虽然我从小就知道朋友这两个字怎么写,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您没有朋友?”诗人有些惊异了。
“这有什么奇怪,您不是在科西嘉也没有朋友吗!”
“那倒也是,可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科西嘉,前往科西嘉了。十八岁之前我给贵族老爷做奴仆,自然没有什么朋友。”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呢,我只觉得自己有满腹的苦水,可是就是没有人能做我的听众,我……”公主开始抽泣了,不争气的是声音也大了点。
“我在听着呢,小姐!不用伤心,只要把自己的苦水倒光了,也就什么都好了。”
“我就出生在一个很冰冷的地方,不要误会,我指的不是气候冰冷,而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就像冰点一样,你再怎么热心,他们都会把你的热心当作流水一样泼掉的。我的童年是和我的弟弟一起过的,弟弟是父亲最小的儿子,我和他都是父亲第二个妻子生的,母亲早在我们出生的时候就死掉了,我们由奶娘抚养长大的。那个时候我和弟弟过的很快活,但是尽管我们年少无知,别人却总是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我们。特别是那些大娘的孩子们,也是所谓我的兄长,他们经常来欺负我弟弟,每一次都是我把弟弟抢救回来的。
“随着我长大了,我和弟弟也分开住了,我从此很少见过弟弟,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吃得好,是不是睡得安稳,是不是没有人欺负他,可是一点也没有他的消息……而我,搬到一个大房子里住了,尽管房子里人多,他们对我也很恭谨,但是我总觉得他们看我是一种可怜的目光,好像我的命运已经被签订了一样。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有这么荒唐的感觉,因为他们确实是用怜悯的眼光看我,因为我注定是要被卖掉的……
“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被卖掉,有被父亲卖掉,被哥哥卖掉,当是……我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卖掉了……”公主抱住脸,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我原本以为还有一点亲情……”
“也许您的遭遇远远胜过了小生,对不起,小生这么说并没有夸大您的悲痛的意思……”诗人迟疑了一下,“在小生五岁的时候,父母亲全部被朝廷杀了……小生被宣布为‘阗民’,送给了一个小贵族当奴仆,十五岁的时候,学会了做诗,又被主人转手给更高级的官僚做书童。十八岁,小生不能忍受那被人遗忘的生活,于是选择了逃跑,开始流浪,经过千辛万苦才来到了科西嘉,结识了善良的朋友……虽然我们都很不幸,但是,小姐,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机缘,相信小姐也能成为小生一个很好的朋友。”
“对不起,您也有很悲惨的过去,都是我不好,勾起了先生的过去……”
“哪里的话,或许,小生根本比不上小姐的遭遇呢。”诗人沉重的说道:“小生那个时候压根就不懂事,就算被人卖了,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但是小姐就不同了,您被出卖的时候,内心一定异常的痛苦吧……其实,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一点微小的尘埃,除了让自己开怀一点,用微笑去面对困难,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说完,诗人就笑了。
“微笑着面对生活?”公主努力使自己再笑起来,虽然很勉强,但是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显的天真可爱。
“您可以先把委屈压在心底,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尽情地发泄,这个办法也许很好。”
“谢谢您,有您这样的朋友,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急切地说:“对了,先生您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在王庭总得有您的名字才能找到您啊!”
“小生没有名字,因为是阗民,所以在科西嘉内不配有名字,不过在科西嘉的朋友都叫我‘甘露’,也许是小生的诗作里面关于露水的句子太多了吧。”甘露想了想,虽然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把话说出口:“您刚才说在王庭找小生,难道小姐一个科西嘉人打算住在王庭吗?”
“啊——”公主失声低呼,她刚才那句话在无意之间泄漏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的脸变得通红,神情也紧张起来,“我……我……只是暂时……也许还要到科西嘉……”
甘露也不想说什么话,他突然站起来,神色有些严肃,低头看看公主那窘态,实在不忍心,还是安慰道:“您……不必这样,公主殿下!”
“……”公主干脆伏在石头上,双肩开始抽动了。
“小生没有一点责怪公主的意思,相反,小生很荣幸能和公主殿下谈心……”
“只是荣幸吗?”公主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对不起,我又哭了,真是的……”
“也很高兴……”
“没有别的了……”公主悄声问道,“不过我还是要为父皇从前的错误向您道歉……”
“我……”甘露低头向地下张望,脸红红的,说话也不似从前的流畅了。他迎上公主的目光,发现公主的眼神早就由冰凉转也热烈了。突然他像是豁出去似的,舒了一口气,大声道:“现在,无论您怎么看,小生以为一个勇敢的人,在爱情的鞭策下都会做出惊天的伟事,那么,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嫁给圣马力诺王,小生……小生……”
“……”公主的表情立即变化了好多次,她内心的激动和雀跃不是用文字可以表述的,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惯有的矜持。
“小生……小生发觉自己喜欢您了,对不起,太唐突了,不过小生真的劝您不要嫁给圣马力诺王。您嫁给他,您会一生不快乐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甘露!”公主突然站起来,主动地抱着诗人,甘露一瞬间给懵住了,在他紧张地手无所措的时候,一记甜美的唇印贴在他脸颊上了,“记住,您是我唯一动心的男人,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许我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泪水顺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脸滑下了,一滴一滴的落在石头上。
“跟我走……”
“不要说这样的傻话,这样我们都会死的,科西嘉的百姓也会因为我而死的……”公主哽咽着,“像您昨天说的,人总是要活着,人总是因为活着才有快乐和悲伤,只有活着忍受悲伤才能有机会去品尝快乐啊。”
两人分开,久久地看着对方,公主褪下自己脖颈上的项链,递给甘露,“将来您要是找到自己的妻子,能不能用这个替我祝福她……”
甘露接过项链,放在手里,还有公主身体的温度,他低下头:“恐怕您会失望,我要亲自给您戴上,我现在做不到的话,将来也要做到!”
“再见了……”公主像是害怕甘露追上一样,掉头就跑,她飞跑的路上,泪水像是晶莹的星光一样,在空气中飞扬。
“公主殿下!”甘露呆立在湖边,低头看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项链,第一次滴下属于自己的眼泪。
五天后,科西嘉的公主正式成为圣马力诺王的第四个王妃,夜晚在圣马力诺王的王帐内,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上精神上折磨,没有悔恨,没有责怪,只是流干了自己最后的眼泪。
………………
西索迪亚王宫中的欢宴因为伽罗曼托的加入显得更加活泼和欢恰。希兹先生的魅力完全把众人吸引了,无论是国王、王太后还是诸位大臣,都很愉快地看着他表演。就算是卡兰希勒公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走眼了,“这个毛头小子还是有两刷子的!”他这么跟身边的内务尚书说,内务尚书是他忠诚的拥护者,也随声附和:“口才真是不错!”
“陛下,我现在表演这个法术有个条件,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答应?”伽罗曼托的表情有些狡黠,不过,希里国王早就习惯这种眼神,国王“嘿嘿”一笑:“希望希兹先生的问题不要太难了,假如连相父都答不出来,那我可要拒绝回答。”说完朝宰相看看,神情分明是“拜托了,故意装不知道就是了,将来上课我一定听话”。可惜,宰相大人似乎故意要看伽罗曼托出丑,对国王的暗示视而不见:“希兹先生,你有好几次吹牛说给小女表演节目,结果都失败了,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啊,在陛下前面失败了,就算是陛下的朋友,我也要罚你!”
“小瞧人,看仔细了……”伽罗曼托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在我身边的水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唤醒伊娃,去阻隔灵与肉的契约吧!”只见咒语刚毕,在半空漂浮的水晶球就发出银白色的亮光,这光芒像利剑一样,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在大家没看清楚的时候,只听到“叮”一声,光芒消失,红色的地毯上,竟然矗立着一堵晶莹剔透的,宛如天成的冰壁!
“哇——了不起,二阶冰系法术,在我们科西嘉能学习到中档次的冰系法术真是不容易。”众臣中有熟练的魔法师,虽然老而弥辣,但是对于冰系魔法还是很陌生。整个科西嘉是信仰索多玛的,而这个伟大的神是太阳神,科西嘉的法师从来只是擅长火系法术,对冰系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假如你会这方面的才能,那与嗤之以鼻又是两码事情了。
“呵呵,陛下如果有冰窖,不妨找一个雕刻艺术家,把它利用起来。”伽罗曼托刚刚施展了一个魔法,却不见丝毫的疲惫,这真是很难得,这个时候他有精力,所以就要国王履行诺言:“陛下,微臣的问题很简单,就是现在宰相大人一般规定陛下看多少书?”
“嗯……这个问题很简单,相父一般只规定我一天时间里看半天的的书,现在看的是柞鸠的《诸王的统治》和蒙赛多的《统治的艺术》。前者是艺术,后者是技术,相父是这么说的。”国王朝宰相挤挤眼,好像在挤兑他刚才的不仗义。
“那么在下就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请说吧,我知道希兹先生又有什么道理要告诉我!”国王有点期待了。
“让陛下说中了,真是一点货都不能在陛下前面躲藏啊!”伽罗曼托笑了笑,“原本陛下每天只是要两本书,而且也不是全看完,要是陛下长大了,我想宰相大人就不会这么仁慈吧。那个时候,陛下一天不是看十页,二十页,可能是上百页,或许就是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要全看完,那怎么办,不看是不行的,看不完的相父也要责怪的?”
“既然是相父叫我看的,我可以叫相父抽空把大概意思说我听,没有必要每个细节都要看吧,而且有段时间,相父也是这么做,像《塞古琉战记》相父就像说故事一样半个钟点就完事了……”希里有些不高兴,可想而知,《塞古琉战记》可是一本精彩纷呈的演义小说。
哲修穆对两人揭他老底无可奈何,只有苦笑地看着王太后,王太后莞尔一笑,也带过去。
“陛下英明,多一个人看书就多一份工作,陛下每天看的书太多的时候,就要设置更多的官署来替陛下看书,不是吗?等到一天看的书不计其数,有时候连听每一本书的梗概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怎么办呢?”
希里想了想,道:“并不是每一本都是重要的,对于我来说,相父说了,关于统治艺术的书要多看,也就是,如果很多书要看,就先看重要的,不要紧的书向后推吧!”
“确实应该如此,于是这么一来,紧急重要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但一些小问题,总是因为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而无限期地退后,迟迟没有解决,而且每天都有新的问题,不重要的内容不是会越来越多吗?”
希里看出希兹先生现在绝对不是单纯地说看书了,不,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教导我看书,而是借题发挥,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国王的应对就仔细多了:“那可以叫相父差人去办!”
伽罗曼托听出国王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也笑了,继续追问道:“差人去办是好事情,有可能把积重难返的问题一举解决,但是万一办差的人品行不端,或者能力不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加严重怎么办?”
“这个人代表这科西嘉王,他没有力量办好,既是他的失职也是我用人不当,我们都应该接受检讨,重新对事情进行评价,找个可以胜任的人。”
“能力强的人固然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但是如果那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他利用问题来反对陛下,怎么办?”
“……”希里一时语塞,他幼小的脑海里还没有被灌输“背叛”这个词,他想廷臣求救,但是廷臣似乎听地入迷,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样子。糟了,连大臣们都要思考,我怎么知道呢,希兹先生的题目也未免太难了。
好在伽罗曼托并没有要国王立即回答,他自己接下去说道:“因此国家要是越庞大,负重就越大,走得也就越慢,如果不能把包裹适当弄轻些,甚至会劳垮而亡。八百年前的科西嘉传说是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摧毁,但是陛下请记住,就算首都被毁,人心如果还在的话,帝国永远不会垮。因为帝国把权力都下放给了地方的边臣,百姓只知道自己领地的大人而不知道还有一个皇帝。原本那些权力是要给帝国分忧的,但最后却被用来反对皇室……”
“我明白了!”国王高兴地叫起来,露出欣慰的笑容,“权力必须集中在国王手中,从前相父也这么说过,但是我没注意……”说到这里,希里朝哲修穆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下前面说过,一个人看完全部的书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托人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先甄别这人的品性,如果能力超凡,品性恶劣,那么将来也会祸害天下的。”伽罗曼托继续说道,神情兴奋,有些忘情,“即使把权力分散开去,也决不能把所以权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好比哲修穆大人只管政务,而卡兰希勒大公掌管军事,所有分散开去的权力之间必须有互相制约的机制,嗯,说的有点难懂了,借一句古语吧:‘野狼叼着鹿的孩子,鹿角顶着狼崽子。’”
“嗯,让他们的利益不一致,是吗,那么就不会协同叛乱了。”
“正是如此,相互牵制之后的权力就会有制肘,那么为了不给其他人以口实,他们会卖力地为陛下看书的,呵呵……”
就在群臣听完开伽罗曼托的讲演之后,和国王开怀一笑之时,宫门外似乎传来了一点喧闹。
“看,就在上面,射下来……”
“笨蛋,那是陛下所在的宫殿,你疯了,不要命了,全体瞄准,等那畜生飞开了就射击!”
“长官,要不要知会一下陛下?”
“你自己问问自己有几个脑袋,去送死啊,别废话,等那扁毛畜生一走就射击!”
王太后皱了一下眉头,转眼看看卡兰希勒公爵,因为宫卫军就是他的属下。
“呵呵……”卡兰希勒公爵讪讪而笑,虽然他对当今的陛下和太后都不满,但是现在的形势毕竟对他不利,宫卫军这么不懂礼数,跑到群臣欢宴的宫殿前说“畜生”,这简直是侮辱斯文,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去顶罪,“微臣立即去看看,那些兔崽子一点也不知道规矩。”
卡兰希勒公爵大步流星地朝宫门走去,看他如此精神,在座的人都难免发出感慨:“这个老头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有他在,穆萨王估计难以安寝。”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有细微的声音在喊:“快,那扁毛畜生向宫殿里飞了!”
“该死的,在暗处把它射下来,别让尸体丢在宫门口!”
“簌簌……”羽箭稀疏地向半空飞去,那秃鹫乖巧地躲避那些毫无力道的射击,它的眸子里突然闪出宫殿里跃动的火花,兴奋地高声鸣叫,闪电一般朝宫门飞去。
这个时候,卡兰希勒公爵也走到宫门口。
“射击!”宫卫军的百夫长轻声低吼,他身边的数十把弓箭“梆”地射出利箭。
黑色的扁毛畜生也冲进了这光芒与死亡交织的宫殿门口。
………………
日夜不停地奔驰在科西嘉平原上的奇奇莫拉家兄妹和里拉克骑士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首都西索迪亚所在省份帕甘行省的地界。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三人顾不得休息,想立即进城找一家旅馆歇歇脚。在傍晚时分,科西嘉平原上总是会起一些雾霭,和清晨的雾霭一样,袅袅冉冉,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叫人有几分心旷神怡。
“瞧瞧,哥哥,那块云,真的很像仙女的衣衫……”妹妹虽然在奔驰,但是对异地的景色流连不舍,可惜,哥哥显然没有这种心情:“嗯,你见过仙女吗,怎么知道她们都穿这种衣服,那不是会给这种人看个精光!”孔斯指指后面跟着的里拉克。
“哥哥!”妹妹抗议道,粉拳打在他坚硬的皮甲上,一点也起不到教训效果。
“孔斯!”里拉克愤怒地抽了一下马鞭,他指着孔斯,恶狠狠地说,“你这么说会遭报应的,你……你一辈子都别想当上骑士,一点修养都没有,你……”
“开个玩笑,两个年轻人现在倒是很一致啊!”
“那是那是,你是浪漫主义的公敌啊!”
“谁跟他一致,我才不认识他,如果仙女真的穿那衣服,他一定会偷看的!”沙奈朵毫不留情地把孔斯好不容易营造的效果给破坏掉了。
“别,沙奈朵,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你在旁边,就算是仙女我也不会看一眼,相信我!”里拉克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说话的机会,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掉。
沙奈朵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我有什么好看,你要是再敢色眯眯地乱看,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说完,也抽了一马鞭,像远离瘟疫一样躲着里拉克。
“啦啦啦……好事多磨,爱情原本就是苦乐参半……”孔斯竟然唱起了大诗人柞鸠的《恋爱中男女》,真是很难得啊。
“可恶!你这个爱情白痴,少在这里用你的公鸭嗓子折磨人了,你看沙奈朵都跑掉了,快闭嘴吧,天上的鸟都快落下了。”里拉克气恼地抗议道。虽然他和沙奈朵见习过无数次爱情,但是,仅仅是见习,连实习都算不上,因此里拉克喊“爱情白痴”的时候底气也不足。
“你也给我闭嘴,讨厌死了,两只公鸭!”沙奈朵回了一句。
“你看你,连我这个哥哥都被训了,真可怜啊,今天罚你睡地板!”孔斯朝里拉克说道,“下次你能不能机灵点,多好的机会啊!”后面的话,孔斯用蚊子的声响偷偷地传到里拉克耳朵里。
里拉克露出苦瓜脸,摇摇头,但是口气还是很坚定:“哪怕一路我都睡地板,也要努力!”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上打打笑笑才能克服疲劳,飞快地赶到帕甘行省。现在,密特拉从东边的丘陵上爬起来了,看来没半个钟点就要入夜了,到那个时候可就要在野外宿营了。
“快点,我看见普朗克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沙奈朵!里拉克少爷!”孔斯驾的一声,冲一个土山丘冲下,朝官道奔去,“加把劲,不然就要睡在城墙外了!”
三骑人马在夜幕下急冲冲地奔进普朗克大街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能骑马的一定是老爷,既然是老爷,那么守门的官员就一定会通融的。
168.绝望和悲哀
普朗克是科西嘉平原上的最西边的一个城池,因为再过去就是山地和沙漠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它是首都西索迪亚的门户,虽然是靠山修建,但是并不妨碍它的面积。中部的几个城市中,除了几个省会,没有一个城市的规模能超过普朗克。同时,它虽然规模很大,但是城市规划就却很合理,完全是首都西索迪亚的翻版:全城分为两条主干大道(西索迪亚是八条),分别贯通东西和南北。除了两条大道将城区分为四部分,它也设置了内城和外城,外城是商贾、农民聚集生活的区域,而内城主要是贵族、官僚、外国使节居住。普朗克最著名的是外城西南区的珠市和东北区的丝市。从东方来的丝绸工艺品总是先到丝市汇集,批发给科西嘉本地的商人;而珠市恰恰相反,科西嘉人在珠市用东方的绢跟西方的玛瑙等珠玉交换。实际上珠市和丝市是共通的,发展了几百年,渐渐地,也失去了原先的贸易周转功能,丝市变成了廉价的批发市场,也就是日用小商品市场。而珠市则成为时髦物品的集散地,古玩、珠宝、字画、高级服装、香料都要在珠市交易。
孔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普朗克了,一旦能够安全地进入外城,他着急的心也缓了一下,“我们找家旅馆住下,明天还要赶路呢!”
“孔斯,我们向这里的长官报告不是一样吗?”里拉克奇怪地问道。
“他们到时候要是审核一下,照样要派人去西索迪亚去报信;再说,等他们审核完成了,圣马力诺人都跑到我们的城墙下了。这件事最好直接去首都报告,即使那个时候他们要审核,也不需要层层机关上报。”
“怎么?你对这些事情很熟,看样子在西索迪亚你有熟人?”里拉克也有些惊讶了。
“很奇怪吗?出去多走几年就知道了。”孔斯策马向丝市方向跑去,“在这里报告一下的话,他们会把我们全扣下,到时候西索迪亚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也要花时间查核,多麻烦。在西索迪亚,我有个熟人,能够说上话,也相信我的为人,没问题的!”
“现在我对你刮目相看了!”里拉克语气还是有些不相信。
三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转眼就到了丝市里一家中等规模的旅馆。还没进旅馆,就从里面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显然店家的生意很好。
“啊!是奇奇莫拉先生,您这么快就从费伦多回来了,真是难得,甘露先生回去了吗?真是可惜啊,没有甘露先生,我们的生意不比从前了……我马上就叫小家伙把你们的马牵走……哦!这位美丽的姑娘是您的妻子吗,哈哈,长大了,几天不见……”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臃肿的身躯被科西嘉的锦缎包裹着,虽然身材不是很好,但是人长得倒是一点也不惹人厌,充满脂肪的圆脸此刻正酝酿着久违的笑容。
“您好,老板,别罗嗦了,给我们准备两间住的地方,就上次我和甘露住过的吧,准备酒菜,我都快累死了……别罗嗦,快,不然我生气了。忘记了,她是我妹妹,那个是我朋友,给我客气点,他们都没出过远门,叫你那些客人最好老实一点!”孔斯一进入这种场合,整个人精神多了,他也不等中年妇女替他开旅馆的门,就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去。
“没问题,只要是奇奇莫拉先生的吩咐我一定照办就是了。”老板娘虽然嘴巴里说着照办,可是她一点也没有照奇奇莫拉所说的不要罗嗦,相反她一把抓住里拉克,继续献殷勤:“瞧瞧,这位少爷多英俊啊,您的妹妹是他的相好吗?要不要给他们一起安排一间……”里拉克听到这里,在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很罗嗦,但是这几句,他很愿意照办。可惜,沙奈朵的脸早就由蓝天白云变成了阴云密布,孔斯立刻觉得头都大了,他回头打断道:“闭嘴!”
这下老板娘很有自觉地照办了,“我立即给你们准备去!”说完踩着碎花棉布裙子就走了。
“沙奈朵,不用在意,老板娘就是这样,我前几月来这里的时候她也这样的,不要往心里去!”孔斯拉着妹妹的手,细声细气地安慰道,转而用气苦的目光盯着正在陶醉的里拉克,好像在说:“你小子占便宜了!”
三人走进旅馆的时候,里面依然是嘈杂得可以,虽然点起了灯,但是光线还是比较昏暗,只见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肆得说话,也不知道那么一堆堆不同的人有什么可笑的话题可以让他们此起彼伏地笑。沙奈朵皱皱眉头,朝哥哥看看,只见哥哥正在服务员商量着什么,里拉克则已经和酒保搭上话,手中拿着一杯酒在咂嘴呢。突然,她看见这地方中央有一个男子站起来,好奇地朝她观望,并且和他那桌的人告了罪,竟然朝自己走过来。
没有看错,他是朝自己走来,那是谁,来我干什么?沙奈朵故意不去看他,于是朝自己哥哥这边靠过去;孔斯没有在意,正在兴致勃勃地和服务员讨论饭菜的供应。
“对不起,小姐,请问您的这把剑是哪儿来的?”
问话的人就是刚才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他三十岁上下,穿着整齐,但是神情却很萎靡。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有恶意的,他五官长得很好,英俊虽然说不上,但是在脸上搭配得很顺眼,首先这第一感观他就是让人不讨厌。另外他问话彬彬有礼,甚至问的时候还行了一个礼,语气也很温和,明显是一个有教养的人。
沙奈朵虽然对这个人不感冒,但是在一边的里拉克借着酒劲就上来了,他大声得嚷嚷:“喂!不许问她这个问题,你是什么人,知道不知道这么打扰女士很没有礼貌。”
“没你的事,这位先生问的是我,闭嘴,里拉克!”沙奈朵丝毫不顾里拉克的感受,用极其厌恶的语气说道,转头又问那个男子:“您问这个干吗,这把剑又不是您的?”
“你……”里拉克觉得实在太冤枉了,虽然沙奈朵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实在有点过分了,里拉克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他刚要发作,却抬眼就看见沙奈朵那清丽的姿容,什么气也消,恶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自顾自地跑到一张空桌子去喝酒了。
孔斯也觉得妹妹没有必要用这样的脸色给里拉克看,于是他接过侍者一瓶酒,向里拉克告下罪,朝那个男子走去。
“我是赛利多纳·赛利多纳,是费伦多省骑士卡依伦·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朋友,这样说您明白吗,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把剑应该是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先生的。”真没有想到,世界真是小,站在这里和沙奈朵说话的竟然是前帝师赛利多纳伯爵,当然现在则是要被流放到费伦多的囚犯。
沙奈朵一听到“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这两个字,整个身子晃了晃,幸好孔斯在旁边扶住她。沙奈朵感到一阵虚弱,也许是长途跋涉的辛苦,也许是这个字眼让人心痛难受。孔斯替她回答:“您问的问题的答案也是我们要去西索迪亚的关键,这位先生,卡依伦已经死了,他让三个圣马力诺人追地筋疲力尽,力竭而亡。这样说您是不是也明白,战争爆发了!”最后的话孔斯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您不是在说笑吧?”赛利多纳的表情惊愕地无法形容,“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本来我们还抓住了一个圣马力诺狗子,但是被我杀了,因为……怎么说呢,总之请您相信就是了。还有,无论您相信不相信,请不要到处乱说,那会有麻烦的。我们现在就是要赶到西索迪亚报告这件事情。”
“让我安静一下,对不起!”赛利多纳显得更加虚弱无力了,“他死了,可是‘征服龙谷’的卡依伦·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啊,天啊,我原本还要去费伦多问问关于四年前龙谷发生的秘事……就这么死了,我的好朋友,就这么不见了……天啊……”
“赛利多纳先生,您没事吧?”孔斯关切地问道。眼前的男子好像进入一种失神的状态,如果放任不管,会酿成大祸的。孔斯看着他那无助的眼睛,心中也微微不忍。
“对不起,伯爵大人又发病了。”这时,和他一桌的两个人跑过来了,架住了赛利多纳,向孔斯等人道歉。看样子,这两个人完全是士兵的材料,这个赛利多纳竟然是科西嘉的伯爵!
“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悲伤过头了,实在抱歉!”赛利多纳突然挣脱士兵的手臂,朝两人行个礼,继续说道:“你们说的是事实的话,就算到西索迪亚也没人相信的,不如我给您写一封介绍信,就算我现在是一个囚犯,要被流放了,凭这信,估计那个人也会相信的。嗯……总比你们空手去西索迪亚的好!”
“呃,我有一个熟人,不用劳烦您……”
“哪里的话,如果不是看见卡依伦的剑,我也不会相信了。现在我看得出你们行色匆匆,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定有急事,这种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存亡,怎么可以说劳烦呢!”前伯爵严厉地打断了孔斯的话,又自顾自说道:“你们最好还是有证据!”
“有三个圣马力诺人的尸体,还有主持埋葬的教士大人的签名,那边那个骑士大人也是亲手用弓箭杀了一个圣马力诺人。那三个圣马力诺人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有科西嘉制的各种金银宝贝……”孔斯觉得伯爵说的在理,就报出这些名目,只见伯爵借了一支笔,在快速地写着。
“原本有个活口的,但是他企图逃走,被我杀了,从我们审讯那活口的痕迹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站领了费伦多……”孔斯还没说完,只见赛利多纳吃惊地看着他:“占领了费伦多?”他声音很小,但是声调却很奇怪,惹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下。在众人目光移走之后,赛利多纳前伯爵又问:“有人可以证明吗?”
“那位里拉克少爷,还有神庙的教士,怎么样,够分量吧?”
“还是神庙的那些家伙比较有分量,你应该带他们来……”前伯爵已经写好信了,他把自己的大名签在信封上,然后指点孔斯道:“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每个臣民应尽的义务,带着这封信,去见宰相哲修穆大人,直接去见他就可以,如果有人阻拦,就说是我介绍的。”
“哈哈……”孔斯笑了,“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赛利多纳问道:“难道您的那个熟人也是宰相大人?”
“有点熟吧,不过他信得过我的为人,我有信心在这样的大事上,他觉得不会认为我会糊弄他,而且,我给他的印象本就不是轻薄的……”孔斯说到自己的优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色微红。
“原来如此,那就更好了,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一点出发!”赛利多纳也释然了,讪讪地笑道:“原来世界真小啊!”
“正是如此,比如那些圣马力诺人,我们原本可能一辈子都不认识他们,可是将来,说不定就是我们取了他们的性命,或者,他们杀了我们的朋友……总之,一切事情,有时候看来真的是很有趣,也许就是命运吧!”孔斯也难得有思考的时候。
“命运?”赛利多纳也低下头,“真的是命运,我去不成费伦多了,我好像就听到了那遥远的战争号角了,它就在我耳边吹了,我注定是要在西索迪亚走完自己的路……”
孔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再望望旅馆外那深垂的夜幕,也像赛利多纳所说的那样,耳边仿佛就听到了战争的号角,战士的厮杀,战马的奔腾……
穆萨王朝希里陛下登基的第二年春天,确切的日期是三月九日,离圣马力诺人攻下王都城池已经两天了。早在城破的那一天起,混乱和不安就弥漫在科西嘉人心头;而这两天,一些奇怪的流言竟然在街坊之间流传。
“国王准备放弃我们了,当然他原本就知道我们这儿的事情,就是不敢来救……你说我凭什么这么说,告诉你,昨天我躲在城墙底下乞讨,听见一个会说科西嘉语的圣马力诺人在处决总督的时候这么说的。瞧瞧,总督的人头都给他们挂在城墙上了……”
“不要犹豫了,向科西嘉的岷州跑吧,圣马力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不过他们是说再抢/劫一阵子就离开了,相信你们在岷州生活一些日子回来就没事情了。”
“呸!你们相信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僚?他们除了喝酒玩女人还会干什么,最苦的是我们老百姓,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出去闹事,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不就没什么事情了。”
伴随着这些流言,街头还出现一些身穿科西嘉教国服装的士兵,他们行色匆匆,到处在喊:“杀了圣马力诺人,谁要是窝在家里像只乌龟,我们就把他们当作圣马力诺人的走狗!”这些所谓的教国主义者,往往不由分说地冲进那些家门紧闭的科西嘉平民的家里,将主人像狗一样拖出来,恶狠狠地威胁他们:“拿起武器,去把异教徒杀光,不然我先杀了你们全家!”如果主人家死活不同意,那么在圣马力诺人赶来之前,这家不幸的平民就会被暴徒灭口,一个不会留下。
“连同胞都不放过啊,这种日子可怎么活啊!”费伦多的人民这样哀呼道。
“伟大的圣马力诺王会指引你们活路的,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现在开始伟大的圣马力诺王将专门成立安民队,由你们科西嘉人组成,去铲除了那些危害治安的蛀虫!”圣马力诺人的侦骑四处,到处宣样所谓的科西嘉教国主义组织其实就是危害人民生命安全的社会渣滓。
当然不会有科西嘉人去参加什么安民队,但是,也很少有科西嘉人冒着生命威胁去参加地下组织,反抗圣马力诺人的统治了。在平民看来,无论是圣马力诺人或者是科西嘉教国主义者,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尤其是那些自称解放者的家伙更为可恶,简直是趁火打劫。
“看来效果不错啊!”圣马力诺王听着属下念给他听的报告,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圣马力诺王的笑容很快被群臣发现,于是大家都符和着笑起来。
“你们除了跟我做一样的事情,就不会自己动动脑筋吗!”圣马力诺王发现将军们木偶一样地傻笑,没由来勃然大怒,心里暗暗骂道:“一群木头脑袋,一点用都没有!”
“末将以为,现在可以是假装撤军的时候了,既可以欺骗科西嘉的猪猡,也可以对科西嘉产生疑惑,一举两得!”恰塔仆将军这个时候为了表现自己并非是木头脑袋,大胆得上前回答道,可惜他说的内容明显是某人的原话,根本没有创见性。
圣马力诺王点点头,又转头向另一名团长宣布道:“鞨修将军,你合同恰塔仆将军率领本部两万名骑士,立即抢占黄金腰带的入口,不得有误!”
“末将定不辱命!”鞨修和恰塔仆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跪下领命。
“齐露赛布布!”国王叫他名字的时候,故意把声调提高,好像有点揶揄的味道。
“末将在,请陛下吩咐!”
“你带着你手下两万步兵立即去贾布伦要塞,对外就说是圣马力诺王御驾亲征科西嘉了,你的主要任务是瞧紧了科西嘉岷州方向的动静,不得有误,否则严惩不怠!”国王说到“严惩不怠”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末将明白!”齐露赛布布把头低下,响亮回答道,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实在是无从得知。
“莫罗夫!”国王继续点着名,神情有些迟疑,好像在决定这个项目上有些困难,但是他等到手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时,立即又补充道:“你带一万骑士跟着鞨修他们,只要鞨修他们一有敌情,你立即快马加鞭,奔驰到西索迪亚,不用管其它事情,知道吗?”
“哦?”众将官都有些奇怪了,但是虽然心里面有些疑虑,但是嘴巴上却是一点也不敢反对。圣马力诺王的手段要比前任狠辣许多,当初反对西征的有八个千骑长,圣马力诺王在进攻前夕对这些反对声音隐忍不发,等到军队到了王都城下之后,那几个千骑长无一例外地被披上了普通士兵的战衣,赶到王都城下去送死。那个时候,没有人会为他们求情,毕竟在科西嘉三天的好处远过了在奥菲洛亚一年的收成。
“末将明白,假如没有敌情呢?”
“任务另行通知,没有敌人,你可以叫你的人搜刮个饱!”
“谢陛下成全!”莫罗夫老人的神情也很兴奋,虽然进王都城的时候慢了半拍,但是现在丰收的果实由自己来摘,味道一定很甜蜜。
“嗯,其他人就给我留在王都,还有把我的王旗借给齐露赛布布吧,这样,我看科西嘉那些混蛋还敢打我的主意!”圣马力诺王先是神色愤怒地朝东边指指划划,接着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可以走了,都出去!”
议事的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风吹不进这里,里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圣马力诺王呆坐在自己的王位上,双眼迸射出凶狠的光芒,仿佛是北地的一头恶狼的眼神,充满了狡黠和狠毒。
“来人,偷偷地把莫罗夫叫来!”圣马力诺王对着空气,低声地命令道,“不要叫其他人看见!”
“遵命!”空气中竟然也有厚重的声音在回答道。
过不了多久,老将莫罗夫进来,他神色不定,有些疑惑,一见到圣马力诺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赶忙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不用多礼,现在,你的任务,就有改变了!”圣马力诺王轻声地说道,一字一句,显然是为了老头能很好地贯彻他的意思,“你先前的任务不变,但是目标西索迪亚就改变了。一旦鞨修他们有变,你不用去西索迪亚,立即调转马头,奔驰到贾布伦要塞,当然行动不要让齐露赛布布知道,明白吗?”
“某将的任务是……杀了齐露赛布布?”莫罗夫有些胆颤地问道,这个时候,他心情既是惊愕又是激动,原来陛下早就对齐露赛布布不满了,也好趁这个机会除掉的烦人的对手,另外陛下把这么严密的命令交给我,看来对我的忠诚不不用怀疑,是件好事。
“完全没有必要,你只要监视着他就可以了,对了,你去的时候不能让他发现,但是一旦他有异动,你就出现警告他,不过不用和他翻脸……”圣马力诺王的命令有些奇怪,这是莫罗夫不能理解的,因为他没有完全明白圣马力诺王的心思,中年的国王现在双目射出决绝的神光:雄鹰还是要用雄鹰去决斗,叫你们这些麻雀去,未免不给对手面子了。
“还有……”圣马力诺王突然发善心地提醒道:“小心科西嘉的岷州兵,他们可能越界了!”
“末将记住了,一定不会叫陛下失望的。”莫罗夫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圣马力诺王阻止他进攻齐露赛布布,他在心里骂道:该死的齐露赛布布,竟然勾结科西嘉!
“那就下去吧,我还会安排其他人接应你的。”圣马力诺王又屏退了手下。
看来事情就先这么办了,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不得不承认科西嘉那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在拉拢人这一方面很有一手。齐露赛布布,这个圣马力诺人唯一的步兵专家,当初是专门为了对付像鼹鼠一样的农耕教国而培养的人才,如今反而被人家收买了。科西嘉有些古话说的很有道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科西嘉那个兔崽子无非就是要看我的好戏。“真有你的!”圣马力诺王的思绪早就飞到了遥远的王庭,“在那里,我早就准备了一场盛宴等待你!”
政治的计算是容不得半点疏忽,这一点,无论是圣马力诺王还是科西嘉的皇帝,都心知肚明,哪怕你有一丁点的遗漏,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数不尽的损失。战争的政策是如此,和平的政策也是如此,无论什么政策,在它被决定执行的时候,那么,就有许多人的命运被这看不见的手给控制了,生或者死,不再是一个哲学问题,在政客看来,完全是一系列数字的表意了。
“天无二日……”圣马力诺王抬头看着科西嘉建筑房顶那漂亮的绘画,不觉有些痴呆了,“科西嘉的人说得很对啊,那个小皇帝正是在这么做,看来,大陆的主人或许就要产生了。”
被各国历史学家推崇的科西嘉的治国之道,在年轻的皇帝即位之后开始产生偏差了,历史的车轮将会在这几个念头压下重重的车辙。
圣马力诺王在结束了军议之后,无一例外地是去找他那心爱的宝贝。虽然他明白这个科西嘉公主明显是那皇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根尖刺,但是圣马力诺王坚信,只要把尖刺包裹好,它是绝对不会伤到人的。年近四十的圣马力诺王精力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旺盛,而且在那些随侍圣马力诺王十几年的老随从看来,圣马力诺王对这个女人真是爱煞了。尽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圣马力诺王总是用一些猥琐的话语讽刺她,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都折磨她,但是,侍从们毫无讳言地对其他询问此事的人偷偷地说:“从来没有什么女人能让陛下如此疯狂,看来科西嘉的女人真是有特殊的魅力,我们应该去攻打科西嘉才对。”“而且有可能的话,那个女人假如生下了王子,说不定陛下会把王位传给那科西嘉女人的后代……”这样的流言在宫廷中也盛行着,虽然很荒诞,但是,足见侍从对圣马力诺王的了解,“那个女人真会蛊惑人。”
可惜,当事人完全不知晓这些流言,对于圣马力诺王来说,科西嘉公主完全是一个新的体验,就像从来没有到过科西嘉一样,一旦来了就舍不得走了。现在或许说他正在寻找公主身体以外的秘密,一种更加令他兴奋的体验。而对于公主来说,嫁给圣马力诺王是一生痛苦的开始,如果可以的话,她绝对不会让那个粗鄙的男人碰自己一下,更加不会如侍从说的那样去给狂信者生儿子。这种流言如果传入当事人耳朵里,恐怕都会嗤之以鼻,甚至勃然大怒:“荒谬!”
圣马力诺王穿过金壁辉煌的大厅,精致玲珑的卧房了;沿着曲折的抄手游廊,来到了花园的一角。此刻,被公主斥退的侍女全在花桥外面候命,看见圣马力诺王来了之后,赶忙跪在地上,伏地致敬。圣马力诺王嘴角微笑,这种科西嘉礼节,他觉得很享受,圣马力诺人的将军见了上级从来不跪拜,即便是见了国王,一般也是单膝跪下,很少双膝着地。而科西嘉人见了王者,都是伏地致敬,这种礼节给上位者有很大的愉悦感。
“陛下,公主在里面呢!”拨开“春之项链”结成的花的甬道,圣马力诺王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正赤脚伏在一块巨石上休憩。这个时候的公主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脚踝伸入池水中,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而体态优美的身子却如雨后的娇花斜在岸边。
可惜,就在圣马力诺王走进的时候,公主醒了,她抬着满是泪痕的脸庞看着眼前的男人,怅然有失,仿佛方才就是在做一场甜美的梦,现在被人从梦境里拉回来。
“你怎么哭了?”圣马力诺王在公主身边坐下,用粗糙的手抚mo着公主那白玉般无暇的脸庞。公主习惯性地一头靠在圣马力诺王的肩膀上,但是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漠:“我累了。”
“是吗?”圣马力诺王不顾公主的抗议,突然抱起了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出神地看着公主的脸,好像看出她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信号,接着猥琐地笑了:“美丽的女人远比一般人要累的,哈哈……”
“下流,放开我!”公主一点也不客气,相反,这给圣马力诺王以新鲜感,他用胡子扎公主的脸颊,又说道:“生气了,呵呵,科西嘉的女人不是天底下最温顺的吗,也会生气啊!再说你,我以为一个瓷娃娃,是永远不会哭闹的!”
公主感到无比侮辱,瓷娃娃?她想挣开那充满力量的桎梏的时候,被圣马力诺王的臂膀反弹回来,她忍下去扇耳光的冲动,把目光中的狠劲也收敛起来。自己已经嫁给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固然粗鄙无耻,不懂得风花雪月,但是已经被这个男人zhan有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男人固然把自己当作一具供他戏耍的**,一个会说话的玩具,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忍受。
“好了,不许闹了,今天恰塔仆将军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你去挑一件自己喜欢的,晚上我再过来,好好伺候我啊……”暧mei的笑容把公主由礼物产生的兴趣完全打消了。科西嘉的公主原本就把金银古玩就视若无物,她生长的地方装饰起来比科西嘉的王宫都豪华百倍,圣马力诺王的一点小恩惠,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圣马力诺王并不这么想,他向来认为女人总是爱慕虚荣的,假如她们不高兴了,你送一个礼物,陪上几句话,满足了女人那华而不实的虚荣心,那么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了。
“那回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了。”公主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话,赤着脚要挣脱到地上。
“不要着急吗……”圣马力诺王把脸凑上去,咬了一下她的耳根,“今天怎么发呆了,现在什么人也没有,干吗要回去?”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这里是后花园……”公主吃惊地看着圣马力诺王那充满热情的双眼。
“在草原上你都肯的!”圣马力诺王笑了一下,接着吻着她的脖颈。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公主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发出令人心醉的呻吟,而是用力把他推开:“不行,现在不行,你疯了,你是圣马力诺王啊,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公主说的时候满脸通红,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责备这个男人,“你去找两个科西嘉女人好了,我今天不行!”
国王抱着公主站起来,当着侍女的面,毫无廉耻地说道:“我的士兵就有十万,王都的女人都不够我的士兵每人一个,在士兵们没满足之前,我怎么可以和他们抢呢!”
“那真是可怕,那些科西嘉女人不如死了干净。”科西嘉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得刻薄,圣马力诺王冷笑一声,大声道:“即使死了,也要士兵们同意了才能丢到火炉里烧掉。”
“魔鬼!”公主暗暗咒骂道,她一闭上眼睛,黑暗中就显现出科西嘉女人无助的脸孔。
走到卧房里之后,圣马力诺王突然邪恶地笑起来“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晚上我再来找你,那个时候应该可以吧!”圣马力诺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刚迈开脚步,又回头问道,“现在真的不想吗,我的小瓷娃娃?”
公主愤恨地转头不去理睬他,随着圣马力诺王一声“呵呵”狂笑,他人也消失在房间里了。等到圣马力诺王走了好久,科西嘉公主都保持着刚躺下的姿势,甚至连眉头都不曾揉动一下,她感到自己此刻就是一个木偶,那么动与不动又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活着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区别吧。那些被残杀的科西嘉女人啊,你们的痛苦在随着焚尸炉的高温就会灰飞烟灭,你们的痛苦留在**上的时候,精神也许早就麻木了,等到你们死亡的时候,那屈辱和痛苦也就不复存在了。你们的痛苦是留给那些活着的人去亲眼目睹的。看看自己吧,每天忍受着被ling辱的生活,不知道哪天是个尽头。夜里,她强颜欢笑,褪去原本少女的天真,咬着牙,用**去应合那个夺走自己幸福的男人;白天,听着别人的遭遇,忍受着别人鄙视的目光,疲惫、悔恨、以及绝望都一并袭向她那脆弱的心灵,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那一句话,不是绿洲中那个年轻人,她也许早就去死了。她永远地忘不掉那心碎的情景,那青年留下的那一句话:“人总是因为活着才有快乐和悲伤,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去品尝快乐。”于是她活下来了,为了那句话而活着,也为了那个青年活着,他的承诺至今还在她耳边回响:“我要亲自给您戴上,我现在做不到的话,将来也要做到……”那串项链还在那个男子手中啊,他没有放弃,自己绝不可以放弃。
“弟弟,我现在应该没有亏欠你什么了,我用一个女人的所有去报答你和你的国家了。我想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现在,我是否应该为自己活一次呢……”科西嘉的公主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棉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优美的雕像;但是女人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决心要改变,要把自己被侮辱的身体彻底地洗礼一次,决心去寻找新的生活。
………………
“嘠!嘠!嘠!……”笨重的靴子声在王宫的大殿前面响起了,贯穿王宫南北大道上的各个岗哨都塞满了士兵。全副武装的士兵的靴声刚落定的时候,宫墙外立即响起了“隆隆”的战马飞驰的声音。飘拂不定的火把的光焰把宫殿前的广场照了一个遍,但是光线忽暗忽明,显得有些神秘和凝重。“立定,候命!”军官高亢的声音即便是在这么大的广场上也能被每个士兵听得一清二楚。一下子,在宫殿前方就聚集了将近半数的宫卫军,初次看到这么宏大的军容,希里既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
“军务尚书,劳烦您了。”宰相哲修穆现在阴沉着脸,一点也看不出方才欢宴时的恬然喜悦,毕竟事情实在是太怪异了,而且真相也太可怕了。
169.中阶法术
老将军点了下头,走出众臣的前列,大声宣布道:“各位听着,方才宫卫军值勤部队的官兵为了追查一件事关国家机密的文件,误伤了卡兰希勒公爵。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目前卡兰希勒公爵已经由宫廷医生在抢救了,对肇事的官兵,国王会依照索多玛的法律进行裁决,这不是众官的问题。由于卡兰希勒公爵伤重,而且目前国家事态紧急,由国王陛下命令,即日起,宫卫军由军务处统领,不得有误!”
