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叛逆狂法师TXT下载叛逆狂法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叛逆狂法师全文阅读

作者:必伤不寿     叛逆狂法师txt下载     叛逆狂法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8.开路

    尼可拉将军的大帐位于中军,前后及左右两翼各有四个重装步兵团队护卫,这还是没有将近卫队计算在内的数字。  与外围的那些贵族私军不同,这里可全部都是松蓝的jīng锐部队,最骠悍的军人,只要一靠进中军大帐,周围弥漫着的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便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中军大帐之前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长刀手刺枪手都是兵器在手,成密集队形排列的弓箭手也箭在弦上,只待长官一声令下,立时便是万箭齐发。防备骑兵冲击的深壕和马刺、鹿角桩等物更是层层叠叠密布四下,将中军护得直是密不透风,如同铁桶一般。

    当然,以尼可拉将军的地位来看,这样的防备实在是太过于夸张了一些。不过,加上随军的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安·库玛凯拉殿下,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子的身份,一旦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恐怕自将军向下的大小军官们统统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刚才一进中军开始,查尔斯这小子就一直哆嗦个不停,脸sè也苍白得要死,还不停的冒着虚汗,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走起路来也是磕磕绊绊的,要不是小夏在后面不时搀他一把,恐怕这家伙早就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喂!”小夏借搀扶的机会狠狠在他的腰间扭了一把,伏在他的耳边小声道:“你给我jīng神一点!这个样子很丢脸知不知道?”

    “完、完……完……完蛋了!我们完蛋了!”查尔斯面无人sè的看着他,嘴里却语无伦次的喋喋不休:“……完蛋了,一定是我们的秘密被将军和皇子殿下他们知道了!夏、夏,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快、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小夏努力的抑制住自己想在这家伙的屁股上用力踢上一脚的冲动,他慢慢的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先生,将军阁下召我们去应该只是一般xìng质的问话,不可能有其他的事。况且,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是、是吗?”听了小夏的话,查尔斯的脸sè略为好看了一些。借助小夏的搀扶,他哆哆嗦嗦的勉强站直了身子,四下里看了看:“真的不会?那、那……周围的这些人不是来捉我们的吗?”

    小夏瞟了周围那些个个比自己高上一头,身材魁梧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眼,故意提高了些声音:“当然不是,就算是要捉我们,也完全用不到这么多jīng锐的部队啊!”

    果然,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去,附近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算你小子识相”的之类表情,不过这样一来,这些士兵望向二人的眼光虽然仍旧很是轻视,但神情之间已和缓了许多,不再像开始时那样铁板一块的面孔,看起来是完全将两人当做那种普通又无甚能力的贵族少爷了。

    “马屁果然人人爱吃,这些大兵也不例外,呵呵……”小夏心里暗暗好笑,全然忘了他似乎和这些大兵是“同行”这个事情。见惯无数次大场面的他自然是根本不将眼下的这些人看在眼里,当下便肃穆垂首的跟在查尔斯的身后向大帐内走去,完全是一副小跟班的模样。

    “站住!”二人来到距大帐还有一箭左右的地方,便被守卫军官喝住了。问明了二人的来意后,军官又进帐禀报,没过多大一会便急匆匆的奔了回来,神sè之间已恭谨了许多。

    “勋爵大人,皇子殿下和将军正在里面,请跟下官来!”那军官居然向二人行了个军礼,跟着便转身在前面引路。

    中军大帐比起一般军官所居的帐篷明显要大上许多,几乎可以容下近百人在其间议事,由于是在行军的途中搭建起来的,所以帐内只是简单的摆布了一些必要的桌椅等物,四壁上挂着十数盏带有玻璃灯罩的马灯,zhōng yāng是个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进入大帐的人迎面感到一阵温暖,再不想转身回到外面的夜风呼啸的旷野中去了。

    小夏一走入大帐里便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四下的布置,出乎意料的是眼下这偌大的帐篷内竟只是坐了寥寥几人,大半的座位都是空着的,显得有几分冷清。在zhōng yāng摆着的长条桌案上首坐着尼可拉将军,十一皇子则是坐在左下首,他身后则站着两个全身笼罩在黑sè长袍中的人,看上去应该是护卫之类的角sè。

    并不是尼可拉将军有欺上的嫌疑,按松蓝帝**队的传统,无论爵位的高低大小,军中的一切人等必须服从军阶最高的主官的命令,即使是皇族的人也是如此。唯一例外的只有松蓝皇帝,做为帝国的支配者,他自然拥有军队的最高指挥权。

    “查尔斯·多琳勋爵吗?请上前来。”到底是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军人,并不高大的尼可拉将军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却有种无法动摇的沉稳气质,顾盼之间目*光,凛然生威。

    被将军那逼人的目光一瞪,查尔斯禁不住又是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小夏赶快一把扶住,这才免了当众出丑。

    “下、下官……见过将、将军阁下,皇子殿、殿下……”查尔斯实在是紧张得要死,大概是从来没有自己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待过,所以连话也都说不利索了。还好他并没有行错礼节,只是按照贵族之间的通行礼节向将军和十一皇子躬身为礼,小夏初逢这个场合,一时想不起适用于自己的礼节,只好缩在查尔斯身后跟着胡乱欠了欠身,所幸的是将军和皇子殿下也并没有计较。

    “查尔斯勋爵……”看得出尼可拉将军明显对战战兢兢坐立不安的查尔斯不怎么感冒,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眉毛明显的皱了起来:“……不要太紧张,召你前来只是有事要证实一下,没有其他的目的。”

    “是、是的……”听说没有其他的目的,查尔斯明显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将军请说,有、有什么事?”

    将军干咳了一声:“实际上,并不是本将想召见你……在白天的行军途中,皇子殿下的法师护卫施奈德先生忽然感应到你的队列里有很强的魔力波动反应……我想查尔斯勋爵你也应该知道,在我们松蓝帝国,魔法师是很重要的人材。所以皇子殿下坚持要请你过来说明一下,你的队伍中是否有很高明的魔法师?因为他或许能帮助我们也说不一定……”

    十一皇子安德里斯的态度倒是比尼可拉要和蔼许多,他在一旁也点头道:“不错,正如尼可拉阁下所言,请您不要介意我的多事,这也是为国家着想。”

    “……”查尔斯苦着脸看了小夏一眼:“……殿下,我、我是十分乐意帮助您的,那是在下的荣誉,可是……我所带的护卫中并没有魔法师啊!那个、那个魔法波动实际上是……”说到此处,他见将军的脸沉了下来,便吓得再不敢说,只得用可怜兮兮的眼光望着小夏。

    “……唉!”小夏暗自嘀咕了句狗肉上不得席面,从查尔斯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本想行个大礼,可心念电转间下了个决定,于是只是走上前来略略鞠了个半躬,跟着便挺直了身子。

    “嗯?”见走上来的少年行动间疏无恭敬之意,尼可拉不悦的轻轻一拍桌子:“你是什么人?见到殿下和本官竟敢不行大礼?”他这一下,小夏倒是无什反应,反而将查尔斯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将军阁下,皇子殿下……”小夏不慌不忙的朝两人一欠身:“如果说你们在找那个发出魔法波动的人,那么我只能说,那个人呢……应该就是我了。”

    “噢?”“你是?”听到这个年轻人这么说,尼可拉和安德里斯互相望了一眼。将军的眼中满是不信的神sè,而十一皇子则是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嗯,既然这样,那么,报上你的名字,身份。”十一皇子侧了侧身子,静静的看着站在灯火yīn影中的小夏。

    “我的名字是:夏·m·德里安。”小夏也毫不在意,浑似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受多琳大公阁下雇佣,暂时充当查尔斯勋爵的护卫。”

    “是这样……”这个名字安德里斯自然没有听说过,所以他也并未留心,只是继续问道:“那么,德里安先生,您现在是否身有官职或爵位?”

    “没有。”小夏回答的很快:“在下除了有几个同伴外,孑然一身,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安德里斯陡然一愣,想了想才笑了起来:“好,不错,很有意思的说法……那么,愿意让施奈德证实一下你的说法吗?请谅解我必须要这么做。”

    “可以。”小夏表面不动声sè的回答,实际上已经暗自留心站在皇子身后的那两个身着黑袍的家伙:“……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事先声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当下他便将白天的事大致讲述了一下,还特意解下腰间的那柄长刀展示了一番,至于自己来历等原因自然是略过不提,只说自己是另块大陆上移民的后裔。皇子和将军听了只是点头,却也未做置疑。

    “施奈德……”安德里斯沉吟了半晌,这才回身问立于身后的黑袍法师:“……像这位夏护卫所说的情形,是否有可能存在?您拥有大魔法师的能力,希望能够听到你的解释。”

    “殿下,理论上说这是可能的。”黑袍法师大概是自恃身份,对皇子却也并不执礼:“当然,导致这样的原因很多,不能一概而论,或者可以借助一个小小的测试来证实一下我的想法……不过,这要看您是否允许?”

    “既然这样……”十一皇子将目光望向小夏,后者只得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当然可以,现在说起来的话,我也算是您的下属呢,没有理由不同意吧?”跟着他看了那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现出本来面目的黑袍法师施奈德一眼:“好了,要我怎样做?请说吧。”

    黑袍法师从十一皇子的身后走上前来,步履轻盈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不,您只需要站在那里不动便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做。”说着他伸手撩下了覆脸的面罩……

    “啊——!”当法师施奈德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的时候,查尔斯禁不住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一跤跌倒在地,像是见了鬼似的拼命朝后缩去……

    也难怪查尔斯差点吓得晕了过去,现在在不甚明亮的灯火下的那张面容……实在很难让人相信那是一张活人的脸……

    头发几乎全部掉光了,头皮表面只余下了几束稀疏而可怜的灰白sè毛发。并且这颗头颅上到处都是浮肿乃至有些发黄的苍白sè,几乎是一处还未恢复便在原处又长出了新的疮口。眼睛几乎被浮肿的肌肉和皮肤挤得无法张开,只能余下一点缝隙勉强视物,而远远看起来,他的眼珠就好像是正在燃烧着的两点绿sè萤火。鼻子则看上去像是整个烂掉了,只剩下了两个黑黑的窟窿。脸颊一侧的肌肉和皮肤剥离下了很多,透过暗红sè的筋肉和白sè的经络,似乎可以看到鲜红的牙龈和里面的牙齿,听他略一开口,那些暴露在外的面部肌肉便是一阵可怕的抽搐,几乎让人觉得那里会随时断裂下来……

    “……”小夏初见到这样的可怕面容,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动声sè的直视着黑袍法师的脸:“请问,可以开始了么?”

    “……看到我的脸,您没有感觉到恐惧吗?”黑袍法师眼中的萤火微微跳动着。

    “恐惧自然是有一点的……”小夏眨了眨眼睛:“不过,神赐给我们每个人的东西都是各不相同,而这恰恰是我们所不能选择的东西……所以呢,我觉得啊,议论旁人的长相实在是一件不怎么礼貌的事,您认为呢?”

    黑袍法师静静的凝望着火光下少年那张近乎于完美的脸庞,过了很久才喃喃的开口:“……很会说话的小子啊,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有着和你一样jīng致的容颜,可后来为了追求某些东西,我放弃了它……”

    他眼中的绿sè萤火渐渐的凝聚到了一点,死死的盯着小夏的眼睛:“……所以,当我再次看到它的时候,实在让我很羡慕呢!”

    黑袍法师的话小夏一字不拉的全部听在耳中,可他始终是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夷然无惧地与那两点幽幽跳动着的绿sè萤火对视……

    ※※※※※※※

    “元帅阁下!下官请求您让开路!”斯特利·米·拜隆声sè俱厉的怒吼,从他紧紧抓着剑柄、不停颤抖着的手指可以看出,拜隆阁下确实已是动了真怒。

    “拜隆,注意你的言辞!”当路而立的卡斯维特兰娜元帅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即使你想犯上,也请放尊重些!”

    “……!”拜隆怒极,几乎想要拔剑冲过去厮拼,萨拉斯赶忙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在他耳边大声吼叫道:“拜隆!冷静些!你疯了?那是我们的元帅!帝国的军神!难道你要向帝国的所有军人挑战吗?”

    拜隆死命的挣扎了好一阵,无奈身形力量实在是与萨拉斯相差甚远,无法挣脱他的那一双铁臂的一抱。无奈只得气咻咻的将出鞘的利剑收回剑匣,回头朝萨拉斯怒喝:“你这蛮熊!快放我下来!”

    萨拉斯傻笑一下,松开双臂轻轻地将拜隆放回地下:“呵呵,呵呵……这就对了啊!你怎么能对元帅不敬呢!”

    “哼!”拜隆闷哼一声:“如此的青白不辨,黑白不分……算、算什么……”

    毕竟面前的是帝国的铁面军神,不败的神话,积威之下,拜隆虽然怒极,但毕竟还是没敢将那句侮辱xìng的话说出口来。

    元帅从鬼神面具后冷笑一声:“……拜隆阁下,既然贵官这样说,那么请问您,阁下是接到谁的手令,千里奔袭洛南要塞的?”

    拜隆略为沉默了一下,终于也还是开了口:“……是,六皇子殿子。”

    “咚!”元帅重重地一顿手中的巨剑,地面立时也随着剧烈的颤抖起来,拜隆和萨拉斯止不住都是趔趄了两下,一边支颌而睡的肖更是立不住身,一头摔了过去。

    “……阁下奉了皇子的手令,率军千里奔袭我王的御驾之处……哼,当真是好威风啊!”元帅缓缓地提起手中的巨剑:“就凭这点,本帅立刻就可以要你的命!无论结果如何,与本帅都不会有丝毫的相干!阁下认为呢?”

    斯狄芬妮疾言厉sè的讥斥却恰巧说中拜隆的心病,一怔之下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气势不自觉的立刻便弱了下去,神sè间也犹豫了起来。萨拉斯则大概是脑袋里还没有转过弯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拼命的抓着自己那头“剑山”一样的红发,满脸都是不解的神sè。

    “……其实,想让元帅阁下让路,办法也还是有一个的。”刚从地上坐起来的肖有些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三个点齐属下的所有战士,直接列队冲杀过去应该就可以了吧?元帅纵然再强,也不可能独自对抗我们三个主力骑士团的联手冲击,对不对?”

    “什么?”萨拉斯像是踩到烧得通红的铁块一样猛地跳起来,拼命的摇着他那颗红sè的大脑袋:“肖!你睡傻了吗?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来?”

    拜隆也是一脸的恼怒:“你开什么玩笑?下这种命令?恐怕还没说完我们三个就先被下面的人砍了!”

    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仍旧是一脸没睡饱的表情:“……既然这样,你们何不像我一样坐下来睡觉?反正我们三个也不是元帅的对手,群殴又不可能,当然只好坐等啦……连夜赶路可是很累人的,对不对?”

    萨拉斯和拜隆对视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帝国的两大骑士团团长居然也就那样很没体统的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闷闷的望着他们的军神……

    元帅重又把她的巨剑放回原处,视线移向远方地平线上骑士们搭建起的营帐……

    “……今rì之事,过后一概既往不咎。”她似乎很是疲倦的慢慢合上了眼帘:“……我等只需恪守军人之本份,耐心的等待便可以了……至于帝国的命运,就交给神来裁决吧!”

    “……更何况,应该就快有结果了……”

    黑暗的原野呈现出一个无比阔大的弧形,仿佛天和地粘连在一起。现在,从这边厢望去,圆弧的另一边正呈现出淡淡的,不甚明显的rǔ白sè……

    黎明就要快要来了。这片广袤土地上的居民们并不知道,随着黎明的降临,帝国的篇章将要揭过全新的一页,而过去呢,则是要花点时间改写一番了。

    帐蓬的帘子忽地从外面被挑了起来,呼啸着的夜风打着旋儿一下子涌了进来,帐子zhōng yāng的火堆被风吹得猛然暗淡下去,直到外面的两个人钻进敞篷放下帘子后,那火才又一点一点的旺了起来。

    “嘿,小子,把你那玩意收起来!”甩掉又厚又重的披风,小夏轻轻的在缩在旁边的艾米尔的头上揉了一把:“我不喜欢你把它对着我,即使那是我买给你的。”

    艾米尔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毯子下面已经出鞘一半的弯刀收了回去。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小鬼对待小夏的态度已经好转了很多,虽然两人之间依旧是甚少说话,但至少已不是前段时间那样只要见面便是斗鸡眼似的互瞪了。

    “呵呵,这小家伙很不错嘛!”正抓着个酒壶喝得不亦乐乎的哈里德抹抹胡子上的酒液:“……跟你的?不错不错,再大些的话绝对是把好手。”

    小夏本能的想顺嘴吹上两那么句,可一转念想想现下所处的环境,他又觉得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于是便只是冲哈里德呲牙笑了笑,拉过粗重的行军毯在帐子的一角缩了起来。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先丢给傻愣愣的查尔斯一捆毛毯,结果可能是猛了点,差点把正在发呆的查尔斯砸个跟头。

    小夏没理他,自顾自的将毯子弄了个卷将自己裹了起来,只是从毯子的一头那里露出小半张脸嘀咕了一句:“……自己找地方挤挤吧,注意离门远点,头不要朝那边,否则头疼发烧我可没药医。”

    查尔斯抱着毛毯又发了半天的呆,这才笨手笨脚的去铺毯子。看得出这大少爷是从来没干过这事儿,掀掀这头又扯扯那头,鼓捣了半天竟还没能把一条毯子铺开,末了还一脚踩了上去,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吭哧了半天爬不起来。

    “靠!你他妈的是猪啊?还有完没完了?”小夏大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耐心特别好的家伙,从刚才查尔斯开始鼓捣开始,他就一直憋着火没出声,结果这笨手笨脚的大少爷不但看不出来,反而还磕磕碰碰的搞起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下他便破口大骂起来,顺手抄起哈里德丢在一边那散发着浓郁气息的靴子甩了过去。

    查尔斯惨叫了一声,立刻抱着脑袋蹲了下去,这当儿他也顾不得什么见鬼的贵族风度了,张口就骂:“靠!老子的脑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我……”

    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查尔斯勋爵的可怜脑袋再次被另一只臭靴子光临了一次。

    “你出息了啊?长脾气了是吧?”小夏yīn着脸从毯子里爬出来,修长的十指灵活的张合着,发出一阵清晰可闻的喀喀声:“勋爵阁下,是不是需要我提醒一下您我个人的立场?没有关系,请尽管说,我是不会介意的!”

    “……”听了这句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查尔斯立刻一哆嗦清醒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系与眼前这个人的手里,在这个当口与他翻脸实在是个愚蠢的举动。于是查尔斯少爷只得很是郁卒的埋头下去继续整理自己的铺盖,连吭也没敢再吭一声,可惜那看似简单的行李卷在他的手下却无论怎么也不听话,弄了半天竟还是没办法打开。最后艾米尔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他手里弄得乱糟糟的绳头三下两下扯开,又把站在一边发呆的大少爷拉过来塞进被窝,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查尔斯呆了半晌才醒悟过来,估计是从来没有过这样被人解围的经历,他从毯子里探出头来,很认真的看着艾米尔:“……嗯,谢、谢谢,谢谢你啊!”

    栗sè卷发的少年轻轻朝他一笑:“请不要客气,我们是伙伴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这看似简单的话听进耳中,却又是让他一怔。一旁本是冷眼旁观的哈里德闻言也是猛然一颤,不过随后他便翻身过去再不说话了,只一会功夫震耳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小夏在一边冷眼瞄了两个小鬼一会,很是不爽的哼了几声。他俯身拾了几根干柴丢到火堆里,静悄悄的回到自己的铺位那儿,钻进毯子里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苏菲儿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忍耐,可看到现在小夏干脆就躺下打算睡觉,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喂,夏,你睡着了吗?”她细声细气的发问。

    “……”小夏依旧是闭着眼睛,连眉毛也没有动上一下。

    “那个,将军叫你们去有什么事呢?”很了解小夏个xìng的她并没有放弃,略停了下,见他并没有生气或是不耐的表情后,苏菲儿再次追问道。

    “……”小夏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眉角轻轻颤动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嗯,还有个面目可憎的老家伙,这让我很不爽。”

    查尔斯忽然小声插了句话:“那、那人应该是效忠于皇家的黑魔法师……”

    “黑魔法师?”陡然听到这四个字,小夏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的从铺位上弹了起来,他这一下倒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黑魔法师吗?嗯……”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又飞快的眨了一阵眼睛,小夏忽然又低低笑了几声,居然像没事人一样施施然的躺回铺位上,神情间已放松了许多。他身上这飞快的变化,弄得周围几个人直发愣,搞不懂他这神经兮兮的动作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有什么问题吗?”和其他的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苏菲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问题?不不不……”小夏干脆翻过身来笑嘻嘻的看着她:“我很好,不必担心,只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而已。”

    “是、是吗?”盗贼小姐仍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还是小心点吧,他们这么突然的找上你,总不见是全无目的,再说又扯上了黑魔法师……我总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安心啦,我很清楚黑魔法师是什么样的家伙,如果他们不是欺到我的头上来,我是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小夏轻松的耸了耸肩膀:“那些魔法书籍我可没有白读,再说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可以选择的话,还是不要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的好,毕竟我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说着他瞪了眼躲在毯子里正看着自己的查尔斯。

    “对了,查尔斯……”小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你的全名不是查尔斯•多琳吗?可我为什么听到你老姐叫你做阿德鲁?这是怎么回事?”

    “啊……”听到这个问题,正看着小夏发呆的查尔斯明显一怔,好一会才醒过神来:“……那、那是我以前用过的名字,阿德鲁•巴斯克……在姐姐没有嫁到多琳家时候,我用的是这个名字。”

    “噢,原来如此……”小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上去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一会后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不要说了,大家早点休息吧。”他很干脆的翻身躺下:“至少我们现在名义上是属于那位尼可拉将军的下属,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的好……哎,费戈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他、他在不远处的一个单独的帐篷里……”艾米尔在毯子后面小声回答:“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睡在同一间帐篷里。”

    小夏轻轻笑了笑:“……这很正常,换了是我,也不会愿意的。”

    帐外的风越发的呼啸起来,掠过帐子的尖顶发出凄厉的呜咽,很有几分可怖。隐约可以听到巡逻队士兵的脚步响起,偶然还会听到兵器与甲胄碰撞的铿锵,以及战马低低的嘶鸣……

    帐中火盆中的火焰渐渐变小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些暗红sè的火苗忽明忽暗的闪烁……哈里德早已睡熟了,那响亮的鼾声简直如同闷雷一般响亮;苏菲儿由于是半jīng灵的体质,所以气息较低而且急促;艾米尔和小夏则比较接近,都是轻微而且细密绵长……只有查尔斯一个人茫然的瞪着帐顶发呆,睡惯了舒服床铺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冰冷的四处透风的地方睡着,他觉得这简直是糟透了。

    查尔斯勋爵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与此同时,在中军大帐里,将军和皇子殿下的谈话仍在继续。

    “殿下,我不认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尼可拉略有些不耐烦的抓了抓自己的胡子:“即便是,我认为他也不可能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因为这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这么说吧,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jīng力,您认为呢?”

    十一皇子的眼睛凝视着火盆中跃动着的火焰,瞳仁几乎已缩成了一道细线,额角处的一道深深的伤疤让他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此刻的他看上去丝毫不像是拥有王族血统的皇子,倒如同正在制定杀人计划的凶恶匪徒一般。

    “将军,我认为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十一皇子沉吟了一下,慢慢的开了口:“当然,名义上他只是那位多琳勋爵的亲卫而已,而你我都清楚,亲卫这种角sè的随意xìng很大,他们的来路未必就是干净的,或许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我们至少应该留意一下,避免可能的损失。”

    安德里斯看似粗豪,可这几句入情入理的话说得可是条理分明,原先还颇不以为然的尼可拉将军也不由得迟疑起来,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十一皇子朝站在一边的黑袍法师施奈德点点头,后者则会意的开口解释道:“就在刚才,我使用了灵魂透视术试图查看他的心,但是很遗憾……”黑袍法师少有的做了个表示遗憾的手势:“……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着,我完全无法看清,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很奇怪,感觉就像是隔着狄吉利海峡的雾气去看一个人一样。”

    “连您都无法察知他的心灵……”施奈德的身份看起来相当的高,听他这么一说,将军不自觉的从座位上挺直了身体:“这么说,他是个很强的魔法师了?”

    施奈德想了一想才斟酌着答道:“……不,不能这么说。当然,我的意思是,以我对魔法的了解和认知来看,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因为这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出于对您的尊敬,我不可能随口编造出一个理由来欺骗您,所以我只能这样回答您……”

    “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魔法元素的波动,要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普通的人,即便是个白痴,他的身体多多少少的也会同周围的魔法元素产生某种意义上的共鸣,而只要这种共鸣是存在的,我就绝对可以感知得到——”说道这里,他很无奈的摊开手:“很遗憾,这个名字叫夏的年轻人就像是个冰冷的没有生命的铁人,如果不是我这双眼睛还勉强能看见东西的话,我几乎会真的那样认为了。”

    “所以……”施奈德最后总结xìng的补充了一句:“这个年轻人要么是个天生的魔法白痴,要么就是个强大到远远超出我们想像的魔法师,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元素使才有这样的实力,但我宁愿相信前者,因为后者的可能xìng实在太小,可以忽略不计了。”

    “另外还有一点,我相信将军您也注意到了……”施奈德刚刚说完,皇子便毫不停留的接了下去:“那就是……”

    “……他的手。”将军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也注意到了,他的手看上去保养得非常好,长期使用武器的人的手绝对不会是那样的。老实说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他是个徒有虚名的浪荡公子,就和外面的那些废物们一样。”

    “这个人我们必须要留意一些。”皇子的手指轻轻地在座椅的扶手上叩击:“当然,没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不必理会他,以上只是我的推测,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护卫而已,都是我们在无谓的担心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最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人手随时留意多琳勋爵一行人的,谅他们也没能力玩出什么花样来。”尼可拉满有把握的大包大揽,但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殿下,这件事要不要通知那些光明教廷的牧师?”

    安德里斯略为犹豫了一下:“不必,这件小事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嗯,还有,从明天开始,应该加快行军的速度了,否则我们可能没有办法按期赶到前线了。”

    “殿下放心,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问题。”将军一拍胸脯:“如果那些少爷兵不给我们找麻烦的话,押运的粮食绝对可以按时抵达。”

89.观察力

    圣京城开拔的这支良莠不齐的兵马经过了长达二十多天的跋涉后,已是凌乱不堪。  类似查尔斯勋爵这样的贵族少爷们基本上全都是从未摸过刀剑的家伙,他们鲜衣骏马,甲胄华丽,白天行军有贴身的仆人打伞遮rì,夜晚宿在牛皮大帐里,饮酒吃肉,聚赌斗欧,如果不是帝**规中有禁止狎/玩女人一条的话,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很有可能弄些女人来乱搞一通了。

    尽管尼可拉将军治军严谨,再三训令,但这些人积习难返,而且大军数万,凭他一个人即便是rì夜巡查,恐怕就是累到吐血,也是无可禁绝。

    除了直属于尼可拉将军与十一皇子殿下的正规部队外,所有的贵族少爷包括他们的私军没有一个不是怨声载道。原本在圣京城他们有自家权势薰天的长辈们罩着,那活得是多么的潇洒痛快!恨不得每天出门在大街上都是横着走的。可是现在,偏偏只能跟在大队人马的屁股后面吃灰尘,这他妈的是人过的rì子吗?原本把这次出征当做一次平常远足的他们都恨恨的这样想着,并不断的在心里诅咒带队的尼可拉将军生儿子没屁/眼,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尼可拉将军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儿。

    新的一天又在荒原上开始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白亮亮的光线刺在脸上有些疼痛的感觉。厚重的皮甲裹在身上,混合着渗出的汗水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腥臭气味。远处地平线上,用雏鸟的血涂抹的红正在淡下去,这是一个清朗鲜润的早晨。

    天上有猛禽盘旋监视着这片土地,也有狍子、麋鹿、野鸡或兔子之类的善良动物永远在逃命。太阳浮到了天顶,长空没有一丝云彩,一片洁净。

    这里是接近斐娅山的河谷地带,四周围有一些起伏的小山和一片片的松树林。一条不知名的小河的河岸,有人挖过的无数圆形坑穴,里面的柴灰说明这里不久前曾驻扎过大队兵马。

    打前锋的游骑尖兵仔细察看了那些坑穴一番,又凝住神倾听。他的马异常不安起来,它同他的主人一样清楚的知道斐娅山的那一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稍后,游骑兵两手一撑跨上马背,身体紧贴在了马鞍上。他决定先登上侧前的一座山丘,查明情况再返回中军向将军和皇子殿下报告。

    “阿德鲁,你很无聊是吗?”小夏到骑在马背上,笑嘻嘻的看着落在后面的查尔斯,随着马儿的前行他的身体一颠一跛的起伏着,额际的一缕发丝也随之甩来甩去,可他似乎是相当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很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这二十多天里,除了宿营休息的时间外,基本上众人的时间都是在马背上渡过了,当然除了苏菲儿大小姐和大块头费戈之外。和大多数的阔少爷一样,查尔斯从第五六天的时候就开始撑不住了,原本还算得上是丰润的小脸明显塌陷了下去,原本鲜亮的衣服现在也落满了灰尘,让人想起了垃圾堆里的烂菜叶。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因为长时间的马上运动,两条大腿的内侧统统都被马鞍磨得鲜血淋漓……尽管这样,第二天还得撅着屁股爬到马背上去,为了避免擦到伤口,查尔斯只得尽力让臀部离开马背,尽力将两条腿向外撇着,那副滑稽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刚刚被阉割了的内宦一样。

    “不、不怎么样……”查尔斯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容。他现在真的是彻底的服了,刚出圣京的时候小夏的骑术明明和他差不了多少,现在他的两条腿几乎已经像要断掉了一样,可那家伙已经能和库库多达尔族的那帮小子们一起策马砍木桩了,这之间的巨大差异让查尔斯深刻的认识到人比人气死人这个道理。

    小夏正想继续逗逗没jīng打采的查尔斯,忽然间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他仰起头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然而是极新鲜的腥气……这他不由得微微绷紧了身上的肌肉,飞快眨动的双眸里shè出了兴奋而愉悦的光芒……

    “夏,怎么了?”最先感觉到气氛不对的是车厢中的苏菲儿,她先是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这才望向小夏。

    “嘿嘿嘿……”小夏现在的神情看上去竟有几分不可抑制的兴奋,连握着缰绳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你没有感觉到吗?”他几乎是有点神经质的笑了几声,重新将视线投向队伍前方那座并不算太高耸的山岭:“……这附近,似乎进行过一场很盛大的party呢!”

    “party?那是什么意思?”从刚才起,落在一旁的哈里德也像小夏一样用力的吸着鼻子:“……啧啧,前面应该是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死者应该不在少数……”

    “啊……”听到有那么多的死人,苏菲儿忍不住轻轻低呼了一声:“你、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小夏冷笑一声:“难道你没有闻到,这空气里的血腥味几乎都可以熏死人了!”

    “……”,苏菲儿不信邪的仰起鼻子用力嗅了两下,但她立刻就被马蹄和车轮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起来,没奈何,她只得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哼,谁会像你们一样?鼻子都像……”她恨恨地嘀咕了两句,很不满意的缩回了车厢。

    小夏无声的咧了咧嘴,大小姐她毕竟只是个盗贼,或许她可以为了利益杀掉几个人或是几十个人,但这种大规模的冷兵器屠杀所造成的后果,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出来的。

    让他感觉到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叫做哈里德的大叔竟然也能够分辨出空气中的气味……小夏深知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的自己的**具有怎样的能力,而现在竟然发现了具有近乎于自己能力的人,这多少令他有些吃惊。

    当然,小夏大人在表面上是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正如他在心里所想的那样:“……这也没有什么,也许这老家伙只是长了个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能凭着气味判断出死亡人数在一万到一万三千左右吗?当然,这种话我不能说出来吓他们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点高兴起来了。

    “那、那个,夏,我、我们……”从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起,查尔斯的脸sè便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变成了死灰般的颜sè,他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追问着小夏,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的捞取最后一颗稻草。

    “……我、我们不会有危险吧?”查尔斯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夏,其状甚是可怜。

    可惜的是小夏大人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好心情去安慰他,闻言反而满是恶意地瞪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哦!阿德鲁!到了战场上,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你的脑袋会不会还留在你的脖子上啊!”说着,他还故意盯着查尔斯的脖子看个没完,这让查尔斯的脸sè变得愈发难看了。

    “那、那怎么行?”查尔斯忍不住尖叫起来:“不可以的!你答应了姐姐要保护我的安全啊!你、你是收了钱的!你、你不能……”

    小夏本来只是纯粹的在逗查尔斯开心,可当查尔斯这句话骤然出口的时候,他脸上那原本轻松戏虐的笑容瞬间僵死了……等到了下一刻,换上的已是平rì里那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了。

    “……查尔斯,我尽我所能来保护你的安全。不过,如果当刀子就要落到头上的时候,你说我是该先保护你呢?还是先顾我自己的xìng命呢?”小夏漠然的看着查尔斯,丢下这句话便策马走开了。

    一边的哈里德大叔看了看查尔斯,也是摇头叹息,跟在小夏后面朝前面去了。

    “……我、我怎么了?”查尔斯一脸的莫名其妙,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是一句话就能让那个人勃然变s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放心好了……”看到小夏怒发,艾米尔自然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sè,当下也是狠狠的一个白眼瞪过去:“主人他既然那样说了,那就代表着不到万不得已的绝境,他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查尔斯张口结舌的看着策马向前奔去的艾米尔,他那简单而贫乏的概念里还是搞不懂夏究竟在为什么生气,自己可并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

    在前方的队列里,小夏则正在对着哈里德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牢sāo。

    “真受不了这混蛋小子!我现在觉得这是我办得最他妈的愚蠢的一件事了!”小夏忿忿然的扯着缰绳,勒得胯下的战马发出一阵低沉的嘶鸣,不安地踏动着蹄子:“他姐姐聪明一世,怎么会有这样白痴的弟弟?”

    “呵呵~”哈里德仰头灌了口酒,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的山坡:“夏,心里不痛快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把气撒在马儿身上,那对它是很不公平的!”

    小夏弹起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可哈里德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抿着银制小酒壶里的烈酒,眯着眼睛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不要瞪我,老实说我也不喜欢那贵族少爷,呃~”哈立德打了个酒嗝:“老实说我们这次出来也就是为了偿还多琳阁下的人情,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前面撤回来后,他的小脑袋还能安安全全的放在他的肩膀上,就行了!”

    小夏有些郁卒的用力甩了下马鞭,鞭梢在满是灰尘的干燥空气里暴出短促而清脆的声响:“……不说这个了,还是安排下人手吧。我感觉,这么悠闲走路的rì子已经到头了。”

    哈里德也不多言,挥手唤过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嘀嘀咕咕的交待了几句,小伙子听完点了点头,拨转马头朝后面去了。

    小伙子走后,两人定定的互看了对方一会,终于还是小夏忍不住先开了口:“……嗯,你看,我认为咱们现在既然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互相之间就应该有充份的了解和认同,对吧?”

    哈里德摸着胡子笑着点头。

    小夏瞪起眼睛看他,在确定他不是在嘲笑自己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你的计划安排我应该也有权利知道,你这样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来讲话,对我不是很公平吧?”

    “什么?呵呵~”哈里德愣了一下,跟着就是失声而笑:“不不,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的族人他们只会说我们本族的语言,这个倒不是有意背着你的。”

    听了他的解释,小夏绷紧的神情才慢慢放松了一些,他眯了一会眼睛后开口道:“……最好告诉你的人做好一切准备,这里似乎已经不那么安全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么大,死的人肯定不会少,无论是敌人还是这边的军队,情况对我们来讲都不是那么有利。”

    哈里德又灌了口酒:“……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多,小小年纪,心思倒蛮细的嘛!”

    小夏这次没再说什么,独自出了会儿神,挥手叫过跟在一边的艾米尔。

    “……去告诉那位大姐,叫她留点神……嗯,还有告诉那只熊,不许再睡觉了,可能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了。”

    艾米尔答应一声,很快调转马头朝后队跑去。

    “……你有个很不错的仆人。”哈里德不声不响的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哪里的话……”小夏瞄了他一眼:“仆人的话,你不是也有很多吗?”他翘起下巴朝四下示意了一下:“……他们这些人不都是吗?”

    “当然不!”乍闻此言,哈里德止不住勃然sè变:“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怎么会是仆人!夏!我要求你道歉,不然你将会被视做库库多达尔一族的敌人!”

    “我道歉。”他吼叫的话音还未落,小夏已干脆利落的接上一句,他甚至还蛮正式的在马背上向哈里德鞠了个半躬。

    他这样一来,原本恼怒不已的哈里德倒不好发作,支支吾吾的愣在那里,张口结舌的没法开口了,急得他一张本来就是紫红sè的脸膛几乎涨成了暗黑sè,抓耳挠腮直扯自己的胡子。

    “嘿嘿嘿嘿……我真是邪恶啊!”小夏看在眼里禁不住心中暗暗好笑,因为他终于发现这个什么事仿佛都是胸有成竹的大叔原来也是有痛脚可抓的。有了这个发现,他立刻高兴起来,得意洋洋的策马跑到了他们这队人马的最前面。

    那道山岗并不高,但岗上的树林很密。繁茂的灌木和粗大的松柏使队伍人马得以安全的潜行。

    在接近山脚时,尼可拉将军的命令传到了队伍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全体人员噤声,如有胆敢喧哗者一律斩首。

    士兵们自是无不凛遵,长途跋涉下来累得苦不堪言的贵族少爷们也早已没了反驳的力气和兴致,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在坐骑上晃来荡去,如果不是有亲卫们从旁不时搀上一把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摔下去了。

    队伍登上山顶,一切了然了。

    山的那边是一片战场,或者说,是一片尸场。

    方圆数里的谷地,战死的士兵层层叠叠,少说有上万人一起在这里长眠。兀鹰在天空中盘旋,更多的则直扑下来啄食死人;几只野狗从尸堆中跳出来,瞪着猩红的眼睛朝着山坡上的这支军队放声长嗥,竟没有一丝逃跑的意思,从它们呲出唇外的獠牙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被撕得粉碎的布条以及碎肉……

    身为改造战士,小夏有着远远超于常人的目力。他很快便发现这些长眠者全都是松蓝帝国的士兵!接下来,他又注意到了谷地的边缘有一座不大的黑漆漆的地表,似乎还在隐隐的冒着淡淡的黑烟,不过被山间的风一吹,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被注意到。

    “……这是,怎么回事?”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小夏只得将目光望向一边的哈里德大叔。毕竟眼下的情况只有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才能说得清楚。

    “……”哈里德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像看到了怪物似的上下不停打量着他,一直把小夏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小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我的意思是……”,哈里德皱了皱眉,伸手指着山谷腹地里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看到这些,你难道不感觉恶心吗?”

    “恶心?”这次轮到小夏大人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恶心?噢~你是说像他们一样?”

    他指着旁边呕得翻天覆地,几乎连心肝都要吐出来的查尔斯勋爵阁下,以及另外一些同样狂呕不已甚至干脆吓得昏过去的贵族少爷们:“……你是说,我应该有那样的反应吗?还是说,你希望看到我有那样的表现?”

    “……算了,我们不谈这个。”又被噎了一句,哈里德多少有些不快。但他很聪明的选择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下去吧,年纪大了,眼睛也不那么灵,在这里的话我看不清楚呢。”

    中军的命令并没有迟疑多久。很快,队伍稍稍整顿后便向着山下出发了。为了防备可能遇到的袭击,前锋的骑兵团到达了比较开阔的地带后便cháo水般地向两下里分开,形成左右两翼护住队伍。同时zhōng yāng的一个重枪兵大队也缓慢地向前推进,形成一道半月形的队列,士兵们将手中足有三人长短的重型长枪平端在手中,密密麻麻的枪杆全部指向前方,在阳光的直shè下闪出耀目的蓝光,如同一座移动中的钢铁森林……

    后面跟进的长弓队和投矛队也都严阵以待,整个队伍以比平rì里慢得多的行军速度向山谷腹地中缓缓行去,除去兵器和铠甲碰撞的铿锵声,偌大的队伍中除了军官不断发令的低叱,就只有连续不断踏动大地的脚步声。除此之外,竟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当然,由各式各样的亲卫保镖组成的私家卫队可没有这样的阵势。他们只能是各自为政,牢牢地拥着自家的主子跟在正规部队的后面权且充作殿后部队了。

    只是不知道,如果后队当真有敌情的话,这些人能起上多大的作用了。看起来将军和十一皇子殿下虽然表面上对他们相当尊重,可到了实际当中,并没有把这些少爷们当做多重要的人物来看待呢。

    小夏策马走在队伍的前面,颇有兴趣的仔细观察着前军行进的整个过程。他尤其对那些不断在队列中来回奔驰,吼叫着发出各种命令的中级军官相当的留意,以至于视线长时间的停留在这些人的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在嘀咕着什么。

    “怎么,夏,你以前没有见过正规的部队作战吗?”哈里德一边多少看出了点名堂。

    “那个嘛,嗯,这样的部队作战第一次见到,不错……蛮有趣的,哈哈,哈哈~”,小夏心不在焉的顺口答道,后来他大概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竟然咯咯地笑起来。

    “有……有趣?”哈里德望望前方军容严谨,杀气森森的队列,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他的眼光来看,面前的这列军队那绝对是百里挑一的jīng锐,无论从训练、装备和士兵素质上来看,都是一流的jīng兵,就连自己在这些士兵面前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种逼人的压力……一般的人如果面对的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多少都会感觉到不舒服吧?可这个年轻人,他竟然还能好整以暇的笑出声来……究竟是什么家伙啊?

    哈里德纵然是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想到小夏大人是因何发笑,不过他也没在继续追问下去。按照他的吩咐,查尔斯勋爵的护卫队伍夹杂在殿后的贵族私军中间,有意无意的选择了一处靠近边缘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慢腾腾地随着大队向山下走去。

    随着队伍的向前行进,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的浓重起来。各式各样死状可怖、缺头断腿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路边。地面的土壤吃饱了鲜血,变成了一种近乎诡异的深褐sè,从死者身上渗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向着四下里蔓延开去……猛然之间看到,几乎会以为那是穿行在尸堆下面的无数条小蛇……

    正规部队的士兵们表情还好,除了偶尔有几个对血腥敏感的家伙脸sè不大好之外,多数人表情还是显得非常平静。他们虽然对这些葬身在山谷腹地里的袍泽们心存怜悯,但有将军的严令在先,收拾尸体、打扫战场的事情全部交由专人来处理,大队必须快速穿过这片谷地。所以,虽然士兵们的心中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情绪,但他们必须要做出视若无睹的样子,漠然地踏着曾和他们一样的士兵的**上继续向前……

    比起前面的士兵们,后面的贵族私军们可真的是丑态百出了。现在已不仅仅是那些贵族少爷们,就连他们的亲卫也颇有一些人忍受不了周围这尸山血海般的地狱惨景,常常是看着一具肚破肠流的尸体上爬满了无数不断爬动着的绿头苍蝇,看着看着便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大队人马的脚步从这片血腥的谷地上踏过,发出腻人的咕叽声,连战马也不耐烦的打着响鼻,挥动它们的尾巴不断驱赶着劈头盖脸撞上来的苍蝇。

    “……有点奇怪啊!”仔细观察了一会四周的尸体后,小夏扭头看着哈里德:“这里的情况似乎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呢。”

    “你指的是这些尸体上的伤口吧?”哈里德的神情在看到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后,也渐渐的严肃了起来。

    “是的。”小夏抬手指了指那些尸体,又朝周围的地面比划了一下:“从这里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是被骑兵部队干掉的。这伤口也很奇怪,并不是骑兵所用的马刀,而且从尸体的伤处上来看,并不是在骑兵惯常砍劈的头部或肩部,而大多数都是腰间或腿部,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并不是第一时间被杀,而是被砍断肢体后活活失血而死的!”

    “还有,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却有没有骑兵冲锋时留下的战马蹄痕,这个脚印……倒像是一种什么动物留下来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里德长舒了一口气,两道浓眉渐渐攒到了一起:“……这是仙度亚人特有的兵种——虎骑兵!”

    “虎骑兵?”从没听到过这个词儿的小夏大人不解的翻了个白眼:“那是什么东西?”

    “……是第二军第三十一步兵师团。”看着满眼的残肢断臂,尼可拉将军的脸sèyīn沉得像山谷里的岩石,青筋浮现的手掌死死地攥着佩剑的剑柄。

    “这些该死的仙度亚猴子!”将军恼怒地将牙咬得咯吱作响,原本不大的眼睛现在更是紧紧的眯了起来,偶然开合之间,凶光毕露:“应该剥掉他们的皮!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来抽打他们,这些下贱无耻的贼!”纵然身边站着一位皇子殿下,但他仍然控制不住的狠狠诅咒着。

    “……”安德里斯四处观察了好一会,这才收回视线。

    “这似乎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不然,以一个师团建制的步兵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被消灭……”他微皱着眉头开了口。和其他随行的皇家侍卫们比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上战场的皇子殿下可以说是表现得相当不错,在这种尸山血海的环境里,他居然只是略略有些脸sè发白,除此之外他的表现与久经沙场的老兵相比起来可以说都是毫不逊sè的。

    “的确如此。”将军到底是职业军人,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愤怒情绪。他长舒了口气,慢慢地回答道:“……这是仙度亚人的虎骑兵,殿下您仔细看,这些尸体上有些地方明显是被猛兽撕咬过;再看这些足迹,虽然杂乱无章,但还可以分辨出来中间有很多大型猛兽的脚印,死者的伤口也很明显,这不是骑兵专用的马刀造成的伤口,而是虎骑兵的制式装备——双刃战斧砍劈造成的,”

    “虎骑兵?”安德里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么说,他们难道……真的是?”

    “不错,第一次听说的人的确是很难相信。”将军沉重的点了点头:“那是仙度亚人特有的兵种,主要是靠他们所信奉的萨满邪教的祭司,用邪术降服南部森林中特有的猛兽独角斑虎后所组成的部队。在这些森林和山谷腹地中,这种虎骑兵的作战能力的确要强于我们的骑兵,因为独角斑虎这种猛兽攀山越岭的能力本身就要强于战马,再加上战马本身就对这种猛兽有着动物天生的畏惧感,所以在战斗中往往都是吃亏的。”

    “不过,殿下也不必过份担心。”尼可拉话锋一转:“这种虎骑兵虽然强悍,但来源毕竟有限,不像我们的骑兵和战马容以补充,况且在平原地带作战的话,还是我们的重甲骑兵占优势,虎骑兵虽强,但在数量上毕竟无法和我们相比。”

    “原来如此……”安德里斯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我们的影响还不算大。”

    “殿下英明,事实确是这样。”尼可拉将军提动坐骑的缰绳避开一个鲜血淤积的泥坑:“三十一步兵师团也远远不上一流jīng锐,仙度亚人选在这个山谷里设伏,有树林做掩护地形又对他们有利,有心算无心之下,这种结果并不让人感到奇怪。”

    “那么,我们是否应该jǐng惕一下?”皇子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据我的老师所讲,仙度亚人似乎相当喜欢在一片战场的附近设伏,”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往往会有预料之外的收获……嗯,这习惯就像是狼,狼似乎总爱在它们猎物的尸体附近徘徊的……”

    将军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会下令大队不得理会这里的一切径直通过,据前方斥候传来的报告,过了这片山谷很快就到达平原地带了,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必再担心伏击了。”

    听了将军的安慰,安德里斯的脸上却并没有松懈下来的表情。相反,他的两道浓眉反而担忧地攒到了一起

    “不,将军阁下,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

    与此同时,在长长人流中间靠后一点的队列某处里,近乎于相同内容的对话正在数人环簇的小圈子中悄悄地进行着……

    “小鬼,现在是提问时间。”小夏满脸微笑地看着旁边马上的艾米尔,神情既温柔又无害。当然,这副表情落在熟悉他的人的眼睛里,恐怕得出的结论便是完全相反的了。

    “……!”艾米尔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那翘着嘴巴反瞪回去的表情来看,分明就是:放马过来啊看谁怕谁?

    小鬼的反应倒多少有点出乎小夏的意外,他朝另一侧的哈里德还有换了身厚重斗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来的苏菲儿大小姐挤了下眼睛,大家都不说话,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刺猬般竖起一身尖刺的小家伙。

    “好,既然这样那么我的问题来了。”他笑着打了个响指。

    他完全没有……不,应该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其他公子哥还有他们的亲卫,都在用看到怪物了似的怪异目光死死盯着他们,或许他们认为查尔斯·多琳勋爵及他的随从们都是些不折不扣的疯子吧?

    “第一,将军大人为什么会下令我们不许停留,直接通过这里?”

    这个问题艾米尔并没考虑多久,很快便回答了。

    “……这个问题并不难理解,以前我曾跟随爷爷打过猎。猎人们往往会在被杀死的猎物附近埋伏一阵子,这样经常可以继续猎杀到他们的同类……”说到这儿,艾米尔忽然猛地停滞了一下后才继续接了下去:“……我想,将军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有这命令吧?”

    “夏,你看!”苏菲儿从斗篷下面发出轻轻的笑声:“我就说你难不住艾米尔的,你还总是拿他当小孩子看,怎么样?”

    “……嘿嘿~”小夏目光怪异地打量着个子已经超过自己的艾米尔,发出几声无甚意义的晒笑:“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么让我们继续好了……”

    “第二……”他竖起两根手指:“那么,如果依你的判断的话,这些敌人还在附近吗?”

    这次艾米尔略为迟疑了一下:“……我想,他们应该还在附近。”他这么一说,旁边正竖着耳朵听得入神的查尔斯立刻吓得尖叫起来。

    小夏却连看也不看他,浑似没有听见刚才那一声刺耳的尖叫:“为什么会这么说?理由?”

    “我不知道。”艾米尔很干脆的回答:“这是我的直觉,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是那个猎人的话,我就会这么做……还有,能够安排下这么漂亮的伏击战术的部队指挥,他应该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

    “……不错!”哈里德抓着自己颌下的胡须:“我的判断和小家伙一样,这些家伙肯定不会走远,而且……”他顺手指了指远处山脚下仍在冒着淡淡青烟的那一小片焦黑的土地:“……看得出来,干掉这些倒霉家伙,他们的伤亡并不大——看到那片焦黑的土地了吗?那是仙度亚人焚烧战士遗骸的地方,从那片地的大小来看,死亡人数应该在两百五十到三百人之间……仅仅伤亡了这个数字的士兵就解决了万人左右的步兵团,真是可怕的战力啊!”

    小夏抓了抓自己因为连续几天没洗而有些干涩的头发:“……还有一点,小家伙你注意到没有?”

