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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必伤不寿     叛逆狂法师txt下载     叛逆狂法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王国冲突

    玛斯张口yù言,可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巴。  公爵夫人则是眨了眨眼睛,笑微微的开口:“听起来,我们的朋友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呢?”

    小夏微一欠身:“那么我就献丑了,如果又不同的意见请尽管提出来,二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始说了起来。

    “看起来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有两个问题,玛斯面对的是来自官方的将要把他的组织从松蓝连根拔起的压力;而夫人您,则是来自dì dū上层势力的欺诈刁难和打压,并且这些该死的官僚无时不刻都在拆您的台,我说得没错吧?”

    两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小夏又继续说下去:“表面上看起来这两件事一是黑道一是白道,似乎没有相关的地方,一般不知道内情的人很难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所以,这是第一个有利于我们的条件,就是目前我们的联盟并没有被其他的人所知晓。”

    玛斯和爱尔玛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下眼sè,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小夏满意的点头:“听刚才玛斯的叙述,松蓝这次的战争发动时间大概是今年的五月对不对?”

    “的确如此。”玛斯说道:“这消息的来源相当可靠,虽然具体的时间我们没有办法知晓,但前后相差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那时正是入夏时节,无论是气候或是其他的方面都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样就足够了。”小夏一拍手:“根据我的经验,zhèng fǔ在这样的情况下从事活动肯定是有一定的时限的,一旦到了军事行动来临的rì子,一切其他事情则必须要为战争让路,那时候松蓝国内的情况便会松懈下来,不会再有人追究这件事了。”

    “那么,要怎样做?”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玛斯忍不住急急问道。

    小夏的回答来得相当的快,也相当的简单,只有一个字:“拖!”

    “拖?”玛斯眨了半天眼睛:“现在只是一月底,距离五月还有好一段时间,除非这段时间里dì dū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把官方的注意力从这方面转移开来,不过这似乎不大可能啊!除非,除非是……”他忽然似有所觉的望向小夏。

    小夏却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坐在一边沉思着的公爵夫人。

    “……您的意思是,要在dì dū制造出一些事端来?”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两位都是聪明人了,我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这样的办法我们也曾经想过……”玛斯不无担忧的说:“可是这里毕竟是松蓝的dì dū,戒备森严不用说了,仅仅每天在街上巡逻的保安部队就有三万多人,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态的话dì dū近郊还有卫戍部队三个师团近十万人,一个小时便可以赶到dì dū平叛,有谁能有这个胆子,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去?”

    “另外,这样的人选也太难找了,即便是找到而且能够完成任务全身而退,rì后也必然给自己惹上无穷的麻烦,有这个能力的人放眼全大陆也不会有几个,而他们未必就肯惹上这个麻烦。这些人是刺客,不是狂热的亡命殉道者。”

    小夏不耐烦的摆摆手:“这有什么难的?他们不敢做并不代表没有人敢做,仅仅是引起一些sāo乱来转移官方的注意力而已,这有什么难的?尽管交给我去做好了。”

    “可是……”玛斯结巴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在担心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还是担心我没有这个命活到那一天?”小夏板起脸冷冰冰的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这点事我自信还可以办到,虽然需要花一些时间而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事情失败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至多我拍拍屁股走人继续亡命天涯去,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至于夫人您的困难,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在这场即将来临的,将要持续数月的混乱里,想让一些与您过不去的家伙永远闭嘴或是改变他们的立场,那实在是太过容易的一件事了。dì dū保安司令又怎样?和厨房里正要拿来炖汤的母鸡也没有什么区别,难道他可以把五万的保安部队每天都带在身边吗?”

    “您好像很有信心。”相比之下公爵夫人则是冷静得多:“不过您真的可以一个人促成这件事?我还是要表示怀疑,要知道,您面对的是庞大的国家机器,这个后果并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这是去五万士兵决斗吗?”小夏翻了翻眼皮:“俗话说术业有专jīng,你们各自的事情我的确是处理不来,不过道理同样,我擅长的二位同样不行,我不是说笑的。”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您是从事哪一行的呢?”公爵夫人笑道:“不知道我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呢?”

    小夏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很认真的说道:“夫人,请恕我直言,为了您的健康和美貌,您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

    见人家无意提及,公爵夫人也很知趣的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毕竟不是神,还没有神通广大的无所不能的地步。”小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还只是个简单的想法,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一些配合。当然,这也是为了能够让事情更加圆满的进行,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对不对?”

    公爵夫人和玛斯二人凝神想了一会,又互相交换下眼sè,这才开口:“您的办法虽然简单,但现下也是没有办法,不妨一试。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话就请开口,在这里我们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能力,能够为夏你提供一些便利也好。”

    “他妈的,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我能做出什么来……”小夏暗自恼怒,当然面上他则是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边笑嘻嘻的和一男一女两只狐狸鬼扯着,一边暗自盘算着要如何去干。

    “对了二位大人,我差点忘了。”他忽然一拍脑袋:“二位在圣京有什么至爱亲朋或是有关系的人?最好事先告诉我一下,免得事到临头要是误伤了便不好了。当然,有什么特别需要关照的人也事先交待一下,也好早早的送他们上路,是吧?”

    公爵夫人听了这话还略显得有些不以为然,这是所有没见过这个面貌清秀的人的手段的第一反应,并不让人意外。小夏见状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相比之下玛斯就紧张了许多,一听到这个他立刻便起身冲到桌前奋笔疾书起来,其势如火烧屁股,甚是狼狈。

    “噢,玛斯,我不得不说你在圣京的熟人还是蛮多的。”小夏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笑嘻嘻的看着在桌前忙碌着的金发青年:“果然是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啊!弄得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呢~”

    “哎,我是个商人嘛……”玛斯咬着笔头想了想,再次低下头去写下一串人名:“为了生意着想,交游总是要尽可能的广阔一些,谁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就可以帮上自己呢?这些人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因此我可不希望他们遇到什么意外。”

    “我对你的记忆力表示钦佩,不过你圣京的朋友们最好开始祈祷吧,如果哪个倒霉的家伙凑巧被你忘掉的话……”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了几声。

    “请原谅,我还是相当的好奇。”公爵夫人终于有点忍受不住周围这有点诡异的气氛,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您难道打算在圣京来一次屠杀么?”

    “屠杀?”小夏连连摇头:“不不不,夫人,我想您对我有一些误解。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个冷血的屠夫么?噢,这太让我伤心了……”

    “我并没有打算任意伤及无辜。当然,也许一些误伤在所难免,可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再次提醒您,难道您在圣京就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吗?”

    “……说起来,也只有库斯比尔算是亲人了,虽然他是个十足的势利小人。”公爵夫人沉吟了一下:“除此之外,我……”

    还没有等她说完,小夏已经接过话头:“除此之外,大概都是需要特别关照的人吧?您不必客气,有什么特殊的需要请尽管说,我会尽力替您办到。”说着他朝公爵夫人扮了个鬼脸:“放心,这很容易,不收钱的。”

    公爵夫人显得有些诧异:“您真是个奇特的人,似乎总能窥测到别人的内心。”

    小夏无所谓的耸耸肩:“啊,这并不难理解。请恕我失礼,一个成年人,特别是像您二位这样的高贵人士,交游总是相当的广泛。人么,总是分三六九等,总有那么一些不识趣的家伙与您过不去。自然,其中肯定会有那么特别的一位或是几位,您在场面上自然要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在背地里——请您原谅我这么说,您一定会相当乐于看到他的死亡,为此您甚至原意付出那么一点点代价。当然,这对您是微不足道的。”

    “……尽管您的说法有些无礼……”公爵夫人目光闪烁:“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还是相当的有道理。没错,这样的人确是存在,而且为数还不能算少。”

    “那么……”小夏站起身来微一躬身:“夫人,在下愿为您效劳。”

    公爵夫人微微点头:“那么,一切就拜托您了。我事先要声明,如果到了五月,您能够圆满的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我个人还有一件相当重要而棘手的事情要拜托给您。”

    小夏彬彬有礼的再次鞠躬:“那是我的荣幸,夫人。”

    加西亚别墅的人们这几天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位个子不高一头银发的少年总是一大清早便独自一个溜出门去,直到晚饭前才匆匆回来。饭后的他也不在参与主人和房客们间例行的聊天活动,而是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知道搞些什么。据打扫的仆人说,从书房里收拾出来的写画得满满的羊皮纸足有数千张之多,只是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谁也看不懂的文字,以及一些同样让人头大的杂乱线条,看上去似乎是一些建筑,可上面却是又圈又点涂抹得乱七八糟,众人不由得私下里议论纷纷,可还是全无头绪。

    “哟,亲爱的,你这是在忙些什么?”伯爵轻佻地拂了一下少年额际垂下的发丝,轻飘飘的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现在忙得很,没空和你开玩笑。”小夏皱着眉头也不抬回答,依旧抓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另只手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无聊的话去和他们聊天,我可不奉陪了。”

    “和他们聊天很无聊嘛。”伯爵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所以我就来看看,你这几天来神出鬼没的都在做什么?”说着他顺手抓起桌上一张写满字的纸,可看了半天还是扭着眉毛把它丢到了一边。

    “看不懂,这是什么文字?”

    小夏晃了晃手中的羽毛笔:“汉字,这是我们那个世界通用的文字,所以你看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呢?”伯爵耸耸肩:“亲爱的,你不会是想转行做吟游诗人吧?”

    “当然不是。”小夏随手把笔丢到一边,站起身来活动着腰和手臂:“一些事前的准备工作而已,虽然比较麻烦,但还是有必要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很不爽的呸了一口,恨恨的骂道:“真该死,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交给zhōng yāng智脑处理的,结果现在居然全都要手工来计算,累死我了!”

    换做一般人肯定又会追问那个zhōng yāng智脑是什么东西,不过伯爵大人好歹也和他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对不时从小夏嘴里蹦出的奇谈怪论已是习以为常了。听到他这么说伯爵只是笑笑:“那个什么zhōng yāng智脑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当然了!至少可以不用累死累活的计算这些该死的可能xìng!”小夏烦恼的晃了下头,并且还忍不住在散落了一地的纸片上狠狠踩了一脚。

    “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吗?”