“……”宫卫军尽管对这个决定感到惊讶,但是,卡兰希勒公爵被误伤是确实,因为,许多兄弟部队的士兵都亲眼看到了。毕竟有人想要反对,但是,宫墙外全身漆黑骑士的那闪亮的长矛和国王身前剑拔弩张的廷卫军的尖亮的弩箭,都使他们把抗议埋在心底。
“现在不是议论的时候,是履行你们爱国情操的时候,抛开权力和官位的追求,现在国家正在危急之中!”军务尚书不怒自威,一下子震慑住蠢蠢不安的宫卫军官兵。
“说明白了吧,根据最新的情报,圣马力诺人已经攻到了王都城了……”老将军还没说完,议论的波澜就不可遏制地在扩散了,下面每个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乱七八糟汇集起来的力量还是把将军的声音盖过去了。
伽罗曼托担心毫无意义的议论会惹出麻烦,于是向宰相和王太后询问了一下,王太后点了下头,于是伽罗曼托就开始默念咒语了:“在我身边的雷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来阻止着世俗的嘈杂吧——”
“轰隆——”一声巨雷打在了宫卫军队列前的台阶上,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威力却已经被控制地很微妙,基本不会打伤人。
巨雷响过,宫卫军立即安静了下来。
“吵够了吗!”军务尚书怒号道,“都给我闭嘴,谁要是再罗嗦一句话,我就把他革职查办!”有国王在背后撑腰,老将军什么样的海口都敢夸下。
“也是一位豪迈的老人啊!”伽罗曼托这样称赞道。
“今天的任务很特殊,我亲自带你们去圣马力诺人的使节官邸,我们要对他们进行查封。最好他们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战争了。你们明白了吗?是要打仗了,不是你们过家家的游戏,精神一点!”
“明白,听从大人指挥!”宫卫军显然被那一记巨雷吓坏了胆,科西嘉将近一百年没有被人侵略的战争了,完全不熟悉魔法师如何战斗的他们,在给希兹吓愣住的同时,也被圣马力诺人入侵的事实给吓愣住了。
看着宫卫军秩序井然地向宫外跑去,伽罗曼托神色黯淡道:“竟然等来的是战争,真是意想不到……又要流血……”
哲修穆用身体把国王的目光挡住,低声说:“你现在的情绪直接会影响陛下的,振作点。”伽罗曼托像是醒悟过来,但是依然是很痛苦地问道:“那件文书不会假冒?”
“开什么玩笑,国王御赐的总督印章独一无二,你是一个魔法师,这么聪明的人,你还问如此可笑的问题。”哲修穆拍拍伽罗曼托的肩膀,“我知道你只是想做一个方外人士,想做一个和平时期国王在民间的政策策动者,但是,现在已经是战争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魔法师,我……”
哲修穆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伽罗曼托,我了解你的,你是一个心底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你努力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改变一个君王,使之成为绝世仁君。但是,伽罗曼托,希望你能明白啊,统治之路从来是由鲜血铺就的。战争是一场看得见的鲜血统治,而许多冠冕堂皇的统治是由看不见的流血来完成的啊!”
“我明白的,可是,我并不想参加战争……”伽罗曼托声音有些痛苦。
“怎么回事,我印象中你这次回来应该成熟许多的。你不能放弃的,陛下现在看着你!”哲修穆奇怪地责问道,“怎么回事,有原因吗?”
“亚美丽亚……”伽罗曼托声音如蚊子般鸣叫那样细小。
“她怎么了,没和你一起回来……”哲修穆现在才发觉伽罗曼托目前的状态的确有蹊跷。
“死了,不,我说不准,因为战争,她……我怎么说呢,她……”伽罗曼托有些口不择言了,看得出他脸上悔恨交加的表情绝对是他内心真实的表现,“那些大道理我都不止读过五六遍了,可是,大人,假如就是你身边的人,活生生的人,突然凄惨地倒在你脚下,再也唤不醒,那是多么痛苦的……”
“怪不得,那次你们回来,我老是听见老实巴交的孔斯在嘴里喃喃自语什么‘如果索多玛能给我一个选择,我想一辈子也不要战争,即便它是正义的’,原来你们在杜萨克遇到了异教徒的战争了。”哲修穆心里也绝不好受,“亚美丽亚啊,多么美丽善良的姑娘啊,伽罗曼托,我原以为这次回来你们就可以结婚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但是,伽罗曼托,现在你应该坚强,就像方才你在欢宴中那般自然,你是国王心中最坚强的榜样啊!”
“嗯,您说的是对的,如果连国王都沮丧了,那么这仗不用打我们都要输了。”伽罗曼托呼了一口气,勉强换上了一副自信的表情。
“我担心,假如费伦多失陷,那么这场战争我们也是要输的……”哲修穆摇摇头,无力地朝宫墙那边望去,“在平原上,我们拿什么跟圣马力诺人争锋啊!”
“平原上,如果以骑士冲撞,我们的确要输掉战争,但是,平原上的战法不止一种,也许别的国家的经验我们也可以借鉴的。”恢复自信的伽罗曼托说的话也立即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科西嘉与圣马力诺相争数百年,好多战役都是在科西嘉宁州的平原上发生的,我们完全可以借鉴。假如一遇到诸如我们不利的情况,就判定我们必输,那就是参加战斗的士兵也不同意啊……无论如何,要把明显的我方不利的因素利用起来,迷惑敌人;敌人也会在想,在平原上,科西嘉绝对不是圣马力诺的对手的,那么我们就有可以利用的余地了。”
哲修穆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伽罗曼托,失声笑道:“我差一点输掉了这场战争,现在不同了,首先,我们起码自己要有信心啊。伽罗曼托,听我的吧,留下来吧!”
“等战争结束吧,我可以考虑的!”伽罗曼托发觉如果自己真的走掉,恐怕宰相会很难过;最主要的是国王,希里安菲托刚结识的好朋友竟然临阵退缩了,那是多么让人耻笑的一件事。
哲修穆狡黠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完全是朋友之间的笑:“你能留下,会让我这个老头轻松许多的……而且,你一来的话,说不定孔斯也会赶来,还有甘露,呵呵,朋友又能见面了。那么我那个女儿也会安耽一阵子了。”
“如您所言啊!”伽罗曼托刚刚结束和宰相的谈话,那边,军务尚书正在热情地邀请他:“希兹先生,这个主意是您出的,您愿不愿意和老朽一起去看看收获的果实呢。”
“很乐意,请您带路,我向陛下告个罪。”伽罗曼托还是那幅柔和的笑容,希里朝他点点头,以示鼓励;伽罗曼托才转身走下台阶,骑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
“从来坐的都是马车,第一次骑马还真是有点害怕啊!”伽罗曼托笑着抓紧马缰,其实伽罗曼托的马早就有士兵牵着,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看到希兹先生第一次骑马都能开着玩笑,老朽的心情也好很多了……”军务尚书摇摇头,苦笑地跟伽罗曼托说道:“说来您一定不相信,我直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战争是真的,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渴望去建功立业,其实那真是傻瓜的想法啊,我多么希望您的计策生效,圣马力诺人不过是想抢劫一下就完事啊!
“虽然许多人都说罔顾无辜的黎民被狂信者践踏而不去征讨,那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事实也是如此,可是,假如少量的子女财帛可以换回和平那也是值得啊!”
“我赞同您的说法,如果国家足够强大,是不需要直接用武力去征伐的,四周的异族震慑于国力,也会降顺,科西嘉的强大就是如此。在科西嘉,他们称这种统治艺术为‘王道’,我看完全有道理的。科西嘉处在所有冲突的中心,如果用武力去应付这些麻烦,那么就算全部科西嘉男人都拿起武器也不够用的啊。也许,‘王道’才是解决之道啊!”
“恐怕你我的想法都太天真了,我一把年纪还有这样天真的想法,想必会给这些毛头小子笑掉牙的。”军务尚书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滔滔不绝了,“您的计策恐怕很难达成,因为现在的主动权在他们那边,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提出割让领土等条件,如果留在西索迪亚的人是说不上话的,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您说的对,我也天真了。”伽罗曼托说道,“他们一定把重要人物从我们眼皮底下撤走了,话事的人估计不在。我们主要还是试探,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扩大战争规模,我们现在去砸他们使节官邸,他们如果有保留的话一定会求情,如果他们铁定了心了,说明我们也只能做地绝一点,给所有今天晚上可能看见情况的市民一个信号:我们对侵略决不妥协!”
“正是如此!”军务尚书策马向前驱驰,外国使节官邸离王宫原本就不远,现在伽罗曼托都可以看见那圣马力诺人特有的建筑了。前面的士兵都停下来,外围是黑压压的骑士,举着盾牌,挺着长矛,完全一副准备承受攻击的姿态。
“搭弓,预备——”军官发生响亮的吼声,“嘎拉”一声,无愧是宫卫军,举弓的动作整齐划一,绝无半点分陟。
“第一队——上前,盾牌——”只听见“哗啦”一声,站在弓箭手身边的步兵站出一列,半跪在地上,两只手举着一副巨大的方盾。
军务尚书跑到队列前面,勒住战马,亮出嗓门喊道:“里面的圣马力诺人听着,据我们所知,你们国家的军队,侵犯了我国神圣的领土,现在,请你们的使节出来说话!”军务尚书话刚说完,只听“梆”一声细蚊一样的异响在寂静的空气中传开。
“啊——”一名科西嘉骑士,负责保护老将军的,头盔和衣甲结合处,也就是脖颈处,插着一支羽箭,身体不自然地向后倾倒,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火球术……”伽罗曼托现在已经爬到了街道两旁的房顶上,他朝那银光微微一闪的地方发出一记火球。寂静的夜空“呼啦拉”地穿过一声火焰呼啸的尖哨,在火球的照明下,科西嘉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簌簌……”地投入到转瞬即暗的陌生建筑中。
“呃——”“啊——”……
黑暗中传来不同科西嘉发音的惨叫。
“科西嘉之敌——圣马力诺,你们冒犯了索多玛神明的子民,我们要求你们以死向神明谢罪!”军务尚书看着自己手下的惨死,心中闪过一阵凄凉,心头忍不住暴怒,便大声地咆哮道。战争看来以成定局了,任何手下留情都是不允许了。
黑暗中圣马力诺人的官邸突然爆发出“咔咔”几声脆响,接着,眼力极好的弓箭手就看见黑暗中有奇怪的影子在飞翔着。“射击……”士兵手中的弓又把一蓬件雨送上天空。就在天空中传来似曾相识的大鸟的悲鸣的时候,官邸的大门突然被什么巨大力量推翻,“哐啷”一下整个倒塌下来。裹着夜色的影子,从官邸里面闪出五个漆黑的人形,朝军务尚书扑去了。
老将军的马在方才的惊变中嘶鸣不已,前蹄上提,试图躲避着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击。可惜,那五个漆黑的影子,迅速地闪到军务尚书的身边,还没让士兵们换上新的箭矢;那些家伙就开始攻击了。“啊!”一声惨叫,另一名保护老将军的骑士胸口插着一支长矛,痛苦地摔在地上抽搐着。“吁——”一声哀鸣,只见老将军的马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无力地四蹄一软,倒在地上。科西嘉这边还没抢出,那边黑暗中就有人把刀架在老将军的脖颈上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那五个黑暗的影子才慢慢显现出他们的样子:五个身穿兽皮,形同半裸的圣马力诺人,那谢谢的皮毛帽子底下是阴沉的笑容,好像为自己得手感动兴奋不已。伽罗曼托手中的另一个火球已经完成了,形格势禁,但是念咒是不能被打断的,无奈下,火球带着一串雄壮的尾焰,摔向其中一个圣马力诺人。
在圣马力诺人得意之余,准备想跟宫卫军讲条件的时候,一个站位比较突出的圣马力诺人发出一声不是人类才有尖吼,只见他整个人被一个硕大的火球击中,手脚无力反抗,带着痛苦的哀嚎,沿着抛物线,摔落在科西嘉阵前。科西嘉的官兵看着地上几乎被烧成黑炭的尸体,感到恶心不已,火光下,那该死的圣马力诺人面目全非,胸腔前的一大片肋骨都乌焦掉了,鲜血像是沸腾的浆汤在翻滚着;甚至落在地上之后,还在空气中散发着焦臭味。
有了伽罗曼托显示的实力做后盾,科西嘉的军官在谈条件的时候更加底气十足:“放了老将军,以索多玛的名义,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不然,都把你们烧成一堆堆炭灰!”
为首的那个圣马力诺人看也不看自己死去的同伴,喉间发出一声奇怪的“咕噜”鸣叫,双目射出一种死亡的光芒,他逐个把科西嘉的士兵扫视一遍,才发出极其难听的科西嘉语:“真是孩子话,索多玛的名义,放屁!我们圣马力诺人没有信仰,少拿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来诅咒发誓,那会使誓言大打折扣的!”
伽罗曼托站在房顶,神情紧张地看着底下的这一幕,他突然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尽管很相似,但这决不是安利尔尤曼耗尽的感觉,而是一种无力感,好像底下的那个圣马力诺人内部藏着极其可怕的力量,那力量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你们有什么要求……”军官小心地问着。
“这样才乖!”圣马力诺人把老将军提在手中,恢复了自负的神态,傲慢地说道:“从来没有比人质更好的护身符了,你们去准备马匹,上面要有水和食物!”他一点也不帕科西嘉人报复一样,用剑柄狠狠地敲了老将军的脑袋,“老头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
迫于压力,军官只有叫人牵来上好的马匹,马鞍、辔头、食物、水袋都十分齐全。圣马力诺人纷纷抢着上马,挟着军务尚书的圣马力诺人趾高气扬,他冲着科西嘉的士兵挥舞着马鞭:“科西嘉的猪们,你们听着好了,圣马力诺王的大军已经到了费伦多,哈哈,我现在就带着这个老头去王都城去喝庆功酒。”
即使再有修养的科西嘉骑士也朝地上不屑地吐了口水,他们对圣马力诺人无赖的行径感到蔑视和愤懑,虽然自己费伦多已经爆发战争,可是谁也不会相信狂信者能攻下王都,如今这个圣马力诺人的大言不惭已经激怒了他们。
“喂!你们什么时候放了老将军?”军官看着圣马力诺人甩动马缰,打算一走了之,便指挥士兵稍微让出一点道路,但是神情戒备地问道。
“不是说了,带他到王都喝酒啊,你们是聋子啊,这些科西嘉猪!”圣马力诺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丝毫不把方圆几千名宫卫军放在眼里。
士兵们恨地牙痒痒,但是苦于长官被敌人抓在手里,只有围观静候了。
“没想到圣马力诺人果真是草原上的野狗,一咬到人的裤腿就不肯松口。”作为黑暗中的第三者,伽罗曼托的任务原本是暗中袭击,现在他怎么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言反击。他一边回敬圣马力诺人射来的恶毒的目光,一边在思考如何反击救人。
“会耍嘴皮子的猴子!”圣马力诺人喉间低沉地骂道,说完,马蹄飞扬,这剩余的四个圣马力诺人准备跑出西索迪亚了。骑士们不甘心就这么让敌人溜走,于是也策马紧追不舍,科西嘉的弓箭手一路排布,严阵以待。
希兹首先感到自己刚才出言实在是一个错误,不然发动一次突然攻击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是信心在伽罗曼托看到圣马力诺人马队的漏洞时,又回到他的身上:带着老将军的圣马力诺人跑得快一点,因为他是首领的缘故吧,而后面三个圣马力诺人离他足有四五个马身。这就是漏洞,只有这个可以利用了。
“在我身边的水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唤醒伊娃,去阻隔灵与肉的契约吧!”
“叮——”一声脆响,在那胁持人质的圣马力诺人身后突然从干燥的地上长出一堵坚实的冰墙,后面的三个圣马力诺人惊恐不已,他们看着眼前光滑剔透的冰壁,看着那被反射的月光的微微的银光,也看到了冰壁上,那反射着自己恐惧无助的脸庞。
“杀——”街道两旁的弓箭手毫无犹豫地把愤怒之情发泄在那三个可怜的圣马力诺人身上。
前面的圣马力诺人调转马头,惊讶地看着这出乎他意料的变故,脸上显出杀人的狠辣表情;就在他准备再次催促马匹的时候,“轰隆”一记落雷毫无花假地落在他身前的一个马身距离。圣马力诺人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四蹄乱踩,圣马力诺人一手要抓住军务尚书,一手要抓长剑,没有余暇去抓马缰。没有悬念,圣马力诺人和老将军都摔下马了。
科西嘉的士兵这次眼疾手快,飞奔着把距离圣马力诺人一丈有余的老将军那抢救回来,而圣马力诺人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嗡嗡”的雷鸣,就发现数千架弩箭已经瞄准自己了。他嘴角闪过不能察觉的冷笑,还没等军官发出命令,突然身子暴涨,口中发出野兽般吼叫,双脚突然抬起,那速度绝对不是人类能达到的。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见一声怒吼,一个科西嘉士兵胸腔发出一声闷响,身体却飞到三码之外。一名骑士眼见这个可怕的圣马力诺人已经冲到自己眼前,就是来不及抽出长剑,慌乱中抓起的长矛被诼成两截。他想策马逃开,没想到圣马力诺人伸出双手,抓住马蹄,像是摔一件玩具一样,举起战马,“乓”地一声砸在地上,马匹血肉纷飞,骑士早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了。
“魔鬼——”科西嘉士兵心底闪出一个久违的影子,“一定是魔鬼!”
伽罗曼托早就赶到到了现场的房顶上,看到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惊愕地发问道:“你是圣马力诺人的狂战士?”
“呃——呃——”夜空中传出这狂战士的吼叫,好像是野兽一般的嗓音,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毛骨悚然,士兵们就不消说了,就是骑士们在盔甲的掩护下也像打摆子颤抖起来。其实每一个看到这场面的科西嘉士兵的心早就破碎瓦解了。
“你们这些科西嘉的猪猡!还是让出一条路吧,否则会死得很难看——”那半人半兽好像是跟士兵们说话,但是只见他身形一闪,竟然已经飞驰到希兹的位置,那是肉眼都看不到的速度;伽罗曼托感到左手一阵麻热,强忍住疼痛朝地上跳去,果然,剑锋从他发间掠过,差一点要了他小命。不过伽罗曼托还没落地,那圣马力诺人已经追上了他,剑身发出夺命的闪光,再一次扑向伽罗曼托。就在伽罗曼托要被截成两段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了。
“呃……瞬间移动?”圣马力诺人双眼魔芒暴涨,似乎是伽罗曼托的躲避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把目光射向另一处房顶,果然,伽罗曼托正蹲在那里喘息。伽罗曼托在喘息的时候,默默地把咒语完成了,不等圣马力诺人轻蔑地微笑达成,一记呼啸便在空气中穿梭了:“伟大的伊夫利特,请幻化成您最威严的姿态,来焚噬这世俗的罪恶吧——”
圣马力诺人脚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六芒星阵,紧接着,六芒星阵的中央向空中喷出炽热的火焰,火焰向上猛窜,幻化成一头溅射着火花的巨龙,那火龙如饿虎扑食一样,一头撞向圣马力诺人。圣马力诺人照样还是轻蔑一笑,压根不要这科西嘉魔法师引以为豪的三阶火系魔法放在眼里,他大喝一声,奋力朝那火龙劈出一剑,登时烟消云散……连地面的土地都被烈火烘烧成焦灰,散发出丝丝轻烟,可是被火龙击中的圣马力诺人就安然无恙。
“天啊,真的魔鬼啊——”士兵们完全被这搏斗场面震慑住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准备逃跑了,军官的脸上流满了汗珠,如何决断也是一个难题啊。
“以自己的力量,绝对不是这个圣马力诺人的对手……”伽罗曼托陷入了迷茫中,从来没有一次他是单独地面对死亡和危险,魔法师也从不是可以单独对敌的角色,在锋利的刀剑下,魔法师的长袍就跟婴儿的肌肤一样柔嫩,没有一点用处。
圣马力诺人拍拍自己身上残余的火星,用揶揄的口气嘲弄道:“我劝你们还是全部让开,这位将军你们既然已经凭本事救回去了,我也不想再抢回来了……快点让出道路,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抱老婆!”最后的话带着威胁的狠劲,但是很有效果,士兵们在没有长官的命令下,一步一步退开了。
“千夫长!”军务尚书虚弱地醒来,他吩咐道,“让他走吧,我们暂时不要在这个畜生身上浪费生命……”
“末将遵命!”军官挥挥手,士兵们巴不得迅速地离开。
圣马力诺人骑上战马,得意地打了一个响哨,随着蹄声,消失在黑暗中。
伽罗曼托惊惧地咬紧牙关,他努力要调整自己的呼吸,才意识都自己的双腿都不听使唤了;这刹那间,他变得无比的迟钝和羞愧,他为自己知识的贫乏感到信心的瓦解;为什么,作为一个精通三阶五系四级魔法的魔法师竟然对一个圣马力诺人的狂战士束手无策。人类的知识结晶竟然无法抗衡野蛮的力量,这在伽罗曼托的内心完全是一个震撼。为什么呢!自己平时太自信了,变得过于自负了,自己是不是还远远不够呢。四年前以为自己在学院中已经学到足够闯天下的本钱了,没想到,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完全帮不上忙。伽罗曼托恼恨地把拳头打在瓦片上,苦痛地发出一声低呼。
“伽罗曼托……呃,希兹先生,很感谢您救了在下……请您不必在意,那完全是一头野兽!”军务尚书看见伽罗曼托的神情,也感同身受,极力地安慰道。
“没事!”伽罗曼托脸色苍白,“我只是安利尔尤曼精力快耗光了。”伽罗曼托撒了一个谎,来掩饰自己的虚无感,他朝圣殿的位置迈步,“拜托您通知宰相大人,我去圣殿休息一下。”
“保重啊!”老将军发生一声浩叹,目光变得凝重了,“科西嘉宣战了!”
这是圣马力诺人攻下王都的同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距离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骑士长眠已经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科西嘉王及时地收到了求救信,但是,能来得及赶到王都吗?远在费伦多的科西嘉的子民如今正辗转在异族的刀剑下呢!
看着孔斯;奇奇莫拉的马匹在飞尘中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完全消失之后,赛利多纳;赛利多纳前伯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仰望着苍穹,开阔的天穹上只有几只春鸟在相互追逐,而那白云和蓝天却跟远处的丘陵小山贴得很紧,就像是一张精美的画布一样,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柔絮感。曾经往事就如同这白云一般,随着一阵风就吹散了,或者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模样,叫人不可捉摸了。那小鸟的鸣叫声声入耳,仿佛就是在西索迪亚御花园里的那种翠色的羽雉鸟,那种叫声甜腻腻的小鸟。赛利多纳轻轻地摇摇头,想甩掉脑海中那不可思议的影子,却分明感到那影子熟悉而有清楚,就是无法在闭眼之后挥去。
赛利多纳在界牌处找个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朝大路两旁看看,有些神伤地问道:“两位怎么决定,现在费伦多恐怕已经是圣马力诺人天下了,你们把我押解到那里,你们自身也很危险。”
押解的两名士兵穿着廷卫军的制服,手臂上带着国王签字过的袖章,代表着自己是执行王命的使者,但是此刻两个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一时间无法消化战争突然到来的消息。
“陛下并没有赦免我,也没有命令你们停止押解,但是我作为你们的同行者,我还是要善意地提醒你们,费伦多前途凶险……”赛利多纳语气有些黯淡,表现出一种似乎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后怅然若失的神情。
“可是一个难题啊?”押解的士兵挠挠头,感到万分沮丧了。
“作为从前陛下的军艺老师,根据我从军时候的经验,圣马力诺人很有可能已经占领了王都城池。虽然我们大家都在保佑它能坚持住,但是如果能坚持住的话,卡依伦;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就不会遍体鳞伤,筋疲力尽了。往坏处想,如果王都城被攻克,如果我是圣马力诺王,现在就会坐享成功的果实,等着科西嘉的大军来平原送死……”
“那岂非情况很糟糕了!”另一名士兵失声叫道,“我们都要完蛋了。”
“罗森!闭嘴,没听到伯爵说了,如果他是圣马力诺王,这只是假设……再说,圣马力诺王有我们伯爵这么厉害吗!蠢货!”听到前者的丧气话,他的同伴猛地敲了一下他脑袋。
“你是廷卫一队的罗森?”赛利多纳感兴趣地问道。
“正是,刚才失言了,我不该说什么‘完蛋’这样的丧气话……”原本是廷卫军一队的伍长罗森骑士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那白眼算是对刚才脑袋上受了一记的报复。
“呵呵,没什么的,我看圣马力诺王恐怕比我要精明百倍,我们的形势不看好。”赛利多纳朝另外一名押解士兵瞧瞧,又问道:“您是廷卫二队的帕杰吧,如果没猜错的话,陛下把他打架的左右手派来给我送行啊!”
“嘿嘿……”性格有些粗线条的帕杰讪讪地笑了,身边的罗森不放过这个有利的机会,也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没看见伯爵大人问你是不是帕杰,你傻笑什么!”
赛利多纳被这同伴之间的嬉闹给感染了,他也站起身来,故意一脸苦笑地问道:“两位长官,现在该怎么办呢,小人是要去费伦多呢,还是呆在这里?”
“呵呵,伯爵大人,不要开玩笑了……”罗森紧张的时候又是挠挠头,有些脸红地说,“被尊敬的人叫长官,我会不好意思的。”
“去去!不要脸的东西……”帕杰推了他一把,才向赛利多纳建议道:“伯爵大人,我们听您的,您一定用办法的,现在去费伦多是不现实的。”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我们盘缠够的话,就住在普朗克,因为早晚陛下会派军队来和圣马力诺人决战的,到时候我们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总比去费伦多送死的好。因为陛下的旨意是叫我永远不要踏入西索迪亚半步,王命是不能随意更改的,我不能跟孔斯他们一道回去。”赛利多纳叹了一口气,瞧瞧身边两位能人,不由有些好笑,他们正像听上级下命令一样,恭敬地立正呢,“不过留在这里的话,将来是要和圣马力诺人面对面战斗,你们不害怕吗?”
“不怕,伯爵大人说过的,戴罪立功,我们还可以建立功勋呢!”帕杰首先表态,拍拍自己的胸脯,很自豪地说着,“我发誓要把他们首领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去,轮到你呢,我把圣马力诺王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罗森不甘落后。
赛利多纳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对这两个年轻人产生什么后果。他看着脚下的黄土,路旁几株被黄泥飞溅过的青草,又看看了眼前这两个青春年华的青年,心头不由苦笑:他们其实还是孩子,对于战争他们又能了解什么。也许在他们眼里,战争是男人的荣耀,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有敌人血肉横飞的畅快淋漓,有横刀立马的自豪;可是他们明不明白,不论敌我,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关心自己的人,都有妻子儿女,每一个倒下的人的背后可能都会有无数双悲痛的眼睛在送行。这些,他们现在也许不明白,等到他们经历了刀光剑影之后,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他们就会明白了。
“呸!就你这身子板,半个圣马力诺人都比你结实,你算了吧,还当泡踩呢,别给人家踩了。不过相信人家也没兴趣踩你,你就这么屁大点官,杀了你也没多大军功!”帕杰一边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一边挖苦着罗森。
“少来了……”罗森发现赛利多纳煞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不由得小脸一红,也就不争辩了,他虽然嘴巴不反驳,但是嘴角却对帕杰显出不屑的样子。
“两位真的没意见?我不想先打击你们的斗志,因为战争面对的双方尽管不是仇雠,但是互相厮杀的狠劲却绝不亚于仇杀。”赛利多纳发觉这两个人有些可爱,不禁想替他们打消这个主意,但是,两个初生牛犊却都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是军人啊,是陛下的廷卫军,哪有打仗的事情一到就做乌龟的道理,我们一定会戮力杀敌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住下吧,丝市的旅店老板很高兴能多赚几个钱。”赛利多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在陛下的关于宣战的饬令没有下达之前,不要声张这件事情……如果现在跑到大街上说去,估计普朗克的税务官员会活吞了我们,哈哈……”
“嗯,伯爵大人,我们还是去珠市看看,给您买些武器和铠甲吧,陛下照顾过我们不少金币,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不如买把趁手的刀剑来得安心。”罗森提议道,“相信您一定不会吝啬得不肯提携一下我们的武艺吧……嘿嘿……揉搓”
170.这个国
“多奸诈的人啊,伯爵大人,瞧瞧他,贼眉鼠眼,想用买武器的金币贿赂您,也不想想,我们的伯爵大人情操是多么伟大!去,一边去,提携的应该是我这样品性优良的人!”帕杰朝罗森挥挥拳头,好像在展示自己人品过硬。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要争了,我们去看看再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起来锻炼好了。”赛利多纳拍拍两人的肩膀,“还有战马,押解的时候怕我逃跑不能骑马,可是眼看就要战斗了,身为骑士没有战马毕竟是件丢人的事情啊!”
“哇!我忘记了还有三匹马,帕杰,你那还有多少钱,我现在开始担心钱可能不够花了,该死的圣马力诺人,本来钱还可以多出来的!”罗森皱着眉头,朝帕杰求救,可是廷卫二队的伍长一点也不卖他的帐,自顾自地说着:“我得给伯爵大人买个结实一点的马鞍,像罗森卫队里的次品是绝对不行的。”
“哈哈,你们两位大人可真是活宝,怪不得陛下教训卡兰希勒家的小子的时候,很倚重你们,不过,你们这么帮陛下,恐怕你们在廷卫军里面是不能升迁了。”赛利多纳突然想起了这两个人的来历,这是一件当时颇为轰动的事情,是在前王吉索当政的时候。
“呸!卡兰希勒那家伙看着就讨厌,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当着王太子(虽然是吉索的侄子,也被吉索册封为王太子)的面,竟然嘲笑王太子是个弃儿,还叫王太子给他系鞋带……”帕杰义愤填膺地说道,一想到这件事情,他脖子都红了,神情很激动,“他凭什么!他们家的荣华富贵都是科西嘉诸代先王给的,不思报答,还侮辱王太子,呸呸!”
“但是,那个时候,陛下甚至可能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你们当时也能帮助他,实在是难能可贵啊……作为陛下的老师,我总是畏首畏尾,害怕被剥夺权位,看来有今天的下场也是应该的。”赛利多纳说道,神情有些寂寥。
“伯爵有伯爵的立场,伯爵是朝廷的伯爵,和在下二人不同,我们是负责保护陛下和王太后的,救护主人是骑士应尽的义务,也是武人的天职,卡兰希勒家的少爷就因为陛下的父亲失去了王位就百般折辱陛下,这是天大的罪过,主人被侮辱了,作为保护他的骑士,不教训肇事者,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呢!”
“不过事后,我们还使陛下和太后受到了吉索陛下和王后的责难,想来是我们错了,使得陛下蒙羞……虽然如此,但是对陛下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帕杰拍拍胸脯道。
“你们都是善良的战士,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骑士,科西嘉就是有你们这样的武人,才能够在这大陆上傲视四方。可是,要是一个骑士,连自己发誓要保护的都人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那么苟活在世上,也不过是一个丢人现眼的谈资罢了。”赛利多纳神色有些痛苦,好像遥远的地方有声音在哀呼着,使他不忍卒听。
“伯爵大人,过去事情都过去了……”罗森安慰道。
赛利多纳摆摆手,点头道:“我明白的,如今去想这些事情也于事无补,只是当初就应该去做的……我们还是去挑件兵器吧,都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胡话,你们不要在意。”
天空的颜色转为明朗了,科西嘉平原的清晨结束了,湛蓝的天空中云色更加洁白,白与蓝协奏成欢快的乐章,大自然转入了一派生机勃勃之中。普朗克的高高城墙在矗立在那里,插在高上的旗帜迎风飞扬,正在举行祷告的神庙里唱出了悦耳的歌章,人潮开始在城门口涌动了,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都在汇聚着一股热情,一股生活的热情。但是,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也是孔斯可能到达西索迪亚的时候吧,那么再过一小段日子,这一切热情就不复存在了,也许灰暗的色调就会在人的脑海中盘旋了,也许几年之后人们回忆起这些日子,可能说都愿意说了。和平的科西嘉啊,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天享受安宁了。
………………
“万能的安利尔尤曼啊……”昏暗的厅室里发出一声包含深沉的低呼,声色苍老;声音在大厅里缓缓地回荡,连微弱的蜡烛的光芒都感知到声音里苍凉的情愫,不停地摇曳着。光线登时更加黯淡了,连贴在墙壁上的巨大的影子也模糊不清了,四周的漆黑像是要把着微弱的烛火吃掉一样,不停地挤兑着光明的线条。在一片昏暗中,看不见说话的人,也看不见和他对话的人,一片神秘和庄严。
“我以安利尔尤曼的名义起誓,我敬爱的老师,那个圣马力诺人确实是狂战士……他……他连地狱火龙都不怕,身上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学生可以感觉到四周在跃动的安利尔尤曼力量,可是在他身上,却一点也没有……”
“希兹,我相信你的感觉,你虽然学习不是很专心,但是在魔法方面是有天才的,这一点勿庸置疑。但是连你都无法将他制服,那么……假如在圣马力诺人中还存在着更多的狂战士,那简直是恶梦……我在这里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没能为索多玛守住着大殿的门,我怎么对得起祖先……”老人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老师,学生今天来是两件事情……”
“说吧……唉,算了,您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关于亚美丽亚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你多提一次对你对我都是多一次痛苦……难道黑暗的诱惑就这么甜蜜,她宁可忍受那毒咒,也不愿意回到这光明的大地吗?”老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和心碎。
空气中传来了绷紧之后所释放开的微弱波动,那是颤抖和悲伤的语气所凝结的话语痕迹:“我最后也放弃了……她自己选择要堕入那不见底的墓穴中,我……她……我总之对不起老师,我没能救活她啊!”
“你的悲伤我完全能够读懂,亚美丽亚那么做是她自己的抉择,怨不得你,反而是我感到惭愧,我自己的女儿最终投入到邪恶的怀抱,一点也不念及你的痴心,不念及父亲的感伤,也不念及死去母亲的期望,到底黑暗之中有什么值得她如此……”老人坚强着说着,他努力不使自己声音带着哭腔,以免感染自己的弟子,“你来这里的第二件事情恐怕就是要考取巫师的资格吧……”
转换了话题之后,悲伤的情愫正在远去,谈话也流畅了许多:“是的,黑暗的力量只能满足内心龌龊的渴求,任何光明伟大的事业都要有正确的知识来指引。”
“我能理解你在和狂战士接战之后的心情,可是我还是要警告你,现在去考取巫师资格,可能意味着你就要去上战场,你打定主意要为知识的奥秘奋斗一生了吗,将来都要为了研究自然之秘与人类之秘而服务吗?”
“是的,我决定了,我决心去闯那扇只为巫师而开的大门……”
“……”空气突然被凝结住了,只有烛火在一起一伏。
“在你进去之前,有两件事情我必须向你说明……”老人似乎是从昏暗的光线里站立起来,耳边响起了奚奚嗦嗦的衣服褶皱的声音,“第一件是六极星的事情,第二件是巫师必学的第四阶魔法,我相信你的实力可以通过巫师考试,所以我事先告诉你,当然就算你没通过,关于六极星的事情可能也只有你能胜任……”老人缓了一口气继续说着,“今天中午的时候,在东边发出耀眼的红光,几乎把半边天都遮住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可是,不过是天象异常,那应该是神庙的事情啊……”
“你错了,那不是天象,是魔法!”
“魔法?”年轻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可能,怎么有这么强大的魔法?”
“为什么没有可能,希兹啊,你就是平时不喜欢学习理论知识,从理论上讲,只要安利尔尤曼力量足够,施法者承受能力足够,仪式和咒语没有缺陷,什么魔法不能召唤啊……”老人数落着,又回正题,“在我看来那就是魔法,可能就是毁灭八百年前科西嘉帝国的‘召唤火流星’,一颗火流星足以把整个西索迪亚炸为齑粉……”
“那是传说啊,是传说中杀死科西嘉皇帝的凶手所使用的魔法……怎么可能存在呢?”
“据我观察,那应该是‘召唤火流星’,没错的,但是可能因为这次施法者本身承受能力有限,所以破坏不是很大。我不是跟你争辩这个魔法是否存在,而是施法者的目的!”
“目的?”
“难道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好玩,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事情弄几样法术去取悦朋友……”老人口气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叹了声,“怎么说你都没用,你就这个样子,闲话我也懒得跟你说了,现在我告诉你,施法者可能是为了破坏六极星……
“那是八百年前巨人塞古琉统一科西嘉之后,传说那是把世间上的所有恶魔都封印在里面的神器,六极星被保留在帝国的陵寝里,也就是古莱西山脉的龙谷!现在你明白了吗,有人用召唤火流星硬生生地把龙谷的结界撕开,目的就是六极星!”
“老师,六极星除了是封印魔物的神器外,它们还有什么用?”
“我不是很清楚,可以断定的是官方早在几百年前就故意封锁了六极星的存在,因为传说这个东西会变天,会改变世道,无论是混战的各个诸侯还是后来的穆萨王朝,都不愿意这个东西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研究发现,关于六极星有这么几种说法。第一,假如六极星被破坏,科西嘉的安宁会被打破,统治失衡,这是上位者最不愿意看到的。第二,假如封印被揭开,那么,整个人类的恶梦开始了,首先科西嘉自己的结界被破坏,魔物们会在科西嘉大肆活动,它们还会想方设法破坏其它教国的结界……第三,六极星有六个,分别为火、水、雷、气、地和死亡,在各自的六极星范围内,其它元素是无效的,这样你明白吗,我不怕五元素被盗,最担心第六个元素被人利用!”
“这些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老师!”年轻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惊惧的嗓音,也感染了老人,老人寂寥地说着:“是啊,明知道有这样的危险,却无能为力,现在古莱西山脉在圣马力诺人手中。也许就是圣马力诺人指使的也说不定。总之费伦多的失守也带来了科西嘉百年来最大的浩劫,假如你不愿阻止六极星的破坏,那么我还能指望谁,除了你,没有一个巫师肯为这么荒唐的事情去卖命的!”
“那么说,现在那些人已经进入了六极星的结界内,我们在西索迪亚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猜测他们的目标是六极星,但是他们要把六极星拿来干什么,我却无从知晓,三个可能都是不好的结局,权力的迷恋者会让六极星把科西嘉陷入混乱,恶魔的仆从可能要把自己的同类释放出来,邪恶的魔法师为了追求无上的力量,也可能利用六极星研究魔法,总之,六极星如果离开原来的位置,那么灾难无可避免……”
“那么能够召唤火流星的人难道还要更可怕的魔法吗?”
“有些人的想法我们是无法沟通的,他们可能要一个更有毁灭性的魔法也说不准,比如:九日耀天,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与索多玛相比美的魔法,让一个地区持久地干旱……总之,我也说不准,不过我的阅历怎么说也比你多,许多事情不是可以用我们的常理去推算的,有些人的想法在我们看来是疯狂的,而他们却认为完全符合逻辑!”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要我帮助国王,打赢这场战争;而为了胜利,为了能在战场上战胜圣马力诺人的狂战士,我必须成为巫师,而您现在就要向我讲解第四阶魔法。”
“不错!”老人的声音充满了自信,他现在的口气和刚才叙说“六极星”时的焦躁完全不同了,“第四阶魔法是一个改变,,从我自己三十年前研习第四阶魔法到现在,我只能说它是一个了不起的改变,那是对自身力量的改变,对周围世界中安利尔尤曼力量的改变,虽然我们施法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但是,这种现象在大自然中无处不在,八百年前创造了第四阶魔法的人恐怕也是从大自然中找到灵感的。”
老人缓缓地在黑暗中漫步,他的影子打在墙上,显得捉摸不定:“你在游历的时候见过暴雨吗?”突然的发问,使伽罗曼托有些发懵,不过他笑笑回答道:“自然见过了。”
“你没有特别的感觉吗,你不觉得暴雨总是夹杂着大风,有时候还会打雷……”
“您的意思是……”
“你很聪明,已经有点明白了吧。所以我说第四阶魔法是一个改变,一个把你从前知识改变的魔法。八百年前的贤者正是看到了打雷下雨,看到极地那暴风雪,才想到创造第四阶魔法,也就是巫师必学的——融合魔法!”