    见艾米尔茫然的摇头,他得意地哼哼了两声:“……仔细看看这片山谷里的尸体分布!应该可以发现些什么,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听到主人这么说,艾米尔将信将疑的慢慢朝四处张望起来,不过看他的神sè里还是迷茫成份居多,显然还是没有明白小夏话中所指的意思。他旁边的查尔斯也忍不住跟着四下里张望起来,但很快又一脸忍不住要呕吐的表情缩了回去。

    苏菲儿到底脑子要灵得多,仅仅看了一会,她的表情便渐渐难看起来:“……这、这些尸体,似乎都在向一个方向集中……”

    “不错~”小夏笑嘻嘻地伸手指点起来:“……看,看西北面的那个方向……看到了吧?对,就是那里……注意到了?大多数的尸体都在向那个方向集中,而且你看他们倒毙的姿势也都是向着西北方,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向西北角逃跑的过程中被干掉的。”

    “我想如果仔细看看那些倒霉蛋的话应该可以发现,他们绝对应该是从背后被砍死的。换言之也就是说,敌人的指挥官很聪明,他有意在包围圈的西北角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缺口,这样一来,大多数的士兵便都会本能的向那个方向逃命……”他说得兴起,止不住举手比划起来:“在这种地形下,步兵有可能跑过那种虎骑兵吗?结果当然是被从后面追上来的骑兵不急不慌的一个个砍掉……嗯,如果包围圈没有缺口的话,被围的士兵们肯定会感到没有退路而拼死抗击,如果这样他们的损失肯定要大得多。”

    “设伏的那位指挥官还真的有两下子!对不对啊,大叔?”说道得意之处,小夏忍不住眉飞sè舞起来,不知道的看见了几乎还以为他就是那虎骑部队的长官呢。

    哈里德略显惊疑地看了小夏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小夏观察得会这么细:“……是的,虚假的希望总是会令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从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角度来看,这是很好的战术,很令人佩服。”

90.谋划

    “你、你们……”查尔斯面容扭曲地盯着这几个侃侃而谈、浑似没事人一样的家伙。  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这位大少爷接触到了世间最血腥、残酷的一幕,现在又见到他的保护者们像闲谈般地讨论这些,他的jīng神承受力实在已是绷到了极限。

    “嘿!你这小白痴!”小夏毫不客气的朝他瞪眼:“我们讨论这些也是为了你好而已!如果你还想留着你的脑袋吃饭的话,那就不要来干扰我们!”

    吃了一吓,查尔斯立刻条件反shè般地缩起了脑袋。看着这位吓得像只鹌鹑一样的勋爵大人,旁边的人都是暗笑不已,只有心地善良的小艾米尔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好,那么第三个问题……”小夏轻咳一声:“假如……注意!我说的只是假如,如果我们上述的分析属实的话,那么这位了不起的指挥官大人应该正在这附近的某处安排下一场的伏击……那么现在问题就出现了,如果换你和这位指挥官大人易地而处的话,你会将伏击点选在何处呢?”

    “我说不清楚……”艾米尔皱了会眉头:“……如果我是那指挥官的话,便不会将埋伏地点选在这里……”

    “原因?”小夏大人很有兴趣的追问。

    “因为这些……尸体啊!”看着遍布四处的尸体,艾米尔显得还是有些不适应:“从这里经过,谁都会提高jǐng惕吧?那样子想要偷袭的话是非常困难的……”讲到这里时,他猛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说得已经非常接近了,不错!继续,继续说下去啊~”此时小夏似乎非常高兴,语气甚至少有的带上了几分宠溺。

    得到主人的夸奖,艾米尔显得也很高兴,麦sè的脸庞微微泛起了红晕:“……我想,他会把伏击地选在队伍刚刚离开这片山谷,人们紧张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的那一刻,而且……”

    “……而且他很有可能不会去攻击全副戒备,战斗力很强的前军和中军,那么最好、最轻松的目标就是松松垮垮的连基本阵形都没有结好的殿后部队了!对吧?”小夏接过话头,一口气将艾米尔没有讲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天!”听得目瞪口呆的苏菲儿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小家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看你可以去当将军了!”

    “哼,将军有什么了不起?”小夏得意洋洋的吹嘘起来:“有我教他的话,就是当个元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哈里德在一旁抚髯大笑,艾米尔则是不好意思的涨红了面孔。

    “好了,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就麻烦大叔安排你的族人们注意一些吧,免得那些骑着老虎的家伙蹿出来时伤到我们可怜的查尔斯大少爷……对不对?”说着,小夏还促狭地朝查尔斯做了个鬼脸。

    “……那么,我们难道不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中军的皇子殿下和那位将军吗?”苏菲儿眨了半天眼睛:“或许他们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来殿后,那样我们也就可以不必冒这个危险了……”说道这里她忍不住一哆嗦,小声嘀咕道:“我可不想去和那些粗鲁的野兽拼命……”

    哈里德咳嗽了一声:“……问题是,我们要如何说服他们相信这说法?如果他们问你根据什么这样说,你怎么回答?而且小姑娘,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前军那可是护卫皇子殿下安全的jīng锐部队,他们会分兵出来保护这些阔少爷吗?”

    “就是这样~”小夏摊开了手:“与其说不清楚又要惹人怀疑,那还不如干脆不要说,反正我们的任务也只是保护查尔斯少爷一个人的小命而已,其他的家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全死光了我也懒得看上一眼……”说到这里,他忽又皱起了眉头:“……比起这个,更让我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

    周围的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都凝神细听起来。

    “按我们这些天的行军速度来计算的话,距离到达边境前线应该还有四天的路程,也就是说现下的这片地域还属于松蓝的防区之内……”讲到这里,他忽地一下提高了声音:“请注意!先生们,现在在松蓝的防区之内,作战前线的后方,却冒出了仙度亚人的骑兵!并且这支骑兵有能力干掉一个完整的步兵师团!这意味着什么?”

    出乎意料,反而是一直没有做声的查尔斯最先叫了出来:“……天、天啊!难道前线的部队被打散了?否则仙度亚人没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啊!”听了他的惊呼,周围的几个人不由得都是心里一沉。的确,这确实是相当有可能的一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前线的形势可就并非像众人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前线的战事在最近几天内很可能发生了我们还不知道的变化,并且……”小夏放慢了语速,缓缓地环视了下身旁的几位:“……并且,这变化,很有可能是对我方不利的。”

    “……天!”被小夏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的查尔斯总算是叫出声来:“那我们还要到前线去?这不是送死吗?我不干!我要回家!送死的话就叫那么傻大兵去好了!我不干!”

    “闭上你的臭嘴!”小夏几乎想朝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的嘴巴上狠踢一脚:“如果你不想被以惑乱军心的罪名被逮捕的话,就他妈管好你的嘴巴!该死的!”

    大队仍在毫不停留的前行,前军与中军已全部离开了这片血腥谷地,稍稍落后一些的缁重队也已大半驶上了山路。经过了这片cháo湿而粘腻的土地,所有大车的车轮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暗褐sè,并且还沾着不少零星的碎肉皮屑。谷地边缘那死硬的黄土地面上,赫然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黑sè车辙,这些杂乱无章的印痕如同许许多多丑陋的虫子,交缠在一起向远方延伸而去……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从谷地离开后,前锋和中军的正规部队外加缁重车队便不声不响的加快了行军速度。渐渐地,大批的贵族少爷及他们所属的私军落在了后面,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仍然是一边发着牢sāo一边缓慢地在谷地中跋涉,诅咒的对象么,自然是这片该死的地方以及坐镇中军的那位同样该死的将军大人了,至于周围这些遍野皆是的尸体,他们当然是看也懒的看上一眼了,尽管这些人在名义上曾是他们的袍泽。

    出于小夏的授意,刚刚一离开山谷上了大路后,五百名库库多达尔族的骑士们便将他们一行人裹在中间策马急行起来,飞快地朝着前方部队的方向追去。这些清一sè的异族小伙子们可丝毫不懂得什么谦让和客气,一阵冲撞之下搞的原本就无甚队形可言的后军更是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这些殿后的贵族少爷们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队伍里登时响起一片粗俗不堪的辱骂声。异族小伙子们不懂通用语,当然是将这些污言秽语统统当做了耳旁风;苏菲儿是女孩儿家,虽然气得满脸通红却也不好去和这帮痞子对骂;哈里德久历世事,对这区区羞辱自是不动声sè。

    若是在平rì里,查尔斯大少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和他们对骂,这倒不是他有多大的勇气,而是实在咽不下那口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闷气。不过今天可不一样,他已被某个不负责任的家伙的一番说话给吓住了,现在还在六神无主的盘算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呢。

    只有不怎么在意、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小夏大人笑嘻嘻的浑若无事,一脸坏笑的他策马奔驰间也没忘顺嘴朝手忙脚乱地朝路边避让的家伙们甩下两句回骂。有他这个坏榜样放在前面,艾米尔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不时的跟着主人向路边骂得最凶的那个家伙比出中指。

    或许小夏大人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又或是他有着乌鸦嘴的天赋本领,就在最后一部分贵族私军离开那片满是血腥和尸体的山谷仅有二三里的时候,自地势渐缓的平原两侧的密林与长草之间忽然跃出许多脸上画着奇怪花纹、头插彩羽身着皮甲手执钢斧的骑士,他们的胯下无一例外都是额头出有一只尖锐独角的巨大斑斓猛虎!伴随着猛兽的狂野咆哮之声,这些人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这些落后的、没有丝毫准备的贵族私军队列中猛扑而来!

    “呜——呜——呜——呜——!”就在那些虎骑兵刚刚从密林中跃出的一刹那,凄厉的号角声也同一时间内在松蓝的士兵队列里响起,伴随着军官们的吼叫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后队变前队!戒备!快!快!快!”军官们策马在队列中来回奔驰着,一遍又一遍的传达着由中军发出的命令。而士兵们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并不感到一丝的惊讶,反而是有条不紊的变换着阵形,除去无数只大脚踏动地面发出的轰鸣,竟没有一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只在数息之间,庞大的队列便奇迹般的转换了方向,无数的盾牌手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搭建起了一道半月形的钢铁“城墙”。而在这“城墙”的缝隙当中,无数锋利无比的刺枪如同茂密的森林般,笔直而冷酷的面对着乱作一团的贵族私军们,而在私军部队的前面,凶悍的虎骑部队已越来越近了!眼神比较好的人甚至已经可以看清出骑兵脸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纹路。

    刺枪队列的后面则是两个整齐的重装步兵队列,再向后面则是不计其数已羽箭上弦的长弓手,只要军官一声令下,霎时间就会有数万支羽箭落在那些虎骑兵的头上……只是中间夹着那些贵族私军们,不知道他们的长官会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呢?

    而在侧翼,原先打先锋的两翼骑兵阵正拉开距离快速的向两翼包抄。如果从高处望下去的话,现在松蓝方面的阵形就像是巨人正在张开双臂,要将前面来犯之敌统统一下揽入怀中勒成粉末一样;而呼啸而来的虎骑兵看起来则是完全没有什么章法似的散兵线,就像一群嗜血的饿狼般似的猛冲上来来,对于前锋的盾牌阵和刺枪阵,这些人竟然像是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而眼下最不幸和可怕的事,那些圣京老大人们的宝贝儿子孙子们恰恰就夹在了巨人和饿狼的中间。那情形,简直就像是肉包子里面的馅儿,随时都有被一下碾碎的危险。并且,这些“馅儿”显然并没有应有的觉悟,乱跑乱叫的自不必说,有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家伙看着凶神恶煞般冲杀过来的虎骑兵,竟然尿在了裤子里。

    好在他们的亲卫也不全是白吃饭来的,面对这样紧迫的局势还是很聪明的选择好了逃跑路线。并不需要人来指挥,大家不约而同的将这些大少爷簇拥在中间,飞快地向半月形盾牌阵与两翼骑兵间的空档处飞窜而去,其速度之惊人与他们平rì里行军时的模样实在是不可同rì而语。

    很显然,中军的尼可拉将军和皇子殿下也并没有想要用这班大少爷来作战的打算,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些废物加酒囊饭袋除了用来造粪和玩弄女人外,想让他们上阵杀敌那简直实在是泛大路最好笑的笑话了。

    况且,有这班贵族少爷们背后的潜势力存在,即使明知道他们是群废物,却也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否则这些家伙当真有了什么意外的话,那还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所以,虽然排开了作战队形,但将军阁下还是在两翼留下了足够让这些二世祖们撤退的空间,只要反应够快的话,撤退到安全的地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看起来,这些蛮人并没有打算正面硬撼的打算。”将军在马背上向前锋阵营眺望了一会,做出了如下判断。诚如他所言,在冲进了距离半月盾牌阵尚有数箭距离的路程内,原本乱糟糟的虎骑兵猛然向两翼分开,向已近在眼前的慌乱的贵族私军们直扑上去。

    皇子殿下哼了一声:“……不错,看起来这些人的指挥官显然也是个颇有头脑的家伙,至少他知道分兵而袭的道理。”

    似乎是对将要到来的厮杀感觉到兴奋的缘故,皇子殿下不由自主的用力握紧了剑柄:“他们似乎只是想从这些肉脚身上捞取一些油水,我想他们不会傻到正面去冲击已经布好的队列来的,干脆全军慢慢压上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可恶的蛮人一下子好了!”

    尼可拉则是很冷静的又观察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就按殿下的意思,不过向前方推进的速度不宜过快,并且要辅以弓箭支援,这样即使这些仙度亚猴子有什么yīn谋诡计,我们也不必担心了。”

    安德里斯皇子自然是一口答应:“好!那么请您下令吧!”

    皇子殿下的话音还未落地,前军忽然一阵sāo乱……

    皇子和将军同时一震,他们都清楚得很,即便是安排得再完美的战阵,在临战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总有些无法估计的情况可能出现,而由此引发的后果,那可就不是一个将领所能估计到的了。所以,他们对这一阵小小的混乱多少还有一点紧张。

    极目向前军眺望,他们看到所谓的混乱实际上是由已经撤退进半月形盾牌阵后面的某一支小部队引起的。似乎是某一人的战马忽然发狂,笔直的朝盾牌阵的后方冲去,并且这人似乎是这一小队人的首脑,见他的战马失控,立刻便便一窝蜂的跟着斜冲了上去,至于前面的刺枪队列和盾牌队列,这些人竟然好像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这……这是那一家的护卫?简直……太不像话了!”将军勃然大怒:“冲开前军的队列,一旦敌人趁势杀入,砍他们一万次脑袋也不多!”

    前军的盾牌阵虽然已早早的列好阵形,但也只是防备着正面冲击的敌人,万料不到身后竟会有这样一支乱七八糟的骑队这样没头没脑的直冲过来。那些长得有些不像话的刺枪就更倒霉了,急切之间根本连身子都转不过来,最后面的一排刺枪手被高速急冲的战马撞得直飞了起来,前面的人见势不妙连忙松手扔开了手中的刺枪,拼命的向两侧逃去。

    最前的面的盾牌真更是遭殃,硬生生的被马匹撞飞了不说,已经搭在一起的盾牌阵也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大片,完整无缺的防御阵形登时出现了一块足足够几十匹马通过的缺口,原本严整的队列一下就乱了套。

    在zhōng yāng督军的将军大人的脸sè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救命!”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查尔斯惊恐的回头拼命尖叫着:“夏!快救我!我不要死!救我啊!”

    查尔斯怎么也想不通,本来是最先一批冲进了安全地带的他应该是安全的躲在后方观赏这些傻大兵们打仗啊,怎么会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冲到了最前面?对面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啊!一想到峡谷里那些砍得几乎看不出模样来的尸首,查尔斯就吓得连魂也没了。

    小夏一迭声的诅咒着打马狂追查尔斯,本来他也是纯粹想躲到后面看热闹的,谁知道这小子的马会突然惊了?一个没拉住就冲出去了,偏偏这该死的小子骑的还是他姐姐花大价钱弄来的一匹良马,只是失神了一下就窜出去快一箭之地,小夏的头当时嗡地一下就大了。

    来不及多想他紧跟着追了上去,见他动作艾米尔和盗贼大小姐也自然紧跟其后,哈里德唿哨一声,五百名异族骑士齐齐亮出弯刀随后也冲了出来。这些jīng锐战士猝然发动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仅仅熟悉之间,这一列小小的骑兵队已经箭般地飞shè出去,眼见就要和迎面扑来的虎骑兵们冲撞在一起了!

    早就被众人忘到一边的野蛮人费戈这时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见身边的人都已冲上前去,这个身材高大的莽撞家伙用力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仰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立刻,附近的队伍里又是一阵大乱,野蛮人那狂怒的咆哮声惊得无数匹战马开始乱奔乱跑起来,原本严整的队列隐然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费戈却不理会这些,吼完之后便拽开两条长腿,也不理会自己还是赤手空拳,呼啸着跟着马队向阵前冲去。

    这样一来不要紧,可苦了那些被马队撞飞的士兵们。刚刚被撞了个晕头转向不说,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某野蛮人的大脚丫子连踢带踹外加踩的招呼了一通,要不是松蓝制造的护甲质量不错,保不准就有某几个倒霉的家伙被费戈踩得肚破肠流,那可就可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见势不对,后军的魔法师队伍里已经有数十位灰袍法师颂唱着咒语浮到了空中,只待中军一声令下立刻便施行远距离的魔法轰炸;前排的弓箭手们也都拉开了弓弦,随时准备shè出那夺命的羽箭……

    虎骑兵队显然也发现了松蓝军阵脚的混乱,渐渐有向这个空档处逼来的势头……

    眼见仍在狂奔的查尔斯距离最靠前的虎骑兵已不足一箭之地,就连虎骑兵高举着的双刃战斧刃上闪耀的血光都已看得一清二楚!来不及多想,小夏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照着战马的屁股上就是一刀,登时就是血光飞溅,马匹吃疼,狂嘶一声陡然间加快了速度!

    “跟紧我!”他朝紧跟在身后的小鬼和盗贼吼道,三人冲在五百骑队的最前面,承“品”字形向着虎骑队毫无惧sè的直迎上去!在数万人的大军前,这区区的五百人实在只是少得可怜的一小撮,但悍勇之气和以残忍嗜杀闻名的虎骑兵队相比起来却毫不逊sè,直有平分秋sè之势。

    与查尔斯之间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着,几乎是眨眼间便可以追上了,谁知恰在此时,异变乍现……小夏座下的战马惨嘶一声,猛失前蹄朝前摔了出去!原来是刚刚的那一刀截断了马腿上的血管,一番剧烈的狂奔后战马大量失血,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濒临死亡,所以才会突如其来的马失前蹄……

    便在此时,虎骑兵队里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大个子骑兵已冲到了距查尔斯只有数尺远近的距离,他早已高高的斜举起了手中巨大的战斧,大嘴边露出了狰狞而残忍的笑容……在他看来,只要轻轻的一斧下去,这个已经吓得只能趴在马背上发抖的小家伙就会被砍成两截,这家伙可能是什么重要的大官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在后面追出来……

    眼看落下的大斧就要将马背上的查尔斯一劈两段,小夏再也顾不得隐藏形迹,借着战马向前栽倒的冲力,他闷声不响地猛然发力一踏马背,本已咽气的战马被这股巨力一压,登时骨断筋折七窍喷血,轰隆一声撞在地上,竟硬生生地撞进坚硬的黄土地面一尺有余,马身已完全变形,可想而知这一下的力道是多么恐怖了。

    借这一踏之力,小夏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整个人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向前方shè去!因为速度过快的缘故,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一排清晰的残像,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当真令人目眩神迷无法置信,那样的动作和速度,实在已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大个子虎骑兵手中的斧头还没有落下,眼前却陡然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他不由得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紧跟着,他便觉得似乎一阵淡淡的凉风从脖子上一掠而过。

    一刀从那个虎骑兵的颈间划过,小夏惊异的发现这柄长刀竟然远远超出自己想像中的锋利。长刀砍中那个虎骑兵的同时,手上的感觉几乎就像是自水中轻轻掠过一样,竟没有丝毫的迟滞感觉,那一瞬间,他竟有这一刀砍空了的错觉。

    不及多想,小夏腰里微微用劲,在空中轻巧的翻了个身,准准的落在了查尔斯的身后。刚刚坐稳他便一把将查尔斯手中的缰绳夺了过来,同时将他按倒在马背上。而查尔斯不知道是太聪明的缘故还是干脆吓晕了,竟然丝毫没有反抗,乖乖的伏在马背上动也不动。

    小夏虽有些意外,这当口却也没有心情去管他,面前就是蜂拥而至的虎骑兵,这种状况下如果拨马逃走那几乎是和自杀没有什么两样,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发挥骑兵高速冲击的优势,从正面来敌的队列中直突过去!

    便在此时,身后那闷雷也似的啼声中传来哈里德大叔的咆哮:“冲!冲!不要停!一直冲过去!”

    “这大叔果然非等闲之辈呢……”看着对面扑来的形容狰狞的虎骑兵们,小夏的神情却是格外的宁静,他高高的将长刀斜举过肩,感受着高速奔驰中迎面袭来的烈风,渐渐地,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慢慢在全身蔓延,那感觉就像是全身的肌肉都在幸福的抽搐……

    抑制不住这股在全身跃动着的感觉,小夏只觉得脑子不停的有个声音在大声吼叫着:“杀啊!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他猛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黑sè的坐骑仿佛感到了背上驭者所散发出的那股强大战意和恐怖杀气,猛地加速,连人带马化作一道黑sè的闪电,直直地撞入虎骑兵的队列当中!

    直到此刻,那个举着战斧保持一个姿势已冲出好远的大个子骑兵这才一阵哆嗦,颈项处和举着的胳膊上慢慢出现了一道红线,跟着,他斜肩带背的半个身子猛地和坐在虎骑背上的下半截身子分了家!随之而起的是陡然炸开的一蓬血雾,四处飞溅!原来,小夏在半空中那随意的一下斜斩竟已将他自颈处一刀两段!

    猛然在空中炸开的鲜血不但没有让紧跟在后面的年轻骑士们胆怯,相反却激起了他们的战意,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异族骑士们兴奋的拼命催动座下战马,唿哨着向虎骑兵们直扑上来,那凶狠的气势,完全看不出他们竟然是弱势的一方。

    “嘣嘣嘣……!”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劲弩机簧声响起,跟着弩箭破空的短促厉啸一闪而逝,最前头的几个虎骑兵一个也没拉,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挨了一箭,连叫也叫不出声,直挺挺地如同一截沉重的木桩般从虎骑的背上栽了下去,紧跟就是无数的马蹄从这些倒霉的家伙身上踏了过去。

    不用回头小夏也知道这些弩箭是苏菲儿shè出来的。说老实话,依照小夏的作风和习惯,对于这种武器他还是相当喜欢的,甚至还有抓住机会就弄一把合适的来自用的想法。当然,刚刚他还在想,如果阿瑟的空间魔法有效的话,一定用重型机枪把这些满身画花脑袋插毛的家伙打成肉酱呢。

    对于真正的敌人,小夏大人向来都是四字真言伺候,那就是:斩尽杀绝!

    微微侧身避开劈向自己腰部的一柄战斧,小夏毫不犹豫的反手就是一刀,干净利落地将敌人的脑袋劈掉了半个,飞溅在空中的鲜血和脑浆还来不及溅到他的身上,黑sè的战马早已蹿出去好远了。没了头盖的虎骑兵僵立了半晌,这才沉重的向后倒了下去。

    再次挥刀砍掉一个虎骑兵的脑袋,小夏偷眼向后面看了看……还好,小家伙和苏菲儿配合得不错,一个挥刀在前面迎敌,另一个躲在后面偷偷放着冷箭,两人应付得毫不吃力,这让他立刻放心不少。

    跟在两翼的库库多达尔族的小伙子们也是毫不停滞的向前猛冲,游牧民族那凶狠刁钻的刀术在他们的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来去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直劈、斜砍、逆撩,但往往一刀到了半路却诡异地变了方向,往往一道寒光闪过,立刻就有血光迸现,随着一连气的惨嚎声,不断有冲到跟前的虎骑兵被他们从坐骑上直劈下去。

    在这些人当中,哈里德大叔的刀法引起了小夏的注意。乍看上去,他的招式似乎和他的族人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哈里德的一刀下去往往只用了三四分力,而他尽选敌人的眼睛、咽喉等致命处下刀,不需要花多余的力气,只要一刀递出去,必定会让一个敌人彻底失去战斗力,看得出来这本事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习得,绝对是在rì复一rì的拼杀中淬炼出来的杀人刀法。

    虽然杀人对于小夏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但像眼下这般两军对垒白刃见血的经历这倒当真是第一次,在他这个经过强化改造的特种士兵的眼中,对面蜂拥而至的虎骑兵的动作实在是破绽百出,几乎都让小夏大人提不起杀他们的yu望来。所以,尽管这是小夏第一次使用马刀这样的冷兵器,成绩却仍旧是相当可观,刚刚冲出去了一箭之地,已有十数名虎骑兵在他的刀下没了脑袋。

    看着对面没有丝毫害怕,仍是怪叫着冲上来的虎骑兵,小夏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看看手中的长刀,亮如秋水般的刃身上竟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血迹……

    狠狠一磕马镫,黑sè良驹再次化作闪电,同时他手中的长刀带起一道冷厉的电芒,笔直的向距自己最近的一名敌人斩下去……

    任谁也没有料到,这区区五百名骑士竟如烧红的刀子插进牛油里一样,毫不费力的便在敌人的队列里切了过去,尽管面对的是以凶残嗜血闻名于世的仙度亚虎骑兵队,这些异族骑士的表现却当真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就连正规部队的那些牛气冲天的重甲骑兵们都看得暗自心惊,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是自己,恐怕也难以有这样的战果,更别说一次冲杀后全身而退了。

    中军的尼可拉将军和安德里斯皇子及一种高级军官们看得也是咋舌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垃圾一样的贵族私军中竟会隐藏着这样一支战力强悍的队伍。虽说规模不大,但论起冲锋时表现出的气势及士兵的能力,几乎能与松蓝帝国第一流的jīng锐皇家禁卫团不相上下了,这怎能不让他们吃惊呢?

    “……这,这是哪个家伙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将军愕然瞪大了双眼。从军已有大半辈子的他自然深知培养出这样强悍的战士需要多长的时间,并且只有经历过无数拼杀的士兵才会有那样一往无前的斗志和杀气。这些人对于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力量,或许他们没有办法对整个战局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在关键时刻,他们对士气的鼓舞绝对是相当重要的。

    周围的军官们也纷纷赞叹不已。在这些职业军人的心目中自然是看不起那些所谓的贵族私军,但真正的战士不可能不受到敬重。本能地,军官们的心中已涌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是查尔斯·多琳勋爵的卫队。”长出了一口气,安德里斯徐徐的说道。他肯定的语气立刻招来了尼可拉的疑问:“哦?殿下,您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

    “这很简单。”皇子耸了耸肩:“在所有的私军中,这位多琳勋爵的护卫们的衣着是最差的,所以很好辨认。”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啊。”仔细观察了一阵,将军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位胆小如鼠的查尔斯勋爵倒是有个能干的护卫头领呢,比起那些只会将排场的阔少们来,他还是知道走上战场的战士们需要的是什么,不需要什么,我们现在是上战场去杀人,并不是打扮得油头粉面去参加舞会啊!”

    “阁下,有个问题我有点不太明白……”安德里斯略略皱了皱眉,轻轻地问道。

    “殿下请说。”

    “您曾说过,虎骑兵是仙度亚人特有的兵种,可现在看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不能不说,多琳勋爵的护卫们的战斗力才很强,但这些所谓的虎骑兵,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他们应有的战力啊!至少,他们远远没有我想像中那样的强悍……这是怎么回事呢?”

    “殿下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最关键处。”将军不动声sè的捧了皇子一句:“是这样的,仙度亚人所乘坐的独角斑虎是一种非常凶猛的魔兽,如果不是他们特有的萨满祭司以邪术做为媒介的话,根本是不可能降服的。因此,即使是降服的独角斑虎,也必须要有萨满祭司施法将它们的兽xìng控制在一个足够的限度,否则是不能够上场作战的。”

    “如您所见,现在在我们的面前并没有见到萨满祭司的出现,这些独角斑虎没有经过释放邪法,它们的凶残本能仍然是被压抑着的。还有,如果到了真正作战的时候,萨满祭司还会给他们的战士施加上一种类似嗜血术之类的jīng神魔法,可以长时间的使这些战士保持狂暴的嗜杀状态,只有在那种时候,虎骑兵的恐怖之处才会体现出来。”将军的解释让一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军官变了脸sè,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敌人,那么凶恶的敌人竟然还不是全力发挥,那么真正战场上的虎骑兵简直是无法想像的梦魇一般的存在……这样想着,他们不仅开始对自己的小命产生了一丝担忧。

    “这么说,他们的作战能力是直接取决于随军的萨满祭司,那么我们直接杀掉这些萨满祭司,应该就可以破除他们的邪术了吧?”安德里斯很快的反问。

91.解决了

    “的确如此,我的殿下。  ”将军似乎对皇子能这么快的做出判断很满意,冷漠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在我经历过的战争中,虎骑兵在全力出击的时候,我们的骑兵往往是并不畏惧他们,但战马常常因为无法抵御魔兽散发出的气息而无法控制,这经常是导致一场战争失利的原因。杀掉那些萨满祭司的确可以令他们的坐骑失去控制,甚至自相残杀,但遗憾的是,萨满祭司们拥有一种潜行的秘术,这使他们隐藏在队列当中甚至战场的附近也无法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施奈德。”皇子听完后,转头看着始终跟随在他身后的黑袍法师,后者会意的上面一步。

    “很抱歉,殿下。”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除了我们的法师团队外,我无法感觉到这附近还有其他的法师存在,这超出了我的魔法知识的认知范畴,如果有那萨满祭司在附近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他们变成野兽了。”

    “……是这样啊。”听完施奈德的解释,皇子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我还认为你能够有办法对付这些家伙呢……算了,还是我们来期待这些忠于职守的家伙们能不能保住他们主人的小命吧!”

    “冲过去了!他们冲过去了!”前方的阵列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好之声,士兵们的吼叫声直冲天际:“好啊!好样的!”

    就在中军的人们议论的当口,小夏他们的马队已从仙度亚的虎骑兵队列中直冲过去,一路上到处都被砍得身首异处、鲜血四溅的尸体。座上的驭者失去后,那些巨大的独角斑虎竟然没有一丝传说中魔兽应有的英勇,纷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转身逃走,就像一群没了主人的丧家犬般。

    落在最后的费戈因为赶不上战马的速度,只能奔跑着撞入虎骑队列中,犹如一辆高速狂奔中的重型坦克,伴随着蛮人狂野的咆哮,一个标准的侧身冲撞带着肉眼可见的风压猛轰排头那个还来不及落下手中战斧的虎骑兵身上!登时,那人连同身下的坐骑猛虎一起骨断劲折,七窍喷血,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费戈的那一撞余势未绝,紧跟着又将后面的几个虎骑兵统统从虎背上撞飞下来,一个个都是在那狂猛的撞击之下全身变形,眼见也是不活了。

    敌人滚烫的热血溅到费戈的脸上,那血腥气瞬间唤醒了野蛮人压抑了许久的凶xìng。他猛然仰首深吸一口气,那本就壮硕得不像人类的上身更加恐怖的膨胀了起来!无数道扭曲膨/大的筋肉还有血管涨至极致,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因无法承受血管内那澎湃的血压而爆裂开来一样,上身的牛皮护甲的肩带和护腕也在几声脆响后断裂开来,看起来它很快也就要承受不住费戈那胀大的身躯而碎裂了!

    “吼——————!”随着费戈的身形涨大到了极限,愤怒的咆哮有如惊雷一般在平地炸响!久违了的野蛮斗气再次出现,和在圣京天香楼那次的不同,这次从费戈的身体上迸发出来的竟是肉眼可见的淡淡蓝光,就像海浪一样猛地以他为中心向四下里冲击开去,一时间烟尘飞扬,方圆十数丈之内竟都是这蓝光的冲击范围,凡是被蓝光迎头冲击到的,不论是人或是巨大的斑虎,全都像是冲了什么魔法一样,直愣愣的定在了原地,再也没法移动半下。

    “……靠!”小夏好容易才圈住被费戈的吼声震得乱窜乱跳的马儿,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妈的!简直抵得上小型的音障弹了!”一旁的骑士们显然也都对这一声大吼没有什么防备,全都有些慌乱的安抚着受惊的坐骑。

    对面的松蓝军的队列也受着一声巨吼的影响而混乱起来,人还好说,战马可是大多抵受不住这样的惊吓,纷纷咆哮嘶鸣起来。

    收到音波冲击的那些人僵立了半晌后,眼睛、鼻孔、耳孔和嘴里渐渐地淌下了鲜血,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怪异,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既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他们座下的独角斑虎也是一样的七窍见血,身形庞大的猛兽竟然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原地摇摇晃晃,转了几圈后就那么轰然倒了下来,背上的骑者也都沉重的跌落尘埃,一动不动了。

    这个时候如果上前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所有倒地不起的虎骑兵和他们的坐骑,都已经像滩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虽然没有身首分离,但身躯已经变得像个软塌塌的皮袋子一样,内腹、肌肉和骨骼已被费戈那一下猛然释放的斗气震得寸寸粉碎了。

    中军的将军、皇子及一众军官们也在第一时间目睹了这惊人一幕,如果说刚刚他们对库库多达尔一族的强悍战力感到吃惊的话,那么现在对于这个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野蛮人来说,则完全是心理上的冲击了。那应该是弱势生物本能的对强势生物的一种畏惧心理,近乎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矮,全身都是怪物一样肌肉又满头满脸血肉的丑陋野蛮人站在你的跟前,也就只有小夏大人那样拥有变态强悍神经的家伙不会害怕,其余人等还不都是一个个吓得要死?

    “……那、那是野蛮人吧?”安德里斯的声音终于也透出了一丝紧张:“这个种族不是应该已绝迹了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尼可拉将军和下属的一众军官也是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据传闻而言,魔族的‘血夜’骑士团杀光了所有的野蛮人……”黑袍法师施奈德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是不是真的一个不拉的杀光了,这个可就没有办法去证实呢,毕竟我们不可能去向魔族调查这件事啊!所以说,兴许会有个别漏网之鱼留存下来也说不一定啊。”

    黑袍法师的这一番话说得周围的众人点头不已,皇子殿下更是眼睛放光,分明是打起了什么主意。

    “吱……吱……吱……”忽然,虎骑兵队刚刚出现的那片树林内响起了一阵凄厉刺耳的哨声。而一听到这哨音,原本已被居中冲散了队形的虎骑兵们哗地一下向着两翼退去,转眼之间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来时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虎骑兵们就如同一群落败的鹌鹑一样,连吭也不吭一声便跑了个干干净净,除了独角斑虎奔跑时发出的轰隆轰隆的踏地声,竟再没有其他的动静,就像是舞台上演出的默剧一样。

    库库多达尔族的年轻骑士们眼见片刻之前还是满脸凶狠的敌人居然屁也不放一个的退走,全都是一脸茫然的神sè,这些只懂得动刀砍人的家伙自然是不会明白这样的事情的,看看敌人已经退去,他们就开始自顾自的清理起溅在自己身上和马匹上的血污了。

    虎骑兵为什么忽然这样轻易的撤走?这道理小伙子们或许是想不到,但站在当场的小夏大人和老jiān巨猾的哈里德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就在他们闷头从虎骑队列里直杀过去的时候,松蓝部队两翼的骑兵已经远远的运动到了这片战场的两侧,结成了一字长排的突击阵型,长长的骑士长矛已经稳稳的平端起来,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结阵突击了;而中军的大队也不露声sè的朝前压近过来,中军和侧翼已形成了合围之势,如果不是虎骑兵队那没露面的指挥官对战场局势把握的不错的话,两翼的铁甲骑兵只要一次突击就可以打得他们人仰虎翻,到那时候可就不是被砍倒一部分人那么简单了。

    飞快的扫视了下周围,小夏有点惊讶的发现这一次冲锋下来,库库多达尔族的家伙们竟然全部都是毫发无损,连汗毛都没伤到一根。而他们一个个的表情此时也都松弛了下来,但却看不出一点兴奋或得意的神sè,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看看提在手中的长刀,如秋水一般闪亮的刀身上竟没有一丝的血污,这让小夏更喜欢它了。虽说它明显的过于招摇,并不符合小夏个人的习惯,但配合起眼下的身份和形式来还是非常合适的。随手提刀在空中虚劈了一下,跟着收刀回鞘,

    所有的人员都没有事,只有跟在小夏身后的苏菲儿面sè青白,jīng神有些萎靡,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艾米尔小心翼翼的策马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搀扶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她。

    “大姐,没事么?”小夏靠了过去,低声问道。

    苏菲儿勉强朝他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回答:“不要紧,刚才没注意被那头熊的嚎叫震到了,我想休息一下应该就会没事……”

    虽然她这样说,小夏还是不放心的草草检视了一下,确定了当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看起来应该是半jīng灵的体质有异于常人,所以在同等的距离之内,她才会受些暗伤,其他的普通人反而没事了。

    直到这个时候,小夏才想起从自己落到马背上开始就趴着一动不动的查尔斯了,这么半天这小子连吭也不吭一声,不会是挂了吧?那自己这一阵子不就白忙活了?这么一想他倒真的有点紧张了起来,赶忙伸手把他从马鞍上拉了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下去小夏险些差点一个耳光打过去。查尔斯这小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虽然研究过医学的他知道这不过是人类在受到强烈惊吓后产生的自然保护生理反应,但当此情景,小夏还是有点压抑不住直冲脑门的那股戾气,发自内心的非常想臭揍他一顿。

    就在小夏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时候,耳畔又猛然响起一声炸雷般地咆哮……

    费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抄起了两柄虎骑兵丢下的双刃战斧,怒吼着迈开大步朝虎骑兵们退走的方向直追下去,那一柄就足有三五十斤的战斧握在他的手里简直就像捏了根灯草似的,看起来这个身上沾满了血污和碎肉的大块头还没有杀过瘾,想要追上去继续去屠戮一番呢。

    小夏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情急之下什么都不顾,竟然把这个基本快被自己丢到脑后去的大家伙给忘了。这下可好,两军阵前,好几万双眼睛都看到了这个野蛮人了,这要如何解释才好呢?总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把这个发狂了的家伙拎回来吧,再这么闹下去的话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大叔!”小夏什么也不说,干脆的一抖手,将查尔斯像个包裹似的朝他丢了过去,他自己则是狠狠一夹双腿,闪电般地窜了出去。

    哈里德反映也不慢,一伸手便将还在酣睡中的查尔斯稳稳的接了下来。老jiān巨猾见多识广的他早就被小夏刚刚突阵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给震惊了,尤其是从马背上飞shè出去时的恐怖速度,哈里德敢拿自己的脑袋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做出的动作,这个年轻人也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开罪得了的人物。

    别的不讲,单看他一路直杀过来时当先砍人的那种凌厉异常的杀气,还有那种结束战斗后丝毫没有的不适感……并且,怎么看这个人似乎还都是对这一番杀戮十分享受的样子……这个,这个,哈里德自谓也能算得上是杀人不眨眼了,这不眨眼倒是容易,可这砍完人还一脸过瘾的家伙,这不是变态来的么?

    不提哈里德在后面疑神疑鬼,小夏早已策马飙出了老远。要说爱尔玛花大价钱弄来的这匹马还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跑起来远比一般的战马要快上许多,无论是冲阵杀敌还是脚底抹油,都是再好不过的代步工具了。

    数息之间,战马已经狂奔到了距费戈几乎伸手可及的距离,小夏放开嗓子对cāo着两柄斧头闷头狂奔的费戈大声怒吼起来:“……费戈!你这个王八蛋发什么疯啊?给我停下来!”

    溅了满头满脸血污,神情扭曲的费戈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睛看了小夏一眼,并不答话,而是继续闷头向前狂奔……

    “……我靠!”见从来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的费戈第一次违逆自己,小夏忍不住立时怒从心头起,一丝杀心刷地撞上心头:“当初不是老子救你,你这头蛮熊早就不知道被干掉多少次了!现在居然有胆子不听老子的说话了,留你还有什么用?”

    念头一起,他立刻身随心动,一掌按在马鞍桥上借力跃起,一溜风声地朝仍在狂奔中的野蛮人扑去……

    小夏的凌空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费戈的太阳穴上,令他感到震惊的是狂奔中的野蛮人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击而倒下,仅仅是晃了晃脑袋,紧跟着便咆哮着挥动手里的斧头直劈过来!

    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小夏猛一扭腰,整个人猛地向上拔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宽阔的厚刃战斧呼啸着仅以毫厘之差从他的身下掠过,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这一斧已足以把他劈成两截了。

    随着斧头的挥动,一道半月形的白sè气旋发出刺耳的厉啸声直shè出去,摧枯拉朽般的从地面上犁过,所过之处烟尘四起声势惊人。等到气旋消失后,大地上已赫然出现了一道宽阔的笔直深沟,简直比农民用犁铧弄出来的还要深上许多倍。

    刚刚落地,费戈手中的战斧便再次迎头砍来,小夏脚不沾地的直跳开去,再次避开了这足以致命的一斧。

    似乎对结连几下都没有斩到人感到恼火,野蛮人狂吼着加速挥动起手中的两柄战斧,斧刃破空之声大作,白sè的半月形气旋毫无目的的胡乱朝四面八方飞shè,一时间看得附近的人是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事实上这样的攻击还奈何小夏不得,他只是不断的快速穿行在费戈斧头挥动的空袭之间,脑子则飞快的转着念头。

    “原来费戈这头蛮熊是狂化了,难怪不听我的说话呢。”小夏很快想起了自己曾经翻阅过的书籍里,关于野蛮人这个种族的注释。这个种族的成年男xìng在受到外界的强烈刺激下会产生一种类似被催眠状态的效果,思维能力减弱但物理攻击能力和抗击打能力往往会上升数倍,说起来,和启动强化作战系统的自己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呢。

    缩头避开劈过来的战斧,小夏飞快的围着费戈转开了圈子。他灵活的窜高伏低,野蛮人虽然斧势凶狠,但毕竟因为身躯的庞大没办法跟上小夏的速度,一下一下的全都砍在了空气里,这让他更加的愤怒,吼声如雷中一斧紧似一斧的没头没脸朝小夏乱剁。

    “……啧,伤脑筋,不能由着他的xìng子瞎搞啊。”小夏边躲边想:“这下子这头蛮熊漏馅了,好几万的目击证人,估计赖是赖不掉了,一会那个麻烦的皇子肯定要问,要怎么解释呢?真是……”

    “……不管了!”小夏一咬牙,先解决眼前这头熊再说!自己的恢复能力是很强,可那也并不代表脑袋砍掉了还可以再生出来一个,万一哪下子失手被剁上一斧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他可不想在这种小yīn沟里翻船。

    一有决定,他便立刻动手。斜身避开了直劈过来的一斧,小夏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蓝光,整个人陡然加速冲出,没等费戈收回手来,他便一个旋身攀上野蛮人那宽阔的后背,两腿死死的一盘,整个人就像壁虎似的贴在了野蛮人的身后。

    “我靠!”刚刚伸手按住费戈耳际下的神经点,还没来得及发力便感觉到身下的庞大身躯猛一发力,那暴起的筋肉差点就把自己震得掉下地去,还好自己的腿缠得结实,只是晃了几下就再次贴住了。

    被死死抠住神经点的野蛮人并没有像一般的常人那样很快晕厥,相反他表现得更加暴躁了,他疯了一样的挥动着手中的战斧,刺目的白sè气劲呼啸着四处乱shè,草叶的碎屑和着呛人的烟尘扬起多高,简直就像身处在一场小型沙暴当中了。再加上野蛮人那野兽一般的嘶吼,给小夏的感觉就是自己好像是爬在一节出了轨的高速列车外面。

    整整持续了一刻钟之久,野蛮人费戈那狂暴的动作才渐渐的缓慢下来。小夏的体质虽然远异于常人,但也感觉到脑袋微微有些晕眩,他极其不爽的咬牙诅咒着,继续下死劲抠着费戈,心里暗自盘算这野蛮人不会是和人类的神经构造不一样吧?

    好在他这担心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又过了五六分钟,费戈挺不住了。他那双目之中的血红sè已经明显褪去了许多,双手握着的战斧早就丢得远远的,脚步蹒跚的晃了几晃,轰隆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来,砸得地下又是一阵尘土飞扬起来。

    “呸呸!”小夏狼狈不堪的从费戈的背上跳起身来,狠狠的吐着嘴里的土沫儿。他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简直是太失面子了,比这更惨的经历以前虽然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在自己孤身对抗十倍甚至更多的敌人时的事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一对一,虽然最终还是把这头蛮熊制服了,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果也是不可以接受的。

    其实小夏大人也并没有细想,他以前那可都是杀人来的,像今天这回事可算得是头一回,尤其要收拾的还是费戈这个一身变态怪力的野蛮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一个狂暴化下的野蛮人已经是近乎不可思议了。

    越想越是郁闷,他忍不住又伸脚在已经昏倒的野蛮人身上踹了几下。四下看看……嗯,正目瞪口呆发呆的那些人先不理了,那匹黑马倒是很机灵,见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早就溜得远远的,正一边啃着青草一边朝自己这儿张望呢。

    小夏撮起手指打了个唿哨,那马儿就乖乖的一溜小跑过来了,这跟哈里德学来的唤马法子还真的管用,他吃力的拖着费戈背后的勒甲绦和腰带,将这个一动不动的大块头搭到了马背上,拽起缰绳慢慢的向松蓝军的队列方向走去。

    突然之间,整齐的松蓝士兵队列中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所有的士兵齐齐将他们手中的武器举过头顶,并不断的互相撞击着,金属的铿锵声伴随着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连带着所有的战马也嘶鸣起来。

    “……”小夏又开始觉得头疼了。军队的这个礼节他还是知道的,那是松蓝的军人们向强者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可这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啊!就自己干过的那些事儿,藏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蹦出来出风头?现在倒好,几万大军啊,估计就连煮饭的大师傅都见到自己的模样了,这、这……小夏越想越觉得脊背上直冒冷汗,赶忙拉过披风上的风帽遮住脸庞。

    至于库库多达尔族的那班小子们则是更让小夏绝倒了,他们竟全体下马,恭敬的左手抚胸面向他深深鞠躬……这班天杀的混蛋!还嫌老子不够引人注意么?小夏暗自咬牙切齿的咒骂,却有不能发作,只得闷声不响的慢慢靠过去,他心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得太快,否则会更加引人注目,那短短的一段距离啊,走的简直是难过得要死了。

    终于走进了五百骑士簇拥着的圈子,小夏终于松了一口气。哈里德大笑着张开臂膀迎了上来,结果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小夏一句顶了回去。

    “大叔,我们先过去那边,有什么话,咱们晚上说。”小夏很聪明的用上了“咱们”这个词,这样听起来很容易令闻者感觉到我们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好说。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说给这帮人听实在是很有必要,或许到了关键之处还可以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

    “呵呵!好,好,晚上说!”哈里德也明白得很,听小夏这么说他先是一笑,跟着便退到了一边。

    苏菲儿和艾米尔毕竟和小夏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见他和费戈都安然无事,齐齐松了口气后,只是朝小夏点了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五百人就这么不急不缓的从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虎骑兵尸体中穿过,向松蓝的队伍靠拢过去。

    小夏没有了马,本打算想要步行的,谁知道好几个库库多达尔族的年轻骑士都争抢着要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他.见几个年轻人争得不可开交,小夏也是哭笑不可,最后他只得上了艾米尔的马和他共乘一骑,几个年轻人这才悻悻做罢。

    松蓝不愧是个敬重英雄的国家,从一列列的军人面前走过事,缩在中间的小夏仍然很清楚的能够感觉到那一道道注视在自己身上的佩服和崇敬的目光,直盯得他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啊!恨不得立刻找个窟窿一头钻进去。

    查尔斯刚刚醒了,这小子爬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竟然高兴的哭了起来,立刻遭到身边一众人的鄙视。不过小夏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本来嘛,查尔斯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哪能像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呢,一个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亡命之徒。

    和小夏开始的时候设想的不太一样,刚刚回到队列里的他们除了周围那帮公子哥们的阿谀奉承之外,并没有听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中军的一众大佬们似乎也很沉得住气,只下令整队后继续行军,竟没有派人来打扰他们。

    这样一来,小夏倒有点吃不准那位皇子殿下和将军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如果没有爱尔玛的面子再加上查尔斯这个笨蛋累赘外,一向怕麻烦的他很有可能就拍拍屁股溜了,但现在情况不允许,他也只好一声不吭的装聋作哑了。

    “……反正你们最好没事,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否则要是撕破脸皮的话,大家都不好看。”想了一会,自觉得有点搞不清这些大佬们的心思,小夏索xìng就不再想了。反正是走一步看一步,自己也完全没必要死绑在这里,大不了抓了查尔斯走人,把他送回到他姐姐的手里去,这五百骑士么……谅他们也不敢过于跟自己为难,否则就干掉他们……

    一路无话,那些突如其来的虎骑兵也没有再出现过,这些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松蓝防区内的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尽管如此,中军还是派出了大批的斥候到处打先锋,唯恐再次发生今天这样的类似事情。至于原因则是简单的很,这支部队里毕竟有个皇子殿下在这里,如果让仙度亚人知道了的话,那可是乖乖不得了的大事,搞不好会派几个骑兵师团过来踩死他们吧?

    经过白天这次事件,整个队伍中忽然笼罩上了一层紧张而沉闷的气氛。正规部队的士兵与军官们都拉长了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毕竟已经进入战区了,今天又这么突然的遭遇了敌人,多少让士兵们感觉到一些紧张。虽说士兵们对将要到来的厮杀已早有jīng神准备,但一些负面的情绪毕竟无法避免,或许只有松蓝最jīng锐的几大主力才有那种悍不畏死的健卒吧?

    公子哥儿们也老实了许多,至少在执行中军传来的命令时干脆了许多,而且行军当中他们也都很自觉,并不再需要人来督促了。这班阔少们虽然跋扈,但并没有愚蠢到家,他们虽然看不起眼前的这帮大兵,但他们清楚如果当真上阵一刀一枪的搏杀的话,自家的小命还真的要靠这些大兵来周全,白天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了。面对呼啸而来的虎骑兵,有的护卫居然比自己溜得还快,还能指望他们来保住自己的小命么?