    小夏略为沉吟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其实也不是没有,我记得我来的时候13号机上好像有便携式主机,这些工作用它也完全可以胜任……不过,不过13号机好像不见了……我是说,我想不起来它丢到哪里去了,该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哎……”他很苦恼的叹了口气。

    “13号机?”伯爵微微挺起了身子:“是不是你刚来的时候带来的那个很大的钢铁怪鸟?”

    “就是那东西,可不是什么钢铁怪鸟!”小夏很郁闷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要是它还在就好了,这些东西就不必这么辛苦的计算,上面还有不少的陆战武器,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只剩一把刀子了……”说着他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苦笑了一下:“赤手空拳去对付一个国家,难度会很大呢。”

    伯爵大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轻轻的一抚掌:“亲爱的,你不会是真的忘记了吧?说起来,这还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呢!”

    小夏没jīng打采的撩起眼皮:“什么鬼约定?我jǐng告你少胡说八道啊!否则我就……”说到这里他忽然结巴了,本来他是要说干掉你的,不过想想自己似乎没能力把这个整天笑嘻嘻的不良贵族怎么样,生xìng谨慎不喜欢放空话的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噢~”伯爵夸张的以手抚额:“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之间曾经缔结过的空间契约吗?”

    “什么空间契约?那是什么?”小夏一脸迷糊。

    “详细说的话那便太麻烦了,尤其你又是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外行。”不理会小夏的白眼,伯爵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是再次重复一次好了,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

    片刻之后,书房里突如其来的响起了一阵疯狂的大笑,吓得从门口路过的女仆失手打翻了端着的咖啡壶。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这至少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呢!”好容易平静了情绪的小夏看着凭空出现在手中的便携式生物电脑主机,仍旧是欣喜不已:“如果想要拿到其他的装备也要这样做吗?”

    “当然,这已经是特别的优待了。”伯爵托着下巴,静静的注视着露出开心笑容的少年:“以前的很多时候,我都会要求一些等价的交换呢。”

    “这个契约魔法会不会失效?”小夏不理会这家伙的暗示,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伯爵显得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看起来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除非我死掉,否则这个契约是不会失效的,放心好了。”

    “那就好。”听到这个满意的回答,小夏立刻又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不再搭理他了

    伯爵又干巴巴的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喂,我说亲爱的……”

    “啊?”正在忙于录入资料的小夏从纸片堆里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伯爵,愣了半晌后他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噢,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说着还不是很耐烦的挥了挥手,活像面前站着的是堆垃圾。

    “……”纵然如伯爵的那样好涵养的人也觉得一阵无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某个毫无自觉的人丢下这句话后又只顾忙自己的事去了,觉得挺没趣的他只得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那天,小夏少有的没有到餐厅去用餐,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连吃的很少的一点东西也是仆人送过去的,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走出书房一步。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正当众人齐齐聚在桌前品尝刚出烤炉的苹果馅饼的时候,小夏忽然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喂,死变态,你过来一下!”他毫不客气的大声嚷道。

    餐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齐齐落在正悠闲的品尝着咖啡的伯爵,后者则是不慌不忙的喝掉了最后一点,又慢腾腾的拿起餐巾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嘴巴,这才站起身来。

    “快点好不好?”小夏站在门口再次催促,伯爵笑了笑,示意要跟过来的奈依坐下,这才不慌不忙的跟了过去。

    书房里,原本地板和书桌上那些扔得到处都是的纸片看样子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通通丢进了壁炉。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总是皱着眉头的小夏现在完全看不出一丝颓唐,甚至也不像个连续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的人,搓着手在桌前走来走去,jīng神得吓人。

    伯爵坐在对面,手里依旧是把玩着他那根jīng美绝伦的小小手杖,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少年,他只是微笑不语。

    “我需要你的帮忙。”转了一会之后小夏很快的开口,不过他倒是丝毫没有转什么弯子,就这么直直的说到。

    “……说来听听。”伯爵不置可否,不过眼里蕴含着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我决定要开始工作了。”小夏语出惊人,伯爵略有意外的挑了挑眉:“工作?你现在不是在和那位盗贼头子还有那个女大公合作么?”

    “我不是说这个,你忘了我的本行了?”

    伯爵过了一秒钟后反应了过来:“啊!你是说……”

    “对!”小夏笑得像个开心的孩子:“我决定一会就去刺客工会注册一下,今后你若是有要杀的人完全可以拜托我啊!给你打八折!”

    “八折?那又是什么?”伯爵有点哭笑不得,他再次发现自己实在有些跟不上这个家伙思维:“……亲爱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就算是需要我帮忙,至少也得把事情详细的对我说一说吧?我毕竟不是无所不知的神。”

    “可以,我先问你,你会那种完全控制人的心神,让他听从你的命令的魔法吧?”

    伯爵闭起眼睛想了一会:“……是的,这并不算是很难,我想之前你也见到了。我对那个倒霉的高级执事使用的就是这样的心灵魔法。”

    小夏一拍手:“好,不过这种魔法最多可以控制的人有多少呢?”

    “如果是我发动这个魔法的话,一次控制五百人左右应该不成问题。”伯爵仔细斟酌了一下,说了出一个数字,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若是有充足的准备、以及空间,再加上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来增幅,可以控制的人数会大大增加的。”

    听到这个解释,小夏更加开心了。他又飞快的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沉吟了一会后重新抬起头:“这样一来,整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已经解决了。不过我还是需要证实一下,既然你可以施展这样的魔法,那么,有没有人可以破除掉这种魔法呢?或者说,有没有人能够发觉被控制的人的异常呢?”

    “发现的话,我想皇家魔法协会的几个大魔导师应该能够做到,不过若是说到破除嘛~”伯爵高傲的一笑:“这片大陆上,除了教皇那讨厌的老家伙和他身边的九个红衣大主教,十三神圣守护骑士,其他的人想都不要想!”

    “能破解你魔法的人这不是很多嘛,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小夏立刻打击他,不知怎地伯爵心情大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毫不生气。

    “只有这些人,估计是不成问题的……”小夏又来回转了几圈:“绝大多数的人都只会联想到民变造反上去,估计能够想到这一层的人不会太多,况且只要控制了高层便可以了……不过皇家魔法协会那边倒是比较难办,得稍稍动下脑子……”他不停的自言自语着。

    “能不能详细对我说说?”一边的坐着的伯爵大概是嗅到了yīn谋的气味,明显来了兴趣:“或许我还可以提出点有趣的建议呢!”

    “好啊!”小夏同样笑得不怀好意:“不过在那之前,你来帮我起个绰号吧,据说这里的刺客都是有自己的绰号的,至少在他们出名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名的。”

    “这很重要么?”

    “当然!”小夏一脸的认真:“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未来历史上最伟大的刺客,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怎么成?要是随便叫个阿猫阿狗的会被人笑掉大牙啊!”

    “原来是这样。”伯爵展颜一笑:“抱歉,离开人世太久了,这类事情我差不多都忘记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他低下头略想了想:“就叫‘萨比杜奴齐卡迪依’吧!这个名字不错,至少听起来蛮吓人的。”

    “……你,你说的那是什么啊?”对那句听不懂的鸟语,小夏立刻竖起了眉毛。

    “啊,抱歉抱歉,那是家族的密语,我忘记你听不懂了。”伯爵干咳一声:“翻译成大陆通用语的意思就是‘深渊仲裁者’。”

    “深渊仲裁者?”小夏皱眉:“听起来好像很诡异,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伯爵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在夜族的典故中,深渊仲裁者可是黑暗世界里相当了不起的人物,专门负责替暗黑神处罚那些有罪的家伙……”

    “就是暗黑神的打手对不对?”小夏不耐烦的摆手:“没有用的略掉,说点有建设xìng的!什么深渊仲裁者和你比起来,哪个厉害一点?”

    伯爵一怔,原本想好的典故说辞登时堵了回去,愣了半晌后他才支支吾吾不是很确定的说:“……其实,严格一点来说应该是他比较……不过这个是没有可比xìng的!那里指的是纯粹的暗黑世界,而这里是……”

    “好好好!”小夏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他:“那些我不感兴趣,既然他比你厉害,那就用这个好了。”他又停顿了一下,神态诡秘地朝伯爵勾勾指头:“那么,现在我就把详细的计划讲给你听。你应该还记得吧?那些披着黑毛披肩的家伙……哎呀,就是尤特教的教徒,什么什么哈斯德教派的家伙……”

    一大一小两个不良凑在一起嘀咕个没完,不时还很yīn险的笑上那么一两声,搞得躲在门口偷听的艾米尔和奈依一脸的莫名其妙。

    ※※※※※※※

    巴尔汉宫,圣京乃至整个松蓝帝国的权力中枢。曾经有人笑言,说皇帝陛下如果在这里打个喷嚏,那么整个松蓝都会严重伤风,这话虽然略显夸张,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此刻,在巴尔汉宫的西御书房里,松蓝皇帝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陛下正在听取西南回京的两位官员的述职报告。

    陛下的心情明显很不好,以至于贴身的近侍不断的向被召唤进来的大臣们打眼sè,示意他们要小心说话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惹皇帝老子不高兴,丢了官爵是小事,吃饭的家伙没了可就不怎么好玩了。

    当特思公爵和安德诺麦将军灰头土脸地站到面前时,皇帝陛下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安德诺麦首先向皇帝鞠了一个躬,然后才瞪起一对牛眼,脸红脖子粗地对皇帝陛下说道:“陛下!这该死的老家伙不遵守协议,这卑鄙无耻的贼居然偷偷地在德克勒斯河上游我属地的军事禁区开辟矿区!他竟然胆敢发动了一万五千名矿工去那里开矿!臣下曾派使者向他们抗议过,也jǐng告过,说如果这种行为继续下去,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将由你们自己负责!可这些无耻的杂种竟然对臣下的劝告置若罔闻!”

    愤怒的将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陛下,您英明睿智,完全可以理解的!臣下是在忍无可忍才派出军队驱逐了他们的矿工的,在德克勒斯河下流地域我已经没有什么矿产了,我的金钱已经都用来和商人交换武器、盔甲和马匹了。陛下,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家伙妄想要霸占本应该属于我的德克勒斯河流域的矿区啊!”

    “首先派遣军队杀害我的矿工的人是你!”特思公爵也不示弱,瞪起眼睛回吼过去:“最先发现德克勒斯矿区的人是我!这个野蛮又粗鲁的家伙什么都没有做居然恬不知耻的声称那矿区是属于他的!神啊!这是多么无耻的行为!”