“融合魔法?”伽罗曼托有些惊讶了,他听都没听过这个名词。
“我从前只是表演给你看过,从来没有说过原理,融合魔法是一项基本的魔法理论,它本身不存在着攻击性,就像你从前看的《魔法入门》一样,是一本纯理论的书。但是它阐述的东西却是影响深刻,它是告诉魔法师如何把两种不同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魔法!”老人越说越高亢,“就像我从前私自传授给你的‘暴风雪’,它表面上是水系魔法,实际上两个元素在起主要作用,那是‘风’和‘水’。从前我们的魔法都是单元素的,而现在学习的魔法全是各种元素的融合。”
“但是你使用的‘暴风雪’和我的不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完成一个‘暴风雪’之后,所要恢复的魔法是三个,第一是‘冰墙’,第二是‘风之刃’,第三是‘暴风雪’本身。而我,只需要恢复一个,就是‘暴风雪’。所以说融合魔法不是几个元素魔法的简单叠加,它是一种改变,把元素之间的相排斥的地方进行微妙的改造,使之可以相互交融。融合魔法理论所创造的境界绝对不同于简单的法术叠加。‘火龙’使用完毕再使用‘闪电’,每个魔法师都会,但是你们要在念‘闪电’咒语的时间里,肯定要分心恢复‘火龙’,时间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跟融合魔法单一恢复相比。”
“所以,使用第四阶魔法的必要条件就巫师资格,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偷偷地传给你那个不成熟的‘暴风雪’了吗,你还不是巫师,如果被追查到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把水、风、火三系的魔法都学得精通了,其它两系和‘暴风雪’没什么关系,为了让你能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所以才破例教给你的。”
“学生有些明白了,要够格使用融合魔法,必须熟练五个元素的任何法术,甚至是对五个元素达到十分熟悉的地步。而当一名巫师的首要条件就是五系三阶魔法全部都达到究级。”伽罗曼托幡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么说,巫师岂非很少。”
“这个自然,在科西嘉,官方推崇的索多玛的火系魔法,要掌握水系、雷系的魔法基本上不可能,而且政府也十分严格的控制这两个系的魔法。总之这是跟从前的事情有关。你跟我学习,官方是管不到的,在西索迪亚的圣殿里,这一点自由还是有的。”老人摇摇头,似乎对官方有些不满,“没有水系和雷系,那么即使那些人自称是巫师,也不会‘狱火亟电’和‘暴风雪’,更不要说巫师的绝学‘毁灭之光’了……”
“那么照您的意思,只要掌握了融合魔法这门理论的原理,那么甚至可以自己自由组合魔法,我的意思是说在充分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伽罗曼托有些兴奋地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除了那个创造了四阶魔法的天才之外,八百年来就很少有人再在巫师必修课内添加内容了。即使是成名的巫师,学院派的魔导士,比如我,也就是研究出几个单元素的气候魔法,在融合魔法上实在是没有进展。”
“原来如此,从观察天气变化就能够创造出四阶魔法,这人称之为天才一点也不过分。作为他的后人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门魔法发扬光大。在我看来,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安利尔尤曼的痕迹,一滴水,一片落叶,都有安利尔尤曼的力量的此消彼长,也许空气安利尔尤曼在经过一番变化之后就成为水的安利尔尤曼形式也说不定。既然魔法元素可以融合,那么说明各种不同的安利尔尤曼元素不一样就只有一个固定的形式,说不定也在变化着……”
“啊……”老人像是来了精神,影子在墙上微微颤抖,“伽罗曼托,我没有看错,你能在还没有接触到融合魔法原理的时候就能有这番见解,实在是难能可贵啊,你一定能成为科西嘉最伟大的魔法师的……”
“老师……”伽罗曼托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想好了吗,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刺激,我希望你最好是有备而来,自从我三十年前去推开那扇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去推过,你想好了的话,就沿着后面的过道走吧……”
“我想好了,我不会后悔的,无论那扇门后面是什么,我绝不退却!”伽罗曼托在墙上的影子振衣而立,他带着绝决的目光看着黑暗中的甬道,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朝圣者一般,有着虔诚和坚定信念,义无反顾。
听着伽罗曼托的脚步声在逐渐变轻,而沉闷中仿佛有“吱呀”一声尖响,那苍老的身子才朝向烛火,双目含着泪水。
“意念皆由己生,无论外物如何变化,人的纯洁的心灵总是不变的。希兹啊,无论你在那扇门背后看见什么,你一定要记住我平时的教导,收敛自己的私欲,同时把丑恶推得更远。”苍老的魔导士声音似乎极其疲惫,他脸上的皱纹足可以说明他在世间所受过的各种遭遇,无论多大的痛苦他也要忍受下来。自己的女儿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这件事情使得年岁还不是很高的老人感到异常痛苦;现在,自己的学生又要踏进那扇只为巫师而开的大门,生死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也许在这一点上也表现出来:年轻一代所带来的痛苦不是由他们自己来承受,而是要那无比沧桑的一代来品尝,他们在经历了自己一生的悲哀之后,还要为自己下一代的悲伤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圣殿外草坪上,柔风和春虫都在愉快地唱着野歌,中天的月色已经透出朦胧的云纱,将一片水银泻撒在大地上。静谧的圣殿有如一位老人,在独坐沉思。微风轻轻地挑起它的哀思,肃穆的月光也为它增添几分沉静的魅力。它沉思着,又像要向谁倾诉一样,在黑夜里,默念着历史的沧桑,等待着路人驻足聆听那科西嘉土地上古老而漫长的传奇。
………………
圣马力诺王官邸的负责人贝优妮塔将军在无意间见到了科西嘉的公主,他看着那娇美的女人趴在池边的石头上睡着的时候,脸上闪过不经意的羡慕神色。“我是同情她还是羡慕她?”贝优妮塔这么问自己,不用说那一定是嫁给圣马力诺王的科西嘉公主了,也就是第四位王妃,但是,贝优妮塔在心里并不是有一种尊敬的感觉,原因说不上来,但是和从前在科西嘉皇城里见到公主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科西嘉的公主嫁给外国人,内心一定很不愿意吧!”贝优妮塔很明白科西嘉人的心理特点,在科西嘉人看来,除了本国人是可以互相讲平等的,其它外来者都是二等人。
贝优妮塔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个女人,想专心地做好自己的值勤工作,但是,过了不多久,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女人惊恐的哀叫。贝优妮塔像是打了一个机灵,赶忙朝那个位置看去,可是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圣马力诺王粗暴地把公主抱在怀里……
“原来她是不幸的,我还是同情她为好……”贝优妮塔转过脸去,不想看见那女人可怜的面孔,虽然离地很远,叫声也很小,但是,在贝优妮塔听来就好像在耳边尖叫一样。
贝优妮塔忍不住的时候,站起身来,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阁楼上走上来一个人。
“齐露赛布布将军,属下见过齐露赛布布将军……”贝优妮塔为自己的惊惶失措感到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敬礼道,“属下失职,没有发现将军已经上来了。”
齐露赛布布摆摆手,好像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的他完全不像前几日给圣马力诺王推荐贝优妮塔时来的有精神,他轻声道:“怎么了,我没有怪你,不过你的警觉性到哪里去了……”刚说到这里,就传来下面侍女的哭闹声,齐露赛布布转头看了一下那边,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过是一个科西嘉女人,太有失体统了,陛下也……”
“那是科西嘉的公主,当今科西嘉皇帝的亲生姐姐……”贝优妮塔亲手给齐露赛布布倒了一杯茶水,“您尝尝,我从科西嘉带来的,还没有坏掉。”
绿色的茶叶在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清香随着水汽的蒸腾在阁楼里四散飘溢。
“果然不错,你和你父亲果然没有在科西嘉白呆啊,说起你父亲……真是可惜……”齐露赛布布有些迟疑地看着贝优妮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父亲,只是看到这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你的父亲了。”
“将军客气了,这没什么,在下已经习惯了,再说多亏了将军的提携,我才能活到今天……”贝优妮塔低下头,“过去的事情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
“是科西嘉灵教的偈语吗,好像听着很耳顺啊,科西嘉的人对这些东西的醉心程度可以远过去刀剑兵马啊!”齐露赛布布呷了一口,啧啧嘴说道。
“呃,这个是柯特几百年前的一个宗教典籍上的句子……让您见笑了。”贝优妮塔又低下头。
“贝优妮塔;米哈洛!”齐露赛布布突然严肃地叫道。他的目光正锁定在贝优妮塔的脸上,表情严厉得就好像又回到了王都城攻坚战的那几天光景一般。
“齐露赛布布将军,您,请您不要叫我米哈洛……对不起!”贝优妮塔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和你的父亲是好朋友,你父亲怎么死的,我比你更清楚,之所以把米哈洛的姓隐瞒起来,这其中的原因跟你父亲的死是分不开的。”齐露赛布布神情肃穆地说道,他的样子好像是在诉说一件惊天大秘密,但是却又没一丝要分享给你的意思,好像要你去求他讲述一样。
但是贝优妮塔却没有这么做的自觉,他似乎对自己隐瞒姓氏感到有些紧张,虽然已经是一个成年的优秀将领,但是在与人交流这方面,贝优妮塔还不是很在行:“对不起,齐露赛布布将军,我想您今天是不是跟其他将军喝多了。”
“贝优妮塔,你逃避是没有用的,听我说……”齐露赛布布一口气把茶水喝光,“你要懂得自保,知道吗,今天开始我保护不了你了,我要去贾布伦要塞了,估计回不来了。今天开始,在圣马力诺人的阵营里,你会很孤单的,因为你既要隐瞒自己的过去,又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也许压力会很大,我很不放心,所以才过来看看你的。”
“贾布伦要塞?”在科西嘉和岷州边界的贾布伦要塞实际上是行同虚设,战备十分的脆弱,强如王都城池都被齐露赛布布攻下,何况贾布伦要塞呢,“应该没有问题吧,您不是连王都都能攻下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贝优妮塔……”齐露赛布布看了一眼贝优妮塔,似乎是要从那脸上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一样,“你能装到现在很不容易,不过,我走了以后,你要分外的小心啊!”
说到这里,贝优妮塔再也不能低着头了,他用惊异的眼神看着齐露赛布布,好像再询问他是如何看出破绽的,但是齐露赛布布还是摆摆手,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扮演你哥哥的角色,那么你就继续扮演下去,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破绽……如果我不是很了解你们家的事情,我也是看不出来的。”
“你少了你哥哥的粗犷和豪爽,这一点是必然的,不过没关系,包括圣马力诺王在内的其他人都认为你们家被科西嘉的东西给毒害了,没有圣马力诺人的豪爽也是正常的。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不在,你无论如何要不能让圣马力诺王看出来,知道吗!”
贝优妮塔点点头,他有些奇怪地看着齐露赛布布:“将军,难道您一直驻扎在贾布伦要塞吗?”
“哈哈,圣马力诺王说攻下西索迪亚的话,就把费伦多赏赐给我,你相信吗?”
“作为异族人,科西嘉人不会坐视我们长期占领费伦多的,何况您教过我,在敌对国家作战的难度要比在本土难上好多倍。”贝优妮塔认真地说道。
齐露赛布布点点头:“可是他们会明白吗,他们还嫌东西拿的不够多呢。你是在科西嘉长大的孩子,有一些事情,你在科西嘉永远也看不到的。在圣马力诺人的社会里是没有法律和道德规范的,有的只是力量的对比,知道吗?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强大,你甚至可以当上圣马力诺王!”
“齐露赛布布将军,您别这么说……”贝优妮塔紧张地朝阁楼下看看。
“告诉你这些,是跟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有关系……你父亲的死……”齐露赛布布声音变得沉重了,他不管贝优妮塔是不是愿意去听,只顾自己讲下去:“圣马力诺王说你父亲是去征伐科西嘉宁州时被科西嘉人杀死的,这是一个弥天大谎。你父亲早在军队开拨前被圣马力诺王杀害了,是用毒杀的,找不到什么痕迹的……”
“什么!”贝优妮塔的此刻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刹那间听闻到自己父亲死讯的那一刻。
齐露赛布布看着贝优妮塔失手把茶壶跌碎在地上,表情一点也不变,继续说着:“你哥哥实际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于是决定趁早投靠科西嘉……可惜,在他出发的那一天,他也被圣马力诺王杀害了……为什么他要杀了你们家里的男人,你知道吗?”
贝优妮塔眼神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好像听到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而是遥远地方的故事,他尽管摇头不肯相信这些是真的,但是后来一直抚养他长大的齐露赛布布将军的神色却十分得严肃,绝对不包含欺骗和开玩笑。
“你和你的母亲还好在科西嘉,不然他不会留下活口的!知道为什么吗?”齐露赛布布语气里包含着一种威严,好像一定要贝优妮塔去问他一样。
“因为,你们米哈洛是上任争夺王位失败的王裔,失败之后远离圣马力诺,投靠科西嘉!”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父亲,父亲他从来没说过的……”
“傻孩子!”齐露赛布布站起来,扶住贝优妮塔颤抖的身子,轻轻地说道:“圣马力诺王知道有王位的竞争者在科西嘉,因此要挟科西嘉必须要把人送还,才能换来科西嘉北境的安宁,在科西嘉群臣的压力,皇帝才勉强同意了,不过,你父亲和你哥哥可就一去不回了……”
“圣马力诺王这些事情是瞒过了其他将军的,但是我是知道的,因为,在科西嘉的你母亲告诉我的。作为你父亲的好朋友,看着你父亲遇难却不能帮上什么忙,我实在是很惭愧啊!”
“您别这么说,其实我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您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呢,就因为您现在要去贾布伦了?”贝优妮塔问道,他发觉两者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
“我去贾布伦引岷州兵入关,为你父亲报仇——”
“啊——”贝优妮塔不禁发出一声惊叫,但是被齐露赛布布掩住口,“天啊,齐露赛布布将军,您……”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在你父亲被杀害的当天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暴君从这里世界上除去,把王位还给米哈洛的子孙,可是……可是……”齐露赛布布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还是决绝地对贝优妮塔说道:“你万事一定要小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远在科西嘉的母亲着想,知道吗?”
“我明白了,将军也要保重啊……”贝优妮塔敬了一个礼,但是目光明显有些呆滞了,换了一个人处在这样的立场上,也会给弄懵了。
“我要走了,队伍马上要开拨了,另外一件事情,希望你看仔细一点……”齐露赛布布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如何我能办到的话……”
“科西嘉的公主,你要尽可能地照顾好,就这些了。”齐露赛布布说完就离开了。
贝优妮塔看着齐露赛布布离开的背影,发觉刚才的齐露赛布布和以往自己熟识的齐露赛布布将军完全不用了。从前的齐露赛布布将军稳健有办法,而今天的齐露赛布布将军好像有些紧张,好像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好像一去不回一样。难道父亲真的如他所说的是被圣马力诺王暗杀而死的,自己善良的哥哥也是这般死得吗?贝优妮塔想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但是他脑海中老是会蹦出自己父亲的样子。
“你是科西嘉女人的孩子,不用跟我一起回草原……”父亲离开时的话就在耳边回响,他当初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回头看看科西嘉公主被圣马力诺王抱在怀里,任意戏耍揉搓,有些明白了。自己也许就不属于这个教国的吧……
深夜的西索迪亚像是熟睡的婴儿,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响动了。春夜的凉风吹过寂静的街道,卷起飞尘,轻轻地抚mo着流经王宫的卡其翁河;河水还似往日一般,汩汩而流,既不留下什么,也不带走什么。有星星的夜空,很少能见到明月悬挂在中天,但是今天,不仅密特拉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连指路的极北之星也分外明亮了。
171.罪恶
“笃笃……”突然街道尽头响起了嘈杂的马蹄声,摇曳的火光立即打破了婴儿的睡梦,西索迪亚像是被惊醒一般,睁着朦胧的睡眼,不知所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刹那间充满了整个西索迪亚好像都点起了明灯,火把光芒照耀的街道真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今夜恐怕是不眠的一夜了。
西索迪亚这座城市现在最繁忙的地方不是王宫,而是坐落在内城的宰相官邸。承传了数百年的哲修穆一家,从穆萨王朝建立伊始就担任宰相,断断续续地,只要哲修穆家族有杰出的人才出现,都无一例外地会被封为宰相,总理一国政务。在科西嘉刚刚归于统一的时候,国内政务一团糟糕,首任哲修穆宰相以强硬的手腕协助国王,惩治**、树清吏治,使得科西嘉之主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政策下达民间。在科西嘉统一后的第一百五十多年后,又一位姓氏是哲修穆的宰相登上了历史舞台。他消除了阿德里安和艾萨克的威胁,又协助科西嘉的皇帝打击了圣马力诺人,与柯特帝国建立坚固的友好邦交;虽然他在世的时候,时人多有批评,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雨飘摇之后,历史学家重新研究那段历史发现,他们敬爱的哲修穆大人用极少的代价换来了科西嘉百年的和平和繁荣,实在是功勋卓著。之后的宰相在哲修穆家族和卡兰希勒一族之间轮流着,偶尔也有其它贵族担任,但是多没有巨大的功绩。到了吉索亲王登基的时候,哲修穆被辞退了宰相的职务,他耐心地等待着重新被启用的机会。不过,历史好像是在开玩笑,吉索王步他哥哥的后尘,也消失了;“再也不能让国政走向偏路了”,哲修穆隐忍了一年之后,又复出了,这一次,他成功了地把希里安菲托捧上了王位。可是,小希里登基还不到一周年,哲修穆就遇上了他执政时期最大的麻烦了——圣马力诺人入侵了。
如今宰相的职责要比国王亲政时候多得多,国王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叫大半都已经是胡子花白的老头按照小孩子的命令去办差,贵族们就算不抓狂也会很有意见。应此,哲修穆把许多本来应该国王亲自审批的国政分担下来,每天拟好处理办法之后再上报王太后和国王,等他们都点头了,才下达给诸大臣。不仅如此,哲修穆还担任着小国王的政治统治艺术课的老师,每天都要给希里讲解圣贤的经典,不厌其烦。除了这些本分工作,最让哲修穆头疼的就是卡兰希勒家的动静。自从吉索王失踪之后,卡兰希勒家也随之安静了许多,不过由于国王还是孩子,卡兰希勒家根本就无视国王和王太后的存在,嚣张跋扈,几次当廷折辱国王。这一切都要哲修穆来进行消毒,他必须做一个缓冲的工作;尽管这个工作不讨人喜欢,难度也很大,但是他却默默无言地履行着自己奉立希里安菲托时的誓言:“微臣没有希望陛下能成为千古一帝,微臣只是希望陛下和陛下的子民将来都能幸福!”
今夜,在哲修穆官邸的大厅里座无虚席,坐在席位上的都是各处的长官,但是,和平时不同:地上没有红地毯,大厅中央的桌子上没有酒席,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地图。
哲修穆向各个席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他清清喉咙,站起来,开始讲话了:“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先宣布一件事情,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不幸,对我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哲修穆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卡兰希勒公爵伤势恶化,现在连宫廷医师都无计可施,我想只有靠索多玛的神力保佑了……”
底下的众官禁不住议论纷纷,瞧他们的神色有些黯淡,有些激动,有些则无所谓。
“众官以为我内心一定很高兴,其实错了。在下忝为一国的宰相,心胸还没有狭隘到那个地步,如今局势绝对不容乐观,卡兰希勒公爵万一有事,那将是科西嘉巨大的损失!”哲修穆摆摆手,使官员们安静下来,“这是一个意外,从费伦多省送来的救急信件被夜晚偷食的圣马力诺人秃鹫叼走。宫卫军的官兵认识到信件的重要性,就发射箭矢将那扁毛畜生射下,不过,很不幸,其中几支箭误伤了公爵大人……”
“我要众官来不是讨论这件事情,这只是一个开场白,下面军务尚书要说的才是正题。”哲修穆看着底下轻轻的议论声,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在想:他们是不是关心起自己的仕途了,关心自己送给卡兰希勒家的大礼会不会打水瓢……什么时候正义的信念才会进入他们的心中呢。哲修穆情不自禁地摇了两下头。
“我代表陛下现在向各位大人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老将军朝周围看了一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铿锵有力地大声道:“从今日子夜起,科西嘉正式向圣马力诺宣战了!”
“什么!”官员们比之方才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说要打仗了,无缘无故怎么要打仗了,将军您不会开玩笑吧?”
“伯爵大人,我没有开玩笑,我也不敢拿王命开玩笑,起码在下对陛下尊敬有加,绝不会拿陛下的名义惹是生非。”军务尚书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他的表情好像就是在嘲笑了刚才发言者的幼稚和惊惶失措。
“您这是什么意思!”被嘲笑者拉下了脸孔,贵族固有的骄傲使他忘记了这是在议事,他刚要站起来抗议的时候,宰相哲修穆继续说道:“宣战的事情并非是科西嘉愿意的,圣马力诺人在三天之前就围攻了王都,如果我们不对圣马力诺人宣战,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各位,从王都来的紧急公文中提到,圣马力诺人这次侵略的规模超过了往日……”哲修穆说到这里的时候,众官都安静地看着他,宰相停顿了一下,说:“这次,圣马力诺人集中了大约七万的骑士和三万的步兵……”
“十万大军……”一听到这个数字,官员们的脸色一下子都呈青白色了,“整个科西嘉的卫戌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万啊!”圣马力诺人集中了大约十万的兵力,在科西嘉看来,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无论如何,在短时间内,科西嘉都找不到相应人数的精锐部队。
“我调查过了,全科西嘉有一万名骑士,加上卫戌部队的骑士,我们也不过两万左右,在骑士的数量上我们没有优势……”军务尚书还没说完,工务尚书砸砸嘴说道:“用骑士跟圣马力诺人打仗划不来,一个骑士的装备费用抵过五个步兵,目前工务处的军需的战备尚能够维持五千新增的骑士,主要是战马严重不足……战马主要供应商就是圣马力诺和艾萨克,这两国都跟我国关系不是很密切。”
“诸位现在准备怎么办?我们是发兵去救援王都还是等着圣马力诺人来?”内务尚书带着轻蔑的微笑看着工务尚书,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即使国家面临危险,他也首先想到能为国王省下多少钱,真是吝啬的老头!
“首先是下动员令,这一点勿庸置疑,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了,估计王都城已经失守了?”军务尚书目光炯炯有神,好像多年没有活动的宝剑,一朝拔出剑匣便发出铿锵的龙吟之声。
“您凭什么这么说,王都的总督是一个有责任的人,面对狂信者,我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城池!”内务尚书针锋相对。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这不是正当的理由,对于战争我们更要谨慎行事,首先必须要有准确精密的情报!”
“大人!”工务尚书抬起他那充满油脂的脸,心平气和地说:“您应该首先了解这个情报:这是今年二月份王都总督签署的文件拓印本,上面写着他同意领取三万人份的军饷和物资。”工务尚书用极冷的眼神看着内务尚书,“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有三万人马!”
“圣马力诺人有骑士在外围,王都基本上失去了援助,除非城内的储备足够,否则很难守住,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知道内务大人是想把希望寄托在王都城池上,希望他们可以多牵制一些敌人,给我们动员的时间,抢占‘黄金腰带’的出口,但是,就目前的形势分析来看,那是不可能的。”军务尚书很认真地分析道。
“照目前圣马力诺人的兵力来看,他们分出一两万骑士来抢占科西嘉平原入口也要比我们来的方便,目前我们在西索迪亚还没有机动的兵力可以供给出征的需要。”工务尚书拍拍自己的闪亮的额头,眯着小眼睛,很熟练地继续举出一些数字:“城卫军数量有五万,负责西索迪亚地防御工事,宫卫军有一万,负责内城的安全,廷卫军有五千,负责王宫的安全,比照科西嘉在瑛州的兵力,我们实在是少的可怜,如果圣马力诺人突袭西索迪亚,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守住啊,何况王都呢。”
“北方的狂信者不过是要女子财帛,只要我们满足他们这些要求,那么他们的侵略也会消弭了。”内务尚书用中指敲击着自己椅子的扶手,向宰相提议道。
“这种先例不能在我们这一朝开始!”军务尚书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圣马力诺人有这种打算,那么他们占领王都之后就会伸手向我们要的。我说过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圣马力诺人对科西嘉肥美的土地产生兴趣呢……无论如何不能把国家的命运寄托在异族人的打算上!”
宰相还在沉思之中,内务尚书的意见他不是没有想过,实际上军务尚书也想过,但是设想一下自己如果是圣马力诺人的话,想必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收手的。关键还是力量的对比,如果是科西嘉的话,圣马力诺人也许在宁州一带掠夺一阵就走了,但是科西嘉的军力根本不能和科西嘉比,也许军务尚书是对的,退缩只能助长敌人的气焰。可是除了求和就是战争,战争该什么打呢,在哪里打呢,用多少兵力呢,敌人又有多少兵力呢……烦人的事情一大堆啊!
王宫的秘书官看到朝廷的大员在未来那遥远的问题上争论不休,不禁摇摇头,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目前应该做什么,请诸位大人决定吧,至于几天后的事情还是等待几天后的我们来解决。”
哲修穆按住自己的前额,他的脑袋都有些胀痛了:“秘书官的意见是对的,既然已经宣布战争,就没有必要为将来的和战再作一次争论。”哲修穆站起身来,语气严肃的宣布道,他眼睛的余光看见内务尚书的不满,但是他假装没瞥见:“今天晚上开始,我希望各属官员能精诚合作,不要出现相互扯皮的事情。国家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任何拖沓和延误都将被视作危害王国的罪行,就地免职;敢有妨碍战争行为的格杀勿论!每个官署都必须派出两个精干人员,共同组织一个战时指挥机构。只对陛下和王太后负责。”
“军务尚书。”
“卑职在!”
“贵属负责征兵事宜,在西索迪亚增设征兵点,无论贵族平民都可以参军;新军的训练事宜也由贵属负责,这些工作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我希望一个月后有一支可以作战的军队!”
“卑职明白!”
“工务尚书!”
“卑职在!”
“贵属立即差人清点仓库,点清一切军需物资的数量,目前最要紧的是能够有足够的粮食和草料供给来西索迪亚勤王的骑士们。另外清点出足够的弓箭,在马匹上我们不能胜过圣马力诺人,唯有弓箭我们不会输给他们!”
“卑职立即派人去!”
“斥候派出去了吗?”
“已经走了,有十个,我们希望能有一半活着回来。”城卫军的长官回答道。
“宰相大人,如果要和圣马力诺人正面作战,那么领军的主帅怎么决定?”内务尚书低着头,教人看不出他的脸色,不过他的问题却如同一把尖刀,刺入整个科西嘉官僚机构的心脏。
“能上阵的将军很多,科西嘉不缺勇猛的战士,倒是缺少足智多谋的人才,有必要的话,我会征求陛下的同意,选拔领军的将官。可惜啊,卡兰希勒公爵这个时候出了事!难道是上天有意在考验我王吗?”
“希望宰相大人能够谨慎,如今卡兰希勒公爵不在,领军的人选可能关系到科西嘉的存亡,绝对不能草率行事,卑职只是提醒一下……”内务尚书这么说完就把自己的影子缩进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中,好像他是一条机灵的毒蛇的信子,吐了一下就闪电般地缩回去了。
“在下会谨慎的,事关生死存亡,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同时希望贵官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卡兰希勒公爵,叫他老人家安心养伤,他的城卫军和宫卫军应该不会给他丢脸的!”哲修穆最后把那把邪恶的匕首又抛回去,好像两条凶狠的大犬互相僵持着,不停地朝对手狂吠,而就是不扑上去厮咬。
“关于征召圣殿的魔法师和神庙的教士,我希望有专人去负责,最好是跟他们关系好一点的。这样吧,这个事情,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军务处专人去雇佣兵那里和他们的头商量一下,价格不要太离谱就行了。”哲修穆一边说着,秘书官快速地记录着,现在他书写的可能就是未来的历史,虽然时间很晚了,但是秘书官的精神还是很好。
宰相把命令发布下去,开始的疑虑和争执在战争事实的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官员们调整好自己的精神面貌,开始对自己的下属下达命令了。
“明天,不,就现在,你们回去之后立即准备五千份草料,送到校场,同时安排警卫,不要有半点疏忽。要是那些骑士老爷们的爱驹都饿死了,我拿你们是问!”
“三千副机弩,六万支弩箭,一点都不能少;送到廷卫军一千副,宫卫军一千副,城卫军一千副,弩箭按照比例送去!还有其中一万支弩箭要精神麻醉的,不要忘了!”
整个后半夜,所有王国的高级官员把宰相当成了临时的办公室,实际上他们很投入地看着别人努力工作,自己也不肯让后。可以这样赞叹这天晚上的官僚工作热情:这是科西嘉一百多年来最有效率的办公了。每个人都毫无睡意,精神极其亢奋;原本部门之间扯皮卖关子的事情在今天晚上全部迎刃而解,原本部门之间钩心斗角唯恐对方降职滚蛋而今天晚上却精诚合作,肝胆相照。如果索多玛晚上能造访这里,也许也会有这样的感叹:人类啊,原本就是善良和进步的,只是自私的思想蛊惑了人心,才有世间的那丑恶的百态,一旦伟大和崇高的目标震动了他们的灵魂,正义也会走入人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西索迪亚街道还在冰凉的睡梦中的时候,市民们的早餐还未摆上餐桌的时候,马蹄声和吆喝声就由远而近地传来了,城卫军的斥候们戎马不断,向每一天街道和巷口传布战争的消息。高亢的呼喊此起彼伏,从未有过的凌晨的热情形成了西索迪亚一百多年来的奇景。
“打仗了吗?”餐馆的老板递给斥候一杯清茶,小心地确认道。
“是啊,宰相大人已经征求陛下同意了,全国范围内征召士兵啊。这一次,我们可要跟圣马力诺人大干一场。”年轻的战士嗓子有些嘶哑,但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充满了斗志。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进来休息吗?”
“不行呢,还有三条街道没跑呢。再见了,谢谢您的茶水!”
到了用完早餐的时候,首都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爆发战争了,而且每个人都被战争感染了,每个街区都有热血和奋进的气息,商人们虽然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利益,但是见到满街的年轻人在奔走呼告,心中的凛然之气也从那铜臭的阴沟里站立起来。东市和西市的广场上,上演着同样的演讲,但是高呼战争的人群立即把军务处的官员的声音盖下去了,报名的摊位被挤倒,城卫军紧急调集士兵才稳住市民的情绪。通往内城的御道上不时有衣着光鲜的骑士飞驰而过,往日里对飞扬跋扈的贵族绝无好感的平民们,如今都自觉地让出道路。许多未婚的姑娘们吻别自己的爱人,跟着年长的妇人,到后勤处去工作,无偿为战士们缝衣织袜。在侵略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当灾难突然降临的时候,科西嘉人没有害怕,没有退却,而是满怀着激情,勇敢地站起来反抗,丝毫不见气馁。
哲修穆一直到日上三杆的时候才抽空到王宫里向国王问安,年幼的国王在母后的指示下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的相父。哲修穆接过王者递过来的茶杯,感激涕零,并且保证臣子们一定竭尽所能把侵略者赶出祖国,陛下和太后勿需担心。
希里虽然昨天晚上睡眠地很不好,但是还是一贯的微笑:“可是相父,大家都在为国家而操忙,我作为科西嘉的王却躲在这里偷安享乐,索多玛一定会责怪我的,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懒惰的王,会不会……”
“陛下还未成年就有这样的忧国忧民的心,实在是科西嘉之幸!”
“我想,相父能给我一点工作吗?”国王小心地望了一眼母后,看到母亲没有什么表示,就诚恳地问哲修穆道:“如果叫我上阵我未免有点不够格,而且母后也不会同意的;但是,如果有合适的工作给我,我内心的愧疚一定会少一点的。”
看来就算在下面汇报的不是哲修穆,而是其他任何一位正直的臣子,恐怕都会为国王的一番诚意感动万分的;哲修穆跪下行礼道:“微臣会把作战指挥部搬到这里来,届时陛下随时可以垂询。”
“那太感谢相父了,我保证不会打扰各位臣工工作的,我只是看看……”希里好像很不好意思,小心的求情道,因为母后的表情还是很不明朗,“母后,能不能准许希兹先生陪我吗,我不懂的地方,希兹先生一定会解释明白的。”
王太后藏在面纱后的嘴唇微微开启:“宰相大人不反对的话,我也极力赞成,毕竟,伽罗曼托是王儿的新朋友啊!”
哲修穆也很希望伽罗曼托能留下来参赞军机,既然国王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哲修穆点点头:“有希兹先生再,微臣的肩头也会感觉轻松的。不过昨天夜里,希兹先生为了解救军务尚书,神力消耗过大,已经回圣殿休息了,微臣回头派人通知他。”
“那就谢谢相父了。”国王脸上露出笑容,“他是我的好朋友,一定会帮我的。”
“宰相大人……”王太后突然问道,可以感觉出,她藏在面纱后的表情有些尴尬,好似有难言之隐,“这次领军的人选,我想,请不要再动劳卡兰希勒家的人吧。”
哲修穆身形微颤,也好像艰难地回答:“微臣领命。这件事情,微臣会办的妥帖的,不会让陛下和王太后为难,请放心好了。”
“拜托了!”王太后神色黯淡,口气却有些坚决。
………………
科西嘉的公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些昏暗了,夕阳的余晖射进房间内的光亮已经变成了微弱的菊黄色了,斜躺在状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公主脑子还是沉甸甸的,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朝四周看看,慢慢地习惯刚刚醒来的慵懒劲头。突然,她觉得右手臂有些酸痛,抬起自己的手臂,隔着白纱的袖子,她瞧见了一块瘀青。公主皱了一下眉头,她抽出左手掌轻轻地抚mo着,点点疼痛从手臂传到了她的心里,霎时委屈便从心底遍布全身。她眼前好像闪过许多影子,每一个影子都疯狂地扑过来;公主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陛下……”房间外面传来侍女的低呼,“殿下还在休息呢。”
圣马力诺王的影子随着落日的斜照,悄悄地落在床前,他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们都退下去,去准备一点酒菜来。”
公主把头转向床里侧,但是圣马力诺王的步履声却钻入她的耳朵里。她故意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还发出甜蜜的微鼾。圣马力诺王走进来,看见公主通红的脸蛋,不由在心里赞叹了一句,他走上前去,用手抚mo着公主蜷缩的身子,欣赏着这一副沉睡难醒的模样。但是公主立即感到圣马力诺王那粗糙的手掌已经在自己脸上划动了,另一手则拍着她的身体,还听到圣马力诺王喃喃自语:“多纤美的女人啊,科西嘉的女人难道都是这样宛如夜空中明月一般吗?”
公主故意闭着眼睛,挣脱圣马力诺王的挑逗;但是圣马力诺王似乎看穿了她的把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庞,打趣道:“小美人啊,现在你总该醒了吧。”
科西嘉的公主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怀抱中抽出,一拳打在圣马力诺王的肩膀上,抗议道:“我不是什么小美人,当初说好的,我做你的王妃,你要是后悔了,把我扔了就是了,别用那样的字眼来数落我!”
“哈哈,王妃?”圣马力诺王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震动了,他怀里的公主也在微微颤动,“在圣马力诺,只有男人和女人,什么王妃!那是用来搪塞你们科西嘉那群猪猡的!假如今天我被我手下杀了,你还是王妃吗?不过你这么漂亮,说不定也能很快投入到别的男人怀里。至于什么王妃这种玩意,也只有在你们那种国家才有用。在圣马力诺人的土地上,从来没有见过男人需要向女人低头的。”
“放开我,你捏疼我了!”公主用讨厌的眼神瞪了圣马力诺王一眼,“你们难道就没有母亲,你们难道连母亲也算在女人这一行列吗!”
圣马力诺王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他发现她的眼神不是和他调侃的神色,而是一种很少见的鄙视的神色。圣马力诺王一瞬间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一只可爱的狸猫,而可能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这个时候,他原先的兴趣被降下来了。
“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老是提这些扫兴的东西,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哦?从前,是吗?”
“是啊,从前,在进入王都之前,你还是很女人的。哈哈,我知道你一直不高兴,而且我们头一天晚上,我就看出你很不愿意,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你没有反抗啊。不过后来我还不是成功了,你没过几天,还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像蜜糖一样缠着男人,一天到晚要窝在我身上……”
“是吗?”公主故意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煞有兴趣地看着圣马力诺王。
“就是这样的,我的心肝,你是女人,只要是女人都一样的……”圣马力诺王凑上去想要吻一下公主,但是被公主巧妙地躲开了,公主甩开圣马力诺王的脑袋,说:“今天很累,我没力气应付你,你还是去找个科西嘉女人好了。”
圣马力诺王不解地看着公主,突然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肚子:“你怀孕了?”圣马力诺王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凶光,好似看见了他最大的仇人一样。
公主的脸涨地通红,她愤怒地摇摇头,坚声道:“没有!谁要你的孩子!”
“真的没有?我的儿子要是跟米哈洛家那些崽子一样,都是科西嘉女人的种,我宁可杀了他们!”
“你……”公主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和厌烦涌上了心头,她挣开了圣马力诺王的怀抱,用手指着圣马力诺王,气得花容失色,但是却骂不出口什么话。
“怎么了,不服气?你最好不要骗我,要是你有了孩子,我想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就算你长得再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圣马力诺王恶狠狠地说道:“科西嘉的女人都是地道的婊子,就像你一样,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是留着一半的科西嘉的血统。”
“住口!”公主简直气疯了,她每天承受着不同的嘲笑,默默忍受着这个精神上陌生的男人的亲近,而且还要用女人最温柔的一面去抚慰他。可是现在,这个粗鄙的男人竟然无端地侮辱她,好似她是自己*一样,天底下真是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于是公主“嚯”地冲上前去,“啪”地一把掌甩在圣马力诺王的脸上,转身急奔而出。
圣马力诺王被突如袭来的巴掌惊骇住了,他失神一般地看着那白色的影子在房门前消失,好似事情发生在很遥远的时空一样。等他清楚地感觉到脸上红辣辣的疼痛,他气歪了脸,他“呛”的抽出自己弯刀,也冲出门去。
科西嘉的公主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在抄手游廊的地方,撞到了侍女,不顾侍女的呼喊,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圣马力诺王气急败坏地如一股旋风抢出房门,看见侍女堵在门前碍事,手起刀落,随着一道血箭打在粉白的柱子上,侍女睁着惊异的眼神,倒在了走廊上。圣马力诺王看也不看,一脚踢开了侍女的尸体,继续去追科西嘉的公主。
或许是圣马力诺王受到了从来未有的侮辱,他忘记了叫住警卫,一个人操着弯刀,紧追不舍,绕过了抄手游廊,他一个横跃,就跳到了公主的身前。公主埋头在乱跑,猛然前面光线一暗,凶神恶煞般的圣马力诺王正拿着一把带血的弯刀,朝自己走来。公主的愤怒得到了宣泄,他没有后悔,反而感到一种畅快淋漓,她全身的血脉都在跳动,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臭婊子!”圣马力诺王好不犹豫地抓过公主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眼前。银色的刀光在公主眸子里晃动,冰冷的刀尖抵在公主起伏剧烈的胸口上。公主带着挑衅的眼神盯着圣马力诺王,她倔强地挺起胸膛,大声地骂道:“你这个狂信者,你杀了我啊,快杀了我,我也不想见到你了,我就是有你的儿子,你快杀了我。”
“科西嘉女人的心就跟冥海一样深沉!”圣马力诺王看着公主俏美的脸庞,忍住一刀刺进她胸脯的冲动,紧紧地抓住她的腰肢,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连死都不在乎,也不愿意见我,是吗?好的,我就让你求死不能,我偏偏要让你见到我,我要让你跪下求我,像一个婊子一样求我!我要让你永远生活在你自以为是的痛苦中!”
“你做梦,你是个男人就杀了我!”公主尖叫道,他感觉到圣马力诺王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知道这个无耻的男人想要干什么,“有本事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慢慢折磨你不是更有趣?你不是觉得做一个王妃很委屈吗,好的,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做一个*,永世不能翻身,要你缠着求我!”
“你……你干什么!”公主肩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只听“嘶”的一声,整块袖子被撕开了,她那红肿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圣马力诺王狠毒的视线内。圣马力诺王近乎咆哮地喊着:“我要叫你知道,做了一个圣马力诺人的女人之后,应该为他的男人做什么。你还以为你什么人,你是公主?你是王妃?你做梦好了!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人,每天蜷缩在我的胯下,摇首乞怜,你不过是一条母狗!”
“住口!你这个流氓!”公主奋起力量,推开了圣马力诺王,向后退了两步;圣马力诺王狞笑着,扔掉手中的兵器,甩手一个巴掌,将公主打倒在地上。公主抬起倔强的脸孔,只见嘴角飞出一缕血沫。
“还不服气,是吗?从前,你哪天不是跟街头那些婊子一样,蛇一般地缠着我;你说你还要什么廉耻和操节,你们皇家的女人和那些街上卖肉的婊子有什么不同,你说啊!”圣马力诺王抓起卧在地上的公主,抓起她的衣服,“啪”地又撕下一块,他有意将公主的**呈现在夕阳下,似乎要证明自己所言。
公主悲愤地举起拳头,可是这次被圣马力诺王接住了,反而自己的手臂被他扣在背脊上;圣马力诺王带着消遣的味道扭动着她的胳膊。疼地她大汗淋淋,却忍住不肯喊出一个求饶的字。圣马力诺王恼羞成怒,干脆把脸冲上她胸前,一口咬住她的肩头;她还是咬牙忍住,在她看来,一切的疼痛都不及耻辱来得叫人刻骨铭心。
“你还不死心啊!”圣马力诺王把她提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公主觉得自己被拎半空时,感觉自己就像胜利者,像是回到皇城里的公主。看着圣马力诺王,她反倒觉得他这么可怜,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她伸出脚要去踢他,却被抛在地上,撞地昏昏沉沉,四肢剧痛。
“我叫你哭着跪着求我!我叫你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婊子!”圣马力诺王不等公主缓过劲,就猛扑上去强奸,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滚开!”公主感到眼前一阵漆黑,她冷汗直冒,知道虚脱了。可是,这时,全身剧烈的疼痛加上身体上强有力的压迫感,简直叫她快昏过去了。她咬了下舌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尽管她呼吸有些紊乱了,四肢乏力,全身虚弱地像一片纸张,可是她的意识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落入那个男人手里,她宁愿自己马上死去也不愿和他肮脏地媾和。公主努力地扭动身子,挣扎着要闪开那男人的攻击;但是她的眼前像是星星在一闪一闪,耳朵里嗡嗡直响,甚至都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她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在消失。呼吸也逐渐微弱了,她多想现在就闭上眼睛,沉沉地入睡,可是不能!“我不能就这么妥协……”公主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比从前更加伟大,她努力地保护着自己,坚强的泪珠从脸庞滑过,不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决不松手,即使死,也要赶在他侵犯自己之前。
172.决绝
这也许是一个女人所觉悟的最高尚的行为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她明白了自己的爱情就在那一片绿洲的湖中,她决心要为自己的爱人保持这份纯真的感情,哪怕死亡也在所不惜。
突然,公主在挣扎中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事物,她快要崩溃的意志立刻坚强起来,她使出最后的力气,从地上拾起那把丢在地上的带血的弯刀。圣马力诺王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声,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直起前身,只见公主挥动着弯刀划过他方才的位置,他狞笑着伸出手要夺下那弯刀,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火辣辣的刺痛,他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还没等他触摸到公主的弯刀,那锋利的刀尖还是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小腹。圣马力诺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由于刀身并没有完全没入腹部,圣马力诺王站起来的时候,弯刀“哐啷”地掉在地上了。可是,背后的伤势似乎更加严重,圣马力诺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影,他拾起弯刀,咬着牙,看着那两个人,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号:“警卫——”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公主的耳廓响起:“有刺客,大家快去公主的房间,这里有我在!”圣马力诺王筋疲力尽地软在地上,陌生人跑到科西嘉公主的身前,探手将她抱起,背在自己背上,“公主保重!”