    查尔斯变乖了许多,小夏不由得感叹战场果然是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变得成熟的地方,至少现在自己不论说什么他都是言听计从了,这样一来倒也省了不少口舌。反正嘛,这小子对于战场上的dú lì生活是根本什么也不懂,有自己这个老兵来照顾他那是最好不过了,虽然自己相当讨厌“保姆”这个头衔。

    大队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而有劲,只有小夏大人一个毫无自觉,不断的逗弄着艾米尔说话,搞的小家伙脸是红一阵白一阵,看得周围的人直呼奇怪,不明白这主仆二人到底是在弄什么鬼门道。事实上,艾米尔现在已经高过了小夏快一头,只是某人根本没什么自觉,依旧拿他当小孩子看罢了。

    太阳即将落山之前,急行的队伍终于渐渐放缓了行军的速度,听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打算在这片傍林的地方宿营了。

    果然,随后传令兵从中军带来的消息,全体停止前进就地宿营。队伍渐渐按着军官们的调遣布成了一个锋矢阵型。中军和贵族公子们被安排在了三角防御圈的zhōng yāng,步兵们被分派到了其他三个方向,弓箭手和投枪手、魔法师等远程攻击兵种则被打散分布到步兵队列当中;工兵们从一开始扎营开始便飞快的在硬盘附近挖起了沟壕,搭起了鹿角以及简易箭塔,这些看似简单的措施在夜间可以很有效的防备敌人的偷袭。在这方面,松蓝军队层出不穷的花样绝对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大陆第一。

    并没有花太长的事件,大营便很快建好了,尤其是中军大帐附近更是用从附近森林内伐来的巨木垒成了简易的城堡,看上去倒是结实的很,看得小夏连连称奇。这种近乎于原始的防御手段在他这个来自于未来世代的战士眼中自然是简陋到了极点,但当他了解了这个时代的主要作战方式后,他又转而对这种粗笨厚重的工事变为欣赏了。

    “那是当然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筑起这样的防御来,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嘛!”在自家营盘的篝火旁边,小夏等人正散坐在周围慢悠悠的闲聊。艾米尔被小夏支使着跪在身后给他按摩肩膀,苏菲儿因为白天的震动还靠着几张毯子在一旁休息,查尔斯垂头丧气的躲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哈里德大叔则是抱着他那支大烟管,坐在另一边吧嗒吧嗒的抽个不停……

    至于闯了祸的野蛮人费戈呢?他醒了之后立刻被小夏劈头盖脸的好一顿臭骂,越骂越恼火的小夏忍不住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盛怒之下的他下手极狠,几拳下去费戈便被揍了个鼻口蹿血,周围的人看不过眼这才去把小夏拉开,余怒未消的他又骂了好一阵子,才喝令让费戈滚回自己的车厢里去,没有他的同意就是死在上面也不许下来!

    费戈虽然脑子反映慢,但并不是傻瓜,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给老大惹下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虽然被揍得很疼,但他却一声不吭的抱头硬挺着,连一句嘴也不回。他这么一声不吭,小夏倒是有点不安了起来。把费戈撵回车里后,过了不大一会他就有点坐不住了,挥手叫过艾米尔告诉他悄悄去看看费戈有什么事没有,还交待不要忘了给他送饭过去。周围的人看在眼里都是暗自好笑,当然,他们谁也没有蠢到去拿这个和小夏开玩笑的程度,那个俊俏的年轻人可是能空手制服野蛮人的恐怖人物啊,谁会这么白痴的去触他的霉头呢?

    “呵呵,老头我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今天可真是看走了眼啊!”哈里德笑眯眯的抿着烟嘴,目光很怪异的在小夏身上扫来扫去:“真没想到,夏你竟然有这样强的力量,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里获得任何职位,至少可以比现在生活得更好……可你为什么要干这朝不保夕,身份又低的亲卫呢?”

    小夏懒洋洋的翻了翻眼睛:“这算是什么意思?大叔,我记得我们之间似乎有过约定,不问任何对方不打算回答的问题,对吗?”

    “啊……这、这个当然。”大概是没想到小夏会这么说,哈里德的脸上有些尴尬:“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点好奇而已,我想你也知道的,大陆上能有你这样实力的人毕竟不多……”

    小夏嘿了一声没说什么,不多?老子是不敢出全力而已,否则就是最牛的那家伙只要近了身老子照样把他打成猪头!只不过这话只能自己想想,不能跟你说就是了……但全力发动后的那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只要一想起来小夏便觉得浑身发凉。

    “没必要的话,尽量还是不要那么干了,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可以溜走的……”小夏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

    哈里德似乎仍想问些什么,但想起小夏刚才的那句抢白,他咂了咂嘴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这时,中军大营方向忽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士兵,眼见他跑到贵族私军的营地附近后放缓了脚步,左右张望着走了过来。

    “……这似乎是来找我的吧?嗨,等了好久呢!”小夏腰里一使劲,灵巧地从地上直弹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他扯过艾米尔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施施然的迎着那个士兵走过去了。

    那个士兵似乎对他相当的尊重,见小夏迎面走来竟然啪地来了个持剑礼,而小夏大人则完全是条件反shè般的回了个自己那时代的军礼,结果倒惹得周围的纷纷侧目,和那个发呆士兵一样,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古怪的动作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士兵要传达的似乎只有几句话,小夏听完后便跟在他的身后,慢悠悠的向中军大帐那边去了,看他那不疾不徐的脚步,简直跟清晨散步没什么两样……

    “……你的主人,刚才对你说了什么?”哈里德扭头问一旁的艾米尔。

    正在收拾行李的艾米尔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主人说,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餐!”

92.麻烦,没有

    中军的辕门大开,披坚执锐的重步兵巡逻队十二人为一组来回巡视着。  在中军这块不能算大的营盘中,这样的巡逻队略数一下竟有二十队之多,这还只是中军明哨的一部分。另外还有高处吊斗中的瞭望哨,箭塔上的卫兵,不定时出入的流动哨,还有那不知隐匿在何处的暗哨,无时无刻都在用jǐng惕的目光注视着周围。这里大营的防备,实在可以当得上戒备森严这四个字了。

    小夏跟在那个传令的小兵后面,不紧不慢的向大帐方向走去。尽管他相当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意,但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淡然的神情,并且有意无意的压抑着自己的杀气。因为他看得出,这些大营中的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真正嗜血的战争动物,和外面那群之只会喝酒泡妞的痞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虽然不怕他们,但他也并不想多生事端,毕竟老兵们对战士身上的杀气都是相当敏感的。

    与平rì不同,大帐门口站着两排只穿着牛皮护身甲的长刀手,每个都是个子不高但异常壮健的结实汉子,两臂筋突的肌肉如同苍劲的树干般醒目,半人高的战刀稳稳的扶在面前,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青光……

    “这算什么?一言不合的话想干掉我?”小夏心中暗骂,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们也不是傻子,白天的情形应该也都看到了,应该明白这些人对我来说是不算什么的,应该只是一般xìng质的示威……哈,跟老子玩心理战术,这下你们可是找对人了!”

    传令兵示意小夏在大帐门前等候,他要先行进去回话。小夏也没多说,挥手示意他自便,小兵再次向他行了个礼,这才快步向大帐内行去。

    一个人在大帐前等得无聊,小夏开始围着两排一动不动的“塑像”转圈子。他身体轻灵加上脚步又快,转眼间就转了个遍,最后干脆停下来,对着排头的一个大胡子长刀手扮起鬼脸来了。他本来个子就小,落在这群狗熊一般健硕的士兵当中就显得更加瘦弱了,不好听点说的话简直就是只干瘦干瘦的小猴子。

    大凡士兵们都是不喜欢弱者的,若是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跑到他面前装鬼脸,还不一大巴掌抽过去?可大胡子看着在自己眼前不断摆出各种可笑表情的jīng致面孔……别说生气了,竟然有隐隐发笑的感觉,但碍着军规束缚又不敢放声大笑,憋得他是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啊,就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传令兵这个时候回来了,那个可恶的小子这才停止了扮猴子,朝他略略微笑了一下,转身向大帐内行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的关系,当那个少年转身过去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感觉一下子变了……就像是从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变成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似的,让人无法看透。大胡子不由得心下疑惑,这人怎么能有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呢?

    大帐中依然是上次来时的那番布置,唯一不同的只是zhōng yāng的那个巨大火盆这次没有摆上,身材高大的皇子依然坐在上首,两位死气森森的黑袍法师隐身于他身后的yīn影当中,不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了,只有面罩内偶然亮起的两点绿sè磷火才会使人发觉,原来那里还有人;尼可拉将军则坐在侧首,见小夏从外面进来,几个人的视线同时shè了过来。

    先向将军半鞠了一躬,小夏跟着又朝十一皇子略行一礼:“……殿下,叫我来有什么事?他平静的问道,声音中不见半点起伏。

    安德里斯的瞳孔中猛然shè出两道厉芒,他沉声喝道:“夏·德里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欺骗本殿下!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拜托……小夏瞬间感觉一阵无力,这很明显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说法罢?估计接下来将军大人就要开始唱红脸了。深通审讯攻心手法的他自是对此等手段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要很配合的表现一番,不然弄得尴尬了大家也都不好收场不是?

    “殿下,请原谅……”小夏尽力控制着脸部肌肉,弄出一个自认为有点慌乱而又无辜的神sè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并没有欺骗您啊!”

    要说小夏大人先天的外貌还是到底还是具有极强“杀伤力”的,他这么楚楚可怜的一摆样子,几个人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加速起来,就连yīn沉的黑袍法师竟也不能免俗。

    十一皇子最先回过神来,他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接着沉声喝道:“……还要狡辩!你为何要违反军规?私自在队伍中藏匿女xìng?还有那个野蛮人,又是怎么回事?告诉你,如果今天因为你们的胡乱动作而使大军有损的话,砍你一百次头也不为过!”

    “……那、那个……”尼可拉忽然从旁边插了一句:“殿下,何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此,也能显出殿下的仁德与宽宏大量啊!”

    我靠,简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啊!小夏嘴上不说,心里狂骂。

    皇子略微沉吟了一下才狠狠一拍椅子的扶手:“……也好!免得传出去说本殿下不分是非,让众军寒心。”他看了看面前低眉顺眼做听话状的少年:“……好,你说罢,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

    过了啊,戏过了啊……小夏暗自腹诽了两句,赶忙开口解释。

    “原来您指的是这件事!是这样的,请听我解释……殿下,如您所言,如果是松蓝现役军人的话,那么犯下我这样的军规的确是应该受罚,但是——请允许我提醒您,在下并不隶属于正规部队,只是受雇于查尔斯勋爵,负责保证他生命安全的护卫,所以私自藏匿女子的这条军规应该并不适用于我。”

    “那么,那个野蛮人呢?”皇子毫不停留的紧逼:“这,你又做何解释?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怪物可不是什么好来路的,据说它们已经被魔族灭族,为何你的身边会有?这、这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换成是其他人的话,早就二话不说把你们一干人等拉出去斩首了!”皇子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威胁,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意思。

    只是小夏大人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被这区区的恐吓给唬住呢?他只是轻松的耸了耸肩膀,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哦,您说那头熊啊。他是我买来的,很便宜哦。”

    “什、什么?”十一皇子和将军同时惊呼一声,就连两个黑袍法师也悚然动容:“买、买、买来的?”

    这说法的确是够骇人听闻的了。那是可是野蛮人啊!传说中物理杀伤极其强悍又对低等魔法免疫的怪物种族!可面前的这个微笑的少年却若无其事的说他是买来的!这……这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头脑所能理解的范围,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这说法实在是太过没谱一些。试想一下,如果说野蛮人都能用金钱来买并且还很便宜的话,那么松蓝岂不是早就能拥有野蛮人军团,继而横扫整个大陆了么?

    那当然了,这个我没有撒谎哦!是你们自己没有见识的……小夏偷偷嘀咕道,不过他毕竟不好把玩笑开大,只好简单的将费戈的来历稍加修饰讲述了一遍,听得几人啧啧称奇。

    黑袍法师施奈德嘶哑着嗓子说道:“……咳、咳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德里安先生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能花这么小的代价得到这样‘忠诚’的仆人,可真是划算得很啊……”

    对于这两位龟气森森的法师,小夏本能的不想去得罪他们,这问题又不好直接回答,于是只得勉强笑笑,干巴巴的说了句:“哪里的话,施奈德先生,您说笑了。”

    “德里安先生,你能保证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吗?”安德里斯想了一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小夏想也不想的回答:“您可以派人去瑟索斯堡调查,如果您不介意麻烦的话。当然,我知道凭借您的权力的话,这根本就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所以我想您应该明白,我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很容易拆穿的事情上扯谎,不是么?”

    “……”皇子没有马上说话,脸sèyīn晴不定,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希望如你所言,不过,我不希望我所听到的是欺骗……”

    “不不!那怎么会呢?”小夏何等的聪明,听到这位皇子大爷口气有松动的倾向,立马贴了上去:“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的确隐瞒一些,但也是不想给殿下你和将军大人添麻烦嘛!我想您二位一天到晚都在为大军cāo劳,这点小事我自己安排就好。再说,我们这不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为松蓝的战事考虑么?我索然受雇于查尔斯勋爵,但换个说法,也是和殿下您的军队一样,都是为您效力的,您说是吧?”

    “但是,今天那个野蛮人为什么会发狂?”尼可拉不无担忧的说道:“这次还好,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来,如果将来在要紧的关头,那可是容不得这样的错误发生的!留他在军中,始终是个隐患……”

    “大人,这个您请放心!”小夏马上抢过话头:“这个家伙只是许久没有见血,有些兴奋过度罢了,现在大军马上就要正式开战,到时候不愁没仗打吧?他可是早就憋着要大杀一场了,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今后我会注意的。况且您也看到了,即便是他发起疯来,我也完全有能力制止他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继续下去:“……而且,我认为有这样的一个家伙在,客观上不是能更好的激发士气吗?这是明显是还有益处的事情,尽管可能会有一点小麻烦,但我相信睿智的二位大人不会看不到这一步的。”

    小夏是为达目的毫不客气的马屁直甩,哄得将军是频频点头,一时间还真以为自己是智珠在握决胜千里的绝世将才了,果然是马屁人人爱吃啊!

    见事情似乎不难搞定,小夏的说话愈发的流畅起来:“还有,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所属的一众人等也莽撞了一些,但事实上我军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斩获颇丰,从侧面来将,对士气也是个鼓舞……呵呵,殿下,将军大人,您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将才,这个道理自然是懂的……”他坏笑了一下:“这个嘛,军队里有了功就是要赏的,对不对?现在我宁愿不要了这个功劳,干脆功过相抵,应该足可以把贸然行事的罪名去了吧?”

    “……”皇子和将军一时间又都有了想要窒息的感觉,这小子刚刚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人模人样,怎么一翻脸就不是他开始讨价还价了?愕然之下他们似乎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没想起斥他一个大不敬的罪过了。

    “好!”安德里斯忽然一挥手,放声大笑起来:“如你所言,若是我们再计较下去的话,反而显得矫情了!”

    “殿下说哪里的话……”小夏恭敬的弯腰一礼:“您的襟怀当真使我辈汗颜,向殿下学习一辈子都学不完,呵呵~”说完这句,他禁不住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初夏,你他妈的太虚伪了啊!这么恶心兼肉麻的话你也能说出来,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皇子却好像根本没什么反应,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哈哈哈!你说的什么话?不过嘛,赏还是要赏的,不然何以服众?必须要令喻全军,只有敢于杀敌就皆有封赏!否则赏罚不明,何以取信于人?”

    将军也很适时的补了一句:“殿下高瞻远瞩,治军有方,假以时rì定是一代绝世名将啊。”说得皇子又是一阵大笑。

    “说吧!夏·德里安,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皇子殿下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副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的神情。

    小夏心下暗笑,表面却摆出凛然的神sè:“殿下,你这样说也把在下看得忒小了,现在大战在即,我虽有些许微功,那也不过是借助殿下您和将军大人的威势罢了,实在不敢厚颜居功。请谅解我,虽然只要出得起钱就可以雇佣我,但这并不是说谁都可以收买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很感谢您的慷慨,但请务必收回成命,在下万万不敢居功!”

    “哈哈哈哈哈!”安德里斯听得愈发高兴了:“也好,那就等功成归国时一并封赏!总不会亏了你的!”

    “……德里安先生,你似乎相当懂得说话,这真让我有些叹为观止啊!”皇子背后的黑袍法师忽然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进来:“本来我认为你只是个身手高强的武者,没想到对于仕途一道你也是颇为jīng通呢,真是让人羡慕啊!”

    废话!老子的本钱还多着呢,关你屁事!没脸的家伙……小夏暗自诅咒,这黑魔法师是不是他妈的心理变态啊?见不得别人的好?本来没你的事还要插上一脚,这不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么?哼,这仇算结上了!到时候别怪老子背后捅刀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他表面上仍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啊呀,大师您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个到处流浪混口饭吃的可怜小子罢了,怎么能和法力超群无所不能的大师您比呢?如果连说话都不会的话,岂不是早就饿死了么?”

    施奈德大概是很少有和人斗口的机会,被小夏这么轻轻的刺了一句,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小夏也很机灵的见好就收:“殿下,如果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您知道,让五百个人等我回去开饭,这是件很残忍的事哦!”

    “好!你回去吧!”安德里斯大笑着点头,见多了看到自己就吓得说不出话或是只懂得阿谀奉承的家伙,这个并不畏惧自己,并且还能抓住机会讨价还价一番的少年倒让他有些隐隐的高兴。

    小夏向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了回来:“殿下,刚才忘了说,在下还有件小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说!”安德里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就是关于那野蛮人的。”小夏摊了摊手:“我想您也看到了,这家伙在战场上绝对是个可以以一当千的怪物,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没有趁手的武器和护甲,所以呢……这个战斗能力不免会大打折扣,你看是不是能……”

    没等他说完,皇子已经干脆的一挥手:“……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事!你直接去找军械官,就说是本殿下的口谕,需要用什么样的就弄什么样的武器!战士上阵杀敌怎能赤手空拳?”

    “殿下英明,在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深深的一鞠躬,小夏已倒退到了门口,话音未落,人已闪了出去。

    出到帐外,小夏仍没忘了朝门口的两排“塑像”扮上一通鬼脸。不过,虽然表面上他在挤眉弄眼,但心下可一直在转着念头……

    好像不对劲,这似乎也太容易了一些吧?怎么感觉我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呢?这、这也太配合一些了吧?有yīn谋……绝对是有yīn谋!

    没想多久,他很快就为方才的一番说话下了结论。不过又考虑了半晌,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那皇子和将军不是白痴,他们当然看得出在现今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能把自己拢在松蓝方面已经就算是成功了,估计即使是算帐的话,应该也等战争结束之后的事了。那时候自己早就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了,看他们到时候找谁去?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现在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了吧?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而且自己的能力也小小的露了一下,以后在战场上即使需要出手也不至于爱惊世骇俗了……还有,费戈那头熊的武器和护甲也因此而解决了,这下他该高兴了吧?

    小夏就这么一路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宿地。众人见他吃吃直笑的怪样都是摸不着头脑,又不好去问,苏菲儿和艾米儿两个偷偷嘀咕了几句,这才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

    “喂,干吗笑得那么诡异?”苏菲儿盗贼做久了,在这种四下都是人的场合下连说个话也是缩头缩脑东张西望的:“最近我们可是已经够倒楣的了,如果有好事的话就说来听听,坏消息就别提了!”

    “嘿嘿,这个嘛……”小夏冲她一笑:“坦白的说吧,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列兵乔伊·孟斐斯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阵地上的战斗已经停止了。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拼命的在黑暗中上下反复摸索,伸到破烂不堪的护甲中探了探……还好,除了些小伤口之外躯体还是完好无损的,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四下里一片死样的寂静,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除了弥漫在身侧几乎使人窒息的呛人的黑sè烟雾。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挣扎着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两具尸体,感觉就如同搬开一座大山那样吃力。

    平rì力的翻身动作现在做起来竟将仅有的一点jīng力耗掉了大半,刚刚走了几步他便颓然跪倒大声咳嗽起来,弥漫在四周的那辛辣呛人的黑烟的确让人无法忍受。

    脑袋里似乎有无数只马蹄在疯狂的践踏,轰轰然的不断炸响在耳鼓中,沉重的声音仿佛巨大鼓槌一样有节奏的一下下击打着脑部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的身体没有办法保持平衡。

    咳嗽了好久,乔伊这才茫然的抬起头来,喘息了半晌,他那混乱的思绪才慢慢清晰起来。顾不得眼睛的酸涩和被烟气呛得火辣辣的嗓子,乔伊辗转艰难扭动着酸痛的肢体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摸索着朝前行去,恍惚失措地反复大声呼唤着他的战友们……

    “长官?长官!老巴特!桑多!”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嘶哑破碎的呼唤声被弥漫四野的黑sè烟云转瞬间吞噬,声息皆无。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残尸,乔伊走了好久,没有发现哪怕有一口气剩着的活人。看得出来,这些士兵大多是死在重型兵器的劈击之下的,并且还有相当部分还遭到了野兽的撕咬,看那些还连着些碎肉和内脏的尸骨就知道了。

    难道,松蓝败了吗?

    疯狂滋长的恐惧在疯狂的挤压着乔伊那濒于破碎的身体,渗出的汗水早已将粗糙的盔甲衬里牢牢地糊在身上。

    终于,他慌张地摸索着走出了黑sè迷雾笼罩下的那个范围,向周围四处张望。可看到的都是一片yīn沉沉的,应该是傍晚,低垂的黑sè烟幕被南风簇拥着从平原的另个方向缓缓地涌过了过来。

    乔伊被仙度亚数千萨满祭祀和法师联手发动的禁咒魔法余波震昏过去后,已经不知道躺在尸体堆中有多久了。

    视野所及的土地表面遍布着焦黑的痕迹。原来平整空旷的原野被强大的魔法元素攻击破坏早已面目全非,原本就只有巴掌高的荒草被禁咒魔法发出的恐怖高温统统给烧光了。满地都是被烧得不成样子的甲胄和武器,还有四散的零星碎片和几乎化成了灰烬的残缺人体,上面依稀还能分辨出一些很难辨认出模样的军装碎布……

    这片平原上已没有任何活动的人,这个世界属于死亡。

    原来与敌军对峙着的那个方向被烟雾遮掩着,没有兵器与铠甲的碰撞声,也没有那些可怕猛兽的咆哮声,四周没有一丝露出sāo动的迹象。

    ……不管怎样,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了。

    可是部队呢?这片广阔的平原上,怎么连一个活着的松蓝士兵都看不到?这里可是集结了松蓝的jīng锐部队二十万人,那可是二十万人啊!就算是全都站着不动让敌人砍,那也不是一天能砍光的啊。

    和大多数的松蓝人一样,乔伊也是个纯粹甚至有些疯狂的民族狂热者。对于那些比自己低劣的种族和国家的人,尤其是粗鄙无文的仙度亚人,他向来都是从心眼里看不起的,只有松蓝人才是这片大陆上最最高贵的人种,其他的种族只有臣服于松蓝脚下的份。

    但现在眼前地狱般的惨景实在是难以让乔伊接受,超过二十万的jīng锐部队竟然在仙度亚人卑鄙无耻的偷袭下全军覆没了!他们竟然利用战场上两军对峙的时候在后方发动了禁咒,恐怖的魔法轰击后紧跟着数万被萨满祭祀加持过的虎骑兵呼啸而至,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将残余下来为数不多的松蓝士兵杀了个jīng光。而乔伊算得上是二十万大军中最幸运的那一个了,开始就被禁咒落地时产生的巨大冲击震晕了过去,被埋在了尸体堆的下面,这才幸运的避开了仙度亚人打扫战场时的屠杀。

    “……神啊,难道这、这就是您对我们的惩罚吗?”乔伊喃喃自语着断断续续从嘴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乔伊眼前一黑,再次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乔伊再次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张眼望去却是一团昏黄的光芒,并且好像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那里不停的晃来晃去。

    他本能的想张开嘴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干得厉害,用了半天的力气却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咯咯声。乔伊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一只被厨师死死攥住脖子的倒霉的鸡。

    接下来,那些影子中的一个忽然猛地晃动了一下,跟着便朝这边飘来。乔伊感觉到一双冰冷细腻的手飞快的在自己的脖颈上摸了摸,跟着又翻了下自己的眼皮,接着,一股凉凉的甘甜液体便渗进了自己那已经干涸得随时都可能裂开来的嗓子里……

    几口凉水下肚,乔伊的jīng神陡然一振,眼前那些原本模糊晃动的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定睛一眼,自己却是身在一座相当宽敞的帐篷里,并不是在那触目皆是血腥和残尸的死地中僵卧。

    看起来这应该是自己人救了自己吧,那些仙度亚人可没有救人的觉悟,如果是他们发现了死人堆中还有活着的幸运者的话,肯定是毫不犹豫的一刀剁下来,哪里会这么巴巴的把自己安排到帐篷里来?再说仙度亚猴子们粗鲁的很,都是随便席地而眠,也就是走到哪儿睡到哪儿,根本没有搭帐篷的习惯来的。

    而且看这帐篷的规模和布置,在等级森严的松蓝军中来说至少也得是校级的军官才能享受到的。做为军衔最低的列兵乔伊·孟斐斯来说,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有幸在这样的帐篷里住上一住,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只有最普通的营房里的那种通铺,才是自己这样的大头兵该去的地方呢。

    “稍稍有点失血过多,不过心跳和血压还算正常。哦,对了,那些小伤口应该处理一下,有几个地方可能会感染的。”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虽然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讨厌,反而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亲近声音的主人。

    “是,主人,我知道了。”对面的那个高个子卷发少年恭敬的一弯腰,端起手中的铜盆转身出去了。看那栗褐sè的卷发和深陷的眼窝就知道他是北方沙漠中某些游牧民族的后裔,因为这片大陆上也只有那个地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相貌。而且悬挂在少年腰侧的那柄弯刀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少年刚刚出了帐篷,外面又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前面的少年一身行伍中甚为少见的华服,生得倒也是眉清目秀,只是配上那副略显青白的脸sè,怎么看都不像是铁血的士兵,倒像是个交游广阔夜夜chūnxiao的花花公子更为合适;后面的虬髯老者应该和先前的卷发少年一样都是异族人,个子不高身材粗壮,一身典型的佣兵打扮。他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不时闪过一道jīng光,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家伙,但乔伊本能的感觉这个人并不是想像中那样好对付的家伙。单看他腰间的那柄弯曲得几乎成团,一半刃身都露在外面的弯刀便知道了。

    “夏!”那个面sè青白的少年一进来就很是愤愤不平的嚷起来,他厌恶地瞪着僵卧在床上的乔伊:“……我可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干什么让这种低贱又肮脏的家伙睡到我的帐篷里来?这对我是一个侮辱!是的!是侮辱!”

    虬髯老者明显是个和事佬式的角sè,闻言立刻笑着说道:“大人,我认为您应该相信夏啊!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自从我们从圣京出发,您可曾看到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么?”

    被唤作大人的少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帐篷另一边的yīn影处忽然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大叔说的不错,查尔斯少爷,您应该相信夏呢!”听起来这女子语调貌似恭敬,可细听起来却隐隐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至少给人的感觉她并不是像实际中那么尊重这位“大人”的。

    ……这里并不像是松蓝军队的营地啊!乔伊猛然一惊就想坐起身来,松蓝的军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除了特别准许之外军队中绝对禁止私藏女xìng,违者一律军法从事。而且凭乔伊的阅历来看,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子应该是刺客或盗贼一类的职业,原因嘛则是很简单的,全大陆上的女子除了上述的两种人外有谁原意没事就藏到yīn暗的角落里去呢?

    他刚刚想要挺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地将他按回床上。

    “不要动,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刚刚那个清冷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应该是个年轻人吧?乔伊吃力的想转过头去看看,这个从开始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床上的伤兵吃力的转动着自己的身体,那人轻轻一笑,迈步来到床前。

    乔伊猛然间见到这个人,不由得一怔,张大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说走过来的这人长得有多凶神恶煞,相反,他活的这三十多年来也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俊秀的人儿,更加没想到的会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见到,一时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看他的容貌和身材的话,明显比刚刚出去的卷发少年还要小上几分。过腰的银sè长发就用根普通的丝带一系,随随便便的甩在身后,一身普通到毫不起眼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觉份外合体。那jīng致的脸庞上一副淡淡的表情,正漠然看着自己。

    半晌,见乔伊仍旧望着自己呆呆发愣,银发少年不由得微皱眉头:“……喂,你还好吧?”

    “啊?啊、啊啊……还好,您、您是?”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大兵,但乔伊也不是傻子,眼前这些人的绝对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尤其是这个银发的少年,乔伊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底有那么一丝对他莫名其妙的畏惧。

    “我们是谁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是我们把你从死人堆里拎回来的就可以了。”丝毫不考虑他的感觉,少年冷冰冰的丢下这么一句:“把你所知道的全部情况都说出来吧!没有多少时间了,中军的老大们一会肯定要叫你去问话,那时候我可就插不上嘴了。”

    听了少年的说话,乔伊又是明显的一呆,他仍旧想不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犹犹豫豫的没有开口。

    见他没有开口,少年不耐烦的一瞪眼:“不想说啊?告诉你老子把你拎回来也就是一时心软,问你什么话你最好乖乖的回答我!否则捏死你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回头就说你自己伤重不治挂掉了,谅那些中军的大佬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怜的乔伊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憋死,本来兵败的jīng神打击就一惊够大了,被救之后刚刚放松下来却又被狠狠的刺激了这么一下。他本以为就救他回来的这少年是帝国的某个贵族,谁知道这位少年“贵族”张口就是毫无保留的威胁和痛骂……这样的作风,即便是在帝国的军队当中也是不多见的啊。

    好在他还是很识相的,因为看得出面前的银发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一言不合的话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做为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的人,乔伊当然深知生命的可贵,吃了一句威胁,立刻就原原本本的将这些天来战场上的状况及所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这些救了乔伊·孟斐斯小命的人,自然就是随十一皇子大军一起抵达前线战区的小夏及查尔斯等一行人了。

    自从被虎骑兵突袭那一次过后,皇子殿下和将军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没有在来打扰小夏他们一行人。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聪明人,也都知趣的不闻不问。只有查尔斯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子仍旧没事人一样,时不时的还要耍耍少爷脾气。反正他怕的也只有小夏一个人,而只要闹得不太过份,小夏也是懒得去管他的,至于其他人等嘛,放在他大少爷眼里的还真就不多。

    话虽如此,不过小夏大人是何等样人?他可是早就留意到自己的周围经常有意无意的出现一些不起眼的人,很明显是派来监视的探子。不过对这个他倒是能够理解的,如果调换一下立场的话自己也很可能会这么做,毕竟卧榻旁边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当下小夏只是对苏菲儿他们几个简单交代了一句,免得惹出什么无谓的麻烦。他现在只是希望这场对自己来讲莫名其妙的战争快点结束,早早的把查尔斯这个大麻烦踢还给那个狡猾的女人,他可不想再继续当查尔斯这个移动大麻烦的保姆了。

93.相持

    好在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事情还都算是平静,松蓝的随军军械处也很是有些水准,只用了六七天的时间便按照小夏的要求打出了一柄适合费戈使用的巨大双刃厚背战斧,大致有多重就不说了,反正当看到那柄竖起来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的斧头时,所有人的嘴巴里都像塞了个鸡蛋似的,半天都合不上。  就连十一皇子和尼可拉将军都忍不住好一阵赞叹,看他们的样子是恨不得这个野蛮人能变成自己手下的一员悍将,毕竟统军的大将没有不喜欢费戈这样的“怪物”的。

    那次虎骑兵突袭后,军队里似乎就流传起了一些奇怪的说法,毕竟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得到,仙度亚人的虎骑兵怎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松蓝防区的后方呢?要知道那种数万人规模的军队调动是很难瞒过斥候兵的,但既然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前方的防线……可能出现了某些不该有的漏洞吧?

    虽说这五万正规军都是jīng锐的部队,松蓝军长胜不败的概念已深植于每个人的脑中,但这样明显不利的信息还是让很多人的心悬了起来。尽管他们的心中对松蓝对取得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始终坚信不疑,但每个人的心底都不自然的打了个突,十数年来一直被松蓝压着打的仙度亚人怎么突然反身占据优势了?这让松蓝人一时间很难接受。

    中军的大佬们自然也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氛,但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下了道噤口令。不过这终归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长时间这样持续的话则肯定会影响士兵的情绪,军队如果丧失了斗志的话无疑是他们所不愿见到的。

    好在这里距前线已经相当近了,两天后他们便已到达了前线。中军大营在下令修建大营的同时立刻四散派出了大量斥候,搜寻前线主力作战部队的位置。同时,为了不让随军的大小阔少们闲出毛病来,大营象征xìng的派他们也参加到了斥候队的行列中(实际上是嫌他们待在营地里碍事)。反正这些怕死的家伙随身都带着大批亲卫,而且是清一sè的骑兵,在这样地形没有太大起伏的平原地带,就算遭遇敌人的话怎么说跑还是没问题的。

    由于这种“出勤”是轮换制的,所以小夏他们一行人自然也是推不掉,他们这一小队区区五百多人又是阔少军团中人数最少的一群,所以当他们出动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这让小夏十分不爽,他在出发执行任务前还是相当忌讳这个的,尽管他本人是个无神论者。

    幸运的是队伍中的库库多达尔族人都是jīng于追迹的行家,哈里德更是其中的翘楚,再加上他们的运气不错,很快便摸到了那片恐怖的战场。

    谁也不知道从那片埋葬了二十万生命的土地上归来的他们都有怎样的感觉,除了小夏大人面sè如常无动于衷外,就连哈里德大叔的面sè也难看的很,比较敏感的查尔斯和苏菲儿更是大吐而特吐了一番,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面sè青白食yù不振。

    而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从死尸堆里挖出了个幸存下来的乔伊,这对大营的下一步军事行动无疑会有相当大的帮助。这消息自然不能隐匿不报,所以在返回营地的第一时间里小夏便把这消息传给了中军。当然,最先要做的事还是要替乔伊这幸运的家伙处理一下伤口,否则还没问清想要的东西人却挂了的话,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果然不出预料,就在小夏刚刚从乔伊·孟斐斯嘴里敲出最后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之后,中军派来的传令兵就急火火的奔过来了,意外的是后面居然还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参谋军官,看样子大概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第一步从这个幸存的伤兵嘴里挖出有价值的消息了。而先他们一步的小夏自然也不会去说破,反而是恭恭敬敬的把人交给了几位大人,顺便执礼甚恭的把他们送了出去,几句不着痕迹的马屁一拍,两位参谋军官自然心怀大畅,不经意间他们看向小夏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戒备了。

    当然,尽管这样这两个参谋军官的嘴巴也还是严得很,小夏想从他们嘴里打听些中军动作的想法也都落了空。想必是那位皇子下了严令,不允许向他们这一行人透露任何军情,否则的话小夏还真不太相信凭自己的本事还有套不出来的消息。

    目送他们抬着可怜的乔伊急匆匆向中军大帐奔去,小夏满面笑容的向他们招着手。但他的心里可没这么轻松,而是不住的考虑和分析着从这个列兵嘴里得来的消息。

    依旧保持着惯常的表情,他挥手叫过附近的库库多达尔族的年轻族人。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几句他们的族语,用于简单的交流是不成问题了。

    低声在那人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人会意的转身离开,很快便有整整二十人飞奔过来,密密实实的围在了帐篷周围。因为在当初选址时有考虑的缘故,为查尔斯勋爵所设的帐篷周围大约一百步之内都是没有障碍物的,所以很自然的,想要摸上来偷听的家伙们也无处施展手脚了。

    回到帐内后小夏张口的第一句话便惊得周围的人一齐跳了起来,脸上也都变了颜sè。

    “松蓝军队里有内jiān!”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由此引发的效果那可真是大得很。苏菲儿蹭地一下从角落里飘了出来,轻轻巧巧的蹦弹了几下;艾米尔手中的铜盆咣啷一声掉在地上,刚刚打来的清水洒了满地;哈里德原本半眯的眼睛猛然瞪大,shè出两道骇人的光芒,而反映最激烈的倒是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查尔斯了,这小子从座位上直跳起来就要张口大叫,没想到一口气噎在了嗓子里,登时面红耳赤的咳嗽起来。

    小夏皱皱眉头,走过去在他背上一拍,立刻帮他顺过气来。同时他又狠狠朝艾米尔瞪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也是明显的很,那分明就是在骂他没用,跟了自己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会有这么失态的反映。

    可惜事情与他的估计多少也还是有些出入,艾米尔这小子心智显然已渐渐成熟,小夏那看似喜怒无常的古怪脾气他也早就摸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他早就不把这个主人平rì里的威吓当做一回事了。当下他就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个鬼脸过去,在小夏发怒前拣起地上的铜盆乖乖的退到旁边,一副低眉顺眼的的小厮模样。

    见这小子又拿出这副嘴脸,小夏一时倒也不好发作,之好气哼哼的坐下,顺手狠狠撕扯着垫子上的绒毛,聊以发泄心中的怨气。那鼓起嘴巴生气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发脾气的小孩子,看得周围的人都是暗笑不已。

    苏菲儿轻轻的贴着他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他那一头漂亮整齐的雪白银发,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嘛,至少大家能听明白啊。”

    小夏闷闷的哼了一声,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仍然是很不爽。不过苏菲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不同于他人,所以他还是勉强答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被干掉的那二十万大军里,肯定有仙度亚的jiān细,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相当高,远不是普通一兵那么简单来的。”

    哈里德从嘴里移开烟斗,缓缓地喷出一口浓烟:“……本来俺也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的说?”

    “这很简单。”小夏冷笑道:“能全权指挥二十万军队的指挥官总不会是个脑袋短路的白痴吧?如果他真是个饭桶,那么我想就是松蓝皇帝的脑袋出问题了。而仙度亚人发动的禁咒我也观察了,大致上是一种土系与火系相符的复合系魔法,虽然要以数千法师合力发动,但输出的媒介同样需要一个庞大的魔法阵来支持,而这个法阵无疑是不可以移动的……”

    “就是说,那些法师不可能带着魔法阵到处跑的!”艾米尔突然从旁边插了一句。

    小夏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错,就是那样。为了支持魔法阵的运作,至少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准备。按照那个伤兵的说法,松蓝军完全是主动出击与仙度亚人决战的……嗯,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二十万人根本就是蒙着脑袋钻到人家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去的!”

    苏菲儿不断眨巴着淡绿sè的大眼睛:“……或许,或许真的是他们一时失察呢?左右都是有心算无心,也未必是有jiān细在里面啊。”

    可惜她的推测被小夏大人毫不犹豫的一口推翻了:“怎么可能?难道随军的法师团都是傻瓜吗?就算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但当进入伏击圈之后,魔法阵运行时产生的能量波动他们不可能毫无感觉,如果那种情况下他们还没有做出反应或是示jǐng的话,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听小夏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都沉思起来,就连一向都没什么脑子的查尔斯也不声不响的坐到一边不吭气了。虽然不太明白夏所说的这些具体代表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甚至和自己的小命有关的程度。

    “我们没义务去管这个闲事,我也没兴趣多花这些心思去替他们打赢这场战争,我们共同的目的只是安安全全的把这个大少爷带回家里……”小夏朝查尔斯翘翘下巴:“但眼下的局势似乎越来越对我们不利了,再说我们的人又只有区区数百,万一真的混到万人厮杀的大场面上,这么一点人肯定是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说到根子上,我们现在还不能对眼下的情况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我说,我们暂时不动?”哈里德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小夏肯定的一点头:“表面上我们要老老实实的,如果有什么分派到我们的任务一定要尽心尽力的完成,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猜忌,平rì里也都要表现得正常一些。但私下里每人都要准备好最轻便的行李和三天的口粮,以防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逃跑。当然,其他要准备的还很多,不过这些都是我认为目下最紧要的,剩余的还要一点点准备,但,切记要防备那些该死的探子,要是被他们听去了些什么的话,那可就乖乖不得了了。”

    苏菲儿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呵呵呵~夏啊!你好像越来胆子越小了呢!早些年你可不是这样子哦!现在怎么还没开打就预备要逃走啊?”

    “嘿嘿,嘿嘿,这个嘛……”小夏大人居然也少有的脸红了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最近不是背字走得太多了嘛,总要替自己盘算一下退路,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再说打仗哪有稳赢不输的道理?万一那时节时局不利,可就是玉石皆焚的场面,刀子砍脑袋可不分贵族平民将军士兵,统统都是一样的利索。我这么安排,也只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一旦有最坏的情况出现,我们这一队人保命的机会能够大上一些而已。”

    “这话实在。”哈里德慢吞吞的在靴底磕了磕烟灰:“未言胜,先算败,这安排可是颇有大将之风啊!不过……夏,即便是按照你的安排,恐怕一旦败退,到时候兵败如山倒,我们逃生的机会恐怕实在也是小得很啊……”

    小夏看着他古怪的一笑:“谁告诉你我们有百分之百的逃生机率了?谁告诉你我们有绝对的保命机会了?事实上这种机会不需要很大,只要比其他的人大上那么一点,就可以了!”

    “……”哈里德知趣的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反倒是查尔斯在一旁不知趣的叫了起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不报告给皇子殿下和将军大人他们?那样我们松蓝不是可以少死很多人吗?”

    “……”小夏用一种看到白痴时才会有的表情盯了他好一会,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那些家伙又不是我要保护的人,如果他们要死的话就尽管去死好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样回答的查尔斯禁不住愣了半晌,好一阵子他才醒过神来:“……那,既然败战的后果那么严重,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就连艾米尔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夏更是一副不忍卒睹的模样仰天长叹:“……天哪!求求你随便派个天使下来拯救我吧!要不是你个小子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引得我们跳出去救你,你以为我会高兴留在这里吗?还不早早的找理由溜回dì dū去?现在倒好,我是很想走,可拜托你动动你那不多的脑筋想一想,中军那班人会什么不说放我们回去吗?”

    被狠狠抢白了几句的查尔斯终于不吭气了,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的小夏仍然很恼火的破口骂着:“笨蛋!什么机会之类还不是要自己来创造?逃跑怎么了?打不过跑路这很丢人么?再说这逃跑可也是门学问!谁说一定要跑得最快了?我们只要比大多数人跑得快一些不就行了?……”

    在一旁听着他大发牢sāo的苏菲儿等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只得辛苦的强忍着,小夏瞪了他们半晌,终于无奈的摆了摆手:“……哼,你们笑吧,我不介意的!”

    顿时,疯狂的笑声在这间不算大的帐篷里响了起来。

    ※※※※※※※

    一轮又红又大的太阳悬挂在荒草森森的远处地平线上空。寒带草原那特有的凄冷夜sè已经开始降临洛德尼草原。这片看上去灰蒙蒙到处弥漫着雾气的草场与丘陵的结合地这时候已是人兽绝迹,留下的只有死人,还有些打扫战场的士兵,像成群结伙的鬼魂一样在这里游来荡去。

    甚至连苍蝇都飞走了,早一些时候苍蝇还云集在这里,黑压压的一片聚集在尸体上。他们纠缠着活人,成群结队的停留在士兵们的眼睛边和湿润的嘴角边,吮吸着他们的汗水。

    当然,它们更喜欢死人,明天太阳爬上对面的地平线的时候,这些苍蝇又会回来继续它们的盛大宴会。

    在暮sè已临的一片红光中极目望去,只见到遗尸遍地,在这里战死的不仅仅有松蓝的士兵,仙度亚军团的战士们也大批大批的占洛德尼这块土地上死亡。

    仙度亚军团是一个传奇,是一个能攻善战的敌人。它代表着暴虐和杀戮,同时也是一种光荣,用松蓝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安·库玛凯拉殿下的话来说,是值得我们与之决一死战的劲敌。

    自那次草原上的会战过去很多年后,吟游诗人传诵的长诗《洛德尼战役》依旧在大陆上,在洛德尼草原的长草间久久的回荡:

    士兵们都说,胜利后的战场

    是一副怵目惊心的景象,

    因为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尸体

    在炎炎烈rì下腐烂成泥,可是你须知道,一场大战之后

    一定要有这样的景象。

    尸体确实多不胜数,看了使人怵目惊心,但更为显眼夺目的是,在这片奇异的空旷荒原上,烧得只剩个空架子和两个车轮的兵车遍地都是;胡乱遗弃的残骸伸出长长的车辕,在柔和的灰白sè、褐棕sè和鲜红sè的广袤原野上,投下延长的青灰sè影子。

    这是一副和洛德尼草原万分不协调的景象,在小夏大人的想像中,这片原始荒凉的草原旷野里,应该是一望无际、密集到铺天盖地的重型攻击坦克,而天空中应该是数量恐怖的武装直升机和对地强击机,再后面则是武装到牙齿的机械化步兵……

    可惜啊可惜……小夏很惋惜的拢了拢鬓边垂下的长发,如果上述想像能变为现实的话,那么征服这片大陆甚至扫平这个世界都不是梦想了吧?当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是否要成为世界之王无关,以他的心思,不过是想要握有足够的实力后随xìng的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而又不会被一些无聊的人或事打搅罢了。

    看样子再过上一会,太阳就会彻底落山了,那就可以回到营地去,而回营之后的第一件事倒不是干别的,而是先要到随军的书记官那里报告这一天的行动并记录在案。这事对小夏来说倒没什么,以前做职业军人的时候每出一次任务回来后都要写述职报告,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

    但对其他的人讲,这就是非常讨厌的一件事了,打扫了一天的战场看了无数的死尸,谁不想好好洗漱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可碍于军规又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啰哩啰唆的老官僚,被派到打扫战场这类轻省活计的大多是随军前来的贵族私军们,这些少爷们哪个不是飞扬跋扈说一不二的主儿?现在却要干这只有下等士兵的工作,每天出没在死尸堆里和苍蝇打交道,这对这些心高气傲的大少爷们来说,无疑是最要命的事情了。虽然碍于森严的军规不能说什么,但私下里从上到下的一众军官早就被他们问候过无数次女xìng先人了。

    小夏大人见过无数的尸体,自然对那闻人yù呕的尸山无动于衷。但话说回来,不厌恶并不代表喜欢,他也并不是喜欢待在那样的环境里,虽然亲自动手的粗活不需要他去做,但长时间留在那里终归不为他所喜,几次下来,他也渐渐有了厌烦的感觉。

    现在,太阳已接触到地平线,在距离他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两个士兵正在从一辆已经烧毁的大车里往外拖一具尸体。这个松蓝的士兵浑身焦黑,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身子、手臂和腿,一股臭猪肉的气味。他的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靴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只烧坏了一点。

    小夏忽然少有的感觉到一阵疲惫。事实上在上一次的述职中,那个唠叨的书记官就喋喋不休的对他说,这次由十一皇子指挥的战役是松蓝近十年来取得的最重大的胜利,这一堪称辉煌的胜利绝对可以载入松蓝的军事历史。取得这一胜利的主要依靠是殿下英明的指挥及皇帝陛下的运筹帷幄,今后不论在任何地方作战,松蓝士兵将一如既往的英勇战斗,打垮任何敢于无视松蓝天威的敌人等等……

    这些都是无耻的阿谀奉承之词,对整个战局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夏却已敏锐的感觉到,虽然战斗打得惨烈,松蓝军从局部战争来看像是略占上风,但实际上整场战争的主动权正在从他们的手中慢慢消失。

    自从立定大营之rì开始,便不断的从各个方向有仙度亚军来袭。几番战斗下来,双方都互有损伤,基本上战局是呈胶着状态,不过仙度亚人似乎有恃无恐,视损失于不顾,接连频频的增兵前来挑衅,十一皇子本来是抱着坚守的态度来作战,但一来二去的也打出些了火气,近十万大军不知不觉的追着仙度亚人深入到了洛德尼草原地带。

    当然,皇子殿下到底是松蓝皇室着意培养的统军人才,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很快他便感觉了战局的不正常之处,很快便放弃了与仙度亚人正面硬捍的不智举动,转而重新转到了筑营稳固防守上来。毕竟这是松蓝军的长项,虽然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可以抗衡被萨满祭祀加持过的虎骑,但那毕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消耗。

    经过皇子和一众高级军官的商议,松蓝军开始在洛德尼草原修筑起近二十里长距离的连营,辅以大量的防御工事和陷阱、明枪暗矢及流动哨、瞭望塔等。他们的算盘打得也非常明白,就是欺负工程技术远远落后于松蓝的仙度亚军团没有进攻坚固连营的能力,借以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毕竟和庞大的松蓝相比,仙度亚人的后勤供给能力和兵员补充能力都远逊其后,如果说松蓝拖不起的话,那么仙度亚就更加的拖不起。时rì一久,恐怕仙度亚军团就要不战自溃了。

    这样的计算原本是好的,中军安排下来的计划也完美的很,仙度亚方面的指挥者如果不是脑子进水的话肯定会料到这一步。但奇怪的是他们方面似乎对此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是不断的以数千规模的小股兵力进行sāo扰,一击不中便远遁而去,将骑兵那来去如风的高机动xìng发挥到了极致。虽然对松蓝的连营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接连不断的sāo扰也甚是让人头疼。

    出于个人xìng格,小夏对这种龟缩防守的战术是颇不赞赏的。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喜欢仙度亚军那种长途奔袭,攻敌要害的战法,因为这隐然和现代的特种作战理念有着某些惊人的不谋而合之处。只是这番心思只能一个人憋在肚子里,倒是让他郁闷得近乎抓狂了。

    尽管战事从表面上看来似乎在像松蓝有利的局面发展着,但小夏仍然觉得那片笼罩在头上的不安的yīn云愈发的浓重了。这倒不是说他觉得那位皇子殿下和将军大人的指挥有什么不妥,从事实上来讲,他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术指挥也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些陌生,虽说他一向自称jīng通军事情报分析和指挥,但那也只局限于过去在课堂上所学到的知识以及从中枢计算机中获得的资料,执行过的任务大抵上也只有一些小范围内的渗透、破坏或暗杀之类。像眼下这种动辄就是数万大军的调配指挥,那还真的是毫无经验呢。

    当然,没有经验并不代表没有能力。仅仅几天的时间冷眼旁观的小夏已把军队间常用的命令方式及rì常的活动看了个大概,虽然不清楚大本营是怎样具体发布命令,不过他自信如果把部队交给自己的话,一般情况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小夏非常有自知之明,虽然那样说,但他也明白自己只是能率领这支队伍,还没有自大到有信心率领他们去打赢一场战争。对于熟悉现代化作战的他,肯定是不适应这种冷兵器时代、上级和下级之间沟通极其困难的统率方式。他深知在战机稍纵即逝、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如果不能及时快速准确的将信息传递下去的话,想要打赢战争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仍然静静的待在队伍里,不声不响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大概是因为小夏一直都没有什么露出什么应有的动静的缘故,最近出现在附近的坐探们的数量少了很多,虽然不时的仍会出现几个,但已经可以看出他们的jǐng觉xìng明显的降低了不少,所谓的监视也渐渐例行公事的流程化了起来。小夏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他当然不会好心到去提醒他们,同时对这些密探们的专业素质大大的贬低了一番。

    十一皇子显然不是笨蛋,估计他们并没用多久便也得出了和小夏大人同样的结论。自然为了稳定军心,关于内jiān之类的说法并没有在军营内流传开来,不过紧接下来的一连串命令让所有的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头脑聪明灵活的家伙可能多多少少嗅到了一点空气中的紧张气息,纷纷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而相对脑子比较慢的家伙们就没有感觉到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混着rì子,反正呆在大营里,有吃有喝又安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虽然会有些闷但也要比出去找那些仙度亚人拼命好得多,这样一想他们还是很安心的缩在简陋的帐篷里,就连洛德尼草原上的夜风也感觉不那么刺骨了。

    自然,最幸福的也就是他们这样的家伙,比起那些一天到晚都是提心吊胆的聪明人来说,他们过得就舒服多了。

    仙度亚人的虎骑兵仍然时不时的出现,依旧是以小股sāo扰为主,几乎是数百人乃至千余人的规模呼啸而来,但他们的冲击显然对于松蓝坚固无比的大营没有任何效果,往往还被箭塔和寨墙后长弓手shè出的利箭撂倒几个,余者唿哨一声便远遁而去,往往是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

    关于战死者的尸骸,倒不是松蓝有尊重战士的风俗,而是在接近八月,气候已经越来越炎热的情况下,大量的尸体如果不及早掩埋或焚烧处理的话很容易便会腐烂,而这些腐烂的尸体则很容易造成瘟疫的流行。因此禀承中军的命令,无论是敌我双方战死者的尸体,一律都有专门的人员来处理,或掩埋或焚烧,双方的立场随不同,这尸体处理的方式倒是不分敌我和官衔大小爵位高低,公平公正得紧。

    大本营对仙度亚人这种看似自杀的愚蠢行径甚为不解,但一时间参谋们也想不出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有鉴于此,参谋本部的作战人员还分成了两派rì夜不停的轮班争论,分析仙度亚人这么做是不是有yīn谋。

    其中一派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们坚持认为仙度亚人白白耗费了那么多士兵的宝贵xìng命,不可能没有后手。只是这暗藏下来的后手是什么一时之间他们还无法确定而已;而另一派则都是狂热的大松蓝沙文主义者,他们坚持认为连成形的文字都不具备的仙度亚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更多的招数,现在他们这种自杀式的冲锋完全是内心虚弱的最好表现,否则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派出那么多士兵来送死。按照这样的情况相持下去的话很快雨季便要来临,而到了那个时候的话,后勤无法保证供给的仙度亚军团肯定会不战而溃,到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十一皇子殿下将必将成为一代绝世名将……

    两派参谋就这样也不怕浪费口水的一直这么争吵下去,反正渴了饿了有勤务兵准备好的茶水点心,困了的话可以下去睡觉,自然有同事替补上去,这简直太对这帮官僚的胃口了!一来二去的他们竟然吵出了兴趣,中军参谋部里的灯火彻夜通明,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熄灭了。

    最后还是十一皇子看不惯这帮家伙的作风,怒气冲天的指着鼻子臭骂了他们一顿,他们这才安静了下来。皇子殿下最后愤怒的咆哮道:“如果等你们这班饭桶讨论出结果来的话,本殿下的脑袋早就被敌人摘走拿去报功了!告诉你们!yīn谋肯定有,这是毋庸置疑的!不必再议!现在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要做的就是快些给我找出他们的yīn谋是什么!听懂了没有?”