    “就因为你霸占了本应该属于我的矿区,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的金子!不仅这样,这个野蛮人还总是sāo扰边界地区,还杀死了不少我的矿工和士兵!陛下!这是对我个人和家族尊严的极大污蔑!我请求公正睿智的您给他应得的惩罚!”

    “陛下!您不要听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的胡言乱语!”安德诺麦愤怒的大声咆哮:“臣下我的领地还没有完全形成规模的时候,这个该死的老家伙就常常派他的矿工到我这里的矿区来寻衅滋事,还打伤了不少我的工人和士兵!不但如此,这个卑鄙的家伙还在臣下和商人们交易的时候来到我的地区闹事,还哄抬物价,这是**裸的挑衅行为!而且……”

    不等安德诺麦说完,特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天哪!天哪!让天上仁慈的诸神和伟大的陛下替我作证!竟然有如此无耻下流的人存在!陛下,这野蛮人派兵从我的领地里抢走了大量的宝物和魔法道具,而且还在我追他的路上设下埋伏偷袭我!天哪!这难道是一个帝国贵族所应该有的行为吗?”

    “够了!”皇帝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两位封疆大吏的吵嚷让他头疼不已,他恼怒地用长长的权杖捶打着地面,似乎这样能稍稍发泄一些心中的郁气。

    仅仅是预计在数月后进行的对仙度亚的战争已经够让他心烦意乱的了,诸侯之间这种你争我夺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纷争更是令人头痛,类似今天的这种因为经济问题的纠纷已经是本月的第三次出现了,这种活见鬼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呢!

    “给你们两个该死的家伙每个人一次机会!一句话!记住!只有一句话!说出你们最想说的!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然后给我滚出去!”皇帝已经很难有开始时候的平静情绪了。

    特思到底是个文官出身,看上去略显胆怯,他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陛下,对于我们这个特别依赖于经济的行省来说,经济才是最大的优势啊!他抢占属于我的矿区就等于拿着刀子明火执仗一样,这太恶劣了……”

    “滚!”皇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破口骂人了,好在盛怒之下的他也并没有丧失理智,只是简单的骂了个滚字,否则若是骂出其他的话来,恐怕就很失皇家的体面了。

    “陛下息怒,您的身体要紧……”安德诺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不过,那片矿区真的是应该属于臣下的……”

    “滚!!!”皇帝真的已经快要疯了!他甚至怒气冲天的扬起了手中的权杖,看样子如果两人不识相的话下一秒这权杖就会狠狠的砸在两人的脑袋上。

    两位封疆大吏狼狈不堪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御书房。

    皇帝狠狠的喘息了好一阵子,急剧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剧烈的咳嗽,看得出他的健康状况十分令人担忧。

    还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缓和,皇帝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萨卡,告诉我,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突然说了一句话。

    皇帝的左侧出现了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影,因为御书房内灯光昏暗,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的,陛下。”萨卡微一点头,很快地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纸,打开念道:“事实上,他们是从六个月前开始共同开发德克勒斯河上游矿区的,十五天后,特思和安德诺麦都开始清理了各自领地上障碍,又过了五天,他们双方都进入了对方的领地。”

    “首先是安德诺麦到达特思的开发地,拆毁了特思的矿场,并且开始大规模的屠杀矿工和贫民,与此同时,特思也到达了安德诺麦的领地中心,开始屠杀矿工,他们双方的部队主要是以普通的轻装步兵为主,有少量的轻骑兵,一般都是担任斥候的工作。”

    “这么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有sāo扰对方的打算了是吗?”

    “是的,尊敬的陛下。”萨卡恭敬地回答:“但是,这次大规模的sāo扰主要还是安德诺麦占了些便宜,因为他杀死了特思手下大部分的熟练的采矿矿工,要知道一个熟练的矿工可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培养出来的,而特思自己却在sāo乱过程中被安德诺麦的手下给打伤了手臂,好在只是擦伤,并不重。”

    “蠢材!白痴!胆小鬼!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居然还敢跑到别人的领地上去sāo扰别人!”皇帝冷笑道。

    “因为矿工的大量死亡,伤者也很多,所以特思的开矿活动出现了停滞,新召集人手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安德诺麦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人员的伤亡却比特思轻很多,所以比较有优势。”

    “事实上除了德克勒斯河上游的矿区,他们都没有再开发过其他的矿区,除了牵扯jīng力,贵族的脸面可能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的战斗,两人都已经势成骑虎,这种时候谁若是分散jīng力去开发其他矿区,无疑是给对方一个最好的可乘之机。毕竟矿区的初期开发成本是比较高的,现在的他们谁都不愿意把面前的肉吐出来,更加不可能向其他的地方投入人力物力了。”

    “嗯嗯,你说得不错。”看起来皇帝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萨卡,继续讲下去。”

    “他们表面投入的部队都是装备比较差,训练也比较弱的新兵,事实上两人都拥有jīng锐的私军大约五万人左右,组成都差不多,分别是重装步兵、轻骑兵、重甲骑兵、魔法师、弓箭手和牧师。严格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能否战胜对手,部队的作用反而已经被放到第二位了,主要是在于他们的指挥。他们的钱大多也都是花到了重装甲骑兵和魔法师的身上——特别是魔法师,虽然近战能力等于没有,但如果运用得当,远程的杀伤能力是极其可怕的。”

    “嗯,看起来确实不错。最后他们两个该死的家伙究竟谁赢了呢?”

74.戏弄

    “应该说还是安德诺麦略微占了些便宜。  ”

    皇帝一阵大笑:“看起来这种战斗不光指挥要正确,主帅对于时机的把握,敌情的侦察也是同样的关键啊!当然,运气也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啊!”

    萨卡深深行礼:“您说得太正确了,陛下。那么,您决定了要怎么处理他们呢?”

    “朕想……”皇帝刚要说话,一名侍卫气急败坏地从外面撞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仙度亚人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正在向我国的边界进发!大概还有五天时间就要靠近边界了!”

    皇帝和萨卡忘记了正在讨论着的世情,都是大吃一惊。

    “算了!让那两个该死的蠢货见鬼去吧!现在马上召集所有大臣,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给朕召进宫来,快去,萨卡!”

    “是的,陛下!”萨卡微一鞠躬,身影再次模糊起来,很快便消失了。

    “现在比较让我犯难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此时小夏正拿着把银质小刀飞快地削着手中的苹果,漂亮的闪着银光的刀片在他那修长灵巧的手指上仿佛有了生命般的旋转飞舞,薄薄的果皮如同纷纷的雪花一样簌簌地飞散开去,落在了地毯上。艾米尔和奈依两个小鬼一边一个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兴味十足地盯着他的手,张大了嘴巴就像是小孩子在看最喜欢的把戏一样。

    事实上不仅仅是两个小鬼,就连坐在一边的伯爵和玛斯及其他一干人等也都看得有些目眩,普普通通的一把刀子到了他的手里竟能幻化出如此神奇的功用,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是皇家魔法协会。”小夏随手一丢,削好了的苹果划了道弧线,准准地飞进了靠墙坐着的费戈的大嘴,他也不用从嘴巴里拿出来,就那么咔吧咔吧的随便嚼了两下,便直接吞下肚去了。

    “牛嚼牡丹,哼。”小夏白了正在嘿嘿傻笑的费戈一眼,重又拿起一只苹果,继续飞快地削了起来。

    “计划里唯一的漏洞就是皇家魔法协会的几个大魔导师。”他边削苹果边自顾自的说下去:“按你的说法,他们虽然没有能力解除你的jīng神魔法,但至少他们能够发现,对不对?”

    “说的不错。”伯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要害也就在这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把这情况上报,毕竟他们是隶属于松蓝皇家的。”小夏再次将削好的苹果塞到艾米尔的嘴里,一下下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这样的话,很容易便能够发现背后有人cāo纵,进一步联想到玛斯和公爵夫人身上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了,如果dì dū保安部的那些家伙没有白痴到极点的话。”

    “这的确是个难题。”玛斯在一边喃喃自语。

    “实际我已经查过了,情况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小夏竖起一根手指:“皇家魔法协会真正意义上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五到六位魔导师,而他们目前只有三个呆在圣京。”

    “事实上,这三位大魔导师中,真正与松蓝皇家走得很近的只有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一旦有一场情况出现的话,皇家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他求助。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首先要将余下的两位大魔导师玛鲁·菲丝和让·涅罗想办法调离圣京,然后再来照顾这位居心于权力的依梵特大人。”说完,小夏将视线投向玛斯。

    玛斯耸耸肩:“如果单单只是安排一些理由调两位魔导师出去公干的话,应该还不成什么问题的,这个我可以办到。”

    “如果这样就简单了。”小夏再次摸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我原本还担心同时对付三个大魔导师,可能引发的后果会很严重呢。”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众人已经对这小子时常的一些惊人之语免疫了。所以,当他们听说到要同时对付三个大魔导师这种基本等同于活得不耐烦了的疯话时,也仅仅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你打算要怎么做?”女孩子毕竟比较心细,苏菲儿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小夏对她总还是相当的客气:“放心吧大姐,我自有办法的,我还没有神经到跑去和大魔导师正面对抗的程度,以前我曾经对你说过吧,基本上,我还是相当怕死的。”

    “那么就这样办。”小夏站起身来把削好的苹果丢给奈依:“玛斯,你需要做的是打通关节,想办法让那两位大魔法离开圣京到外面呆个一年半载的,反正松蓝地方大,尽可以放得下他们。”

    “没问题,我争取在一周内办好这件事。”

    “而这段时间里,我来留意这位一心往上爬的法师大人。”小夏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隐隐流露出一点危险的气息:“当那两位离开圣京的时候,就该对这位大人来一点特殊的照顾了。”

    伯爵咳嗽了一声:“亲爱的,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你难道认为在这样的地方,一个还勉强算得上是重要的人物如果莫名其妙的死亡的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么?”