公主全身无力地趴在那个陌生人的背上,她嗡嗡直叫的耳边,响着轻柔的呼叫:“公主!公主!要坚持住,很快就能脱险了!”一听到能脱险,她整个人像是卸下了重担,虚弱地晕过去了。她今天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了,一件自己出生以来最满意的事情,她的心脏在亢奋地跳动着。她晕过去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她以后都不用回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就算以后死在外面,死在饥饿中,死在寒冷中,死在暴兵的刀剑中,也比活在那噩梦中来的强。那生不如死的苟活就要结束了,永远被存封在记忆深处了,自今而后,没有科西嘉公主了,没有圣马力诺王王妃了,世界上不过多了一个平凡的女人,多了一个自由的女人而已。
夜晚来临的时候,昏睡的公主躺在焚尸场隐蔽的暖蓬内,含着微笑,身上盖着厚实的茅草,枕着冰冷的石头,睡着了,安静地睡着了。
焚尸场外,寒风一阵吹过,就是吹不进那微光颤抖的暖蓬内。圣马力诺王的亲兵在贝优妮塔的带领下,正朝另外一个方向疾驰。
作为了科西嘉第一大贵族的卡兰希勒一家在穆萨王朝中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身受重伤的卡兰希勒公爵是西索迪亚的城卫军和宫卫军的长官,虽说两支军队名义上是归属于科西嘉王的,但是,实际上的操纵者还是已经退休的卡兰希勒公爵。如此一来,他掌控着西索迪亚所在的帕甘行省半数以上的军队,权倾朝野。卡兰希勒公爵的二小姐是已失踪的吉索亲王的妃子,虽说没能当上王后,但是,却为前王生下了一个儿子。目前,吉索的王妃也正居住在宫中,传闻和她的嫂子关系并不是很和睦。卡兰希勒公爵还有两位公子,年长的已经到西部赴任总督,掌管着与阿德里安交界的一大块土地。二公子排行最小,刚刚从圣殿学成回来,目前就在宫廷内任职,负责宫廷的魔法结界修补工作。仅仅看两个继承人的职位,似乎他们还不怎么显贵,但是,若是一打听卡兰希勒家的消息,或者翻翻历史书,就会发现,穆萨王朝几乎每隔一代君王,他们的王后都会姓卡兰希勒。同时,卡兰希勒一姓不止公爵一支,在广袤的科西嘉土地上,卡兰希勒一族繁衍生息,在科西嘉王国的所有任官中,竟有六分之一是姓卡兰希勒。
于是,在民间,也有这么传言:“科西嘉一半是穆萨家的,另一半是卡兰希勒家的。”这是不惮虚言的,在吉索王统治的那一年里,卡兰希勒一家的权势更是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宰相哲修穆被迫退休、首都行政人员凡是反对卡兰希勒的全数罢免、军队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有了第二个效忠的家族、圣殿的领导阶层也大换血、神庙主教离奇死亡……在正直的官员看来那简直就是变天,好像科西嘉的王不是穆萨,而是卡兰希勒;许多满怀抱负、血气方刚的年轻贵族因为遭受打压,都奔走到外国去了。那一年是动荡的一年,是统治阶层内部的一次大洗牌。在平民看来,无论谁当政都是一样,不管是卡兰希勒也好,哲修穆也好,穆萨也好,只要生活幸福,其它都无所谓。可惜,那一年,卡兰希勒一家仗着国王的权势,在全国范围内大肆圈地,引起了极大的动乱。众所周知,科西嘉和科西嘉一样,国家的生产主要归于自耕农的劳动,国家半数以上的税收都是来自于农民;因此卡兰希勒一家的做法引起了上下的不满,科西嘉的局势也相应动荡不安。
就在动荡要进一步恶化的时候,吉索王失踪了。和他的哥哥铎索一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如此一来,卡兰希勒二小姐就成了活寡妇,她的儿子虽然是前王的亲生儿子,但是王太子却是希里安菲托,更主要的是,她的儿子还不足周岁。吉索王失踪的开始几天,西索迪亚的局势就像一张紧绷的弓,朝廷的气氛就像是雷雨之前一般沉闷。卡兰希勒公爵飞扬跋扈惯了,胁持着吉索王的遗诏,明言要由自己的女儿当太后,自己的外孙当国王,谁要是不服气,可以先和城卫军交代一下。本来按照前王遗命来办也未尝不是办法,但是卡兰希勒公爵的做法实在是激怒了其它贵族,在廷议的当天,几乎半数的大臣反对由一个婴儿来当国王。见过卡兰希勒公爵的人都会被他脸颊上的刀痕记忆犹新,这个狂暴的老人当场把四个贵族砍杀在大殿上,宫廷侍卫维持秩序的同时,不小心将老人的脸划伤了。历史就在这一刻改变了轨道,哲修穆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廷卫军包围吉索王妃的寝宫,又带着众大臣前往迎立希里安菲托。
在卡兰希勒家的亲信看到公爵血流满面倒在地上的时候,以为冲突发生了,几个急急忙忙要出去召唤宫卫军进来,却被廷卫军的军官拦在大殿上。时任廷卫军长官的是希里的老师赛利多纳;赛利多纳,他以武力将数个卡兰希勒家的走狗诛杀当场,同时派兵驻扎在宫殿四周,只要外面一有异动,卡兰希勒公爵便将身首异处。
局势总算在当天子夜时分稳定下来。当希里安菲托登上玉座,被众官高颂陛下的时候,哲修穆和卡兰希勒作出了妥协性的议和:哲修穆担任新朝的宰相,并要全力保障卡兰希勒一家在吉索王时期所得的一切权力和财富;调换廷卫军长官,必须要将赛利多纳伯爵赶出西索迪亚;卡兰希勒公爵同意放弃宫卫军、城卫军的职位,转由他推荐人选担任……
于是一切都平静了,平民们一早醒来便发现斥候在街道上奔驰,宣告着新王即位,虽然希里安菲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是总比未满周岁来得好吧。西索迪亚就像没有发生过一切变异一样,又回归到繁荣和喧嚣之中。国王不过是贵族们摆的一个架子,至于国王背后的主政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这是一般势利人士的看法,于是,卡兰希勒一家好像销声匿迹了,哲修穆则被一系列的俗务忙得焦头烂额。“如此看来,卡兰希勒公爵把权力交给我,也算是报复我的一种手段啊,他大概在背地里嘲笑着我过早的衰老吧。”哲修穆这么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不过后者笑笑,回答道:“您要是嫉恨着谁,就把权力送给谁好了。”
“权力不是用来牟取自私的利益,而是为了科西嘉未来的强盛和富足。”哲修穆心仪自己祖先当年纵横捭阖的英姿,下定决心把个人的辛劳和荣辱抛诸脑后,为国政劳心劳力。在处理赛利多纳的时候,宰相征求王太后的意见,王太后听完之后默不作声,最后等到哲修穆有些急躁了,她才缓缓点点头,语气沉重的说:“此事不劳宰相大人费心,一切由我来担待,伯爵的要怪就怪我吧,宰相大人不需要在此时背黑锅。”在过后没几天里,就传出伯爵和科西嘉公主的情事,伯爵因为气愤王太后把公主嫁给科西嘉皇帝,而对王太后图谋不轨。太后把伯爵押解给希里,要国王亲自对自己老师下罪,于是,赛利多纳伯爵流放费伦多……
另外的流言是说当今的王太后对卡兰希勒家的二小姐深恶痛绝,同为后宫的女人,虽为妯娌,也不免也有妒忌和愤恨。在吉索王登基之后,卡兰希勒小姐无视自己丈夫的王位是从嫂子手里抢过来的,一再地侮辱王太子和王太后;甚至卡兰希勒的二公子,那个宫廷魔法师,也经常仗着姐姐的权势,欺压希里安菲托。在王太后看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从小长在宫廷里的太后,是被铎索父王领养的少女,在养父的主持下嫁给铎索,婚姻幸福美满;自小认为穆萨是科西嘉的王的她,在遭受虐待之后,也努力地和廷臣联合,准备复位了。卡兰希勒家还在做着千秋大梦的时候,对玉座有所企图的人都在默默地活动着。
另外的谣传是关于科西嘉公主的,年满十八的公主一直是两个哥哥心疼的宝贝,甚至于王太后也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卡兰希勒家的二公子通过吉索王要求公主嫁给自己,但是遭到了太后和公主本人的否决,公主甚至明言嫁给卡兰希勒家的人不如嫁给平民的狗。这样危险的话不过是宫廷里的谣言,要是真的传到卡兰希勒公爵的耳朵里,他或许真的会带着刀剑把公主揪出来当街给她举行和狗的婚礼。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希里登基之后,作为姑姑的公主才有一点自尊和自由。不过,立即有边廷的紧急报告,科西嘉的岷州兵有集结入侵的预兆,而且科西嘉皇帝来函表示要娶科西嘉公主为皇妃,以增进两国的友谊。希里朝登基以来最大的外交风波最后还是靠公主来挽救,卡兰希勒公爵明言自己不会为这个女人去打仗,如果公主当初要是下嫁自己儿子,不是什么事情也没了吗。在卡兰希勒派的施压下,王太后和哲修穆做出了妥协,公主如期地嫁到了科西嘉;但是当事人的心痛和母亲的无奈,还有老师的伤心都给了希里很深的印象。他发誓要做一个好君主,将来把姑姑要回来,让她和自己的老师结婚。幼小的国王还不知道要达成这个誓言,要做多大的努力。
这就是一年前的科西嘉的局势,而一年之后,当初的剑拔弩张早已被人忘淡了。宫廷的明争暗斗在平民们看来都是饭后的谈资,为自己无聊的生活添加一点神秘的色彩。如今的西索迪亚还是如往日一样,除了战争的喧嚣,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人也许一茬一茬地在舞台上变幻着,但是作为舞台的西索迪亚,却一直没有改变。
孔斯、沙奈朵还有里拉克进入西索迪亚时,已经是宣布战争的那个早晨了。看着街道上疯狂的青年,孔斯苦笑一声,好像在和自己说:瞧瞧,您真是一个瞎操心的人啊!不过,既然战争消息已经被政府知道了,那么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孔斯准备留宿一天,问问朋友的消息,就打道回府。
“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一起干吧,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当个骑士回去!”里拉克是世袭骑士,他估计现在是回不了故乡了,在和孔斯分别时,他劝道。
“打仗……我有点厌倦厮杀了。”孔斯看着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那稚嫩的脸上还看不出征战过的痕迹,“我只能劝你要小心一点,自己活着最重要。”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孔斯,我真诚地再问一次,一起去杀光那些狂信者怎么样?”里拉克按了下自己座下浮躁的畜生,满脸失望地又问道。
“我要考虑一下,这件事情,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应该我和过去的朋友有过约定,对于打仗,我们发誓不再插手的。”孔斯神情有些黯淡,他走过去亲吻了一下里拉克的战马,对里拉克摆摆手,“保重啊,我祝福你!”
“谢谢,如果想好了就到校场来找我!”里拉克眼珠子有些红了,不过他还时带着玩世不恭的神色朝孔斯笑笑,掉头飞驰而去。
送走里拉克,孔斯拉着沙奈朵走进街道旁边的一家酒馆,像是在普朗克一般,他显得轻车熟驾。酒馆里还是一样,似乎每个地方的酒馆里都聚集着一大堆社会不良中年人,他们一边大肆吹捧自己的过去,一边极力开导原本善良的青年加入他们的行列。今天,酒店的生意竟然在早晨就这么好,实在是一件希罕事。
“噢……看谁来了,孔斯;奇奇莫拉,亲爱的,想死你了!”一位秃顶的瘦老头在柜台后面一眼认出了孔斯,顾不得中间隔着挡板,俯上前去,就一个拥抱,“说实在,不是我想你,是我女儿每天盼望你来,哈哈——姬娜,看谁来了,快出来招呼,我都忙不过来,都是拜托圣马力诺人啊,一大早就有那么多疯子来我这里喝酒。”
“你大概在想我口袋里的金币,老爹,说实在的,我也很想你,想你的酒……哈哈!”孔斯将沙奈朵介绍给老爹父女认识,一听到沙奈朵是孔斯的妹妹,酒家女的心情出奇得好,愉快地招呼他们坐下,还送上丰盛的早餐。
沙奈朵看着自己哥哥一直红着脸躲着那个酒家女,情状好像很可怜,不由抿嘴一笑,小声地打趣道:“原来你在外面人缘这么好,几个姑娘看上你了,从实招来!”孔斯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巴里就被娜酒家女塞进一块奶酪,酒家女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叫孔斯无法拒绝。
沙奈朵瞧着那姑娘一脸幸福的样子,好像记忆深处的东西又回来了,她仿佛看见绿色的草地,奔驰的白马,英俊的骑士……
看到沙奈朵黯然神伤的样子,孔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沙奈朵摇摇头,勉强笑笑:“没有的事,只是你比较受欢迎,有点妒忌了,呵呵。”
“话不能这么说,那老头一定又是想要在我身上投资一笔钱,等我回来他又有赚头了。这次是战争,他不会想发国难财,真是一个守财奴!”孔斯对自己妹妹这么说道,可是立即引来酒家女的一顿粉拳:“不要这么说爸爸,他可是好人,他是好心才帮助你们的,不然你们都饿死在杜萨克的沙漠里了!”
“这点我们承认了,我很感激他。可是姬娜,你知道那个老头从我们身上剥走多少钱,伽罗曼托的那顶破帽子都给他收罗去了,真是可怜的伽罗曼托,原来他一直戴着那顶爱人的帽子。”孔斯摇摇头,脸上露出无限的缅怀的神色。
“不是这么说的!”姬娜很认真地说,好像是赌气的样子,玲珑的小鼻子好像是在抗议着呼着粗气,“爸爸说那顶帽子是亚美丽亚小姐的遗物,要好好保管的,丢给伽罗曼托那个穷鬼,他说不定会和甘露一起把帽子卖掉当酒喝的……”
“可是伽罗曼托不会喝酒啊,他是魔法师,不喝酒……”
“就算不喝酒,他也会卖掉的,爸爸这么说的,那顶帽子很珍贵的,不是什么破帽子。孔斯,亚美丽亚姐姐的遗物,不许你说是破的!”酒家女姬娜又一拳打在孔斯背上。
沙奈朵“噗哧”一笑,看到姬娜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假装低头喝茶了。
“好的,好的,在对付我的时候,你倒是跟你那个对头很一致啊……”
“呸!那个贵族小姐,我才懒得理她,疯疯癫癫的,今天跑来要和我一起去找伽罗曼托,可是我拒绝他。我有预感今天有贵人要到的,嘿嘿,要是一去看伽罗曼托的话,不就见不到孔斯了吗。不过,希兹先生也好久没有见到了,上次他送了一个手镯给我,很漂亮吧……”姬娜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那一圈碧玉手镯,她那会说话的眼珠子在盯着孔斯的脸在转,好像在说,你准备送什么给我呢?
孔斯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他摸了摸口袋,好不容易掏出了一块银质的徽章,这是宰相哲修穆奖励他的宝贝,上面有哲修穆家的家徽。
“孔斯啊,你真是太好了,我没有后悔留下来了,是纯银的,我爱死你了!”说完,姬娜轻快地在孔斯脸上轻吻了一下,像是一只快乐的蜜蜂,一下子嗡嗡地飞走了。
“天啊,我怎么看就像是打劫……”沙奈朵有些疑惑地看着哥哥。
“唉,注定了,我比伽罗曼托好多了。那个小魔法师可能更惨,宰相的女儿去找他,估计他会体无完肤啊……我们吃完饭去瞧瞧,虽说他人品没有我好,可是这么遭罪,我会过意不去的。”他说着,摸摸自己的胸口,好像他胸膛里面真的跳动着一颗无暇的心灵。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你从前跟我说过的,他们什么来历?”
“我们是在四年前认识的,就在这里认识的。那一天,很很特殊啊,记得是卡兰希勒家的祭奠典礼,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认识的……你知道吗,这个酒家本来不叫‘斗牛士’旅馆的,就是因为四年前那件出名的事情才改的……”
“孔斯,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呢?”那个机灵的小蜜蜂又嗡嗡地飞回来了,看来她是跑去给自己父亲炫耀那个银质徽章。“果然是希罕物!”听到父亲这么说,姬娜高兴极了,她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去!没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这么空,不去招待客人吗?”孔斯刚刚被宰了一下,脸上自然摆出气愤的神气,好像打发叫化子一样,要把姬娜赶走。可惜,酒家女没有这种觉悟,她笑得甜甜的,对沙奈朵说:“你哥哥心疼了,真小气啊,虽然希兹先生送我手镯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但是我看见檀莎那一脸气歪了的表情就心满意足了,呵呵……”
“我们在说四年前的事情,听说是一件出名的事情……”沙奈朵还未说完,那个酒家女就兴奋地点点头,嗓门大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的,不就是伽罗曼托把卡兰希勒家的公牛杀了事情。啊,那个时候,希兹先生真是帅极了,虽然有点瘦,不过,男人只要有本事就可以了,呵呵……孔斯生气了,到底那个时候是你慢了半拍啊,连甘露那个不要脸的也认输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啊……”
孔斯看来是很后悔到这里来了,他现在欲哭无泪,如果伽罗曼托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会在背地里窃笑的,一定会的!
“哇——当时的那头牛好大,突然在街上发起狂来,把一个人的肚子都给捅出一个大洞,恶心死了,肠子都流出来。后来那头牛可能被鲜血刺激了,又向我们酒店冲过来,当时大家都在门口看着,吓坏了,我身边的小孩子都哭了,真是可怕啊。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那头牛就像是中了妖术一样,怪叫了一声,冲倒在半路上。这个时候,你哥哥才和那个科西嘉人晃悠悠地跑出来,对着早已烤熟的牛肉动刀动剑的。”
“晃悠悠?”孔斯瞪着双眼看着这个后脸皮的吹牛不着边际的少女,可惜后者完全无视这种目光,依旧说着:“那个时候希兹先生太帅了,他很帅气地站在惹事的卡兰希勒家的卫士跟前,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猪猡,一群酒囊饭袋,还说……还说那个……什么话我忘记了,他说话就是拗口,反正就是很帅气的话就是了。”
“那个……那个……姬娜小姐,您能不能歇一下,我哥哥可能有话要说。”沙奈朵注意到孔斯在连连打眼色。
“哼,小气鬼,他那个时候就是一个跟班……”
“够了,该死的!”孔斯真的鼻子都气歪了,沙奈朵从没有看过哥哥这么滑稽的表情,“沙奈朵我们去瞧瞧伽罗曼托,然后回家……”
“哦……别走啊——孔斯,忘记告诉你了,檀莎现在就在圣殿啊,你要考虑好啊!”
“呃……呃……我们还是先舔饱肚子,再考虑别的。姬娜,能不能安排两个房间,我们跑得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个早上。”孔斯想尽快把这个瘟神赶走。
“好的,保证让孔斯好好睡一觉!”酒家女不知是计,蹦蹦跳跳地走进里间了。
“沙奈朵,收拾东西,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孔斯看见姬娜的身影消失在帘幕内,急忙抓起沙奈朵的胳膊,想要开溜了。
“哥哥!”沙奈朵埋怨道,“这样走,姬娜小姐会生气的。”
“别管她,自身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说完,也不管沙奈朵跟不跟过来,大撒步地朝酒店门口跑去,好像后面就追着一支飞箭。
………………
“起来!起来!快点,小姐……”焦促的叫喊把科西嘉公主从甜蜜的梦中唤醒,她还没来得及回味梦中的浪漫情愫,就被一只枯燥的大手抓住。公主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眼前是一个枯瘦的老人,穿着科西嘉的传统服装,不过身上全是泥土,好像刚从泥地里回来一样。
“贼兵来了,快点跟我来。”公主听不懂老人口中的科西嘉语,但是看出老人的紧张神情,赶忙揉了一下眼睛,站了起来,跟着老人飞跑而去。
“不能让他们看见你,否则你又要遭罪的……”老人语气有些感伤,带着急躁的语速说出来,更让公主不明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这个老人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她只记得自己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只记得好像已经逃离圣马力诺王的魔掌了,其它的什么都忘记了。公主紧张地抬头看看四周,只见这里到处耸立着黑灰的大窑子,有的顶上还竖着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呢。奔跑很耗费她的力气,她连发问的机会都没有;老人把公主拉到一处阴暗的小地窖前,把她塞进去,然后关上地窖的挡板,并谨慎地告诫道:“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我来接你都不要出来!”老人一边说一边朝她摆手,她明白了老人的意思,隔着挡板点点头。老人从缝隙里看见公主答应的动作,才放心地走了。
公主惊惧地看着四周,只见自己躲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小地窖里,看来是近期修筑的,只能容纳一个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公主心里忐忑不安地问着,可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潜伏在四周的危机都使她不知所措。“看来他不是坏人,我看看再说。”公主这么安慰自己道。
满是焦黑碎瓦砾铺成的小路上,立着五个身形剽悍的圣马力诺人,他们敞着肚皮,背上披着简单的毛皮,正在东张西望,他们身后停着五匹战马,战马后面是一辆双轮车子,而车子上被后后的粗麻布盖着,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为首的圣马力诺人目光狡黠地朝四围乱瞟,而其他四个人则好像睡眼惺忪的样子,在大声地用圣马力诺语在谈论什么。老人像是风湿了腰腿一般,失去了方才的敏捷,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到圣马力诺人前面,点头哈腰,唯唯诺诺。那四个圣马力诺人笑得更加放肆了,互相带着暧mei的眼神看着,好像在比试一件很有趣的比赛。为首的圣马力诺人轻轻地咳了一下,用生硬的科西嘉语说道:“老头,这里有十三个,拿去烧掉……”
老人低下头,没有叫圣马力诺人看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只是痴呆一般地点点头,毫无知觉似的朝马车走去。这个时候,其他双鬓斑白的焚尸工也出来,同样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带着一丝感情,他们解下了马车的缆绳,准备拉到里面去焚烧掉。
“你们给我快一点,下午的时候,还会有三十几个,到时候,第三队的人会送来……”圣马力诺人用尖利的嗓音嚷着,好像丢在马车上的不是人的尸体,而是待价而沽的畜生。其他圣马力诺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都跃上马背,但是就是不走,就在老人们的身周慢慢地踱着。他们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马车上被掀开麻布的尸体,嘴角溢出冷傲的笑容。在他们而言,死者是不值得同情的,只有伟大的生者才值得崇拜。
“伽娜——”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的焚尸工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他顾不得傍边同事的劝阻,奋力扑上马车,抱住被压在底下的一具女尸。可是他的手掌才碰到冰凉的尸体,还未来得及从泪腺中挤出溷浊的眼泪,就只看见一道紫光电闪而来,“啪”的一声,长鞭如毒蛇一样,把他的脖颈卷住。
“啊!……”老人无助地在空气中挥舞着双手,喉咙被紧紧勒住了,喊不出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见得困难了。圣马力诺人哈哈大笑,扯着马鞭,把老人拖过来,对着苍老的面孔吐了一口痰。接着,没等老人站稳,圣马力诺人又催着战马,撒开四蹄,“哒哒哒哒”地在焚尸场外围兜着圈子。其他圣马力诺人煞有兴趣地看着表演,他们的马鞭不时地在剩下老人们的眼角余光中晃动,死亡的危机随时都可以降临到他们头上。享受着这种把握生杀大权的虚荣感,圣马力诺人的脸上露出了很满意的笑意。
单薄的肉身经不起乱石场的颠簸,那被马鞭拖着的老人如今被拉到了马车的轮子下,看着老人进气少,呼气多,其他焚尸工只有默默地祈祷着。实际上,除了祈祷,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刀剑的冲击已经不适合他们这个年纪了,血腥的厮杀只有交给年轻的一代。复仇,可是一个瞬间,也可以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老人们所在做的就是默默忍耐。
焚尸工们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嘴角先是缓缓流出了鲜血,接着是黑红色的血液,只有黯然低头,默默无言。圣马力诺人满意地把刺入老人胸口的刀剑抽回,冷眼看了一下地上由自己制造的尸体,脸上得意之极。
其他圣马力诺人喉间爆发出野性的呼喊,五骑人马在一片狂妄的叫嚣中绝尘而去。
原本的十三具尸体变成了十四具尸体了。老人们像是在沉闷的夏天里走路一样,安静地让人感觉到窒息。他们从马车上把一具一具尸体抬起来,往焚尸场里面搬去,整齐地陈列在满是黄土的泥地上。
等到圣马力诺人远去了,几个老人把炉火烧起来,火光熊熊而起,灰烟翻滚,而四周都是一片肃穆。老人们默念着什么祈祷的祝福语,虔诚地希望这些死亡的同伴在死后的天堂里能够享受幸福。祈祷完毕之后,焚尸工们像是记起什么,赶忙朝焚尸场内部跑去。
科西嘉的公主被老人拉出来的时候,看见原本精神炯炯的老人家,如今脸上写满了寂寥和无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是自己的过错一样。
站在尸体周围的除了焚尸工外,还有七八个年轻的男女,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大难不死,被老人们秘密地救下来,看来自己也是这样的。公主正在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突然听到微弱的抽泣声,她的目光寻觅而去,猛然发现地上躺着十几具冰冷的尸体。天啊,他们都已经死了吗?科西嘉的公主第一次看见尸体,也是第一看见这么多尸体,她发现一个苍老的尸体胸口还在冒着黑血,感到头皮发毛,毛骨悚然。还有一个女孩儿的尸体,清丽的脸上显出无比痛苦的表情,双眉紧锁,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瞳孔已经放大,眸子一片灰色。公主忍不住一阵颤抖:她临死之前遭受了什么样的ling辱啊,多么可怕的事发生在这个羸弱的小女孩身上,叫她连死都不能闭上眼睛。公主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从来她都是为自己而流泪,今天她第一次为别人的不幸而落泪。公主蹲下身子,轻轻抚mo着少女的脸颊,把她眼睛闭上,用手指擦拭掉她嘴边的血丝。公主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替她盘好发髻,插上发簪;然后双手抱拳,靠在胸前默默祈祷着。昨天,或许他们还和自己一样会活蹦乱跳,可是现在却冰冷得像一根木头躺在自己脚下。这就是死亡?他们都死去了,他们不能听见什么,不能看见什么,没有思维了,他们就这么陈列在这里,等会就送进了焚尸炉,那么,他们在世界上又留下什么呢?公主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她发觉死神就在自己身边轻轻呢喃:这就是死亡,你死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你喊不出声音,看不见亮光,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感觉,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啊,哈哈,没有感受啊。公主吓得捂住耳朵,她的心猛地一抽搐,悲哀的哭声便涌出喉间。
烈焰在燃烧着,尸体被一具一具投进焚尸炉里了。或许是受到这个陌生女子的感染,其他的青年男女也为同胞的离去落下了眼泪。
老人们呆看着炉火红色的火焰,看看地上死状凄惨的同胞,无言地叹着气。他们把尸体送进炉子里,慢慢地焚烧;同时又升起了其它炉子。
公主看着那个女孩的尸体被送入了焚尸炉,火焰立即点着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才一小伙功夫,她整个人就被包围在火光中。没有痛苦了,没有悲伤了,既然已经死去,留着那肉身又有什么用呢,等会,化成飞灰,在空气中飘散了,就如同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从小在皇城里长大的公主看着老人们抱着尸体,向死亡的终结点走去,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她此刻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真谛:无论如何,人总是要活着。人总是因为活着才有快乐和悲伤,只有活着忍受悲伤才能有机会去品尝快乐啊。只有活着,才能看着这桃去如飞的世界在变化,只有活着才能有企盼。假如她昨天死在圣马力诺王的刀下,今天不过是这里一具尸体,或许有人为自己送行,或许属于自己那一抔黄土有人送上鲜花,可是,自己又能留着什么呢。公主的脸上渐渐显出成熟的神色,她的目光也变得坚定了,在这焚尸场中,在这最接近死亡的生存地,科西嘉公主终于完全完成了人生的转变。
173.法师的阶级
“小姐,您请节哀,王都到处是死亡的情景,您不能每到一处都哭啊……”救她的老人和蔼地笑道,虽然笑容很苍凉,但是,能笑出来也是不容易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科西嘉的公主尽管会说圣马力诺语,但是对科西嘉语一窍不通,她听不懂老人的安慰,以为老人在问她的名字,于是低下头,吞吞吐吐地用科西嘉语说道:“我……我不是你们……”
老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用生硬的科西嘉话问道:“您是科西嘉的人?”
“是的,老人家会说敝国的语言?”公主也有些惊喜。
“我在战争前,也就是几天前还是一个费伦多的自由商人,和科西嘉做了几十年的交易了,贵国的语言多少会一点。呵呵,老朽惊讶的是,没看出小姐是科西嘉的贵客,小姐被送来的时候,是穿着我们科西嘉的服饰,好像是乔装过的。的确不容易啊,小姐能逃脱出来,还能机智乔装,不容易啊!”
公主记得自己当时昏倒的时候是穿着科西嘉的绢衣和锦缎的,难道是那个背着自己的陌生人给自己换了的。她记不起那个救她的人了,那个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瘦,她都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公主好奇地问道:“先生,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可能是我们在外面的人吧,我们和他们约好,只要能救下的人都由他们秘密地投放在一个暖蓬里,没人知道的。老朽昨天晚上巡视的时候发现了小姐躺在那里,看小姐睡得很香甜,就没有打扰您……”
“虽然不知道救我的是谁,总之还是很感谢科西嘉人!”公主不禁想起这场浩劫是自己鼓动圣马力诺王发动了,而最终收留自己的却是被自己间接伤害的科西嘉人。
“可怜的孩子……您叫什么名字?”老人拍拍公主的肩膀,亲切地问道。
“紫萝……我是被圣马力诺人从宁州抓去的,他们……”公主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欺骗这些善良的人,使她脸颊通红。
老人可能是误解了她的话,怜爱地看着公主,像是发誓地说道:“好孩子,不要害怕,这里是科西嘉,将来我们一定可以赶走侵略者,你不会再遭那样的罪了。”
“嗯!”公主,不,应该是紫萝小姐好像自己已经是科西嘉人中的一员一般,认真地点点头,“一定可以把这些畜生赶走的!”
“好了,我们要去安排午餐,您帮忙把桌子椅子都搬好,可以吗?”
“嗯……”紫萝转身抱起一张粗木削成的简易桌子,吃力地挪着脚步,憋足了劲才放到了指定地点。紫萝看着老人对自己笑,于是也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干过什么活,我……”
老人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对这个科西嘉的少女报以良好的态度,没有因为她是操皮肉生涯而鄙视她——老人误会了,作为圣马力诺人的女奴,不用干重活,又是长得漂亮,一定是某个圣马力诺人的禁脔——在老人而言,生死就是这么回事,任何贵贱高下在死亡面前是多么脆弱,只有活着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从前自己积累着财富,可是在战争一爆发的时候,几十年的努力烟消云散,好像那过去的几十年都白走了。眼前的紫萝小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从圣马力诺人的魔掌中逃脱,努力地挣脱自己原来的命运,这种勇气就不是一般所有的。老人不禁对这个科西嘉少女产生了敬意,同时也对自己同胞的软弱感到沮丧。
“老人家,您之前一直在科西嘉和科西嘉之间奔走吗?”紫萝问道,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是的,每年要跑好几趟,除非老骨头不行了,不然不会知道休息的。”
“那您认识一个科西嘉的诗人吗?有没有见过他最近来过费伦多吗?”
“诗人?叫什么名字?”
“甘露,他总说自己没有名字的……二十来岁,瘦瘦身材,中等身高,头发长得很倔强……”紫萝说着就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声如细蚊,几不可闻。
“甘露?好奇怪的名字啊……老朽要想想看……请问,这位诗人是小姐心仪的人吗?”
“我不知道……不,是……”最后的“是”几乎是听不见的。
“哈哈,有心仪的人就更应该活下去,小姐的选择是对的。”老人开怀地笑了,“甘露?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听过了,是被谁提及过似的。对了,他有什么诗句吗?”
“波心荡月影,水中芙蓉舞……精魄为玉珠,玲珑月牙初……”
“多美的诗句啊,年轻的诗人在赞美自己心爱的姑娘呢,他说小姐就像科西嘉的芙蓉花一样美丽脱俗。”老人安慰道:“虽然老朽记不起他的行踪,但是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个诗人来过费伦多,好像要经过圣马力诺回科西嘉。”
“是真的吗?”紫萝睁着大眼睛兴奋地叫道。看到大家都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紫萝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去搬椅子了。
“我想他会回来的,一个有责任的男人是不会把自己的爱人丢在异国荒原的,相信他!”
“嗯!谢谢你……”紫萝把心中的阴影全部赶走,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幸福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老人看着涉世未深的少女,在心里发出一阵感慨,久经人世的他明白,两个相爱的人要想推开千难万阻而走到一起,恐怕只有在传说才有吧。现实中关山阻隔,世态炎凉,实在是很残酷;可是老人没有把这个残酷的可能说出来,他不想破坏少女天真的梦。这样的梦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少了,就让她的梦给残酷的事实增添点温馨的色彩吧。
初春的中午,阳光不是很猛烈,光芒拍打在西索迪亚的街道上,一圈一圈光晕都可以把飞尘照射出来;人走在大街上,被阳光照着固然暖洋洋,但是呼吸着湿润的空气,更加使人惬意。西索迪亚城市是建立在卡其翁河边,因此,并不是十分干燥,即使到了仲夏,因为有河水可以提供饮水和浆洗,不会发生缺水干旱的情况。大陆上所有国家的首都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尤其是水源,那是建立城市的首要考虑因素。比如科西嘉的首都瑛州城就建立在一条叫天河的大江边,阿德里安虽然偏安沙漠,但是旧都古兰奴也是建立在一片水草丰盛的绿洲,而新都新古兰奴则是建立在双河河口。
科西嘉的先民据考证一般都聚居在卡其翁河畔,所以说卡其翁河是科西嘉的母亲河一点也不为过。在几千年前的荒蛮时代,人类的智慧和力量还很弱小,没有农耕,没有畜牧,只能靠采摘山林间的果实和打猎为生。因此,卡其翁上游的古贡山脉的丘陵地带就成了科西嘉先民最早的发祥地。他们的样子估计和现在的圣马力诺人差不多,不过可能更加瘦小,寿命也很短,过着白天打猎、晚上聚餐的生活。由于打猎的需要,因此,弓箭的发明要比其它教国来得早,有了弓箭之后,猎物自然也能满足部落的生活,先民们便尝试着沿着河流下丘陵看看。他们发现,在河流附近的土地上经常长出可以食用的植物,于是一些部落就定居下来,早晨采集这种可以食用的植物,晚上进行会餐。农耕生活的雏形在两千多年前慢慢地形成了。
铜器和铁器的制造并不是居住在平原地区的先民首先发明的,而是留在古贡山脉的部落在一千多年的生活中逐步掌握的,具体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传说是索多玛下了天火,煅烧出精致的刀剑,赐给科西嘉未来的王者,用以统一科西嘉。在一千多年前,铜器技术产生,八百年前,铁的工艺也产生了。巨人塞古琉的军队之所以所向披靡,跟他的铁制武器是分不开的。与此同时,科西嘉从科西嘉学习到了陶瓷和钻井技术,所花的代价不过是几颗葡萄的种子。有了陶瓷技术,他们可以更加良好地储存粮食和水;有了钻井技术,就可以到远离河流的地方定居。文明在交流的过程中飞速发展,即使后来科西嘉陷入了五百年的战乱,但是,文明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息。利用捣烂的植物纤维制成的纸张,虽然比不上科西嘉的轻柔耐用,但是很适合科西嘉人的书写习惯;利用这种纸张宣传的索多玛教义深入人心,宗教的光芒照耀着科西嘉的大地。魔法的研究在八百年前就公开地进行,和其它教国不同,科西嘉人似乎很排斥科西嘉或者阿德里安的术士之类的研究,而满心支持伟大的自然元素研究。因为信奉索多玛,火系魔法在科西嘉的研究成果可谓最为丰富。虽然五百年的战争牺牲掉无数优秀的魔法师,但是,凭借着纸张的发明,优秀的研究成果一代一代地承传下来。
这就是科西嘉的发迹历史,而这些历史的见证者如今就在铁匠孔斯;奇奇莫拉的眼前。这是一个蓄水的池子,由于雕刻技术的古老,水池的结构显得古朴庄重,上面螺旋的花纹有些已经磨损得很厉害。说它是发迹历史的见证者倒是不错,因为这个水池传说在先民们刚刚走下古贡山脉的时候就有了,当时受到了祖先们的顶礼膜拜。
“瞧瞧,沙奈朵,这就是教士老爷们说的圣泉……”孔斯兴奋地拉着妹妹的胳膊,把她拖到水池边,“看,水多清澈啊,传说圣泉的水可以治疗百病……”
“真的吗?能喝吗?”沙奈朵凑上前去,趴在水池的边缘,好奇地看着池子里的水,“我看没什么稀奇的啊,怎么跟我们家的水箱差不多……”
“……”轮到孔斯郁闷了,假如甘露或者希兹在这里,估计会抓狂的;甘露可能会抓着沙奈朵的肩膀声色俱厉地解释艺术的魅力……
“沙奈朵,别这么说,叫人听到了多丢人啊,这是圣泉,怎么可以和家里的水箱比呢。”孔斯赶忙将沙奈朵拉开,指着前面一座恢弘的建筑,介绍道:“这就是圣殿,气派吧!”
“好像还没有里拉克的城堡大啊……”
“……”孔斯现在有些后悔带妹妹来西索迪亚了,还好那些嘴上缺德的家伙都不在,不然自己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对了,哥哥,你的朋友就住在这里面吗?”沙奈朵问道,她像是观赏演戏一样看着圣殿门前走来走去的魔法师们,“这里的人都这么瘦,却穿着那么宽大的长袍,还有,他们手里不是拿着根木棍就是拿个圆球,拿是干什么啊?”
“你没看见他们都是穿着白色长袍或者黑色长袍吗?跟我们乡下见到的绿袍见习生可不一样,他们都是危险的家伙,一个火球可以把一头牛烧成焦炭。从前来我们村子的魔法师,不过只会放能量波烤青蛙!”
“可是,哥哥,那边不是有一个穿着绿的吗?”沙奈朵将信将疑地问道,她手指向圣殿门前的一个醒目的绿色影子。这真是百年来难得的奇观,从来西索迪亚的圣殿只有招收白袍以上级别的中级魔法师——掌握二阶以上的魔法,像绿袍这样的见习生或者说初级魔法师,压根儿是考不进去的,来来往往的都是白色长袍或者黑色长袍的魔法师,而中间穿插一个穿绿的,也是真够滑稽的。
“不可能,一定是哪个魔法师嫌衣服不好看,偶尔换了一下颜色……呵呵,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伽罗曼托在一次被我和甘露攻击过他的服色之后,还换过一件紫色的长袍呢,哈哈!”
“说的也是,又不是墓地,不是穿白的就是穿黑的……”沙奈朵对这些魔法师一点兴趣也没有,任是一般的女孩对魔法师也没有兴趣。传说中这些魔法师性格古怪,动不动就放火球杀人,而且老是和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打交道,天生就不是恋爱的高手,没有一点情趣。
就在他们在欣赏圣殿广场上那美丽的魔法瀑布的时候,圣殿门前的台阶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争吵。声音开始不大,而后来却像苍蝇在鸣叫一样,由远而近,嗡嗡地在人耳朵边直响。争吵犹如石子投入湖心,一圈一圈地荡开涟漪。
“你这个猪猡,快把这身绿袍脱掉,然后给我滚!”
“凭什么叫我滚,该滚的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好啊,牙尖嘴利的猴子,费伦多来的猴子,真是古莱西山里的珍稀品种啊,你这么会骂人,怎么不回去骂骂圣马力诺人,在这里逞什么威风,见习魔法师先生!”
“看来柯特的大象要叫你哥哥了,你的身材去做魔法师真是可惜,到柯特,说不定国王会把他的鞍子放在你背上。”
“该死的,你侮辱我!”
“是你先侮辱我的,你们这些贵族,浪费粮食的老鼠!”
围观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在圣殿门前吵架不是没有,但是像这样有失体统的恐怕不多。那个贵族的魔法师身子比较一般同伴失过于肥胖,而那个绿袍的魔法师和别人比较也矮小削瘦许多。并不像骑士们吵架,一言不合,动不动就舞刀弄剑,来个为荣誉而战,魔法师没有这种传统,他们有更加严格的纪律,在圣殿范围内,不能肆意使用攻击性魔法。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过去看看吗?”孔斯问道,他觉得一边在惬意地欣赏景物,一边要忍受粗俗的谩骂,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们不要管闲事,不过是一群猴子和一只狗熊在打架……”沙奈朵一点都不留情面地给两方面下了判语。还好周围没有魔法师,也没有人注意他们的乡下方言,不然那些热血的瘦竹竿们估计会怒目相向了,“我们还是看魔法瀑布吧。”
变幻着七种颜色的魔法瀑布自从西索迪亚新城建立之后就有了,传说和王宫的魔法结界是同一个源头,只要魔法瀑布不消失,那么,王宫的魔法结界就稳如磐石。红色的光带好像带着丝般的润滑,交缠着傍边的黄色光带,闪出许多奇异的光芒。魔法瀑布没有真实瀑布的声音,但是彩色光带从天际一直落到地下,周围都闪着银色的莹光,好像是好动的精灵在赞美着奇妙的造物。许多人尝试着穿过魔法瀑布,但是,瀑布就像是生在空气中一样,飘忽不定,人如果站在中间,那么瀑布就像是活的一样,怪怪地让个道,从人周身绕开。
“好神奇啊……在我们那就看不到这种东西啊!”沙奈朵小心翼翼地走到光带中间,那光带真的像自己哥哥说的那样,绕着她的身体,灵活地闪开了。沙奈朵伸出手臂,那光带好像事先就知道一样,同样绕开她的手臂,“就像是活的一样啊……”
“小心……”孔斯本来满面笑容突然变成了惊惧的表情,只见哥哥像是急疯了一样,向自己跑过来。沙奈朵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突然她发现周围的颜色变成红色。她抬头一看,她也吓呆了:只见一个硕大的火球呼啸着朝自己飞来,那炽热的烈焰好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沙奈朵吓得一动都不动了,她完全被这情景震撼了,自己的脸庞已经被红色的火光映得通红了,很快自己就要被大火球吞噬了……
“冰墙——”远处传来一声轻啸,就在火球即将撞上沙奈朵的时候,“叮”地一声,在沙奈朵抱头躲避的前方,由地底猛得长出一排冰壁,“乓”得一下,挡住了来势凶猛的火球。冰壁上传来“吱吱”的响声,不断有轻烟从火球四周冒出,被融化的冰水四处流逸。过了大约一杯茶的时间,火球和冰壁都被消耗殆尽了,出事的当地就剩下沙奈朵一脸惊愕的看着地上一摊冰水。
孔斯暴跳如雷地跑到自己妹妹身边,仔细地查看沙奈朵有无受伤,一边还安慰沙奈朵没什么大事,可是他心里清楚极了:两个都是二阶魔法,一个是爆炎术,一个是冰墙术,这些魔法师,都是疯子,这里是圣殿,他们敢在西索迪亚的圣殿任意使用魔法,还差点造成人命。
“该死的,你们刚才谁使用了魔法,给我出来道歉!”孔斯气乎乎地冲着门前台阶上的魔法师们吼道,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孔斯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过去了。
台阶上的魔法师立即由争吵变为安静了,大家的目光先是随着远处的孔斯走近他们而移动到刚才争吵的几个人身上。周围一片安静,大家都为意外的事故感到震惊和害怕,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傲慢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贵族无需向贱民道歉,慕拉德,你不过是向那个绿袍的费伦多杂种展示一下我们西索迪亚圣殿伟大的安利尔尤曼力量,不必在众人面前有这副惊恐的表情……”大家惊愕地掉头看着发言者,只见大门口转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长得说不上英俊,但是皮肤白皙,脸形瘦长,给人一种昂扬挺拔的感觉。他显然是贵族子弟,身上的黑袍裁剪合适,而且质料不像一般的魔法长袍,手中的法杖显得古朴厚重,更叫人惊讶的是,他法杖顶端有一个璀璨的红宝石,正反射着魔法的光辉。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孔斯已经走到人圈中间,他后面跟着沙奈朵现在正惊恐地承受着四周好奇的目光。
“真是一位美人啊……”不知道谁偷偷地说。
“差一点就被慕拉德这种白痴给断送了……”声音尽管微弱,但是还是被沙奈朵听到,她不理哥哥在和人家理论,自己则用可以杀人的眼光回敬那些在她身上瞄来瞄去的目光。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像我们卡兰希勒家族根本就不需要对你们这些贱民的生死付出一点关心,一点点也不需要,知道吗?”那个黑袍年轻法师语调轻狂,叫孔斯听着心中窝火,孔斯下意识里,拳头都捏地紧紧的,青筋暴出。
这个时候,绿袍的小法师恶狠狠地盯住那个黑袍的卡兰希勒家的魔法师,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衣冠禽兽,你白穿了这身衣服,空有这么多知识,你的脑子里全是龌龊不堪的想法,你这个人渣……”
“什么!你敢说我缪撒根;卡兰希勒是人……你找死,你这个费伦多的猴子,你都在这里闹了半个月了,你还不够啊!”原本高贵的脸一下子扭曲了,变得狰狞可怕,黑袍魔法师右手上的法杖顶端的红宝石光芒暴涨数倍。
“说你怎么样,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大家好好的都是人,凭什么平民的命就这么贱,要是刚才我不发动冰墙,那个姑娘可能就被你们所谓的表演给害死了,你们这些猪!”绿袍法师看上去身材不高,而且脸庞很稚嫩,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可是他现在满脸通红,骂起人来丝毫不比泼妇输上半分。
“你这个绿袍见习生,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慕拉德刚才做的对,是该展示一下实力,叫你这种货色滚蛋,都是你的缘故,才让那个平民有生命危险……”
“强词夺理!”沙奈朵不等那个魔法师说完,“呛”地拔出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之剑,剑锋带着愤怒的寒光,向那个气急败坏的贵族疾驶而去。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那个贵族完全被剑光笼罩了,银色的剑光像是一道闪电疾驶而去,剑尖的光芒闪动着死亡的旋律,在卡兰希勒魔法师的胸前萦绕。
“叮——”孔斯抽出了傀儡之剑,在无法下手攻击自己妹妹的情况下,他铤而走险,长剑像是毒蛇吐信一样,急速而出,就听这么一声,轻轻的撞击声,傀儡之剑宽大的镜面挡住了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之剑的剑尖。沙奈朵猛然受到巨大的阻挡力,剑锋朝下滑去,差一点站立不稳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给震撼住了,那些贵族的魔法师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刚才貌美如花,好像很害羞的女孩子性子居然这么冲;也没有想到,她那男伴样子看上去土里土气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沙奈朵!就算这个贵族少爷说话有些过分,你也不该拔剑的……”孔斯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方才如果自己速度差了那么一丁点,那么沙奈朵可能就要进大牢了。
“哼!他们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死了活该,免得留在世上浪费我们的粮食。这位小姐做的对极了,谁要是侮辱我们,我们就给他们好脸色看,这没什么不对的!”绿袍法师现在不禁对这对男女刮目相看,并且得势不饶人,气势汹汹地冲两个卡兰希勒家的法师说道。
“这次是你们侮辱我……”缪撒根;卡兰希勒双眼射出凶狠的光芒,他身为卡兰希勒家优秀的魔法师,自然无法忍受被两个平民男女如此戏弄,“你们竟敢用剑指着我,你们这些贱民……我要向你们挑战,不,你们没有挑战的资格,你们不是贵族,我杀了你们……”
黑袍的缪撒根话刚落音,还不等孔斯解释,突然凭空消失了。
“瞬间移动!”绿袍法师尖叫道,“你们快跑,快跑出他的施法范围,快,我来抵挡他,他疯了,卡兰希勒家全是一群疯子,竟敢一而再地在圣殿使用攻击魔法……”
孔斯和伽罗曼托一起战斗过,当然知道那些魔法师的恐怖力量,于是话也不说,拉起沙奈朵的手,便往台阶下跑去。他的修为现在还没有能够用气息去探知敌人位置的地步,那个卡兰希勒家的小崽子跑到哪里都不到了……还是快逃吧。
“你们跑不掉的……受森林大树赞美的风之精灵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卡兰希勒家那个胖子慕拉德阴沉沉地笑了,他甚至得意地高声念咒,就在他快要完成“风之语”的咒语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声带发不出声音了。他惊恐地朝四周看看,又猛力地抓自己的喉咙,可是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天啊,难道我被索多玛禁言了……胖子吓得大汗淋淋,颓然地坐在台阶上。这个时候,消失了的缪撒根又出现在台阶上,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笨蛋,这个时候,你不会用‘风之语’绊住他们啊……你怎么回事?怎么了?”