    如此,这番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的漫长扯皮才算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已经习惯这样工作的参谋们怎么可能轻易的有所转变?很快的,他们又再次陷入到下一场无尽无休的争论当中去了,围绕着仙度亚军团究竟有怎样yīn谋的这个问题,他们展开了热烈而又不失活泼的大辩论,一时间种种合理或不合理、荒诞或不荒诞的奇思妙想纷纷涌现,无数匪夷所思的yīn谋和恶毒计策被参谋们想像出来,大可以写成一本行军计策大全了。至于活泼么,那自然是一众大人们说得兴奋激动之时不经意采取的一些**上的亲密行为了。当然当然,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文明人,只多也就是扯扯头发拉拉胡子,顺便外带上几个不怎么标准的耳光罢了,至于比较yīn损的挖眼睛或是踢小弟弟,那都是街头小流氓打架才会使的手段,一众伟大的参谋大人们自然是不屑为之了。

    皇子殿下愤怒之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不管这帮家伙,任由他们去折腾了。

    按照他和尼可拉将军私下商量的出来的办法,士兵们不断加固着长长的联营,防骑兵冲击的地壕和鹿角建了无数,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四下搜寻仙度亚军团的主力。无奈洛德尼草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仙度亚军团又多数是来无影去无踪、机动力极强的骑兵,所以时间虽然一天天的过去,派出去的斥候却仍然没有能发现敌军主力的踪迹。

    皇子殿下也隐然觉得有一丝不妙,但他却依旧想不到这纰漏出现在哪里。如果照眼前这般拖下去的话,那么最后吃亏的无疑是仙度亚人,但对方的指挥官显然非常沉得住气,在局势明显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居然仍可以这样沉着,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在这个时候,他才深深的感叹帝国情报部门的不足,与敌人相持了这么久,可自己这边居然连敌军的指挥官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仗打到这个糊涂的份儿上,也真是够让人郁闷的了。好在据了解仙度亚那边也并没有什么出名的将领,或者情况真的像那班笨蛋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敌人徒劳的挣扎而已罢了,无法可想之下,皇子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还有,他还派人快马返回dì dū,要求大量征调粮草和物资过来,他是打算和敌军消耗上了。不管他们有什么诡计,只要防守得当就这样拖延下去的话,最后败的肯定是仙度亚,毕竟到了雨季的话,后勤跟不上的他们肯定无法与松蓝大军对抗的。

    双方显然都有各自的打算,就在这样沉闷而有压抑的气氛中,rì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哈——啊!”小夏毫无形象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叹息起来。

    “……好无聊啊!”的确,比起自己从前的工作来说,现在每天的生活简直是无聊透顶了。又不像在dì dū的时候,可以到酒店或是图书馆里去消磨时间,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隔三差五的还要出去来一次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巡逻,这在小夏来看实在是太可笑了。

94.圣光还是敌袭

    策马走在后面,被小夏和哈里德、苏菲儿及艾米尔围在中间的查尔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感叹起来:“无聊?夏,你可真是不懂得情调啊!看~!这雄伟辽阔的大草原!多么壮丽美妙啊!无数的勇士在这里前仆后继,他们的热血让人激动!他们的jīng神……”

    小夏闭上眼睛,故意不去看这个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以为这是什么?无聊的郊外旅行吗?都已经到前线这么久了居然还是这副德xìng,该说他是白痴还是天才呢?又或者无知者无畏?可是那些尸山血海他也是亲眼看到了啊,这家伙的胆子还没有大到和自己一样的程度吧?

    还没等小夏出言讥讽,一直跟在旁边甚少开口的艾米尔居然说话了。

    “多琳大人,我主人他并不是没有情调!”没想到艾米尔一开口说话,居然也是似模似样,颇有小夏大人教训人的风范:“……只是在这等状况下谈论情调,本身对死去的战士们就是种侮辱!”

    “好!”哈里德大叔猛然喝了声好,朝小艾米尔挑起了大姆指:“说的好!果然不愧是沙漠的子孙!”

    小夏哼了一声没说话,不过眼尖的苏菲儿却从他的眼光里看到了一丝隐隐的赞许。查尔斯那个郁闷啊,这队人马到底谁是头啊?那个强得不像是人类的小子管管自己也就是了,可为什么连他的一个小小的仆人也可以骑到自己头上来啊?有心反驳两句吧,可看那样子,他分明是个极其护短的家伙。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查尔斯就是再白痴一百倍也多少品出了小夏大人的一点个xìng,那就是:他自己的人他怎么欺负都可以,如果若是不相干的人,哪怕就是动上一手指头的话他也绝对是和你没完没了死缠到底啊!

    哼,本少爷当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大人大量一些不跟你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蛮人们计较了……查尔斯恨恨地在心里想着,当然,他可没敢说出来。

    今天早晨他们这一小队人奉大本营之命出去巡查,说是去找仙度亚人的主力,实际上就是免费的巡逻兵而已。再说出去干什么?找仙度亚军团的主力!……开玩笑吧?哪个巡逻队被派出去之前不都是求爷爷告nǎinǎi烧香许愿的求自己不要碰到敌人,虽说是找到敌人的主力有重重有赏,可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遭遇敌人的主力……搞什么啊?重赏虽然很是诱人,但你也得有命跑回来拿才行啊。

    接到这个命令,查尔斯自然也是很不情愿的,他根本就不想去巡什么狗屁的逻。不过这儿毕竟不是dì dū,轮不到他大少爷来耍脾气,如果违抗军令的话自然有军法处的人管着呢!所以激烈的思想斗争了一阵子,他还是勉勉强强的率队出发了。

    当然,按照小夏的吩咐,五百名骑士并没有全部跟着出去,除了近身保护查尔斯大人的小夏、苏菲儿、艾米尔、哈里德之外,那些异族小伙子们小夏只是象征xìng的带了二十个。其实如果按他的想法本打算就这几个人出去的,可毕竟那太显眼了,要知道其他的少爷们出去的时候可是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别的不说,但是那个排场就让查尔斯眼红不已啊。

    如果是刚刚离开圣京的那会,周围的人肯定会像看疯子似的看这孤孤单单走出大营的一小队人。不过今时不同往rì,几乎整个大营的人都见到了小夏那惊世骇俗的身手,所以对他们这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也就不以为意了。大家甚至认为,即使被数万大军包围了,小夏也有能力带着查尔斯大人安全的逃脱呢。

    至于小夏则是根本没打算在这事上费心,所以当查尔斯小心翼翼的问他为什么只带这么少人的时候,他只是翻翻眼皮冒出一句这样跑起来比较快,当时就把查尔斯大人给噎了回去。

    说是巡逻,其实也就是漫无目的在茫茫草原上瞎转而已。在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上想要找出敌人的主力来倒不是不可能,不过可想而知那也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小夏当然没有心情去真的执行这个工作,他们这一小队二十几个人只是优哉游哉的在距大营几十里外的距离范围内打着转。在小夏的授意下,大家还动手打了一些野味预备晚上拿回去烧烤呢!刚刚出来的时候查尔斯还有点不高兴,不过他到底还是少年心xìng,在草原上放马奔驰了一阵子也就把那些不快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样转了一小天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发现,到了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一行人开始沿着来路向大本营方向返回,有哈里德这样常年在外的老旅行者随行,自然不可能有迷失方向的事情存在,况且在淡淡的夕阳下策马走着,迎面吹来暖暖带着青草味道的微风,大家的心情都好得很,就连小夏也都少有的没有开口催促,就这样信马由缰的向着营地的方向慢慢行去。

    查尔斯到底年纪还轻,这么一会已经和艾米尔等几个年轻人又说又笑得闹成一片了。小夏自是不会跟他们掺在一处,不声不响的放慢马匹的脚步,跟哈里德和苏菲儿走在了一起。

    “夏,你的预感似乎没有应验啊!”哈里德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已经共事了有一段时间,但他却仍然感觉无法看透这个人,所以他很聪明的选择了成为他的朋友。

    小夏显然对于年轻人们的打闹勾当兴趣缺缺,他又打了个哈欠,没jīng打采的说:“……没应验就没应验吧,反正我猜想的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没实现的话那倒真的是好事一件了,应该值得庆贺嘛!”

    苏菲儿在旁边一下笑出声来:“呵呵~,夏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老头子了呢?说话和做事都好奇怪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啊!”

    小夏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嘿嘿嘿,正常,正常,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多大了,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话刚刚说到这里,他的面sè忽然一变。

    他一按马背,轻飘飘的跳下马来,在众人奇怪的目光注视下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起来。仅仅片刻他便又立起身子,微微一晃又窜上了马背。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和他在一起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家总算也知道了小夏的一些远异于常人之处,当下便齐刷刷的都瞪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小夏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们最好快点朝营地跑,这样就可以不必和三千的仙度亚虎骑兵对砍,舒舒服服的回家去烧烤了。”

    “…………”众人愣了半晌正才醒悟过来,他们也都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去拿二十个人和三千虎骑拼命,当下都蹿上马背,一声不响的打马狂奔起来。

    他们距离大营原本就已不算太远了,这一阵狂奔起来更是很快看到了地平线上那一片联营的影子,有些眼力好的甚至已经能看到一缕缕腾起的炊烟了!大家见到这些立时心中大定,就像小夏说的那样,只要快些冲进大营,那区区的三千虎骑就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灰溜溜的滚蛋了。

    就在这时,众人后方的草原上响起了隆隆的啼声,遮天蔽rì的烟尘滚滚而起,眼见就是一支快速冲击的骑兵部队正高速向着这个方向直撞过来!

    便在此时,冲在队伍前面的小夏猛然仰首,清冽悠长的呼啸之声蓦然在众人的耳畔炸响,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在草原上传出了很远很远……

    “敌袭!!!敌袭!!!”

    其实小夏大人完全就是故意那么扯起嗓子大喊大叫的,大营周围的那些高高箭塔上担任了望和jǐng戒的长弓手们早就看到地平线上飞快卷来的那道清晰的烟尘,他们飞快的向大营中的巡逻队发出了jǐng讯。立时,大营里一阵忙乱,在军官的大声发令和呵斥声中,士兵们飞快的排好阵形,手持巨大长刺枪的长枪手站立在寨墙的最外围,他们的后面是手持一掌宽窄厚背战刀的砍刀手,再向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长弓手,最里面才是随军的光明祭祀和魔法师们,他们可是被重点保护的对像。

    全身贯甲的十一皇子在大批亲随和卫士的簇拥下赶了过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众高级军官和参谋们。本来,以目前连营的坚固程度,像这种数千人规模的敌袭最高军事主官根本没有必要亲临指挥,凭借密集的共事和优势兵力,这块防区的一个中队长已经足以指挥手下打退敌军了。

    只不过近来的rì子实在是郁闷了一些,就连本来甚有风度的安德里斯皇子也有些沉不住气起来,正好了望塔上的弓兵发出jǐng告的时候他率众在附近巡视,一听说有敌袭就立刻赶过来了。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权当是闲暇之余的解闷活动吧!皇子在心里这样嘀咕着。

    在场的一个大队长很明白的将指挥权移交给皇子殿下,他虽然算不上怎么聪明,可也不会蠢到和皇子殿下去争这个,毕竟殿下才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这么做也是天经地义的么。

    “……”皇子微微仰头,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一小群飞速狂奔的骑士们……

    “那是哪位贵官的部属?”皇子看了一会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殿下,那是查尔斯·多琳勋爵以及他的一行亲卫们,本rì是他们轮值出行巡逻。”皇子身边的一个参谋将军恭声回答:“……看样子,他们是在巡逻途中遭遇了仙度亚人的骑兵队,跑回来了呢。”

    皇子沉吟良久,忽然咧嘴笑了一笑:“……看起来,似乎就是这样。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快啊!”听到皇子殿下这么说,周围的将领们哄然大笑起来,根本没把即将冲杀到眼前的虎骑兵们放在眼里。

    毫无悬念地,查尔斯·多琳勋爵所属的数十名骑士以风一般的速度窜入大营,紧跟着高大厚重的营门便缓缓地在虎骑兵们到来之前关上了。让松蓝的士兵们有些意外的是,仙度亚人这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哄而上开始不要命的冲锋,相反他们倒是很小心的在进入松蓝弓手们的shè程之前便停了下来,慢慢腾腾地开始排列队形。

    “……这些蛮子们到底打算干什么?”皇子有点迷惑不解的发问,周围的参谋将领们也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些向来都是一照面便一窝蜂地冲上来凶猛砍杀的家伙现在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又不好多问,他们只好静静的看着营盘外那些转来转去耀武扬威的猛兽们,不断的猜测着这些丑陋的大家伙们到底要干什么。

    “查尔斯勋爵,贵官的运气……似乎非常的不错啊!”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面sè青白气喘吁吁,被那个银sè长发的年轻人搀扶过来的年轻贵族:“竟然连随便的出行巡逻都能遭遇上敌军的部队,您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员福将了……看,我是否要考虑提升您的军阶呢?”

    查尔斯喘得连气都不匀了,若不是这段时间里被小夏强迫恶补了一些足以保命的技能和体质,恐怕这一轮疾奔就足以让他瘫在地上口吐白沫了。不过刻薄严厉的训练多多少少也是见了一些成效的,现在的查尔斯虽然看起来无比的狼狈,但总算还是能勉强站直腰,不至于丢脸的趴在地上了。

    “殿、殿下,您说笑了……”他吭吭哧哧的说:“下官的运气实在是糟糕得很了,如、如果不是有随行亲卫的话,下官、下官肯定已经被这些家伙抓去砍了……”

    “贵官这么说可就是有点过谦了啊!哈哈哈!”皇子深深的盯了眼站在查尔斯身后,面sè如常不见丝毫波动的银发年轻人,突然仰首大笑起来:“贵官有这样本领强悍的亲卫,怕是再多几倍的敌军,他也可以毫发无伤的把你带出来啊!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啊!夏先生?”说着,他的目光再一次死死地锁定在了小夏的身上。

    “殿下,您过誉了。”小夏脸上猛然浮起一个讨好般的笑容,深深地欠身下去:“在下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保证雇主的生命安全是在下的责任,这只是尽力而为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安德里斯又沉吟了半晌,他那深陷的眼窝里shè出了难以捉摸的光芒:“……也罢,你们就一起随本殿下过去,看看这些粗鲁的蛮子们到底打算干些什么吧!”说罢,他当先举步向前走去,身周的一众参谋当然是立刻跟了上去,种种匪夷所思的谀词如cháo水般的不断从他们的嘴巴里涌现出来,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听得小夏他们是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此时,远距大营数箭之距的仙度亚人已列好了一个小小的半月阵形。所有的巨大猛兽们都在骑士的驭使之下乖乖地趴伏在了地上,犹如一群温顺无比的巨大家猫,只有野兽特有的粗鲁喘息和咆哮隐隐地从它们的喉咙中响起,伴随着食肉兽独有的腥膻气味滚滚而出,散发出强大而恐怖的威压感。

    在半月阵形的zhōng yāng,一只身形远比独角斑虎要小得多的金sè毛皮的野兽立在那里,它的毛皮上有着均匀分布的黑sè半点,四肢和腰身也远比身形庞大的独角斑虎纤细得多。如果说独角斑虎身上充斥的是嗜血和残忍的话,那么这只金sè毛皮的动物全身散发出来的就是机敏、高傲与灵活了。

    野兽的背上安着一副小巧jīng美的鞍韂,上面稳稳端坐着一个面容枯瘦身材干瘪的老人,他的全身上下只包裹了几块兽皮,肋部搓板一样的骨骼清晰可见。他戴着一顶用不知什么野兽的半拉头骨制成的头盔,那头盔的周围还装饰着整整一圈颜sè各异的长长羽毛,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正处在发qing期内的亢奋的火鸡。至于他的眼睛,则完全就是两个深深凹陷的血洞,其间散shè着妖异无比的血红sè光芒,看上去无比的骇人。

    老者的手上握着一柄足有三个他身高那样长短的骨杖,杖头是一个有着扭曲犄角的羊头,周围也同样装点着一圈浓密的羽毛。那羊头的空洞/眼窝中隐隐有黑气涌现,偶一转动竟好似有无数的冤魂厉魄嘶鸣吼啸,撕裂了虚空带起一重重的残影。

    那老者挥手唤过身旁的虎骑士,低低地说了句什么。那人朝老者深深的躬身行礼,接着催动自己座下的独角斑虎,不紧不慢地向松蓝连营的方向走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拿出那巨大的双刃战斧,而是随随便便的把它背在了肩上。

    “……那个老家伙就是仙度亚人的萨满祭司,只有当他们随军的时候,那些虎骑兵们才能发挥出他们那恐怖的实力。在这种平原地带,我们只有靠优势兵力的重甲骑士才能勉强跟他们抗衡,除此之外,倒是只有筑营坚守这一条路可走了。正面冲突的话,我们的士兵多半不是这些蛮子的对手的。”刚刚问讯赶过来的尼可拉将军沉着脸给众人解释。

    显然,这个久驻边陲,与仙度亚人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将军对眼前的这些人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且,看起来他也并不怎么喜欢这些家伙,否则怎会连简单的叙述也是一脸厌恶的神情呢?

    “那么如您所言,他们现在又是打算干些什么呢?”皇子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粗鄙的家伙同样不是很感冒的。

    “不知道,这些家伙向来都是一照面就扑上来开砍的,向今天这样的事倒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元帅本人显然也很有些不解。

    这时,那个空着手的虎骑兵已经来到了距大营寨墙差不多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猛然张开大嘴咆哮了几声,紧跟着便用仙度亚语哇哩哇啦的大吼大叫起来。

    “…………”在场的数万人等当然是听不懂这家伙的吼叫出来的是些什么意思,所以在那家伙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之后,足足冷了五分钟的场。

    那虎骑兵等了半晌,见松蓝的连营里没人出来答话,便又扯开嗓子吼叫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具体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些脑子比较好的人已经听出他是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十一皇子两道浓眉扭在了一起,锐利的目光瞪向了一旁负责通译的一个小文官:“……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从他身上猛然迸发出来的可怕气势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记官一下子瘫倒在地,只顾拼命的磕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远远看着这边的小夏虽然没出声,却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这位皇子殿下一下:“嗯哼,凭你高阶骑士的实力,有必要去吓唬这个无关紧要的文官么?果然是头大无脑啊!哼哼,哼哼哼……”

    那小文官拼命的磕了一阵子响头,这才稍微的冷静了下来,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殿、殿下,请您宽恕我,他、他们说,他们都是仙度亚人中的好汉,要、要向我们中的强者挑战,进行一、一对一的……决斗……”说完这些,他猛然闭上了嘴巴,又是一顿疯狂的响头磕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德里斯皇子怒极反笑,周围的一种高级将领们也都是全身杀机涌动,恨不得把这些不知死活的野蛮人抓过来碎剐。这些粗鄙无文的家伙们!连最基本的文字都没有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跑来挑战神圣松蓝的威仪……天!这是这些狂热的爱国主义者所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好!就如他们所愿!让这些蛮人们见识一下我松蓝勇士的威风!”狠狠了吐出一口浊气,安德里斯奋然高叫,周围将领们也被皇子殿下的气势所感染,一同发出疯狂的咆哮声。不过副作用倒是苦了一众文官,他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被惊得面无人sè,一些比较脆弱的干脆就直接吓晕过去了。

    小夏再次在暗处叹息起来:“……白痴啊!无聊啊!又是那不知所谓的骑士jīng神,如果老子我是军事主官的话我他妈就派几万骑兵出去,踩也踩死他们了……明明可以轻松搞定的事,非得巴巴的跑出去和人家单挑……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不提他的牢sāo,在十一皇子殿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后,数十个年轻的军官自高奋勇的跳出来请命去教训对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人。而皇子殿下也狠狠的褒奖了他们一顿,几个亢奋得满脸通红的年轻军官举起自己的兵器,嗷嗷狂叫着从敞开的营门里直冲了出去。在他们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对面的那群连澡都不洗的家伙狠狠杀上一批,这样才能弘扬我神圣松蓝的天威啊。

    见松蓝这边派出人手了,那个出来喊话的虎骑兵拨转坐骑飞快的跑了回去。年轻军官们见状还以为那家伙怕了他们,登时鼓噪了起来,身后连营内的数万大军也轰然叫好,气势之盛,一时无两。

    很快,一个比刚才喊话的家伙还要高大上几分的虎骑兵慢腾腾地从仙度亚人的队列中走了出来。巨大的战斧斜扛在肩上,笔直的朝他们靠了过来,他在距离这些年轻军官们大约只有一箭之地地方停了下来,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头,向他们猛喝了一声。

    虽说这个虎骑兵并没有说出什么,但军人的直觉也让他们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虎骑兵正在向他们挑战!年轻的军官们立时热血沸腾起来,但是出于战士的尊严,他们勉强忍住了一起冲上去把这个家伙乱刀分尸的冲动,只派出了一个人迎了上去。

    那个得意洋洋拔了头筹的家伙兴奋的举起手中骑士枪,高傲的向对方示意:“对面的蛮子听着!本将军是松蓝帝国直属第五十九师团……”

    他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对面虎骑兵发出一声狂野的咆哮,猛然催动胯下巨大的独角斑虎向前冲来!大地在猛兽的脚掌下也发出了隆隆的呻吟,虎骑兵连人加坐骑就像是一头远古暴龙一样毫不讲理的横冲直撞上来了。

    还在喋喋不休着打算把自己显赫的家世念叨一遍的年轻骑士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虽说在帝**校里他算得上是数得上数的优秀学员,岂知到了战场之上面对凶悍的敌人的时候,学校里学来的东西统统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慌乱之下,他手忙脚乱的催动战马迎了上去。

    巨大的阔背斧头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当头劈下,骑士那锋利的刺枪仅仅在虎骑兵粗壮的躯干上划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还没等他来得及收枪,狂劈而下的战斧已经打斜地将他整个人一劈两段!冲天的血雾、断肢猛地扬起,伴随着他那惊愕、恐惧、不甘还有些许留恋的眼神一起飞向空中,仅仅停留了瞬间便再无生气地直坠下去……

    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了两声,掉头落荒而走。然而就像他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主人一样,无论是胜者或败者,都没有留意到它,谁会在这个时候关注一匹无关紧要的马儿呢?

    不提轰然怪叫的仙度亚虎骑兵们,松蓝大营内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这几个年轻军官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jīng锐,但好歹也是以严苛闻名的帝**校的高材生,在场的军人都知道,能从帝**校出来的家伙,哪怕你之前是狗屎一样的垃圾,也会彻头彻尾的变个样。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由松蓝军人们不接受现实,他们中间够得上将军级别的军官,在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中仅仅一击就被他的敌人杀死了……而看那个杀死他的仙度亚人,只不过是个最低级的士兵而已。

    十一皇子愤怒了,他咆哮着向前冲去,如果不是有侍卫们死命拦着的话,恐怕他就要亲自冲上去厮杀了,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身为帝国皇子的他上阵去和那些小兵兵厮拼可是大丢松蓝皇室面子的问题。

    那几个松蓝的年轻军官们狂怒了,同伴的鲜血让这些头脑简单的年轻人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他们嚎叫着举起自己的武器向敌人扑去……仙度亚人的骑兵队那边不慌不忙的分出和他们数目相等的战士,正面直迎了上去……

    在双方加起来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一次毫无花巧的冲击过后,所有的松蓝年轻军官无一例外的被虎骑兵的战斧劈下马来,步上了刚刚那个同僚的后尘。而松蓝的虎骑兵只有两三个比较倒霉的家伙被骑士枪刺到要害丢掉了xìng命,其他的人不过是受了点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以他们的强悍身体来看,这样的伤害简直可以做忽略不计了。

    整个松蓝的连营鸦雀无声,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分辨得出来,只有莽莽草原上那空灵的风掠过时的天籁之声回荡在这里……

    所有的人中只有一个家伙拼命的在肚子里拍手喝彩,而这个人自然就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小夏大人了。从始至终他都在以专家的眼光观察着整件事情的发展,看到最后他几乎忍不住要跳出来大声叫好了,如果现在他不是窝在松蓝阵营没法动弹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跑到仙度亚那边去问到底是谁想出这样的主意来的了。

    “妈的,太聪明了!想出这办法的人简直是个军事天才啊!这等于是现代超限战在冷兵器时代的最佳运用了!了不起!了不起!”

    做为职业军人,小夏自然可以感觉到那种遇到真正行家时所产生的那种兴奋和激动感觉。在这个在他看来有些无趣的时空里,第一次从根本意义上感觉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不过,接下来猛然涌起的一个念头则唰地让他全身一凉。没有丝毫迟疑地,小夏抓过还在不住向前张望的查尔斯,不声不响的朝后退去……

    在人类的文明记载中,太阳大多数时候都象征着光明、辉煌与希望,被人们用做图腾拿来崇拜。只是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太阳有时并不只是显示吉兆。

    临近秋季,圣京的阳光奇异地又热烈起来。人们为这少见的温暖欣悦不已,并没有jǐng惕这时rì逆转中有什么yīn谋存在。而那些黑暗处的蚊孽正悄悄的滋生,十倍百倍地猖獗起来。这些该死的吸血者和流窜犯离开河滩淤泥,在溽闷的空中集结成团伙,向比它们高贵得多的生灵发起偷袭。

    瘟疫就这样降临了。

    先是鸡们的脑袋耷拉下来,接着猪们偎在圈里抽搐呻吟,人们还没有在意,已过了发瘟时节。晚上,人们向那半死的家畜捅下了刀子,烹出了美味……

    夜里,半大的小孩和衰朽残年的老人、体弱多病者开始翻滚呕吐。天明时分,青壮妇女和男人们也开始一趟趟地进出茅厕。人们蜷伏在床上,气力半宿就被耗尽了,眼瞧着两颧突起,面皮蜡黄。

    老人们昏头昏脑的乞求神灵:“神降临了,神降临了……”

    太阳下转悠的,房檐上走行着的只有没染上疾患的猫狗。

    “……神降临了,神降临了……神降罪于我们了……”

    猫饱食着晒在窗台上预备过冬的鱼片,狗享受着铺在房顶上的肉干。

    秋季有许多活计,农民要忙着收拾地里的白菜、萝卜和土豆,自己要准备过冬的腌菜和咸肉。女人们得赶紧缝制棉袍和皮制坎肩,又有长成的男孩今冬可以跟着父亲出去行猎了。可是女人们依旧坐在们看上,睁着空洞凄迷的眼睛。男人们也还是扶不起锄头,只能把偌大的一副骨架子扔到了篱笆墙上。

    圣京城的上空只有近乎毒辣的太阳和死亡的气息在张狂着……

    城市的周围经常可以见到随处飞扬的尘土,那是奉命出动的卫戍部队派出的甲兵们,他们奉命驱赶农奴到地里去。今年,chūn也不早秋也不涝,主管农业的官员们可舍不得那长势极好的庄稼和秋菜烂在地里。

    士兵们的马蹄粗鲁地踏开佃户们的篱笆小院,狂飞的马鞭抽得整个圣京城也瑟瑟发抖。

    男人们像牲畜一样被赶到地里,泥土并不能给予他们力量,疫病使他们的力气仅够听到带队的军官宣布的命令,如果抢收不完粮食和秋菜,那么这个漫长的冬天他和他的家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罢。

    耳朵里听着军官凶狠的斥骂声,男人们开始在心里计算开来了,如果抢收不完粮食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家里的羊保不住了,牛也要卖掉,兴许还得搭上那一点可怜的微不足道的积蓄,还有祖辈上传下来的兽皮。男人们冲着苍天抬起他们那青黄浮肿的面孔,他们终于发现了太阳的罪恶。

    敢于反对太阳的人,当然敢于反对在这太阳底下的一切。松蓝帝国的普通农民与很多比他们还要不如的农奴一同造反了。他们相互搀扶着涌向松蓝皇帝的宫殿,成片地歪到在那里,决计以静默的死亡换取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伴随着一声声悠长凄厉的号角声,难得一见的重装卫戍军队从圣京城外的大营处杀来了!他们或许在与凶残的敌军对阵时不甚勇猛,但在这些手无寸铁的农夫们疲惫的**之间,他们的武功显然还是大有jīng进了。

    圣京郊外的乱葬岗上一下子又多了数十座新坟,夜sè漆黑如墨,女人的嚎哭如同厉鬼。

    大批年幼的孩子和年长体弱的老人熬不过惨烈的浩劫,几乎也都一个不拉的全都搬进了坟场。

    “神降临了!神降临了!……神降临了……”

    “……”

    教廷的大批神官不久之后到达了这座疫病笼罩下的城市,男人女人们扶着门框站起来,呆呆的望着这些远方而来的奇怪人物。

    神官们身着用名贵的雪锦丝织成的洁白长袍,头戴鎏金丝花边的圣职之帽,男xìng神官手持着一人长短镶嵌了不少魔法水晶的法杖,而女xìng神官们则大多数是端着盛有圣水的黄金杯子,还有少数人捧着录有圣言的拓本。他们那白玉般晶莹无暇的面容是如此的神圣,覆盖全身的神官长袍上散发着无比圣洁的白sè光芒,远远望上去就如同从神坛上走下来拯救世人的天使……

    男人女人们哭泣着挪出家门扑跌在神官们的脚边,哭成了一条咸水河。

    圣京的贫苦百姓们一溜溜的跪伏在那里,灾难和瘟疫使他们抖得像秋风中衰败的残叶。

    神官们微笑着搀起众人,用无比圣洁的语气告诉他们说这时瘟神在作祟,跟着神官们分别站到了四下,一起高声颂唱起了祈祷的圣歌和咒语……

    伴随着神官们的颂唱,在夜幕垂降下来之前,天空中亮起了rǔ白sè的一片,邪恶的瘟神和疫病在空中狂舞,它们或附在人们的皮肤之上,从背部深深的钻入人们的脊髓,或是在头发的缝隙之间蜿蜒行走……

    庄严神圣的巨大圣光束从天而降,斑斑驳驳就像是密布下来的雨滴。在这神圣光辉的笼罩之下,人们顿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强行驱除出去了,眼里开始闪出了jīng气,嘴唇上干焦的死皮也开始慢慢剥落……

    人们抖抖肩膀,跺跺双脚,发狂地举起双手大叫起来:

    “神降临了!神降临了!伟大的神派遣他的使者们来拯救大家了!”

    落rì完全沉下去了,百姓们在rì落处看到有几点晶莹闪亮的白光在跃动,神官们说那是天使正在引导瘟神返回鬼界。

    数万百姓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圣京的上空,只是这次他们喊得不是惯常下的皇帝万岁了。

    晨时,雄鸡又开始歌唱,猪们拱翻了食槽;女人朝偷嘴的猫儿打下了一扫帚;男人们扛起锄头揣上几个干硬的黑麦面包就朝地里面去了。

    几乎已病入膏肓的圣京城又奇迹般的生还了。

95.刺杀

    巴尔汉宫中的某间密室内,松蓝的最高权力控制者正怒气冲天的大发雷霆。

    “贱民!天杀的贱民!朕要把这些不知好歹的下流坯子狠狠地杀上一批!否则我松蓝王朝的脸面何在?”皇帝愤怒的大声咆哮着,不停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可这样似乎仍然不能发泄自己的怒火,他干脆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个作工jīng美的水晶花瓶狠狠砸向墙上,清脆的碎裂声中,那可怜的花瓶登时粉身碎骨,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四下崩溅。

    密室角落的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诡异的扭曲了几下后渐渐清晰了起来。很明显,这个始终隐身于皇帝身侧的影子一般的神秘人物,就是当今松蓝皇帝的贴身亲卫——伊·撒卡。

    “陛下,请恕我多嘴……”撒卡那略显压抑和沙哑的声音在这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听上去显得愈发沉闷:“您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发这样大的脾气,为一些不知所谓的糊涂民众担心,这岂不是太过划不来了吗?”

    “撒卡,你的个人能力越来越强是不假,甚至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可是在这治理国家的方面,你并不比一个白痴强多少……”毕竟是保护自己的重要人物,皇帝虽然愤怒不已,但毕竟没有像斥责别人那样对待他:“……所以,你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了,这之间的缘由你是不会理解的。”

    被皇帝这么说的撒卡却也并不生气,甚至连回答的语调都没有丝毫的波动:“是的,陛下。”说完他的身形再度模糊起来,转眼间便再次于黑暗之中消失了。

    室外的走廊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敲门声后,四皇子和九皇子两位殿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皇帝此时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沉郁的神情看上去与平rì似乎并无不同,如果没有地板上掉落得到处都是那些水晶碎片的话,简直看不出皇帝陛下刚刚大发雷霆过。

    “你们来了……”皇帝不动声sè的朝旁边的椅子示意:“……坐下吧,关于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两位皇子依言坐下,很明显两个人都看得出皇帝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他们两个都很聪明的一声不出,都满脸恭敬的看着他们的父亲,谁也没有多嘴到去问地上的碎片是怎么来的。

    “哎……”沉默了半晌,皇帝终于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我们到底还是低估了神圣教廷,但看这几天下面送上来的密报就知道这帮神官在民间的传教活动进行的有多么成功,据说已有近三十万左右的民众成为神圣教廷的忠实信徒了……”

    梵林习惯xìng的摸了摸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会想到教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入圣京开始传教活动?尤其又是选择在突发瘟疫的这个节骨眼上……老实说,我甚至有些怀疑这次的疫病流行是不是和他们有关系……”

    对于他这种明显诋毁神圣教廷的大不敬行为,皇帝和九皇子居然也都不由自主的点头,显然他们对教廷殊无恭敬之意,甚至可以说是明显的厌恶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公开的和神圣教廷决裂的话,估计震怒不已的皇帝已经派出大军去对付那些蛊惑人心的神官了。

    “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些办法来。”戈林特明显也有些烦躁的咬着指甲:“否则照这样子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圣京的百姓恐怕就只知道教宗,不知道父皇了。”

    皇帝咳了一声:“……当然是这样,如果任由他们发展的话,肯定会影响到我们松蓝统治的稳定。不过,我们与教廷之间毕竟有协议存在,现在前线的战事未卜,如果再贸然的和教廷撕破脸皮的话,实在不能算是个明智的决定。”他一脸担忧的说道。

    “看来我们有必要和那位教宗大人联系一下,是否应该委婉的表明一下我们的立场呢?”戈林特想了一会后开口说道:“父皇,以儿臣的看法,在目前的状况下我们如果采取一些小手段的话,很有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而又容易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那位教宗大人既然能统领这么庞大的一个宗教组织,想必也是通情达理明白是非的人,我想只要略微向他暗示一下的话就绝没有听不懂的道理,您看呢?我想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搞得太过分的话,对他或对我们来说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皇帝沉吟了半晌:“……就按戈林说的这样办罢!梵林,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过切记言辞方面要谨慎一些,毕竟开罪了神圣教廷的话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梵林很恭敬的躬身答应下来,皇帝夸奖了戈林特几句之后才有些担忧的转过话题:“……不知道安德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朕真的非常担心初次统兵作战的他能否担当这个重任,眼下战况胶着,胜负难以预料啊!”

    “父皇不必担心。”梵林开口安慰:“十一皇弟毕竟是帝**校出身的高级人材,连奉天将军也对他赞赏有加,区区仙度亚人怎么可能胜得了他?您只管静候佳音便是了。”

    听了儿子的安慰,皇帝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他想了想又说:“……但愿如此了,不过最近城内密探的数量要增加一倍,严密注意那些神官们的活动,还有,戈林,你去通知城南城北大营的常驻部队戒备,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哼,无论如何朕也不相信这些神棍,还是防备他们一些的好……”

    两位皇子再次躬身答应,见皇帝再无吩咐,两人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

    “查尔斯勋爵阁下!请……请到前面来说话!”十一皇子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着,满头挺直的土黄sè头发钢针般地竖了起来,让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头发怒中的狮子一样,份外的骇人。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后面看去,已经缩到了最后面的查尔斯和小夏等人登时触电般地僵在原地,无可奈何的苦笑起来。

    见他们畏畏缩缩的不上前来,本已气冲顶门的皇子更是怒火中烧:“怎么?没有听到本殿下说话?还不过来,莫非要本殿下过去请你们不成?”

    小夏暗叹了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免不了和自己扯上关系,看样子这一次又是躲不过去了。这位殿下也真是的,领兵出来打仗难道就不晓得带上几位高段的骑士或战士吗?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出这种大失军心的事情,以致于把无谓的怒火撒到我们的头上来啊……

    无奈啊,看样子这次又是躲不过去了,说到底这与人打交道的见机功夫还真是自己的弱项,否则早就该溜得远远的,何必要在这看什么热闹呢?小夏很不情愿的推了推呆在那里做声不得的查尔斯,一行人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十一皇子yīn着脸死死盯着面前簌簌发抖的查尔斯勋爵,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查尔斯勋爵,现在本人以二路军最高军事主官的身份命令贵官去干掉那几个该死的蛮人,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

    一听这话,查尔斯整个人立刻矮了半截,若不是小夏反映得快一把搀住,肯定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虽然笨,可也知道皇子的这道命令完全是通过自己说给保护自己的几个人听的,只是殿下身上的煞气也实在太恐怖了一点,吓得人的脚都软了啊。

    小夏当然也对十一皇子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当下上前一步,朝皇子殿下微微颌首:

    “殿下,这样的小事何必要查尔斯大人出马?交给我们几个护卫就可以了,否则以贵族之尊却去和他们这些毛茸茸的蛮人拼命,传出去对松蓝的面子也不好看嘛!”

    听这个年轻人这么一说,周围的贵族军官们不由得纷纷点头,这几句话可算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要说同意他们把自己和仙度亚那群粗鲁的家伙放到同一标准上,那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好!”皇子根本就是等着小夏自己开口送上门来呢,立刻没口的答应:“本人就入你所请,要好好让这些蛮人见识我们松蓝勇士的厉害!”旁边的众军立刻鼓噪大叫,举枪敲盾以示回应,本有些低沮的士气立时回升。

    小夏却不去理会这些,只是坦然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位皇子:“……殿下,在下认为凡事还是说清楚的好。您要出战,这容易的很,但不知您是要我干掉他们中的几个,还是要我杀光他们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恐怕我只能说抱歉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并不是能以一敌千的怪物。”

    “当然,本殿下又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青红的人,只要你们各自干掉他们几个就可以了,剩下的家伙我自会安排大军干掉他们……”安德里斯皇子说道这里声音忽然转冷,语气中也带上了几丝狰狞:“给我干掉他们!手段越残酷越好!”

    这样一来小夏他们自然不会反驳,几个人恭声答应之后,各自去收拾马匹装备了。

    因为是有目的的出战,所以小夏也并没叫太多的人跟随,只带了十个库族年轻骑士,命他们贴身保护查尔斯的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就第一时间护着他退入大营。苏菲儿本想跟小夏他们一同出战,但被小夏拒绝了,理由是她的技能大多是用于侦查和刺探的潜行技能,所使用的匕首和弩弓也并不适于这种两军前一对一的拼杀,所以小夏还是叫她跟在查尔斯身边。

    苏菲儿本来并不乐意,不过被小夏威胁说如果查尔斯这个大雇主若是不幸挂掉就一文钱也没有拿,她便立刻乖乖的跑到查尔斯身边待着去了。

    鼓噪了许久的仙度亚骑兵队见松蓝大营内久久没有回音,更是无所忌惮的放声狂笑起来。正在他们不断的炫耀自己勇武的时候,却发现对面大营的营门缓缓打开,一行并未穿着松蓝军队制服的骑士缓缓朝这边行来……

    见松蓝方向终于有人出动,虎骑兵们先是一滞,紧接着却又放声狂笑起来,就连那遁身于队列中的老萨满祭祀也忍不住尖声尖气的怪笑了几声。在他们看来,松蓝这次派出来的人简直比刚刚的那几个死鬼还要远远不如,除了一群嘴上没毛的小崽子外就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老头,这仗还用打么?自己简直放个屁都能崩死他们了!(哈里德:谁是可怜巴巴的老头了?我是中年人!中年人!)

    也不怪仙度亚人会这么想,在他们那简单的思维里一直固执的认为力量的强弱是和个头的大小成正比的,这一小群出来的松蓝人里个头最高的也才勉强到自己胸口,而且简直瘦得离谱,和全身肌肉虬结、力大无穷的仙度亚勇士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云泥之别,松蓝人不是一向自谓为泛大陆最最聪明的种族么?怎么他们的军事主官会做出这样白痴的举动,派老头和小孩出来送死?

    虎骑兵们虽然头脑简单凶残嗜杀,但也有着公正敦厚的一面,在战场上公平的一对一杀死和自己一样的战士他们从不手软,但若是说去下手虐杀老人、妇女和孩子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去做的。面对这十几个瘦弱得像猴子一样的人,他们实在是提不起战斗的yu望来,况且对他们出手的话,实在是有违于他们所遵从的战神阁下的训示啊。

    不过,当那些松蓝人靠近一些之后,有眼尖的骑兵已经看到了那个队列中的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虽说在他们的眼中所有的松蓝人基本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但还是有参加了大半月前的那次突袭的骑兵认出了那个可怕的年轻人……

    士兵们崇拜强者这是任何一支军队中的不成文规则,但那也只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崇拜,对于强悍得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家伙众人还是会将他当做异类看待。所以,当再次看到恐怖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刚刚还在高声炫耀疯狂贬低松蓝人的虎骑兵们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和人类对砍他们不怕,可和一个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怪物去拼命,他们还没这个勇气呢。

    萨满祭司也感觉到了队伍内气氛的微妙变化,他愤怒的呼啸了两声,见士气仍不见恢复干脆挥动手中的骨杖念颂起来……

    伴随着一阵晦涩难懂的古怪语言和节奏诡异的音阶,萨满祭司那厉若枭啼一般的声音陡然拔高起来,冲入人的耳内简直就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在戳刺耳膜一样。松蓝士兵们都难以忍受的拼命用手捂着耳朵,个别jīng神脆弱的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冷汗无法抑制的流淌下来;反观虎骑兵们听到这阵古怪的战歌之后,原本已经壮健的不像是人类的躯体内响起一连串劈劈啪啪的爆响……

    萨满祭司手持的骨杖的杖端散shè出像鲜血般浓厚的红光,所有的虎骑兵们在这阵红光下不约而同的抽出了身后的巨大战斧,他们座下的猛兽也亢奋地发出凶狠的咆哮,额头zhōng yāng的那只独角诡异的扭曲变长,就连眼睛也渐渐的变成了血红sè,那是它们即将进攻的信号了!

    虎骑兵们的身体开始疯狂的膨胀,原本健壮如山一般的身躯已经变得类似某种恐怖的魔兽了!身体上的新伤旧疤在短短的数息之间因为身体的急剧变化而统统爆裂开来,某些块头特别的大的家伙甚至将身上简陋的皮甲也撑裂开了,他们全然不顾伤口中淌下的鲜血,缓慢而沉重的向前移动了!

    他们那巨大的喉结不住的上下蠕动着,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而感到兴奋,这千名嗜血的人形凶兽身上散发出来的癫狂和死亡气息已经足以使最勇敢的士兵胆寒了。

    他们踏动大地发出的声音,竟比狂奔冲锋时的战马还要惊人,掠过他们身畔的劲风,几乎就像是死神的狂笑……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红波纹在虎骑兵和他们座下的巨大猛兽身上游移不定,猛兽的低低咆哮加上骑士们的粗重喘息混合在一起,使他们周围的气息显得更加疯狂……他们那几乎像是岩石一般的粗壮肌肉迅速的隆起绷紧,皮肤表面的血管全部因为jīng神的亢奋而充血过度,膨胀成了一条条附着在皮肤表面下如同巨大的蜿蜒蚯蚓一般的存在浮凸在那里,他们的血管膨胀的可怕程度几乎让人怀疑他们在下一刻就会爆裂开来……

    随军的通译尖叫一声,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看着压过来的骑兵们,这个小官员本能地想拨过马头就跑。反正身后距大营也就三箭左右的距离,只要逃进大营去的话,相信哪怕这些野蛮人再强壮嗜杀十倍的话也不可能冲进去吧?也只有那样自己才算是安全呢。

    可惜他的坐骑只来得及圈动了半个半身,缰绳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死死扯住了,虽然战马拼命的嘶鸣暴跳,却仍然无法移动分毫,那只手竟像是钢浇铁铸一样,连一星半点的颤动都不曾有过。

    通译愕然抬头望去,迎面却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银sè长发、容貌俊秀如少女一般的年轻人。

    “嘿,临阵脱逃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那年轻人挤挤眼睛,轻松的朝他一笑:“你说,若是你现在逃回去的话,殿下是会砍你的头呢还是砍我的呢?”

    年轻人的话如同当头一桶凉水那样瞬间让这个小官员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忍不住激灵灵地哆嗦了几下。是啊,现在若是逃走的话,跑进大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皇子殿下一怒之下肯定给自己扣上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到时候不但自己的脑袋保不住还要连累家人一同获罪,松蓝在这方面可是毫不手软的。

    年轻人似乎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认为,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好通译的工作比较好。反正你逃回去一样是被砍头,如果待在这里的话倒是未必会送命,你看如何呢?”

    通译稍稍犹豫了一下,其实他的反应并不慢,只是胆子有些小而已。话说回来,像现在的这个形势,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难保不会畏惧,更何况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记官呢?所以这样看来,他多少还是有一些胆子的。

    “好!”权衡之后,通译还是乖乖地做出了决定,毕竟溜回去肯定是个死,跟在这个年轻人后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人,需要下官做什么?”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考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总之叫个尊称出来是肯定没错的嘛。

    “这可错了~”年轻人怪笑着摇手,他指指被几个库族年轻人簇拥在中间,已经惊得面无人sè的查尔斯:“那才是我家大人,别再搞混啦!”

    “至于贵官嘛,嘿嘿,当然是去和那帮野蛮人沟通了!难道说发给你你一把刀,让你和他们去对砍么?”年轻人又是一阵恶意的大笑,还没等通译答话,他便干脆的一截手:“好了,就劳烦您快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如果再慢上一些的话,恐怕咱们就真的只能把脑袋拿回去让殿下砍了!”

    通译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个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年轻人为何在这样的形势下还能旁若无人的说笑。凭周围的这十几个战士吗?老实说说这些异族小伙子倒都是非常优秀的战士,可那对面的是一千名被萨满祭祀加持过嗜血术的凶残虎骑,这些人还是考虑怎么死法更没有痛苦才是现实一点,可看他们的样子,除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勋爵,其他的人却并不怎么紧张,莫非这些人全都是疯子么?

    实际上这个通译在那次遭遇战中并没有在现场,所以也就没有见过主角的面,自然对这些人近乎于盲目的信心感到不解。他并不知道这些人信心和最大的依仗完全是来自于自己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但眼下的境况迫切需要他做点什么,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去仔细考虑了。

    看着通译慌里慌张的边策马朝前跑去边拼命扯开嗓子大叫着,小夏下意识的捏捏手指,听着骨骼关节处响起的喀喀声,他觉得一阵很久未曾有过的陌生感觉悄然在全身浮现……兴奋,是的,就是兴奋,虽然生平有无数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上,可他从来就未曾有过吝惜、可悲、同情或是恐惧等其他的感觉,唯一有的只是冰冷的、毫无感觉的漠然的杀戮,仿佛那是依照程序的设定而进行的流程,不需要有任何的情绪左右……

    但现在则不同了,小夏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自己从未重视,或是说从未发现的陌生感觉渐渐的在身体某处滋生,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对即将到来的拼杀感到了期待,甚至连他一贯的冷漠面容都起了些许的变化,淡然的眼神也显出几分热切来。

    艾米尔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主人情绪上的变化,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若是说对小夏的信心,在场的人中他绝对是最强的一个。在小艾米尔的心目中,这世上能杀死主人的家伙根本还没生出来呢。

    渐有人老成jīng趋势的哈里德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些rì子相处下来,他早已看出这个年轻人身上具有超一流的军人素养,虽然从他的嘴里常常会冒出一些不知其所以然的词以及一些夸张的奇谈怪论外,但瑕不掩瑜,那平rì里的硬朗作风和干练素质可不是能做假来的。所以,今天他看到平rì里向来都是沉稳安静的小夏居然露出这样不该有的情绪,的的确确让他打从心眼里感觉到意外。

    “夏,那个……你、你没问题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夏横了他一眼,机灵如他怎会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当下便毫不客气的朝他一呲牙:“问题?怎么了,难道我应该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您老哥希望我有什么问题?”