    “这个我当然考虑到了。”小夏朝他一笑:“还记得昨天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么?另外,这些天以来我的书也不是白看的。”

    这一票人并没有官方机构的拖拉推委的不良习惯存在,当有了明确的计划之后,不需要有人监督便自动自觉的选择了效率最高的方式去执行,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目的,为了做到尽量完美,每一点小事都不能够忽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而且不论到了哪里,总会有贪图钱财的家伙出现,用玛斯的话说:只要钱能送得出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知道玛斯动用了什么关系,总之大概三四天之后,一份由帝国极北勒布朗克行省总督府签发的公文便发到了dì dū军务处。公文上声称勒布朗克行省最近在一次开矿中意外的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法矿石,其中蕴含的能量相当的惊人,但由于行省地处偏远,领主大人手下缺乏高阶的魔法师,无法对这种魔法矿石进行有效的鉴别和研究,所以特此向军务处提出申请,希望皇家魔法协会的大魔导师能够亲临研究指导云云。

    军务处的办事人员对此也是相当的重视,立刻将此事向上司汇报了。对于这类事情,松蓝官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仅仅两天时间,由军务大臣和矿业大臣联合签发的公文便送到了皇家魔法协会。高官们对这件事还是相当的感兴趣,与仙度亚的战争大概很快就要到来,如果这些矿石真的能发挥其作用的话,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呢。

    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皇家魔法协会也特意派出了两位最最顶尖和杰出的大魔导师,玛鲁·菲丝大师和让·涅罗大师共同前往办理此事,魔法协会rì常的工作暂由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大师代理。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这类事情魔法协会只需要派一位大魔导师便可以处理了,但由于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导致了现在情况的发生。事实上皇家魔法协会的几位魔法大师虽然在外看起来都是一副高山仰止彬彬有礼的德行,其实他们之间早已貌合神离了很久。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所有的人对于热衷于追求力量和权势的依梵特都不是很感冒。

    魔法师在外行人来看都是些只会一天到晚窝在不见天rì的实验室里做些乱七八糟实验的疯子,也许或多或少还有一些心理变态外加其他的什么毛病。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那些堆满了灰尘的魔法书籍和该死的瓶瓶罐罐以及奇怪的药剂什么的,相比起来人情世故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就是其中之一。此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少有的魔法天才,仅仅以不到五十的年龄便达到了大魔导师的阶级,其中火系魔法和雷系魔法的造诣更是惊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此人并没有像一般的魔法师那样一天到晚醉心于研究,而是把大半的jīng力都消耗在dì dūrì常举行的所谓上流社会的交流之中了。看来,他是颇有向更高的位置爬去的野心的。

    也确实如此,凭他超级魔法师的身份,再加上在大贵族间建立的良好关系和声望,也许可以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也说不一定呢,世事难料嘛。

    有鉴于此,依梵特在同行中的评价并不算是太好。毕竟魔法师最注重的还是对于魔法的研究,而一个不务正业的魔法师是无法获得其他人的尊重的。(哎,好像是在说某个不良贵族……)

    在接到公文后,玛鲁·菲丝和让·涅罗二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同时上路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可以更近一步的了解魔法世界的奥秘,别说跑到大陆的最北面,就是再远一些都是值得的。更重要的是,不必每天和那个满脑袋都是升官发财的魔法师之耻在一起,这实在是太好了。

    两位大魔导师实非常人,决定了后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圣京。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到dì dū军务处交待了一下,因为近期将要进行的那场战争的缘故,松蓝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两位大魔导师离京这样的事肯定要备一下案的,否则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搬弄一下的话,也是会很麻烦的。

    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坐在皇家魔法协会会长宽敞的办公室里,感觉心情从来都没有这样舒畅过。啊,真是太美妙了!这种大权独揽的感觉,可以cāo纵别人生死的感觉,那两个碍事的老家伙能够自动自觉的滚蛋真是太好了……

    案头摆放着的鹅毛笔和柔软的绢纸,看上去和店铺里摆放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谁能知道,只要自己随手签发上那么一道公文,就可以调集成千上万的财富和人力呢?只要想想他都觉得一阵莫名的兴奋,真想找个女人来泄泄火啊!

    与普通的魔法师那类似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同,他的生活里从来就不缺少美酒佳肴和女人,尽管其他的几位大魔导师对此颇有微词,不过依梵特自己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是妒忌自己年富力强?哼哼……说我的行为不检点,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不检点一个我看看?估计你们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多半是有心无力吧。

    每次一想起这个,依梵特都觉得有一种类似报复xìng的快感。他甚至还常常幻想把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大魔法师剥光衣服丢到美女堆里去,看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只是想想都觉得很过瘾啊!

    有人在轻轻的敲门,依梵特连忙整整衣襟坐到桌前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状,顺手还拿起桌上的公文翻看。最起码在一般人的面前,魔法师的风度和尊严还是要保持的。

    门轻轻的被推开,一个魔法协会的办事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朝依梵特深深行礼:“大师,刚刚皇宫派人来通知您,说是请您过去议事,请马上出发。”

    “嗯,我知道了。”依梵特很沉稳地哼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办事员又行了个礼,这才倒退到门口,又是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依梵特很满意这个办事员面对着自己时那种谦恭的态度,他一边考虑着要不要提拔他一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披上大衣走出去。

    刚刚走出魔法协会,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便迎面而来,依梵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真他妈的该死,这是什么活见鬼的天气……

    车夫相当懂事,知道依梵特大人要去皇宫,早早的就把马车赶到了大门口候着,这让依梵特很满意。走下长长的台阶,依梵特快步朝马车走去,这么冷的天谁会在外面待上太久啊?还是快到马车上避风才是真的。

    他刚刚要上车,车后忽然闪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问道:“……老、老爷,要擦鞋么?”

    “这么冷的天擦什么鞋?”依梵特皱了皱眉头,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儿,全身裹在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里,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面容。他妈的,协会的卫兵都死到哪里去了?居然会让这种脏兮兮的小猴子窜到协会的大门口来,真是太难看了……

    依梵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的车夫已经大声咆哮起来:“小兔崽子!快他妈的滚蛋!你要是耽误了我们大人的事,老子就挤出你的蛋黄来!”

    车夫的大嗓门让男孩儿吃了一吓,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瞪着一对惊恐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们。依梵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打算上车,却不想车门离地较高,自己因为天冷又多穿了点衣服,结果连迈了两次都没有上去。

    “……老、老爷,我扶您上去吧……”他斜眼一看,那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两只手搭在一起,黑漆漆的瞳仁里尽是谦卑与讨好的神sè。

    “哼!贱民,只能像狗一样的讨好主人,以求得一点食物果腹……”依梵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抬脚踏在男孩儿的手上,借着他向上托的力气,一步跨进了车厢里。

    他从车窗里向外看了看,那男孩儿还呆呆的坐在雪地里,眼巴巴的望着马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梵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元丢了下去:“小鬼!赏你的!”

    男孩目光一亮,立刻像小狗一样蹿到车钱,飞快地去抓雪地上的钱币,嘴里一叠声的说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这几声恭维让依梵特很是受用,看来,偶尔发发善心也是不错的嘛。

    马车渐渐远去,男孩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来,看看手上的几枚铜元,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

    距离魔法协会两条街上的一家酒店里,大概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客人相当的稀少,不能算小的店面只有三个披着黑sè斗篷的男客在边喝酒边小声闲聊。有些奇怪的是他们的面容大半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风帽遮挡着,没有办法看得很清楚。

    “我们一定要这样藏头缩脑吗?”伯爵看起来对这样的行为相当的不以为然。说起来也是,在他那并不能算短的漫长生命里,像眼下这般披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躲在一家格调不是并不高的肮脏酒馆里喝酒,这大概也是绝无仅有的经历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张人妖脸?”坐在对面的小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可真的是他的心里话,为了这件事他花费了大量的jīng力与时间。而且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还特意将已经留过腿弯处的长发削至齐肩长短,为的就是行动方便,不引人注意。

    结果事到临头这个一天到晚闲得要死的家伙偏偏死乞白赖的非要跟来,他难道不知道他那张变态脸孔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么?dì dū保安部那的确是一班白痴,不过他们至少不瞎吧?没有哪个人见过这位伯爵大人的容貌后留不下丝毫印象的。如果有的话,只能说他不是人类。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罗嗦的话,小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抽出枪来轰掉他的脑袋。只是对于这个毫无节cāo的家伙,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有。试想一下,如果有个你打又肯定打不过,杀又杀不死,并且你怎么激都不会生气的变态一天到晚缠在你的身边……只要是想想都觉得那是件很恐怖的事。

    就像今天这时,明知道带他出来很有可能被人注意,可小夏磨破了嘴皮伯爵也死活要一起来,还说什么上几次都把我丢下了这次你想都别想,弄得小夏头大不已。没奈何,只得放低要求让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及其小跟班换上可以遮挡面部的斗篷,伯爵虽然仍旧不愿意,不过见小夏横眉立目再无商量的余地,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照办了。

    因为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变态在身边,小夏不免显得有些神经兮兮,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左右溜来溜去,看得伯爵在一边暗自好笑。

    “变态!你笑个屁!”看到伯爵那副促狭的表情小夏便觉得有气,忍不住破口便骂。

    “啧啧……亲爱的,难道我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使你心烦意乱么?”看到小夏发怒,伯爵便忍不住想调侃他几句。

    “魅力个屁!”小夏恨恨不已:“你以为你的那张脸还不够引人注目吗?被那些密探看到,难免会惹上麻烦,你以为一个个的杀过去灭口是件容易的事?我都是会烦的!”

    “哦?难道你能够感觉到附近有密探?”

    小夏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朝自己的额头指了指:“……这里的晶片有全天候监视功能,开启的话,可以监视到50尺内生物的一切活动,只是用久了会有点头疼……你干什么?”他一巴掌打开伯爵伸过来的爪子。

    “……仅仅是好奇而已。”伯爵讪笑着缩回手去。

    “我jǐng告过你少碰我的!”小夏朝他狠狠地比了个威胁的手势,可惜怎么看都有些sè厉内茬的样子。想想觉得怪没趣的,他只得不声不响的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却没留神喝得急了些,一下子咳嗽起来,白净的面孔也刷地一下胀得通红。

    “嘿嘿嘿嘿……亲爱的害羞了呢……”某只不良贵族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口了。他也清楚得很,要是惹到小夏发火,拆了这家店都是轻的。

    两人都闭上了嘴,一边的奈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咭地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他立刻又闭上了嘴巴,因为左右两面同时shè来的两道足以杀人的视线,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啊。

    “唉唉,夹在主人和这家伙中间,真的是有点难过呢……”奈依偷偷这样想着。

    又喝了一会,小夏抬头看看窗外的天sè,皱了下眉:“……应该差不多了吧?这小笨蛋这么慢?”