“啊?”缪撒根突然也惊愕地抓自己的喉咙,同样的,他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议论纷纷。
孔斯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着两个贵族像猴子一样抓着自己的脸,不由得好笑。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绿袍法师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喝道:“出来!哪里来的教士!”
这个时候,柱子后面转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高挑,美貌的脸上却挂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她这种神情和拒人千里的神情不一样,而是带着一种“我是××,我怕的谁”的意味。她瓜子脸,长得和一般科西嘉美少女没什么区别,可是那含苞待放的笑容却好似包藏着一丝戏谑的意思。头上戴着黄金打造的发簪,脖颈处是一挂珍珠钻石项链,身上穿的是科西嘉宽松的绢衣,手腕上套着精玉琢成的手镯。那女子好似对绿袍法师看穿自己很不高兴,虽然不高兴,但是脸上的笑容还在,不过很难看而已。
孔斯现在暗呼倒霉,没想到那个酒家女姬娜说的是真的,混世魔王真的在圣殿……
“嘿!孔斯;奇奇莫拉,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一次见到你这么不长进啊,看见瘦猴子就跑了,呸!没用!”少女抬着高傲的头,好像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似的,轻轻地走过来,很淑女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剩她一个女人似的。
“她是谁?”沙奈朵拉拉哥哥的衣角,她还没见过哥哥这么被人数落却不反口的。
“檀莎;哲修穆!知道吗,比姬娜那个小丫头还恐怖的女人!”孔斯虽然声音很低,但是似乎被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想来是“檀莎;哲修穆”这个名字闻名遐尔,周围的魔法师脸色登时苍白,许多穿白袍的甚至想偷偷开溜了。
“都被别走!谁要是走,嘿嘿,今天就用铁笼术叫他站着在这里过夜……”美妙的嗓音却说出极其残忍的事情,许多弯腰弓背的魔法师立时停住自己的行动,乖乖回到方才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孔斯知道遇上煞星,但是如果立时退却可能真的被定在台阶上,一个晚上都别想挪一步。于是本着退却不能,进攻突围的原则,孔斯立即改变战术。
“来救你,混球!”檀莎得意地晃着脑袋,走近孔斯,竟然大胆地伸出手指头敲了孔斯脑袋一个暴栗,“我以为你这次回来神威大震,开始还对你那一剑横挡钦佩万分,没想到后来你这么没用,打还没打,就跑了……对了,这个女人是谁,是你刚刚结婚的对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檀莎脸色深沉,好像跟沙奈朵有深仇大恨。
“我妹妹!”孔斯推开檀莎靠的太近的脑袋,“好了,现在没事情了,善后你负责,这是老规矩了。”孔斯说完就想朝外面走去,不料檀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走,你来圣殿干什么?爸爸说你这次可能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怎么样,留下来吗?希兹先生也来了,暂时住在我家,昨天回圣殿了……”
“我原本是来看伽罗曼托的,不过,现在有一位貌美天仙的神庙教士去看望他,那我就免了,是不是啊,哲修穆小姐。”孔斯脸上挂着坏笑,目光好像可以直透檀莎的厚脸皮。
“这么说就很知趣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们嘴巴里面那种贤淑的女孩子,是不是?”檀莎脸上表情很和蔼,但是嘴巴里说的内容却让孔斯毛骨悚然,“你一定巴不得希兹先生一出来就被我折腾,是不是?哈哈,这次你错了,我要站在希兹先生这一边了,因为我爸爸说了,希兹这次回来变化很大,他现在去参加巫师考试了,我想他很快可以安全地出来……嘿嘿,孔斯,你不要忘记了一件事情,四年前一件很小的、但是对我意义很重大的事情,嘿嘿,希望你没有忘记……”
听到希兹参加巫师考试,在场的魔法师都显出不约而同的钦佩的表情,甚至连卡兰希勒家的两个魔法师表情也不一样了;但是,那个绿袍的小法师却嘻笑一声,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这下实在是了不得,这个小丫头刚刚对伽罗曼托着迷了,没想到还有一个穿绿袍的见习生不知道好歹,她连忙放下孔斯的事情,对着小法师吼道:“你刚才什么表情?”
“没什么,小姐。在下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成就而贡献的自己的骄傲……”绿袍法师睬都不睬檀莎怒目相向的眼光,很自然地回答道,好像不知道现在自己正在跟西索迪亚最危险的女人说话。
孔斯眼看这个可怜的平民见习生就要丧生在魔女尖牙利嘴下,不禁在一边拼命使眼色,可是那位仁兄一点觉悟也没有。
“有你的,和伽罗曼托一样,总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本小姐现在不和你计较,等我处理好了这个乡巴佬的事情,再找你算帐!”檀莎似乎开始欣赏绿袍小法师的勇气,拍拍他的肩膀,掉头开始攻击孔斯:“奇奇莫拉先生,你明白了没,假如希兹先生成功地通过了巫师的考试,你是不是有遵守诺言的自觉?”
“什么诺言,哲修穆小姐,在下不明白!”孔斯决定装傻。
“还好意思说,四年前你和希兹先生是不是我们家大厅里打过赌,还有甘露作证的。内容嘛,嘿嘿,我觉得你最好有一点自觉,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多不好啊。别以为当时我不在场就不知道,后来甘露把消息卖给我了……至于为什么甘露会把消息告诉我,那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怎么样,有履行诺言的觉悟吗?”檀莎好像在戏弄一只小白鼠,兴奋得很。
“算你狠,不过……伽罗曼托能不能通过考试还不一定呢……”
“巫师考试有什么难的,都是老头子们故弄玄虚骗人的把戏,不就是在一个密室里弄出一个自己的幻影,然后打败自己的幻影吗?又不难,说什么克制自己的私心,我呸!”绿袍法师矮小的身体说出十分老成的话,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对他重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什么!你怎么知道?”檀莎正准备解决孔斯之后向他下手,现在明显要重新对对手进行观察了:眼前的小法师,年纪真的比自己还小,可是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而且……而且,他的眉宇之间好像有一种怒视众生的神情,好像矮小的身子里包含了无穷的力量和愤怒,好像他的目光中全是火焰,可以把整个世界都烧干净。
“这种简单的考试,我早就通过了……”绿袍法师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得意,但是他的脸上立即换了愤世嫉俗的表情,“可是他们……这些素餐尸位的家伙却连白袍子都不给我穿,那些无耻的东西,一群老废物,一群酒囊饭袋,一群垃圾……”说着,绿袍法师,不,应该是巫师,渐渐地脱离了理智,他的双眼通红,而且肩膀猛烈地颤抖,显然是神情极其激动,恨不得要把整个世界吞噬下去。
“为什么?”孔斯也问道,连沙奈朵也好奇地看着他了。
“雅克,别乱说话,给我们滚!”几个圣殿的魔法师对他说着,神情很不自然。
“凭你们这些杂碎就可以威胁我,你们是不是把自己那件白袍的抗魔力估计太高了……嘿嘿,不用究级的暴风雪,就算初级的狱火亟电都可以把你烧成齑粉!”绿袍巫师小男孩雅克现在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看着刚才说话的贵族法师,他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一共十八个费伦多法师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起码会一直在这里闹的,我必须对得起死去的老师和同学,不会给你们这些贵族杂种好受的……等着好了,我绝对不会妥协”
174.肆虐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够分量,尽管可以上来试试。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半个月来,你们又不是第一个想要动手的人……假如,他们不给我一个解释,最后我把这圣殿的大门拆了给你们看!”
“你……放肆!”
“真是不知死活!”
“费伦多的猴子,慕拉德说的没错,真该死!”
贵族法师们纷纷诅咒着这个绿袍巫师雅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向他挑战,不向平民挑战,或者平民没有资格挑战都是借口,因为这个小男孩的实力绝对已经到了巫师的水平,普通的白袍或者黑袍法师根本无法和他抗衡。
“有气魄,比这个小剑士要有男子气概,我喜欢!”檀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雅克兴奋地叫起来,可是她“我喜欢”这一句话真的像一道**咒语,一下子把雅克弄的很不好意思,低下头,再也没有刚才的声色俱厉。
“对了,孔斯,你决定了没有,要是伽罗曼托出来了,成功了,你是不是会遵守诺言,不要给我找借口,不要说甘露不在什么的,我想你输了的话,希兹先生会很乐意你遵守诺言的。”檀莎从小巫师的情绪中回来,又针对孔斯了。
“什么诺言,哥哥,不能说吗?如果是诺言,那么就应该遵守的……”沙奈朵问道。
“呃……事情是这样的:当日,伟大的剑士我和伽罗曼托打赌,要是我先当上骑士,那么伽罗曼托就给这位科西嘉第一恶女加丑女的檀莎;哲修穆当使唤一个月;反之,伽罗曼托先当上巫师,那么我去给那个女人当使唤……就这么回事,由科西嘉的卑鄙小人甘露作证,实际上他这个证人不合格,我正在考虑取消他的发言权……”
沙奈朵听说这么一回事,不禁看了看檀莎得意的脸蛋,心下对自己哥哥的前途感到渺茫了:“那么哥哥,现在看来你的输面很大啊!”
“确实如此……”檀莎得意地笑了,脸上的笑纹夸张到了极点。
沙奈朵想询问那个雅克看看,不料雅克对她的询问摇摇头,好像在说,那种考试不过是哄哄小孩的把戏,而他自己不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吗!
“对于诺言,我还没甘露那么不要脸,这个科西嘉的骗子,欺骗我的感情……”孔斯现在只有找不在场的人狠狠地开涮。
“不能怪他的,因为他的爱情项链被我发现,我威胁他,哈哈……”
“……”恐怖的笑声再一次把在场的所有人的心给震撼住,多么可怕的女人,魔法师们开始计算着自己的把柄是不是做的隐秘一些。
“看来您的心情很好啊,宰相之女,西索迪亚的恐怖之源,檀莎;哲修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来到大家的耳朵边,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好奇地看着敢这么大胆数说檀莎的人士。
“伽罗曼托,你啊!”孔斯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抱住身体还摇摇晃晃的伽罗曼托。
“真高兴能见到你,孔斯,一切安好吧。”伽罗曼托这次穿着红色的袍子,虽然袍子有些宽大,但是比较合身,而且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但是精神镌逸。
沙奈朵第一次看到自己哥哥这么激动,从前哥哥回家,见到自己也没有冲上去拥抱,只是抚mo自己的头,亲切说话,没想到这个瘦高的男子却能让他如此动情。看上去这个人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啊,除了焕然一新的袍子,其它也没什么能引来女孩子的好奇心啊。
“你的朋友吗?伽罗曼托?我祝贺你有的好老师和好学校……”雅克不冷不热的说着,说完,他不理伽罗曼托的疑惑,和檀莎的跺脚嗔怪,直接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得走了。
“他是……”伽罗曼托有些奇怪地揣摩着刚才的话,“他说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一个好老师和一个好学校?”
“别理他,希兹先生,我问你,你是不是通过了巫师考试?”檀莎现在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关心远过于伽罗曼托刚才的疑惑。
“可以这么说,我成功了……”伽罗曼托说道,还没说完,身边的魔法师全都射出敬佩的眼光,好像在欣赏一个伟大的人物。
“那就对了,你和孔斯是不是有个打赌,谁输了给我当跟班?”
“好像有什么回事吧,是不是,孔斯?反正我没输就是了。”伽罗曼托明白了怎么回事了,现在他意志坚定地站在檀莎;哲修穆的旗下。
“哥哥,你完了啊……”沙奈朵带着可怜的语气说道。
“这是令妹?”伽罗曼托发现了孔斯身边站着一位和檀莎年纪相仿的姑娘,中等个子,白皙的皮肤,脸蛋有着优美的曲线,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不过现在眼神里好像有忧郁在做客。挺拔的鼻尖配合小巧的嘴唇,再加上两颊红扑扑的脸蛋,绝对是把科西嘉女人美的优点都集中她一个人身上了。
“以后多多关照啊,特别是我再被这个可恶的女人欺压的时候,你要多费心了……虽然我交友不慎,但是,伽罗曼托,你是好人啊,帮帮忙……”孔斯哀求道。
“令妹假如不嫌弃的话,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她的,就像你照顾她一样。”伽罗曼托向沙奈朵行了一个礼,“小姐,请别见怪,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开玩笑惯了。”
沙奈朵回了礼,笑道:“谢谢您。”心里想,这个小法师有些礼貌,和那些贵族小子不一样,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他那哄红袍子底下的身体,能够包藏多少力量。
檀莎突然意识到傍边的听众太多了,于是怒喝道:“你们都可以滚了,谁要是不走,我就用禁言术叫你们一个晚上不能说话,滚!”
魔法师们,包括卡兰希勒家的两人都灰溜溜地跑掉了。
檀莎心满意足地迈出一步,站在日光底下,享受着春日午后阳光的照射,笑眯眯地对孔斯说道:“怎么样,既然做好心理准备,就别说回乡下这样的傻话了。晚上搬到我家里睡觉,给我做贴身护卫;还有,明天一起去采买药品,准备上战场……”
“你……你也要打仗?”孔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檀莎。
“这有什么啊!我是宰相之女,别人都冲锋陷阵,我后边念念咒语,给他们加持总是应该的。孔斯,你不会胆怯了吧,是不是男人啊?”檀莎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孔斯。
“可是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啊?你知道打仗什么样子啊?你知道不知道要死很多人,血流满地,你……你去战场,你知道你会不会死啊?”
“孔斯,你什么时候变成乌龟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告诉你,我跟爸爸说过了,这次,连国王都亲自在宫中过问此事,我作为贵族的后代如果像你一样,只懂得珍稀自己的生命,那么跟那个毛头小子雅克说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我是哲修穆家的孩子,哲修穆家没有懦夫,即便是手中不能提剑,也要尽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包括祖国!”檀莎突然激动地抓住孔斯的衣领,孔斯身子猛然被她一推,两人就这么滚下台阶。
“啊——该死的,你这头牛压着我了,快起来,这么不经推!”檀莎现在再也没发火的脾气了,她被转了好几个圈,头昏脑胀,又被孔斯一百多斤重的身子压着,连说话的力气都快不支了。
“报应啊——”伽罗曼托心里这么说,可是脸上不显出丝毫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很关心地跑上去,和沙奈朵一起,把哥哥和檀莎扶起来。
“哥哥,没事吧?”沙奈朵给孔斯拍拍身上的灰尘。
“算你狠,不过没我一起跟你上战场的话,你爸爸也不会答应的——这么说哲修穆大人早就料到希兹你会通过考试的?”
“那是,我爸爸是谁啊,科西嘉的宰相,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哎呀!好姐妹,轻点,背后是不是被磕出血了,该死的,疼死了,回家去找你算帐!”
“多美好的结局啊——一个美丽教士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战士在支撑着……”伽罗曼托舔舔嘴唇,忍不住要把这情景咏颂出来。
“希兹先生!”沙奈朵皱着眉头嗔怪道,不等沙奈朵善意的嗔怪送到伽罗曼托的耳朵里,两个暴栗,就狠狠地敲在多舌的男人的额头上了。
这是科西嘉希里安菲托王登基后第二年春天的事情,在这本来是春花浪漫,赏春踏青的日子里,却战云密布。终于,在被袭击多日之后,科西嘉的重拳也准备出击了。
虽然是春天,费伦多省东部的古莱西山脉尽头还是有些寒冷。由于山气在一个冬天里郁积了过多,即使初春的阳光也不能化解那浓重的寒意。云雾从古莱西山脉袅袅冉冉地升起,好像是山中有魔法师在吐息纳气,白茫茫的一片就人看不清眼前一百步以外的景物。如果是旅行者来到这里:诗人大概会赞叹造物的奇巧,坐下来仔细品味山中的云海;探险者或许会在心里拽拽地想:“浓雾难道永远不会散开吗?”是的,传说从巨人塞古琉葬在古莱西山脉之后,这里的云雾便不曾化开过。当然不少睿智的魔法师也想研究这些奇怪的气象,但是都失败而回,因为在他们进入这一片云雾中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迷失了方向,最后竟被神奇地送回到山口。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从来没有人有机会一窥古莱西山脉的真实之迹。
可是,几百年来的奇迹在今年的早春竟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了。从贾布伦要塞向古莱西山脉那边望去,几百年一直是云雾缭绕,从来不曾清明过,因为那边是自己人的地盘,所以不要说云雾过大的因素了,就是战备经费也不允许贾布伦要塞拨出一笔款项在那里建立哨塔。只要是生活在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古莱西山脉的云雾是天然的屏障,任何居心叵测的人都无法穿过他。甚至,神庙的教士还说,那是索多玛所保护的山,凡人是不能进入的。而贾布伦要塞之东才是它防卫的重点,越过岷山,就是科西嘉的岷州了,几百年来科西嘉和科西嘉关系虽然不错,但是地区之间的小摩擦还是不断的。百年来有不少科西嘉的侨民偷偷越过科西嘉的天剑关,跑到科西嘉来;也有一些走私的商人铤而走险,在两国之间游荡,因此在处理越境的案件的时候,两国的军队经常发生一些小规模冲突。今天的情景似乎和往日不同了,前方的斥候从间谍那里得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科西嘉要越过岷山,攻占贾布伦要塞。
“贵官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至于消息的可靠性是不容怀疑的,我们的斥候有详细的报告待会呈给两位大人,现在我是想要大家商量一下对策。”年过半百的巴伦将军是贾布伦要塞一万五千名士兵的首领,他镇守这里已经五年了,今年是他最后一年的轮值。巴伦将军是一个毫无性格的将军,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中规中举的人,任何事情都是在合乎规定的尺寸内完成的。同样,他的样貌也和他的性格一样平淡无奇,是一个魁梧的男子,留着科西嘉风格的小胡子,两只眼睛除了军人惯有的敏锐之外,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别的的地方可以值得用文字书写了。
“既然攻击的消息是真的,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抢先一步,占领岷山在我方的出口,在峡谷的地区截击他们,这是他们自己找的,不能怨我们……至于外交上的风波就交给西索迪亚的先生们来解决,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喝酒聊天吧。”说话的是要塞驻留长官奇朋将军,一个中年的古莱西山里人,有着淳朴的世界观,对他来说,军人就是用来打仗的,你一步迈进我的领土,我就应该把你过境的脚给砍断,这是天经地义的。
“豪迈的男人,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把科西嘉的猴子都赶走,最近我总是觉得很不对劲,古莱西山那边的云雾好像稀薄了许多……”行军参谋也是费伦多人,是出身于剑堡将军,在费伦多要塞中,如果凭勇力,除了奇朋之外,是没有人扳得过他得手腕。
“卡修,你在意古莱西山?傻瓜,那边是连僵尸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如果从尼普比斯峡谷进来的话,我们的哨兵也会发现的……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岷州兵,你别跑题!”奇朋用中指敲了一下桌子,提醒自己的同僚,在他看来,卡修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好小伙子,从剑堡出来的军人,怎么说也不会发配到这穷山沟啊。
“如果他们偷偷越过岷山,而不从我们这边的出口峡谷出去,那么迂回到我们这边尼普比斯峡谷,有这种可能吗?”卡修参谋指着地图山弯弯曲曲的山脉,“我听采药的士兵说过,这和那儿,都有隐秘的上路,可能骑士过不来,但是一万步兵一天过境并不是办不到……”
“动作很大,可是要是我,堂堂正正地把军队拉到贾布伦要塞下不是威风许多……”奇朋站起来,给巴伦指点道:“如果照卡修所说的,他们要多走一天的路,而我们如果要防卫他们,要分出五千的骑士扼守住尼普比斯峡口,算算好像是我们划算,因为我们只有五千骑士,兵力太少对他们没有威胁,如果用步兵,我们也没有优势……”
“你天天想着威风,不过看你口气,好像是赞成卡修的意见?”巴伦和两个属下的关系很好,因为巴伦年纪比较老,而且两个年轻人也很听话,给老人一种自己孩子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对于守方,我们在要塞里用骑士也没有用……如果他们正面来袭,我们的五千骑士还是很好的生力军!”奇朋舔舔嘴巴,看了一下卡修,好像在说:我补充的还好吧。卡修也趴在军用地图上,三个人开始合计了……
“敌袭——”突然尖利的叫声在清晨的空气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传令兵喘着气说道:“将军,西面,距城五里……圣马力诺人,是圣马力诺人,将军!”
“什么?”奇朋急躁地抓起士兵的衣领,“你在开玩笑?你这个混球!”
“奇朋,别这样,士兵都吓坏了!”巴伦把奇朋的手拿下,但是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原本有些老化的脸上好像又添了几道皱纹,“你说清楚点。”他问着士兵。
“我们的斥候跑来说的,两个斥候,死了一个了,是圣马力诺人杀的,剩下一个说他们是从云雾里出来,像恶魔一样……我就知道这些……”
巴伦看了一眼卡修,表情很无奈,好像在说:被你说中了。
“他们有多少人……”卡修没有在意上司的焦虑,而是抓着要紧的问题,问道。
“两万,是步兵,还有一千左右的骑士……”
“圣马力诺人?步兵?什么时候圣马力诺人需要步兵了?”奇朋拍了一下士兵的脑袋,“你是不是吓傻了啊,那个斥候人呢,我要去问问。”
“真的,是步兵,从他们经过的路上可以看出痕迹的,斥候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还带着攻城武器……云梯、弩炮……我们完了。”
“你下去吧……”卡修意识到事情比较严重了,他目送着士兵慌张地跑下阁楼,转头看了看奇朋;不料奇朋挠挠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巴伦遥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的山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两个手下:“你们有什么意见,传说圣马力诺人是草原的霸主,没想到会到这里来。”
“和科西嘉一定有关系……”卡修趴在栏杆上,指着尼普比斯方向,“我刚才说的假设中的重要一环,由圣马力诺人代做了,而且他们做的更漂亮,从古莱西山脉那千年不化的浓雾中出来,想想都会让士兵们害怕,都会怀疑他们是恶魔的使者了。”
“圣马力诺人和科西嘉合作,真是荒唐的故事,卡修,你现在编故事的本领退化了。”奇朋拍拍自己同事的肩膀,好像在看一出稀奇古怪的戏剧,“他们是死对头,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这没什么奇怪的,假如走到一起可以分到更多的黄金和土地,你愿不愿和圣马力诺人走到一起去杀科西嘉人,你不愿意的话,国王也会愿意的……”卡修认真地说道。
“卡修,不要说陛下,这样不好……”巴伦提醒道,“现在我们要马上备战了,叫士兵们都出来,把长矛擦亮点……”
“长官,我有个提议……”奇朋说道,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狡黠,这是在他们这种山里人里面很少的眼神。
“说吧,我听着呢,我以为我们这里只有一个阴谋家呢……呵呵。”巴伦笑着,不过笑声很生硬,没有引起另外两人的附和。
“我们有五千骑士,圣马力诺人只有一千骑士,我可以带着这五千兄弟埋伏在城池傍边,反正雾这么大,古莱西山脉地方都可以埋伏的,等到他们攻城的时候,我……”
巴伦摆摆手,好像担忧地说:“合适吗?对方生力军有两万,如果你们正面对上,敌方数量是你的两倍,要塞里只有一万士兵,总不可能再出去吧。”这个计划很诱人,如果两下夹击成功,那么对方的两万名士兵可能真的要埋葬在贾布伦要塞下了。但是,巴伦是一个谨慎的男人,从军三十年来他一直把士兵的生命当作第一位,假如获得更大的胜利需要更多的士兵的生命,那么他宁愿保持原有的胜利。
“为什么要塞里不能出来呢,只要他们的阵形一乱,那么他们全完了啊……”即便是奇谋,依照这个直线条的男人的看法也是直来直去,好像对方阵线一乱就注定败亡一样,恐怕他现在脑子里幻想着敌人被战马践踏的凄惨模样,想象着自己大军颐指气使的神气。
“奇朋,还有科西嘉的家伙,他们是不是过境了,或者正在过境,或者已经潜伏在我们附近,我们都不知道啊……万一我们要塞里的士兵都出去了,那么科西嘉的敌人来了怎么办呢?”卡修指着东部的山脉,“我们要塞所在的地形是唯一的盆地,唯一可以骑士作战的地方,圣马力诺人之所以带步兵来,那是因为周围全是山地。如果圣马力诺人的步兵有组织地退守进山地,我们怎么办,就在山口等他们?假如科西嘉的家伙也进来,我们的五千骑士岂不是要两面受敌……”卡修注意到远处雾中的一堆黑影,不禁叹道:“来得好快啊——”
“可是假如我们不出击,那么一开始战斗我们就要被压缩在要塞里,那么我们的补给,我们的作战范围全部都被缩小掉,靠要塞,我们顶不住两国的士兵……就算圣马力诺人只有两万人,但是科西嘉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大陆上谁都知道,科西嘉的军队比蚂蚁还多。”
“确实,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有和外围的联系,也是关系到士气的重要方面……”卡修点点头,对于苦战中的士兵来说,如果周围还有自己的同伴在呐喊着,那么这是一种温馨的感受,一种士气的鼓舞,是持久战的保证。
“就那么说定了,我去埋伏好了,两位守城,不论是圣马力诺人还是科西嘉人,来了都一样,我从背后捅他们*……打不过的话,我可以躲在山里,嘿嘿,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古莱西山。”
巴伦将军点点头,不过,他却说道:“你去不大好,还是卡修带骑士去。论武力你在贾布伦没有敌手,但是智计却比不上卡修。骑士是游击队性质,因此,我希望军官还是多谋的比较好,而且,卡修的勇力也不输于其他将军。虽然你对地形比较熟悉,但是卡修也经常在山里面走,而且,最要紧一点,你是驻留要塞的长官,陛下给你的职责不是冲锋陷阵!”
“将军,这不公平,我提议的,求求你,让我去吧……”奇朋瞪了自己朋友一眼,转身向巴伦求情道,可惜,巴伦将军就是一板一眼的人,他的反驳借口很完美:“你是陛下委派的驻留长官,应该驻留的……”
“又是这只狐狸得了便宜!”奇朋愤愤不平。
“这没什么,主要是我的修养实在是比某个中年男子要高啊……哈哈……”
在那个中年男子听来,这些话真是狐狸的言语,可惜,中年男子要伸手抓住狐狸的尾巴,却被狐狸溜走了。因为圣马力诺人已经在前方三里的地方布阵了,必须在猎人没注意的时候溜走,这是狐狸的原则。
看着披着黑色甲胄的骑士们在轻轻的马蹄声下,悄悄地离开要塞,巴伦将军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他转头对奇朋说道:“卡修应该没问题吧,这孩子虽然足智多谋,可是我很担心。”
“将军,我看我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奇朋说完,朝士兵们挥挥手,吼道:“都精神一点,把弓箭都拉起来,别给圣马力诺人那些小兔崽子看不起!”
巴伦摇摇头,他的担心远不止于自己的安危,卡修的成败,而是费伦多的存亡;圣马力诺人能跑到这里来了,难道王都失守了?或者圣马力诺人担心他的军队可能去支援王都而赶过来压制自己,或者科西嘉和他们合谋,一起瓜分费伦多……这些可怕的念头都在巴伦将军的脑际闪过,他忧虑的表情很明显,可是为了不给士兵增加恐慌,他把头低下去。还是奇朋好啊,一个粗线条的男人,只知道战斗的男人,他不用担心战争的,他还盼望着战争呢……
“敌阵靠近了——”士兵们喊道,只见白雾中黑色的影子像乌云一样压过来,好像大地都在受到震动似的,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巴伦在敌楼上看得很清楚,距离不远的敌人骑士已经快马奔驰到要塞一箭之遥的地方,而骑士的后方是黑压压的步兵,浓重的死气好像从他们中间产生,在白雾中,一切都显得神秘和恐怖。听着对方战鼓声的临近,巴伦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凝视着敌人在微弱日光下的刀剑光芒,好像看出敌人藏在刀剑下的杀人yu望。
“科西嘉的猪,赶快投降吧,只要你们跪在我的马下,我一定会善待你们的女人,哈哈……”一阵狞笑从对方的骑士阵中飘来,带着狂妄的语气,那声狞笑的主人奔驰到要塞前。
“该死的!”士兵们被激怒了,但是没有奇朋的命令,没人敢把劲箭射出。
“圣马力诺的狗,假如你有勇气接受我的宝剑的问候,我也会善待你的母亲!”奇朋跳到女墙上,指着城墙底下那带着黄金头饰的圣马力诺人破口大骂。科西嘉的士兵们在口头上得到了满足,都哄然大笑,好像看一个小丑在城下卖弄文采。
“你有种,假如你敢出来的话,我还可以让你三招,科西嘉的男人都跟猴子一样……”圣马力诺人傲慢地骑在马上,马鞭指着奇朋。
“你等着,我不会叫你母亲失望的!”奇朋转身走下楼墙的台阶,抬头对巴伦说道:“看来他母亲从前并不疼他啊……将军,我去一下,把那个狗头砍下来就回来,我保证!”
巴伦点点头,奇朋跨上自己的战马,提起长矛,吹了一声长哨,他的亲兵们就哄然高呼。
城门打开,带着清晨的湿气,战马吐着白色的烟雾,像一阵旋风奔过护城河,冲到圣马力诺人的面前。好像许久没有闻过血腥的味道,或者是即将闻到血腥的味道,战马猛地打了一个醒鼻,前蹄跃起,欢快地扑腾着。
“哈哈,连马都坐不稳的蠢货……”圣马力诺人笑了,他拔出弯刀,好像追捕一只兔子一样,轻松自在地单骑向奇朋跑去。
“见笑了!”奇朋投出自己的长矛,可惜好像根本没有力道,圣马力诺人一抬手就挡格了。眼见圣马力诺人就在自己四个马身的前方,奇朋好像是硬着头皮拔出了长剑,“我的剑术没有矛术这么好啊,你这个该死的圣马力诺狗……”
圣马力诺人的阵地传来一阵嘻笑,圣马力诺将领得意地抓起奇朋的长矛,向自己的士兵炫耀着。就在这一刻,也就是圣马力诺人转头这一刻,奇朋的长剑脱手了,沿着完美的平抛线轨道,在圣马力诺人回头之前,直插在他的胸口上。奇朋的战马也同时飞驰而出,在圣马力诺人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神而口吐血块情况下,他的战马已经到了圣马力诺人的身边。奇朋轻巧地拔出长剑,血箭“唆”地从异族的胸腔内喷射而出;尸体翻落在马下,碧绿的草地上,洒满了点点血污。
“该死的!纳命来!”圣马力诺人的副将带着满腔的怒火,策马冲了上来。
奇朋宛如山里来的恶神,拾起长矛,运满气力,使劲地朝圣马力诺人掷去。长矛闪电般飞驰而去,带着一声入肉的钝响和一蓬血雾,结束了那个圣马力诺人的生命。
“杀了那个科西嘉人!”圣马力诺人的骑士队里爆发出怒吼,举着明晃晃的弯刀的侵略者一点生存的觉悟都没有,向着古莱西第一勇士冲来。
“射击!”奇朋冷静地喊下,城墙上羽箭像夏日午后骤至的暴雨一般,倾泻而来。圣马力诺人的士兵喊出凄惨的叫声,中箭的士兵连人带马摔成一堆血泥,倒在草地上。后面的骑士来不及调转马头,无法越过前方人与马的尸体,活生生地被箭支攒射而死。一轮箭雨停歇下来,地上全是七零八落的蜷缩的尸体,如果是活的生命,恐怕也会在痛苦的呻吟。还有漏网的几个圣马力诺人眼见仇人就在自己眼前,还没来得及举起弯刀,颈中就被对方亲兵的羽箭命中,无法瞑目地永远倒在异国的土地上了。偶有几个奔到奇朋身前,却都没有一个是他一合的对手。奇朋像是砍菜切瓜一般,手起刀落,身形像是黑色的魔鬼在跳舞,他那迎风展开的黑色披风一旦落定,骑在马背上的无头尸体便东倒西歪了。
见到科西嘉人宛如贝优妮塔一般的杀人手段,圣马力诺人原先的轻浮早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不足五百人的骑士,赶忙调转马头,离开死神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向本阵奔去。
奇朋冷笑地看着敌军的背影,好像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高声大笑,那笑声好像是地狱来的使者才有的。科西嘉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欢呼,王都战役的情形完全调转过来了。
………………
就在贾布伦要塞爆发冲突的当天,奉圣马力诺王命令的鞨修和恰塔仆带着两万骑士赶到了“国王大道”的出口。眼前全是碧绿色的平原,一望无际的*把圣马力诺人的眼睛都给软化下去。脚底下是笔直到地平线的四匹马宽的商道,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春草、庄稼,远处还有炊烟冉冉的村落。圣马力诺人心里笑了,他们眼里立时消失了绿色的平静,换成了yu望的火焰。
这就是富饶的科西嘉平原啊,费伦多和这里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圣马力诺人的士兵们驻足在山口,爆发出野性的欢呼,好像现在科西嘉人就跪在他们马蹄下,乖乖地奉送上他们所要的黄金和女人。微风送爽,圣马力诺人的马儿都耐不住沉闷了,好像等待着主人的鞭策。
“科西嘉的猪,现在该是他们酬劳我们的时候了!”恰塔仆将军恶毒的言语再次展开,他奔驰到大道的前方,对自己的同僚说道:“怎么样?我们是先满足一下士兵还是先跑到西索迪亚去,哈哈,还没见过比我们大草原还好的平原啊!”
鞨修眨着两只狡黠的小眼睛,嘴里也啧啧称赞,他对恰塔仆的内在意思捉摸地通透:“贵属恐怕是等不及了,哈哈,那么你们去光临科西嘉人的村落吧,我们这个万人队准备拜访一下这里的老爷们!”
“到时候在前面的山坡上汇合!”恰塔仆不等同僚的回答,奔驰回本阵,冲着士兵们大手一挥;好像是饥饿了好几天的恶狼一样,恰塔仆的士兵们爆发出雷般的呼喊,跟着自己的团长,冲下斜坡,向远处的村庄奔去。
“那是什么?”科西嘉人站在自己的农田里,惊惶失措地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黑点,面面相觑。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没看过这样的情景,远处“国王大道”上一朵黑云像是被狂风吹来一样,直扑而来。“隆隆”的马蹄声显得异常的陌生,地面的震动却让人在内心升起异样的恐惧。那不是什么善良的访客,那……那是强盗吧!
“逃啊——”紧张的农民们一下子失去了观察的勇气,他们抱起自己的农具,调头就往回跑。可惜,刚刚插上秧苗的田地上,没有什么高大的遮掩物,从斜坡的高处,恰塔仆可以把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圣马力诺人不耐烦地搭弓射箭,羽箭带着呼啸直钻入无辜者的心房。屠杀从科西嘉人劳作的土地上开始了。
狰狞的圣马力诺人欢呼着把箭矢射向毫无反抗的科西嘉平民,不断有尸体倒在一片青翠的田地上,鲜血渐渐地从田埂中汇集起来,好像是几条血色的小溪在流动。恰塔仆站在高地上看着属下肆意的屠杀,心满意足,好像他自己就冲在前面一样。“该死的,他们就不懂得节省一点箭支,杀科西嘉这些猪猡还要用弓箭吗?传我的命令,用刀把他们的脑袋直接砍下来,一个不要留下!”恰塔仆尖利的叫声在后方响起,圣马力诺人的士兵们发出哄然答应之声。
士兵们冲入了村庄,毫无防备的科西嘉人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侵略者嘻笑着点燃平民的房子,砍翻任何一个出现在他们视野的科西嘉人。一个圣马力诺人马后拖着用绳索捆绑的科西嘉女子的尸体,在道路上奔驰,躲在暗处的科西嘉男人忍不住用猎弓断送了他的性命。就在科西嘉人要骑上战马的时候,横向里冲出一彪军队,为首的圣马力诺人手起刀落,将他的首级诼下,无头尸体的脚踝被马镫绊住,吊在半空。随行的圣马力诺人哈哈大笑,好像做了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扬长而去。
第一个村庄在圣马力诺人的肆虐下鸡犬不留,整个村庄一百五十多口男女全部被残杀当地。烧毁农屋的浓烟还没有消散,留在地上的尸体的鲜血还没干涸,圣马力诺人的另一个千骑队已经向孔斯的故乡发动扫荡了。
175.邂逅
这次他们扑了一个空,村子上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地窖里陶瓷罐都不见一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个倒霉的千骑长骂骂咧咧,恨不得从地底把死人挖出来蹂躏一番,最后,他只好遵照手下的意见,把房子烧个一干二净。
同时扑向其它村庄的圣马力诺人都多少有些斩获,等到黄昏的时候,他们把女人用绳子串起来,命令骑士们押解着给团长大人过目。由于科西嘉的平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圣马力诺人总算把晚饭给掠夺来了:成千头耕牛和绵羊,还有粮食……更叫士兵们兴奋的是他们发现了不少隐藏得很好的科西嘉的绢布!一天的努力真是没白费啊,士兵们满意了,将军们也满意了。
负责收拾这一带贵族老爷的鞨修将军领着一万名骑士雷厉风行地奔驰到里拉克的城堡下,可惜,人去楼空。士兵们纷纷抢着进入城堡内疯狂一次,不过都失望地出来了。
“难道他们事先知道我们来?”鞨修望望周围地区,将信将疑自己的问题,不过他大手一挥,大声命令道:“下一个目标:红石镇城堡!”
红石镇的鸠珊骑士好久没有运动过了,一听到属下的警备人员跑来报告说有一支一百多人强盗前来骚扰,鸠珊骑士立即兴奋地满面红光。“快点,把胫甲给我弄上去,还有头盔上的孔雀翎要插好,别在盗贼前面丢我的脸!”鸠珊骑士心满意足地跨上了自己的战马,带着一百多人的民兵奔驰出城堡,“好久没有这么威风了啊!”
看着眼前队列歪歪斜斜的强盗,鸠珊的信心来了,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强盗的打扮很奇怪吗:穿着半裸的皮甲,带着皮帽,样貌奇特,不似科西嘉人……也许骑士大人真的是许久没有和强盗打交道了,他没有在意这些变化,冲着强盗的队伍大吼一声:“杀啊!”
唉!真可惜,前几天嗓子不舒服,这一声“杀”喊得实在不是很鲜亮啊!不过效果很好,骑士大人刚刚冲到强盗的阵前,强盗们便落荒而逃了。不过是强盗,怎么和我这个索多玛眷顾的王命骑士相抗衡呢!
骑士和民兵们高兴啊,这么快就击败这些强盗了,看来几年安稳日子过了,连强盗都弱不禁风啊。可惜,鸠珊骑士奔过“国王大道”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他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从平原上的小山丘上突然转出好几队部曲严整的“强盗”,而前方,方才“落荒而逃”的“强盗们”也调转马头,搭弓相向。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鸠珊骑士现在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但是小心一千次也不为过,大意一次就可以送命,这次,鸠珊骑士还没来得及后悔,夺命的羽箭已经射出了。
骑士刚拔出剑的手突然感到一阵虚弱无力,一支恶毒的羽箭带着迅猛的力量把他的胸膛射穿,血箭登时激射而出,血沫一下子溅满了骑士的身周。骑士的力气好像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流失,他颓然地看着眼前憎恨的敌人,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失望,最后他闭上双眼,“扑通”一声,翻身落马,倒在青草地上。
剩下的民兵们喊出绝望的哀嚎,可惜,圣马力诺人根本不在乎这种哀求,刀枪带着冰冷和血腥,扑向他们脆弱的身体。兵器的撞击声响起,金属入肉的钝声响起,死亡前的呼号响起,在*盎然的平原上,一场血腥的屠杀就这样展开。死者的尸体在草地七零八落地躺着,死前的任何顽抗都会带来死亡那一瞬的追加痛苦。身受重伤的人蜷缩着身体,低沉地呻吟着,圣马力诺人带着轻蔑的笑声,用弯刀在他们喉间划过一道雪亮的弧线,结束了他们残存的生望。
斜坡上出现了圣马力诺人的指挥官,鞨修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杰作,点点头表示许可。接着,他用马鞭指了一下远处矗立在山丘巅顶的城堡;刚刚完成喋血任务的士兵们,默不作声地转头朝那闪着耀眼阳光的山顶冲去。
一直到黄昏,鞨修攻下了六座城堡,虽然自己折损了将近一百多人,但是科西嘉这一方死亡人数更是他的十倍之多。和费伦多的科西嘉人一样,他们羸弱得跟绵羊一样,怯懦得跟猪一样,与其说他们是战士,不如说他们是一堆待宰的畜生!鞨修看着夜晚来临前最后一处战场的扫尾,有些腻烦了这么无聊的诱杀。科西嘉人真是不知战争为何物的蠢东西啊!鞨修跃下马匹,走到战士中间,他瞧着满地的鲜血和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禁有些生气了:就这些对手,不要十万的圣马力诺人,一万名骑士都可以飞驰到西索迪亚了!
“将军,恰塔仆将军有事情要和您商量……他送来了三百头羊和十匹绢,请您笑纳!”属下跪在染血的草地上,鞨修略一迟疑,但是马上明白了恰塔仆一定有求于自己。不管如何,不收下战友的战利品总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鞨修点头表示接纳,于是他骑上战马,向恰塔仆的万骑队奔去。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敌人很不过瘾,鞨修将军?”恰塔仆的眼里藏着秘密,他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这么说道,鞨修心里虽然很鄙视,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满:“是的,攻占了六座城堡,没有什么大的战斗,战士们简直是在屠杀啊……呵呵,恰塔仆将军,我给你带了一颗科西嘉的珍珠,怎么样?”
“哈哈,您太客气了,三百头战马恐怕都抵不过这颗大珍珠啊!”恰塔仆高兴得双眼眯成了线条,他舔舔嘴唇,突然发言道:“我们不如把这个送给陛下,或许可以抵过我们擅自攻击西索迪亚的罪过……”
“怎么?恰塔仆,你?”鞨修虽然知道恰塔仆的野心绝不会仅限于科西嘉平原,却没想到他的心要飞到西索迪亚……
恰塔仆抓住鞨修颤抖的肩膀,微笑道:“我们所碰见的敌人都这么脆弱不堪,难道您不想和科西嘉人打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吗?想想吧,要是在这里等科西嘉人,那么没等到他们人来,我们都快饿死了,谁知道科西嘉人什么时候会到呢。与其漫无目的等待,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就算不能攻下西索迪亚,我在科西嘉平原捞够了回去也是值得的!”
“您说的是没错,可是陛下的命令……”
“别担心,后面还有莫罗夫呢,就算科西嘉人想偷偷集结部队偷袭我们,他们还要跟莫罗夫那个老头过过招呢,如果我们不行动,莫罗夫在我们走过的地方捞不到一点好处,恐怕会在陛下前面说三道四……而且最主要的是齐露赛布布……”恰塔仆说道这个人名字的时候,语气带着强烈的酸气。
“关他什么事?”鞨修发现了这个变化,他故意问道。
“怎么不关他事?鞨修将军,假如他到贾布伦再立下战功,你说陛下该用什么去赏赐他了!他夺走了我们应有的功勋,我们要是拿下西索迪亚,那么,费伦多也许就是我们的封地了,哈哈……”恰塔仆妒忌心在膨胀着,他看着鞨修高深莫测的笑容,以为他同意了。
“说的是好主意,我并不在乎是呆在这里等科西嘉人还是去进攻,只要有战斗都可以……你有把握用这颗珠子就可以打动陛下吗?不如我们再送一些珍宝吧?”
“陛下身边不是有个科西嘉公主吗,听说陛下很宠她,送她一些科西嘉的绢布,叫她说几句好话,估计比我们要管用啊,哈哈……”恰塔仆发出暧mei的笑声,鞨修也点头表示同意了。两个人在篝火燃起的帐篷内秘密地商议着,不时发出一阵阵爆笑,好像科西嘉的首都就在他们眼前,科西嘉的王太后就在他们帐内。
可是,两个大胆的家伙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违抗圣马力诺王的命令会有什么结果。而目前这里唯一知道圣马力诺王情形的人却躲在阴暗处小心地探听着消息。贝优妮塔装扮成普通的圣马力诺人士兵,今天竟然混在恰塔仆的军队中。当贝优妮塔听到他们提到科西嘉公主的时候,他的心不禁紧了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地躲过暴兵的追捕呢?