    “不不……”别噎了一句,哈里德有点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大胡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似乎对战斗很感兴趣啊。”

    “是非常感兴趣才对。”小夏下意识的握住了腰畔的刀柄,低低的呢喃着:“本来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想看到他们去死,非常非常想……”

    通译官拼了命的大喊大叫还真的起了作用,那个骷髅一样的老萨满在听到通译的喊叫后沉吟了半晌,忽然举起手中的骨杖,仰首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四周的虎骑兵听到这声呼啸,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勒住了他们的坐骑。只不过,被加持了嗜血术的独角斑虎们显然已被激发了魔兽的凶xìng,尽管驭主已经尽力的在控制这些猛兽,但仍然有些脾气特别暴躁的低吼着向前走去,巨大的脚掌拼命的爬搔过地面,抓出了深深的沟痕。这样一来,原本齐整的队列也渐有散乱的趋势。

    小夏策马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艾米尔和哈里德两个也紧紧的跟了上来,其他的库族骑士们则拥在查尔斯周围,微微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以便情况糟糕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逃跑,这也是小夏一再告诫他们的。

    “有两下子嘛!”小夏拍拍惊魂未定的通译的肩膀,送去一个鼓励的笑容:“我还以为这帮家伙会直冲过来呢!没想到让你这么三言两语一说,呵呵,他们居然停下来了……”

    通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这、实在是为难下官了,我也只是抓住他们开始的时候说要一对一决战的话柄而已,这些仙度亚蛮子虽然粗野,倒还真是说一不二的,否、否则的话他们早就一拥而上把我们砍成碎片了……”

    “好说好说!”小夏仰天打了个哈哈:“只要这些家伙上来群欧,就没什么可怕的!嘿嘿,你静静的看着吧!老子我非一个个的掐死他们不可!”

    通译倒吸了口冷气,他骇然的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给震慑住了,就连他座下的战马也抵御不住这股气息,打着响鼻连连倒退了几步。

    这时,敌阵中的萨满祭祀在八名体形特别高大的骑兵护卫下缓缓地穿过队列来到前方。看得出,这老家伙相当谨慎,在远远超过弓箭shè程外的距离便停了下来,比比划划的朝这边喊叫起来。

    小夏不明就里,况且他也听不懂仙度亚人那音节古怪绕口的语言,只是那个老祭祀喊叫了几下之后,所有的虎骑兵们猛地将战斧举过头顶仰天咆哮起来,他们座下的虎兽自然也是不甘寂寞的狂啸,气势上又是再度提升。

    “那、那个萨满说,同意我们的请求,愿意和我们进行公平的、一对一的决战……”通译官结结巴巴的翻译着:“……不、不过他说我们松蓝人一定会玩花样,说如果一对一的话他们一个人可以对付我们十个……”

    小夏冷笑一声:“你告诉那老家伙,对付他们这帮废柴小爷我还用不上耍花招,让他派最强的家伙出来!我们……”他向身后的哈里德和艾米尔虚指一下:“……我们三个全都接下!”

    通译闻言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三个人就想干掉一千人的骑兵队?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不过他还算是明白,什么都没问就转脸朝对面大声传译起来。

    艾米尔倒是没什么感觉,哈里德可一下子觉得头大了好几圈,这小子怎么好端端的把老头子我也一下给绕进去了?看看对面那些加持了嗜血术,肌肉膨胀的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虎骑兵,经历过无数场面的他也不禁也有种拨马就跑的冲动。

    通译刚刚说了几句,那萨满祭祀便尖声尖气的怪笑起来。再说几句,连所有的虎骑兵也都轰然大笑起来,立刻那祭祀随便挥了回骨杖,一名高大的虎骑兵策动战虎从队列当中冲了出来。

    “他们同意一对一,说让我们的人准备好去见他们的大神……”通译撂下这句话,立刻拨马缩到了后面去了。剩下的可都是要真刀真枪拼杀的活计,他这靠嘴吃饭的人可没有发挥空间了。

    小夏斜眼向身后的大营望了望,皇子殿下和一众军官正站在高台上向着这边指指点点,似乎正在评头品足着什么。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老子这不是成了马戏团的猴子了么?”

    冲倒了阵前的虎骑兵带住座下的战虎,举起战斧虚劈两下,哇啦哇啦的吼了几句。这个时候,虽然众人听不懂他的话但大致也猜得出他的意思,这大块头喊的肯定是叫阵之类的词儿了。

    看看没什么动作的夏和他的那个小仆人,哈里德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磕马蹬向前冲去,心里很郁闷的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一族的头人啊,咋就沦为了人家的马前卒呢?真是愧对先人哪,俺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可惜身后的那小子一点都不不知道照顾老人家的心理,不说什么加油之类的话也就罢了,他反而还凉凉的补上一句:

    “大叔!我们是出来立威的!所以这个时候就不必藏私了吧?记得速战速决啊!”

    哈里德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吐血的冲动,无奈当场和这小子翻脸实在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他也只得忍气吞声的亮出弯刀,闷声不响向那个虎骑兵直杀过去!

    头脑简单的虎骑兵如何会把眼前这个身形并不甚强壮,而且还一脸胡须和皱纹的老家伙放在眼里?当下大吼一声,催动座下的战虎迎了上来,不过看他那轻佻的举着战斧不断在头顶耍着圈子的架势,摆明了是根本没有把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家伙看在眼里。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仙度亚人的战虎在先天种族上便明显的克制普通骑兵的战马。只要稍微接近一下,那种食肉猛兽身上特有的腥膻气味已足以吓倒普通的马匹了。所幸的是小夏他们的战马都是百中挑一的良驹,虽然加持了嗜血术的独角斑虎气势大增,这些战马倒还勉强撑得住门面,不至于连冲锋的勇气也失去了。

    加持了状态的独角斑虎的冲刺速度何等惊人?几乎只是短短的一息之间,两匹坐骑已眼见就要撞在一起!虎骑兵大吼一声,巨大的双刃战斧毫无花俏的当头重劈而下,看样子他是想将哈里德老爷子一劈两截了!

    在场敌我双方的人的眼睛猛然间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几乎是在斧刃及身的那瞬间,哈里德座下的马儿竟闪电般地猛然加速,瞬间将他们中间的空档拉开了数尺,那仙度亚大汉的斧头自然是呼啸着落了个空!

    不等他收手,和他几乎是擦肩而过的哈里德老爷子头也不会的反手就是一刀!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道刺目的电光猛然划过,跟着便是红光迸现!

    “好!”哈里德大叔这一记反身斩看得小夏大人忍不住击节赞叹。这一下看似简单,但在实战中施展出来却是极难,不但要求骑士有着jīng湛的个人能力,更加对座下的战马有着严格的要求,并且二者之间的配合和默契更是不可或缺。巨斧临头那一刻战马的小小跳跃和加速,如果不是有无数次的磨合练习,怕是根本来不及躲就被斧头劈成两截了。

    这一点他倒是深深知道的,在还没有离开圣京的之前,小夏还只是个勉强骑马不会出丑的新手,那时候在他看来以这种可笑的动物来代步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过当和库族族人们相处久了之后,渐渐的也被他们那jīng湛的马术所吸引,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看似简单的本事中原来还有如此之多的窍门和秘诀。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情有了兴趣的时候,自然就会产生学习的动力,小夏大人自然也不例外。当他认识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马基本上每个战士不可或缺的伙伴的时候,立刻开始转而学习这项技能了。在他看来既然是谋生的本事,那么多学一样总是不会错的,这也是当年在军队中养成的习惯。

    刚刚开始的时候,小夏和所有的人一样经常从马背上摔下来。负责教导他的库族年轻人还常常善意的嘲笑他一下,大概他们学习骑马的时候也常有这样的待遇,所以今天有了做师父的机会,自然是要感同身受一下,只不过他们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原因无他,只是他们的“学生”进步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一点。

    最开始的两三天里,他还不时的从马背上跌下来,到了第四五天的时候就已经很少了,一周左右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和师傅们一样纵马狂奔并做出一些骑兵标准的马上劈杀动作。如果说这已经让他们连呼奇怪的话,那么小夏两周后的表现差点就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那个他们才认识了不久的柔弱年轻人,仅仅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可以和最优秀的骑兵一样从高速冲刺的战马背上用马刀齐刷刷的看去地上仅有一掌长短的木桩!要知道那可是普通骑兵要几年训练才能达到的程度啊。

    当哈里德充满敬畏之心的重新去打量他这位年轻同行的时候,人家却只是不耐烦的翻翻眼皮:“怎么?这有什么难的?找到技巧的话这是很简单的事啊。”那言语之轻松的样子,简直就像打了个哈欠那么简单。

    “……”当时看着转身走掉的小夏,哈里德真是有种自己已经老朽的感觉……半个月就能达到超一流优秀骑兵的驾驭水准,这要是说出去的话所有的库族骑士都要一头撞死了,还有什么脸在外人面前吹嘘说我的族人还没走路就会骑马啊?

96.攻击

    “看到没有?小子?”小夏转头问一边的艾米尔:“你没有一味的追随我的脚步,那或许并不适合你,也许你应该向他们多学习,那才是适合你自己的道路。  ”

    艾米尔却只是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啊啊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主人这难得的“教诲”听了进去。

    二骑交错而过,哈里德老爷子的战马冲出了足有一箭之地后,这才放缓了速度拨转过马头来。直到这时,那依然保持着下劈动作的虎骑兵手中的战斧才松手脱落,坠入了长草之间……

    “噗嗤!”随着一声异响,虎骑兵雄壮宽阔的脊背zhōng yāng的那道细细伤口中猛然喷起冲天的血雾,在双方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猩红的血雾喷溅出了很远很远,在阳光的照shè下竟然形成了一道短暂的血sè彩虹,反shè着既鲜艳美丽又诡异血腥的刺目光芒……

    血雾散去后,虎骑兵背上的伤口竟不再流血,他僵立了半晌,忽然猛地回手去抓背上的伤口……可惜哈里德的那一刀是从他的脊背正zhōng yāng直劈下去的,他怎么伸手也无法够到那里,努力的爬搔了一阵后,他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巨大的身躯晃了几晃接着就颓然朝后栽倒,跌倒沾满了自己鲜血的草丛中,再也不动了。

    没了骑士的驾驭,那独角斑虎哀鸣了两声,夹起尾巴便向本阵方向逃去了。方才冲锋时的那股猛兽的酷厉之气全然不见,看上去倒活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猫儿。

    松蓝阵营方面猛然响起震耳yù聋的叫好声,寨墙了望高台上的安德里斯皇子更是喜出望外的大声呼喝,什么皇家风范贵族气质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更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埋怨为何要派一个几十岁的老家伙出去了。

    反观仙度亚那一方,反应倒是不尽相同。有的噤若寒蝉一声不吭,有的愤然咆哮就想冲出来拼命,那位萨满祭祀倒是yīn沉着脸不声不响,不晓得在打些什么主意。

    小夏暗叹,虽然自己的马上功夫已和这班库族年轻人不相上下,但比起哈里德这个库族头人来说还真的是差着那么一截,虽说砍倒这个大块头自己一样也能办得倒,但若像刚才那样瞬间与坐骑之间的微妙配合,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至于让他们直呼骑术天才的自己难道就真的是天才么?如果不是这身体经过基因工程的修改的话,怕是根本就是弱不经风的废物一个吧?那时候也许真的要像初见面时库族年轻人所想的那样,出卖sè相才能活下去呢。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已,在这种场合下他是不可能为这种事多费脑筋的。眼见哈里德大叔来回驰骤了几圈后再次举刀向仙度亚人挑战,他挥手唤过后面的通译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通译脸上的血sè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神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大人,这、这……下官,下官……”

    小夏一瞪眼:“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不然老子现在就砍了你!”说着他便作势抽刀。

    “是是!下、下官遵命!”通译吓得打马就跑,他还真的怕跑慢一步的话自己的脑袋丢了呢。

    “……交待他说什么呢?”艾米尔忍不住好奇的凑过来问,他想不出自己这个古灵jīng怪的主人又打算干些什么。

    主人转过脸,表情愉悦的朝他一笑:“把这些肮脏的大块头统统杀掉……怎么样?有兴趣吗?”

    那一瞬间,艾米尔清楚的看到主人面上那隐隐有疯狂之态的神情,他心中不由得一颤。在他的印像中,主人似乎极少有这样的表情出现,而一旦出现这样神情出现的时候,往往都是他即将失控的先兆……

    不过这不应该啊,眼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刺激到他吧?还没等他想个明白,主人却已经催马向阵前走去。来不及多想,他连忙一提缰绳跟了上去。

    那通译早已跑到阵前大声鼓噪起来,他才喊了几句,那些原本安静的仙度亚大汉们忽地勃然大怒,一起怒吼着嚷嚷起来,个别冲动的甚至干脆摘下战斧就要冲上来,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们说什么?”小夏不紧不慢的问通译官,通译虽然吓得够呛,但也暗自佩服他的胆子。面对这么多凶悍无比杀人不眨眼的蛮人还能保持悠闲适意的风度的人,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啊!

    旁边有人感染,通译的胆子不觉得也大了起来:“大人,他们说您侮辱了他们,他们要派他们的勇士出来和您决斗……”

    小夏仰天打了个哈哈:“哈~那很好啊!就让他们来吧!”

    “大人!”通译惊叫起来:“他、他们人多势众啊!您、您没有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有什么办法?”小夏朝他耸耸肩膀:“殿下交待的事,我怎敢不做?难道活得不耐烦了么?左右是个死,有什么可怕的?就按我说的传过去!我倒要看看这帮家伙有什么厉害的!”

    通译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朝那边大声传译起来。那边的萨满祭祀听了之后也尖声尖气的回答了几句,虎骑兵们闻言立即兴奋的吼叫起来,他们座下的独角斑虎也同样放声长啸,一时间真有几分风云变sè的意思。

    小夏脸上神sè不变,淡淡的问道:“他们答应了?”

    “是的,大、大人……”近距离见识了虎骑兵们的威势,通译又开始胆怯起来:“不过,他们说您的态度藐视了他们,他们一定要您死,那个萨满祭祀说他要、要……”他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他,怎么说?”小夏的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他盯着那个萨满祭祀的瞳仁微微缩小了一下。

    通译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缩身子:“他、他说一定要杀了您,用、用您的头盖骨,做、做装饰……”

    “噢~”小夏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吧,如果他能做到的话,尽管来拿啊。”说完他看了艾米尔一眼:“去吧小子!把老人家替回来,可不能让人家说我们虐待老人呢~”

    艾米尔一笑,拍马直迎了上去。仙度亚骑兵们一见松蓝竟然派了个小孩子出来,登时气得满脸通红的大骂起来。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对战士的最大侮辱了,他们什么时候跟小孩子动过手?这打输了丢人就不说了,就算打赢了也不光彩啊!仙度亚人可是最敬重英雄,这对他们无疑是没办法忍受的。

    “哈哈哈,真没想到,这个叫夏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头脑!”高台上的皇子禁不住拍手大笑:“好个聪明的家伙!这班仙度亚蛮子这次可是吃瘪了!”旁边的官员们也连声称赞,自然也没有忘记奉承一下殿下有慧眼识人的眼光。

    哈里德大概是打出了兴趣,艾米尔上去替换他竟然不愿意退下来,一老一小两个竟然在近千虎骑的众目睽睽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一个说什么也不下去,另一个也全然不知道照顾老人的情绪,絮絮叨叨的毫不松口,两面人看得是又好笑又佩服,当真是不知道这一老一小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胆大不怕死。

    他们这貌似轻佻的态度顿时激怒了虎骑兵们,很快队列中又咆哮着冲出两名巨汉,催动胯下的战虎直冲过来。他们手中的战斧不断的在头顶挥动着,口中发出恐怖的呼喝之声,伴随着狂猛的冲击势头,颇有一往无前无前的肃杀之气。

    站在队列后面看热闹的小夏摸了摸鼻子:“……好威风,好像两头发怒的蛮牛……”

    哈里德和艾米尔两个对视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便打马分别向两下里斜刺蹿去,两匹突然发力的良马加速起来简直如同一阵风一样,两头猛扑上来的独角斑虎飕地扑了个空,虎骑兵狂劈而下的战斧砍了个空不说,自己反而差点被巨大的惯xìng从坐骑背上甩下去。

    没等他们收住坐骑,刚刚跑开的的一老一小二人几乎是同时一带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接着一个漂亮的半身一百八十度侧旋,双方的方向立刻变了个个儿,原本冲锋的骑士现在变成把全无防备的后备让给了人家,攻守双方瞬间颠倒了!

    “好!”“漂亮!”松蓝阵营中的骑士们爆发出一连串的喝彩声。这些人都是骑士这个职业的大行家,眼见这一老一少在瞬间施展出如此jīng湛的马术,都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好,就连高台之上的皇子殿下也不例外。自己手下这样的高段骑士可不多啊,反正他们也都是没什么功名,只要花钱就能雇来的佣兵,到时候只要本殿下使点好处上去,还怕他们不乖乖的投奔过来么?十一皇子在赞叹之余立刻打起了挖墙角的主意,当然,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像挖谁的墙角这种问题他是不考虑的。

    两个扑空的虎骑兵慌乱的竭力拉动着自己的坐骑战虎,无奈在这种小范围的驾驭上,仅以冲锋见长的战虎远远及不上久经训练的战马,还没等他们完全转过身来,一老一少已经闪电般的扑进了!

    哈里德依旧是毫无花俏的一刀竖劈,一点也不客气的在虎骑兵那宽厚的脊梁中间剖了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出来,看得观战的小夏也忍不住一咂嘴。这老爷子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可真不是一般的狠哪!那一刀斩下去,对手是绝无侥幸之理,就算是老天有眼让他活下来,那也肯定是个终身连动都不能动上一下的残障人士了。莫非这老头和自己一样,也jīng通人体解剖学么?

    和哈里德老头手中的那柄锋利的弯刀不同,艾米尔现在握在手里的只是一柄松蓝的轻骑兵制式马刀。这也是小夏对他的要求,不能一味的依赖单一的兵器,并且要尽力锻炼着左右手都能同样灵活的使用器械,必要的时候甚至要双手一起运用。开始的时候小艾米尔还很不解的反问这有什么有,小夏的回答是直接一个大嘴巴抽过来,然后恶狠狠的告诉他说这至少关键时候能救你的小命,为了不再挨揍,艾米尔只能在无良主人的高压下开始有意识的锻炼左手。

    因为兵器的原因他自然不能像哈里德那样轻松的一刀直斩,那样的话制式马刀肯定会被脊椎骨夹住甚至折断,况且这也不符合轻骑兵刀法的要旨。所以艾米尔微磕了一下马蹬,战马知机的向右让出了一个马身,同时他飞快的刀交左手,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地借着战马冲刺的力道,轻盈的让马刀从虎骑兵那粗壮的颈项间拖过……

    其实以上这些动作不过只是短短数息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些反应慢的家伙还没有明白过来,两匹战马已经奔出有一箭之地,跟着便是两蓬冲天的血雾扬起,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

    被劈中脊背的虎骑兵惨叫过后便沉重地从战虎背上直跌下来,另一个却是被马刀划开了多半个脖颈,血光迸溅之后一侧的主动脉和气管统统被切开了,根本是连叫也叫不出声,只能徒劳的用手去捂住伤处……可那又怎么来得及?转眼间跌落尘埃,眼见也是不活了。

    松蓝连营内响起惊天动地的吼叫之声,比起刚才来真可以说是军威大振啊,皇子和一众高级军官们下令擂鼓鸣号示威,滚雷也似的鼓声中伴随着清脆嘹亮的军号,加上士兵们整齐的呼喝和踏地声,一股庞大无匹的杀气凌厉的扩散开来,所有的仙度亚虎骑们被这股杀气一冲,都是面sè一变。

    “好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观战了许久的小夏已慢悠悠的策马来到阵前,高傲的翘起下巴朝面上变sè的虎骑兵们比了个大姆指向下的手势:“……傻瓜们,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他这一下,原本已安静下来的虎骑兵们立刻又被挑逗得怒气勃发,也不管他们面前站着的是多么恐怖的人物,一个个怒吼着就要冲上前来。艾米尔挺刀就要护在小夏前面,却被他挥手拦开了。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那要人保护的娘们!”小夏不耐烦的摆手:“这些天憋死我了!好容易有机会,看我好好放松一下……”说着他又哼了一声,微微侧头向连营方向瞄了眼:“……我是烦了和他们虚与委蛇的这种rì子了,干脆扯开脸来让这班官僚见识一下,以后也少他妈的把主意打到老子的身上来!”

    说着他“嚓”地亮出腰间的长刀,闪电般地连续虚劈了几下,对峙中的双方的眼前都是一亮,仿佛虚空中有几道刺目的电光猛然掠过。同时,身处在小夏附近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那斜举在空中的刀身泛着一阵阵水波也似的蓝盈盈光晕,在夕阳的映照下流转不定,看上去竟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样。

    “来,请替在下传话!”小夏看了旁边的通译一眼:“老子就一个人,他们一个一个上也好,所有人一起上也罢,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只要他们能想出来的,我统统接下!”

    “……啊!”那通译张口结舌的瞪着他说不出话。

    艾米尔看了兴奋的主人一眼,静静的收刀,不声不响的退回到他的身后去了。看起来今天可是有人要倒大霉了啊!他在心里这样嘀咕着,算了,反正我只要能守护着主人就好,其余的管他那么多呢?

    虽然刚刚那一老一少的高超身手让通译官安心了不少,不过当再次面对那些愤怒的仙度亚虎骑时候,他很遗憾的发现自己的胆子原来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

    这些人的神经难道是钢铁铸成的不成?心里惴惴不安的他一个劲嘀咕着。那个看起来是这些人首领的漂亮少年的口气更是夸张,他竟然要一个人去对付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敌人?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莫非这个看上去柔弱纤细的人竟是传说中神龙骑士或圣魔导师级别的人物么?

    不、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那种级别的强者的话,不可能是这个年龄的啊!小官员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几个达到这样境界的强者无一不是在百岁高龄左右的老怪物,像这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修习,也绝达不到这个境界啊……

    所以,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打鼓,但他还是结结巴巴的将要翻译的话喊了出去,反正也到了这一步,左右不过是个死,还不如光棍一点呢。

    不过这次仙度亚人的反映却出乎他的预料,当他传话完毕后,那些虎骑兵们少有的沉默,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部分人用仇视还带有些许畏惧的眼神盯着那个一脸兴奋的年轻人,而更多的人则是转头望着被亲卫簇拥着的老萨满,看起来这些缺乏头脑的大块头是希望他们的先知向他们做出指示呢。

    “嘿……”小夏瞪着对面的比自己要高大上许多的虎骑兵们,提起长刀飞快地虚劈了两下,伴随着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两道闪电般的寒芒陡然闪现在众人的眼前。由于动作过快的缘故,很多人只是感觉眼前一花,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人有什么动作。

    “自谓为最勇敢战士的你们,莫非连一个敢于和我一战的人都没有吗?”小夏暗暗朝通译官使了个眼sè,继续指着对对面的仙度亚人大声叫嚷起来:“来吧!来吧!如果你们还有一点勇士气概的话那么就来战斗吧!不要只会像老鼠一样藏在yīn沟里!那只会让我更加的看不起你们!”

    说着,他还故意的摆出一副极度蔑视的表情,不屑的朝对面比了几个极具侮辱的手势。语言虽然不通,但虎骑兵们就算是再笨也看得出来那松蓝小个子比划的不是什么好话,几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立刻吼叫起来,催动他们座下的猛兽便朝前涌去,一时间怒吼声、惊呼声和野兽的咆哮声连成一片,原本就有些松懈的队形更加散乱起来。

    通译一面在心里默念着这家伙一定是疯了一面再次开始开始喊叫起来。可惜这次他并没能把话说完,一个愤怒的仙度亚骑兵猛然冲出队列,咆哮着将手中巨大的战斧当做投斧掷了出去!通译吓得怪叫一声拨马就跑,总算是他反映不慢,那柄巨大的战斧打着旋重重地斩落在他刚刚立身的地方,就如同巨人手中的重锤一样轰然落地,沉猛的力道几乎让附近的人感觉脚下的大地也微微一颤。尘土和破碎的草叶碎屑蓬然而起四处飞扬,几乎有车**小的斧身一多半深深的陷入地下,雪亮的斧刃在血红的夕阳映照下闪着奇异的光芒……虽然只是柄无知无识的凡铁,但当此情景之下,看上去倒也凛凛生威。

    了望台上的十一皇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仙度亚虎骑兵的实力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估计。仅仅是刚刚的这一下掷斧,原本刚刚有些回升的士气立时又是一降,脑子稍稍正常一点的家伙不禁都开始想像,仅仅一柄投斧就由这样恐怖的威力,如果说换成一千柄战斧同时投过来呢?天,只要想想都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了……

    “真是些恐怖的战士啊……”皇子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着,不用说,他又在想像如果这样强悍的战士如果能在自己的麾下效命的情景了。

    “的确,这些仙度亚蛮子在中近距离上的投斧杀伤力的确是非常可怕的。”旁边的尼可拉将军截口说:“……我想,就算是龙骑士的话,面对一千柄这样的重型飞斧,怕也是只能落荒而逃了吧,这几乎已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了……”

    一直不即不离的跟随在皇子身后三尺之内的黑魔法师忽然发出一声yīn沉的怪笑,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几个胆子小的家伙甚至还激灵灵的打起了冷战。

    “怎么了?施奈德大师,有什么不对吗?”安德里斯皇子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发问。

    “没想到,呵呵,殿下,我们倒真的是看走眼了呢……”黑袍法师继续怪声怪气的尖笑着:“比起那些肮脏的仙度亚人来,我倒是更加在意那个叫德里安的年轻人呢……”

    皇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哦?大师的意思是?”

    “那个人的身上散发着很强烈的魔法波动,就像是刚刚离开圣京不久时我们感觉到的那样。”另一个黑袍法师开口向众人解释,和施奈德一样,他的声音也同样是干涩而沙哑,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用刀子划玻璃的声音。

    “噢?魔法波动?”皇子眨了一会眼睛:“……请原谅,施奈德大师,本人绝没有置疑您实力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您能肯定所谓的魔法波动的确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吗?我记得他曾对我们解释过只是在无意中和他的那柄魔法兵器产生了共鸣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殿下。”施奈德非常肯定的摇头,他全身的黑袍无风而动,诡异的飞扬起来:“一般来说,只修武技的人是绝少有接触到魔法的,即使他使用的是非常罕见的魔法兵器。限于天赋所限或是其他的一些缘故,魔法和斗气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道路在先天上就有无法缓解的冲突。虽然有所谓的魔法战士这种职业存在,但大多也只是将一些辅助xìng的魔法加持到兵器上,借以增加速度和杀伤力,这样的战士即便是能够使用魔法,往往也只是一些低阶魔法,如果能使用中阶魔法的话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即使是这样,能够成为魔法战士这个职业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毕竟修习武技和追求魔法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二者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而且就算是有这样的能力,在同等的时间内也很难于纯粹的战士或是魔法师相抗衡,毕竟要同时追求武技和魔法的力量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那么,按照您的解释,这位德里安先生倒是一位魔法战士啰?”皇子回头来,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阵前的小夏。

    “不,不知道……或者说,我不能肯定……”皇子的这个问题,施奈德倒是少有的犹豫了一下:“以我的经验看,这位小朋友现在所散发出来的魔力波动强度已经不在任何一个高级法师之下,以他这个年龄能拥有这样的魔力实在只能用天才来形容才是,可是……”

    施奈德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自己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晃掉:“……可他的状态……要怎么说呢?他的身体似乎在和他手中的那柄水系武器产生共鸣……这、这实在是超乎我对魔法的认知,我原以为这样纯净的水系波动只有在天生的自然界元素使身上才能感受得到,但是现在……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我们的惊讶并不仅仅是这样。”旁边的黑魔法师接过话头:“殿下您知道,以我们的实力,一个区区的高阶法师还并不放在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眼里……但我想您也见到了,那次我们遭到仙度亚人袭击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武者实力……殿下,请原谅,您也是武技的大行家,你觉得如何?”

    皇子沉吟了半晌,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太短了,他似乎无意展露实力,如果仅仅是从救护他那位雇主的动作来看,他无疑已经是超一流水准的武者了,就我所见,也许只有传说中的龙骑士才能有那样恐怖的速度……”

    “殿下明鉴,那么您认为具有这样能力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去做花钱就可以雇到的佣兵呢?”黑袍法师略略躬身:“当然,我们并不是指他一定是有什么图谋,只是身为殿下您的护卫者,有这个提醒的责任而已。”

    皇子沉着脸想了一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次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阵前和仙度亚虎骑们对峙那个人的身上。其他的人不明所以,又不好发问,只得一样跟着向前方张望,了望台上的气氛再次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小夏等得不耐烦,就要忍不住打马冲上去开砍的时候,队列中的萨满祭司忽地仰首发出一声悠长尖厉的呼啸!小夏开始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可老萨满的呼啸竟如同草原上的疾风一样毫不停顿,并且还有越来越尖厉刺耳的趋势,战马开始不安的躁动了起来,小夏的脸上终于有些变了颜sè……

    老萨满的呼啸之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用yīn森得仿佛要吃人般的凶狠目光死死盯着小夏,忽然一举手中的骨杖,哇啦哇啦的大叫起来……

    “大、大人……”通译战战兢兢的从后面露出半个身子:“他他他说,他说接受你的挑战,还、还说您的头一定、一定会成为他最好的装饰品……”

    “放屁!”小夏终于勃然大怒,一磕马镫径直冲了出去:“你告诉他,老子若是胜了的话就摘下他的脑袋给大家当球踢!”

    此时小夏座下的战马已经换成了从查尔斯那“剥削”来的那匹,这匹产自极北疆域的战马果然不负宝马的美称。虽然外形看起来算不上神骏,但短途冲刺的速度和长途奔袭的耐力都极其出sè,实在非常合小夏大人的脾胃了。查尔斯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在小夏朝他的肚子轻轻招呼了几下后,他便很知趣而且痛快的答应了,还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拉着小夏的手说宝剑烈马赠英雄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查尔斯勋爵也为这匹马能遇到良主而感到高兴云云……

    苏菲儿他们都是一脸想笑又好笑的表情,离开圣京这么久了,这位向来都是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总算也是学乖了点,至少他现在知道对于惹不起的人物要装得乖一点。尽管这人到目前为止对他都很流氓,动不动没人的时候就是一顿海扁,查尔斯现在可是被彻底弄服了,只要小夏大人在场他基本是连屁也不敢多放一个,或许这也算得上是进步吧?

    那北疆良马果然加速极快,仅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窜出了十数丈,两伙人之间原本就相距不远,小夏这一冲竟是朝着那队列中被簇拥着的萨满祭祀去的!观战的双方禁不住都是齐齐一声惊呼!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当真是亡命之徒啊,孤身一人匹马单刀就敢直冲对方的骑兵队列,这等等同于寻死一般的行为他都是毫无顾忌,这天下间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仙度亚人那边也是一阵大乱,萨满祭祀在仙度亚军队中那可是了不得的高级人物,万万不容有失。当下队列中分出十余人挥动战斧直扑上来,其余的全都快速簇拥至老萨满的身边,拥着他缓缓的向后退去……

    “想倚多为胜么?哼……”哈里德老爷子一提手中的弯刀就要上前助阵,可还没打马出去就被艾米尔拦住了。

    “老爷子,您只要看着就好了。”艾米尔的脸上隐然透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的兴奋:“……我主人,是这世界上最强的人!”

    蹄声如雷,随着马儿的狂奔,小夏渐渐伏抵了身子,他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在兴奋的颤栗、尖叫……虽然至今已有无数的人死在自己的手里,但这一次他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觉在全身蔓延,身体内似乎有水银样的东西在不断的往来高速流转,涌动,它们似乎在极力的想要找一个出口宣泄出来!

    束结着脑后长发的丝带早就被风扯到不知哪里去了,高速疾奔之下,他脑后的银sè长发几乎在风中拉成了一条直线,就像是一道耀眼的银光一样!体内那股突如其来的东西继续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疯狂运转着,小夏感觉就像是有一台咆哮着的引擎在驱动自己一样,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想要将身体中的能量释放出去!飞速膨胀的力量让他止不住放声长啸,清冽的啸音随着草原上的风传出了很远很远……

    了望台上的一众人等,包括皇子和两位黑暗法师都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策马冲锋的小夏斜拖身侧的长刀上竟泛起了一道青濛濛的水sè光华,古怪的是那道光华凝而不散流转不定,并且还吞吐伸缩不止,看上去竟像似有生命的活物一样……

    “那绝对不是斗气!”对武技颇为在行的十一皇子非常肯定的说:“至少它不属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斗气的范畴之内,依我看来,倒像是魔法……”

    两位黑袍法师则是激动的扑倒了望台前,瞪大了眼……呃,实际上已经很难讲他们是否是有眼睛了,因为在旁人看来,他们面罩覆盖下面的yīn影里只是亮起了两点绿sè的萤火,区别只是现在那两点萤火变亮了许多罢了……

    “天啊!赞美黑暗之神!”黑暗法师们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多么纯净的水元素波动!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真没想到大陆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存在!”

    “二位大师,这是怎么回事?”皇子的问话也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那古怪的刀芒不是斗气,难道是魔法么?可据我所知,魔法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样子的呢?”

    “殿下,这说起来就很难解释了,这样说吧……”施奈德想了想:“魔法师所使用的各系魔法都是按伤害力、破坏力以及作用用途来分阶的,而提供这各系魔法本源力量的则是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各系魔法元素,而决定魔法威力的最大因素便是魔法师这个媒介从自然界中召唤魔法元素的纯净度。也就是说,以纯净度越高的元素施展出来的魔法威力就越大,反之则自然会降低……”

    他指着小夏手中的那道诡异刀芒:“……而这位夏先生,则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从异界召唤来的最纯净的水元素,恰好他拿着的又是一把矮人匠师jīng工打造的水系魔法兵器,那纯净的水元素和长刀上附着的魔法阵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说到这里施奈德有点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抱歉殿下,我们也只能大致看出这么多来,魔法世界实在是太深奥了,即便是穷极一生也很难取得多大的成就。像这位夏先生的情况我们也只能这样大致的判断一下,至于这其间的具体过程实在是无法想像……总之是太不可思议了!居然可以用最基本的水系魔法元素凝结成刀!……天!这颠覆了我们以往对魔法的所有认知啊!”

    不提高台这边的人们讲论不休,此时,随着体内那股怪异力量的高速流转,小夏觉得身体似乎已膨胀到了近乎无法忍耐的程度,强烈的宣泄感已经促使他做出最最本能的动作……

    面对已经冲到近在咫尺的那个虎骑兵,小夏甚至已经看到了他面部的狞恶神情,似乎连他手中举着的战斧上的那股血腥气也能隐隐嗅到……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随着手臂的挥动,他猛然觉得身体的某处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似的微微一疼,跟着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军阵前猛然爆起了一道巨大的青sè半月状弧形刀光,首当其冲的几个虎骑兵根本连叫也叫不出一声便被这道巨大的青sè光芒拦腰斩成了两截,根本就是毫无阻碍,不论是他们的**,护甲又或是他们手中的兵器,只要那青sè刀芒所及之处便是无声无息的一刀两断!血花飞溅中,那刀芒又向前激shè出了好远,这才渐渐变淡,跟着陡然一暗,化作了无数的水滴散落在长草间,统统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人再次陷入到呆滞的沉默状态,数万人环绕的两军阵前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空旷草原上空的风依旧倾诉似的呜咽着……所有的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击惊呆了!

97.破解

    当此时刻,若是说起惊讶程度的话,当事者小夏大人实在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来得轻些,那随手一斩挥出后的巨大刀芒也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等到看到刀芒所及之处的恐怖杀伤后,那惊讶之情便很快转为欣喜,既而进步为亢奋了。

    看着手中长刀上那层绵延而出的青sè光晕,小夏忍不住兴奋的放声大笑起来。研究了这么久的魔法,他如何分辨不出那是最纯净基本的水系魔法元素?原来以为自己是终生与魔法无缘了呢,谁料到今天竟会鬼使神差般的施出这样强大的魔法,并且这魔法完全脱离了魔法书籍记载的法术范畴,还可以这样恰当的和自身的攻击融为一体……这、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出来的本领啊!

    感受着全身上下一**流转不定的水元素的清凉,他感觉自己的五感似乎也愈发的灵敏起来了,原本要起动强化作战系统才能达到的视距,现在却很容易便能看清,而且四肢百骸中似乎像有种奇异的力量存在一样,全身觉得轻飘飘的,仿佛整个人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似的。

    他正兴奋的体验着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对面的萨满祭祀惊讶之余却是勃然大怒,眼见本族的战士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丧命在对方手下,而且对手又是如此的卑鄙,说好是战士之间的对决却又突然用魔法偷袭,松蓝人果然是反复无常全无信义的小人!他却不知道被他随鄙视的这位“魔法师”却也是今天首次晋职呢。

    萨满祭祀怒啸一声,念念有词的一挥手中的骨杖,杖端红光爆现,一颗炽热的火球已电shè而出,笔直的朝小夏的面门轰去!

    小夏心念一动,这火球术的速度虽快,但看在他的眼中也就比那电影的慢镜头快不了多少,本想闪身避开,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止住了身形,眯起眼睛盯着那颗火球,直到艾米尔的惊呼声响起的时候,他才猛地抬手抓去……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再一次出现了,那枚划空飞至的火球竟然就那么硬生生地被银发少年握在掌中!他手掌周围的空间泛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蓝sè水纹,就像是沉静水潭种的涟漪一样。蓝sè水纹和在他掌心里炽烈燃烧着的火球略一僵持,噗嗤一声轻响,那火球竟像是掉进了水里的火把一样无声无息的熄灭了,只剩下几缕淡淡的青烟缓缓飘起……

    “嘿嘿,还真有点疼呢……”小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好,只是掌缘有几处很淡的烤灼焦痕,对于他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伤害,当下心里便有了底。将手举到唇边,他慢慢地舔/拭着有些乌黑的指尖,眼光却不断的从对面虎骑兵们的面上巡曳而过……一众虎骑兵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但那亢奋嗜血的眼神所及之处,无不心神一颤/,有些心虚的将视线移开了去。

    “呸!”小夏恨恨地啐了一口,指着对面的萨满祭祀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什么最勇敢的战士?一群没卵蛋的孬种而已!说什么一对一决斗还不是一起上来?好,来啊!来啊!他妈的来啊!”对面的虎骑兵们被他的煞气所慑,一时间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应声。

    松蓝军士气大振,士兵们震耳yù聋的吼叫声几乎要把天也掀翻了过来,先前的颓势一扫而光。了望台上的皇子急忙下令擂鼓鸣号助威,数万军人的呼喝伴随着激昂的鼓点和号声,气势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

    那个小通译官福至心灵,没用小夏吩咐也顾不上害怕,跑到阵前大声传译起来。让小夏有些意外的是,原本以为这些大块头们听到自己的破口大骂肯定会勃然大怒的冲上来开砍,谁料直到通译将自己的话统统传译过去后,那些剽悍的虎骑兵也只是面面相觑,更多的则是看着他们的祭祀,却没有一个像刚才那样扑上来拼命的。

    “莫非这些家伙还有什么yīn谋诡计不成?”心里暗自转着念头,他表面上却是不动声sè,只是微微策动战马小步小步向前蹭去。小夏的想法很直接,他才懒得去理旁边那些头大无脑的虎骑兵,这些人就是砍上再多有什么用?不过白白浪费力气而已,他是在找机会要怎样才能一下干掉那个骷髅病鬼一样的萨满祭祀呢。

    老萨满祭祀眨了眨他那几乎没有眼白的血红眼珠,并没如小夏所料的向前移动,相反他还连连向后退出去好远,恨得小夏直翻白眼,想直接宰掉这老鬼的想法看起来多半是没法实现了。没奈何,他只得缓缓地带住了缰绳。

    萨满祭祀死死的盯了小夏一会,忽然又高声尖笑了起来,紧跟着便一连串的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小夏不明所以,只得将目光投向了通译。

    通译听着那祭祀的说话,面上渐渐变了颜sè,他忽然像是忍不住似的插话,愤愤然的向那个萨满祭祀大叫大嚷起来。那萨满祭祀登时也是脸sè一变,摆出一副无比蔑视的表情来,不断的在小夏身上溜来溜去,虎骑兵们也都张大嘴巴狂笑起来,刚刚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畏之如虎的小夏现在看起来竟好像根本不算什么了。

    “大、大人……”通译官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转过头来,他气得连嘴唇也直哆嗦:“这些仙度亚蛮子简直太不讲道理了!他们、他们竟然要……”

    嗳,上去拼命的可是我,你跟着生哪门子气啊?小夏心里暗想。他皱皱眉:“怎么了?他们在说什么?”

    “大人,他们、他们要……”通译官气得满脸通红:“这帮该死的蛮子,他们竟然要和您角力!这、这太不像话了!”

    一听这话,小夏先是一怔,跟着却失声而笑起来:“……噢!原来是比不过家伙,想要跟小爷我动动手脚么?好啊!你告诉他们,有什么不服气的尽管提出来!今天我陪他们玩到底!”

    通译一听就急了,连后面的哈里德也忍不住凑了上来:“夏,你这是干什么?何必去和这帮蛮人拼命?”这话说得连后面的查尔斯和艾米尔也不住点头,查尔斯这小子干脆就嚷嚷起来:“夏!和这帮肮脏的家伙说什么?快……快用刚才的那个魔法把他们都杀了!”

    “那怎么行?”小夏嗔怪的瞪了他们一眼,跟着重又将视线移到那萨满祭祀的身上,冷冷一笑:“那老木头以为我只是凭这把刀才厉害么?不让他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我怕他连死了也不瞑目啊!”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答话,飞身下马,将手里的长刀带鞘丢给艾米尔。略略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大概是觉得身上的半身薄甲有些妨碍行动,干脆一把扯下来远远丢开,只穿着里面的单衬衣向前走去,众人一迭声的劝阻他竟似压根没有听见,那纤细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的猎猎风中看上去是那样瘦弱,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一样,情不自禁的便让人生出几份怜惜……

    “他在干什么?他是不是疯了?”高台之上的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大声咆哮着,眼见那人的实力远超想像,大大的提高了士气,可以说派他们出战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可他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同意和那些仙度亚蛮人角什么力……天啊!军中能和这些仙度亚大汉们相抗衡的力士倒也不是没有,说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若是说他能和那些仙度亚人实打实的硬拼,那恐怕在场的人也没一个会相信,先不考虑力量,二者之间体格的差异也实在是太大了啊。

    虎骑兵清一sè的都是身高两桑特以上的巨壮,反观小夏大人实在是瘦弱得有些可怜,身高勉勉强强能够得上虎骑兵们的胸口,身上没有二两肉,腰还没有人家的大腿粗……看看人家的那一对大巴掌,了望台上的诸人都连连摇头,这还打什么打?还不被人家一巴掌拍扁了?

    在他们的印像里小夏的身手虽然超卓,但给人的感觉也只是凭着手里的那柄厉害的魔法兵刃,外加上本身鬼魅般的速度。现在虽然多了个魔法师的身份,但这在一对一的角力中显然是屁用没有,难道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力者?可看看他那刀削般的单薄身形,又都觉得这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皇子的两名黑暗法师护卫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战前的小夏,看来他们对这个新晋的“同行”还是颇为注意的。甚少在军中出现的神圣教廷法师团的几名主要人物此时也出现在了台上的人群里,只不过神圣教廷刚刚涉足圣京不久,跟各方面的关系都没有打开,所以这些法师虽然出现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人去搭理他们。

    一时间,战场上敌我双方的人都在转着各式各样的心思……也只有深知小夏底细的艾米尔和苏菲儿两个并不太担心了。

    见那个银发的小个子居然敢走出来应战,倒是很出乎仙度亚人的意料,他们吼叫了一阵后,很快推举出一个家伙来。

    这个虎骑兵比他的袍泽们还要高上那么几分,全身上下扭曲膨胀的肌肉壮硕得几乎像是要炸开一样,尤其是上半身宽阔得有些过份,再加上双臂又长,看上去整个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大猩猩。至于他的相貌就不形容了,小夏大人是完全没有兴趣的,就算是你吧,你会留意一头猩猩和另外的猩猩有什么差异么?

    跳下战兽,丢开手中的战斧,又将自己身上的皮甲脱了个干净,这个仙度亚壮汉就这么jīng赤着上身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由于身材庞大的缘故竟给人产生了错觉,似乎他每迈出一步连地面也在微微颤抖。

    反观小夏就实在是有点让人有些泄气,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连架势也没有摆一个。jīng致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飘散的银发在风中起伏飞舞,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就要乘风而去,这姿态是足够优雅了,可是和战场上浴血/拼杀的战士可半点也不相干……

    仙度亚大汉果然不愧是蛮熊一般的人物,走到近前也不多说什么,张开一对蒲扇大手便直愣愣的猛扑上来,势头猛恶无比,看上去他是存心要一击将小夏置于死地了!

    “一力降十惠吗……”小夏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却是动也不动。诚然,如果是在战士一对一的对决中,在虎骑兵这种压倒xìng的力量优势前,一切花俏的招式可以说都是瞎掰,他的招式虽笨,但却逼得你不得不去和他硬碰硬,而一碰之下自然是力强者为先,力弱者吃亏了。这对于身强体壮的仙度亚虎骑来说,的确是最适合他们的搏击方式了。

    “想法不错,可惜……选错了对像!”就在那对大手及身之前,小夏忽然动了!他一个漂亮的矮身避开了攻击,跟着不待那仙度亚壮汉双臂回拢,来自未来时代火星联邦特种部队的杀人拳法已笔直挥出!那一瞬间,在场的个别身手强悍的武者似乎看到他挥出的拳头上有淡淡的蓝sè波纹一闪而没……

    肌肉撕裂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尤其是在风声这么大的草原上,那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了。只有距离最近的几个人听到了低低的噗嗤声,有点类似雨天里没留神踩到水坑里的那种声响。

    小夏的左拳已整个没入了那个仙度亚大汉的咽喉,事实上他还很是留了几分力的,在出手的刹那间猛然由身体内部涌出来的那股水元素之力却大大加强了伤害。原本他只是想击碎那人的咽喉,现在倒干脆,他脖颈部的气管、食道以及主动脉已被这一击搅碎,若不是小夏察觉到不对而收手的话,说不定这一击连他的颈椎也打断了。

    两人身形僵持的画面仅仅维持了数秒,可在众人的眼里竟像是有几个钟头那么久……

    小夏眉头一皱,身子飕地向后弹开,不过从虎骑兵脖颈处的伤口飞溅出来的鲜血仍是有少许溅到了他的身上,左手的半截手臂更是沾满了鲜血和碎肉沫,雪白的衬衣袖子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看上去份外的怵目惊心!

    鲜血流尽,那壮汉终于也无力的栽倒在尘埃。从他不断抽搐着的手脚来看,生命正飞快的从他的身体上流逝……小夏则淡然的立在数尺之外,面上的神情丝毫不见波动,仿佛刚刚的事不过是像掸掸身上的灰尘那么简单,如果不是那只沾满血迹的左手,可能真的会以为这个刚刚被杀死的人和他完全无关呢。

    虎骑兵队列里一阵大乱,不少不明所以的家伙愤怒的冲了出来。小夏的动作实在太快,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有看清,还以为他是用了什么武器偷袭才杀死了那个壮汉呢。跑在最前面的是个和刚才那个倒霉蛋差不多健壮的家伙,神情激动的吼叫着什么,看起来或许是那个家伙的朋友或是兄弟什么,这是打算替他报仇来的。

    可惜小夏大人对于这种兄弟情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眼见大块头已扑至近身,他猛一错身便闪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扣住他腰系的皮带,大喝声中猛然发力——

    惊呼声中,那虎骑兵庞大的身躯竟被小夏带到了空中,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身体已在空中划了个弧形,头下脚上的直朝地上撞去!

    喀嚓一声脆响,虎骑兵的多半个头颅都硬生生的撞入地下,粗壮的身体颓然栽倒,竟是再无声息。见此情景,后面涌至的几个虎骑们触电般的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得出,那倒霉的家伙已经是颈骨折断,神仙也救不活了。

    那边厢,小夏大人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又将沾着草屑的长发甩了甩,这才施施然的转过身来朝着那几个近在咫尺的虎骑兵一笑。

    此时在仙度亚人的眼中,这宛若处子般秀美的银发少年实不亚于地狱里的恶魔。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只有恶魔才可以那样轻易的杀死他们的勇士吧?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可以毫不畏惧的冲上去拼杀,可是面对着不似人类的恶魔,这根本已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几个人发一声喊,没命的转身就逃。

    小夏也不去追赶,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手,他干脆将左臂的袖子整个扯了下来,胡乱擦拭着手上和溅到脸上、身上的血迹……

    无论松蓝还是仙度亚,此时所有的人都是鸦雀无声,无数的视线都集中在阵前那个银发飞扬的少年的身上。他就那样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形影单薄得让人从心里向外感到怜惜,可面对他的一班凶神恶煞的虎骑却不由自主的缓缓后退,先前的威势早已荡然无存。

    忽然间,松蓝的大营内信炮声响成一片!连营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无数身披重甲手持巨大骑士长矛的重甲骑士滚滚涌出。这些骑士从头到脚都覆盖着寸许后的jīng钢板甲,全身上下只在眼部留下了用以观察外部的缝隙,就连战马身上也都是同样沉重的甲胄。可以想像,这样的骑兵队列虽然速度不会有轻骑兵那般快,但一旦拉起速度之后的冲击力完全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骑士们甲胄上的烤蓝在落rì的余晖下闪着暗幽幽的光芒,连绵不绝的钢铁洪流cháo水般地自大营中涌出,迅速而整齐的在营前的空地上列成三道队形。如林般的长矛直刺向天,折shè出令人胆寒的光芒,战马躁动着,不断践踏着地面,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挥军冲锋了!