    话音刚落,酒馆的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了,艾米尔夹着冷风和雪花冲了进来。他四下里一望,看到坐在一角的小夏三人,立刻面露喜sè的跑过来。

    “主人……”虽然仍是小孩心xìng,但艾米尔还是牢记着小夏的教导,坐下之后并没有马上说话,先是很jǐng觉的观察了一会四周,确定了没什么情况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很顺利呢!那个人根本都没有怀疑我,把他送上车的时候我顺手把那东西放在了马车的下面……”

    “主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提起刚才的一幕,艾米尔仍是好奇不已:“明明那东西是很光滑的,可为什么我朝车的下面一放,就会自动的贴上去,不会掉下来呢?”

    小夏没回答他,而是冷冷地反问道:“为什么时间不对?我不是告诉你得手后要马上离开吗?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艾米尔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个,那身衣服太脏了,换装时涂在脸上的灰也好恶心,我怕主人讨厌,所以……所以就先找了个地方把衣服烧掉了,然后又洗了脸和手……”

    小夏的脸sè这才好看了一些:“……下次,要第一时间赶回来,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装扮被人看到的话,就不必了,知道吗?”艾米尔乖乖地点了点头。

    “嗯。”小夏满意地揉了揉艾米尔的脑袋,而艾米尔也似乎很满意小夏这样的举动,两人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主仆二人都显得很自然。

    当然这仅仅是在外人看来,如果这是在数年前的话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艾米尔突飞猛长的个子已经超过了小夏一截,小夏如果想揉他的头的话,艾米尔就必须要俯下身来,这个有些奇怪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很诡异的。

    夸奖了艾米尔几句后,小夏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玩意,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伯爵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无奈的承认自己不懂。

    “没有什么,遥控引爆装置而已。”小夏轻描淡写。

    周围的三个人都瞪着他,等待着下文。

    “很简单。”小夏指着那个小巧玲珑的讯号发shè器:“看到那个红sè按钮没有?只要轻轻按一下,那位大魔导师便可以毫无痛苦地和魔法之神打牌了。”

    “真的?”伯爵有些怀疑的看看那个小东西,不是很确定的伸出手指捅了捅:“……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很难想像它怎样能干掉一个大魔导师……”

    艾米尔倒是对小夏的话一点也不怀疑,这小子对自己主人的信心近乎于盲目,恐怕小夏说鸡蛋是方的猪会飞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奈依则是瞪着一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讯号发shè器。

    小夏忽然笑了起来,三人不明所以,齐齐地望向他。

    “嘿嘿,我忽、忽然想起我们那个世界里一个相当古老的职业……”小夏拼命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惜效果不佳,他只能用手捂着嘴巴,吭哧起没完:“……恐、恐怖份子。”

    “恐怖份子?那是做什么的?”好奇心超强的伯爵立刻发问。

    “这个……”小夏抓了抓头,有点为难的说:“……一下子还真的很难说清,嗯,简单点说就是一群有组织的无法无天的暴徒,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惜使用极端暴力手段的家伙……”

    “嘿,真是有点奇怪呢。”他自嘲的笑了下:“原本我的工作里也有对付恐怖份子这一项,没想到现在,我倒真的干了恐怖份子才应该干的事情……这个,该是高兴呢,还是悲哀呢?”

    他这边厢正在念念有词,一边闲得无聊的奈依忽然一把把发shè器抓到了手里,好奇的问道:“这小东西,真的那么厉害?”

    “别……”小夏面sè一变,刚刚叫出口,奈依已经嚓地一声按下了那个红sè的按钮。

    远远地,仿佛平地上响起了沉闷的雷霆,脚下的地面陡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大地之神在发泄着自己的狂怒……

    桌上的酒杯一下子倾倒了,滚落到地面上跌了个粉碎,酒馆的窗子也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裂开了许多缝隙。

    “……那是什么?”伯爵挑起了眉毛。

    奈依目瞪口呆地看看窗子,又看看捏在自己手中的小东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艾米尔第一时间冲到了小夏身前,冷森森的腰刀已经握在手里,一脸jǐng惕地四下张望着。

    “不用紧张。”小夏仅仅失态了一下,很快便平静下来,他示意艾米尔回到座位上,跟着,他将目光投向奈依……

    “知道吗?小鬼,你刚刚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乐趣。”

    “……安拉在上!”当艾米尔远远望着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火光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他结巴了半天才辛苦的吐出这几个字。

    “……”走出店门的奈依仍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看那边的火光,又看看手中捏的着的遥控器,张着的小嘴半天没合上。

    第三个出来的伯爵看着那边先是怪笑了一阵,然后闪边上说了句:“……好漂亮的焰火啊。”

    最后出来的小夏抬头瞄了一眼,跟着便严严实实地把面孔藏进了风帽下边:“……别看热闹了,我们去验收一下效果。”

    效果显然是相当不错的,只不过比起安排好的计划来看,起爆的时间要略微提前了一些。依梵特大人的座车并没有离开皇家魔法协会太远,爆炸便发生了,强烈的气浪和巨大的冲击波将魔法协会建筑正面的所有玻璃窗统统震了个粉碎不说,连带着还报销了协会的那扇漂亮的裹着金边的大门。

    由爆炸中心向四周承放shè状扩散,整整方圆百余桑特内的一切都诡异地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动物、器皿以及建筑等等的一切,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狠狠地践踏、蹂躏过一班,全部变成了一团乱糟糟似乎还有些发黏的东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褐红sè并涂满了一地。

    虽说现在尚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这一片地域上的那些东西却冒着丝丝的白sè雾气,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上去,很快便融化得无影无踪。伴随着那些白sè的雾气,隐隐可以嗅到浓重的腥臭气味中夹杂着的一点淡淡的苦味。

    “呕……”从刚才开始闻到这股气味的艾米尔就干呕不止,伯爵主仆二人倒没什么其他的表示,看上去只是对周围恶心的环境很是不满,眉头皱得紧了又紧。

    小夏走在最前面,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紧抿着嘴巴飞快地左右扫视着,落脚之下发出的令人倒牙的吱咕声也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此时,由远及近预示着走水时候的铜钟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伴随着房屋坍塌的声音、大火燃烧时的呼呼声、伤者悲惨的呻吟声、哭泣声,不知有多少人狂乱的奔跑声……种种令人毛骨悚然又头晕眼花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伴随着北风凄厉的呼啸,听上去无比的刺耳。

    “就是这里。”小夏忽然停下脚步,抬脚跺了跺地:“那位依梵特大师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挂掉的。”

    “真的?”奈依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尸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没有尸体。”小夏的声音混杂在呜咽的风中,听起来飘忽不定:“……一定要的话,这附近应该都有一些吧。”

    “呕——!”艾米尔忽然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稀里哗啦的他把刚刚吃到肚子里的一点东西统统吐了个干净,接下去只是辛苦地在那里干呕,原本红润的脸sè现在血sè尽退,看上去活像个死人一样。

    伯爵主仆早在他吐出第一口的时候便闪得远远的,小夏也是一动未动,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直吐到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才冷冷的开口:“很恶心是吗?”

    “……”艾米尔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苍白着脸孔死死地盯着不远的某处,仿佛中了邪似的。

    那处地方的残骸中散落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事,细看上去才注意到那是一个被片刻前的猛烈爆炸撕得粉碎的人……其实严格的来说只能勉强算是一堆混杂着泥土、血浆和布片的烂肉,从来没有见过天rì的内脏组织此刻正坦然地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红sè的心肺淡绿sè的肠子拖了一地,随着缕缕的白sè热气和腥臭的味道似乎还在蠕蠕而动。一只因为巨大的压力而迸出框外的眼球拖着长长的黑红相间的神经组织,滚落在污浊的混杂着泥水、血水的尘埃里,正呆滞无神地仰望着铅灰sè的天空……

    “噗哧!”小夏不动声sè地一脚踏烂那只眼球,顺便碾了几脚,冰凉的靴底与地面间混杂着破碎的晶状体组织,发出腻人的摩擦声。

    “不错,比当初的我强多了。”他看着仍在干呕的艾米尔,轻轻地笑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我吓晕了。”

    “看这样的情况,至少是两个火系顶级魔法‘炎之地狱’对击后才会有这样的威力……”对魔法颇有研究的伯爵看着周围不住的念念有词:“……可如果是‘炎之地狱’的话,波及的范围不可能只是这样大啊!至少这附近的街道全都要被夷为平地的……”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愿意为您解释。”小夏白了他一眼:“不过能不能换个场合?如果我们再不离开的话,很有可能要在保安部的牢房里过夜了。”说完,他扯起艾米尔的领子,扭头就走。

    伯爵耸耸肩,招呼奈依也随后跟了上去。

    四个人沿着被爆炸轰得七零八落的街道飞快地穿行,很多提着水桶的居民吵嚷着向火场奔去,仍旧冒着火苗的房子在寒风中噼噼啪啪地燃烧,不时有烧断的房梁哗地一声掉下来,落在火堆里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不断有烧得面目全非的死者被从房子里拖出来,横七竖八的随意丢弃在路边的雪地里,红红黑黑地扭曲着摆着各种夸张无比的造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做呕的皮肉烧焦的糊味……

    北风仍在凄厉的呼啸,混杂在风中的钟声听起来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主、主人……”艾米尔忽然扯了扯小夏的衣袖。

    “怎么?”小夏停住脚步看着他,艾米尔畏缩着将目光望向旁边。

    一幢冒着滚滚浓烟的建筑前,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正神情呆滞的抱着个脑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削掉了半边的小女孩。孩子的鲜血和脑浆涂了她满身满脸,可怜的女人却仍旧那样死死地抱着早已没有一丝气息的她,如同搂着全世界的所有珍宝一般。不时有断裂的木条和砖块飞溅到她身上,她也无知无觉,只是一遍遍地亲吻着孩子已经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小脸,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宝贝……不怕……妈妈在这里……宝贝……不怕……”

    “……我、我们……”看着眼前的情景,艾米尔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身子抖得就像是寒风中的一片落叶。