也许谁都没有想到,在那一天圣马力诺王肆意ling辱紫萝的时候,贝优妮塔就躲在傍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为王者的圣马力诺王竟然如同禽兽一般,对一个羸弱的女人下如此毒手。贝优妮塔原本是一个平和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在他看来,圣马力诺人就算野蛮也是自己的父族,也有廉耻的。可是,前一天齐露赛布布对他说的话发生了作用,当圣马力诺王对着科西嘉的公主这么说道:“科西嘉的女人都是地道的婊子,就像你一样,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是留着一半的科西嘉的血统。”他的心完全凉了。他可以忍受圣马力诺王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随意的蹂躏,可是他不能忍受一个粗鄙的男子对科西嘉女人的侮辱,他的母亲就是科西嘉的女人!实在不能容忍如此无礼的国王,贝优妮塔奋起自己的弯刀,朝圣马力诺王的背部砍去。刀锋过处,鲜血射出,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是伤势必定深入骨头;圣马力诺王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遇袭击,在他挺身要反击的时候,他的腹部又被紫萝刺中。贝优妮塔眼看着圣马力诺王昏死过去,但是作为在科西嘉长大的孩子,他完全没有想过再去补上一刀,也没有勇气上前补上一刀。他背着紫萝支开了警卫,他借故说刺客刺杀陛下,王妃尚有余气,他要保护王妃脱险。最后,在混乱之中,他把公主送到自己的官邸,替公主换上科西嘉女人的服饰,把他送到他所熟知的科西嘉秘密抵抗营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拆穿,但是,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的话,被击杀的几率会很大。于是,也不打听圣马力诺王是否还活着,贝优妮塔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他找来一个暴兵的尸体,换上自己的制服,将那替死鬼的脸划地一塌糊涂,扔在圣马力诺王府邸的附近。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还找来一具科西嘉女人的尸体,换上公主的服饰,倒在自己替死鬼的身边,身上照样插满刀剑。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死者,但是,贝优妮塔眼见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在做好一切遮掩工作之后,他带上自己的行李,偷偷地溜出城去了。
虽然平时跟着齐露赛布布南征北战,但是自己独当一面的机会根本没有,贝优妮塔在离开王都的当天晚上就迷路了。齐露赛布布的军队好像是找不到了,不过他乱撞之下,却发现莫罗夫很怪异地行军,好像不是直接跟着鞨修他们走,而是在跟鞨修他们呈一定角度在行军。这么走下去,恐怕鞨修一旦出现什么情况,莫罗夫压根儿就赶不上了,他到底在干什么?莫罗夫跟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他的为人也一知半解,贝优妮塔想尽快找到齐露赛布布,他在记忆中寻找贾布伦要塞的位置,可是天亮之后,他发现,不远处篝火点点,烟雾缭绕,好像刚刚熄灭,走近一看,竟然是恰塔仆的万骑队。庞大的恰塔仆军多一个杂兵没有人会在意,何况现在是战争时分,就算死在异国也没有人会替你收尸的。
贝优妮塔就这么呆下来了,寻找齐露赛布布的想法暂时打消,他目前最要紧的是活下去。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贝优妮塔便开始注意影响自己生命的那两个人的言谈了。
“他们疯了?”贝优妮塔听到两人疯狂的计划,心头不由激动起来,“怎么办,我可不想跟着去送死,他们以为科西嘉的首都就跟平原上的村庄一样来去自如吗?”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的……”贝优妮塔躲回到营地角落,开始沉思了。
卡修领着五千名骑士躲在浓雾的古莱西山中,山中的迷雾虽然比往日稀薄了许多,但是,要在两百步以外看清对方的样貌还是很困难的。五千人马好像幽灵一样,在大山的深林中缓缓移动,加上四周低声轻吟的春虫,显得更加静谧。所有人都下马了,每个骑士都牵着自己的战马,跟着前方的向导一步一步地向前迈步。地上的泥土很湿,厚重的军靴踩在上面都会沾上点点泥渍和破碎的叶片。空气也是异常的潮湿,甚至缰绳和剑柄上都沾满了露珠。不过,这些在这些费伦多的战士看来是习以为常了,古莱西山脉几百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假如有一天阳光射进厚厚浓雾,投在一地落叶的泥地上,那才叫奇怪呢!
古莱西山脉传说是巨人塞古琉的陵寝之地,自从这位科西嘉帝国的第一任皇帝埋葬在这里之后,谜一样的古莱西云雾便开始蔓延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凡敢深入古莱西山脉之内的人士不是死亡就是失踪,运气好点可能因为迷路反而被送出来了。根据曾经冒险进入陵寝山谷的人回来说,那个地方阴森恐怖,终日不见阳光,甚至还有人说那里充斥着早已在科西嘉大地上消失已久的魔物……诸如巨型蜘蛛、双头毒蛇等等,那里好像不是圣王的陵墓,而是地狱所在了。尽管众说纷纭,但是官方一直守口如瓶,他们对外禁止平民进入那座陵寝山,对内则宣布陵寝山谷内住着一条恶龙,几百年来守护着圣王,因此,久而久之,民间就流传着关于龙谷的各种道听途说了。
如今,卡修脚下的土地正式陵寝山的北坡,虽说陵寝山遥遥可见,但是真的要爬过去,进入龙谷,那不仅需要充足的物质准备,饱满的精神状态也是必须的。卡修没有在意陵寝山的变化,在他看来,云雾虽然稀薄了一点,但是本质是没有改变的,现在,他不是带领探险队深入龙谷,而是带着军队准备突出古莱西山,袭击圣马力诺人。
经过半日的行军,卡修确认自己已经绕到了圣马力诺人的背部了,他派出两个斥候,命令全军就地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大战一场。不知道巴伦将军他们怎么样了,假如缩在要塞里,应该可以抵挡圣马力诺人的第一轮进攻吧。不过这好像并不合奇朋的胃口,他一定忍受不了圣马力诺人的谩骂,估计会跑出去给那些狂信者一点颜色瞧瞧的。奇朋可是不可多得的猛士,在费伦多,卡修见过身手最好的就是同乡的卡依伦;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其次恐怕就是这个古莱西人了。
斥候跑出去没几步,在一片白茫茫中,卡修突然看到一道红色的光焰在微弱地闪着;接着,他分明听到一声惨叫,是的,是自己人的惨叫。卡修不禁皱起眉头,挥挥手,跟上来四个士兵,手中早已拔出长剑,围在自己长官的身边,警戒着。其他士兵都停止了休息,训练有素的他们,也立即站成战斗队形,盾牌顶在身前,长矛握紧在手。卡修食指在嘴前“嘘”了一下,四个警卫立即分散开去,悄无声息地朝刚才火光一闪的地方迈进。
卡修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藤蔓,尽量不发出巨大的声响,刚才火光使他确实有些紧张,对方是什么来头,旅行者,还是圣马力诺人?不管是谁,发现了埋伏在这里的军队都应该被灭口,这是规矩,任何潜伏的军队都必须毫不留情地消灭任何一个泄露自己身藏的可能。战争有时候尽管借口是正义的,但是在疆场厮杀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有的外衣,露出杀人的本质。
就在卡修拨开一支藤条的时候,他发现了五十步左右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立即摆手叫手下停止前进,自己拉弓搭箭,瞄准了那个可疑的影子。“嗖——”箭支发出轻啸,电闪一般射出,羽箭打在那模糊的影子上,摇晃了一下,那模糊的影子并没有倒下。卡修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急促地喊了下:“趴下!”就在卡修掩面扑倒在地的时候,一个硕大的火球竟然毫无声息地从他的头顶飞过,天啊,假如没有及时躲开,现在脑袋恐怕烧成浆糊了。
“在那里!”士兵们立即发现在原先影子的对面也有一个轻巧的身影,卡修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跃起,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尖利的箭头闪着星点的银光,“嗖”地飞向那个轻巧的身影,紧接着“啊——”一身惨呼,那影子便落在了地上。
卡修快步跑上去,一把抓起地上的一件斗篷,“该死的,现在就结果你!”他用力掀开斗篷,一手抓住对方的胸口,一手紧握长剑,就要刺入那人咽喉的时候,卡修突然愣住了。士兵好奇地围过来,因为他们的将军保持这个姿势未免有点太久了。卡修突然红着脸松开抓紧衣领的左手,挥手把士兵们都支开,“滚回去,小心戒备!”
士兵们不明所以,有的伸长脖子想偷看一下,不料被长官严厉的目光发现了,只好伸伸舌头,招呼自己人把方才落马的斥候送回去治疗。
卡修回头看着士兵们都解散了,才抱起地上穿着斗篷的人,把“他”扶上一支粗壮的树干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姐?”卡修右手的剑还没有插回剑鞘,他红着老脸,但是语气还是很不客气,虽然眼前是一个清丽的小姑娘,可是卡修却当她是危险的敌人。
斗篷里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只见那娇好的面容上全是点点汗珠,小姑娘忍受着羽箭入肉的疼痛,没有发出一声哀求,就是呻吟也极其轻微,她似乎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敌意,双目射出仇恨的光芒:“为什么……什么……要告诉你……狗官!”
“你!”卡修莫名其妙地被人骂作“狗官”,实在是一件荒唐透顶的事情,不过那个姑娘说的是科西嘉语,看来是自己国家的人,那么危险性就减少了很多。卡修喘了一口气,不理那姑娘恶毒的眼神,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忍着点,我给你把箭拔出来,把这个咬住!”卡修递过一块藤条,想塞进姑娘的嘴巴里,可惜那女子再一次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要结果……结果我吗?趁……趁现在啊,杀……杀了……我……”
“无理取闹!”卡修显出他作为军人强横的一面,他不顾那女子的反抗,把藤条塞进她嘴里,撕开她包裹地紧紧的斗篷,抽出随身携带匕首,不理那姑娘惊惶的眼神和欲哭无泪的表情,把匕首轻轻地插进那箭创上了。鲜血从白皙的肌肤上流过,那臂膀在疼痛下剧烈地颤抖,早已疼昏过去的女子现在趴在卡修的肩上,她泪流满面,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倔强的神情。
“差一点这条胳膊就废了……”卡修把那包扎好的雪白的胳膊重新塞回到斗篷里,取出自己的夹带,把这神秘的女子绑个结果,再抱在怀里,往回走去。
士兵们很自觉地都围了上来,他们看到平时凶神恶煞的卡修将军,今天却突然手下留情,显然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想一探究竟。卡修死神一般的眼光再次降临到无辜的士兵身上:“都给我好好休息,看什么看,没看过啊!”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火,卡修只觉得有点晦气,他找来刚才斥候骑过的战马,把绑得结实的俘虏抱上去,可惜,对方虽然身材娇小,可是分量不轻,一下没抓牢,姑娘的长发一下子从斗篷里滑出来。
“哇——”士兵们像是看见了公鸡下蛋一样,各个都把嘴巴撅成“o”状,互相看看,默默点点头,好像很默契一样,都捂住嘴巴,在偷笑了。
“该死的!看什么看,不是跟你们说了,有什么好看的!”卡修气急败坏,可惜他的红脸出卖了他,显然指挥官大人自己也是手无所措。
“是!遵命,属下不看了……”士兵们强忍住好笑,几个人一堆,都悄悄地躲得远远的,终于在卡修不注意的时候,爆发出惊天的笑声……卡修耳朵分明对这些笑声很敏感,可是他还是装着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专心地给俘虏绑好缰绳,以免她跌落马下。
俘虏终于在一阵剧痛中醒来了,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耳边有男人的声音在问道:“刚才碰到伤口了,对不起,现在你乖乖的,别说话,知道吗?你不说话,我就不杀你了!”卡修清澈的目光看着那带着恐惧的小眼珠子。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狗官!”小丫头要是不依不挠地骂道,她好像有很多委屈,一说道“狗官”的时候,恨的是咬牙切齿。
“这里是贾布伦要塞的特别行动队,小姐,你刚才的杂技伤了我的兄弟,我很想宰了你。现在我希望你乖点,站在这里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们现在要去和圣马力诺人战斗了,没时间和你罗嗦,你最好是不要嚷嚷,要是大家出事了,我第一个把你剥皮掉!”卡修没好气地说道。
“你敢……好啊,你们这些狗官,就喜欢栽赃,对了,你们原本就是刽子手,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女孩子还是很倔强。
卡修有些恼怒,他故意碰了一下她的伤口,用挑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要是再罗嗦,我就再碰你一下。
“栽赃?我现在就算是问你,你也不会说实话的。你还是先趴在马上面休息一下,最好还是祝福我们胜利,不然要是圣马力诺人找到你,就不是剥皮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卡修拍拍自己的双手,好像要去掉女人惯有的香气,他转头不理那女子的抗议,命令部队全体上马,准备战斗。
斥候一会就跑回来了,他喘着气道:“看清楚了,有两万步兵,还有攻城器械,不过看得很牢靠,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结束了第一轮攻击了。”
“怎么样?”卡修朝白雾弥漫的地方望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阵骑士他们败了回来,好像败军的五百多个圣马力诺人全部被斩首示众……地上全是死人头颅和血水,天啊,他们对自己人都这么狠!”斥候拍拍胸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步兵没有动静吗?”卡修注意的是自己的目标,那两万步兵假如按兵不动,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唯有等到对手攻城筋疲力尽的时候才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没有,您也可以感觉的到,地面一点震动也没有,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机会一样?”斥候好不容易把气给定下来,低着头,便要往自己本阵走。
卡修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看着斥候渐渐走回本阵的模样,发觉自己所在的时空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在他正在沉思的时候,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惊恐的女声:“是他——啊——救命——”卡修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调转马头,大声喝道:“叛徒,站住!”
前方斥候灰色的身影早已奔到了那被俘女子的跟前,只见那斥候举起弯刀,作势就要砍下。卡修意识到自己的情形十分的恶劣,他想都未想,拔出长剑,脱手而出,一剑飞刺而去,正中那斥候的背部。只见那斥候的身体摇摇晃晃了一阵,便倒在了地上。
就在卡修拾起长剑的时候,身周山林里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那是一种志在比得的呐喊,不同于科西嘉语,那是圣马力诺人的喊声!地面响起了征战惯有的震动,不远处是摇摇晃晃的火光,不知道附近埋伏了多少圣马力诺人,但就凭这样的气势,就已经把科西嘉人搞得士气低落。卡修焦急地四周张望,他现在才明白方才其中一个斥候是发现了圣马力诺人的火光,而被对手的暗箭射死的。那个女魔法师看来真的是无辜的,也许她也发现了隐藏的圣马力诺人,可能她无法识别自己科西嘉军队和圣马力诺人的区别……无论如何,自己上当了,现在被包围了。
“集中,不要被分割,都向我靠拢——”卡修骑上女魔法师的战马,把她放在自己的怀里,作为一个骑士,他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个女人原本和战争没有关系,是自己把她牵扯进来的。卡修把原来的弓箭都挪到这匹马上,恢复了指挥:“桑多,你带你的千骑队往来的路上杀去!惕葛,你带你的千骑队断后!我们现在杀回去!”
“明白!将军!”蹄声响起,一片迷雾之中,黑色的巨龙伸出两只爪子,向包围它的巨网抓去。远处的火星渐渐的逼近了,战斗首先在惕葛队爆发了,呐喊声夹杂着兵器撞击声在每个战士的耳膜回荡。箭矢带着火星在来回穿梭,白色的烟雾中好似火神在舞蹈,交织的火光最后把周围的蔓藤都给点燃了。惕葛带着上级的命令奔向贝优妮塔杀场,可惜,敌人早就有埋伏妥当了,在士兵们第一阵冲锋下,只有不到百个圣马力诺人被他们砍倒,而自己的骑士却都死在蔓藤的夹缝中。“烧了这些东西,下马杀!”惕葛掷出长矛,立时断送了一个准备搭弓的圣马力诺人,周围不断有自己人倒下,虽然自己的长剑在血沫中翻滚,但是,制造死亡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圣马力诺人的迅猛。“将军,冲上去,用火箭射他们后面的植物……”惕葛采纳了这个建议,数百支火箭瞄向圣马力诺人后方的藤蔓,准备制造一起火灾。可惜,圣马力诺人好像早有预料,他们纷纷斩断被点燃的藤蔓,踩在烂泥里,就算是火油也被熄灭了。
“该死的……”惕葛气恼地锤了一下膝盖,两边的弓箭手都已经抽出了利刃,交缠在一起进行残忍的白刃战。科西嘉人蜂拥而上,好像人数上zhan有优势,但是,圣马力诺人好像是死不绝的样子,不断有替补冲阴暗处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战场再没有温情可言,不断积累的尸体就是明证。冲锋过圣马力诺人阵地的科西嘉人正奇怪自己的胜利来得这么容易的时候,却发现远处似乎还有敌人的暗箭射来。战友一个一个倒下,敌人却不断涌出来,惕葛无奈之下把战马都围成圈,剩余的六百多人就躲在战马的尸体堆成的掩体里还击。古莱西山路上泥泞的路如今已经变成流血的小溪,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可以把体质稍弱的人熏倒。战士们强忍着令人作呕的空气,顽强地阻击着,一点也不后退。箭矢渐渐地用光了,只有捡起敌人射在尸体上的箭支还击了……惕葛咬咬牙,把自己战友尸体掀开,露出一支血色的羽箭,他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把仇恨之箭射回敌人的心脏。
“惕葛将军,向本阵靠拢,不要恋战,跟牢卡修将军……”传令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箭贯穿喉咙,倒在血泊中。惕葛懊恼地回头对自己手下命令道:“你回去报告卡修将军,我们立即赶上……小心点!”
“是!”士兵抓起一支长矛,跨上马背就低头飞驰而去。
林荫道上满是紧张慌乱的士兵,在没有投入战斗的士兵看来,现在奔驰而来的传令兵简直是从地狱里出来,全身血污,身上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头盔歪歪斜斜,甚至连战马都喘着粗气,似乎疲惫不堪。卡修受到回报,一颗心沉到心底:惕葛队看来没救了。他怒气冲冲地对后面议论纷纷的士兵喝道:“吵什么!兄弟们都在浴血奋战,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闲话……你立即回去,叫惕葛将军尽量避免直接交战……铎泽,你带你的人去接应惕葛,他要是没回来,你顶替他的位置断后!”
“下官明白!兄弟们,报国的时候来了,现在开杀戒,杀得越多越是英雄!”
一彪军马带着泥屑纷飞,也投入到血肉横飞之中。
杀向回路的桑多一开始就放弃了战马,全军在弓箭开路的情况下缓慢前行,虽然知道自己的开进速度和后方战友的生死息息相关,但是桑多依然不敢粗心地盲目前进。终于,没走一百步,前方火影重重,眼见归路被截,桑多喝令半数人弓箭射击,半数人持剑冲锋,惨叫的旋律就在他眼前的一片朦胧血色中展开了。敌人的喉管已经被自己割破了,可是这个该死的圣马力诺人还用力地扎了他大腿一下,桑多忍住麻痹式的阵痛,长剑翻飞,在眼前编织起一道血幕。已经有十个圣马力诺人的首级被自己掷在泥地里了,还有三个是胸腔被刺穿,这十三个人肯定死透了,可是自己也快不行了,大腿已经麻木掉了,挪一步都不行,背部也被插了一支羽箭,血正在流淌,“呵呵,今天死在这里倒是不错……”桑多看着跑过来扶自己的战友全都被射在泥土里,血液包围了自己的所在一小块土包,桑多发怒了,他没有听见手下苦苦哀求,奋不顾身地冲进圣马力诺人的阵地,银芒乍长,数个胸口溅射出血箭的圣马力诺人倒在藤蔓中。桑多刚刚缓了一口,不料胸口立时被数十支利箭攒射,像一堵高墙一般,哄然倒下!
“桑多将军阵亡了……”听到这个消息,卡修懊丧地甩了下脑袋,该死的,桑多明显是血气方刚的将领,怎么可以安排他打前锋呢……可是,自己这么安排好像也没错误……不管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突围,或许在这里紧紧拖着圣马力诺人的主力,那么只要要塞的部队前来支援,说不定反败为胜……
“你的人因为你的无能死了,是吗?”怀里的女魔法师睁着愤怒的眼睛,揶揄道。
“闭嘴!在废话,我把你扔给圣马力诺人当军妓……对不起……”卡修看到女孩子绯红的脸蛋,和鄙睨的眼神,知道自己失言了,“我不是有心的,不过你最好不要出声!”
“下流!”女孩子在被夹带捆住的斗篷里奋力地挣扎着。
卡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自己的骑士都只能下马作战,他心急如焚,可是偏偏没有办法,山地,原本就是步兵作战的天堂。“下马,结阵,搭弓,用箭反击……”在面对面的交锋中,小聪明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现在要靠平时训练的结果,就算战术再怎么奇特,也不可能叫士兵飞上天去。
176.王权和力量
“把我放了,听见没有,下流胚子……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女人尖声叫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住口!现在都什么时候,你再胡闹,我真的把你扔到圣马力诺人那边去了。”
“听见没有,你不把前面的树木烧掉,你根本赢不了的,下流东西……”
卡修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抓起她的衣领,急冲冲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烧掉……帮帮忙,小姐……”卡修赶忙伸手把夹带解开。
“你把我衣服……你混蛋!”那女人甩手一个巴掌打在卡修脸上,“无耻!”她滑下马,看着自己半边斗篷都被撕开,羞得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卡修一下子胸火上窜,不过眼见着自己前后夹击,为了生存,他忍气吞声,只好也下马扶起女魔法师,低声下气地说:“好了,小姐,都是我不对,我该死,现在请你帮帮忙。就算我是坏人,这里这么多科西嘉人啊,看在同胞的份上,把前面的藤条烧掉吧……”
女孩子恼恨地甩开卡修的手,她看着士兵们祈求和惊讶的表情,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走到队列前面,她白了卡修一眼:“我这次破例帮你们狗官一次……两不相欠!”卡修没有在意“两不相欠”是什么意思,眼见这个女魔法师肯答应,高兴得不得了,亲自抽出宝剑在她身边护驾。
“这里是气属性的禁地,所有气元素都被禁锢在这里,气元素的安利尔尤曼波动几乎停止,我没办法使用气元素魔法……就算可以用火,威力也会大打折扣的……”女孩子没好气地说。
卡修一点也听不懂,不过做骑士老爷做惯了,他还是装成懂得的样子,点点头。
“开始了……”女孩子深吸一口气,好像进入冥想,过了一会儿,好像她似乎有了状态,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伊夫利特,请幻化成您最威严的姿态,来焚噬这世俗的罪恶吧——”咒语刚歇,只见女孩子前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闪过一个三尺见方的六芒星阵,六道金黄色的光芒闪过,一道烈焰从六芒星阵中窜出,呼啸而冲上霄汉。在半空中,这通红的火焰再一次变幻,立时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掉头扑向树林间密密麻麻的敌军……
圣马力诺人躲在阴暗的藤蔓间,惊恐地看着半空中幻化做火龙的魔法,吓得丢盔卸甲。火龙在空中发出一声呼啸,猛地扎进地上的灌木林,火焰立刻点燃了一大片植物,整个前方的森林像是火海一般燃烧起来。火龙一个猛扎之后,突然又发出一声巨吼,向空中怒张须发,神态和传说的神龙极其相似,只见它有一次冲锋,竟然把科西嘉军队前方三百多步的地方全部烧成了焦炭……这就是恐怖的科西嘉法师的实力,三阶火系魔法地狱火龙修炼到究级的威力,这下,卡修算是领教了身旁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的实力了。
“了不起啊!小姐,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卡修突然变出充满笑容的脸色,在实在是很难得,不过他的溜须拍马显然连初级都没过关,女魔法师听在耳朵里,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瞪了一眼卡修,怎么话也不说,就坐在地上,好像是恢复元气。
“你们两个,别傻站着,给我保护好小姐,仔细点——”卡修看着前方雾气散尽的地方是一条焦黑的道路,心里不由有些害怕,不过这是绝对不能让手下和她看出来的,“伊罗,你带着你的千骑队去支援桑多的部队,由你暂时指挥他们!”
“属下遵命!”清除了道路,剩下的骑士都跃上了战马,虽然道路不是很长,但是刚才一场大火足足烧光了躲在前面的圣马力诺人。千骑长伊罗跃马冲锋,看见路上袅袅冉冉的从尸体上散发出的轻烟,他也忍不住战栗不已,真是不好惹的角色啊!
“那个家伙,对,就是那个很神气的家伙,叫他来给我护驾,你们给我滚!”大小姐才闭上眼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精神炯逸地叫嚷着,她威胁的眼神无论飘到哪个人身上,哪个倒霉的家伙就要冷汗直冒。不过,该负责此事的人还是负责到底,无论如何让士兵们给自己当靶子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剑堡的骑士有剑堡的风格,于是卡修硬着头皮,满脸微笑地走上前去,点头哈腰道:“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我渴了,我要喝将军用的水!”小姑娘撅起小嘴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马上到!”卡修不敢怠慢这个阎罗王,虽然在俘虏她的时候,自己气势汹汹,可是一旦见识了那地狱火龙的恐怖威力之后,就是索多玛也要低头吧。唉,这么说索多玛自己一定要遭罪的,现在还是先给大小姐送上可口的泉水吧……
小姑娘端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就往口里倒,可能是灌地太猛了,大小姐被呛到了,放下水壶,不住地咳嗽起来。卡修不知所措,只好轻轻地拍拍她的背脊,缓缓她的呼吸。
“将军,圣马力诺人又上来了……”看到卡修亲自给小丫头倒水,传令兵不觉呆立当场,他刚想笑出声来,不料那女人和将军的眼神同时亲临他身上,恶毒的目光好像可以把他吞下。传令兵只好调整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继续说:“圣马力诺人,大约两千人,都上来了,堵住我们回去的路,伊罗将军正和他们接战,不过,情形胶着,我们可能要挂好多兄弟!”
女魔法师鄙睨地看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男人们,很不客气地说:“叫你的人和圣马力诺狗保持一定距离,最好用弓射住他们的阵脚,我有办法……”卡修这个时候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这个平时勤勉的男人,在战时更加勤勉,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个大救星在指挥呢。
伊罗的人都照做了,科西嘉人的箭法大陆闻名,几个硬要抢身过来的圣马力诺人都被钉在焦黑的泥土上,他们的鲜血不过增加了土地的煞气。
“这个魔法费时要长一点,你们别让圣马力诺人太靠近了,一旦魔法完毕,叫你的人立即冲上去突围……为了你,也为了我能活着出去……”女魔法师站起来,她批好斗篷,走到伊罗他们的阵后,她的个子很矮小,即便是前面的士兵蹲着,她也看不清盾牌后面的圣马力诺人。“我来背你吧,你把身子藏好,别太露出来,小心暗箭……”卡修不等小姑娘同意就把她抱起来,再挪到背后,弓着身子,谨防敌人偷袭。
“呃……开始了……”女魔法师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接着她开始吟唱,好像咒语很复杂,也很长,听着叫人有些害怕,刚才那么短的咒语都能烧掉三百步的丛林,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古怪把戏呢。
卡修忍受背上人的叨叨絮絮,也小心地躲避着敌人的流矢,虽然圣马力诺人的攻势暂时被伊罗压制,但是仗着人数的优势,圣马力诺人毫不畏死的勇气,迟早他们会冲上来,但愿背上的大小姐能快点,不要叫人失望啊——“呃——”卡修突然感到右眼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那疼痛几乎可以把他推翻在地,他忍不住连左眼也闭上,咬紧牙根挺在当地。“将军!”“将军受伤了!”他看不到士兵们惊惶的表情,但是从他们的语气里他可以听出军心在涣散。卡修感到剧痛越来越明显,在他黑乎乎的脑际闪起了无数星星,耳际一片“嗡嗡”直叫——坚持着,不管自己怎么样,也要等小丫头施法完毕……卡修大汗淋漓,一道血流从他右眼流出,血滴顺着鼻梁“啪嗒!啪嗒!”地溅落在草地上。士兵们惊恐万状,他们看见一支羽箭直直地插在卡修将军的右眼上,可是卡修将军像是一尊战神一样,站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给我守住!卡修将军都能坚守岗位,你们有什么资格挪一步,都不许逃!”伊罗跑过来抓紧卡修的肩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士兵们显然被卡修的勇气感动了,原本有些凌乱的射击也变得一板一眼,将军都没下火线,士兵更不能退却半步。坚守阵地是士兵的职责,指挥打仗是将军的职责,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大地之神盖亚,请您发出愤怒的一吼,带着对丑恶世俗的愤慨,请你从地底的深处发出夺命的利剑吧——”女魔法师终于念出了漫长咒语的最后一段,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用极其哀伤的语气轻声吟唱:“雷电啊,断送那丑陋的灵魂吧……”
圣马力诺人的阵地奇迹般地发出震动,震动越来越剧烈,甚至远在两百步外的科西嘉人都清楚地感觉到那边大地在怒吼。地面无情地裂开了,列成了六芒星阵的图形,裂缝里冒出闪亮的白光,直射天穹,站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的圣马力诺人发出稀奇古怪的哀嚎,他们奋力抓着断裂的地面,干枯的藤条,可是都无法改变被掀翻在地的命运。地底迸出的白光射到天空中后,汇聚在一起,像是一个光球,它射出的白芒在这阳光无法容身的丛林里显得异常耀眼,几乎可以将人的眼睛刺瞎。科西嘉人像是观赏神迹一样看着两百步外的奇景,那白芒似乎对他们是免疫的,却见地震区内的圣马力诺人抓着自己的眼睛,痛苦不堪,到底滚爬。光球在半空射出最后一道光芒之后,“嗖”地落到圣马力诺人中央,发出一阵干脆的爆裂,之后烟消云散,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方才沸腾的疆场反而安静如幽林。
“愣着干什么,结束了吗?没听大小姐说过吗?结束就上去突围,去!快去!”卡修听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急切地喊道,他好像是用完了一切气力,气息一紧,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了。女魔法师没有想到背着自己的将军身受重伤,一时没有在意,也被重重地摔倒在泥地里。“该死的,你这个混球……”小姑娘骂骂咧咧,正要起来算帐,却发现眼前的骑士脸上流满鲜血,右眼上还插着一支羽箭。“啊——”大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凄惨的景象,吓得跳到一边,带着哭腔问道:“你们将军怎么了,他死了吗,他……”
“受伤了,很重的伤,可能那只眼睛永远看不见东西了……”伊罗鼻子有些泛酸,但是他坚强地抱起女魔法师,“你是我们的大功臣,你和将军骑在一匹马上,我保护你们,不要走丢了,我们要突围了——士兵们!振作点,索多玛永远庇护我们,科西嘉必胜!科西嘉万岁!”虽然伊罗这个粗汉子煽动士气的方式很老旧,但是却很管用,整支军队都爆发出惊人的呐喊:“科西嘉必胜!科西嘉万岁!”从前队的桑多军,到后队的惕葛军,士气昂扬,士兵们跨上战马,不顾前面艰难险阻,挥剑冲锋!
圣马力诺人在科西嘉作战将近十天了,从来对手都是羔羊一般的弱不禁风,他们没有想到,在这荒山僻岭的贾布伦要塞,他们竟然遇到如虎似狼的科西嘉战士。被女魔法师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毁灭之光”破坏掉视力的三百多圣马力诺人是阻击战的精锐,现在他们半死不活,不仅给敌人制造出一口缺口,也妨碍了自己人的回防。“杀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圣马力诺人再一次展开恐怖的战争手段,弯刀向自己人的咽喉划去。被夺走视力的圣马力诺人全都在科西嘉人冲上来之前命丧在族人的手上了。可是,这样的恐怖屠戮却没能阻止科西嘉人的前进脚步,科西嘉的骑士毫不留情地把长剑插进刚刚结束自己同胞生命的禽兽的脖颈,看着那圣马力诺人绝望地喊叫着,倒在自己喷洒的血泊里,也没有一点怜悯了。
“为桑多报仇!”伊罗一手拉着卡修的马,一手挥舞长剑,他剑光到处,血肉翻飞,此刻,廉价到极点的恐怕就是人命了。女魔法师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厮杀,她吓得把头埋在卡修的怀里,好像这受伤之人的怀里,听不到士兵临死的惨呼,看不见朱红的血浆。
突围军在一股蛮劲的鞭策下,奋勇杀敌,一条血色长廊登时被轻易地制造出来。战马踏着满是血腥的泥浆,“隆隆”地推进着,同时,圣马力诺人也被着气势给震慑住了,他们感到遇上了劲敌,遇上真正的对手。双方的死亡在呈几何数攀升,不过半个钟点,科西嘉人也才突出了不到一千步,而双方抛在血色长廊上的尸体就将近三千了。
女魔法师抓住卡修的衣领,忍不住地哭了,她知道这个男子为了自己施法成功,为了士兵突围,右眼可能永远瞎了;她看到面目裹在头盔内的战士为了自己,顶了一记暗箭,摔在泥浆里,被战马活活践踏,看来永远也活转不回来了;她还看见伊罗,身上血迹斑斑,却还中气十足地呐喊指挥……这就是战争,就是人类重复了几千年都不肯厌倦的事情……为什么要有战争,她不知道卡修有没有妻子,假如他永远看不见自己爱人的容貌,那是多么悲惨的一生啊;她不知道那倒在泥浆里的战士有没有孩子,假如他的孩子看见自己的父亲全身血污地被乱马践踏,那会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的惨境;她不知道伊罗有没有父母,假如他们的孩子遍体鳞伤地回到他们怀抱,那老泪纵横又是何等苍凉。
“你们不要杀了,不要杀了……都错了……”女魔法师在心底喊着,她完全没有什么开始的矜持和轻狂,在她眼睁睁地看着保护她的人右眼插着羽箭开始,她就崩溃了。眼前的景象被泪水模糊了,也被血水模糊了,她的眼里全是模糊的影子,一些你扑我闪的影子,一些鲜血横溅的影子,一些悲呼哀嚎的影子……
“呃……呃……傻瓜!如果不杀了他们,我们会死在他们手底下的,假如要活下来,就要去杀死敌人……这是战斗,有些东西,我们最最珍贵的东西,就好比我们的生命,假如不去战斗,就……就没办法保存下来……”卡修气若游丝,但是他感到自己怀里有个温润的哭声在抽泣,他无力地举起手,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假如不去战斗,就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女魔法师像是打了一个激灵,她发觉这句话是那么耳熟,好像从前就是有人这么怂恿过她的,她的心里闪过几个影子:“希铎、雅克……他们也说过的,难道男人就想着这些吗……”
“你现在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你还谈什么战斗,说什么保护最珍贵的东西!”女魔法师狠命地捏紧拳头,打在卡修的胸甲上。
“虽然残躯很遗憾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现在在下要保护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小姐,小姐坐好了,在下这个诺言不会因为眼睛瞎了就打折扣的!”卡修喘着气,睁开自己的左眼,他左手抱住女魔法师,右手拔出长剑,勉强地笑了一下:“现在就要用战斗去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
“……”女魔法师抓紧卡修的身子,害怕自己从他身边被抓走。
“科西嘉的骑士们,为了我们能活下去,拿出我们的勇气来,索多玛与我们同在!杀啊!”卡修喉咙里爆发出震天般的喊杀声,血色的长剑呼啸着指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圣马力诺人;身后骑士们涌起巨涛般的应合声,冲锋的队伍像铁流一样涌向了若隐若现的古莱西山脉的出口!
西索迪亚的夜又降临了,月神密特拉如约地爬山了索多玛神庙的塔尖。春虫和夜风都已经睡了,古老的西索迪亚街道上除了空气和灰尘,恐怕只剩下夜游的东西了。整个城市的睡眠因为战争而提早了,太阳落下西面的古贡山脉之后,西索迪亚就开始实行宵禁了。虽然血腥的战场离这里似乎还很遥远,但是战时的戒严还是必须的:后方的首都,经常是敌方间谍活跃的场所,破坏可能就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进行。街道上虽然没有一点人的气息,但是,无数个没有入眠的战士在暗处盯着城市的安全,西索迪亚外松内紧,在悄悄地改变着和平的气息。
夜深了之后,居民的灯火渐渐地也熄灭了,但是西索迪亚内城的卡兰希勒公爵府邸,却灯火通明。现在已经是午夜了,按照规定,四个钟头前,除了王宫、宰相府、政府部门的人在值勤除外,其它一切的灯火必须熄灭——当然,卡兰希勒家从来没有把这种命令放在心上。
“父亲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身形偏胖,圆圆的脑袋,一身红色的总督制服,嘴边稀疏的胡子在微微颤抖。他坐在一张病床跟前的椅子上,用食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扶手,双眼没有看着被问话的人,而是盯着另外的卡兰希勒家的成员。
宫廷医师摇摇头,语气很无奈:“公爷如果能够挺过今天晚上,以后就会吉人天相的……”
“父亲的伤真的这么严重,医生,您能不能让父亲现在说说话……”
“二少爷,这,我尽力了……”
“缪撒根!不要傻了,现在就算索多玛下临,也只有靠父亲自己了……”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到医师身边,欠身道:“在下的弟弟真的不懂事,对您真是无礼的要求啊……”
“不,在下,不,在下真的没有办法,总之公爷一开始能挺下来就很不容易了,箭矢几乎是贯穿他的胸部,肺部的已经被……”医师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在权贵之家行医,如果一招不慎,招来的可能是杀身之祸。
中年男子微微一点头,表示理解:“您今天晚上就住在隔壁好了,有什么情况,这里的仆人会通知您的,您要好好休息。”
“谢谢大人!”医师唯恐避之而不及,提起药箱就转入隔壁的房间。
“哥哥!”圣殿魔法师缪撒根原来就是卡兰希勒家的二公子,同时也是宫廷魔法结界的修复师,他看着医师走掉之后,就在父亲的病房里暴跳如雷:“那个蠢东西,父亲的病一点都没好转,留着他干什么,要是父亲今天还不能说话,我就去杀了……”
“住口!”中年男子严厉地打断掉,“你还是想想自己明天该怎么活下去的好!”
“哥哥——”缪撒根满脸通红,好像很不满意自己总督大哥的训斥,几步冲到哥哥身前,好像要一争高下,不过,他的肩膀被他的兄长牢牢抓住,只听见兄长那浑圆的嗓音里发出哀伤的叹息:“傻瓜!你以为现在作为一个卡兰希勒家的人很了不起吗?清醒点,假如父亲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就算我们杀了那个医师,下一个死的就轮到我们了!”
“他们敢,我们是天赐之民……”
“穆萨王也是天赐之民,你还不是让他给你绑过鞋带……嗯?你这个傻瓜,你以为我们的这些荣华富贵哪里来的,你以为穆萨那个十岁的小娃子会心甘情愿地给我们这些荣耀,假如没有父亲在,他们会毫不客气地……”哥哥做出一个手刀的手势,弟弟的脸登时显得苍白,他不服气地喘着气,嘴巴里呢喃着:“我们是贵族……”
“你很在意这个‘贵族’,如果是抛尸街头,肢体被野狗厮咬的贵族你要做吗?”中年人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走回到椅子旁边,这个时候,坐在门边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说话了:“罗萨洛,你也不用吓唬弟弟,现在我们还有机会的,总之我们不能等着父亲,那和等着索多玛给乞丐黄金没什么区别!”
“王妃殿下的意见呢?”罗萨洛;卡兰希勒总督坐回到椅子上,用拇指按了两下太阳穴,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现在的情况好像我们比较糟糕。”
“昨天半夜一出事,哲修穆就接收了宫卫军,你恐怕还不知道,他还调了一千的廷卫军包围了我的宫殿……早上传出父亲还没有死的消息,他们才允许我过来看看……”说话的是卡兰希勒家二小姐,吉索前王的王妃,芳名叫莫娜的女人,如今完全没有对夫家有什么任何归属感,“铎索的那个女人巴不得我早死掉呢……”
缪撒根似乎从哥哥和姐姐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味道,他不好意思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他们到底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现在城卫军还是忠于我们卡兰希勒家,那么我们的权位就完全有保证……”王妃走到窗户前,看着远处一片沉寂的黑暗,若有所思地说道:“接收城卫军,并且在明天的廷议上坚持西索迪亚的城卫军驻防任务不变,那么,一切迎刃而解。”
“有多少人肯为我们说话呢,他们每个人都把索多玛的神明挂在嘴边,可惜,内心的龌龊恐怕不是索多玛所能知晓的吧!”罗萨洛语气极其轻蔑,在他见过的卡兰希勒家族的官员里,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堂堂正正的君子,好像那些人一生下就被丢在污秽不堪的泥塘里,从小到大都是在阴谋和算计中渡过一般。
王妃脸庞闪过忧伤的神色,突然她问道:“假如我明天不回宫,你说哲修穆会不会杀了我的儿子……”如此惊人的话在她那平静的语气中说出来,叫人全身直冒冷汗。缪撒根忍不住插了一句:“他敢,那是前王的血脉……”
罗萨洛没有理会弟弟的冲动,拍拍脑袋,有些神伤:“到底这个外甥也是姓穆萨,哲修穆不会这么狠吧,他也不敢公开威胁你的……中立派的大臣许多都是穆萨家的忠臣,而不是哲修穆家的走狗……”
“哼,罗萨洛,你是不是总督做的太舒坦了,我的儿子也是穆萨家的没错,可也同样有王的血统,你明白吗?假如我的儿子死了,那么,现在玉座上的那个儿童就是唯一的血脉了!”
“是吗?”罗萨洛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掀开父亲的床单,只见老公爵脸如金纸,嘴唇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苍老的面孔如今完全显现了,脸上的皱纹好像是群山的皱褶,起伏相当明显——他呼吸很微弱,嘴巴微张,双目紧闭,头发也突然间稀松起来。罗萨洛面无表情地替父亲盖上chuang单,他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似乎是为了他的思考做遮掩,最后他叹口气,说道:“如果你的儿子死了,希里就没有威胁;同样,假如希里死了,你的儿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娜王妃眼睛直瞪着自己的亲生兄长,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的珍藏一般,她用完全异样的语气质问着。
“我不过在说一个事实,王妃殿下,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穆萨王朝承传到了今日,嫡系血脉里只有两个合法继承人,而其中一个,生命正受到威胁。呵呵,我的妹妹,你比谁都聪明,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和那些老狐狸一样可怕!”王妃眼中射出阴骘的光芒,她眨了眨美丽的眼珠子,突然转头对缪撒根喝道:“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下面的东西,不是你能听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缪撒根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眼前的女人好像觉得自己得罪她一样,一点也没有姐弟之间的情意,像是呵斥一只畜生,对着他嚷道。
“没什么意思,缪撒根,你的姐姐要你出去一下,因为你还没有资格听我们谈论的话!”罗萨洛总督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在看一出有趣的戏剧,他圆圆的脸上显出跟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听话,听王妃的话,出去一下,等一下再来看望父亲。”
“凭什么!你的男人都没了,你在我面前耍什么王妃的威风……”缪撒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倒说说理由,你们自己在秘密商量阴谋,为什么我就要被排除在外?你们想保住荣华富贵,为什么就不能有我一份?”
“小兔崽子!”王妃气急败坏,这还是二小姐听过的最恶毒的反驳了,从卡兰希勒小姐一直到穆萨王妃,还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罗萨洛刚才提到的东西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念头,这种隐秘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参与;可是,这个小混蛋竟敢反抗自己的权威,这是好几年来都没有的事情。莫娜感到脸上一阵烧红,虽然首先侮辱人的是她这个姐姐,但是现在她却感觉自己受伤害的人。
“缪撒根!”罗萨洛发言道,他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听你姐姐的话,出去一下,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记住你是卡兰希勒家的人,卡兰希勒的荣华富贵就是你的荣华富贵,明白吗,不要惹姐姐生气了!”
“哼!”缪撒根感到自己完全被遗忘的失落,一种无法排遣的烦闷,一种被丢在底层的伤心,一种被忽视的愤懑……“别以为我是笨蛋!”缪撒根甩手“嘭”地重重地关上房门。
“真是烦恼的年纪,自以为是的年纪……”罗萨洛对着妹妹笑道。
“那个女人生出的东西就是这副德行!”王妃像是甩掉一件恶心的东西,朝房门吐了口水,“卡兰希勒家的血统都被那个女人污染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无论如何,缪撒根是姓卡兰希勒就是了。不管他是从哪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他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那就足够了!”罗萨洛又站起来,他走到父亲病房的书柜傍边,“我方才之所以会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相信你也会感兴趣的,呵呵……”
“什么东西?”王妃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亮光,她轻轻地也靠近过来。
“你知道那个女人生了几个孩子?”罗萨洛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虽然是问自己的妹妹,但是,他却没打算妹妹回答,“姓卡兰希勒的就是缪撒根,但是,那个女人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东西,她为别的男人还生下孩子!”
“你说的真的?”王妃惊讶得微张嘴唇,“那和穆萨王位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那个女人是谁?”罗萨洛阴沉笑脸里好似包含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是谁?”王妃的好奇一下子被提起来,她的表情明显要刨根问底。
“我不能告诉你……”罗萨洛突然收敛了灿烂的脸色,他好像想到什么关键要门,显出一丝惊惶的神情,嘴里不由自主得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头!”