    萨满祭祀呼啸一声,所有的虎骑兵动作一致地拨转坐骑就跑。和来时的夸张跋扈不同,他们撤退时竟是一窝蜂的四散而去,全无章法。连那些凶猛无比的魔兽斑虎也是一声不吭,这倒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夹着尾巴逃走了,高台之上的松蓝军官们一阵嬉笑,心中对仙度亚人所谓的虎骑兵团的评价自是又低了几分。

    小夏大感无趣,看也懒得看那些逃走的虎骑兵一眼,转身走回自家人那边。他也不去接艾米尔递过来的佩刀,翻身上马,没jīng打彩的朝大营方向拨马就走。见他们一行“功臣”回营,重甲骑士们连忙向两边让开道路,齐齐地举枪朝天向他们致骑士礼,连营内也是欢呼声连成一片。自大营修建之rì起松蓝的士兵们就都窝在营盘里防守,见天价都是看着仙度亚骑兵们在营盘外耀武扬威,心里可是早就憋着股火呢,现在终于有人大大的让他们出了口恶气,当然是喜出望外了!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他们的袍泽这倒是在其次,没人关心了。

    查尔斯这小子这辈子何尝这样风光过?虽然不是自己亲自上阵杀敌,但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下属出的手,自己面上也有光啊!他得意洋洋的不断朝四下欢呼的士兵们挥手致意,整个一个得势的小人,小夏跟在他身后暗自好笑,他当然不会去和“主上”争功,自然也就任他去了。

    皇子安德里斯殿下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满面chūn风的快步走来,远远的就能听到他那充满了喜悦的大嗓门:“勇士们!我的勇士们!你们为帝国立下了功勋,光荣属于你们!”

    “勋爵阁下!您和您的部属为帝国立下了功勋,我会给军部发函请他们颁给您勋章的!哈哈哈哈哈!”十一皇子满脸都是喜悦的神情,看上去真是一扫这些天来的颓态,终于出了这口郁结着的闷气,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jīng神得简直是有些过份了。什么贵族风度皇家气质早就丢到不知那里去,现在的这位殿下看上去像一位将军倒是多过尊贵的皇子。

    一众官僚们见皇子殿下都毫不吝言的夸奖这位如同狗屎一般的废物贵族,自然也是见风使舵马屁如cháo,种种不过份或是过份的谀词如cháo水般的涌至,如果不是有珠玉在前的话,几乎是要将查尔斯夸赞成奉天大将军尹左煌复生一样的牛人了。

    查尔斯这只懂得吃喝拉撒外加**的笨蛋少爷又何曾被灌过这样的迷汤?当下就有点被捧得有些找不到北,顺便还感觉非常好的飘飘然起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那战无不胜平生未尝一败的战神尹左煌大将军了,顾盼之间还真是多了那么点顾盼生威的气质……他现在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在小夏他们的眼里,十足一只穿上了衣服扮人样的猴子。

    当然,他这个名义上的“主上”还没有爽到搞不清状况的地步,某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积威也绝非一rì之寒,想想拳头及肉的滋味,查尔斯勋爵阁下还是很及时刹住了继续得意下去的念头。大道理他是不懂的,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这样得意忘形下去的话,待会儿少不了又要被那个一脸伪善的暴力小子痛打了……

    “殿、殿下,本人也不过是为帝国,为陛下……嗯、这个,这个……当然还有殿下您,聊、聊尽心力而已,您这般赞誉,臣下可是受之有愧……”虽然不学无术,但这点贵族之间的礼节和关系查尔斯还是懂的。这番话虽然说的有点结巴,不过倒也算得上得体,皇子闻言更是喜形于sè,他身后的小夏等人也是暗地里松了口气。他们还真的怕这位大少爷顺嘴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白痴话来呢,好在这笨蛋福至心灵,这样得体的官样对答居然从鬼使神差般的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几个人暗喜之余多少也还有点纳闷,这家伙不会被鬼附身了吧?

    好在皇子在欣喜之余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对于实际中立下战功的小夏艾米尔和哈里德几人,他也很是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并且还许诺了大批的功勋封赏等等。那些官僚见状自然又是一阵马屁齐飞,将慧眼烁金不计出身的皇子殿下夸成了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人物,若不是有敬爱的皇帝陛下碍在那里的话,简直要把他赞成一代名主了。

    偷偷一问所谓的封赏原来只是有衔无实的空头爵位,小夏登时就没了兴趣。最重实际的他可懒得领这空头支票,再加上自己又没有打算在这里混长期饭票,当然也就懒得和这帮毫无廉耻的官僚们扯皮了。

    查尔斯见他神情有异,也很聪明的借口推说部属们力战后需要休息,皇子也很大度的答应了,只是交代他们一定要出席晚上的庆功宴会,随后就领着官员们先走了。众人鞠躬如也送这些大佬离开后才慢慢回营,一路上倒是不断的有军官和士兵们向他们欢呼敬礼致意,小夏懒得理他们,又摆出那副不yīn不阳的死人面孔,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查尔斯见他无甚不悦反应,渐渐又得意起来,沿路不断的向士兵们挥手致意,倒很是过了把将军出巡的瘾头。

    回到帐中,小夏躺倒就不愿意起来了,连艾米尔拉他去吃东西也是懒洋洋的不动弹,众人只当他是力战过后有些脱力,虽然都有些话想说但也不好这个时候开口,所以只得怏怏离去了。至于深知他个xìng的苏菲儿自然是不会去触他的霉头,见他心情不佳,自然是早早的拉着艾米尔出去躲清静了,她才不想去做什么无聊的安慰说教。相处的时间这么久,她自然明白这人看似柔弱纤细,实际上可是神经坚韧似铁,才不会为那些无聊的事情心烦呢,之所以摆出这副郁郁寡欢的臭脸,那自然是有他的原因了。

    要说到底还是苏菲儿大姐的猜测是对的,小夏之所以这样原因自然是有,不过却不是像苏菲儿猜想的那样。

    看着摊开在眼前的自己的手掌,小夏只觉得刚刚的一战似乎完全是在做梦一样。虽然相距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依然打从内心感到怀疑,那个热血到近乎于疯狂嗜战的蠢材真的是自己吗?那威力恐怖到从来不敢想像的魔法真的是自己发出去的吗?原本冥想了无数次也感受不到的元素力量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充满全身?几个念头翻来覆去的不断在他的脑海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自己曾受过怎样的训练,这个问题在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自己再清楚了。印象中的那个世界似乎一切都是铅灰sè、毫无生气的,自从从培养器皿里诞生的那一刻起自己所接受的便全都是毁灭与杀戮,和其它人比起来只是有些许技术层面上的不同……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身受过那种残酷训练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掠夺生命这种事有什么热衷情绪的,因为那已经成为了生存的本能,就像是呼吸空气一样下意识的事了,根本就不可能在心中激起什么波动的。

    话虽如此,但回忆起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咳,要怎么说呢?好像自己倒是有越来越人xìng化的一面了,莫非当真如那班疯狂科学家所言,自己只是个失败的作品么?就像是今天发生的情况,从来都是习惯于暗中下手的自己竟会那样迫切的涌起战斗的渴望,这、这实在是件莫名其妙的事。还有,当时只顾着痛快并没有细想,现在回忆起来却甚是可疑,那强大纯净的魔法元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虽然之前小夏已一度放弃了对魔法的追求,但花费了大量jīng力来研究魔法的他在理论方面已经是不亚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大魔法师了。尤其他这个来自于未来时代的人对魔法又没有那种先天具有的神秘感,在他看来所谓的魔法也不过是一种合理的运用能量的方法罢了,只是在表现形式上夸张一些,容易唬住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凡人而已。

    以自己对魔法理论的掌握来判断,那股强大的、突如其来的魔法力量绝无可能是自己本身的力量,虽然魔法师rì常的冥想功课自己也一直有坚持在做,但一直都是无甚寸进,就算是有积蓄下来的可能,也断无强大到那种近乎于恐怖的程度,别看小夏对外人是一贯跋扈的脾气,但对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可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一般人若是突然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怕是早就乐得忘乎所以了,但他却是很冷静的在考虑着着力量的由来,毕竟他没有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据为己有的爱好。

    答案并不难想到,小夏又不是笨蛋,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虽然不能算少,但真正有关联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在这其中具有强大到不可思议魔法力量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这样一想,答案便呼之yù出了。

    对于伯爵大人,小夏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很……说是同伴?那种强悍到举手投足就可以改变天地的家伙可以作为同伴么?而且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保不会哪天心血来cháo将自己切来吃了……而且只要一想起和这家伙有关的事,他便会觉得头部隐隐作痛,莫非之前曾经认识,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至于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小夏大人并不是木头,也不是全然感觉不到。说起来这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也曾经见过。他对这般事情倒谈不上什么深恶痛绝,那时人生灰暗,见天出任务的时候都有一心求死的想法,也就没心情去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现在莫名其妙的摊到自己的头上来,倒是有些让人挠头了。

    两个男人在一起搞什么搞啊?小夏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倒不是那种坚决反对这样事情的人,在他看来顺其自然最好,既不反对也不赞成,至于维护则更是谈不上的。只是现在这事情竟然出在自己身上,又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哼哼,少把那变态的龌龊念头打到我头上来,老子可没有那种嗜好!他暗自诅咒着在心里盘算,等那家伙再出现的时候要怎么狠狠的臭揍他一顿,免得他再有什么邪恶思想滋生出来!

    至于打不打得过,这个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修长纤细的手掌看上去洁白无暇,用力握上一握,充盈的力量感充满了整个身体。神思一动,淡淡的水sè光华在手中浮现出来……看起来,阿瑟和自己之间的确是已经建立了某种程度上的力量联系,只是眼下自己对于具体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只能等到时候再说了……但这样看起来,是否代表着那家伙已经恢复了呢?他试着召唤了一下空间法阵,却是毫无动静,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对于眼下的战况,小夏是毫不关心的,那十一皇子打胜打败于自己有屁关系?只不过这战况拖拖拉拉的搞了这么久让他感觉有些微微不爽,爱尔玛答应过一段时间便动用关系将她弟弟调回圣京,现在却也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看起来这事情还真的是很难办,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倦意上涌,他不觉沉沉的睡去了。

    ※※※※※※※

    十三座水晶能量塔的zhōng yāng,是巨大繁复到难以想像的超级空间传送法阵,也就是军部报告中所注明的“星空之门”。十字形玉石基台上空的三十米处,有一团雾气蒙蒙的蓝光不断闪动着,仿佛一面其大无比的天幕之镜。

    已经快十天了,它就这么闪动着,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意味着与洛南要塞的对接还没有成功。魔法师阿拉亚斯呆呆地望着那庞大无比的星空之门,复杂的心情已不能简单的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了。

    根据随时监测着魔法阵运行情况的法师们所提供的情报和数据,洛南要塞那边所建立的用于提供魔法阵运行能量的巨型魔法熔炉数量已经达到十三个了,这恐怕已经到了整个安毕斯大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几周来从大陆的各个矿场虽仍在源源不断地向洛南运送着魔法矿石,但已是到了供给的极限,虽有十数万矿工rì以继夜的开采,但仍然跟不上魔法熔炉这个可怕无底洞的消耗速度。

    阿拉亚斯保守的估计,除去这些天来作战造成的伤亡,因为修建这庞大的空间传送法阵所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已经达到首批抵达部队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些了。从舰队进入维尔维斯沿海至今,自维尔维斯要塞派出的sāo扰部队已有数十支之多,总数加起来已超过了十万人次。

    反观彼方,虽然在帝国魔法师团的帮助下顶住了松蓝军队几次大规模进攻,但形势已经如风暴中的烛火那样脆弱。阿拉亚斯随率领的魔法师团同样损失惨重,有近半的火系法师和主力辅助法师因魔力脱支已经无法参战,现在的情况是只有靠着唯一的建制还算是完整的帝国第二十九大剑士团,以及剩余的魔法师团力量才守卫着水晶能量塔附近的这片区域不致丢失了。

    这就是孤军作战的悲哀了啊!阿拉亚斯长叹一声,远离本土作战的已方部队给养和后勤供给跟不上不说,单说战斗减员就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自己这边是死一个少一个,人家松蓝却是可以施施然的调动大批驻守要塞的部队轮番上来和他们这支孤军死磕,这仗打得可真是郁闷到家了。

    但这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前些时候帝国经历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权力变动,皇太子殿下突然发动政变逼宫,皇帝陛下……哦,应该说先皇陛下应为年老体弱而不幸驾崩。掌握了帝国大半权力的太子殿下顺利成章的接掌了整个国家。在魔族帝国,失败者是没有人去理会和同情的,从权力巅峰上跌落下来的老皇帝的死因自然也没有其它人去追究,虽然谁都知道年老体衰多病只不过是官样文章而已,先皇chūn秋正盛,以魔族的高龄来看就算再活个两百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随着帝**神斯狄芬妮元帅率帝国七大骑士团向新皇宣誓效忠之后,这最后一点的怀疑之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新任皇帝陛下施政不似先皇那样保守,登基没有多长时间便宣布大力扩军,准备再次远征阿斯蒙迪奥大陆。与他的父亲不同的是,这位年轻的魔皇陛下对一贯不被魔族重视的魔法师非常感兴趣,不但拨了巨款给原先门庭冷落的帝国魔法师协会,还大力扩充了帝国仅有的一支魔法师团,虽然由于人才的匮乏师团的建制仅仅扩编了不到三千人,但这已经让魔族法师们欣喜若狂,甘愿为新皇陛下效死命了。

    眼下这个看似匪夷所思的“星空之门”计划就是由这位年轻又疯狂的魔族皇帝提出来的。其实整个计划说穿了相当的简单,以往和松蓝的战事失利的症结就在于魔族是远离本土作战,战线拉得太长不利于后勤供给,再加之松蓝重兵防守的维尔维斯要塞地势险要,横渡海峡的魔族军团无法动用大型攻城器械,自然奈何这要塞不得。皇帝陛下的御意就是派一支先头部队登陆后在维尔维斯堡附近搭建一座超大型的远距离空间传送魔法阵,而魔法阵的那一端就设在帝国的军事重镇洛南要塞,这样一来不但大型的器械、给养可以通过魔法阵传送过来,甚至整团的士兵也可以源源不断的分批传送了。

    这样一来,兵力和给养不足的最大的问题就可以解决,到那个时候怕是什么要塞也挡不住魔族军团前进的脚步了。虽然这计划听起来有些疯狂,但还是很快在帝国高层中获得了通过,但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还是遇到了从未估计到的难度,首先这分隔在两处大陆上的法阵要分别构建,之后才能使其运转起来,再然后才能谈到使两座魔法阵频率同步、共鸣后才能准确定位,继而达到传送的目的。如果不这样的话,这边传出去的人很有可能会不知道掉到什么未知的空间当中去,那可是永远都回不来的。

    再有就是提供空间法阵运行动力的那些巨大魔法熔炉,这些庞然大物简直就是吃钱的怪物,尽管皇帝陛下已经下令全国的魔法石矿山全部以优先供应魔法阵运行,并还从国库充抽调了大笔资金投入到这方面上来,但可怜的帝国财政部长每次看到报告上标注的数字时,还是会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晕过去的冲动。

    第一批登陆过来的全部人手都已经在这儿了,好在松蓝的守军一开始并没有太把这一支人数并不算多的魔族军队看在眼里,历史上比这多得多人数的魔族军队都对这维尔维斯堡没办法,这么一点点的人想干什么?直到见魔族的防御阵地上竖起了十三座高大的水晶柱状体,要塞的人类驻军才有点慌乱了起来。毕竟魔族不会无聊到远渡大海来搞什么建设,那肯定是什么魔法装置。在经过要塞魔法师的判断后更是肯定了这一点,于是将领们便派出军队试图阻止魔族的行动,但没想到的是这支人数只有数万的魔族军队竟是少有jīng锐之师,并且还有魔族中极为少见的魔法师团随军,一时之间竟久攻不下。虽然魔族的伤亡不少,但已方这边死伤的就更多,要塞的军事主官毕竟没有更大的权力调动更多的驻军出城野战,所以他只得不断的派出小规模部队sāo扰魔族,另一方面则火速派人向圣京传递魔族进攻的消息。

    第二批的增援舰队还没有来!真不知道怎么样了,陛下到底在干什么?只要过了今夜,我就踏上这片大陆整整五周了。五周时间足够把全部帝国jīng锐的骑士团调到这里来了!但现在援军没来,这该死的魔法阵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位成功……阿拉亚斯有些悲哀的想着,望着yīn沉沉的天空和周围士兵们疲惫麻木的面孔,他第一次对陛下的“星空之门”计划产生了一丝怀疑。

98.火攻

    小夏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帐篷里一片漆黑,外面却隐隐有喧闹声和火光传来,似乎是庆功的酒会正在进行中。  他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坐了起来,估计下时间,自己大概睡了有四五个小时,那班家伙不会从晚饭一直喝到现在吧?真受不了他们。

    他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于是站身来想出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刚一撩起帐篷门却差点被外面的喧闹和吵嚷声顶个跟头。

    营盘里到处都拢着火焰冲天的大堆篝火,整只的猪羊被整个的架在上面烧烤着,所有的在场的人不论官兵都在大口吃肉大碗灌酒,大声喧哗高谈阔论,更有甚者干脆放浪形骸的大声高唱起来,士兵们都是喝得都是满面红光一脸油汗,看得出来这肯定是皇子殿下的命令,否则谁也没胆子在军营中这般狂呼豪饮。

    看着眼前喧闹场面,小夏禁不住微皱眉头。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喧闹场面,再加上已渗透在骨子里的军人素质,更让他对这种在大敌环伺下还能放松jǐng惕的开什么酒会的行为嗤之以鼻。当然,自己又不是这支部队的主官,没必要去cāo这个无谓的心。

    “主人,你醒了啊!”随着一声低呼,艾米尔的身影从帐篷的yīn影处闪现出来。

    “……你一直守在这儿?”小夏随口问了一句,艾米尔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长得还要高的少年,小夏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走走走,咱们找地方吃东西去,愣在这儿干吗?”刚刚小小的感慨了一把,小夏大人立刻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矫情。狠狠瞪了小艾一眼,他气哼哼转身就走。

    艾米尔却是不以为忤,笑眯眯的跟着小夏去了。(汗,这小子大概被虐待得已经习惯,八成是产生快感了-__-)

    这个时候,不但是小夏大人没有留意,就连没有参加庆功宴会的哨兵们也没有注意,在大营的东西南三个不同的方向,三支仙度亚的虎骑部队正无声无息的潜行而来……

    今夜是洛德尼草原这个季节甚为少见的例外,向来都是月朗星稀的夜空中现在却是yīn云密布,一丝星光也不见,四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单这样,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抽的哪门子疯,刚是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却刮起了这个时节绝少的北风,卷起漫天的长草和烟尘,放眼望去,茫茫草原上视力所及处皆是灰蒙蒙一片,正是夜战的绝好时机。

    今rì虽然大胜,重挫了仙度亚人的锐气,但十一皇子安德里斯殿下毕竟是帝**校的高材生,并非浪得虚名的纨绔子弟。庆祝酒会虽然一开到深夜,但他还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将巡夜的卫队和暗哨、游动哨等等统统增加了三倍的人手,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加入到酒会当中,当值军官和预备队依旧是严守岗位的。

    小夏先前看到这些松蓝军狂吃海塞的时候还很不以为然,不过当他发现大营中的要害部门依旧戒备森严,各处巡逻哨卡都在认真巡逻的时候,又转而有点佩服起这位殿下来了。这位皇子看似有勇无谋,实际上心思却细得很,尽管看得出他很得意于白天的胜利,但这却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至少他做到了有备无患防患未然,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已经是有名将的风范啦。

    如此一来,即便是仙度亚人借助今夜的天气来偷袭恐怕也很难得手了。这些与松蓝比起来还相当落后的民族的战争模式呢,基本上还延续着那种一哄而上的作战方式,似乎并没有什么很严格的纪律约束他们,往往形势占优的时候作战会更加勇敢,但战事失利的话,他们就很难保持先前的势头了。

    并且,由于技术及等等方面的原因,仙度亚人并没有松蓝那样的工程技术,就连攻城用的大型投石机、床驽和冲车等等他们都没有,所以松蓝人据坚而守实可以说是高枕无忧,这绵延尽二十里的连营的确不是仙度亚人仅凭骑兵就可以攻破的。

    有鉴于此,小夏大人只是稍稍担心了一下,便很施施然的领着小跟班遛达出去找东西吃了。反正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他管那么多干吗?只要是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小夏大人的责任心向来都是不怎么强的。

    可惜无论是小夏,或是那位松蓝的皇子殿下,他们全都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或者是说,他们实实在在的小看了仙度亚人的智慧和能力,今夜,他们已经是注定要栽上一个大跟头了。

    “靠,都在喝酒吃肉,他妈的凭什么让咱们哥们爬这么高来喝风?”大营西面的瞭望高台上,两个负责瞭望的卫兵正在凛冽的夜风中冻得直打哆嗦,恨恨的小声诅咒着。

    “鲁科,你他妈的小点声!”另一个卫兵破口喃喃的骂:“你活得不耐烦的话就自己去死好了,别想把老子也拉上!这些话要是传到殿下的耳朵里,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叫鲁科的士兵也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你他妈那么懂事,不一样也和老子一来蹲高台?怎么没见你回去睡大觉啊?”

    “行了行了!”那个不耐烦的摆摆手:“咱们两个还吵什么吵,还是想想这一夜要怎么熬吧……哎,你说这种鬼天气,那仙度亚人会来夜袭吗?”

    “会来个屁!”鲁科狠狠的啐了一口:“这种冷得要死的天气,谁不想舒舒服服的钻在被窝里睡大觉啊?还跑来夜袭?你当仙度亚人都是疯子么?”

    “我猜也是,殿下什么都好,可也就是太过小心了点,这一来不要紧,倒害得咋哥俩得在这蹲上一宿了……”他眼珠一转,诡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看这是什么?”

    “酒、酒壶!”鲁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模样就像是守财奴见了一大堆的金币一样:“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快、快快!给我来一口,我他妈的都要冻僵了!”

    “想什么美事呢?”鲁科的同僚白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吹嘘道:“这可是老子好不容易从伙房偷出来的!就是留着这会儿挡寒呢!你想先喝就先喝啊?哪有这种好事?老子我先来一口……”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壶就灌。

    “哎哎!你、你真他妈的……”鲁科着急的嚷嚷起来,当兵的都几个不好酒?尤其又是在这么个寒风四起的夜晚,摊上这种守夜的活儿那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眼下这家伙就拿出那么一小壶酒来,岂有不喝的道理!眼见那家伙仰着脖子灌起没完,鲁科当即伸手去抢……

    猛然间,鲁科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微微一花,就像是凭空多出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定睛一看,这才骇然发现正在仰头灌酒的那位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枝细细长长的黑sè羽箭!箭头已将他的咽喉shè了个对穿!而可怕的是自己并没有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

    鲁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了,他第一时间便想拉动瞭望台上的铁钟示jǐng,可惜他的手刚刚举起,又一枝无声无息、仿佛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猛然shè出的羽箭同样毫不费力的在他的喉咙上撕了个窟窿!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列兵鲁科脑中最后的一个念头竟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不解:是什么人shè出的箭,竟然可以在夜sè中没有一丝声响?

    大营中的流动哨和巡逻队并没有注意到瞭望高台上的两名士兵已经静悄悄的死亡,他们依旧来来回回的巡视着,除去灯火通明的內营中传来士兵们的喧哗畅饮声,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又正常……

    在距离松蓝大营千步之外的距离处,近万人的虎骑兵呈散兵线一字散开,无声无息的静伏在那里,所有的独角斑虎空中都衔着横骨,它们的身上都覆盖上了黑sè的布幔,让这些大家伙完美的与夜sè融为一体,如果超过了百步之外,根本看不出那里竟然隐藏着凶悍的骑兵部队。

    不仅如此,就连它们背上的骑士也都换上了黑sè的皮甲,就连手中的战斧也都涂上了一层不知是什么玩艺的漆黑颜sè,看不出一丝反光。从以上的这些布置不难看出,这并不是什么突袭,分明就是一场已经预谋了很久的作战计划!

    后排居中策应指挥的赫然正是白天那场没头没脑的作战中仙度亚指挥官,也就是那位老萨满祭祀,此刻,他正兴奋的和跟在他身边的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名男子面上无甚表情,手中提着的却是一把比普通的长弓还要长上数分的黑sè战弓,一身暗sè装束,皮肤竟也是如夜幕一般的黝黑颜sè,银发紫眸,依稀可见他生着一对异常突出的尖耳朵。微眯的双眼不见什么威势,偶一张合却是冷光迸shè,锐利的惊人。刚刚千步之外shè死高台上瞭望士兵的那神乎其技的两箭分明就是此人的杰作。

    看上去老萨满对这人也颇为忌惮,言谈中对他也是颇多恭敬。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之后,那中年人不露声sè的退后一步,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黑暗中忽然一阵诡异的波动,千余黑影就那样扭曲着出现在了虎骑兵队的后方。这些人的身影清晰后便能看到,这些人统统都是和那中年人同样的装束,一样的银发紫眸暗sè皮肤,看起来明显是同一族的族人。中年人也不多说什么,低声轻叱一声,这些人立刻用完全不明白的怪异语言低声念诵起来……伴随着地上的一个个黑sè形状魔法阵闪动,一些狮首鸟身的巨大猛禽悄然地凭空出现了……

    本来,若是瞭望高台上的士兵还在的话,这样召唤魔法阵所产生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可惜现在这个方向瞭望台上的士兵已无一例外的毙命在中年人的箭下,所以这些异空间召唤法阵的发动竟没有引起松蓝大营方向的任何注意。

    那些人影飞快的跃上那些猛禽,巨大的羽翼猛烈的扑打着,仿佛平地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卷得四下里草叶飞扬……中年人在风口处长身而立,目送着这些猛禽背负着他的族人们腾空而起,向松蓝大营的方向飞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松蓝连营的东、南两个方向处,几乎同样的一幕也同样的在进行中……

    松蓝方面的巡逻队直到此时才发现了一片黑压压的猛禽飞到了大营的上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情景的士兵们都惊骇的望着夜空中上下盘旋飞舞着的巨大猛禽,面对这前所未见的诡异景象,所有的人都是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竟没有一个人想起要赶快去报告。

    “……啧,这里厨子的手艺可真是糟糕,这种东西拿来让我吃这不是要人老命么?”小夏唆着牙从厨房里蹦出来,完全不顾身后已经脸sè发青的厨子。看起来他又是没说什么好话,这名厨师看起来受的打击很是不小啊。

    艾米尔忍俊不禁的跟在后面,他可是深知自己主人的脾气,这别的都可以马马虎虎,嘴巴和肚子是绝对不能亏待的。话说回来今天这位当值厨子手艺也真的就是不怎么样,但估计也从来没有人这么丝毫不给面子的损过,碰上没好东西吃心情就奇坏的主人,也只好算他倒霉了。

    刚刚一出伙房,小夏本能的感觉到上空有状况。他抬头一望,却见上空下雨似的洒下一阵“液体”,不及多想,他侧身拽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艾米尔,身形一闪避到了伙房帐篷的雨搭下。

    上空中,巨大的狮鹫兽们不再隐藏形迹,它们在背上的驭者的cāo纵下发出一阵阵恐怖刺耳的悠长鸣叫声,犹如凄厉的深夜枭啼一般传遍了整个松蓝连营的上空,让闻者无不心惊胆战。那种莫名的古怪液体依旧从它们两肋下的系着的皮囊中当头洒下,仿佛chūn雨般的浇在了帐篷、车辆、营辕,甚至士兵们和战马的身上……

    喝得半酣的皇子安德里斯殿下倒并没完全丧失jǐng觉,他很快的领人从大帐中冲了出来,当看到空中大批盘旋的狮鹫兽时却也是做声不得,但他毕竟是军队统帅,很快便反应过来,大吼着命令马上调集弓箭队来对付这些来自空中的敌人。

    小夏小心翼翼的抽出军刀沾了些洒在帐篷上的液体,凑到鼻端嗅了嗅,脸上立刻变了颜sè。

    “快!去告诉大姐和哈里德他们,拉马出来准备跑路!”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已风一般的蹿出,身形闪动间径自朝中军大帐的方向奔去。

    “怎、怎么了?主人?主人!”艾米尔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小夏的背影发呆。

    “靠!少他妈的给我废话!”小夏被这迟钝的小子气得忍不住口出恶言,但仍然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小心别被那些油沾到身上!”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在重重帐蓬间闪动几下,不见了。

    “……油?油!天啊!”艾米尔到底还不是那样蠢到家的人,被骂了一句后呆了一呆便反应过来,他立刻也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了似的直跳起来,飞一般的狂奔而去。

    此时,松蓝大营内乱做了一团,无数的士兵仿佛没头苍蝇一般撞来撞去,清醒的预备队士兵们在军官们的调动下要冲出去防守,却被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们乱糟糟的一冲,原本严整的队形登时混乱起来。一时间,人喊声、马嘶声、凄厉的风声、狮鹫悠长的鸣叫声,种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纷杂其一起,远远听起来连成一片,几乎让人怀疑自己身处地狱当中。军官们大声怒骂不停,却怎也拢不住已乱作一团的军心……那一刹那,所有军官的脑海中都涌起三个绝望而恐怖的字眼:

    “炸营了!”

    所有的松蓝人这一刻都在慌乱的向他们的神在祈祷,剩余的心思则完全花在了要怎么逃命上面。可惜,天不佑松蓝,就在这嘈杂的情绪渐渐要达到顶峰的时候,连营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先后升起三道火红sè的光芒直冲天际,并且形成一团刺目的鲜亮火球,久久不散。

    接下来,在场的松蓝人见到了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梦魇。自东、西、南三个方向,陡然闪现出无数闪亮夺目的“星星”,这些“星星”全都拖着长长闪亮的尾焰,在夜空中划出了无数道各不相同的完美弧形,闪着光焰无比的轨迹向大营中乱纷纷直落下来!

    那一瞬间,似乎漆黑如墨的夜空也被这些乍现的流星照亮了!惊惧和恐怖永远的刻在在了许多人的脸上!

    很多的松蓝士兵都在这绚烂而壮丽的一幕下彻底的呆住了!直到那些拖着尾焰的闪亮星星呼啸着落在他们的身旁或是头上、身上的时候,他们这时才恐怖的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流星?分明就是箭头处缚有易燃油脂的火箭!所谓绚烂夺目的流星雨根本就是大队弓箭手的齐shè出来的箭雨!许多不知道该说幸运或是倒霉的家伙在第一波箭雨攻击下便乱箭穿身被shè成了刺猬,他们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们的瞭望哨呢?这么多的弓箭手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不成?

    侥幸没有被这一波无目标散shè波及的家伙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刚还在庆幸没被乱箭穿身的家伙紧接着陡然发现自己竟身处在烈火炼狱之中!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挨上一箭来得痛快呢!天空中盘旋的狮鹫兽刚刚洒下的那些液体原来竟是军中常用的燃油,乱纷纷的火箭很轻易的便点燃了这些洒得遍地都是的油脂!

    当此时,北风大起,燃油洒得最多的连营东面最先起火,巨大的火势几乎是瞬间便连成一片,将整个东面营区化作一片火海!

    无数惊呆了的松蓝士兵走避不及,转眼间便被狂奔突进的火焰给吞没了!一些身上沾了燃油的士兵或战马只是碰上一星半点的火苗,便轰地燃成一团,可一时半会又不得死,烈火焚身的痛苦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狂乱的四处奔走、翻滚起来,这直接产生的后果便是引着了更多的火头,仿佛一连串可怕的连锁反应,乱纷纷的人群当中一个跟着一个的燃烧起来,伴随着痛苦绝望的嘶喊和皮肉烧灼的焦糊味,这既恐怖又诡异的情景就这样活生生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松蓝的军官们仍在努力控制着局面,训练有素的他们刚刚想要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们去扑火,联营西面和南面又是一阵乱纷纷没头没脑的火箭散shè,西侧和南侧登时也是火光冲天而起,尤其联营南侧又是缁重营等等的存储地,其中还有随军携带的燃油和火yao等物,火势一起,这些地方立时连成一片,轰轰发发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好在这个时代的火器并不怎么发达,军队中携带的火yao也仅仅是制作相当粗糙简单的黑火yao,威力相当有限,若是换成大威力的jīng纯zha药的话,怕是连半面联营都要被炸上天了。

    风紧火急,粗木质地的营辕沾火就着,遍地长草也飞快地燃烧着,被风力一逼,飞腾的烈焰连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移动火墙,以常人都难以想像的速度斜斜向大营中间合围而去,眼见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军大营就要化作滚滚火海中的一捧灰烬了!

    猝然响起的猛兽的巨大嚎叫声将松蓝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无情的击成了粉碎!东南两面的虎骑部队同时杀出,紧随在滚动着的火墙的后面向中军大营扑去。加持了嗜血术和狂暴术的虎骑兵和他们座下的魔兽与白天松蓝人所见到的完全是判若二人,整个人与坐骑都仿佛胀大了一圈,几乎瞪出眼眶外的眼球彻底充血成了红sè,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什么全都是毫阻碍的一斧两断,速度也同样恐怖得惊人,现在的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平地陆战无敌兵种——仙度亚魔虎骑兵!

    松蓝军此时彻底丧失了抵抗下去的勇气,三面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紧跟在后面的又是那恐怖的嗜血虎骑,人在危难来临的时候完全是依照本能来行动的,并不用谁来指挥,所有的人全都不要命似的向没有火焰的北方狂奔而去。这个时候,什么礼节风度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前面有堵着自己去路的家伙,往往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刀剁过去,许多人没有在箭雨和大火中丧生,却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更多的人则是慌不择路的自相践踏,哀号之声四处大起,莫名其妙的被踩成肉饼的家伙更是不知有多少。什么礼法信义统统变成了地上的狗屎,怎样活下去才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目标。

    这当口,命运给予每个人生存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无论是你是帝国的大贵族还是最低级最下贱的仆兵……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所有的松蓝人全都乱成了一团,连最勇敢的战士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就不必说那些只是到前线来打个晃,目的只是来混个功名的贵族少爷了。

    铺天盖地的大火借着猛烈的风势依旧燃烧着,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仅仅片刻前还坚固雄壮不可摧毁的松蓝连营现在已彻底化作一片火海,无数奔走不及的松蓝人就都同这座大营一道化作了灰烬,片刻前夹杂在风声中的呼喊和惨叫声现在已全都听不到了。所剩下的就只有大火燃烧时劈劈啪啪的爆响、连绵不绝的可怕风声以及那充斥四野的烧焦的皮肉糊味。

    帝国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安·库玛凯拉此时正在自己的卫队和少数残部的保护下向着北面疯狂奔逃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也就像是被活生生的掏出来给丢到火上去烤灼般一样的痛苦……

    那可几乎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可更跟随自己及时逃出来的怕是只有数千之众!剩余的怕是都被卑鄙的仙度亚人付之一炬了!这对于初次上阵,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子殿下来说,那是怎样也无法接受和面对的。

    在仙度亚人的虎骑兵团借着火势开始冲锋的时候,怒发如狂几乎已是失去理智的皇子当时就要冲出去拼命,这可把他亲随的侍卫和一众军官们吓了个半死。打了这么大规模的败仗要领的责罚肯定是小不了,但若是一不小心把皇子殿下的小命送在这里的话,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祸及三代的大罪了,当下众侍卫几乎是连拉带扛的将已近疯狂的殿下硬抢了下来,制止了他去和数万虎骑单挑的送死举动。

    这个时候,讨论敌人究竟布下了怎样的陷阱已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所有的人只是本能的朝着火势最小,敌人最少的方向钻去,而四下里唯一一个无火又无敌人的方向,那就是向着松蓝的方向——正北方了。继续犹豫讨论下去的不外乎两个结果,被烧成烤肉或是被仙度亚的魔虎重骑砍成碎片,而这两种结果无疑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连平rì里最罗嗦的参谋也牢牢的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加入到逃亡的队列当中。

    他们这些家伙可不傻呢,平rì的装装腔也就罢了,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略战术可全都派不上用场。说起战场上保命的技俩,一惯于养尊处优的他们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兵来得要强。

    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人往往都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些失魂落魄的参谋大人加上一个已经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皇子,竟然在为数不多的部队的掩护下鬼使神差的从那片可怕的火场中逃了出来,一头撞入了黑沉沉地、无边无际的夜sè当中。

    然而,可怕的梦魇还没有结束,死亡的yīn影仍然沉郁的在这些残兵败将的头顶上空盘旋着……

    是的,就是那些驾驭着巨大狮鹫猛禽的家伙,从空中倾下了无数的燃油,一手直接导演了这幕火烧连营大戏上演的人恶魔,此刻竟然cāo控着那些巨大的猛禽追了上来!

    由于夜sè的缘故,地面上逃命的松蓝人无法看清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究竟是些什么角sè,事实上也没有人敢于停下逃命的脚步去看上一看,但是身畔不断响起的闷哼和惨嚎就已经令他们失去最后一丝停下来战斗的勇气了。甚至没有人敢去看一看自己的袍泽们到底是丧生在什么人的手上。

    狮鹫背上们的驭者们看似随意的不断向下方疯狂奔逃的队伍中shè出一枝枝通体漆黑的羽箭,借着夜sè的掩护,每一枝无声无息的羽箭都准确无误的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连遍体重甲的骑兵也不例外。那些羽箭就像是生了眼睛般地,准确无误的避开甲胄的防护,从毫无防护的缝隙处透体而过,往往把一些防护薄弱的倒霉蛋硬生生地直接钉在了地上,还来不及喊出半声,无数的大脚丫子和马蹄便从他们的身上笔直的践踏过去……

    黑夜仿佛就像是最漫长的噩梦一般久久不曾散去,逃亡的人们已不知奔跑了多久,已经有很多战马跑得脱力,口鼻喷血的一头扎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连带着也将它们背上的骑士一同甩到了旁边。尽管那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向同伴们呼救,但却没有他的袍泽们却没有任何人回头向他看上哪怕一眼,散乱的队伍风一般的远去了……转眼间,掉队的家伙就被丢得看不见人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掉了……

    这个当口,没有任何同情心泛滥的人去关注掉了队的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涉及到自身生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首先替别人着想,所谓的同情也不过是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的怜悯罢了,当这种怜悯本身已分离崩析的话,那么同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逃亡和追杀就这样在漆黑的夜里默默地上演着,侥幸从火场中逃出生天的幸运者们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糊里糊涂的永远留在了这片大草原上,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死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丧命的。

    虽然姗姗来迟,但既被众人诅咒又同时投以无比希望的光明还是到来了……

    无比厚重的天幕渐渐的发白,黑暗的天际现出了清晨的第一道霞光。当这道神迹般的光芒播撒开来的时候,奔逃了一夜的人们那充斥着麻木、恐惧、悲伤与绝望的脸上才首次现出了可以称之为希望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一直追逐着他们整夜的狮鹫骑士群中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悠长鸣叫,狮鹫群向两边一分,各自分成两队划了个半圆调头向回飞了。这些诡异的空中杀手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撤退的时候竟也快捷无比,大批大批的狮鹫兽竟然不再向这些已经被他们追杀了一夜,已经近乎jīng疲力尽的败兵们看上一眼,就那样一窝蜂的撤退了……转眼之间,大群的狮鹫便已像厚厚的黑云那样没入了还没有完全被阳光照亮的黑暗当中,如同他们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松蓝人实在已是吓破了胆子,明明看见了那些盘旋在头顶的魔鬼已经撤退,但**的本能仍然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狂奔,直到最后一头狮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乱纷纷的队伍的速度这才渐渐的放缓下来,逐渐的停住。

    “扑通!”“扑通!”一连串的闷响声响起,就像是面粉袋砸在地上的声音似的,逃亡了一夜的骑士们jīng神一松,纷纷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能够有命逃到这里的清一sè都是骑兵,至于步兵则是半个也没有,没有人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从那样恐怖的追杀中逃脱,刚刚冲出大营时那些徒步的侍卫们不用说也都是凶多吉少了。

    死里逃生的松蓝人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已经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二十万大军啊!能留下xìng命跑到这里来的居然只剩下了大概只有三五千人,原本冲出连营的时候还有近万人跟随,可被那些狮鹫骑士一路上的追杀竟减员了有近半之多!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不禁都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莫非真的是神不佑松蓝么?

    不知道是谁最先哽咽起来,这股负面情绪就像是可怕的疫病一样飞快的在败兵们中间蔓延开来,无数的士兵开始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一些情绪激动的家伙甚至死命的捶打着地面,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朝地上使劲磕着,也不顾头上撞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几个军官强撑着爬起身来嘶哑着嗓子呵斥着,试图平息这混乱的场面,但却是收效甚微。jīng神紧绷了一夜的士兵们现在陡然放松下来,立刻滑落到近乎崩溃的边缘,出于人类的本能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始放声哭嚎起来,数千名铁血士兵齐齐放声大哭的场景平rì里倒也时难得一见,一时间当真是声传四野,哭声震天。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方的草原深处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黑线,正在逐渐的扩大中……这情景对于久历军旅的军人们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分明是一队高速移动中的骑兵正在飞快的向这边靠近!莫非那些狮鹫撤退并不是要放过己方,而是将这个功劳拱手送给随之而来的骑兵吗?

    在场所有军官的心中再一次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若是在平时,松蓝的士兵纵是再不济也不会这般全无斗志的放声大哭,可今夜乍逢大败军心涣散,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追兵却又如影随形般的跟踪而至,照眼下士兵们的状态来看这仗干脆也不要打了,大家干脆束手就擒吧,至少多少还能把小命保下来,难道还能指望眼前这些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像是刚被强jiān了的小妞一样的家伙去和士气正旺的敌人对拼么?

    军官门徒劳的大声吼叫着,下死劲的用脚去踢委顿于地的士兵们,试图让他们恢复勇气去和来袭的敌人战斗,但却收效甚微。眼见那地平线处的黑点飞快的扩大着,这些高速扑至的骑士速度竟是快得惊人,俨然要比松蓝军中最优秀的斥候游骑兵还要快上那么几分!

    很多人仍在绝望的哭泣,任凭军官们的马鞭雨点般的落在身上也只是稍稍的哆嗦一下,没有一丝想要起来战斗的意思。这些人已经彻底丧失了作为战士所应有的勇气,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把脑袋窝在土里的鸵鸟而已。

    “……看、看哪!那是我们的军队!不、不是仙度亚人!”几个眼尖的军官忽然惊喜的尖叫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就像是一阵兴奋剂一样让死气沉沉的队伍忽地有了生气,许多刚刚还是死狗一样的士兵奇迹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嗷嗷怪叫着向疾冲而至的骑兵们又蹦又跳的挥手致意,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群又哭又笑的大男人像疯子似的又吼又叫,无数顶头盔被摘下来甩上天空。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捞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这支尾随逃出来的松蓝部队竟像是救命的良药一样让这些几乎已被吓疯了的大兵们忽然又找回了些许的勇气。

    随着距离的拉近,远处的骑兵队列的影像愈发的清晰起来……没错,那的确不是仙度亚人,仙度亚不产战马,所以他们所有的战斗序列中所有的骑兵骑的都是产自仙度亚山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魔兽,眼前这支狂奔过来的骑兵虽然模样狼狈不堪,但座下都是清一sè的战马,只不过千人的队列中服sè不一,有佣兵打扮的家伙,也有身着松蓝制式军服的正规士兵……也有一些衣衫不整的家伙,甚至还有个家伙全身上下只套了条花花绿绿的衬裤,看起来是从睡梦中被惊醒,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上马就逃出来了。但这位老兄能只穿条内裤就能毫发无伤的跑到这里,倒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了。

99.追杀

    皇子殿下此时多少也恢复了一点jīng神,眼见这支残余部队靠拢过来,他这个军队的最高主官自然是要出面的。  况且在现今的情况下,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鼓动士气的机会,虽然殿下自己现在自责得要死,但在军务处没有签署解除他职务的命令前,他仍然要担负起指挥部队的责任。

    两支残部很快的汇合到了一起,和之前部队的情形完全一样,一旦到了安全地带,jīng神猛然放松下来的士兵们才感觉到身体已严重的超负荷,立时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他们的坐骑大多也都口吐白沫的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但这支人数不过逾千的小队伍仍让迎上前来的皇子等人惊诧不已,除了摔下马晕过去的士兵,好好端坐在马背上的竟有近半之多!而且看他们下马的动作虽然因疲倦而略显僵硬,但举手投足间仍然快捷有力,一夜的狂奔行军对他们的影响显然并不大,这等惊人的素质只有在帝国最jīng锐的几大直属部队中才有,例如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的皇家近卫团。谁能想到在这支败退下来的小队伍中竟有这样的jīng锐?这让皇子那本因为吃了败仗而万分沮丧的心里多少感到一丝安慰,不过同时他也暗自嘀咕,自己麾下几时多出这样的jīng兵了?正自犯疑间,却猛然想起,莫非这些人是……

    等到这些遍体血污、被烟熏火烤的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骑士下马走进时,安德里斯殿下才发现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这些人根本不是松蓝的正规部队,而是那位二世祖贵族查尔斯·多琳勋爵殿下雇来的佣兵,那些一贯被松蓝贵族们所看不起的沙漠游牧民族的蛮人。

    皇子登时一滞,本已想好的话忽然憋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来一句。他虽然在松蓝人中已算得上是相当开明通达,但像在这种场合下称赞他们一向不怎么看得起的族群,他仍然觉得心理上有些转不过弯来,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但作为皇室从小培养的重要人物,安德里斯殿下这样一点小小收买人心的手腕还是有的,他很快反映过来,不着痕迹的对这群异族骑士安抚了几句,既不至于令这群死里逃生的战士感到不满,又不至于让松蓝的嫡系感觉到殿下厚此薄彼,私下里皇子还不无遗憾的想着,这些战士若真的是松蓝人那有多好?那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将他们纳为自己的部属了。

    “多琳勋爵……无恙吧?”身为皇族,总不好对帝国贵族的生死不闻不问,尽管皇子根本就没将那位二世祖殿下的死活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带点客套的问了一句。其实讲老实话,皇子更关心的是多琳勋爵身边那位身手超卓的少年佣兵的生死。那样的强者,即使再恶劣的环境应该也可以生存下去吧?不过他仍有些忐忑,像昨夜那般险恶的情况,实在是超出了人力所及的范围,毕竟水火无情,即便是那位叫做德里安的强者,怕是也很难从大火中全身而退罢……

    他的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一个清冷的声音忽地从那群全身黑乎乎脏兮兮的库族战士群中响起:

    “多谢殿下关心了,勋爵阁下只是因为体质较弱受不了长途奔袭,有些脱力而已,休息两天应该就好了。”

    “……他果然没事!”皇子心中没来由的一喜,他可是一心想要将这个身手超卓的年轻人收归己用,佣兵怎么了?即便是阶级再高的佣兵也都是有一个价钱的,皇子坚信只要投其所好,便一定能将这个年轻人招揽到自己的手下来。

    这个时候皇子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待这个年轻人和对那群库族战士的态度有什么不同,尽管这个他一心想招揽的人和那群库族人一样都不是正统的松蓝人,看法不同立场就不同,这句老话果然不假。

    定睛望去,皇子禁不住吃了一惊,夹杂在人群中的那个年轻人简直就像是刚刚从火堆中钻出来的一样,全身的衣服被烤得焦黑不说,白皙细嫩的面孔也已看不出原本的肤sè,连那一头及腰的漂亮长发也被烈火烧焦了大半,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刚被从火堆里拎出来,烧得半焦不焦的秃头扫帚,模样就别提有多惨了。

    不过和插在他左肩头处的那支触目惊心的漆黑羽箭比起来,那些狼狈又都算不得什么了。

    “怎么,受伤了?为什么不把箭取下来?”皇子暗自心惊,常人背后挨上这么一箭,就算是不死也早就叫苦连天的呻吟了,这人竟然还能这样浑然无事的说话,莫非他是天生感觉不到疼痛么?

    叫做德里安的年轻人微微躬身,语气平淡的像是说着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回殿下,只顾着逃命,没有取箭的时间……况且,如果那时候取箭的话只会流血过多,所以在下只好暂时带着它了。”

    “……难道不疼么?”皇子情不自禁的追问了一句,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一个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当真是失礼的很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露出依旧雪白的牙齿:“……当然很疼,殿下。不过和生命比起来,这点疼还是可以忍受的。”他跟着抿抿嘴,再次向皇子躬躬身:“……殿下,在下想请求您的原谅。”

    “怎么?”

    “火起的时候,在下冲到中军去救人,那个时候……嗯,已经乱做一团,大帐又起了火,在下只来得及勉强将多琳大人救出,可惜在场的其它诸位大人了,他们都没能逃出来……”

    皇子闻言也叹息了一声:“……算了,这又不是你的错,那般险绝的情况下还能记得救助雇主的安全,已是很了不起了……本殿下岂是那种不分黑白是非的人?”

    “尊贵的殿下,您的宽宏大量真是令在下感到汗颜……”年轻人貌似恭谨的再次躬身示意。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心中转着的可完全是另外的念头了。

    “嘿,要是你知道了当时我是怎么干的,还能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真的要佩服你一下了……呵呵呵呵~”

    因为昨夜大败而丢了xìng命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安德里斯也没有心情去过多的追问这些。眼下收拢住这些溃败下来的队伍才是首先要做的,至于谁谁谁在逃跑中被砍了脑袋或是英勇抵抗中壮烈殉国,皇子殿下是没心思去理会这个的。所以,当小夏这么说的时候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便转言他顾了,安德里斯毕竟是个较务实的人,在他看起来,如今一个活着的将领显然要比那些死掉的大贵族们强得多了。

    看皇子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小夏倒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实际上他也并不太看重这件事,反正那么大的一片连营都已经烧做白地,不可能有人无聊到去哪里调查那些贵族官员们是怎么死的吧……

    当时他急火火的冲到中军大帐去救多琳那傻瓜,却恰巧赶上一阵密集的火箭在大帐上当头落下,周围的卫兵猝不及防立时被shè倒了一大半,余下的也都吓得四处逃散,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死忠分子跟着小夏冲进大帐里去救人。

    眼见头上的帐顶化做一片火焰,随时都游坍塌下来的可能,帐中的诸位贵族全都吓破了胆,这些平rì里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的老爷们何曾见过这样险恶的场面?片刻之前这儿可还是筹觥交错歌舞升平,谁能想到下一刻这里竟化做要命的修罗场?大多数人完全是惊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一些胆小怕事的家伙干脆就骇得屎尿齐流,搞得臭气熏人,少有几个脑子机灵的拼命朝帐门处冲去,可惜帐内的人实在是太多,你推我搡之间根本没有冲出去多远。

    等小夏接连踢飞几个碍事的勤务兵冲进大帐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可笑又荒唐的场面:昔rì里一个个尊贵无比的贵族们此时全无体面的扭做一团,每个人都想将自己身边的人推开便于自己先行逃命,众人都做一般的心思,结果却是都跌做滚地葫芦,枉自空费了半天力气却只有几个人向门口前进了几步,而且这几个“幸运”的家伙又被身后的人扯倒在地,竟没有一个人能从帐门逃出去。

    “阿德鲁!出来!”