    “我们怎么了?”少年漠然地反问他,语气平淡的令人全身冰冷。

    “……”看着主人那对诡异的天蓝sè眼眸,艾米尔觉得冲到口边的话忽然间统统都忘记了。

    “……先生!先生!”抱孩子的女人不知何时已冲了过来,死死地扯着小夏的衣襟:“求求你!救救我的宝贝!求求你……求求你……”女人如同溺水的人抓着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哀婉凄凉的声音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禁不住动容。

    不知为何,女人那只纤细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小夏竟然挣了两下都没有挣脱。耳轮中已经清晰地听到整齐踏步声的咔咔声,应该是dì dū保安部的宪兵部队正在朝这边赶来。

    “噗!”装了消音器的pde-5的声音虽然仍是很刺耳,但在这个乱做一团的环境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是丢进沸腾油锅里的一颗小石子儿,眨眼间便消失了。

    女人的身子一颤,手也随之慢慢地松开了。虽然装了消音装置后子弹的威力减弱了不少,不过在极近距离下shè出的eug型爆裂弹仍旧将她的头颅打得像个从高处丢下来的烂西瓜,破碎的头骨、血液和脑浆混杂着头发及皮肉碎沫在身后的墙上画了个诡异的半圆,暗红sè的血浆混杂着黄白相间的脑积液,沿着青灰sè砖墙上的纹路无声无息扭曲蜿蜒着朝地面爬行而去……

    半晌后,被打暴头颅的躯体才像截木桩那样直挺挺的跌倒回地面上,双脚不可抑制的颤巍巍地一下一下的抽动着,让人联想起被剥掉皮的青蛙。虽然生命已离她远去,可她右手的臂弯里仍旧死死地抱着那个同样没有了生气的小小躯体,仿佛那里才是最最安全的港湾。

    “我很抱歉,女士。”小夏冷漠地收起手枪,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甚至眉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你的女儿已经没救了,你也一样。”

    看看溅到斗篷前襟上的鲜血和脑浆,小夏倒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

    “先生们,不要发呆了,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说完,他当先迈步,飞快的闪进路边的一条小巷里。

    伯爵耸耸肩,脚不沾地般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艾米尔完全呆住了,他愣愣地望着血泊中的两具尸体,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被那些鲜血吸走了。直到走出很远的奈依转回来狠狠掐了他一把,恍恍惚惚的他这才跟着走了。

75.新的形势

    “呕……!”艾米尔面sè苍白地捂着嘴巴,踉踉跄跄的撞开房门,冲到外面疯狂的呕吐起来。

    “小家伙这是怎么了?”苏菲儿不无担心的说:“今天你们从外面回来,我看他的脸sè就一直很难看,我问他他又不肯说。”

    “……也没有什么。”小夏舀起一勺咖哩,送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可能是他肚子不舒服吧?”

    一起用餐的几位不明所以,又不便开口询问,只得面面相觑。

    “……”伯爵看看面前摆着的sè泽鲜红诱人的咖哩,有点无奈地摊开手掌:“……抱歉,我没有胃口。”听到主人这么说,早就抽着小脸缩在一边的奈依也立刻举手声明:“那个,我也没胃口,不吃了……”

    “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个无所顾忌的恶魔呢,可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啊。”小夏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又添了勺咖哩在自己的盘子里,不紧不慢地搅拌着。

    “亲爱的,这和情绪没有关系。”伯爵慢悠悠地接过女仆送上来的餐巾:“勉强应该算是个人的习惯吧?也许我可以面不改sè的杀掉一万人,可那并不代表我在切割了他们的身体痛饮了他们的鲜血后还可以面不改sè的吃这种……”他厌恶地看了看盘子里咖哩:“……这种……东西。”

    说起来伯爵大人还是相当尊重别人的,虽然红sè咖哩令他倒胃口,但也许是考虑到厨师的心情,他并没有过多的批评咖哩的味道,尽管咖哩的味道相当不错。

    “哦……”小夏咬着勺子想了一会,忽然又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好像只有我不正常啊!”

    “为什么?”

    “因为这咖哩,只有我在吃啊。”他又朝嘴里送了勺饭:“……嗯,也许你们觉得恶心,哼,谁知道呢?”

    “亲爱的,你不会忘记了吧?”伯爵轻轻叩了叩桌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哦,哦,我知道了。”小夏晃了晃手里的勺子:“那当然不是魔法,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那玩意。”

    “rss-99a超小型空压弹,根据云暴弹的原理改进而来,全长不到一个巴掌,重量也相当轻,携带方便。主要成份是高强度压缩的空气zha药,爆炸的瞬间产生强烈高温吸收周围的空气,使其周围形成真空,导致剧烈压差,强度不够的人或物体会统统被挤碎,有效杀伤半径300米,遥控起爆。”说着他伸手比划了个按遥控器的动作,又朝奈依做了个鬼脸:“……虽然这在我们那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先进的武器,不过在这里……显然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听不懂。”伯爵很干脆的承认:“虽然属于你的那个时代不存在魔法,可看起来你说的那种叫做‘科学’的东西同样可以代替它。”

    “是啊,确实如此。”小夏笑了笑,低下头用勺子慢慢地在盘子里划着:“看起来魔法还是比较难呢,至少我搞了好几年都还没什么概念……哼,科学就不一样了,那些东西,只要看看cāo作手册,小孩子也可以拿起来杀人,效果一点也不比魔法来得差!禁咒又怎么样?至多也只能摧毁一个城市,威力大得过千万吨级的热核装置么?”

    “好了好了~”眼见小夏越说脸sè越难看,伯爵很知趣的打住了这个话题:“这种不愉快的话题就不要说了……嗯,类似你说的这种东西还有多少呢?”

    “嗯,我想想……”小夏闭上眼睛考虑了一会:“……13号机上的武器储备舱实际上是很小,因为执行任务的原因所以装配的又都是地球联军的制式装备,所以威力上要差得多得多……嗯,遥控型空压弹用掉了一颗还有29颗,军用制式手枪10支,配装子弹1000发,重型机枪1挺,嗯,子弹不多了,只有不到3000发,远程狙击步枪2支,配装各类子弹1500发……还有进攻型和杀伤型的手雷若干……”

    “等等!”伯爵骇然而笑:“这些东西还算少吗?我怎么听你说起来好像很多的样子?”

    “当然很少了,这些东西连一个标准战斗队列的武器装备都够不上。”小夏翻了个白眼:“……不过呢,我自己用倒是差不多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的空间魔法呢,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么大一堆的东西要怎么带上才好,呵呵~”

    尽管知道眼前的少年这么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意思,伯爵还是十分高兴地笑眯了眼睛。

    “……请、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在一旁做了半天的听众,虽然小夏说的东西大多数让他不知所以然,但玛斯终于也听出了点端倪:“你是说,白天的那个爆炸是你的杰作?”作为合作者之一,他对这事情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他并没有了解到随之引发的一系列副作用。

    “我记得有跟你说过啊,这种事情我是不会瞒着合作者的。”小夏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再说空压弹的爆炸声应该不小……您还不至于老到耳朵失聪吧?”

    “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玛斯又开始脸红了。

    “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一直没有开声说话的克瑞斯忽然沉声说道:“首先请您原谅,我们绝无对您的专业能力置疑的意思……但是,仅仅为了一个大魔导师,你所造成的后果便使超过五百的无辜百姓失去了生命,这,您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过份吗?”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点尴尬,除了伯爵、奈依,还有跟小夏一起混得时间最长的苏菲儿大小姐外,其他人的脸sè都有点难看。

    “真是,原以为我的合作者不会在意这种问题呢……”小夏不满地哼了两声,将勺子丢到一旁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家伙没人xìng,残酷,连无辜的平民都杀,对不对?”

    没有人说话,空气似乎凝固了。沉闷了半晌,还是骑士开口:“……虽然我承认您的安排非常妥当,干得也相当的漂亮,我自认为如果我去做的话也未必能有您做得好,但我还是要说,您这样做是违反骑士最基本的信条的,绝对是不可容忍……”

    “啊,天哪……”小夏好像听到了最愚蠢可笑的笑话一样,痛苦地仰天长叹。

    “亲爱的,不管怎样,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伯爵笑嘻嘻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闭嘴!我问你意见了吗?”小夏朝他瞪眼:“你站哪边干我屁事?滚!”

    碰了个钉子,伯爵却一点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想我还是最后声明一次吧!”少年靠回座椅里,目无表情的注视着桌子对面的一干人等。

    “五百人?五百人又怎么了?里面有老弱妇孺?那又怎么样?那个位置我前后已经计算过几十次了,伤亡还算是相当小的,如果再过几条街到了繁华地段,死的人还会更多!硬要说的话,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而已!”

    “你们以为我会愧疚,会良心不安?也许会吧,不过不是现在!区区五百人怎么了?告诉你们,在过去的一次任务里,为了消灭一个地区的抵抗军,我在那个区的zhōng yāng部分引爆了一颗小当量的热核弹,你们想知道那里有多少抵抗军吗?”

    看看四周的人们有些茫然的目光,小夏冷冷一笑,举起两根指头。

    “2万?”比较熟悉他思路的苏菲儿不是很确定的问。

    小夏摇头,再次认真的伸出两根手指:“20万。”他很满意的听到周围响起了不约而同的吸气声:“那个叛军的首领没有脑子而已,他居然会把20万人压缩在那么小的范围内想和我们巷战,开玩笑,谁有那个时间陪他过家家啊?直接抹掉了省事。”

    此时,在周围几个听得很是晕头转向的几个人的眼里,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已经由疯子升级为恶魔,至少也是和坐在一边的夜族伯爵大人划等号的危险家伙。

    “随便你们怎么看,不过你们认为一个能够杀掉20万人的疯子加混蛋,会因为五百人的死亡而良心不安吗?”