“怎么回事?罗萨洛,你想起什么?告诉我吧,我保证严守秘密!”
“不行,太危险了,我差一点被这个老头算计了……”罗萨洛指着病床上的父亲,“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你要是出危险,就完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王妃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地问道。
“我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个女人除了给我们父亲生下一个孩子,其实,她后来又给别的男人生下过孩子。而那个孩子本来跟穆萨王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偏偏在前几天,我无意中听见了一个可疑的名字,今天又看见一个可疑的故事……”罗萨洛从书柜里面抽出一本樱草制成的信笺,递给莫娜。莫娜快速地接过去,仔细地看起来:“……缪撒根;卡兰希勒、雅克;伽欣达——我的孩子……”莫娜突然生气道:“怎么是父亲的签名?”
“那个女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想那个女人是谁只有父亲知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我以为你知道的,也不过是猜测……”
“注意到第二名字吗?雅克;伽欣达……”罗萨洛恢复了看似温和的笑容。
“你说他和王位有关系?他又不是姓穆萨!”王妃有些奇怪道,“假如他姓穆萨,我的孩子不是更没有资格坐上玉座。”
罗萨洛再走到另一个橱窗上,抽出一本被插上书签的记事本,他熟练地打开,其中一页,递给莫娜,“你仔细看看老头子的记录,就明白了!”
“宫卫军第三军第八队百夫长修丹;伽欣达……”莫娜念道。
“不错,伽欣达这个姓以前我也注意过的,这个百夫长从前是老头子的心腹,原本可以飞黄腾达的他,在十六年前突然失踪了,我想和那个叫雅克的孩子是分不开关系的!”罗萨洛双手抱胸,仔细地分析道:“这些天,我突然听到缪撒根嘴边老是提到一个叫雅克的费伦多小杂种在西索迪亚圣殿闹事,惹地贵族魔法师很不高兴。开始我没有在意,在父亲出事的当晚,老头子突然醒来叫了一声‘雅克!’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把父亲的东西翻出来查找了一遍,才发现那个女人原来还有一个孩子!”
“那又怎么样,他是姓伽欣达的杂种,跟穆萨和卡兰希勒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姓伽欣达,但是现在他却很有用,因为他身上藏着可怕的力量——缪撒根跟我说过,那小子是一个古怪的法师,穿着绿袍的巫师,是一个巫师!”罗萨洛好像看到明天的曙光一样,兴奋地说道:“整个科西嘉也不过几十来个的巫师!他们拥有绝对的力量,而那种力量就是我们想要的啊!他今天叫雅克;伽欣达,明天就可能叫雅克;卡兰希勒……”
“你?你……打算把他……”
“就用荣华富贵去吸引他,哈哈,我们许诺给他一切,但是,事成之后可以把一切推掉,就说这个男子是冒名顶替的,根本不是卡兰希勒家的人,而事实上,他确实不是……”罗萨洛呵呵一笑,“只要那个儿童不在了,那么你的儿子就是顺理成章的国王,没有人会对国王的母族追究责任的……”
“可是他会干吗?你能保得齐他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丑事?”王妃虽然问着,但是语气里好像很赞同这件事情,因为她从这么一点小事里看到了希望。
“找一个人暗杀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找一个刺客暗杀国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任何有点实力的人都不会接受那种请求,但是,要是天生对贵族和王朝仇恨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雅克;伽欣达,正是一个天生对现实仇恨的人!”罗萨洛笑着,他好像高深莫测,一边对妹妹用虚幻的果实引诱着,一边给自己疯狂跳跃的心按上枷锁。
“为什么?”莫娜完全被吸引了。
177.颠覆
“他们一共十八个费伦多法师,因为圣殿某种毫无道理的规定,被剥夺了魔法师的资格。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虽然他们可以像常人一样学习魔法,实际上他们的天赋很高,但是却终生不能穿上傲人的白袍、黑袍、乃至象征巫师的红袍……这些费伦多的孩子天生就有叛逆的性格,他们发誓要推翻圣殿,这些都是我暗地里打听到的。而事实上,他们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办到……”罗萨洛继续说:“据缪撒根说,单单一个雅克,半个月来为了讨回公道,和圣殿理论,就打发了不知道多少暗算——一个可靠的消息,雅克打败了缪撒根的老师,米多兰魔导士……”
“天啊,这……可能吗?”莫娜花容失色,惊讶地努力咽下一口口水。
“千真万确!想想也知道,他能安全地在对抗西索迪亚圣殿中活下半个月,没有一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办到呢?更要紧的是,在雅克身后还有他的同伴,一旦那十八个像雅克一样强大的巫师联合起来,哈哈,别说王宫,就是整个西索迪亚都会烟消云散!”
“我现在才发现,你也是一个疯子!”莫娜补充道,“你平时那么镇定,原来你脑子里头全是疯狂的念头,你不过在外人面前把那狂妄的想法隐藏了!”
“我们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实际上我们才是真正的卡兰希勒家的承传者,为了卡兰希勒家,我绝对不会让哲修穆得逞的!”罗萨洛收回莫娜手中的笔记本,插回书柜上,“缪撒根也是那个女人的种,不过,只要缪撒根肯合作,那么我会考虑给他的墓碑上刻上卡兰希勒的姓氏。”
“你打算把缪撒根也算计在内?”王妃问道,她现在感觉到眼前男人的计划绝非仓促而蹴,他一定很早就计划过的。
“那是必要,他掌管着王宫的魔法结界呢!”罗萨洛很自然地回答道。
“你打算怎么做?”莫娜怂恿着问道。
“呵呵,本来我的计划缺少了一环,现在雅克的出现弥补了缺憾。既然他这么仇视这个现实,为什么不怂恿他毁灭这个社会现实的缔造者——穆萨王呢!”罗萨洛话的内容可谓惊天之谋,但是,说出来却轻松自在,好像吹掉书柜的一层灰尘一样。
“好一个阴谋家啊——”莫娜不问下去,因为她只要有一个姓穆萨的儿子就可以享受成功的果实,即使失败,她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听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知道一个事情,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难道她就这么神秘,我想你一定猜得**不离十的……”
“她?”罗萨洛神色有些尴尬,“我不能告诉你的!”
………………
内城里宰相府邸外响起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正在黑暗中想打开房门的檀莎·哲修穆吐了一下舌头,蹑手蹑脚地把身子又缩回去。楼道的烛火还在闪耀着,阴晴不定的光芒在扑闪扑闪,给人以压抑的神秘感。檀莎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想听听是否有人走过她的房门,可是,等来的却是楼下嘈杂的议论声。“吓死我,以为爸爸来了呢……”檀莎再次打开房门,伸出脑袋朝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经过,这才得意地溜出房间,猫到隔壁的房门前。
檀莎抬头看看隔壁的纱窗,竟然还透着微弱的光线,嘿嘿,孔斯还没睡呢,这次要好好捉弄他了。就在她走进孔斯休息的房间门前的时候,突然听到孔斯异常温柔的问话:“怎么样,听哥哥的,留在这里,战场上太危险了,我不能一个人分心照顾你。”
“可是哥哥,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了,我一定要为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报仇,我发过誓言的……”这个音声很悦耳,一定是他妹妹沙奈朵的。
“沙奈朵,那是战争,那上面杀人根本没有理智,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那种疯狂的可怕……沙奈朵,如果是你的仇人的话,哥哥一定会替你干掉的!”
“不是这样的,孔斯,你不能明白我内心的痛苦,自从他没了之后,我没有一天能够安安稳稳地睡过,我每次都会梦到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被圣马力诺人杀死的样子……哥哥,有时候,我很想,很想一起和他去死……这种痛苦你不明白的!”
“可是,沙奈朵,你想过没有,假如你要是死了,你知道哥哥、还有那么多朋友,他们心里会多痛苦吗!沙奈朵,这不是报仇的问题,这是战争,你要学会忘记痛苦,想想将来的生活……再说,假如你活着回来了,可是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还是不能活转过来,你知道吗,你去复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要去!”说话声中传来抽泣声,沙奈朵看来是哭了。
“沙奈朵,每个人活着都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若要在战争中被杀死,那是没有理由的。”孔斯的语气很阴郁,“你见过希兹先生了,你看他脸上经常挂着微笑,但是他内心未必就如他表情一样开心快活……他最爱的人就在他眼前消失,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在自己眼前消失,可是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能力都没有,没有力量去拉住自己的爱人,我知道希兹先生内心的痛苦一点也不输于你的……”
“难道亚美丽亚她……怪不得伽罗曼托这次回来一点招呼都不打……”檀莎忍不住好奇,靠近房门,把耳朵贴在门壁,仔细地倾听。
“战争的悖乱就在这里,父子可以为仇雠,兄弟可以反目,为的就是他们各自的正义。沙奈朵,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你被投入到那混乱的正义之中,你的仇恨在埋葬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抱着仇恨过完一辈子啊!”
“可是,我再也看不见他的容貌,听不见他的声音,我心里很难受,我……我伸出手去,发现怀里空空如也,一醒来发现生活就像一张纸一样平板,我很难受的……”
“沙奈朵,渐渐地你就会习惯的,以后你也会再遇上你心中的齐齐·裳提·安诺多尼米的,相信我。人都有那么一次绝望的悲哀,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你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仇恨和悲哀中啊。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找伽罗曼托说说话,也许他能给你一点帮助……”
“我谁也不想说话……”沙奈朵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檀莎把自己捉弄孔斯的念头强压下去,她深更半夜地准备吓唬一下朋友,却没想到听到了沙奈朵的秘密,真是一件麻烦事啊!原来这个美丽的乡下姑娘从前的男朋友被圣马力诺人杀死了,真是不幸;不过亚美丽亚的事情真是叫人吃惊啊,原来她消失的时候,伽罗曼托就在她身边,为什么他不救她,他不是连巫师的考试都考取了吗,为什么没能力救自己的爱人呢?
“哲修穆小姐,你的兴趣爱好真是恶劣啊!”檀莎蹲坐在房门口发呆的时候,只见眼前闪过一个漆黑的人影,影子的主人正挂着揶揄的微笑看着自己。
“嘘——希兹先生,孔斯还没睡呢,你小声点!”檀莎赶忙站起来,可是她一点不好意思的姿态都没有,反而食指放在嘴前,小声地嗔怪道。
“我当然知道他和沙奈朵都没睡觉,可是我很奇怪,你四个钟点前不是装作乖乖女,穿上睡衣滚进你的巢穴了吗,怎么麻雀又出来了?”伽罗曼托嘴上一点口德也不留,他拿着烛台的左手故意把灯火靠近檀莎,煞有其事地说:“是不是妖怪变的,难道是吸血魔头……”
“该死的!”檀莎一下子被激怒了,抡起拳头就摔过来,可是拳头好像明明打在伽罗曼托身上,而伽罗曼托的身影一下子凭空消失了。檀莎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小巫师,你别给我看见,我叫你一个晚上都别想挪一步……”
“檀莎?你还不睡觉吗?”这次,是楼下父亲的声音,檀莎一下子明白,自己上了伽罗曼托的当了。宰相大人说着,好像楼梯那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也略微可以看见摇晃的烛火的光芒;檀莎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大声说道:“爸爸,我刚才发现一个邪恶的巫师,企图入室抢/劫,幸亏我睡地没那么死,现在已经把那个混球打发走了!”
“唉,什么时候巫师需要做小贼呢?”哲修穆已经来到了楼道口,摇摇头,看着探出半个脑袋的女儿,苦笑道:“你编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怎么没有,我今天看见了一个比巫师做小贼更好笑的事情了,嘿嘿。”檀莎看见自己父亲没有声色俱厉地斥责自己,就大胆地跑出来,向四周瞧瞧,“伽罗曼托那个小贼呢?”
“已经在孔斯的房间里了……”哲修穆走到自己女儿身边,爱怜地拍拍女儿的脑袋,问道,“什么更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爸爸笑笑,今天真是累坏了啊!”
“孔斯也知道的,就是……就是圣殿里有一个穿绿袍的巫师,好像叫雅克,费伦多人,是个巫师……”檀莎拉着父亲的手,问道,“要进去吗,孔斯的妹妹好像有伤心事,您最好开导一下。”
“穿绿袍的巫师?巫师不是穿红袍吗?”哲修穆有些奇怪了,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在他听来,一个巫师不穿红袍而穿见习生的服色,一定有什么秘密,绝对不是很好笑的一件事情。一个巫师,内心又有秘密,出现在乱事之秋的西索迪亚,哲修穆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他腾出一只手拍拍自己发酸的脖颈,“麻烦事啊!”
孔斯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伽罗曼托打开了,伽罗曼托微笑着对檀莎挤了一下眉毛,气得檀莎撅起小嘴无声地抗议着。宰相走进房间内,看见烛火下沙奈朵正伏在孔斯的身上抽泣,哲修穆用手示意大家随意,就坐在沙奈朵身边,回头问伽罗曼托道:“圣殿有一个绿袍巫师,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麻烦事多的时候,我不想圣殿里出什么差错!”和其他人的的神情不一样,哲修穆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批在外面的伪装,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是檀莎所说的好笑的事情了。
“好像是一个叫雅克的男子,给我印象是一个藏着故事的人,他的眉间蕴藏着怨恨的神色,这点我绝对有把握。他看我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妒忌,而是带着轻蔑的神光。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这个人有问题吗?”伽罗曼托皱着眉头回忆着,巫师的记忆力在人类中算是佼佼者了,难能可贵的是伽罗曼托能把记忆诉说的如此精致。
“现在还不知道,我是王国的负责人,在战争时期,有些事情会比较敏感的,我隐约觉得这个绿袍巫师可能会是一个潜在的麻烦人物……”
“他很憎恨贵族,我了解这一点。”孔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道。
“跟卡兰希勒的几个族人发生矛盾了……”檀莎笑吟吟地说着。
“雅克?卡兰希勒?难道是……”哲修穆突然想到什么,他的脸一下子苍白,额头冷汗直冒。宰相睁着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在座的诸位,嘴巴微张,半晌都没说一句话。天啊,难道这是巧合,还是索多玛的安排……雅克,没错,是这个名字,我觉得那么熟悉,真的是他,雅克,十六年前的那个孩子……
“爸爸,您?”檀莎发觉父亲好像痴呆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好像被自己方才的一句话给抽干了,檀莎惴惴不安,轻轻地推了一下父亲。
哲修穆从震惊中醒来,他摇摇脑袋,叹了一口气:“如果檀莎没有告诉我,估计你们也会忽略掉这个名字的,雅克,雅克……”哲修穆好像很无奈地说道:“这也许是一个巧合,那个雅克是什么地方人,对了,他全名是什么?”
“这个问他们没用,他们才刚到西索迪亚,要问我——”檀莎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豪地说着:“这个人最近惹了许多西索迪亚的好朋友都去迷恋他了,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巫师,风头自然盖过某个自以为是的小法师……”
“别说废话!”伽罗曼托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立即得到檀莎有力的回敬。一旁的沙奈朵觉得檀莎实在是可爱,不由抿嘴一笑。
“他全名是叫雅克·伽欣达,是费伦多的法师,好像因为圣殿的某种规定,他和其他十七个法师终生不能穿上绿袍以上的服色,真可怜。爸爸,你想想,那么一个优越的男孩子,有学识,有才能,样子又可爱,听说还打败了米多兰魔导士,哇,真是理想的梦中情人……”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檀莎自我陶醉,最后还是哲修穆咳嗽了一声,打破尴尬:“檀莎,那个男孩子,我想你们女孩子最好离得远一点,他……如果真的是巧合还好,如果不是,那么麻烦就大了……”哲修穆有些焦虑地摇摇头,“雅克·伽欣达,真的姓伽欣达……不行,我要立即进宫!”哲修穆意识到什么,霍然立起。
“爸爸,都半夜了,您不是刚刚从宫里回来吗?”檀莎现在也有些紧张了,她绝没有料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就引来父亲的这么大动作。其他的人也奇怪地看着哲修穆,在他们的眼里,宰相大人是一个严厉的尊长,慈祥的父亲,勤勉的官员,他们还没有见过哲修穆大人有如此慌乱的表现。尤其是伽罗曼托,他隐约感觉到雅克·伽欣达和科西嘉穆萨王朝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作为一国的宰相,如此失礼也太少见了。
“哲修穆大人,您还是等明天吧,即便雅克·伽欣达再重要,也不能打扰圣躬啊!”伽罗曼托说道,“陛下刚刚和您告别,恐怕已经睡下了,也许太后也休息了,再去打扰恐怕不好吧。”
哲修穆突然停住脚步,他竟然焦虑地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最后,他跑到窗户前,仔细地朝外面张望:“伽罗曼托,我看不清楚,眼睛不好使,你帮我看看,卡兰希勒家是不是熄火了?”
孔斯和沙奈朵离窗户最近,沙奈朵练习弓箭,她的视力最好,沙奈朵顺着哲修穆的手指望去,之间不远处一家豪宅灯火通明:“是哪吗?没有,灯还亮着,也没什么人走动。”
“那么说卡兰希勒公爵还活着……”伽罗曼托也凑近道。
“他还活着……”哲修穆丧气地垂下脑袋,“没想到昨天晚上那弓箭竟然会射中他,难道是天意?假如他立即死在那箭下也好啊,现在,他恐怕……唉!”哲修穆苦笑着对着这群年轻人,“我这么希望对手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索多玛恐怕也会笑话我心胸狭窄吧。”
“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吗?”孔斯意识到问题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问道,有点事情做,或许可以减轻沙奈朵心灵的伤痛。
“孔斯说的对,我一时竟然如此失礼……”哲修穆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恢复惯有的沉着,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你们最好能帮我联系上这个雅克·伽欣达,什么理由都无所谓,我要见他,注意,把小心卡兰希勒家的人……公爵如果不死,你们还可以慢慢取得他信任,假如公爵一死,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拉到宰相府!”
“我知道了,由我和沙奈朵来,他比较信任我们两个。”孔斯笑道。
“明天讨论出征的军队安排,伽罗曼托,你一定要到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透透风,王太后绝对不希望卡兰希勒家的人重新掌兵权,这点很重要……我知道现在发起党争是极其愚蠢和自私的,但是,伽罗曼托,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明天你帮助我,劝说王太后,任命西凡·赛利多纳为统帅,这是底线!”哲修穆双手扶在窗户的栏杆上,神情有些寂寥,“我不知道后人怎么说我,自私也好,迷恋权力也好,但是,假如在与圣马力诺人的战斗中有卡兰希勒家在拖后腿,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王太后,王太后……她已经做过一次背地里的黑手,这次,背地里的黑手还是由我来做,臣子替王者背负骂名是很应该的事情。”
“您真的决定在明天收回卡兰希勒家的权势?”伽罗曼托知道哲修穆指的是什么,虽然外敌入侵就在眼前,关起门来争权夺利似乎为人不齿,但是,历史往往就会这么开玩笑,它就把两个诱人的果实抛给你,叫你去选择,无论你选择什么,走下去的路会和另一个选择截然不同。正如哲修穆所说的“为什么弓箭会射中他呢”,偏偏是在圣马力诺人入侵的时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伽罗曼托不知道哲修穆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他只坚信一点,只要最后能打败圣马力诺人,只要人民将来生活能幸福,那么选择也就是正确的!
“我也不愿意,无论怎么说,假如卡兰希勒公爵完好地坐在家里面,或许王太后就不会有这么那样的想法了……既然王太后决定了,我们作为臣子就应该去承担起责任,即使将来背负万恶的骂名也在所不惜。陛下还小,我希望等他亲政的时候,我能把一个完整的科西嘉交到他手上——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臣下为了君主,你,伽罗曼托,为了朋友,都应该尽点绵薄之力的。”哲修穆有些伤感地说道。
“在下理解大人的心情!”伽罗曼托望着夜空中点点疏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经常在听的传说: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下凡的。自己是现在夜空中的哪一颗星星呢?回头看了一眼哲修穆,只见他紧锁浓眉,心事重重;再看看檀莎,她的脸上还是无忧无虑的天真表情。孔斯正安慰着自己的妹妹,沙奈朵,这个陌生的女子,双眸也盯着夜空,那宛如明珠似的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还闪亮。这个年轻的女子心里难道也有难解的悲伤吗?沙奈朵陶瓷般剔透的脸颊在月色下显得古朴神秘,银光闪闪的玉容比洗练还光滑,简直就是绝美的雕刻……
“真是失礼……”伽罗曼托发觉沙奈朵眼睛突然看着自己,赶忙低下头,他眼睛的余光猛然瞟见肩膀上那淡黄色的坎肩,他脑际里忍不住冒出了另外一个清丽的面容,伽罗曼托感到心头一阵抽搐,好像突然间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心,喉间泛起酸酸的滋味,“亚美丽亚……你在那个世界,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伽罗曼托甩甩自己的脑袋,想尽力把脑海里那个熟悉而有遥远的影子给忘记,但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亚美丽亚就好像对着自己微笑。伽罗曼托重新吸了一口气,他强行振作地在脸上挂起惯有的微笑,蓦然发现,沙奈朵正好奇地看着自己。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像在观察自己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一样,就在伽罗曼托想冲喉咙里挤出几句话的时候,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声音:“老爷在吗?卡兰希勒家的二少爷,缪撒根少爷有要紧事要求见老爷!”
深夜的岷山湿气开始泛起,脚下的泥土已经变得柔软稀松,身周的空气似乎也带着浓重的水汽。甘露抓紧自己的斗篷,不由得感到丝丝的寒意,那山间的冷气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死命地往他身上的空隙里钻去。甘露喘着气爬上了上坡路的最后一个残破的长亭,不禁感到累得脑袋一阵一阵发昏了。“帝国能把长亭造在这里,也算有心啊!”甘露艰难地靠在长亭的柱子上,从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白雾;现在他真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好好地睡上一觉。“在岷山上睡觉……”甘露自嘲地笑笑,他举目望着漆黑的前路,虽然明月当空,但是远处的山脉就想一条蛰伏的巨龙蜿蜒盘旋一样,望不尽尾。岷山是科西嘉与科西嘉的交界线,来往两国除了通往圣马力诺之外,就剩下岷山了。南北伸展的岷山绵延将近一千五百多里,海拔更是可以与古莱西山脉娉美,是科西嘉的第三座高山。到过岷山顶巅的人都说,在那里甚至可以看清楚古莱西山上的一只飞鸟。这当然是妄语了,几百年来,古莱西山脉终年云雾不散,即使真的能看见古莱西山,恐怕也只是大约的全貌罢了。
甘露不是愚者,原本从科西嘉到科西嘉可以过天剑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天剑关开始戒严了,不要说形迹可疑的人,就是一般的商贩都不能进出关口。甘露望着眼前雄壮的天剑关,心中产生了些许无奈,好像全副努力在最后关头给挤兑掉了。他确信自己心爱的玉人一定在山的那一边,就像他发过誓一样,无论什么艰难险阻,他也要再见到她,把项链亲自给她戴上。关山阻隔有时候比不上心的阻隔;心的相联,甚至可以穿过关山的坚壁。
“我知道有一条路,是很早以前的栈道……”在酒店里,甘露心甘情愿地被蛇头拐去了一锭白银,得来的是一张破旧的地图。无论如何,现在这张地图在甘露看来就是及时雨,哪怕一锭黄金他也在所不惜;看着蛇头得意的笑容,甘露觉得那个人真傻,自己应该赚大了。
现在自己就坐在这古老栈道的休憩处,四周一片寂静,如此海拔的山上也少有动静,甘露决定休息一刻钟,再继续赶路。合上沉重的眼睑,甘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享受醉人的滋味的时候,他灵敏的感知突然告诉他,附近有危险!甘露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打量了四周,除了残破的雕栏石刻,随风舞动的荒草,并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东西;但是,心的警觉却再一次响起,好像危险正在靠近,甘露想也不想就没入过膝的荒草中。
密特拉从云中偷偷探出脸颊,银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使得古朴的道路显得更加阴森和神秘。甘露的耳边清楚地响起了脚步声,没错,是脚步声,两个人,不,可能更多……
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五个被银光包裹的影子,这五个影子缓缓地步入长亭,似乎在查看什么,最后,都坐在长亭里了。甘露立时被吓出一声冷汗,疲惫全部从身体里清走,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他发现这五个影子诡秘异常,甚至、甚至其中一个影子还是飘浮在半空……是人还是鬼,难道岷山的深处真的鬼怪精灵?
五个影子似乎也很疲惫,除了那个漂浮着的幽灵,其他都靠在柱子上,一时一副怪异的景象就落在甘露的眼中。甘露聚起耳功,希望能听一点声音,可是那五个影子像是哑巴了一样,就那么僵持着……
忽然,那个漂浮的影子落在地上,他双脚轻佻地点着地面,好像跨了一步,就站得笔直。这个时候,甘露期待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她会不会在哪边?再过去就是科西嘉了,小丫头不会跑到那边去吧?”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同时也透着几分老成,语气带着疑虑,有些急躁,只见说话的影子正是漂浮的那个。
“很难说,不过我担心她要是被圣马力诺人……”这次回答的声音稚嫩了许多,好像是从右边的柱子那里发出的。
“可怜的麻莎,她……唉……我真的不愿意去想那最可怕的可能……她是一个女孩子,我们没能好好照顾她,希铎和雅克那边怎么交代啊!”
原来那五个诡秘的影子在寻找自己的同伴,也许他们是结伴而行的旅团,在行经古莱西山的时候遇上了圣马力诺人……圣马力诺人,天啊,圣马力诺人都打到这里来了。
“她已经完成任务了,召唤火流星很成功,现在古莱西气之六极星的结界开始松动了,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我只希望,希望她能平安无事……阿密拉保佑她!”
“阿密拉保佑她……”其他四个人发出轻轻的祈祷,听声音这些人年纪都比自己小。阿密拉?那是什么东西,科西嘉除了索多玛,还有别的教派?
“那么,裘斯登,现在我们真的要放弃吗?”右边柱子的声音又问道,显然刚才说话的裘斯登是他们的首领,甘露不禁想寻找那个叫裘斯登的影子。
“除了圣马力诺人和那些狗东西交战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只能祈祷麻莎有好运气……我想,以麻莎的本领,想活着从古莱西山出去应该不是很难吧。这样好了,我们往回走,如果没能碰上麻莎就直接去图普克行省,迟了的话,我担心雅克可能会在那呆不住的,你们说怎么样?”
“裘斯登说得对,麻莎应该有能力自保,堂堂阿密拉大神最得意的弟子,晓通巫师所有技能的麻莎,完全有魔导士的资格,不会连几个杂兵都对付不了……其实,我不是担心麻莎遇到的外在危险,而是担心麻莎身上的干粮不多了。”另一个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又响起了,正是漂浮的影子。
“这个你倒可以放心,麻莎对动物植物的了解远在我们之上,她懂得辨别那些是可食菌类的,饿倒是饿不死的,呵呵,只要不遇上圣马力诺人都没有问题……”裘斯登的声音好像在开解众人的心结,故意说得轻巧一点。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对了,话说回来,裘斯登,你觉得雅克的禁咒‘洪水’有没问题,他真的能把图普克省的‘修米斯之道’冲毁掉吗?”
天啊,这些是什么人,甘露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些年轻的影子好像一群可怕的魔鬼,冲毁“修米斯之道”,那简直是颠覆之举。“修米斯之道”是科西嘉历史上著名宰相修米斯·哲修穆所主持修建的水道,是一项巨大的水利工程,横亘在图普克行省和帕甘行省之间。这条著名的饮水渠灌溉着古贡山脉上百顷的梯田,担负着古贡山区数十万人的饮水。他们要冲毁“修米斯之道”,为什么?难道他们是疯子?
“应该没有问题,说实在的,冲毁‘修米斯之道’也是迫不得已,假如火之六极星不被破坏,那么我们最后也无法起出死亡之六极星……科西嘉王国不过那么狗东西的玩物,但是我们不能让科西嘉教国毁在那些酒囊饭袋手里!”
“六极星啊,六极星……为什么八百年了,还会再出现一次呢……”一个声音细腻地吟唱着,看来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这也许是宿命……琼兰,其实……其实你是最无辜的!”裘斯登有些伤感地说着。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不过是浮萍流水……”这句话是用科西嘉的语言说的,甘露觉得整个人为之一震,还有科西嘉少女,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琼兰的科西嘉话我们都听不懂,不过,琼兰,唱几首科西嘉的歌谣吧,真好听,就是从前给我们唱过的。”那个漂浮的影子走到左边柱子,轻轻地说道。
“嗯!不过提洛亚先生想听什么呢,我从前唱过很多的。”科西嘉女子惯有的温柔的嗓音又响起,甘露听在耳朵里,情不自禁地想起远方那个柔美的身影,那张白瓷一样的脸蛋,那些温柔缠mian的话……
“琼兰最喜欢的歌唱一首好了,现在大家都有点累了……”裘斯登说道。
其他个人都坐到左边的柱子旁边,一个影子从黑暗中钻出来,只见它脱下套在外面的斗篷,显出玲珑的身材。甘露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奇怪的人,同时内心也很希望那个科西嘉的姑娘能唱出绝美的故乡的歌谣。
“紫萝花,紫萝花,开在黄昏里,六朵小花瓣。微风送清香,迎风朝我笑。我问紫萝花,故乡在何方。紫萝花儿摇啊摇,不知也不说……”琼兰的歌喉并不是很美,但是这首南方独有的《紫萝花》一下子把甘露的记忆拉回到了故乡,那童年记忆里的第一场雪,那早春平原上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还有,还有紫萝,在沙漠绿洲中那个科西嘉的公主……
“琼兰的歌最好听了!”提洛亚讪讪地笑道,抓抓自己的斗篷里的头发,看来是拙于表达。其他男子都笑了,裘斯登打趣道:“前几天你还说麻莎的歌最好听呢!”
“不说歌了,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提洛亚突然展开身形,飘到了半空中,坐在长亭的横梁上;这下举动吓得甘露立即缩小身形,蜷在杂草丛中。
“可是,裘斯登,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毁掉六极星,既然西索迪亚的那些家伙看不起我们,我们干脆直接把西索迪亚的圣殿给拆了,何必这么麻烦呢!”提洛亚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叹了一口气,问道。
裘斯登抖抖自己的斗篷,说道:“这是老师临死之前的交代,关于六极星的事情本来很隐秘,在科西嘉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而我们,就是老师所说的天选的六极星卫士……只要六极星一旦被破坏,科西嘉的穆萨王朝就会被天命颠覆,如今的穆萨王朝简直是昏庸不堪的东西,只有借助六极星,我们才能使科西嘉教国的不至于毁在穆萨一族手里!”
“六极星被破坏一次,经过百年时间就会愈合,愈合之后的六极星将带给科西嘉人民幸福和美满——这是其次,裘斯登,老师在临终之前跟你说过死亡之六极星吗?”琼兰突然插话道,只见她转过身子,端坐在裘斯登前面,问道。
“说过,老师说死亡之六极星要是被起出,那么生死就会被颠覆,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还说这是阿密拉大神的最终目标啊。”
“不是我怀疑阿密拉大神的终极目标,我只是觉得,其它六极星都好说,但是,这最后一个死亡之六极星,说不定蕴涵着无穷的破坏力,因为我能感受到在科西嘉土地下那亡灵的呼唤。在破坏气之六极星之前,那种死气还很消沉,但是一旦平衡的结界一被破坏,我就能真真切切地听到地底下那幽冥的声音……”
裘斯登略有些惊讶地问道:“真的吗,你是术士,这种感觉严重吗?”
178.第一天的捷报
“不知道,比之先前肯定是加重了,召唤火流星的威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从麻莎施法开始到结束,古莱西陵寝山的龙谷估计片瓦不存了,气之六极星的威力也在减退,从古莱西山脉中的云雾就可以看出来……”琼兰低头思考着,“有一点我们很明确,那就是破坏六极星,让穆萨王朝去见鬼,但是,只要一个六极星被破坏就可以,何必要把六个六极星都起出来呢?裘斯登,老师有没有交代过把六极星怎么处理?”
“那个时候,老师……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一个穿着镶金边斗篷的女魔法师交代的,她要求我们先破坏掉气之结界,然后和雅克汇合,破坏火之结界……接着,就是我出场,用加强的雷鸟破坏地之结界……”
“每次发动禁咒魔法都要六个人,不知道现在前往杜萨克的修伦他们怎么样了,水之六极星竟然藏在沙漠深处,实在是没有想到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提洛亚望着月亮,好像在思念遥远的朋友。
“要怪只能怪西索迪亚的圣殿,他们一手制造了现在的我们,却把我们像弃儿一样抛弃。没有名位,一生得不到承认,只能生活在原始的状态下,那当初就不该让我们学这些山脉狗屁魔法!”右边柱子的小男孩好像情不自禁地哭了,“我们什么也不是,不能穿白袍、黑袍,走在大街上什么人也不会理睬我们的……我们算什么,一群傻瓜吗!”
“艾罗达,振作一点,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来到这里,我们要给西索迪亚的那些老东西看看,叫他们知道什么是耻辱,背叛和出卖只能让罪恶的人尝苦果的!等到六极星全数被破坏的时候,等到穆萨王朝大厦将倾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那么,我们现今和从前所受的苦都没有白费——我一见他们那些嘴脸就忍不住要把他们打入地狱里去!”裘斯登愤愤地把拳头摔打在栏杆上,“穆朗吉、修撒,他们死地不明不白!”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所有人黯然了,甘露心中忍住震惊,对他们的默哀也表示一点同情。真是没有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中,竟然会发现这么惊天的秘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六极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颠覆穆萨王朝,他们身后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什么秘密。看来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修米斯之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人间惨剧发生。“修米斯之道”担负着无数生灵的生命责任,若是被一群偏执的年轻人无端地毁掉,那么,无辜人的生命找谁去算呢!甘露听过伽罗曼托曾经提到过禁咒,单单一个“洪水”,就是异常可怕。甘露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得到:大水从卡其翁河咆哮而来,不断冲击原本就载着水的“修米斯之道”,水势越来越大,甚至漫过了“修米斯之道”的堤坝,最后,石块被大水冲走,整条水道像是狂风中的落叶,完全垮掉,大水立即包围了古贡山脉的大批居民……这完全是一场浩劫!
“裘斯登,有一件事情,老师交代过得清楚吗,我问的是老师的原话!”琼兰突然问道,语气轻柔中带着一丝严肃。
“什么事情,说吧,我一直相信你的直觉,魔法师的直觉总是比不过术士的直觉。”
“老师真的亲自跟你说死亡之六极星必须起出吗?‘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这是老师原话吗?我感觉到死亡之六极星真的是很不简单,首先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它在哪里,另外我却能感觉到结界被破坏掉之后大地下亡灵的哀嚎……”琼兰好像有些着急,她的语气到后来明显加快了,“我可以肯定的是,老师一定知道死亡之六极星的威力,但是是不是有必要起出来,我很困惑……”
“这个……琼兰,我是听老师说过,如果要起出死亡之六极星必须依照阿密拉大神最终的指使去办,那个神示就是刚才所说的‘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至于是不是必须起出,这个,我、雅克、还有铎索都没有明确听到,但是估摸着老师的口气,是要全部起出的。”裘斯登试探似的问道,“琼兰,你难道动摇了?”
“不!”琼兰坚决地摇摇头,她露出灿烂的微笑,道:“因为我已经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起出死亡之六极星必须要有一些代价,所以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原来这样,这么快就明白死亡之六极星的奥秘,你真是了不得啊,老师一定会瞑目的!”
“老师想必也是知道这个代价的,他既然还要我们起出,一定有他的道理……老师对我们恩重如山,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给的……”琼兰眼神里闪出异样的光芒,甘露看到那闪亮的眼神里竟然含着泪花,他不禁也拽拽:原来她方才是笑脸是装的,那到底什么代价?
琼兰摘下脚底的一株杂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发觉自己的眼角湿湿的,赶忙盖上斗篷,缩在一边。“代价,死亡之六极星是被死亡元素所禁锢着,打开这个结界,只能靠生,靠生命。老师,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把最后的六极星也起出,我就为你办到,不过是琼兰一条贱命,没什么大不了的代价……”除了琼兰,没有人知道,他们老师留给他们的那句“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们以为那是大神所梦想的天堂。其实,那不过是起出死亡之六极星最最关键的咒语,而代价就一个人的生命!
皎洁的月色下,岷山的长亭里,传来一曲悠扬的歌声,使得空旷的山野也显得生机盎然;神秘的五个人影在长亭里唱和着,好像倒是忘记了世间的痛苦和悲伤。
“紫萝花,紫萝花,开在黄昏里,六朵小花瓣。微风送清香,迎风朝我笑。我问紫萝花,故乡在何方。紫萝花儿摇啊摇,不知也不说……”
听到情深处,甘露也不觉痴了!
………………
“卡修将军,敌人退却了……”一直战斗在卡修身边的千骑长伊罗奔驰到自己长官的马身前,伸手拉住卡修的战马,喘着粗气说道,“您没事吧?”
“说没事是假的,不过现在好多了!”卡修已经把右眼的箭矢拔掉了,用一个黑眼罩把右眼遮住;在士兵们看来,卡修将军原本英俊的脸庞上出现这么一个突兀的东西,实在是不能接受。可是当事人却没有这样的感受,他抱紧怀里的女魔法师,抬首向远处望去,只见前方烟雾缭绕处,圣马力诺人的阵线已经溃散了。
“奇怪,以他们的兵力,不可能这么快就退却的,难道是计谋?”卡修回头向自己的爱将问道,可以伊罗摇着沾满血渍的脑袋,表示一筹莫展。
“那就伤脑筋,都不知道该不该追击了……”卡修原地勒住马缰,朝后队望去,大声喊道:“惕葛在吗?怎么样了?”
“一切安好,兄弟们还能挺住!”看不清对方的人,但是回答却清晰而嘹亮。
“哈哈,那家伙一见到血,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是挺得住,可是士兵们不是铁打的!”伊罗笑着,他策马赶到前队,发现士兵们驻足不前,明显是因为圣马力诺人一接触就溃退,引起了大家的怀疑。贾布伦要塞的战士不是老爷兵,在这荒山野岭驻站的可以说是野战军中最优秀的。虽然承平已久,但是,基本的作战常识还是铭记在心。
“要我帮忙吗?”卡修怀里的女魔法师现在好像是吓坏了,脸上带着泪痕,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烧开一段路,这样你的士兵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还没搞清楚情况,再说圣马力诺人已经跑开里你的施法范围了。”卡修温和地对她说道,语气和命令伊罗时完全两样。
这个时候,大地突然传来一阵一阵整齐的轰鸣声,好像整座山脉都在颤抖一样。女魔法师赶忙把斗篷盖牢,伸出双手抱住卡修腰间,吓得瑟瑟发抖:“是不是圣马力诺人又来了?”
“戒备——弓箭——”伊罗的战马猛地前蹄抬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伊罗伏在马上,冲着后队的士兵挥挥手,“伏下身子,小心流矢——”
卡修抱住女魔法师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他侧耳倾听那“隆隆”的轰鸣,心下默默计算着:是圣马力诺人吗,不像,圣马力诺人没有这么整齐的队列,听声音应该是一个方阵的队列;那会是谁,难道是科西嘉的人?
士兵们剑拔弩张,虽然一副随时都可以出战的姿态,但是,卡修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已经筋疲力尽了,要是圣马力诺人退后在集结在有力地形进行反击,那么自己剩下的部队可能全部要完蛋了。但是,虽然心知肚明有可能战死在这里,士兵们还是义无反顾,抱着一线希望,奋战下去。
“声音好像停了?”伊罗问道,现在大地已不再震动。
“缓步走完了,应该就在我们对面,如果要冲过了,一下子就能看到的。”卡修点头道,“等会他们就会出现了,叫兄弟们瞧仔细了,看清人影再射击,我们的箭矢不多了。”
“他们都是老手,会明白的!”伊罗回头盯着前方不远的迷雾,焦虑的神情溢于言表,虽然如此,卡修也没有怪他,这个时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自己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何况属下呢。
可是,他们没有等来躲在迷雾中的影子,而是听到了更加响亮的喊杀声,那是科西嘉的喊杀声!卡修忍不住策马上前,和伊罗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要塞的救援来了!
“弟兄们,撤下弓箭,挺起长矛,准备冲锋!”卡修挥舞着长剑,高声喊道。
士兵们纷纷翻身上马,吆喝着,神情极其兴奋,苦战多时,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听着不远处熟悉的呐喊,就算是身受重伤,倒在担架上的士兵们也欣喜若狂,他们扯着嗓子喊着:“万岁!万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生命处于最绝望的境地里的挣扎所爆发出的力量是最伟大的。科西嘉的骑士们,士气一下子升腾起来,“万岁”的喊声不绝于耳。
“队伍排整齐一点,长矛挺起,一二一……准备,冲锋!”伊罗喉间爆发出嘶哑的呐喊,右手上长矛朝天一举,身边的铁流就像是洪水一般,直冲而去。前面的路是早上来过的,已经颇为平整,是山地里供骑士驱驰最好的场所了。旌旗流转,号角震天,骑士们的身影伴随着“隆隆”的铁蹄声,电闪而过。远处那不远处的战场似乎在向自己招手,骑士们的心没有一刻这么渴望立即展开战斗。
队伍立时冲到了前方的战场,只见前面正是一个山坡,山坡上圣马力诺人结阵而立,立马望去,都看不到尽头。而山坡下,则有一团人马在厮杀了,再远处,则看见四个科西嘉步兵方阵严阵以待。卡修冲到自己队伍之前,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圣马力诺人的主力全数在此,这里少说也有一万多步兵,早先被自己击溃的圣马力诺人正在指挥官的叱骂下慢慢重新编队。
“原来伏击我们的不过是他们一小部分,主力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要不是要塞前来支援,我们绝对不可能活去回去了。”卡修砸砸嘴,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战士们,心里暗暗想着,“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派出骑士到这里,不可能,奇朋不过是在发现敌情的情况下才出这个计谋的……难道圣马力诺人当中真的有神机妙算的人,怎么可能,任何计谋都是要靠对敌军的侦察而实施的……难道,圣马力诺人在要塞里有内鬼?”如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自己阵营里出现了叛徒,卡修想到早先斥候的背叛,突然冷汗直冒。
“圣马力诺人好像是在等你们一样,你不觉得吗?”怀里的女魔法师也看出了端倪。
“知道了,看来真的有问题……”卡修驱驰到伊罗和惕葛身边,说道:“以目前的状况,我们就算冲下去,圣马力诺人也做好完全的准备了。”
“假如我们不冲,难道站在这里等死?”惕葛气恼地骂骂咧咧,“该死的畜生,这些狂信者什么时候这么懂打仗了!”
“惕葛,你的人带上我们所有的弓箭,朝右翼前进,记住,不要冲锋,就在外围射箭。铎泽将军,你领本队靠近本队,往左翼冲锋,注意,要靠近本队。伊罗,叫兄弟们精神点,准备冲锋了!”卡修拍了一下马臀,朝远去的惕葛吼道:“你给我立即进攻!”
右翼的惕葛队行动了,科西嘉的骑士们换上了弓箭,飞驰到圣马力诺人刚刚被击退的伏击军前,不等圣马力诺人弯弓射箭,一轮劲矢闪着金色的光芒,扑向他们。“啊——”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站在阵前的一排圣马力诺人纷纷应声而倒,身体上歪歪斜斜地插着带着血污的羽箭。可是等到圣马力诺人愤怒地要把箭矢回敬给敌人时,科西嘉的骑士们却一溜烟地向他们阵地跑去。
“不用几个回合他们就会有动静了……什么,这么快!”卡修看见另外一个圣马力诺人方阵迅速列成锥子阵形,而且朝被袭击的伏击军靠拢,显然是要给那支吃亏的伏击军以有力的外援。现在就是机会了!卡修对铎泽身边,命令道:“你立即带人,冲进圣马力诺人离开的空档,跑到我们那边去,这里我和伊罗对付着!”