    小夏一望上去便知道已没有时间去从人堆中找出那位自己要保护的笨少爷,当下便提气一声大喝。果然他这么一吼有效果,夹杂在人堆中正吓得六神无主的查尔斯猛听见这声喊,忽然一下来了jīng神,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纠缠在自己身边的人,扯起嗓子喊了出来:

    “我、我在这儿!夏!快……快来救我!”

    小夏循声望去,立时发现查尔斯这小子原来被拥挤的人群给带到了帐内靠里的位置。他来不及多想,撞入人群中便朝那个方向冲去,顺便一手一个将前方碍事的贵族老爷们远远的丢开。

    可惜,小夏还是远远低估了人类在绝境中激发出来的求生本能,这些本已吓得昏头转向的贵族猛见到竟有人来救,仿佛就像快溺毙的人见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本能的死命伸手拉扯起来,尤其是见过他身手的人更是大喜过望,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是绝对有本事帮助自己逃出生天,事到临头人都是顾自己,现在救星到了,岂有不拼命扑上去的道理?

    “救我出去!我封你做我的家臣!”

    “不!救我!我保你做一个行省的长官!”

    “我给钱!很多钱!救我!”

    “我是岗帝斯家族的下任族长!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给……”

    为了保命,无数匪夷所思的承诺仿佛不值钱般地从这些贵族的嘴巴里涌出来,他们死命地扑上去没头没脑地扯住小夏不放,似乎这样就可以求得一丝安全。转眼间小夏便被疯狂的贵族们揪了个死紧,别说向前一步,就连自己也是寸步难行了!

    “靠!你们这些……混蛋!放、放开我!”小夏又气又急死命挣扎,无奈伸过来的手实在太多,浑身上下的衣服被扯了个死紧不说,就连一头长发也不知被多少个人分开揪在手里!那几个跟着冲进来的卫兵也被贵族们当宝贝似的堵在中间,根本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眼见大帐的顶棚越烧越旺,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可能,怕是到那时任你本事通天也是逃不出去。小夏大人虽然对自己的身手颇有自信,但自己也并不是打不死烧不烂的超人,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不但救不出查尔斯,恐怕自己也要陪这些不知所谓的贵族们变烧鸡了!

    “铮——!”大帐内猛然爆起一道蓝莹莹的光华!小夏腰间的长刀猝然出鞘,灵活地一圈一拖,他那一头灿烂无比的银sè长发便齐齐的被割断了!连带着数只扯着他头发的手臂也无声无息的被削了下来,由于速度太快的缘故,那些人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半截手臂掉落在地,断臂处鲜血狂喷而没什么反映,过了半晌才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起来。

    周围的贵族们完全没有从恐惧和惊骇中明白过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不问青红皂白的向他们挥刀?或是说,他们不明白他怎么敢向他们挥刀?这里的可都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啊!这个可怕的后果他能够承担吗?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年轻人身形展动,手中的长刀仿佛有生命般的舞动起来在身周洒下一片雾朦朦的光幕,整个人包裹在水华四shè的一团蓝光内向前硬生生的撞去!那光球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残肢乱飞,惨呼之声连成一片,方才还死命向这边涌来的贵族们现在却是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拼命的朝后缩去。可在这拥挤不堪的帐内又能退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再提自己的家族势力什么的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那年轻人根本连看也不看一眼,当头就是一阵没头没脸的乱劈,管你是什么家族的继承人,反正挡在他面前就是干脆利索的一刀两断!

    说起来好像是很长,其实从小夏抽刀开始砍人到他杀出条路冲到已经吓傻了的查尔斯跟前时,不过只有短短的半分钟左右。不过这短短的半分钟,从帐门到这边已经形成了一道血肉铺就的“窄路”,也来不及说什么,小夏一把将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查尔斯夹在腋下,转身便向外冲去。

    这次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贵族们全都吓得屁滚尿流的远远缩开了。可是,小夏夹着查尔斯刚跑出没多远,整座帐篷“轰隆”地一声整个坍塌下来,四周登时火苗乱窜,所有的人通通被罩在下面,整个中军大帐变成了一束巨大的火把,冲天而起的火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恐怖痛苦而又绝望的嚎叫声……

    炽烈的火焰中猛然炸开了一道炫目的蓝sè光华,满身是火的小夏夹着吓晕了的查尔斯借长刀上的水系魔法力硬是从火海中闯了出来,刚一落地他便抱着查尔斯接连在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将身上的火弄熄。尽管如此,衣服还是被烧焦了大半,背上、前胸、手臂也有大片的烧伤,那火辣辣的痛感让小夏不住的咬着牙根倒吸冷气。

    反过来看查尔斯倒是幸运得多,有小夏的保护,这混蛋居然只有衣角烧焦了一小块,除此之外竟连毛都没伤到一根,这让狼狈不堪的小夏很是不爽,忍不住结结实实的踹了他几脚泄愤。

    这几脚下去倒是把晕倒的查尔斯给踹醒了,这小子清醒过来立时没命的大叫起来,说什么杀害帝国贵族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下不但他保不了小夏的命而且还要牵扯到多琳家……他就那么鬼叫鬼叫的嚷嚷了半天,吵得小夏实在烦了干脆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得抽过去,立刻让聒噪不停的他闭上了嘴。

    “……废话说完了?”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心情极度不爽中的小夏咬牙切齿的迸出这几个字。就算是再白痴的人也看得出他现在正是恼羞成怒,一心想要寻衅滋事呢。

    “……嗯,完了。”查尔斯大少爷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他可没兴趣在这个当口上去惹这个煞星。

    小夏狠狠盯了他一会,老实说,他真的很想一拳把这家伙的那张小白脸打个稀巴烂,不过酝酿了半天他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气哼哼的站起身来围着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大帐兜起了圈子。

    查尔斯四下张望一会,周围要么是连成一片的火头,要么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到处都是奔跑、兵刃撞击和呼叫声,他不禁害怕起来:

    “……夏,夏!我们还不走吗?那边的火好像就要烧到这里来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大便!”小夏没好气的远远丢过一句话来:“要不是老子巴巴的跑过来,你还能在这放屁吗?”他一脚把一个惨嚎着从火堆里爬出来的家伙重又踢进火堆:“……这些人要是漏掉一个的话,你我都别想有好rì子过!不杀人灭口怎么行?”

    “……”听了这话查尔斯险些又吓得晕过去,可冷静下来想想倒也真的是那么回事,今rì之事如果不是他狠下辣手的话,估计自己也难逃火海,况且在场的也都看到这家伙动手杀人了,若是走脱一个的话,自己也当真脱不了干系……

    总之一不做二不休,事情已经倒这了,害怕也未见得能有什么用处。于是,查尔斯咬咬牙干脆也爬起来去帮小夏的忙,反正大帐的范围大得很,多少总可能有那么几个漏掉的家伙,不过是把已经烧得只剩一口气的他们踢回火堆里去,这对于没受什么伤的查尔斯来说倒是很简单的。况且这种事只是刚干的时候有点害怕,多了也就无所谓了,接连收拾了几个不知道什么贵族后,查尔斯居然有了“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之类的想法。

    这家伙的举动倒是让小夏颇有些意外,原来这二世祖也并非是全无是处,说到底贵族们的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自私自利等等作风他也明白得很,大概这是他从他那厉害的姐姐那里所学来的为数不多的优点吧?

    不过情况显然不容他们在这里停留过久,蔓延过来的大火很快凶猛的扑近了。小夏不得不拖起查尔斯落荒而逃,两人仓惶的乱窜了好一阵子,小夏抓住机会从一群逃命的骑兵那里抢了匹马,两人共乘一骑这才在大火吞没整座连营前逃了出来。

    刚刚脱离险境,两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半空里那些驾着狮鹫的夜袭者便悄然掩至。不等他们有所反映便是一阵无声无息的箭雨劈头盖脸的覆盖下来。本已郁闷到不行的小夏这下更是怒发如狂,一面夹着查尔斯东蹦西蹿的躲避箭矢一面破口大骂,恨不得飞上天去把那些家伙揪下来狠揍一顿才解气。

    无奈小夏大人虽然身手了得,却到底没有某人那样完全不似人类的手段,对于人家这种悠闲的痛打落水狗手法,还真的只有乖乖的夹起尾巴跑路这一条道好走,只是可怜了他抢来的那匹战马,刚刚跑出营区就在第一波箭雨中被shè成了刺猬。

    慢慢地,空中的追踪者们似乎对地上的这两个人发生了兴趣,他们似乎对这二人能在这般密集的箭雨中存活下来很有些讶异,继而竟产生了种恶作剧般的戏弄心理。开始的时候那些快箭还尽瞄准两人的致命处shè,后来便渐渐散漫起来,到最后竟像是狩猎途中驱赶野兽一样东一下西一下乱shè起来。尽管这样,这些人凌厉的箭法和默契无间的配合仍逼得小夏狼狈不堪的东躲西蹿,这场面他自己应付起来也不轻松,何况现在还夹带着查尔斯这个累赘呢?

    小夏不是傻子,他自然感觉得出追踪的人在玩猫扑老鼠的把戏,虽然气到不行但也是毫无办法,只得闷下头来一声不吭的狂奔,心下直是把这班鸟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无数遍。

    天无绝人之路,奔逃一阵子之后前方出现了一群同样是打马逃命的败兵,两人大喜过望,这种时候可没时间讲什么道义,小夏夹着查尔斯蹿过去便把一个骑兵踢下马去,跟着朝散乱的队列里一藏就再也不露头了。

    追踪者们显然对于自身的失误很不满意,在他们看来在这么多人的围杀之下竟还让这二人走脱,似乎是一件颇失面子的大事,况且由那样强悍的人护卫的肯定是松蓝的重要人物,于是这些人毫不客气开始了又一轮的屠杀,期间的过程不再细述,总之当小夏他们追及皇子时,整个队伍的减员竟超过了半数以上。

    一夜的狂奔极大的消耗了士兵们的jīng力和体力,即便是小夏这样的超级战士也十分疲倦,所以当刚刚望见前方的队伍时,就连他也止不住jīng神一松。恰在此时,一枝弩机发shè的冷矢无声无息的从暗处向他的背心袭来!

    实际即便在这种小夏有些反应迟钝的情况下,这冷箭也是伤他不得,作为基因改造战士在未来时代的战争中在一定条件下甚至可以躲避子弹,何况这一枝小小的冷箭?坏就坏在他在气恼之余多少对这些不入流的追杀者们有些轻视,再加上消耗了不少体力,暗处敌人施放冷箭选择的时机又选择的恰巧是人们jīng神最放松的一刻……

    当然,最最糟糕的是,小夏大人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好死不死的偏偏还携带着超级饭桶大累赘查尔斯少爷一名!以这家伙的骑术若是让他单乘一骑的话恐怕小命早就没了,两人勉强的共乘一骑,小夏若是矮身避开的话那么前面的查尔斯立刻便成了不折不扣的箭靶。无奈之下,小夏只得骂着避开后心要害,咬牙用肩膀硬捱下这枝冷箭。

    冷箭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他勉强发动了20%的强化能力结果还差点被从马背shè下去,强化过的肌肉硬生生的阻住了箭矢的深入,否则这一箭铁定要在他的身上shè个对穿了。

    当然,这些过程只是心里偷偷想想,可不能说给皇子听,小夏见这位十一皇子似乎无意细究这件事,也就乐得不再提了。按他的想法是能不说才是最好,讲得越多谎言反而越容易穿帮了。

    “德里安先生,伤还是快些处理一下的好!”安德里斯一脸的关切神情:“……嗯,我这里有皇家秘制的伤药,对创口愈合是很有好处的!”他从腰间摸出一个装饰jīng美的小盒子递过来:“今后依仗先生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您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小夏闻言一怔,跟着却微微的笑了起来,这位十一皇子当真是直白得有些可爱,如果他这副样子不是装扮出来的话,那么他当真就只能当个领军的将领,不要想去争夺储君的位置了。或许是同样身为军人的缘故,他对这个同样是库玛凯拉王族的皇子却并不讨厌,这也许是军人间的惺惺相惜吧?

    他向皇子道谢之后接过那盒伤药,却并不打开,眼神却瞄向紧随在皇子身后的两位黑袍法师:“……两位大师果然了不起!殿下能毫发无伤大概也都是依仗您二位了吧?咳咳……哪像小子我,弄成这样不说,差点可连小命都丢了……”

    众人听闻小夏忽然这样毫无来由的向皇子的两位护卫魔法师寻衅,都是暗自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位法师对视一眼,右手侧的施奈德踏前一步冷冷的开口:“……抱歉,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哪里的话!咳咳……小子我现在可是只剩半条命了,再和两位大师过不去,那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讲到这里小夏忽然掩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猩红的鲜血从他的指间直溢出来!皇子眉头一皱,刚想伸手去扶,却见他猛一探手,一把将那枝钉在自己肩头上的利箭硬生生的拔了出来!

    “啊——!”随着箭头离体,小夏惨哼一声,一道血泉自伤处疾shè而出,笔直的喷出老远,溅了站在跟前的几个士兵满脸满身!他自己抽搐了几下,整个人忽地一松,悄没声息的俯身便倒,周围登时响起一阵惊呼!

    就在这个当口,皇子刚刚向前踏出半步,败兵队列中忽然鬼魅般地闪出一道黑影,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两道乌光已由他的手中飞出,径自向皇子的咽喉和心窝处电shè而至!这距离眼见不过七八步左右,皇子是绝无可能逃过这如此突然的必杀一击了!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嗤!嗤!”几乎不分先后的两记闷响起处,本该应声倒地的安德里斯身前却奇迹般地泛起一阵通明透亮的光幕!就像平静水面投下的石子,皇子面前平空泛起两点四下扩散的奇异波动,两枝通体蓝得发黑的寸许长短矢无力的跌落下来!

    “光之守护?”那黑影一声轻呼,也不回身,就那么一点地,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后退去,速度竟丝毫不比向前疾冲时慢!眼见他就要钻入人丛,皇子身边的卫士却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呃!”那黑影灵动的身形突地一僵,却是后颈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手刀,像截被伐木工人放倒的大树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说起来虽长,可这几下实在是发生在转瞬间,刺客已被打晕在了地上,周围的士兵们却仍是张大了嘴巴合不上,一些脑子慢的人还没搞清状况呢。

    “德里安先生,果然不错,真的是有刺客隐身在这里!”施奈德缓缓收回和搭档联手在皇子身前布下的防御魔法“光之守护”,“不过,你是怎么发现刺客踪迹的?”

    “嘿嘿~这个嘛,行业秘密啰,恕不外传!”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不禁都有种怀疑自己看花眼的错觉……刚刚那个流血过多晕倒的少年居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一定是幻觉!用力揉揉眼睛再看……没错!虽然面sè苍白得跟死人没分别,但站在那儿的不是他又是谁?

    “……闇jīng灵!”当刺客面上的黑巾被扯掉后,好容易挤进人群来的苏菲儿只看了一眼便惊呼起来。

    小夏瞄了眼这个体形高瘦纤细,暗sè肌肤满头银发的家伙,攒起眉头哼了一声:“闇jīng灵?那又怎么了,很厉害么?”

    “闇jīng灵?竟然是闇jīng灵!”猛然听到这个词,周围稍微上点年纪的人禁不住倒吸口冷气,脸上齐齐sè变。

    安德里斯和刚刚在几个卫兵簇拥下走过来的尼可拉将军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

    “闇jīng灵们不是自上一次的泛大陆战争后便消失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安德里斯喃喃自语道:“……而且,而且竟然还介入了仙度亚和我们之间的战争……这、这……”他那原本因为兵败而沮丧非常的脸此时显得愈发难看了。

    “……”小夏挠了挠头:“我说殿下,将军,这个,这个关于这个什么活见鬼的闇jīng灵,在下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不过,这些黑家伙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关于这一点,还是让我来说好了。”苏菲儿咳了一声:“所谓的闇jīng灵,其实是亚jīng灵类的一个分支,他们并不像森林jīng灵那样群居在深山老林中,也不像草原jīng灵那样散落在茫茫草原上,说起来他们实在不像是高贵的jīng灵,反倒和那些常年在地底打洞的肮脏洞穴矮人有些类似……”说到这,半jīng灵女孩的语气里居然也少有的带上了一丝厌恶。

    “的确,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确实不像是高贵的jīng灵,倒像是肮脏下贱的土拨鼠!”尼可拉将军也从旁边插了一句。

    “这么说……”小夏眨巴眨巴眼睛:“闇jīng灵实际是生活在地下喽?”

    “是的,他们的确是生活在地下,因为名声不佳的缘故,地面上基本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苏菲儿重重的点头:“闇jīng灵基本上是不事生产的,他们的生活来源基本上是靠虐杀和掠夺那些比自己弱小的种族所得来的,闇jīng灵的每个成年人都是最好的弓箭手和暗杀者,并且这次族群极其的护短和狭隘,尤其是在睚眦必报这一点上……”讲到这里,苏菲儿忽然瞟了小夏一眼,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笑意:“说起来,倒是和某个人有几分相似呢!”

    小夏朝她翻了个白眼:“……哼,继续,讲重点!”

    “不过闇jīng灵一样继承了jīng灵的高傲个xìng和那种死要面子的脾气,极少和外族人打什么交道的,这次仙度亚的偷袭行动中竟然有他们的出现,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我想如果若是想进一步了解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问这个家伙吧!”苏菲儿说着顺手朝地上的闇jīng灵刺客指了指。

    “这位小姐说的不错。”皇子身后的施奈德法师也点头称是:“的确,闇jīng灵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殿下,需要我出手吗?说到拷问的话,我还是有几手黑暗魔法可以派上用处的。”

    皇子还没来得及答话,小夏已一摆手截过话头:“得了,不就是要问他几个问题么?何必要劳动到施奈德大师您出手?”他伸脚踢了踢萎顿于地动也不动的闇jīng灵:“就交给在下好了,如果这家伙当真有那么硬气的话,再拜托大师动手也不晚啊!”

    好话果然是人人爱听,小夏这不着痕迹的马屁一拍,yīn沉如黑暗法师也禁不住显出几分得意。当然,他并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干咳了两声,很矜持的哼了一句:“您客气了,那么就请出手吧!”

    毕竟这两天来,他们多多少少的都目睹了这个少年的身手,对于来自和自己同样级别高手的奉承话,听起来还是很受用的。

    “殿下,将军,你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小夏转头看着在场的两位:“所谓的拷问嘛,可能或多或少会有那么点不人道,所以……”

    “不必了!”皇子咬牙道:“本殿下倒要看看,这些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和仙度亚人合作,敢于对抗我神圣松蓝的大军!”一旁的老将军还是愤愤的点头称是,看起来他们是打算将打了败仗的火通通撒到这个可怜虫的身上了。

    “那好吧!”早就料到是这结果的小夏丝毫不显意外,他朝围在四面的卫兵们摆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呀?来,把这位先生吊起来!对哦,记得要绑结实一点,谁知道我们这位朋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秘诀?要是那样的话,你们的屁股上可少不了要挨军棍啦!”他的语调轻松得很,除了脸sè苍白外,简直看不出像个受伤的人。

    士兵们一涌而上,七手八脚的将这个闇jīng灵绑了个结实。他们对这个胆大包天敢混在队伍里行刺皇子殿下的家伙可不会留什么手,借着上绑的机会当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揍,眼见着这家伙的脸蛋就胖了一圈,如果不是绳子绑好了的话,恐怕这位闇jīng灵有望晋职猪头这一光荣的称号了。

    艾米尔不声不响的挤进人群,乖巧的来到小夏身后开始替他处理起肩上的伤口。说是司空见惯也好说是见多了麻木也罢,现在的艾米尔见到主人受伤早已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大哭大吵,看他处理伤口时那灵巧娴熟的动作,几乎是让人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专业干护士的出身了。

100.什么

    “好了?”小夏活动了下手臂,除了伤处作疼外,基本感觉不到有什么不适,绷带包扎得也很专业,松紧适宜让他感觉非常满意。

    “嗯,真乖!干得不错!”小夏很是得意,在他看来自己一手带大的这个拖油瓶小子现在终于能派上点用场,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习惯xìng的伸出手去抚mo艾米尔那毛茸茸的卷发,全然没有在意小家伙那已经超过了自己一头还要多的身高。艾米尔却也很自然的弯下腰去,让主人轻松的抚mo,他还很惬意的眯起了眼睛,状似正在享受抚慰的猫儿。

    这一主一仆间的诡异情形让周围的人都有点毛毛的感觉,不过却没有人去开口触这个霉头,大家都是一门心思的顾左右而言他去了。唯一知道内情的苏菲儿暗笑不已,却也不去说破,她知道像小夏这般无法无天的家伙,向来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的。

    “主人,殿下给的药很不错呢,一洒上去血立刻就止住了。”对于帮助了主人的人,艾米尔一向都记得很清楚。

    小夏抬抬手,伤处果然一阵清凉,不像刚才那样火辣辣的疼了。虽然清楚自己并不像一般人那样需要伤药的帮助,他还是向安德里斯点头致谢:

    “谢了,殿下。”

    皇子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个,挥手示意他快些开始。这让小夏微觉不爽,暗自嘀咕不已:“切,好心不得好报,我可是很少感谢人的……”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冒出来,于是他的这股闷气立刻找到了发泄对像,一挽袖子大喝一声:“拎桶水过来!”

    卫兵们这当口也很是识趣,立刻飞也似的跑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打来了水。小夏大人一摆手,一桶冰冷刺骨的冷水登时把那倒霉的闇jīng灵浇了个透心凉。你别说还真灵,这桶冷水下去,刚才那怎么揍也没反应的闇jīng灵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过来。

    这家伙刚一清醒,立刻尖着嗓子叫嚷起来:“人类!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我!我可是高贵的jīng灵一族!你们不怕受到神的惩罚吗!太放肆了!快把我放开!”这jīng灵所说的竟是大陆通用语,虽然略显生硬,但却丝毫不妨碍意思的表达。

    “咳咳……”苏菲儿干咳了一下:“忘了说,闇jīng灵是很自负的种族,尤其是常常搞不清状况……”

    那jīng灵立刻凶狠的朝苏菲儿嚷嚷:“女人!你竟敢诽谤我们伟大的……呃!”

    这家伙的话忽然像被拦腰截了似的断在那里,却是结结实实的被小夏在胃部捣了一拳,原本就不怎么健壮的身体痛苦的拼命试图想要缩成一团,无奈四肢都被结实的牛筋绳牢牢的束缚住了,只能像只离开水的虾子样徒劳的一张一合抽搐不停,不住的干呕着,嘴角边还渗出了血丝。

    “啊,我想,为了保持我们之间良好的沟通,有几个问题要首先确认一下~”小夏伸手挑起那jīng灵的下巴,摆出一副十足的坏蛋嘴脸:“第一,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您就答什么,我没有发问的时候,不许多说一个字,明白么?”

    闇jīng灵立刻没命的点头,小夏满意的拍拍他的脸蛋:“很好,彼此信任是良好的开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说的……啊,尽管他是个jiān商外加混蛋,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哎呀呀,你看,我又扯远了……”

    他装模作样的摸摸下巴,继续说道:“第二,我问你什么,必须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要想编谎话来骗我——看到那两个穿黑袍子的没?他们可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黑魔法师哦!什么?你知道黑魔法师是干什么的?啊,那就免去我很多口舌了,总之你自己看着办,若是说谎骗我被两位大师发现的话……哼哼,后果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闇jīng灵那一对紫sè的眼珠子叽哩咕噜的转个不停,虽然仍然在点头,但明显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小夏看在眼里却也不说破,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啊,还有,其实我是个很和善的人,所以呢,希望我们能相处的愉快,一些磕磕碰碰的事最好不要叫他发生,你说对不对?”

    皇子等人见他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胡说都忍不住偷笑,苏菲儿有些担心的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小夏却朝她挤挤眼睛示意自己心中有数。盗贼小姐转念一想也暗自好笑,这小子是干什么出身?这样的小场面对他来说也只能算做是不入流了。

    闇jīng灵咳了一声,依旧是很骄傲的开口:“我是闇jīng灵一族的柯洛珐尔·唐·林克……啊!”

    他那尊贵的姓名还没来得及报完,就被小夏重重的一拳再次打回了肚里。后者很遗憾的看着疼得眼泪直流的他不住咂舌:“……看,看,您犯规了哦!我说过我没有开口问话的时候,您是不能够随便说哪怕一个字的,难道这么说您还不明白吗?或者……您需要我再给您解释几次?”说着,他有意无意的提起拳头晃了晃。

    不料这次威胁不灵了,那叫做柯洛珐尔的闇jīng灵咳了几声后,忽然很坚决的冷笑一声:“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最多你杀了我吧!”说完便一声不吭的闭起了眼睛,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

    苏菲儿凑到小夏耳边小声嘀咕:“……闇jīng灵族内对叛徒的惩罚是相当严厉的,他如果透露了这些消息的话,那么族内绝对不会留下他……”她想了想,仍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他们对待自己人都是这样,如果惹上他们的话,铁定会yīn魂不散的和你没完没了,所以……”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小夏却不屑的一撇嘴:“切!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还在乎这几个?”

    苏菲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也就不再说了。

    小夏瞄了眼一旁的安德里斯皇子,尼可拉老将军以及那两位黑魔法师,这些人全都一副坦坦然作壁上观的模样,那意思明显是:既然这个烫手山芋你主动揽在手里了,那就麻烦你一次搞定吧!皇子殿下毕竟心眼比较实,似乎不想让他扯上这样大的麻烦,眼神里有些yù言又止的意思,看上去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算啦,小夏叹息一声,这班皇家子弟能这样犹豫片刻已是非常难得了,况且看在赠药的份上,就权且帮你这么一次好了……反正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老子拍拍屁股走人,仗要怎么打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想到这他忍不住又哼了一声,自己最近怎会这样好心?莫非是坏事做多了良心发现么?

    见那闇jīng灵依旧死咬着嘴唇不说话,小夏忽然坏坏一笑,嚓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长刀刃身散发出的森冷寒意明显让闇jīng灵哆嗦了一下,敏感的小夏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家伙全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当下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越发显得胸有成竹了。

    用刀背轻轻蹭了蹭那jīng灵的面颊,小夏慢吞吞地开了腔:“……嗯,我听说,jīng灵们对美丽的东西总是非常喜爱和执著的,是这样吧?”

    闇jīng灵僵了一僵,却是不肯在语言上吃亏,语带讥讽的回答:“那当然,我们jīng灵可是神明的宠儿,是这世界上最懂得欣赏美丽的种族了!”本来他还想加上一句比你们人类强多了,但实在是怕惹恼眼前的这下手狠辣的小子,所以硬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小夏眨眨眼,忽然嗤地一笑:“那么,你看我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倒有一半笑出声来的。这话若在平rì里问出来,任谁也要竖起拇指赞小夏大人是绝顶的美少年,可如今这般情形下……有遍体烟熏火燎一身血污外加顶一乱七八糟发型的美少年么?

    旁人的讪笑自是让“美少年”阁下勃然大怒,偏又不好发作,只得对众人怒目而视。那闇jīng灵柯洛珐尔却也老实,仔细打量了他半晌,居然很惋惜的摇摇头:“……你若是收拾干净的话,也许还将就看得过,现在么,嘿嘿……”言下之意就你现在这副尊容,走出去不吓死几个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漂亮?算了吧!

    “……那么,和你比起来呢?”小夏瞪了他半晌,忽地问了这么一句。那蠢jīng灵立刻高傲的将眼睛抬到了天上,一副你这问题太白痴了老子懒得回答的表情。

    “原来如此,看起来在下是拍马也及不上你啦。”小夏悠悠的叹息一声,也不去看闇jīng灵的得意表情,自顾自的继续唠叨下去:“……不过哪,在下这个人可是非常容易嫉妒的哦~所以见到那些比我生得顺眼的家伙哪,我都是在他们的漂亮脸蛋上划那么几刀……”说着,他还很配合的将那冰凉的刀背在闇jīng灵的脸蛋上用力蹭了几下:“……看,这样一来,他们可不就没有我漂亮了吗?”

    闇jīng灵大大的吞了口口水,暗骂自己多话,看起来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善主儿,自己这两句话不是自找没趣吗?说实话jīng灵们看重自己的容貌倒是多过生命一些,闇jīng灵自然也不例外。您甭笑,世界上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还当真是不少。

    小夏眼见那家伙脸上变了颜sè,心知摸准了这闇jīng灵的弱点,这把握就更大了,当下收刀回鞘,冲那sè厉内茬的瞪着自己的傻jīng灵冷冷一笑:“放心,阁下既然生得这般颠倒众生,我又怎么忍心辣手摧花?”

    见那jīng灵傻乎乎的松了口气,小夏继续漫不经心的向四周张望起来:“……不过啊,我好像听说这里好像有许多阁下的仰慕者,他们都迫切的希望同阁下您来一场心灵与**上的交流……啊,这么说,您懂我的意思吧?”

    见那jīng灵依旧瞪着一对不知所以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小夏忽然感觉没耐心和这白痴扯下去了。他一把扯起那闇jīng灵的头发,恶声恶气的咆哮起来:

    “他妈的!我知道你是个白痴!可你至少不聋吧?别和我说你不懂基佬这个词!数数这儿有多少男人?就算一人干你一次我想也可以干到下个礼拜了!”说到这儿他干脆恶意的舔了舔嘴唇,轻佻的朝目瞪口呆的jīng灵脸上吹了口气:“……当然喽,您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或许有哪个特别怜惜您而那方面能力又比较强的帅哥会多疼爱您几次,也说不一定啊!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干脆放肆的大笑起来。

    闇jīng灵的脸上血sè尽褪,渐渐扭曲的脸上终于现出了恐惧神sè,一片冷汗滚滚而下。

    小夏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转身向皇子招呼:“殿下,就开始吧!嗯,您先派二十个身强力壮的来,不把这位jīng灵小哥伺候好,怕是问不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哦~!”

    因为位置的关系,那闇jīng灵自是看不到小夏朝皇子和将军等人的挤眉弄眼,皇子等人一时真是哭笑不得,谁想到他竟会用这种“离奇”的方式来“拷问”犯人?不过见那家伙一副骇得面青唇白的德行,这小子的恐吓显然是奏效了。

    出完坏主意的小子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的抬腿就走:“走啦走啦!都戳在这里干什么?咦?都赖在这里,莫非你们都有现场观摩的爱好?靠……太变态了吧?好好,看看可以,不过每人要交一篇心得体会给我哦……”

    当然,他并没忘记回过头朝已面无人sè的闇jīng灵阁下抛了个飞吻,皇子殿下也强压住爆笑出来的冲动沉声喝道:“来人啊……”

    话音未落,jīng神已近崩溃的闇jīng灵陡然尖叫起来:“……不、不要!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小夏见自己“逼供”的法子见效,也就懒得亲自去问那个吓了个半死的倒霉jīng灵了。在他看来让皇子殿下和将军大人去问也是一样,说不定还能比自己多问出点什么来,反正自己又不知道也懒得理会他们下一步的安排,仗打到这个程度看起来也只能撤退回国,总不至于要凭这不过万人的残兵败将去和那些来去如风的仙度亚人拼命吧?那还不如让这些人洗洗脖子去自杀呢。

    自己的义务既然已经尽到,对眼下的情形又没什么兴趣,他索xìng就告了声罪溜到一边去歇息了。因为昨夜败退的时候众人都是只顾逃命,但凡粗笨辎重统统都丢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种xìng命攸关的当口下,谁还去管那些身外之物啊?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放眼放去四周皆是乱哄哄的一团,伤兵的大声惨呼、军官们的高声斥骂、战马的嘶鸣咆哮以及无数人踏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使这片宁静的草原听起来简直比最喧杂的集市还要吵闹三分。但当此时刻,小夏也完全没有心情去挑剔什么了,昨夜亡命狂奔的时候神经高度紧张没有发觉,现在一松懈下来才觉得全身酸痛昏昏yù睡,看起来是强化作战系统的副作用又发作了。

    也懒得和跟过来的哈里德说什么,小夏只是无意识的向他们挥挥手,便一头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了。旁人不明就里,全都大惊失sè的围了上来,艾米尔却紧走一步拦下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主人他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众人也都是心有牵挂怕他出什么事情,现在既然见他只是需要休息,盘桓了一会也就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了。哈里德叫人将尚在昏迷中的查尔斯搬过来好生安顿,自去安排族人就地筑营生火做饭,毕竟大家都奔跑了一夜,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虽说乍遭大败,但松蓝军队好歹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jīng锐,军官们一番动员之后,士兵们便又都陆陆续续的行动起来,掘土为营埋锅造饭,并且挑选出几队体健无伤的士兵担任斥候,先后派了出去。各处的明岗暗哨也无一缺漏,虽然失了辎重不能搭建营寨,但数千士兵很快便自行结成三个方针,稳稳的将皇子及一众要紧人物遮护在zhōng yāng,隐隐有风雨不透之势,即便是虎骑大队立时杀至,怕是一时间也很难撼动这数座密集的队列方阵。

    艾米尔和苏菲儿两个轻手轻脚的将小夏移到背风处,替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拿了条毛毯裹在他身上,原本他们还担心会将他吵醒,谁晓得忙活了半天,这人却犹自沉睡不醒。苏菲儿一时玩心忽起,促狭的在他那圆润挺直的鼻梁上狠捏了一把,谁料他仍是毫无反应,倒让盗贼小姐吃了一惊,仔细检视确信他的确无事后才放下心来。

    谁也没有料到小夏这沉沉一睡竟长达两天一夜,苏菲儿等人当然是大为担忧,寸步不离的左右看护,期间安德里斯殿下也亲自过来探望过两次,见他仍长睡不醒,只得好言抚慰众人后怏怏离去。

    眼下兵败正值用人之际,查尔斯勋爵这一队护卫战力超卓,自然成了皇子首要的拉拢对像,可恨此时身无长物,否则岂有不大赏而特赏的道理?即便是这样,皇子殿下仍然是拍着胸脯许下了若干好处,只是此时初脱大难,众人都是心有戚戚,对这封赏一事也就不怎么热心了。

    与众人担心不同,大胜之后的仙度亚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别说那些驾驭狮鹫兽的闇jīng灵,就连大队的虎骑兵也未曾出现过一个。据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于路也只是见过一些零星的虎骑小队,多不过十数人,大抵也是斥候之属,一曾遭遇便远远遁去,和往rì那一见面便扑上来杀个你死我活的凶悍做风却是相去甚远,不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斥候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带回宿地,皇子与尼可拉将军商议半晌,却也估不到仙度亚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久思不得其解。松蓝诸人原本对粗鄙无文的仙度亚人不屑一顾,但值此一役,余者都是大生戒心,嘴上虽不承认,心中却着实已将仙度亚当做重中之重的大敌。

    而这个时候的小夏大人却犹自酣睡不醒,这让初次出军便遭逢大败,身边几无可用之将的皇子殿下如何不急?尼可拉将军军阶虽高,但终究是年事已长,坐镇指挥问题不大,若是说临阵杀敌却是力有不逮,自己是好歹是帝国皇子尊贵之身,终不成要自己去冲锋陷阵么?可恨手下将领和参谋大多在那一夜殒命,自己现在几乎比光杆司令强不了多少,好容易发现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一个能临阵破敌的牛人在手,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至于这个人眼下是不是自己的属下,倒是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他的雇主也是帝国贵族,论起来说是自己的属下倒也并不为过。

    洛德尼草原上rì升rì落,转眼已是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所幸这几rì无事,士兵们已从附近伐来木料筑起了简单的围栅,虽和之前绵延十数里的连营不能相比,但好歹也能抵御一般xìng质的骑兵冲击。围栅后密集的巡逻哨兵披坚执锐往返巡逻,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如果不是触目可见的大批伤兵,几乎看不出这是支刚逢大败的队伍了。

    幸运的查尔斯大少爷并没受什么伤害,所以早在第一天的晚间便醒来了。让人奇怪的是这笨蛋少爷醒来后却少有的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很冷静的问夏有没有事。这反常的举动不禁让周围熟悉他的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逃跑的时候撞坏了脑子,他们却不知那夜二人由于在中军的灭口举动,查尔斯已将小夏视作了同路之人。这人既然受姐姐所托,又这样下死力的维护自己,查尔斯却也不是全无计算的蠢人,自然分得清小夏才是一力维护自己小命的保障,再加上那不可告人的微妙心理,潜意识里他已将这人当做了一根线上的蚂蚱,反正一旦事泄谁都跑不了,所以相互维持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见小夏一睡不醒,他自然是大为着急,一叠声的催促要赶紧叫军医过来给小夏诊治,苏菲儿把他拽倒一旁小声解释了半天这家伙才相信小夏的确无事,这才放心下来。皇子不断使人来探视这班人的情况,查尔斯看在眼里却是暗自嘀咕,他只是担心二人杀了那么贵族的事会不会泄露出去,却没想到皇子殿下只是看中了他这位“护卫”的能力而已。

    是时正值军营内开饭的时间,伴随着蒸腾的雾气,整个营地内弥漫着烹煮肉类的香气。因为失掉了粮草补给的缘故,这两天来松蓝军队不得不靠勉强打些野兽和宰杀受伤的战马来充饥。本来以松蓝军规来看宰杀战马是违反规矩的大事,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自然一切从权,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查尔斯等众人围坐篝火边正在用餐,却听有人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发问:

    “……晚餐准备我那份没有?”

    众人一怔之下都是没有反应过来,艾米尔却是欢呼一声直扑过去:“主人!你醒了?”循声望去,那披着毯子坐在那边,正一脸困倦直打哈欠的不是小夏大人是谁?

    艾米尔却不理那么多,撞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夏措不急防登时被扑了个仰面朝天。此时他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如何能受住这般折腾?当时就疼得大叫起来,艾米尔倒吃了一吓,忙不迭的松手,小心翼翼的将主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靠!你小子手脚没轻没重的!想要老子的命啊?”小夏怒气冲冲的骂了几句,大概是觉得不解气,干脆照艾米尔的屁股踹了几脚。艾米尔甚是了解他这主人,却笑嘻嘻的并不闪避,果然小夏嘴上骂得虽凶,脚下却根本没使什么力气,不过是给他身上添了几个淡淡的鞋印而已。

    “噢,夏!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见小夏已醒,查尔斯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来问候。二人之间既然多了那一点莫名其妙地关系,小夏也只得哼哼哈哈的敷衍几句托您的福之类的话,他如何不知这大少爷心中想的是什么?当下不动声sè的递了个眼sè过去,示意自己心中有数,查尔斯一见立时心神大定,立时觉得有了靠山,便又得意洋洋起来。

    小夏这些天大展威风,军队中无一人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见他醒转,便有士兵向他欢呼致意,就连路过的巡逻队士兵也都恭敬整齐的向他举枪致敬。小夏本不想理会这些,但在军队中厮混了这些rì子,好道是也知道了士兵们这是将自己当做了英雄来敬重,失礼不得。所以只得勉强挤出笑脸侧身回礼,折腾了好一阵子众军散去,他这才在回到篝火堆边坐下,脸上的神sè却已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了。

    “夏,当英雄的感觉如何?”咬着大烟斗的哈里德老头笑嘻嘻的看着小夏:“一定非常过瘾是吧?”

    “过瘾个屁!”小夏翻了个白眼,可随后又无可奈何的咂咂嘴,可能也是想到之所以搞成这样还不是自己发疯出去打架的后果,这实在赖不到旁人身上。

    苏菲儿却是关心他身上的箭伤:“……夏,肩膀上的伤,还好吧?”

    小夏略为活动了下肩膀,干脆几下扯掉包扎的绷带:“嘿,好的很,已经没事了!”众人见他语调轻松却都有些不信,待凑近一看却都张大了嘴巴合不上。那瘦削的肩膀上,除了已凝固成黑褐sè的血痕早已光洁如初,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伤口?几rì前那深可见骨的箭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点小小的治愈魔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见众人吃惊,小夏连忙抛出早已想好的说词,说起来这些天他的表现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冒充一下魔法师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可不想暴露自身恢复力超强这一点,那还不被众人当做怪物来看待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信以为真,不在追问了。知道他睡了这几天肯定肚饿,艾米尔赶忙端了些食物过来,却只是几块煮得半生不熟的马肉,小夏也着实是饿得狠了,顾不得挑剔,抓过一块便啃了起来。他好歹受过残酷无比的野外生存训练,便是树皮草根也吃过不少,这马肉入口倒也并不觉得有如何的难以下咽。

    苏菲儿却是自有计较,趁着他吃饭的时候将这几天内的情形大略的说了一遍。小夏使劲撕扯着坚韧无比的马肉,心里却不停的转着念头。当听到那位十一皇子接连来探望了自己几次后,小夏忍不住眉头一皱,聪明如他,自然是一下便想到这位殿下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按他的想法,眼下的上上之策自然是抽身就走,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形作甚?谁想要去送死就让他去送死好了,老子没兴趣奉陪。可现在看看四周的情形,要走的这个愿望显然是并不那么现实的。先不说众军都将自己当做英雄看待,单看自己清醒的这一会就发觉四周大概有数拨人在隐隐监视着了。当然,皇子殿下自然可以借口说是这是为保护自己等人的好意,难道还当真能拉下脸来拒绝么?

    若只是自己这数人当然是拍拍屁股溜走,就不信眼前这些人里有谁能拦下自己,反正rì后大不了离松蓝帝国远远的,这天下之大莫非还没自己可去之处?问题是多了个大拖油瓶查尔斯,若是这么不告而别的话,违反帝国的军规算临阵脱逃不说,rì后也必定给多琳家族带来无尽的麻烦,松蓝帝国在这方面的态度可是相当的强硬,但凡涉及到作战不利必定予以严办,不论你是什么爵位的贵族。

    小夏起先在刚听说这规矩时还很是叫了几句好,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规矩这么快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可就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应该是那些监视的人去报了信,众人正说话间,皇子殿下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快步朝这边走来,小夏一见他立时觉得头大,赶忙转过脸去。

    可惜皇子殿下一眼就看到了他,毫不见外的冲上来一把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亲热的抚着他的肩膀:

    “德里安先生,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是让我好担心了一阵子啊!怎么样,箭伤已经不要紧了吧?”

    看见你我就很要紧……小夏在肚里偷偷嘀咕,他瞄了眼跟在皇子身后的两位黑暗法师以及四位着白袍的神圣教廷法师,不得不勉强换上笑脸:“……谢谢殿下关心,已经好转,不碍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子笑眯眯的不停打量着他,却又不开口说话,倒看得小夏浑身不自然起来。

    “殿下,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在下喜欢开门见山!”小夏皱了下眉头,多少猜到皇子来意的他索xìng也懒得兜什么圈子:“如果您没事的话能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要知道睡上三天可是件很累人的事啊!”

    “好!德里安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爽快!”皇子闻言拊掌大笑:“那么本王也不客气了,不错,这次的确是有事要求助于你,希望你能助本王一臂之力!”

    小夏看了旁边的查尔斯一眼:“……殿下,请您原谅,并非我不答应,在下现在的任务是保护雇主查尔斯·多琳勋爵,若是转而替您效力的话还怎样完成这爱尔玛大公的委托?况且这也有悖于在下的职业道德!”他一脸义正词严的说,旁边的艾米尔没什么反应,盗贼小姐倒是差点笑出声来。

    本来他这么说可算得上是很失礼了,但皇子却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原来先生你在担心的是这个?没关系,在本王看来这都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小夏一挑眉毛:“哦?在下愿闻其详。”

    皇子似乎已完全走出了失败的yīn影,说话间的神情丝毫不见颓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您受雇于爱尔玛大公这没错,但她同样也是我库玛凯拉王族的臣子,同样是效忠于我……同理,您替她工作不也就同样等于是替我工作么?我想,这并不违背您的职业道德吧?是不是?”

    “……”小夏瞪着皇子半天没说话,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近乎于无赖的话会从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子嘴中说出来。照这样看,他所面对的情况倒是非常非常的不妙了,否则以他的身份之尊,何至于要这么巴巴的来找自己?松蓝那大陆第一军事强国的头衔不是白叫的,虽然眼下战败,但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轻松的调动来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这就是松蓝可以称霸大陆的最重要一点,也就是后备力量的强大。反观仙度亚若是损失十万大军的话,那可就是举国震荡的大事了。

    “……怎么?莫非先生不愿帮我这个忙么?”见小夏半天没有回答,皇子的语气渐渐有些僵硬起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两位黑魔法师和教廷法师及一众护卫们已无声无息的散开周围,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思。

    小夏大人那是何等样人?几时受过这样明显的要挟?当下一瞪眼睛便要翻脸。一旁的查尔斯倒是吓了个半死,想要出来圆场偏偏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得缩在后面拼命的朝小夏挤眉弄眼连使眼sè——他倒不是替小夏担心,而是怕这位xìng子一发把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捏死。

    他的动作小夏自然是看在眼里,小夏也并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略为权衡利弊,他自然知道现在和这位皇子翻脸并不是个好的选择。没奈何,他只得耐着xìng子向皇子略施一礼:

    “……我为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愿意为您效劳,殿下。”

    一听小夏松口,皇子当真是喜出望外,他竟然兴奋的一把扯起小夏的手,大声叫起来:“真的?先生您真的愿意帮助我?这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莫非脑子坏掉了?真当我是什么神仙啊?小夏颇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开始替自己担忧起来。照目下的情况看,这位殿下并不打算班师还朝,似乎还想要在这里和仙度亚人耗下去,这不等于是把脑袋送去让人家砍么?松蓝可以依仗的器械装备、坚城利寨都已经被人家一把火烧了个jīng光,这大优势没了,就凭这些不过数千人的败军还想对那数万的重装虎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等等,殿下!”小夏略想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对皇子开口:“我还有要求……”

    “先生放心!”皇子看起来心情好极,说话也大包大揽起来:“只要先生肯尽心帮忙,本殿下作主一定会付给您满意的报酬的!我库玛凯拉王族富有天下,拿不出来的东西只怕不多……”

    “不,殿下。”小夏却是频频摇头:“关于报酬我们过一会再谈。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

    出乎皇子殿下的预料,这位德里安先生提出来的要求并不是索要酬劳,而是向殿下讨要那个行刺未遂的闇jīng灵。这让皇子很有些不解,望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暧mei”,看起来这位殿下是真的把他当做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小夏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现在面临的状况也实在是让他没有jīng力去解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既然嘴上答应了这位殿下,说不得装也要装上那么一装,否则让他看出自己并没打算真心帮忙的话,说不定就先带着这几千人来收拾自己,说归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101.战斗前夕

    皇子自回去派人来,小夏则先找了个地方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渍血迹。自己的衣服是早就连打带烧被弄成“洞洞装”了,再加上松蓝的物品辎重又都被付之一炬,没奈何只得凑了一套最普通的轻骑兵制服对付穿上了,这让部队的军需官很是抱歉了好一阵子,毕竟这位大人可是殿下亲自交待要特殊照顾的人物,如今却连件像样的体面衣服都找不出来,这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啊!

    好在小夏也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讲究的贵族老爷,当年独自执行任务的时候连死人的衣服都穿过,如今换这衣服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他那毫不在意的态度倒让军需官们感激不已,暗自里都称道这位大人真是心胸宽广平易近人,实是卧松蓝贵族中的典范啊!这些人又怎么知道,这位他们口中的翩翩贵族,实际上和松蓝帝国是八竿子也搭不上边呢。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其实这话如果反过来说也未必没有道理,那样式普通的铅灰sè轻骑兵制服小夏穿上后竟出人意料的合身,再加上他那头被火烧得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拜托苏菲儿重新打理成他们初见时那样的短发。洒脱利落的发型加上合体的军服,他现在的形象和数rì前那个飘逸俊秀的人儿简直就是判若二人了。

    若说将前些rì子的小夏比做一汪沉郁安静的碧水,那么现在的他毫无疑问便是一柄寒光四shè的出鞘利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任谁见了也要翘起大指称赞一声:“嘿!好个jīng明干练的少年军官!”

    只有苏菲儿和艾米尔两个自开始便跟随他的人才清楚,他这完全是因为过去受过的训练而养成的不自觉的习惯,或者可以说,他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自动去契合自己所要扮演的角sè……

    好在不管怎么说,他目前的状况还算不错,这让他们几个都感觉放心不少。不管怎样,小夏都是他们这一队人中无可否认的第一人,无论是从实力或是心机上来说,似乎只要他在,大家便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可惜事情也不都是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下去的,当小夏把自己收拾利索后回到宿地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们很多钱一样。

    小夏并不是傻子,左右看了看他便发现了问题,脑筋一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他的脸也变得和大家一样难看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非常僵硬,听起来异常的不自然。

    “就在你离开后大约一刻钟的时候……”哈里德的声音也显得异常苦涩:“……俺就说这些人没有那么好相与,他们怎么会仅凭你的一句话便放心相信你呢?”

    “是啊!”苏菲儿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讲无耻的话,我们可拍马也及不上这些人,退路都被掐死了,这要怎么办才好?”

    原来就在小夏跟着皇子安排的军需官离来之后不久,两位黑暗法师和一队神圣教廷法师带着整整五百名重装步兵突然冲入了营地,以商议军务为名强行带走了查尔斯。众人虽然忿怒却偏偏又拿不出丝毫的办法,就凭他们这点人手,若是翻脸的话人家绝对可以轻轻松松的干掉他们,无奈只得忍气吞声的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带走,苏菲儿大小姐气得差点暴走,要蹦出去拼命,好在被哈里德和艾米尔硬拦了下来,这才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

    “没事,这不怪你们……”小夏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开了口:“这明显就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手段,就算是我不离开,他们也一样会来,如果当面翻脸,那倒是让他们抓到翦除我们的借口了。”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咱们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去拼命而已……”哈里德不停的抓着自己的胡子:“……只是,他们为啥要拼命把咱们和他们绑到一起呢?这个老头子我可就想不通了!”

    周围的人想了半天也都摇头叹息,他们这些人也就是手头上有些功夫,这种勾心斗角玩弄诡计的东西他们可是丝毫也不擅长的,自然也就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了。

    “我想,他们看中的只是我们的战力。至于道理嘛……”说到这里小夏沉吟了一下:“……我猜多半是有关政治或是什么权力之类的事情,啊!这些东西最麻烦了,我们还是不用理的好!”说着,他径自站起身来就要走。

    “我现在去见那位了不起的殿下,有几个问题和他稍稍确认一下。”小夏这话先是让众人一惊,不过随后又放松下来了。因为照目前的情况看,面前的这个少年绝对是十一皇子他们拉拢的头号人物,如果对他仍有什么算计的话,那之前的做局岂不是都白费了。

    这时,一小队士兵正押着那个倒霉的闇jīng灵朝这边走来。看起来在这点上,皇子倒还是蛮守信用的。

    “啊!糟了……”苏菲儿忽然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起来。见小夏也有点迷茫的看着她,盗贼小姐才喃喃的嘀咕道:“我、我们好像忘了个人……”

    “忘了个人?谁?”小夏眨了半天眼睛却也没反应过来,直到苏菲儿说出费戈二字的时候他才脸上变sè。听盗贼小姐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才都想起,这几天乍逢大变,人人都免不得有些失魂落魄,竟没有一个人想起撤退的时候去叫上那个憨厚老实的大块头……而他一向都是对小夏言听计从,小夏让他待在车厢里不许出来,那他就真的会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不会离开,偏巧又赶上那夜的冲天大火……现在怕是多半已凶多吉少了。

    “……算了,待会儿我会和那位皇子殿下说,让他派些骑兵去那边找找。”小夏面上的神情接连变了几变,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恢复了他一惯的漠然表情:“……若是还活着,那自然算他运气,死了的话,那也只好算他命苦!”