    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摇头。

    “就是这样,所以,麻烦你们不要用你们的道德观和行事准则来衡量我,那并不适用。”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米恩杰yīn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嗯,话虽如此,可是我认为以阁下的能力,完全可以单独解决掉那位依梵特先生啊……”

    “你倒生了副聪明面孔,怎么问出这样没脑子的问题?”小夏毫不客气的瞪了面sè青白的年轻人一眼:“单独干掉那位魔导师先生也许很容易,但是那算是什么?很明显,暗杀啊!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在这个当口上皇家魔法协会的代理会长被干掉了,会没有人起疑心吗?”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出事的地点是居民区,死伤人数又这么多,这样所谓的可能就变成了两种。”小夏扳起手指:“第一,他是被暗杀的,但暗杀的话没有必要一起干掉那些无辜的平民,而且就我看过的资料了解,这里的火yao应用技术还相当的落后,绝对没有人能用纯人工的手段造成那样恐怖的杀伤。而魔法——不客气的说,大魔导师毕竟不是干假的,没有哪个人族法师可以无声无息的干掉他吧?再说据我所知,全大陆的刺客里也没有哪个是懂得魔法,因此,暗杀的可能站不住脚。”

    “第二,他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挂掉的。你们都清楚那死鬼是靠什么混饭吃,是啊,大魔导师!这样就很明显了,这位魔导师先生因为过于痴迷地研习某种高深魔法,意外的导致魔法元素失控——轰!”小夏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挂了,很不幸,还连带dì dū五百余名无辜市民送了xìng命。你们看,那种设想比较容易取信于人呢?”

    “当然是第二种,呵呵呵~”伯爵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回答:“因为,事情的真相是他们无法想像到的,那是他们认知以外的东西啊~”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就是这样。”小夏笑眯眯地摊开双手:“先生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又是沉默了半晌,骑士先生闷闷的开口:“……虽然承认您分析的相当有理,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信念!”一边的玛斯和米恩杰虽然没说话,但看起来也是赞同他的观点居多。

    “没有关系,我并没有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的嗜好。”小夏很大度的一摆手:“随便你们怎么看我,我绝不会介意,在我看来人无非两种,可以杀和不可以杀的。各人理念不同而已,不用多说。”

    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些话过于惊世骇俗,对面的三位明显听得有些头大,还没等到饭后的甜品上桌便已匆匆退席了。看着几位上楼时候因jīng神恍惚而有些虚浮的脚步,小夏冷笑不已。

    “夏,你不需要介意的……”苏菲儿看不过眼,轻声在旁劝慰。

    “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有些疲惫地揉揉着眉心:“明明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事,还偏偏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义德行来,真他妈的恶心!照他们说的干,早晚被人摸上门来连窝端掉!我真不明白,他家的盗贼工会开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存在,真是奇事一件了……”

    正说话间,呕吐了半天的艾米尔从外面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愣愣地看着小夏发呆。

    “怎么?看不顺眼么?”小夏正自不爽,看到艾米尔望向自己的眼光有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小子想说什么,也怪我不该滥杀无辜对不对?好好,就他妈的你们有正义感!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

    “主人……你为什么要杀那个抱孩子的母亲?你完全可以只是打晕他啊……”艾米尔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小夏的咆哮,只是木讷地问着。

    “我靠……”小夏怒极反笑:“我喜欢杀行不行?别说是一个,只要老子高兴,来一万个我也一起杀了!”说罢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

    几步窜到门口,小夏忽地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仍是痴呆状的艾米尔:“……小子,你最好想清楚,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跟在我身边。你要走要留,我绝不拦着,只是你得搞清一点……”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嘴里的主人,只不过是个屠夫而已。”丢下这句话,小夏摔门而去。

    “……人类啊,真是不可靠呢~”伯爵咭咭笑了几声,带着奈依飞快的闪了出去。

    苏菲儿本想安慰他一句,可是想了想后又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也径自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餐室里只剩下艾米尔一个,他就那样痴痴的呆坐着出神。

    究竟是谁对,谁错呢?

    圣京皇家魔法协会代理会长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大师在chūn寒料峭的二月里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这在看似平静的dì dū政界和军界掀起了一阵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波澜。

    首先是死者的身份,不论他生前如何如何,死掉的毕竟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他好歹也是皇家魔法协会的重要人物,代表帝国最高魔法成就的顶尖魔导师,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又拿不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不但皇家魔法协会那里没办法交待,在大贵族圈子里也说不过去。退一万步的来说,就是在普通百姓的眼里,那也是代表着皇帝无能啊,试想一下在戒备森严的dì dū城,皇帝陛下的卧榻旁边,发生这样的大事而又不了了之的话,百姓们会怎样评价执政者,可想而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虽然皇室在这方面一向是相当的注意,但这样的情况仍旧是他们所不希望看到的。

    其次,现下的情况恐怕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些端倪。全国范围内的征集粮草马匹,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除去必要地区的防卫兵力在原有基础上加强外,整个帝国半数左右的兵力已经全部压到了国境线上,以师团建制粗略计算一下的话,大约已经在两百左右了。这么庞大的兵力以及资源消耗,那必然是极其惊人的,引用一位前线老兵有些粗俗的说话来形容就是:“cāo,好几十万的军队,除了吃饭cāo练就他妈的是睡觉拉屎,都够老百姓种两年地的肥了!”

    话糙理不糙,这么多的军队压在边境上总不会是为了象征xìng的来一次军事演习,人人都能嗅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战争气氛,国境那一侧的仙度亚帝国的几十万军队绝不会是拿来摆样子的。谁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什么,现在所差的只是一个借口或者说是契机而已。

    道理已经是这样了,在这个平静下蕴藏着危险的当口上,大魔导师这样一个身份的人不明不白的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翘了辫子,而且连尸体都找不到,连带着还送掉了五百多无辜市民的命,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盖不住的。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出于政治目的的仇杀?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生前属于主战派贵族一系,仗着魔导师的名头和魔法协会的背景也曾风光过一时,得罪过的人着实不少,如果说有哪位昔rì的政敌雇人干掉了他,那真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

    情杀?这……这个,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伊凡尼塞维奇与一般的魔法师不同,对于送上门的贵族夫人小姐们,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的,在dì dū上流社会里荒唐**的圈子里,这位魔导师大人同样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如果说是哪个争风吃醋的贵夫人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妒忌心理指使人干掉了他……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咳,虽然这样推测颇有对他不敬的意思。

    来自于他国的暗杀?这好像是个比较接近于事实又能够让公众接受的说法。毕竟开战在即,如果说是敌国派来的间谍搞的暗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要知道在特定的作战环境下,一个受到重重保护的大魔导师的作用,甚至要超过整个师团的重装甲骑兵,这样的人物当然是敌国重点需要关照的对象了。

    修习魔法导致魔法元素失控从而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嗯……这个似乎也不是不可能,魔法师都是些古怪的家伙,总是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位魔导师大人虽然生活不甚检点,但好歹也是通过了魔法师协会认证的狠角sè啊!要知道到达魔导师境界的人的实力已经远远不是一般的魔法师所能理解的了,甚至有的魔导师已经拥有了禁咒级别的魔法,所以并不能排除这位魔导师大人是在研究一种威力恐怖的,还不为世人所知的全新魔法,只不过很不幸的……失败了。

    如此种种的可能似乎都有着充份的理由可以发生,实在是让dì dū保安部门的头头们很是头疼。对于这件事,皇帝陛下自然是大发雷霆,事发当天便把保安部的部长及dì dū卫戍部队司令叫过去结结实实的痛骂了一顿,责令他们务必擒拿凶手并在近期内加强对圣京的保安工作。

    皇帝陛下的担心当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次死的是一个大魔导师,谁能保证下一次胆大包天的刺客不会把脑筋动到自己的头上来?别人也许忘记了,但皇帝陛下记得可是相当的清楚,自己的弟弟就是在数年前的一次并不高明的行刺中糊里糊涂的送掉了xìng命,那些家伙好像是一些对军队现状不满的军官组成的,当时好像还绞死了二十几个主要的策划者和领导者,在那之后这个组织便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那些家伙的消息,可能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也许是因为人少不能成事的缘故所以便散了吧。

    但事无绝对,谁能保证不会再次出现这样的人和组织呢?在皇帝的严令下,圣京全城的rì常防卫增加了一倍,活动在大街小巷的暗桩坐探们也像是急红了眼的兔子似的一天到晚瞎窜个没完。进出圣京的过往行商和客人也全部都严加盘查,但凡可疑人等一律扣下,管你是哪儿来的呢,就当做是战时全城戒严了,遇上了算你倒霉。

    唯一有些出人意料的是皇家魔法协会对于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的死亡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愤慨或不满,只是例行公事的给皇室发了封要求严惩凶手以慰死者的报告,此后便再没了下文。而那篇报告也是写得客气而理智,虽然该说的都说了,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义愤填膺的意思,相反还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不知道这位大师怎么与协会的同僚们的关系弄得这样僵,好在皇室及皇帝本人都是相当现实的人,看了这报告之后只是笑了一会便丢到脑后去了。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要做的事还很多,活着的大魔导师当然是需要关心,死了的可就不一定了。

    事发的现场也有专人勘察过了,不过没有人发现不正常的现象,在排除了刺客暗杀的可能外,魔法协会也否认了是有魔法师干掉了依梵特先生的可能。但据他们推测依梵特先生多半是因为研究禁咒魔法失败后魔力反噬才会送命的,从现场那恐怖而惨烈的情形来看,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勉强说得通了,尤其在大陆几大著名刺客一致否认这件事的前提下。

    就这样,在各方各届不甚相同的反应下,这件原本应该在这个敏感时刻掀起轩然大波的事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压了下来。官方对于此事给出的解释是依梵特大师是被仙度亚人派出的刺客暗杀的,民众对此虽然仍有疑问,但在死伤者的家属被妥善安置后,这样的疑问也就越来越少,以至于无了。

    但经此事件,官方对于dì dū存在的地下势力的清剿工作更是进一步的加紧,每天都有若干的小帮派或是小行会被全副武装的宪兵赶出城去,这还算是相当客气的,某些头脑发热又搞不清状况的家伙还妄想负隅顽抗,无一例外的被宪兵们的大皮靴一顿狠踹,然后被拖到闹市街头砍下了脑袋。本来么,给你机会滚蛋了还不走,不砍你砍谁?