“明白!”铎泽转身发出一声怒吼,麾下的骑士们也发出骇人的叫喊;接着,马蹄声震耳欲聋,山坡上卷起一阵旋风,猛地朝圣马力诺人的本阵刮去。
两个圣马力诺人的千人队都不遗余力地吃着惕葛的身后的尘土,这实在是叫生平在马上战斗的圣马力诺人第一次尝到了步兵的苦楚。圣马力诺人开始还有章有度,伸缩有致,但是接战了几次,连连折损了几百人,却连科西嘉人的影子都抓不住,实在有些气恼了。终于,圣马力诺人有些变化了,他们其中的锥子队立即调转矛头,扑向正要穿凿过他们本阵的铎泽队,剩下的伏击军立即向阵后退缩,改由另一支生力军来迎战。
“冲锋!”卡修不假思索,长缰一拉,策马突出,身后的骑士们,发出“杀”一声巨吼,跟着自己的长官冲向敌阵!足足有两千匹战马的在奔腾,那架势比之乌云蔽日,暴雨骤至来得来迅捷;仿佛是大河泄洪,怒涛滚滚而来,惊天动地。
这一次,轮到圣马力诺人在心里战栗了,轮到圣马力诺人在恐惧着钢铁的洪流,大地的震撼使得他们也和王都城头的科西嘉人一样,双腿发颤。
铎泽队眼见卡修的本队也发动冲锋,也就不理迎面而来的锥子阵,发动骑士的速度,迅速朝本队靠拢,护住本队的左翼。卡修一马当先,他首先冲到了刚刚换防的圣马力诺人阵中,剑光闪过,一记首级飞出主人的脖颈,鲜血从无头的尸体内喷射而出。成败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卡修就是抓住了两支千人队换防的机会,出其不意地杀出。情势变成了一面倒,卡修手下的科西嘉人好似恶魔降世一般,左劈右砍,如如无人之境,骑士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像一把尖刀刺入圣马力诺人的心脏。铎泽的急才不能不令卡修佩服,在敌人突然换防的情况下,铎泽立即判断出从锥子阵底下穿凿是不可能,就立即遵照自己最早的命令,和本队一起冲锋,转而攻击较为薄弱的换防阵地。战场瞬息万便,前一刻的命令在这一刻可能就是错误,只有把握战斗的核心目标,随机应变才能不败之道!
圣马力诺人绝没有料到几乎山穷水尽的这支五千人的科西嘉骑士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假如阵形一旦被冲乱,整个万人队被穿凿的话,那么,在自己眼前的科西嘉四个方阵就会毫无犹豫地冲锋而上,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自己兵力是对方的两倍,也没有办法战胜他们。
齐露赛布布端坐在战马上,他坚毅的脸庞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远处从山林里突出的科西嘉人,他心头略微有些震撼:那样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士!但是,冷酷的战争法则立即告诉他,即便是对手再值得尊敬,自己的目的还是要将对方赶尽杀绝。
“弩手队,瞄准敌军骑士,射击——”圣马力诺人看着白茫茫里的一片厮杀,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数百架弩箭激射而出。这种弩箭射程远远超过科西嘉的弓箭,即使看不清对方的身影,照样可以射杀敌人于无形。
“吁——”
“啊——”
战马的哀鸣声和战士的惨叫声混杂在一处,辨不出哪些是圣马力诺人死前被自己人抛弃的哀嚎,哪些是科西嘉人促不及防的怒斥。人和马在死前翻滚着,泥浆飞溅,血箭横飞,生人和死人在被堆积在一起,赤红色的杀气甚至就萦绕在杀场的空气中。
“卡修将军——该死的,他们用弩,是弩,那是神明禁止的凶器!”伊罗长矛横雾,格开两支朝他胸口激射而来的弩箭,但左肩却在仓促之间被另一支狠狠的射中。
“既然是战场上,那就没有所谓的神明了,放开胆子杀好了……战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卡修大声地应道,他为了保护怀里的玉人,左臂也被射中一箭。
“你受伤了,还在流血呢!”女魔法师喊道,声音却是嘶哑的。
“没事的,你怕流血吗?”卡修“呼呼”地喘着气,问道。
“从前怕,现在不怕了。”女魔法师微微笑道。
“不怕最好了,抱紧点,我要冲锋了!”卡修右手的长剑划过一道圆弧,弧光闪着异样的血色,在他身前的两个圣马力诺人来不及惨叫就倒在地上了。
见到科西嘉的骑士如狼似虎地扑入圣马力诺人换防的两个方阵中,那边科西嘉的步兵也行动了。迈着缓步慢慢朝圣马力诺人弩箭队开进的是槿色战旗的千人队,卡修一边战斗一边暗暗欣慰:看来要塞的别动队都出动了,要是能在要塞外一举击溃圣马力诺人的万人大军,那么剩下的面对科西嘉的战争要好打许多。
“你战马稍微靠后点,不要颠簸,我就能施法了……”女魔法师看着身边的战士不断倒下,心中大大的不忍,她想做点什么。
“可是军官不冲在前面,叫士兵们拼命,好像没有这个道理啊!”卡修面不改色地继续挥剑,虽然单调的动作使他右肩早已酸痛,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支持着。
“你看来是个好狗官……”女魔法师这么说道。
卡修不觉好笑,“好狗官”是什么东西,虽然可笑,但是如今正是在杀人的贝优妮塔场中,卡修精神略一松弛,背后就被一支长矛戳中。卡修感到剧烈得疼痛袭遍全身,他强忍住痛楚,甚至连下唇都给自己咬破了。女魔法师感觉到卡修全身颤抖,立时发觉不妙,她朝旁边喊道:“伊罗将军吗,把你们将军送下去,我可以施法的!”
伊罗正杀得起劲,连头盔都掉了,他披头散发地跑来,拉住卡修的战马,说道:“是背后的伤,还好躲过去了,不是很重,就是伤口被盔甲的钢片碰到了。”
“拉紧了,我劝不动他,你拉住啊,我施法了……”女魔法师探出脑袋,朝战场看去。眼前的战斗异常残酷,原本是她最不愿意见的,但是,人在战场,为了生存,只有继续战斗。也许男人们说的对,只有战斗,才能保护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在我身边的水元素啊,请听从我的召唤,唤醒伊娃,去阻隔灵与肉的契约吧!”女魔法师这次的念咒时间大大缩短,只见在圣马力诺人步兵的后方,突然耸立起一堵厚实的冰墙,就在那一瞬间,圣马力诺人第二轮的弩箭全数被挡在冰墙上!
“万岁!”骑士们发现了这一幕,斗志立时高昂,旋风卷起血色的光芒,在圣马力诺人阵中左冲右突,简直就把圣马力诺人当成了待宰的羊牯。
“魔法师?”齐露赛布布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怎么有魔法师?贾布伦要塞什么时候有魔法师的?”这个作战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数天的侦察而得出,可是,关键时刻竟然出现了魔法师,这简直是上天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这个时候,科西嘉的步兵队已经离弩箭队一箭之遥了,齐露赛布布不禁冷汗直冒,敌方阵营中有魔法师存在,这简直是步兵的恶梦!齐露赛布布就是为了保存力量,才把科西嘉的主力引诱出要塞进行决战的。假如挥军攻城,那么自己两万人马根本不够填满贾布伦要塞的护城河。
“右军——迎战科西嘉步兵方阵!”传令兵奔驰着传达着命令,只见圣马力诺人厚实的阵线里渐渐开出一队人马,缓步朝科西嘉槿色战旗的步兵方阵开进。
科西嘉人等着圣马力诺人接近的时候,手中的飞矛纷纷掷出,紧接着,发出骇人的喊杀,不顾阵形,猛然朝圣马力诺人冲去——一朝血肉对搏的交战立时展开了。
“战争就是如此,不计生命的质量,只计生命的数量。人命,不过是战时一串数字而已!”齐露赛布布神色有些黯然,他想起远在王都的贝优妮塔,不禁喃喃道:“那孩子,假如他在,能不能帮我一把呢?”
有了女魔法师的帮忙,卡修的骑士队奋起神威,像是一把尖利的刺刀,直接将齐露赛布布纵深的队伍撕开。黑色的巨龙张开利爪,奋力厮咬,把整个圣马力诺人的阵营都给打乱了。齐露赛布布尽管很恼火,但是无奈之下只有命令军队重新集结,以千人队的单位,各自为战,朝本队靠拢,结成圆阵,以防敌骑突击。
另一边槿色战旗下的科西嘉人和原先就和圣马力诺人接战的科西嘉方阵合拢在一起,更是气势汹汹,一扫接战以来的颓废,准备反攻了。
“真没想到这些科西嘉人这么能打,能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真是不简单啊——不过,副官,是时候了,点起火焰箭,通知科西嘉的人!”齐露赛布布冷笑一声,朝阵内驰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该接手了,让科西嘉去吃惊吧!
天边闪过一道绯红的信号箭,火光刚歇,贾布伦要塞那边响起了震耳的鼓声,好像是天雷突然落下一般,点点落在人心头上。
“是科西嘉人!该死的,被他们算计了!”卡修意识到贾布伦要塞的安危,气恼地甩了下长剑,可惜牵动伤口,疼得他嗷嗷直叫。
“怎么办?看我们那两个方阵,准备撤走了!”伊罗急道。
“没办法了,叫兄弟们冲啊,赶上步兵本队,别给圣马力诺人分割包围掉!”
“真伤脑筋!”伊罗接到命令就往回跑,招呼自己的士兵,并给铎泽和惕葛发信号。
希里安菲托王登基的第二年春天里爆发的圣马力诺与科西嘉之间的战争从王都一直延伸到了科西嘉边境的贾布伦要塞。虽然表面上战争还是由狂信者与大陆中部的文明人在进行,可实际上它却是按着东方野心家所设计好的步骤,紧凑地进行着。在贾布伦要塞外围的攻防战中,战斗的形势在短时间内数度变幻着。可是,最后,当科西嘉军鼓响起的时候,战争的主角已然发生了变化。科西嘉的军队只好放弃唾手可得的战果,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远处飘扬的科西嘉龙旗,急急忙忙地回防了。
这是贾布伦要塞攻坚战当天的战斗,也是科西嘉历三月十二日的事情。
清晨的风吹散了科西嘉平原的薄雾,密特拉掀开自己的面纱,好奇地张望着刚刚苏醒的大地,转身就轻飘飘地走了。密特拉走后,大地从睡眼朦胧之中恢复活力了,索多玛的光辉首先普洒在“黄金腰带”上,人的气息渐渐地也沿着光芒四射的“国王大道”开始活跃了。
贸易之城普朗克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金色的阳光扑打在朴素的城壁上,反而衬出城市的宏伟和雄壮。但是和往日不同,今天从“黄金腰带”过来的商人一个都不见了。而住在城内的商贩们堵在普朗克高大的城墙下,抗议着科西嘉延迟许久却还未打开的城门。
“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的货物可是香料,耽搁久了就要怀掉的!”穿着宽大长袍的是阿德里安的商人,他们总是留着络腮胡子,戴着圆形的扁帽,腰间还插着一柄小弯刀。大富大贵的阿德里安人都会在自己的弯刀上镶嵌上宝石和黄金,以彰显身份。
“科西嘉的总督要给个说法,我们可是合法商人……”科西嘉的商人也不耐烦地发言道。
可是,城门前站立着数十个面无表情的科西嘉士兵,手持长矛和盾牌,就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随着喧嚣声渐渐高涨,城楼上的士兵也开始行动了,全副武装的科西嘉士兵沿着城墙的台阶一字排开,那架势就好像是国王亲临一般。街道后面的行人突然发出惊呼声,紧接着,传来一阵低沉的吆喝:“前进——”。商人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变化,就看见迎面跑来一队全副贯甲的卫士,卫士尽头正是普朗克的总督骑着高头大马,姗姗来迟。
“总督大人,您来了最好,请给个解释吧!”身材高大的奥菲洛亚的使者领着自己麾下的商人,气势汹汹地跑到总督跟前,举着拳头,大声质问道。
总督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但是,奥菲洛亚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无非是仗着国力强盛,现在不是和这些蛮子争口气的时候。总督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士兵看了一下,感到很满意,才缓缓说道:“各位还是回旅馆歇息,至于这几天的住宿费用,一律由敝国负责。很抱歉,接到西索迪亚紧急通报,科西嘉王国正式向野蛮的圣马力诺人宣战了。现在是战争时期,希望各位能够包含,请见谅!”
“什么!战争?为什么,不早说!你们科西嘉人真是混帐,等到打仗了才把这种消息告诉我们,你们……”奥菲洛亚的使者得寸进尺,毫不相让。
“大人,现在是圣马力诺人侵略我们。作为主人,你们在我们城市行商,我们有义务保护你们的安全,所以请你们暂时在这里住下,等到战事缓和了,我们自然会开放关卡。”总督忍住对方的无礼,尽量用平和的口气说着。
“要是你们被圣马力诺人打败呢,你们怎么保护我们的安全!”科西嘉的商人不依不挠。
“那么假如你们以为自己够本事离开这里,你们去跟圣马力诺人商量商量,看他们是否会活着让你们离开!”总督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好在他身后一名骑士拍拍他肩膀,他才忍住怒火。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为了那几分黄金,他们怕是把命丢了都不无所谓吧!
商人们意识到自己即使在这里抗议也无济于事,发动战争的是圣马力诺人,科西嘉作为战争的受害者也是无辜的。利益驱动下暴力军队根本不可能会在乎几个人的生命,假如他们看见了黄金,哪怕那是神明的,他们也会抢的。不等商人们自言自语地议论,科西嘉的士兵们开始在街道上设街垒了;并且城防也大大加强,几十个士兵拖着巨型的机床弩,在街上吃力地挪着脚步。
总督身边的那个骑士又低声朝他说了几句,总督立即显出很认真的样子,不住地点头。
“各位都是异国的商人,希望各位在战时不要随便走动,请求你们自己国度的庇护人保护你们;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宣布,不要在普朗克携带武器,今天开始我们将要暂时收缴你们的武器,希望合作一下……当然如果是各位的武器是宝贝的话,请收好,到我们的军官那边登记——迫不得已,以防圣马力诺人的奸细趁乱危害大家的生命安全!”
商人们眼看着出城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就只好低着头,嘴巴里嘟囔着,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就算是再强硬的奥菲洛亚的使节,目前也只有怒目相向,嘴边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带着自己的商人走掉了。
“赛利多纳伯爵,军事上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只是没想到,你还留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总督官僚式的脸上难得显出个性化的笑脸;相对于赛利多纳来说,他的笑脸来得拙劣了许多:“你还是跟从前在西索迪亚读书时候一样,总是求我的时候才笑给我看!”
“不管怎么样,当初考试的时候我也帮过你不少忙的,现在你应该帮帮忙……”官僚的笑容里包含着山楂的味道,赛利多纳前伯爵听在耳朵里一阵一阵泛酸。赛利多纳策骑来到总督身边,无奈地耸耸肩:“不就是一篇政治学文章,你真是小气,当初你帮我的时候可没叫我替你上战场,现在可是玩命。”
“你的记性真是不好,除了政治学,科西嘉国史学你也是叫我捉刀的……”
赛利多纳怀疑这个男人的记性竟然如此之好,十多年前的东西他才记得清楚;等到他看见总督阁下戴着艾萨克的水晶眼镜仔细地阅览着手中一个小本子,他就明白了:“你是不是连我从前欠你的几个铜币都记着?”
“呃,这个……赛利多纳,我们可是好朋友,对于好朋友我是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我很想在战斗之前听听,怕要是我回不来了,就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内容了。”
“这个原则很简单的:对于好朋友,我只记价值5个铜币以上的账。怎么样?是不是很仗义,天下很难找到像我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了。”
赛利多纳自己早就有思想准备,倒是伯爵身后的那两个廷卫军士官差一点从马上跌落。
“真的是不能不佩服你啊,鸠丹伯爵,有您这样的朋友,即使我到了天涯海角,还是有人惦记着。我会为您的好记性感激涕零的。”
179.不敌
“哪里哪里,朋友就是用来帮忙的,呵呵,好好干,打败了圣马力诺人,我一定上表为你洗罪的!”鸠丹伯爵嘿嘿一笑,策马便往回走,跑出没几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打赢啊,打赢了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现在看来要我们忙活了,不知道斥候怎么样了,能活着回来吗?”赛利多纳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气色,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中午会有暴雨!”
“您说什么,伯爵阁下?”帕杰问道:“您是说圣马力诺人中午会到抢/劫吗?”
“哦,不,我指的是天气,别看现在不错,中午的时候可能会有暴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赛利多纳指着天边一朵镶着金边的黑云,说道:“到中午的时候,估计会到我们这里。中午天气会烦闷的,阳光暴晒后,来场大雨是很平常的。”
“原来如此……”帕杰也看看天边的云彩,点头道。
“圣马力诺人随时会到,帕杰,你到城墙上去,告诉他们东西都准备好,随时作战,不许开小差!”赛利多纳跃下战马,甩手把马缰递给一名士兵,迈步朝城门口走去,回头又问罗森:“他们工作做的足吗?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底下全是尖尖的木桩子,可以装得下五十来人马,您瞧瞧,一点痕迹看不出来,我想圣马力诺人一定会上当的!”罗森走到城门底下用力跳了两下,“只要我们上面的人不把机括打开,城墙倒了也不会陷下去的!”
“好样的,干得漂亮,如果胜利了,给你们双倍的赏钱!”赛利多纳想也不想地说出来,反正钱是那个守财奴的,不花岂不是对不起辛苦作战的兄弟们。
“朗穆将军!”赛利多纳朝城墙上喊着,只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从城楼里出来,他匆匆戴上头盔,问道:“什么事,伯爵?”
“这个是这样的,朗穆老师,等下,城墙上的战斗由您把握吧,给我们营造最有力的时机,拜托了!”赛利多纳大声喊道,老头子看来是耳朵有点背,努力侧着身子才听清楚,嗓门跟打雷似的响亮:“放心好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下午可能会有大雨,朗穆老师你要注意点!”
“知道了,放心去吧!”
赛利多纳回头带着罗森,跑回到街垒的士兵中间,对士兵们吩咐道:“门一开,你们就射击,射完了就跑到第二层街垒,知道吗?”
“明白了,将军您放心,我们知道的。”
“你们给我藏好点,圣马力诺人没跑到第二层街垒不要射击!”赛利多纳又朝房顶上的士兵喊道,这些初上战场的士兵们要是临时一紧张,自己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就在士兵们重新检查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城墙上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看见了,看见了,圣马力诺人,是他们,他们来了!”
从普朗克城墙上望去,天与地的交界出隐隐显现出一条黑色的光纹,那条光纹逐渐的变大变粗,才一会的功夫就变成地平线上的一片黑云了。只见普朗克城西面的山峰上,一面红色的大旗的飞舞着,那是科西嘉设置在古贡山脉丘陵地带的哨卡。传令兵立即解读出来旗语,他吓得说话的声音都结结巴巴了。
“什么有,两万骑士,这么多?”朗穆将军的胡子抽动了一下,“真是麻烦,有两万人,一个天时间都杀不干净啊!”
尽管将军很幽默,也很有自信,但是,初上沙场的士兵们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黑色军团却感到心惊肉怕。眼前的圣马力诺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个数,只见他们排山倒海的气势,都足以给科西嘉人以投降的压迫。
“人多就是这样,没什么好怕的,你们拉出去站在城外,也是这样的气势!”老将军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一团黑潮,“瞧瞧,说不定没你们精神呢,明明有两支万人队,跑起路来也不分个先后,好像国王大道很宽阔一样,几十匹马并行……真不是行家!”
“他们是狂信者,打仗可不跟我们一样,都不讲规矩的……”
“既然他们不讲规矩,我们又何必讲规矩呢,年轻人,把腿骨伸直了,别抖的跟筛子一样!”老将军好像遇上了多年不见的老情人,看到圣马力诺人的大军,整张脸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雄壮的军容了!”
“魔法师们都到了吗,打仗可要他们帮忙啊!”老将军目不斜视地看着圣马力诺人阵形的变幻,嘴巴里却问着其它的事情。
“都来了,他们问先放什么魔法?”
“除了逃跑的魔法,什么都行,别把男人的脸丢了就行了!”
约莫过了半个钟点,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可以把圣马力诺人的样貌瞧个仔细了,对方从城下发出阴厉的目光,吓得士兵们好几次差点把武器都给丢了。
“科西嘉人不过是会走路的猴子,杀他们还不容易吗!”恰塔仆看着远处巍峨的城池,没有一点惊惧,反而洋洋得意,“科西嘉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会离他们这么近,哈哈……”
“还是贵属的神速啊,一天一夜就到了普朗克,只要攻下这个城市,西索迪亚就在眼前了!”鞨修也奸笑着,笑容看上去就和狐狸一模一样。
“那么就开始吧,我想里面的黄金恐怕要比王都还要多,哈哈!”
恰塔仆一挥手,他麾下的一队千骑队立即翻身下马,迅速集结起来,从身上掏出钩爪,朝科西嘉的城墙跑去。另外一队千骑队则策马前驱,在自己人身边策应,掩护攻城。
“你的人用这一招,不如等到天黑效果会更好!”鞨修难得提醒一句,可惜恰塔仆似乎对自己人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必要,跟科西嘉人打仗,*而已,即使白天攀绳而上,他们又能怎么样,我只想胜利来得早一点。”
而他们的对手,朗穆将军看着圣马力诺人蜂拥而上,似乎有所凭借,一拍脑袋,竟然毫不客气地骂道:“圣马力诺人难道真是白痴,大白天用钩索攀墙!”他转头对士兵命令道:“不用客气,给我射击,整齐一点,让圣马力诺人看看我们的本事,别给我丢脸!”
站在第一排的弓手早就弯弓戒备,一听命令,随着一阵整齐的梆子声响,数千支箭矢划着优美的弧线,朝圣马力诺人倾泻而去。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好像是夺命的信号,一闪一闪;圣马力诺人还没来得及躲避,只听得哀呼遍地,半数竟被射倒在地。
看着同伴的尸体在一片狼藉的箭阵中抽搐,圣马力诺人的骑士们恼怒异常,为首的发出一声怪吼,弯刀一指,大队人马便朝城门冲去了。一千多人马在大地上奔腾,烟尘滚滚,好像怒龙狂吼。科西嘉人几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几个胆小的士兵吓得丢下弓箭就想逃跑,城墙上开始有了一丝乱纹。老将军脸色铁青地看着逃兵,“呛”一声,长剑挥出,血光闪过,那个士兵的手臂就被斩落当地。士兵们立即被这残酷的事实给震撼住了,却见老将军从容地收回宝剑,朝军官吼道:“以后敢有不受命令后退者,就地正/法!”
冲到城墙下的圣马力诺人毫不犹豫地搭弓射箭,双方的箭雨交织成绚丽的金质彩虹,喊杀声和惨叫声虽然不断,但却被滚滚的烟尘给埋葬掉。圣马力诺人鞨修队中站出一千多名弓手,一次齐射,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城墙下的草地上,而草地上则升起被混上浓烈气味的狼烟。恰塔仆的千骑队又出发了,这次,他们带着茅草,等到他们接近城池的时候,纷纷把茅草丢在点燃的火焰箭上。瞬间,城池前的火焰猛然窜高,烟雾也越来越浓,甚至滚滚的浓烟直钻士兵们的鼻孔,出奇地难受。
城头已经有好几个士兵不堪浓烟熏人,咳嗽着要后退,全被督战官斩杀。其他士兵们则由于处于下风位置,烟雾特别浓,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踪影,只好无乱射击。“当当”声突然此起彼伏,士兵们在慌乱之中猛然看见自己身前的女墙上出现了钩爪,有几个竟然吓得哭爹喊娘:“天啊,圣马力诺人来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朗穆将军现在真是后悔接受在城头督战的任务,普朗克的守备军简直是少爷兵,如果说找女孩子,他们倒是很在行,一到战场简直是比圣马力诺人还白痴。老将军盯着身边有些紧张的士兵,大吼一声:“你们是笨蛋啊,砍断绳索会不会?圣马力诺人笨,你们比圣马力诺人更笨!狼烟就受不了?圣马力诺人的狼烟比你们的臭屁香吧?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圣马力诺人还没接战,你们就吓得跟狗一样,你们父母养你们几十年,有什么用!拿出我们科西嘉武人的勇气来,别给你们父母丢脸!”
就在朗穆训斥士兵的时候,城墙一角的十个魔法师开始念咒了:“万能的安利尔尤曼啊,请您召唤暴躁的伊夫立特,去阻隔着灵与肉的契约吧!”咒语刚毕,城墙上显出十个巨大的火球,那红芒几乎射到脸上,几乎可以感受到火球里巨大的能量。一眨眼的功夫,火球激射而出,十个高速旋转的火球划破浓密的烟雾,像是陨石坠落一般,“轰!轰!轰!……”几声巨响接连而起,眼前的烟雾好像一下子被狂暴的火球给焚噬掉,一下子烟消云散。等城楼上的士兵定睛一看,地上满是焦黑的土地,还有凄惨的哀嚎,还有没有骑士的战马在惊惶嘶鸣。被魔法师破坏的土地后面满是踌躇不前的圣马力诺人骑士,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一瞬间的变化,心中默默想着:王都城下那纷飞的火龙和焦炭一样的尸体又要出现了,科西嘉的天火又要来了。他们还没有作出下一步的思考,城头科西嘉的弓箭又向他们暴射出夺命标签。
“可恶!怎么搞的!”恰塔仆看着自己人在城下像小丑一样被游戏着,心中“嗖”地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们是蠢货啊,难道把打仗的本事都给忘了!是不是科西嘉女人睡太多了,连科西嘉懦夫的脾气都学到了!”
“不要心急,即便是齐露赛布布,他也花了两天时间,将近一万名士兵的生命才攻下王都,何况普朗克绝非王都可比,它可是西索迪亚的前哨站啊!”鞨修劝自己的战友,不过他对自己士兵的战斗也很不满意,狼烟竟然这么快就被破坏掉,而自己也损失了不下五百人吧。
战斗才刚刚开始,双方的接战也才是热身阶段,而圣马力诺人一方急于攻城,在第一强攻中折损了将近两千人,其中恰塔仆队九百多人,鞨修队七百多人,受伤倒在城墙下不能救回来的都没有计算在内。科西嘉的伤亡要小得多,其中被圣马力诺人箭矢射毙的不过三百多人,被督战官斩杀不下十人。
朗穆将军看着借势掩逃的圣马力诺人,不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草原上的苍狼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退却的,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下一轮更加残酷的进攻。朗穆凝聚双目,仔细观察起圣马力诺人的阵营,却发现不小的变化了:后队的骑士突然奔出,让开一条走道,只见他们阵中闪出几条黑色的影子。朗穆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总算来,看来赛利多纳判断的没错,圣马力诺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最后的攻城锤将是决定普朗克命运的利器。
朗穆将军朝身边吼道:“都站直了,敌人下一轮攻击来了,这次别再丢脸了!考验你们的时候才刚刚到来!”说罢,他朝自己的副官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副官躬着身子不住点头,听完便朝城楼下跑去了。
远处传来圣马力诺人沉重的吆喝,只见圣马力诺人两翼的骑士缓缓而出,把中间的三千人左右的部队像众星拱月一样保护起来。但听见那压人心魄的吆喝就是从那中间的圣马力诺人阵营里发出来的。接着,在圣马力诺人身后,又有两支骑士快速地奔进,似乎是朝另一侧城门进发。
朗穆嘴角微微一笑,跟身边的士兵开玩笑道:“圣马力诺人真是没见识,不就一个攻城锤,搞的跟你们去妓院一样隆重……”身边的士兵面面相觑,苦笑着点头应承。朗穆看出敌人两支千人队攻击北侧城门,无非是要分散自己的兵力,觉得很好笑:“这样的招式一看就明白,看来对方的将军真是有点笨了……”
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师又在指摘人了?”
“是你啊,赛利多纳,你来看看,那个家伙比你笨多了,既然把我们东门当作主要攻击目标,那么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北门突入,分出两千兵力简直是浪费……他们可比你笨多了。”老将军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的对手侃侃而谈。
“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弟子,没有道理比狂信者差劲的!”赛利多纳又低声附耳道:“一切准备妥当了,只要假戏做足了,这次一定可以杀出威风!”
老将军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子,花白的胡子都笑得颤抖起来:“不要丢我的脸,要是死了的话,别在临死前说是我的弟子……”
“我就算把男人的脸丢光了也不会丢您的脸!”赛利多纳说完就跟着副官跑下城头。估摸着圣马力诺人离普朗克大约有两百丈的距离,普朗克的城门突然洞开,还没等鞨修等人想明白,只见里面突出三骑,奔驰到离圣马力诺人一箭之遥的地方,勒住马匹。
“他们干什么?”恰塔仆回头望着鞨修,可是他的搭档一点也不明白,同样报以莫名其妙的眼神,最后,还是一骑跑来,叫道:“大人!那是科西嘉的勇士,他说他们站在城墙上跟我们打仗有点理亏,想叫我们这里最勇猛的战士上去和他比试一下!”
“什么!”恰塔仆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那个家伙是什么人,难道科西嘉人发疯了!”
“来人好像是科西嘉王前任的军艺教师,是一名贵族,指名要和我们的战士比试一下武艺,他还说……”
“还说什么,难道猴子不怕老虎了,真是荒唐!”鞨修脸上煞气渐渐浓重了。
“还说,假如我们不敢应战,还是滚回大草原的好,不用在科西嘉的土地上丢人现眼。”
“哈哈……有意思啊,科西嘉人主动挑战我们,真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科西嘉王的军艺老师,看来是对自己的武艺很自负啊,不过,再自负的羚羊还是羚羊,如何打得过苍狼呢!”恰塔仆嘴角露出阴冷的笑脸,回头对鞨修说道:“我们去看看,那个不怕死的科西嘉人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哈哈……”
“你去把哈德叫上阵,哼!不知死活,我要叫他好看,侮辱我们圣马力诺人的战士,叫我们回草原去,我要叫他的尸体被马踩成肉泥,给科西嘉平原上的野草当肥料!”
当鞨修和恰塔仆奔驰到自己攻城军的队列前,他们分明看到三个科西嘉骑士在对面耀武扬威,尤其是站位比较突出的一个,穿着华丽的战甲,头盔上的孔雀翎无风自舞,手中把玩着一把科西嘉长剑,吹着口哨,一边还用圣马力诺语大骂:“该死的,你们要老爷等多久,老爷我是求了老将军才出来一次,陪你们玩玩的……”
鞨修身边的千骑长忍不住了,也不等鞨修的命令,一拍马臀,呼啸而出。鞨修刚要阻止,但是看到恰塔仆的眼神,就忍住了。圣马力诺人只推崇勇猛的战士和常胜的将军,假如这个时候把那个千骑长拉下来,士气甚至比被科西嘉人侮辱还低沉。
“好啊,草原上的荒狗,跟老爷我比比——”说着,那个科西嘉贵族骑士挺起了长矛也朝圣马力诺人千骑长冲去。两骑人马就好像闪电一样,飞快地奔驰着,赛利多纳看着敌人距离自己还有五个马身左右的时候,长矛竟然脱手而飞。对面的圣马力诺人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句,身子一闪,躲过这次突然袭击,等他坐稳身子,右手弯刀在手,高举过头,准备奋力砍下。赛利多纳轻蔑地一笑,长剑递出,兵刃在半空中“叮”地一声碰撞,火星迸出。双方纷纷把战马勒住,准备再冲锋一次。
恰塔仆呵呵一笑,指着科西嘉骑士道:“不过如此,牛皮吹大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鞨修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惊觉不对,调头一瞧,只见那个千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惨叫一声,抱住腰身,倒在地上抽搐了。
鞨修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该死的,科西嘉人果然都是狐狸、猴子的后代,把匕首藏在左手,无耻!无耻!哈德!哈德!给我出去,把这个科西嘉小子杀了,杀了他,你就是千骑长了!”鞨修急躁地在原地踏着马,他声音刚落,一个魁伟的身影好像黑色的旋风,从本队后面奔出,不由分说地朝赛利多纳杀去。
“看来这次来的有些分量了!”赛利多纳拔出自己的长矛,轻描淡写地把倒在地上的千骑长胸口插了一下,也不瞧罗森的表情,凝神朝自己的对手看去。只见这次奔来的是一个面貌狰狞的圣马力诺人汉子,身材比一般圣马力诺人高大,皮肤黝黑,肩膀宽厚,手臂上全是青筋暴出,肌肉横生。这个被叫做哈德的圣马力诺人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吼叫,那声音绝对不是人类才有的。赛利多纳心里暗暗吃惊:狂战士?
哈德的双眼突然从混黑变成了赤红,口醉流出恶心的口水,怪叫一声,手上的长矛便电闪一样飞出。赛利多纳右肩一偏,直觉一阵剧痛,定睛一看,只见右肩虽然躲避及时,还是被擦破了,整整一块锁子甲被穿破。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到身后一身哀呼,罗森的战马竟被长矛刺穿,战马委地,罗森滚了几下,才勉力站立起来。
赛利多纳“哼”了一声,迎面冲上,长矛用力掷出,却见哈德竟然在飞驰之中稳稳接住长矛,随手一折,断为两半。赛利多纳这才惊讶道:“你们两个快走,那个圣马力诺人是狂战士,快走,我来挺一阵,按计划进行!”
罗森和帕杰只好领命往回走,赛利多纳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狂战士,鼓起勇气,长剑在手,策马冲上去。“叮——”两人一阵接战,赛利多纳几乎要冲马上跌落,手臂酸麻异常,虎口被震得出血,右手好像再也提不起劲道了。而哈德好像见到了珍稀动物,兴奋异常,嗷嗷怪叫,活动了下手臂,转身又冲过来。
赛利多纳面对狂战士也大吼一声,再次和那个家伙对击,除了兵器碰撞的火星,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赛利多纳知道遇上了可怕的敌人,这个圣马力诺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可言的,他那结实的肌肉里好像蕴涵了无穷的力量,仿佛越战越勇,而赛利多纳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走失。“真是圣马力诺人格斗的极品啊……”赛利多纳对敌人没有丝毫的敬佩,他知道狂战士是怎么一回事,那绝非人道所能作出的。
“啊——”哈德再次怪叫,提刀冲来,赛利多纳再无犹豫,眼看黑色的旋风朝自己扑来,他策马前驱。就在两骑要相交的时候,赛利多纳突然施展马术,双腿钩住马腹,身子则趴在马的右侧。哈德眼看敌人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但是,一刀挥出,绝无再收回的力气,只有哇哇怪叫。此刻,赛利多纳长剑递出,“噗”地一下,便将圣马力诺人的战马前蹄砍断。哈德连人带马摔在泥土中。赛利多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长剑刺下。不料那个圣马力诺人倒地的时候,身子却很灵活,眼看赛利多纳的剑锋就要抵达他的咽喉,他干脆头朝后仰,堪堪躲过赛利多纳的一击。赛利多纳不禁懊恼,他本以为圣马力诺人倒地都会下意识地抬起头,不料这个圣马力诺人简直天生是格斗的专家,竟然在危机中,能向后一仰,化解了他这一剑。圣马力诺人嘿嘿一声冷笑,右腿突然横扫,“乓”地一声,赛利多纳坐骑的马腿立时骨折,也哀嘶一声,把赛利多纳翻到在地。
“该死的!”赛利多纳不禁怪自己了,眼前的狂战士绝不是自己在几个回合内能拿下的,也许他还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巨大挑战。可是战马已经被掀翻在地,没有坐骑,赛利多纳一边和圣马力诺人对峙着,一边寻思怎么把敌人引诱到城里的陷阱里。
圣马力诺人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只见他以超出常人数倍的速度扑来,刀光闪闪,赛利多纳就地一滚,却感到背后一阵冰凉,接着是火辣辣的刺痛。哈德露出可以吃人的笑容,伸出舌头舔舔弯刀上的血渍。赛利多纳呼呼地喘着气,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背后那一刀给夺走了,他定定神,觑个虚实,突然跃起,一剑砍下。“叮!”一阵短促的碰撞,只见赛利多纳竟被抛飞到三步距离远的地方,长剑都飞离他的手掌,斜斜地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哈哈……”恰塔仆开怀地笑了,“那个科西嘉贵族的确有点本事,跟哈德打了那么久还没死,哈哈……”鞨修阴冷地笑笑,语气干瘪却带着几分自豪:“没有人能挑战得过狂战士!”说着,只见赛利多纳又一次被打飞,摔在地上,正在哀嚎,而自己的士兵们却士气高涨,欢声大起,一扫刚才千骑长被杀的颓废。
科西嘉城头的士兵们却紧张地看着远处的格斗,尤其是朗穆,一把年纪了,还为自己的弟子摸一把汗。“看来赛利多纳要杀了那个圣马力诺人是不可能的,只有看他怎么回来了,索多玛保佑他……”朗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的副官立即派出人马把赛利多纳抢救回来,至于其它的事情,全部按照计划行事!
赛利多纳忍住腰脊的疼痛,奋力站起来,他听到身后战马铁蹄的隆隆之声,感到一丝安慰,看来假戏要作足了才能骗圣马力诺人上当,于是他头也不回地朝自己阵地跑去,把哈德留在当地。
“该死的,这算什么武人!”恰塔仆挥舞着马鞭,大骂道:“我就知道科西嘉人绝对不会改性子的,全是懦夫,一群绵羊!”
“哈德,给我去杀了他!”鞨修也愤怒了,圣马力诺人可以尊敬战死的敌人,但是却十分痛恨逃跑的敌人,那简直是对对手的侮辱,“中军,给我冲锋,趁现在城门还开着,给我冲,进去了,女人和黄金随你们挑!”
圣马力诺人一接到命令,连推着攻城锤的士兵都抛下自己的工作,抽出马刀,兴奋地怪叫,朝普朗克城奔去。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好像落后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鞨修也被感染了,大声鼓舞着:“看见没有,科西嘉人都是饭桶,大家鼓起斗志,把他们杀光!”
哈德大踏脚步,三两下就追上了赛利多纳,用圣马力诺语嘲笑道:“其实杀了你还脏了我的手,不过既然团长命令了,我只好勉为其难了,嘿嘿……”
“你笑起来一点也不可爱,不会有女人喜欢你这个样子的,蠢猪!”赛利多纳发挥他毒舌的威力,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说完,他就看见圣马力诺人异常愤怒地挥刀砍来。赛利多纳朝前一滚,轻松躲过闪电一击,对着哈德笑道:“我还舍不得杀你,现在你可是一个香饵啊!”
“哇——”哈德气得口水横流,弯刀像是一阵风一样席卷而来;赛利多纳苦于手中没有武器,瞅准一个空隙,反而朝哈德身前飞去。哈德绝没有料到这个科西嘉人竟然大胆到自己身前,苦于自己右臂伸直,弯刀并没有击中赛利多纳;而相反,赛利多纳摘下自己的头盔,用尽全力,朝哈德脑部击去。“哐当”一声,哈德惨叫一声,帮忙用左手捂住脸部,赛利多纳想也不想,飞身跃上刚好奔驰到身边的科西嘉接应部队的战马上。
“杀了他们,该死的科西嘉猴子,杀了他们!”狂战士擦掉自己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敌人早已调转马头跑了,他气得直跺脚,狂吼一声,第一个朝城门奔去。
“保持一定距离,不要太快,不要让圣马力诺人觉得有假!”赛利多纳低声吩咐身前的骑士,而他自己却是全身都要散架一般,力气完全走失了。
这一小队科西嘉人的后面跟着数以千计的圣马力诺人骑士,而数以千计的骑士中间,还夹杂着徒步奔跑的圣马力诺人步兵。一时声势逼人,吓得城墙上的科西嘉士兵射箭的手都在哆哆嗦嗦。狂乱的情绪完全支配了圣马力诺人,他们好像看到普朗克大街上都堆着黄金一样,个个毫不畏死,争先恐后,丝毫不把城墙上严阵以待的科西嘉射手放在心上。
“簌簌——”箭矢离弦而出,发出轻轻的呼啸,毫无花假地命中头一批圣马力诺人。倒下的圣马力诺人还拉不及翻个身子,就被后面潮水涌来的同伴踩成肉泥。可怜的受伤者痛苦地喊着救命,却无人理睬,身体被马蹄践踏多次后,也就绝了气息。乱兵冲过的土地,好像贝优妮塔场,血色的泥浆铺满一地,到处是被踩成肉泥的残肢断臂,深深地陷在泥里,血肉模糊。
人马不断地跌落,可是城门还开着,没有人在乎死在科西嘉弓手箭下的倒霉鬼,只想着自己能第一个冲进去,享受一下醉人的财富。城门渐渐地近了,圣马力诺人爆发出野性的欢呼。就在赛利多纳一队奔过城门的时候,圣马力诺人的前锋也迈进了城门。只见赛利多纳一队向四面散开,落荒而逃,圣马力诺人见猎心喜,也纷纷冲了进来追着科西嘉人去了。不断有圣马力诺人冒着箭雨冲进来,站在第一道街垒的科西嘉士兵“簌簌……”一阵攒射,二十几骑人马立时倒地身亡,可是接着跟进的圣马力诺人反而更加兴奋,朝第一道街垒冲去了。
城楼台阶上站满了科西嘉士兵人人搭弓射箭,毫无客气,不断有圣马力诺人还没冲到第一道街垒就给射杀当地。五六个圣马力诺人转身朝城楼奔去,可是科西嘉士兵早就投出长矛,把他们打下战马。城门口到第一道街垒处一片混战,由于科西嘉并没有冲上来,而是排着整齐的队形,用盾牌抵抗着,圣马力诺人只有活活被箭矢射杀,却不能突破科西嘉人的防御。城门口的空间大约只能容纳六七十骑人马,现在却被挤得满满的;赛利多纳解决掉追来的圣马力诺人,猛然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把拿着盾牌的科西嘉士兵一拳打飞掉。赛利多纳接过战友的长矛,朝街道上的民居挥挥长矛;突然,“轰”一声巨响,城门口整个大地突然塌陷了,还在和科西嘉人争战的圣马力诺人感到身子一轻,还没想明白什么事情,就没无形的力量抛下陷阱。
惨叫声立即变为圣马力诺语,陷阱里圣马力诺人全数被木桩戳死,死状凄惨,可他们还没来得及瞑目,后面赶来的战友立时又成了他们地狱里的伙伴。科西嘉人毫无吝啬他们的箭矢,一轮接一轮地畅快地射击。圣马力诺人的后队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地硬要冲进来;而在里面的圣马力诺人即使没有被木桩杀死,也被前方的第一道街垒拦住,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攒射,急着要出去。两队人马挤在一处,于是死亡继续增加,鲜血早已汇成小河,圣马力诺人在混乱中冲杀了好几次,全被第二道街垒和民房上的弓手射死。街道上的尸体慢慢堆积起来,血液流满了整个大地,甚至科西嘉人站的每一寸地方都离不开血色的脚印。圣马力诺人奋力朝第二个街垒冲去,但是,渐渐地,他们发现第二个街垒的前方,尸体都堆积得比科西嘉人的街垒还高了。最后,知道死亡的可怕了,圣马力诺人中也发出悲伤的哭声,还有些圣马力诺人甚至一见眼前陷阱里血肉翻飞的情景就呕吐不止。
坚持了一刻钟的冲杀之后,圣马力诺人也心惊于单方面的屠杀,策马撤退了。前一刻钟,圣马力诺人的人马如潮水一般涌进来,这一刻,他们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匆忙逃走。天色为之黯淡,突然天边传来一阵雷鸣,紧接着,大雨骤至,冲刷着战场。
赛利多纳忍住刺鼻作呕的血腥味,走到陷阱前,看着被大雨冲刷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看见那个狂战士了,只见他似乎还未死绝,肚子完全被木桩破开,肠子都流了出来,可那刺红的眼珠子却盯着赛利多纳。赛利多纳什么话也不说,他知道再说什么话也是苍白无力,手中长矛递出,准确无误地刺穿狂战士哈德咽喉,一击毙命了。
“大人,他们是战俘啊……”帕杰小心地问道。
“小伙子,这就是战争,你们不是要建功立业吗?你们看着这个大坑,盯着看,什么时候两条腿不打颤了,胸口不烦闷了,肚子里不恶心了,再来跑来告诉我建功立业!”赛利多纳像是吐出什么恶气一样,朝天承受着大雨淋漓。
“把城门关上,大家打扫战场吧!”朗穆将军什么时候走到赛利多纳的身边,扶住他,微笑道:“毕竟是我的弟子,没给我丢脸!”
科西嘉历三月十二日,科西嘉军在普朗克取得了正面战场的第一场胜利,可是胜利却来得如此血腥和残酷,以至于数十年之后,普朗克东门还留着一条血色长街。
希尔蒙特省省会裘辛拉城位于西索迪亚西部约八百多里的古贡山脉盆地之中,群山围绕,一年四季气候怡然,外面的世界才刚刚迎来了春之女神的脚步,而它这里,却早已嫣红万紫,莺歌燕语了。裘辛拉在西索迪亚政府的眼中,其重要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普朗克
原因无它,这个城市是穆萨王朝的发祥地,早年穆萨一族就是从这里走出古贡山脉,争夺天下的。如今的裘辛拉在科西嘉王国的精心建设下,已经变成了一座花园城市,到处洋溢着幸福和安定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