    那些押着闇jīng灵的士兵这时已来到了小夏的面前,这些士兵对小夏却还是相当的尊重,一见面便纷纷敬礼,将那个闇jīng灵交给他们之后他们竟不转身就走,而是恭恭敬敬的倒退出很远,这才转身鱼贯而去,对小夏大人的敬重之礼实在已是登峰造极,简直比对待传说中的军神也差不了多少。

    不知皇子殿下是不是真的按小夏所说的找人来“伺候”这位闇jīng灵兄弟,总之他一见道小夏立时吓得像见了鬼似的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偏巧小夏现在被费戈的事搞的心情大坏,见到他这个倒霉家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是理都不理的挥手唤过两个库族年轻人,指着缩在地上的闇jīng灵冷冷的吩咐:“拖下去揍,记得别打死就行了!”说完他也不理会吓得尖叫起来的闇jīng灵,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艾米尔向苏菲儿示意一下,也紧随着小夏去了。

    不提库族骑士们如何臭揍那个倒霉jīng灵,小夏一路向方阵护卫zhōng yāng的营地处走去,一路上的巡逻士兵们大概是都接到了命令,没有一个上来盘问他的,相反他们隔着老远看到小夏走来便站到一边让路,其态度之恭敬实在是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一路上也只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回礼,艾米尔自然看得出主人此时正是焦燥烦闷,深深了解主人脾气的他自然是不会去做什么劝解或宽慰之类的傻事,只是加紧了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因为没了辎重的关系,高贵如皇子殿下现在也只能屈尊住在普通的行军帐篷里。此刻,他正和尼可拉将军坐在帐前的篝火前商议着什么,他们周围并没有多少卫兵,看上去护卫甚至还有几分松懈。两位黑暗法师依然是站在皇子身后的不远处,不过倒没有见到查尔斯的踪影。

    小夏一掌将过来拦阻他的副官推了个跟头,毫不理会卫兵逼过来的长枪,径自走到皇子的对面一屁股坐下,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皇子却也并不慌张,挥手遣开卫兵们后,就那样静静和小夏对视,神情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欣赏。

    二人对视半晌,小夏忽地冷笑一声:“……殿下好手段,佩服。”

    “哪里的话,您客气了。”皇子虽然这样说,脸上倒看不出不好意思。

    “敞开了说吧,大家都是真小人,就别装什么假贵族了!”小夏干脆一挥手:“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什么?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可以答应,不要说让我一个人去干掉那几万骑老虎的这种话,我想你也知道那并不现实。”

    “当然,这种事我想除非是战神阁下亲自降临,才有可能做到的。”皇子殿下笑笑,伸手朝四周比划了一下:“我想您也看到了,现在我们手中剩下的力量实在不多,而最糟糕的一点是,因为仙度亚人的卑鄙偷袭,我们的绝大部分中下层军官和参谋都已殁于王事,这对军队的指挥无疑是个打击……”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目前我们没有一个可以带领骑兵临阵突击的将领,我想您也看到了,我不可能去统率队伍,尼可拉将军年龄太大同样不适合,除此之外我的手里就只有一队神圣教廷法师团……”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您总不会说,让两位黑暗魔法师大人去指挥骑兵们冲锋吧?”

    小夏毫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殿下,恕我直言,就算是最乐观的估计,眼下你最多也就是能拼凑出八千左右的骑兵,而且这还只是单单指人数而言。武器和铠甲之类的问题我想您不能忽视吧?况且这八千人里也并不全都是骑兵,你能指望重装步兵立刻转职成骑兵么?”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了,难道你要我领着这八千人去和三四万人拼命吗?对不起,这不是拼命,这根本就是去送死!或许我自己去刺杀几个敌方的重要将领才是比较现实的选择,我真是不理解,现在的形势根本不利于我军,何必要一定在这里死战?干脆撤退不是更好么?况且要不了多久,您完全可以率领一支更强大的部队杀回来,这对松蓝帝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是么?”

    小夏这番并不怎么客气的话说得皇子脸上的神sè变了数变,沉默了半晌,他的神sè竟慢慢变成了深深的沮丧……

    “……这真叫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皇子的眉头紧紧的扭到了一起:“您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是想得到,只是……只是我这个皇子看起来虽然威风,实际上却远远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啊!”

    小夏当即便是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算了!即然难说的话就不要说了,眼下讨论的都是跟前的事,那些麻烦就先不要提了!”跟着他又嘟囔了一句:“况且,我也不想把自己也扯到这件事里来。”

    皇子再次深深凝视了小夏半晌,才又叹息了一声:“……即然您不感兴趣,那么我就不再说了……但无论如何请您相信,至少再这件事上,我是没有说谎的,如果我现在撤兵还朝,或是这场仗失败,那么库玛凯拉王族里很可能就要没我这么一号人了……”

    可我看你离开圣京的时候可明明是威风到不行的……小夏不无腹诽的在肚里嘀咕了一句。当然,他并没有直接这么说出来,见过了太多残酷政*治/斗争的他自然可以猜想得出,这位皇子殿下所指的无非就是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利斗争,没准还要涉及到什么夺嫡之类的不光彩事情……这类事情自然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单单是听到耳朵里便已经是天大的麻烦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算是开了,大家都清楚了对方的底线,虽然小夏对打赢眼下的这场战争依旧没什么信心,但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他还是勉强答应了。当然,双方还是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事先划下道儿的比较好,也免去了rì后的许多罗嗦。

    当然,小夏是打心眼里不信任皇子和他的部属们的,现在是用得到自己自然是只拣好听得说,等到利用完毕之后,天晓得这些看似高贵实则下作的大贵族们又会耍出什么yīn谋诡计?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必要的事情交待完后,小夏简直连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些人的身边多待,带着艾米尔转身就走,连一声告辞也懒得说。原本心中仅存的那一点对皇子的好感也消失殆尽,继而演变为深深的厌恶了。至于派出骑兵回去搜寻野蛮人的事,小夏也懒得和他张嘴,反正刚才的谈话里已经表明他给予了自己这支部队rì常调动的权力,自己派人去就是了。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所谓的协议实际上只是私下的口头约定,皇子也不可能正式的下放军权给自己,说白了仗打胜是他的功劳,打输的话么……不好意思,责任就是你自己来背了。这种过桥抽板的手法过去在联邦供职的时候常常遇到,倒也不怎么觉得奇怪了。

    接下来的一系列派发命令倒是执行得出乎预料的顺利,接到小夏命令的骑兵们在几个库族骑士的带领下很快离开了宿地。其他的各处部门在听到命令后也无一不是凛遵,竟连丝毫的犹豫怀疑都没有,其间自然有士兵们对他的敬重成份,皇子之前怕是也下过类似的严令。一想到自己的举动竟早都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小夏便有种强烈的想要杀人的冲动。

    令军队士气大振的好事总算是来临了。在第二天的下午,一支由松蓝国内派来的押运后勤给养的队伍和他们汇合了。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小夏和十一皇子几乎是同时下达了禁止泄露辎重队运送的是何类物品的命令,由于路途遥远消息传送不便,再加上皇子严格的控制兵败消息的传播,松蓝国内显然还不知道这次不能算小的败绩。士兵们虽然对打赢眼下的战争并不抱什么信心,但是这支援军的到来还是令他们多少燃起了一丝希望。

    派出搜索的骑兵队一天后也返回了宿地。不出所料的是,他们在那片基本已被烧做白地之处并没有找到野蛮人的踪影,这让小夏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大事当前,他也只好暂且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那个叫做柯洛珐尔的闇jīng灵倒也没怎么出乎小夏的预料,那天被几个库族骑士臭揍了一顿之后,他便非常主动的要求“投诚”了。以哈里德为首的库族人是非常的不信任他,他们一致要求立刻处死这个连自己的种族都可以背叛的家伙。不过苏菲儿大小姐倒是力排众议保下了他,小夏听了她的理由后居然也点头同意了,这让哈里德他们感觉是万分的不可理解。

    苏菲儿的理由很简单,闇jīng灵一族对叛徒的惩罚非常严厉,那种痛苦绝对是远超死亡,而他们骨子里又是极其自私自利,既然已经背叛,那么为了保命投靠别人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松蓝方面又不愿意接收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无路可走的他自然只有投向小夏这边一个选择。

    事后小夏曾把他单独揪到一边盘问了好久,离开的时候他倒是一脸满意的表情,看起来事从闇jīng灵嘴里挖出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后者则是一脸见了鬼似的恐怖神情,不过那中间竟还多了几分崇拜。

    堆积如小山般的粮草辎重堆中,皇子和小夏两个正愁眉苦脸的面面相觑。和外面的士兵们不同,这些辎重在他们看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吃饭问题,但对战役本身却并没起到什么实质xìng的影响。不但如此,他们还不得不分出相应的人手来保护这些辎重,这对于眼下兵力捉襟见肘的松蓝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nǎinǎi个蛋!”小夏有气无力的骂,向来都怕cāo心的他这几天简直是把这些年来所有偷懒下来的时间全都补上了,又气又累的他这次是当真尝到了心力交瘁的滋味,所知道的脏话早就不知道颠来倒去的骂了多少遍,如果不是对对面的皇子还有那么一点点顾忌的话,他早就扑上去臭揍这个家伙了,若不是这家伙那见不得光的yīn谋诡计,自己又怎会搞到这步狼狈的田地?

    “你们松蓝人都是死脑筋?千里迢迢送来这么多的粮食,就算把几千人都当做猪养起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他痛苦的抱着头直哼哼:“把那些随队来的战马都凑上,坐骑倒是勉强够了,可盔甲呢?武器呢?没武器,难道让骑兵去和那些大块头硬撞角力?”

    皇子也苦笑着摇头,面对小夏的劈头盖脸的臭骂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骂了好一会,小夏有些泄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办法,只好这么干了!死就死,大不了一起完蛋!”

    “……真是让我无法想像!”皇子惊喜并兼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站成一列纵队,仿佛黑sè的钢铁城墙一般的骑士们:“噢!噢!天哪!夏,你是怎样想出这个主意的?太不可思议了!你简直就是个军事天才!”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而狂热的光芒,看起来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小夏吞下肚去。

    的确,现在在已经无计可施了的他的眼里,这位德里安先生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神仙啊!皇子可是一直在纳闷,自己好歹也是帝**校培养出来的jīng锐,为何德里安先生提出的那些看似简单的方案和办法,自己却一个也想不出来呢?这实在是让他在兴奋之余觉得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身边的德里安先生却依旧盘膝坐地,双手托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七八天以来他便一直是这副样子,好像周围的人都欠他很多钱似的,搞得皇子派给他的亲兵都不敢走进他身边三尺的范围内。

    一周前的辎重部队到达后,小夏便通过皇子传下令谕,所有随辎重到达的护卫部队全部打散编入作战序列,并将辎重大车上的一切铁制部件全部拆卸下来,交由军需部的铁匠们投炉熔化、重新打制成手腕粗细的铁索。然后又将战马集中起来,全部批上马甲,再用铁索将它们连在一起,十匹为一队,十队为一排……

    小夏本想凑出五千马队来的,无奈战马的数目有限,马甲的数目也不多,最后居然只凑出了两千八百多一点来。并且,马甲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超过半数以上的战马身上竟只有简单的皮制马甲,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战马用上了只覆盖到马的头面、颈部和躯干的金属制甲叶,这未免有点……太寒酸了。

    好吧好吧,就当做是简化版的来用好了,反正仓猝之间能凑齐这些已经是不错了,小夏勉强抑制住头疼这样安慰自己。骑士和骑士的甲胄倒是基本凑得差不多,可那种丈余长的骑士长枪却数目不足,重装骑士在仙度亚人的夜袭中基本损耗殆尽,连带着他们的装备武器也都被付之一炬,搞得现在捉襟见肘的小夏想起来就恨得直咬牙,心说你们这些人去死就尽管死好了,把装备给老子留下啊,现在可好,骑士们没有长枪,难道让他们拿牙去咬人么?

    那皇子却是兴奋之极,小夏这万般无奈之下逼出来的法子竟让他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战术,一时间完全沉浸到天马行空般的遐想里去了。说到底这位殿下也不是笨人,只要有人给提个醒,自然就可以衍生出无数的想法来,当然,给他提了醒的小夏在他看来自然是天纵之材,这位殿下已再一次生出将小夏收为己用的心思了。

    十一皇子的脑海里已经在想像着这样数万的重装马队奔腾冲锋时的那种震天动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场面了……

    他兴奋的一叠声的追着小夏盘问:“夏!快告诉我,这重甲马队要叫什么名字才好?天啊!竟能将骑兵如此的变化运用,简直是战神阁下才有的手段啊!”

    小夏却依旧耷拉着脸,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的小声哼嗤道:“……叫什么?当然是叫铁甲连环马了,不然还能叫什么?”

    “……铁甲连环马,铁甲连环马……”皇子念叨了几句,猛地一拍手:“好名字!好一个铁甲连环马!”

    小夏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这铁甲连环马倒也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而是当年在火星联邦供职时翻阅古代战史时无意看到的。虽然今天生搬硬套的把这东西使了出来,但双方军队数量上的差异依旧无法避免,不到一万的部队要去打四万甚至更多的敌人,无论怎么看也是送死来的啊。

    见这位殿下高兴的实在有些过份,小夏这才干咳了一声:“……殿下,这也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这连环甲马的数量现在连三千都不到,战场上很难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再说……”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敌人也未必会和我们来拼命啊!殿下,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仙度亚人虽然号称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实际上的主力也就是这股和我们对峙着的敌人,而且按节气来看,再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草原上的雨季就要来临,这雨若是绵延两三个月的话,那么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你是说,现在这些蛮子们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雨季的到来?”皇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废话,小夏对他问出这般愚蠢的话感觉甚是不满,直勾勾的白了他一眼:“殿下,你也知道,仙度亚不像松蓝,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后勤补给能力,士兵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如果我是他们主管的话,肯定也会这样下令的,反正已经大大的偷袭得手了一次,消耗了敌人的主力,况且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就是雨季,到时候这场仗我们不用再打就已经败了……到时候,怕是你想不回圣京也不行了吧?”

    “……”皇子虽然没说话,但从他那难看的脸sè上来看,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小夏摊开双手:“……所以哪,我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道道实在是进退两难,退的话不行,那可能会送了殿下你的小命,而不退呢?哼哼……人家现在摆明了就是拖延,想要调他们的主力出来决战,难哦~”

    他说完,干脆也不起身,就那么直通通的一脑袋躺倒下去,枕着柔嫩而软绵绵的长草哼哼起来。

    皇子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很丧气的坐了下来,他无奈的叹息道:“……唉,莫非真的没有办法了么?那仙度亚人竟然还用‘幻血冥晶’收买了闇jīng灵!愿神降下雷霆消灭这些该死的蛮子吧!他们竟去和闇jīng灵这种污秽的种族同流合污,真是太下贱了!”

    “得了吧殿下!用那套说词是杀不死敌人的!”小夏毫不留情的讽刺他:“再说,我已经收留了那个闇jīng灵柯洛珐尔,莫非您认为我也是下贱污秽的么?”

    “……哦,哦!那、那自然是不同的……”皇子猛地结巴了一下,跟着便苦笑起来:“夏,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吧?上次兵败到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断了,本王就算是手眼通天,这消息也不能盖上一世,若是再这样拖下去,那我就当真只好领人去找那些人拼命了,战死沙场总比回去受家族的制裁要好得多……”

    “嗯哼,要说我们稳输那倒也未必……”小夏不停地嚼着叼在嘴里的一片草叶:“一拼的实力还是有的,只不过输面较大……我想想,嗯,如果两位暗魔法师大人和那些神圣教廷的牧师、法师们一起出手的话,我想我们赢的机会大概在三成到四成左右。况且,据柯洛珐尔讲,仙度亚人也只有一块‘幻血冥晶’,要想再让闇jīng灵去帮他们,却是做不到了呢!”

    皇子先前还是一脸希翼,听到后来却又泄气了下来。这些天,他是彻底被小夏的诡异脾气磨得没了办法,他觉得自己平rì里也算得上是反应机敏了,却怎么也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思维,这一刻他的心思好像还在这里,等到下一刻却早已不知跳到哪里去了。

    “我也只能想出这些办法来了,反正你殿下现在就只有这么多的实力,若是有更多战力的话,当然战胜的把握就要大一些了!”他呸地一口吐掉嘴里的草叶,从地上跳起身来:

    “怎么样殿下?计算得也够多了,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能做的,能考虑的,已经都结束了,剩下的结果嘛……就只有放手去干了!”说罢,小夏很不屑的斜着眼睛瞟了脸涨得通红的皇子一眼:“……怎么?殿下,我这个要冲出去和人拼命的都不怕死,您这个留在后方坐镇的统军还在犹豫什么呢?莫非……”

    “胡说!”皇子终于忍受不住小夏轻佻的语调,面红耳赤的咆哮起来:“我库玛凯拉王族没有怕死的传统!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临阵脱逃的懦夫!”

    “是是是~在下知道皇子您英明神武,自然是不怕死的~”小夏暗自好笑,却也不说破:“当然,勇气是打胜仗的关键,只是我们还是要这样,这样……”

    两人就那么凑在一起,神情诡秘的小声嘀咕起来,只是时不时的还争执几句,至于他们争论的内容,可就是不得而知了。

    当夜,小夏便独自一人率领从万余人中挑选出来的五百jīng锐悄悄出发了,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人人备有双马。本来哈里德老头是很不服气的,他认为这样的活只有他和他的族人们才能胜任,却不知小夏在他耳边嘀咕些了什么,原本一脸不服气的老头竟很得意的回来了,还安抚族人们耐心等待,艾米尔放心不下主人的安危也想跟去,却被他连踢带吓的赶了回来。

    “给老子滚回去老实待着!这边还有要你小子去干的事,你若跟我去了谁来撑场面?”这是小夏的原话,等到艾米尔揉着被踹疼的屁股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小夏已带着人消失在茫茫草原上了。

    紧接着,余下的士兵被全部发动起来了,所有的粗重车辆统统被劈碎成长短不一的木片木条,配合余下的帐篷、帆布开始重新搭建营盘。两位黑暗法师则分头领着大批士兵四处又刨又掘的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看他们那神情诡秘、遮遮掩掩的样子便猜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在大陆上黑魔法师代表的便是黑暗与邪恶,尽管他们现在和自己隶属同一阵营,松蓝的士兵们却依然对他们敬而远之。

    反观神圣教廷的牧师、法师们就好得太多了,他们一身洁净的白sè长袍,加上背上那巨大的金sè十字,看上去便充满了神圣庄严的气息,简直如同降落凡尘的天使一般。和他们比起来,黑魔法师简直就像是yīn沟里的老鼠,不但肮脏而且还份外的猥琐,单就外表来看,二者实在无法放在一个等同的水准上来观看。

    神圣教廷的牧师、法师们合力在营盘的zhōng yāng布置了三个巨大的魔法阵,法阵的作用是何人们不得而知,但只看构造法阵所用的那数量惊人的魔法石便可以肯定,这魔法阵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普通法阵,教廷法师们既然煞费苦心的布置下了它们,那就必定有他们的用处。当然,法阵布置完成后被士兵们用大量的干草覆盖了起来,如果不是走到近处去仔细观察,那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黑魔法师和神圣教廷法师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怎么融洽,偶尔撞到一起两伙人也是斗鸡似的怒目而视,如果不是现在大家同舟共济的话,说不定这些人已经是大打出手了。

    ……………………

    rì升rì落,小夏带着那五百人已经离开了三天,斥候却依然没有传回一丝有价值的消息。

    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渐渐落空,不安的情绪再次开始在士兵们中间蔓延,士兵们不是傻子,他们或许是不畏惧死亡的战士,但那并不代表着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在一场必输无疑的战争把xìng命送掉,这二者之间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皇子和将军虽然焦急,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的派军法队杀人来严肃军纪。在眼下这双方兵力并不对称的情况下,士兵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宝贵的资源,或许几个士兵便能改变这次战争的结果也说不一定。所以,皇子也只是下令抓了几个主要份子象征xìng的打了顿军棍,这事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揭了过去,军官们事后好生安抚了那几个挨了棍子的家伙,倒也没再弄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

    八月的洛德尼草原上,放眼望去皆是零星的翠绿的灌木与低矮的微青的茅草,草原的尽头处,是蓝得近乎纯净的晴空,简直比质地最纯的蓝宝石还要美丽几分。

    天sè仍然暗淡,凉风习习,几颗明亮的星星正不知疲倦地睁大眼睛俯视着草原,忙碌而有序的士兵们正一队队的在营盘内穿梭往来,犹如勤劳的工蚁。

    虽是八月,草原上的风却依旧冰凉,钻得人只想束紧身子,很多士兵都忙不迭的钻回帐篷内又裹上了几件衣服。

    伴随着天空渐渐放亮,天边无沿的大草原的东方天际出现了一抹红晕,渐渐地发红发亮,太阳先是露出了一抹红灿灿的额头儿,继而呈现了慈眉善目,接着绽放了整个笑脸,转眼间离开了地平线,一轮彤红彤红的太阳升起来了。

    面对腾腾升起的太阳,士兵们自然而然地双腿并拢目不旁观,静静地向着初升的太阳行注目礼,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新一天的开始,祝贺着rì月轮回新一个周期的到来。伴着一轮朝阳的升起,草原上立刻霞光万丈。无垠的草原被染成了金黄sè。温柔的阳光照在人们脸上身上,仿佛少女的手在抚mo面颊,立刻驱走了寒冷,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102.战争

    一碧如洗的天幕之下,一个长宽均有数里的巨大营盘昂然矗立在辽阔的草原上,无数高高竖起的枪杆上顶着钢铁铸就的枪尖,淬火的枪尖在还未彻底放亮的天sè下闪着幽蓝sè的寒芒,如同一个个面目可怖的幽灵。大地在微微的颤抖,铁靴踏地发出的沉闷响声即使在数里之外也依然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大营的门前,身披血红sè披风的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和尼可拉老将军并骑而立,仰首向远方眺望着……

    他们的身后是无数密密麻麻,身着厚重甲胄手执巨大钢盾的步兵。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当真是十足的威风百步煞气。

    远方忽然闪现一个飘乎的影子,皇子凝神看去,原来却是一匹无主的战马。战马见到眼前的大军,加快了步子小跑奔来……

    皇子盯着跑近的战马,目光忽地一紧,他看见战马上伏着一个人,腹部横跨在马背上,带着铁制头盔的头颅搭拉在一侧,另一侧那晃晃荡荡的双脚几乎垂到了地上。

    皇子和将军同时辨认出马背上的骑手是一名松蓝的斥候兵,他轻轻的挥了挥手,身后的重装步兵方阵内顿时竖起了无数的长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阵前的那匹正在缓缓走来的战马身上……

    战马跑近了,斥候兵背上那支斜插入体的漆黑sè奇形长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斥候骑兵,已经死了。

    远方天地交接之处忽然隐隐现出了一条模模糊糊的黑线,从它刚刚出现在所有人视线内的那一刻起便在飞速的扩大着,仿佛一阵遮天蔽rì的黑云席卷而来,其间还夹裹着滚滚雷声和无边无尽的死亡气息……

    “……终于来了!他、他竟然真的办到了!”面对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仙度亚铁骑,皇子不惊反喜,以致于忘形的大叫起来。

    “殿下,既然如此,我们便依计行事好了。”老将军尼可拉眼中杀气毕现,嚓地一下抽出自己的佩剑。被夜袭后的这些天来老将军心里一直憋着股火无处发泄,帝国的荣誉怎么能被这些蛮人玷污呢?今rì定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松蓝军人面上的耻辱!

    无数猛兽的巨大脚掌践踏在碧绿斑驳的草原上,大地在剧烈的颤抖,铁骑所过之处泥浆横飞,烟尘冲天而起。最前锋的虎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马上的骑兵们几乎在同一刻举起了那巨大的战斧,而战虎奔跑的速度也很快提升到令人目眩的程度,如同迅雷急流一般,黑sè巨cháo的cháo头奔腾咆哮着压向大营前的长枪战阵……

    大地的颤抖已经变成剧烈的轰响,万兽奔腾那无可匹敌的气势展示出令人窒息的美,这一刻,在场的人无论敌我都忍不住要为之击掌赞叹,战争之壮阔瑰丽也在此时显示得淋漓尽致!

    松蓝人和仙度亚人都知道,对付骑兵的冲锋,。由巨盾兵和龙枪兵配合而成的组合山林阵和半月弧形阵是最有效的方法,骑兵冲锋绝大多数时候是先冲击敌方的前军,只顾得上眼前的撕杀,而骑兵两翼的防护相对较弱,若单单山林阵还好说,加上一个半月弧形阵,步兵队的抗敌能力大大增强,当骑兵冲锋不能速战速决时,两翼的步兵必会用长枪挑落马上的骑兵,并迅速包抄到骑兵队伍之后,将骑兵队伍包围在内使之陷入重围,那是骑兵所依仗的高速冲击能力势必无法施展,只有被绞杀至死一个下场。

    这个道理他们是都清楚的,只是这种理论也是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才能够得以实现。就目下双方的兵力对比,怕是仙度亚虎骑们一次冲击,松蓝士兵们就统统要被踏做洛德尼草原上的烂泥了!

    一阵悠长凄厉的号角声飘荡在整个草原的上空,宣告了战斗的开始。令人胆寒的震天喊杀声盖过了巨兽的嘶吼和大地的轰鸣,成为此刻草原上最嘹亮的声音。虎骑兵们那凶狠彪悍的面容在腾起的烟尘中隐隐浮现,随之映入松蓝士兵们的眼中,他们注视着迅速涌来的无数敌人,眼神中虽有隐隐的不安,但更多的则是狂热与亢奋……

    当此时刻,却没有人去注意虎骑队列前数箭之地,那一小群正死命的打马奔逃的人了。

    以五百对数万,这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换做任何一位将领来看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送死之路。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却不容他们不信,那独自领军离去的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当真将仙度亚人的主力虎骑部队引到了这里来,自皇子到最下等的士兵心中都有着无数的疑问,但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却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想上更多了!

    实际上他们也是将小夏估得过高,这些只会一板一眼排兵列阵的贵族军官们又哪里能想到骑兵居然可以这样用?就算是有那么几个异想天开的,却也没那个本事,他们想像的战术也只好是个笑话了。

    然而小夏不同,深谙现代特种作战理念的他当然知道在一场重要的战役中,动摇敌军的士气和直接打击敌军指挥系统是多么的重要,靠手头的这五百jīng锐杀光数万敌军当然不现实,但若说想不让他们过得舒服,小夏大人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战术方面小夏倒没怎么考虑,实在是因为有珠玉在前,他干脆的借鉴了从战史资料中记载的一位名将的战术,这位将领曾以八百轻骑长途奔袭数千里直捣敌人要害,那当真是纵横无敌来去如风,这正合小夏的脾胃,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搬来使上了。

    当然,他和那位名将略有不同,他求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激怒敌人,打疼他们并把这些人引入预定好的地点,所以从难度上来讲,小夏认为这并不算难做到。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并没有花多大功夫便找到了仙度亚人主力的踪迹,毕竟几万人和他们的坐骑聚集在一处,不是轻易能掩盖过去的。

    当下小夏便下令将五百人分成两队,一队人潜伏下来看守多余的马匹和器械,自领一队骑兵径直冲杀过去。他也是坏心眼,踏营的时间正选在黄昏刚刚开饭的那一刻,虎骑兵们刚刚把烤得香喷喷的烤肉塞进嘴里,跟着便愕然发现一群满身杀气的松蓝骑兵直冲过来,迎接来不及抄起武器的他们的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马刀乱砍,等到醒悟过来的仙度亚人想要整队迎敌的时候,那队骑兵却早已一阵风似的跑得无影无踪,让怒气冲天的虎骑们连发泄都找不到对像,只得愤愤作罢。

    然而这仅仅是仙度亚人恶梦的开始。

    在黑沉沉的夜幕笼罩下,那支小小的松蓝骑兵队再一次惊醒了好梦正酣的仙度亚士兵,一阵血腥的砍杀后,这些骑兵顺手在仙度亚人那简陋的营地内点了十几处火头,再次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赶来的仙度亚军主官暴怒不已,接连杀了几个值夜的哨兵,好容易在萨满祭祀的劝说下他才抑制住了怒气,下令全军加强戒备。

    但事情并不像仙度亚主官和萨满祭祀们所想像的那么简单,自这次夜袭开始,这支人数不多却素质极高的骑兵便隔三岔五的出现在仙度亚驻地的附近。这些人来去如风下手利索,一击即走绝不纠缠,而且选择的突破点都是绝佳之处,每次都是打得仙度亚人措手不及。最要命的一点是,与松蓝帝国不同,基本还保留着部落制社会习惯的仙度亚生产和技术能力都非常落后,根本没有能力搭建起松蓝那样的坚固营寨,各类的辅助战争器械也极其的缺乏。并且,仙度亚军中根本没有弓箭手这个兵种,对于快速的轻骑兵冲刺根本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可以想像一下,广阔草原上数万没有障碍防护的重骑兵要随时随地提防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冲过来的敌人,这本身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总不能一天都让士兵们全副武装的jǐng戒吧?更何况没有弓箭手的配合,怎么对付这些神出鬼没的骑兵?

    更让仙度亚人怒发如狂的是,这队骑兵带队的那个年轻人明显是个不依常规出牌的家伙。当他们受不了sāo扰派兵去追这支小队伍时,他马上领着人跑得无影无踪,超过百人以上规模以上的队伍这些松蓝人根本不和你照面,虎骑兵们就是想拼命都找不着对像;发现人少或是落单的士兵,这些家伙立刻扑上去开砍,绝不放过一个活口。两天下来不但松蓝一个骑兵的影子没发现,在他们手中丧命的仙度亚人倒马上要超过一千人了。

    更何况这些松蓝骑兵都是jīng擅骑shè之人,大队虎骑追上去根本就是人家的箭靶子,若是守在营盘里的话这些人却也不靠前,只是远远的用火箭shè他们那原本就简陋非常的帐篷,于是仙度亚人又得咒骂着去救火,心中恨不得将这些可恶狡猾的松蓝人砍成个十七八段。

    仙度亚人不是没想过设下埋伏将这股骑兵一网打尽,无奈费尽心思的准备了数次,这些松蓝人却从来不往那埋伏圈里钻。洛德尼草原空旷无比,这队神出鬼没的骑兵指不定就从哪个方向跳出来狠狠地朝他们捅上一刀,偏偏领队的人眼光毒辣得很,从来不带人走虎骑兵人员稠密的地方,专从那些人手熟络防卫松懈的边缘地带突破。结果就是才刚刚两三天过去,仙度亚军中对这支诡异的松蓝骑兵队已是恨之入骨,必yù除之而后快了。

    小夏见目的已逐渐达到却也不着急,在他的带领下两支队伍一直是轮换着休息作战,这也就是仙度亚人一直奇怪这支骑兵队为何能不分时间段,从不见他们休息的进行偷袭作战的秘密了。他所要求的不仅仅是要把仙度亚人打疼,更重要的是要将他们激怒并带入预定的伏击地点,这才是整个计划中最最重要的一环。别看现在已经砍了近千个敌人的脑袋,可从数万大军的角度来看那不过是九牛一毛,对整个战局的变化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实际上这种撩拨战术并不高明,只要稍稍有些全局观的将领便可以看出这支骑兵队绝对是抱有某种目的的。但小夏赌的不是这个,两军相持了这么多天他怎么也知道了仙度亚人的军队实际上并没有一套完整的指挥系统,至少和松蓝相比,他们就没有松蓝军队内那种完善森严的军官制度,即便是长官阵亡,下属军官依旧可以继续指挥作战。仙度亚人则完全不是这样,如果他们的最高指挥官阵亡的话,必定是全军大乱不战自溃,说起来,这和他们那种极度崇拜英雄的民族xìng倒是不无关系。在这些大块头的心目中,全军的最高长官与其说是军队核心还不如说是一种jīng神象征,如果这象征没了,自然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夏某人倒是起过单刀匹马冲过去干掉仙度亚指挥官的想法,但想想接下来自己可能要面对数万虎骑的冲击,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说到这个他不由得狠狠地诅咒了一下某个他很不愿意想起的家伙来,若是他的那个契约空间法阵可以正常使用的话,一支狙击步枪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何至于要自己这么风餐露宿的跑来跑去?

    心中郁闷的他干脆就将怒火发泄在了敌军中本来就不多的军官身上,在他的带领下,骑兵们冲阵的时候都是专找头盔上有白羽的军官下手。至于军功么,能有胆子跟他出来执行这有死无生的任务的家伙,无一不是松蓝极端民族主义的狂热者,心甘情愿为帝国尽忠的死士,谁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就这样,仙度亚人那原本桀骜不驯的心中的火头一点一点的被撩拨起来了。

    ,松蓝骑兵那毫无顾忌的嚣张突袭彻底的惹火了仙度亚人,尤其是恰巧在场的仙度亚指挥官被小夏随手一刀将他那插满了漂亮羽毛的头盔变成了光秃秃的火鸡屁股,连带着还将一个没防备的祭祀砍成两截之后,自觉得勇士荣誉遭到践踏的他不顾祭祀们的极力阻挡,下达了全军追击的命令,而连续几天被松蓝人sāo扰得怒气冲天的虎骑兵们立刻跳上坐骑嗷嗷怪叫着追了出去。这几天他们早已被松蓝人的快速偷袭弄得快要吐血,现在既然长官都下了追击的命令,不用动员便都豁出命的追上去了。

    在他们看来追上并把那一小撮不知死活的松蓝人砍成碎片才是他们眼下最最想干的事,其他的嘛,统统可以不理了。

    眼见目的达到,骑兵队长大人立刻尖叫一声领着人转身便逃。平时小小的sāo扰一下还行,现在恼羞成怒的仙度亚人已经拉开架子全军冲锋了,这当口别说冲上去对拼,就是慢走一步也得被那洪水般拥至的巨大战虎踏成肉泥!死士归死士,但在这种情况下松蓝士兵们倒也没人热血沸腾,都是一声不吭的打马就开溜,没见到那位每次突袭都一马当先的少年队长居然是跑得最快的一个么?

    当然,松蓝士兵们也不是完全的逃跑。在打马狂奔的过程中他们借助jīng湛的shè术,不时地给吊在后面的仙度亚部队增添一点伤亡,这明显的挑衅行为落在虎骑兵们的眼里更是怒气填胸,恨不得将这些没胆子停下来一拼的家伙都撕碎了吞下肚去。

    在小夏及其所属骑兵们的有意勾引下,被忿怒冲昏了头脑的仙度亚主力大军已不知不觉的距离伏击点越来越近了。或许他们的指挥官冷静一下的话便可以发现周围环境的不对,但如今被撩拨的失去理智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随着一路上遇到的斥候兵数目的增加,不论是小夏或是仙度亚部队的指挥官都意识到自己已经距离大营越来越近了。不需要小夏多说什么,那些见了仙度亚大队的斥候们无一不是像被火烧了尾巴的兔子似的拼命朝大营方向蹿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从奔腾汹涌的仙度亚大队中忽然闪电般的黑sè羽箭,这些箭矢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专shè那些跑在最前面的斥候,直到所有的斥候被shè杀干净后才不紧不慢地由骑兵队的最后几人开始shè起。

    一看那黑sè羽箭小夏不用回头便知道那是闇jīng灵们的杰作,当他看到第一个中箭滚下马去的士兵时心里还是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因为事先的计划中似乎并没有把这些闇jīng灵计算在内,按照柯洛珐尔的说法仙度亚人只雇佣闇jīng灵参加了那次夜袭,这几天的sāo扰战中也并未见到仙度亚军中有闇jīng灵出手,而现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却陡然出现了闇jīng灵的踪迹……这样一来,原来预定好的计划中若是一下子多出这个不确定的因素,那么胜负的天平可就指不定就倾向于哪一边了!

    好在接下来的情况让他多少松了口气,从箭矢的密集程度上来看敌军阵中至少只有两到三个闇jīng灵shè手在放箭,估计可能是雇佣来作为重要人物身边的保镖角sè而存在的。可能是眼下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逼得这些“雇佣军”也忍不住出手了。

    眼见大营在望,回头大略扫了眼紧跟自己的三百多骑兵,小夏朝他们放声大吼:“兄弟们!跑啊!冲进大营就能活下来!”骑兵们也都是吼叫着死命抽打着胯下的坐骑向前狂奔,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爱惜马匹了,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闇jīng灵们的黑sè羽箭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发shè着,他们骨子里特有的那种以虐杀猎物为乐的习惯又发作了。他们并不一箭致命,而是瞄准骑兵们的肩膀或是大腿上发箭,一下一下的将他们shè下马来,然后任由随后而至的虎骑们乱纷纷地由他们的身上践踏而过……

    “……这些可恶的闇jīng灵!我就说他们靠不住!”仙度亚队列中,一个被数百骑兵簇拥着的超大号壮男狠狠地诅咒着,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羽毛装饰被齐刷刷削去一多半的华丽头盔。此刻他正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半空里,两个全身包裹在漆黑披风中的闇jīng灵正利用“浮空术”漂浮在那里,不时张开手里的长弓shè出黑sè的索命羽箭,尖利而亢奋的狂笑声竟然连骑兵部队狂奔时的隆隆蹄声也不能掩盖,令人闻之便心生寒意。

    “列布吉尔塔统领,先不要理会那些闇jīng灵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自壮男的身边响起,发声的人赫然就是那次在松蓝大营外带人挑战的老萨满祭祀。此刻,他正骑在他那匹古怪的坐骑背上,轻飘飘的跟在列布吉尔塔旁边的不远处。

    “……看!前面就是那些该死的松蓝人的大营了!伟大的萨满神!他、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建起这样的营盘的?”老萨满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那座被草原上的雾气笼罩下显得影影绰绰的巨大联营。

    “列布吉尔塔,我们还要继续追上去吗?”老萨满急急的转头大叫起来:“我们的勇士是对付不了那样的联营的!不过是一些讨厌的爬虫而已,不理他们也就是了!统领!我强烈建议您现在撤军!”

    “撤军!那个银发的小子羞辱了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列布吉尔塔睁着一对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跑得飞快的松蓝骑兵们:“我、我要把他剁碎了喂我的战虎!”

    “可是这样冲上去的话,根本是让我们的勇士送死……”老萨满刚想继续开言抗辩,列布吉尔塔却忽然惊喜地大声吼叫起来:“伟大的萨满!都安大祭司!看哪!看松蓝人的连营!天哪!”

    雾气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

    当看清松蓝人的大营时,都安老祭祀几乎也忍不住要放声大笑起来。那哪里是什么连营?根本是一座用细弱的树棍和树皮搭建起来的围栏罢了!虽然那里面的帐篷绵延不绝,却连松蓝传统的防御箭塔都没有!眼见大军铺天盖地的杀到,高处嘹望台上的几个士兵慌手慌脚的从上面溜下来,一道烟的跑没影了!如果是松蓝以前用巨木和沙土构建起来的城堡式连营的话,仙度亚骑兵们的确是只有看着的份,但就眼下的这座所谓的“连营”,高速冲撞中的虎骑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它们冲散!

    而连营的大门口只停留着两队人数稀少的长枪兵和巨盾兵,从人数上来看大概连一千人都不到。最让都安大祭司和列布吉尔塔统领感到惊喜的是,眼见虎骑兵们汹涌而来,那队松蓝士兵竟扔掉武器转头就跑,大概是急于逃命的缘故,竟把自家那简陋的“营墙”都冲倒了好大一片。

    那一小队逃命的骑兵则是火烧屁股似的蹿进了大营,左绕绕右绕绕便跑得无影无踪了,伴随着他们的惊恐的喊声,那些帐篷内钻出了不少衣衫不整的伤兵,向这边看了眼后也都撒丫子开跑了!看着眼前的情形,都安祭祀几乎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松蓝军看起来根本已是军无斗志,这、这简直就是萨满大神赐给仙度亚人的胜利啊!

    但都安大祭司毕竟是人老成jīng的货sè,眼前的情景并没有让他失去jǐng惕。略为考虑一下,他立刻伸手拦住了就要下达全军突击命令的列布吉尔塔统领:

    “统领!虽然形势对我们有利,但还是小心为好!”

    猛男列布吉尔塔却对老祭祀的谨小慎微颇不以为然。但在仙度亚,萨满祭祀是绝对受尊重的存在,即便是身为这支仙度亚主力的他也不好驳斥都安祭祀,所以他犹豫了一下便还是按照都安祭祀的意思大声下达了命令:

    “前军突击!前军突击!后军放慢速度!”

    这个时候便看出仙度亚军队与松蓝军之间的差异了,虽然命令本身并没有什么错误,但一番狂奔下来的虎骑兵们哪里还有什么队形可言?统领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冲在最前面的虎骑兵们已经摧枯拉朽般的将那些单薄的营墙踏倒,一窝蜂的杀进了连营!

    数万人的骑兵队列跑起来的话想停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尽管统领的命令在被不断的传达着,但已整个摊开来的队形依旧不可遏制的向前移动着,几乎是在数息之间,高速狂奔状态下的虎骑们便有一半以上冲进了松蓝的营盘之内!眼见没有什么状态发生,列布吉尔塔和都安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紧跟着他们便面sè大变,齐齐惨叫起来:

    “不好!”

    作为部队的指挥者,倒不能说他们不称职,只是他们对战场上的形势变化慢了半拍,而这半拍对于整场战斗来说,往往却是致命的!

    他们的发现便是,大批的虎骑们已冲进了松蓝大营,然而直到目前为止,想像中的喊杀声却始终没有出现。试想一下这样庞大的连营内怎么可能连一个士兵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根本是松蓝人设下的一个圈套!那一小队sāo扰了他们数rì的骑兵则是做为鱼饵来钓他们这条大鱼的!

    “撤退!撤退!全军撤退!”撤退啊!”列布吉尔塔疯狂的吼叫起来,但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已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轰鸣声湮没了!

    似乎整座洛德尼草原都在颤抖!三束足有里许见方粗细、浓厚得几乎实质一般的巨大白sè圣光从天而降,在仙度亚人惊恐目光的注视下将整座连营和冲入其中的虎骑兵们全部笼罩在了里面!

    巨大到直贯天地的三道圣光束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在仙度亚人惊骇和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旋转起来,四下里的空间都被一种庞大而无可抵御的神圣之力禁锢住了,冲入连营内的虎骑兵们疯狂的嘶嚎着想要冲出来,但却统统在圣光束的边缘处失败了。一股沛不可挡的圣力死死的将他们挡了回去,在外面试图打破圣光束缚的一些骑兵们更是被那白sè光罩中shè出的强烈圣光烧做了灰烬,余者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你拥我挤的朝后面退去。

    “……萨满神!是神圣教廷的‘天堂之罚’!这些卑鄙的松蓝人!竟然拉来神圣教廷的人帮忙!”都安大祭司愤怒的咆哮着,语气中充满了惊慌与绝望。

    圣光束旋转的速度愈来愈快,隐隐竟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猛烈的罡风卷起满天的草叶和沙四处乱飞,距离圣光束较近的骑士居然连人带坐骑都被猛烈的风压卷得倒飞出去,几个躲避不及的倒霉家伙更是被那呼啸着四下乱shè的风刃割得浑身是血,惨嗥着倒在地上!

    然而这还仅仅是恶梦的序曲,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还集中那“天堂之罚”的魔法上时,在不断加速旋转着的三道圣光束周围,十三个形状诡异闪耀着黑光的魔法阵渐渐显现出来。虽然在光焰万丈的圣光笼罩下这黑sè法阵显得晦涩无比,但它们仍然在缓缓地、不可阻碍的运转着……

    “……那、那是什么?”列布吉尔塔干涩着嗓子嘟囔了一句,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仙度亚统领的疑问还没有人来解答,那十三座魔法阵陡然黑芒大盛,肉眼可见的黑sè波纹cháo水一样的涌现出来,无声无息的沿着地面上前蔓延开去……

    仙度亚虎骑们何曾见过这种奇诡无比的场面?一个个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只顾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那流水一般的黑sè波动一漾一漾地从自家的足下涌过,却做不出丝毫的反应……

    “啊!”“嗷!”惨嚎之声忽然响起,当先的几个被那黑sè波纹及身的虎骑兵连人带坐骑的塌陷了下去,就像是冰块被扔进了滚热的油锅一样,嗤啦几声便熔化得无影无踪了。就连他们身上的皮甲和手中的斧头也一样,统统都在那涌当着的黑sè波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团灰白sè的光芒慢悠悠地从那些黑sè波动中浮了上来,似乎都是十分迷茫不知所措地样子。然而只是短短地一瞬间,它们便被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揪住了似的,飞快的没入了一座正在运作的黑sè魔法阵中……那魔法阵忽明忽暗的接连闪烁了几下,突然耀眼了起来,运转速度也明显加快了不少。

    “撤退!”都安大祭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喊叫起来:“统领!快下令全军撤退!那是黑暗法师布下的‘暗极噬魂’!发动之后方圆十里的生物都会死死得干干净净啊!”老萨满急得面红耳赤,额头上的血管似乎就要爆炸开来一样:“萨满神!竟然还有黑暗法师为这些松蓝人效力!”

    一连串的惨嗥声响起,无数的虎骑兵们被暗极噬魂发出的黑sè波动熔化了,他们的灵魂转眼间被便被吸进了魔法阵,直接转化成了最基本的黑暗元素动力。得此强助,魔法阵中得黑光愈发的刺眼,运转的速度几乎提升到了极限,隐隐竟像活人似的发出了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撤退!撤退!”统领忽然像是醒悟过来似的疯狂咆哮起来:“全军撤退!快!撤退啊!”他心里清楚得很,都安祭祀说得一点也没错!神圣教廷的天堂之罚就不说了,但但这个暗极噬魂的魔法阵如果运作到极限的话,已经足以令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异变忽然再次发生了……

    高速旋转着的圣光束剧烈的搅动撕裂着周围的空气,气压在急剧的降低,粗大的龙卷风柱渐渐的浮现出来,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号声……十三座黑sè魔法阵旋转得飞快,上面布置的魔法铭文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只是通体都是黑光四shè,还间杂着无数的黑sè闪电四下里飞溅,但更多的都是被卷入到三道圣光束当中去了,那令人恐怖的黑sè波动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侥幸逃过一劫的仙度亚人却也没有立刻转身逃命,他们已经被这此生从未见过的奇景完全震撼了,尽管他们很有可能在这奇景中失掉自己的xìng命。

    一连串类似玻璃碎裂般的爆炸声响起,已经运转到极限了的十三座黑暗法阵逐一的爆炸开来,十三道粗大的黑光冲天而起,扭动着想向四面逃逸。但它们却无法抗衡天堂之罚那龙卷风一般的可怕漩涡,转眼间便被卷入到圣光束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三道圣光束旋转着渐渐贴近,那隆隆的声音已经连贯在一起变成类似蜂鸣一样的刺耳嗡嗡声。缓缓地,三束圣光接触……在所有人的眼前融为了一体……一束数里方圆的巨大光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周围裹缠着无数劈啪作响的黑sè电光……

    大概是因为融合了暗极噬魂的黑暗力量的缘故,原本洁白的圣光现在竟开始了变异,颜sè由rǔ白渐渐化做了灰sè,并还在逐渐的变深……咆哮着的青sè龙卷依旧环绕着它在肆虐,如同其大无比的凶暴怪蛇……

    仙度亚人完全被这天地异变般的景象震撼住了,眼前的异像已不属于人世间应有的力量,即便是再强悍的人在这融合了光暗两种元素的庞然能量之前,恐怕也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吧?这种力量,怕是龙族见了也要避之不及,何况是普通的人类呢?

    深灰sè的光柱颜sè越发凝重,人们的眼中它似乎在诡异的扭曲、膨胀伸缩,仿佛某种巨大的生命体在呼吸……终于,它膨胀到了无法承受的极限,人们眼前猛然像有颗辉煌的太阳爆裂开来似的,跟着视野间便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要慌!不要慌!”列布吉尔塔死命的吼叫着,实际上他的眼睛也被晃得失去了视距,那阵爆炸产生得光芒对人眼的刺激程度似乎与个人的魔抗能力有着很大的关系,像都安大祭司这类人眼睛已渐渐恢复了视力,而普通的士兵们还在没头苍蝇般的撞来撞去,乱哄哄的挤做一团……

    “哇!眼睛!我的眼睛!看、看不见了!”“救命!眼、眼睛瞎了!”“滚开!别挤我!”“不要慌!整队!保持……”士兵们的推搡叫骂声连成了一片,尽管军官们极力的大声呵斥着,但原本还算严整的队形不可抑制的散乱起来,战虎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和喘息声……

    一阵灼热的气浪扑面袭来,曝露在外的体表汗毛似乎一下子被烧光了,视力勉强恢复了的仙度亚人惊愕的发现,那原本搭建着宽广连营的草原诡异的空出来了,那区域内的所有青草、灰尘、连带着冲入那里的所有虎骑统统不翼而飞,就像从来就不曾存在于这世界上一样。地面被熔化成了某种深紫sè的结晶,通体光滑如镜,闪着暗幽幽的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弥漫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味……

    “……难、难道那些兄弟全都……”这个念头还在仙度亚人的脑海中盘旋,闷雷也似的马蹄声突然在他们大队的右侧响起!

    一些反应快的军官第一时间大声尖叫起来,不用看他们也知道那是松蓝人的骑兵部队,他们拼命的吼叫着试图让混乱的队伍重新排列起来,但目不能视物的下级士兵们依旧你推我挤的拥成一团,过半的士兵伤亡让他们疯狂,让他们恐惧!他们那简单直观的头脑中并没有更多的念头,只是本能的知道有很多兄弟死了!我们被松蓝人骗了!上当了!

    右侧冲来的骑兵们已呈数道散兵线分开来,他们清一sè的身穿轻皮甲,腰挎马刀,唯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在后鞍桥上悬挂着整整一圈箭袋,里面插满了羽箭。策马冲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褐sè皮肤卷发少年,他的身子前倾,几乎完全贴在了马背上,森冷的弯刀在他手中折shè出刺目的寒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959/ 第一时间欣赏叛逆狂法师最新章节! 作者:必伤不寿所写的《叛逆狂法师》为转载作品,叛逆狂法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叛逆狂法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叛逆狂法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叛逆狂法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叛逆狂法师介绍:
叛逆狂法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叛逆狂法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叛逆狂法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