    受这直接影响最大最深的可能便是玛斯一伙,原本还可以维持的局面现在陡然紧张了起来,来自官方的压力逼得玛斯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整个脸盘生生的瘦了一圈下去,一头灿烂的金发也无jīng打采的卷曲着,如同落难的贵族犬一般,而且还是刚才灰堆里打完滚的那种。好在那位明妮小姐眼下不在跟前,否则肯定要哭哭啼啼的闹个没完。

    主子心情不好,手下的跟班自然也不会快活。米恩杰和克瑞斯这两天一直都是yīn着张脸,没事的时候就对着某个毫无自觉的家伙怒目而视,如果说视线是有杀伤力的话,搞不好小夏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当然,他自己是满不在乎的。

    公爵夫人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来过,大概是害怕被人发觉的缘故,尤其最近街面上又加强了巡逻,她一个本身曝光率就高的身份就更不好行动了。不过她还是打发人送过两次口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大意上是对最近的情况表示不满,催促合作者快些采取有效的手段来缓解目前的情况,最近的一次口信甚至还威胁说如果再看不到情况的好转,她便要终止与这边的合作了。

    “嘿嘿,我发现我又上当了……”小夏翘着脚仰躺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懒洋洋地朝嘴里丢着剥好皮的水晶果。他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驼sè的对襟短皮猎装,里面是月白sè的丝织衬衣,领口处挽了个小巧又俏皮的花结。下面是条墨sè带穗型飞边的马裤,有一排漂亮银扣的小牛皮靴子。齐肩的闪亮银发利利索索的甩在脑后系了个短马尾,只有一缕头发从额际垂了下来,晃来晃去的好不神气。

    “……怎么说?”盘着双腿缩在他身边靠椅上的苏菲儿大小姐抱着热乎乎的咖啡杯舒服得直眯眼睛,大概是因为半jīng灵的体质不算强壮,虽然屋子里相当的暖和,她还是在腿上盖了条厚厚的羊毛毯子。

    “嗯,怎么说呢?”小夏翻了翻眼皮:“……其实也不能说是上当,应该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吧。”

    “噢?”很少听到小夏这么说的盗贼立刻来了jīng神,用力竖了竖耳朵,静待下文。

    “开始她来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想她怎么会巴巴的跑来要合作,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是冲着玛斯那家伙的面子来的,现在看来就不是这样。”小夏想了想,又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完全是。”

    “首先,虽然这女人的话说得很漂亮也很得体,实际上她除了答应一些必要的帮助外,根本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这sāo狐狸一天到晚的派人过来催,好像我真的卖给了她似的……”

    “再者,我们三个之间的谈话只是私下达成的协议,表面上看来对每个人都是相当有利的,可实际上看起来……”他又朝嘴里丢了个果子:“好处最大的就是她,其次是玛斯,虽然花了点钱,不过他家有的是钱估计根本不在乎,最倒霉的是我,费尽心思的想主意还得跑来跑去……真他妈的!天生一个被指使的命!靠!”越说越气,他忍不住恨恨的骂了一句。

    “表面上她好像是很费劲似的,实际上她根本就没付出什么,而且所谓的协议都是私下里商定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作准的东西,到时候她要是两眼一翻不认帐了我找谁去?”

    “应该……不会吧?”苏菲儿有点迟疑的说:“公爵夫人……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应该不是?”小夏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别的不谈,她要是心血来cháo了把我们往出一递……哼,保证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这样的亏吃得还少么?到时候人家还是舒舒服服做她的一方诸侯,咱们可是搞不好连脑袋都丢了!就算是反咬一口,人家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啊!”

    苏菲儿小小地抿了口咖啡:“……我认为不会。”

    小夏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身来:“为什么?总要有点根据吧?”

    苏菲儿一下红了脸:“……也没有什么,女人的直觉吧……再、再说,她好像也没有道理这样做啊,是不是?”

    “那倒也是……”小夏沉吟了一会,忽然又高兴起来:“大姐,你说得对,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至少得把后路安排好啊!哎,对了,拜托你的事做好了吗?”

    “啊!”苏菲儿一拍脑袋:“看,你不问的话我都忘了,已经办好了……”说着,她从身侧的皮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来。

    小夏接在手里,却发现那只是一本黑sè皮质封皮,没有任何显眼之处的笔记本,封皮上是一排烫金的奇怪文字,小夏虽然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过这里的文字,却也不认识那写的是些什么。

    “……这是?”小夏抛了抛手里的本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盗贼小姐。

    “这是刺客的手册,在刺客公会登记在册后便会发给的,主要是为了确认身份和记录任务完成情况、酬金等一些情况。里面你的名字和绰号都是用经过特殊处理的魔法墨水书写的,这些刺客公会都会绝对保密,每次完成任务后将这本手册拿到公会去,由那里的工作人员来填写上面的内容,还有帮你结算佣金。注意,这本手册只有公会的工作人员才能填写,如果发现有涂抹、修改的痕迹,手册立刻销毁,以往不管完成了多少单任务也统统作废,嗯,基本上就这些。”

    “我好像看到你也有拿啊!”小夏皱了皱眉:“……再说,怎么这样麻烦?”

    苏菲儿一笑:“我的那个是盗贼手册,样子不同,但作用是一样的。至于麻烦嘛,事实上这东西你可以指定代理人帮你去办理这些事情,不需要每次都自己去跑,你自己只需要考虑如何完成每一单接下的任务就可以了,当然代理人一定要选可靠的人。”

    “那我就指定你了。”小夏听完后,想也不想的将本子丢还过来。

    盗贼小姐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愣了半晌才醒过神来:“……你,你、你指定我?”

    “对啊。”小夏重新躺回地上,舒舒服服的翘起脚来:“有问题?”

    “……也不是什么问题……”盗贼小姐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两边溜来溜去:“……只是,为什么要我来?”

    “因为我只有大姐你可以信任啊!”小夏理所当然的说:“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家伙你最清楚,那臭小鬼根本不能指望他干这个,费戈那只猪除了吃饭就知道打架,那一大一小两个变态就更不能相信,其他人还要提吗?不拜托你还能拜托谁呢?”

    “这样啊……”苏菲儿眨眨眼睛想了一会,突然笑道:“我可以替你办这些事,不过可不能白做啊!”

    小夏无所谓的挥挥手:“这东西不是在你手上?如果有钱的话你随便用好了。”

    盗贼小姐定定的看着他,像是从来都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似的,一对淡绿sè的大眼睛里闪耀着莫名的光,直看得小夏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喂喂,不过是这点小事,不用这样看着我吧?”小夏缩了缩身子,小声嘀咕着。

    “……”苏菲儿拿着手里的本子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恢复常态:“……艾米尔那小鬼,最近的情绪不大好,大概是被你吓到了吧?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小夏少有的沉默了,看上去他是很认真的在考虑,但没过多久他便忍不住跳起身来,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盗贼小姐小心地将手册收了起来,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真他妈的!”小夏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干什么要理这个拖油瓶啊?真是麻烦!早知道当年在沙漠里就把他挖个坑埋了!免得今天让我头疼!”

    苏菲儿暗自好笑:“……现在也不晚啊,若是真烦的话,拿起刀子宰掉他不就好了?”

    “哼!”听了她的话,小夏一下抽出配枪,杀气腾腾地走了出去。

    苏菲儿也不起身去拦,舒舒服服的端起杯子开始品尝起咖啡来。

    果然,盗贼小姐刚刚喝了两口,小夏便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走了回来,一屁股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不动了。

    “怎么?”苏菲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愧是专业级别的,手脚蛮快嘛!”

    “……快个屁!”小夏恨恨地把头扭向一边:“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不想杀人行不行?”

    “行行行~”苏菲儿拖长了声音,看着身边这个气鼓鼓的别扭家伙,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一时间竟只想放声大笑。

    ……

    哈斯德教派是尤特教的一个分支派别,虽然他们同样信奉先知艾尔肯·哈斯德,但在rì常的活动中,哈斯德教派却远远要比尤特教的其他教派激进得多。

    在他们看来,世间的一切万物都是按先知安排好的秩序在运行着的,一切信奉其他神灵的人统统都是异教徒,全部都应该被放逐,消灭的。出乎意料的是,哈斯德教派这种过激的教义却吸引了不计其数的虔诚教徒加入进来,并且还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的趋势。

    哈斯德教派实际上并没有一个很完整的体系,唯一的领导机构便是由十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组成的最高长老团。教派中的一些重大事件都是由最高长老团一起讨论后决定的,但也仅限于重大事件,一般的时候十长老都是各自有分别管理的教区,平时是不见面的。

    没有人统计过哈斯德教派究竟有多少教徒,总之大陆上的国家基本上都能看到穿着黑sè长袍的他们的身影,甚至有人开玩笑似的说哈斯德教徒就和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蚂蚁一样多,话虽然夸张点,但也从侧面让人了解到了这个教派的庞大。

    据说仅仅在松蓝的dì dū圣京,哈斯德教派的教徒就有近五万人之多。好在dì dū的治安情况不错,这些人也只是每周三天的在固定地点进行参拜仪式,其他时间都是流连于圣京的大街小巷招收教徒和传播教义,倒是绝少生事,rì子一久,官方对他们盯得也就没那么紧,所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76.再一次出手

    圣京城西北方原来有一座规模宏大占地甚广的宅院,原本是一位富商的宅第,听说后来蒙伟大先知的感召,尽散家财赤身入教做了个最普通的教徒。  此事一度还被最高长老团当做先知的伟大奇迹拿来做了宣传的幌子,着实骗倒了不少无知民众。

    哈斯德教派未花分文便取得了这座巨宅的所有权,事后又组织了大批工匠对这里进行了改建,没有花多长时间便把豪宅改成了一座恢弘庄严的神殿,并以此作为哈斯德教派在圣京的聚集地,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教徒来此朝派。不知为何,官方一直对此的态度都是相当的暧mei,除了派人监视他们的动静外,基本上不去打搅他们的活动。

    在yīn沉沉的铅灰sè天空下,整座神殿显得高大、厚重、沉稳,圆形的屋顶在猎猎寒风中巍然不动,伴随着下面广场上传来抑扬顿挫的吟唱教义的歌声,颇有些庄严神圣的味道。

    虽然空中依旧飘着雪花,主殿前的广场上还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前来朝拜的教徒,也多亏这里的广场十分宽阔,否则近万的信徒拥挤在这里,还真的是很难放得下他们。

    信徒们都是清一sè的黑呢子长袍,由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有胡子的男子全都蓄得老长,女xìng教徒则都是黑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但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两眼放光死盯着矗立在眼前的神殿,两个字形容就是:狂热。

    “靠,还真他妈的是邪教啊!”小夏在狙击枪的瞄准镜后面轻轻笑了起来。

    此时,他正趴在距离神殿两桑特之外的一座钟楼的小阁楼里。低矮又破破烂烂尘的小阁楼里连腰都没办法直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稍微动动便哗地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四扇玻璃拼成的窗子被小心翼翼地卸掉了一块,满是尘埃的地板上铺了条厚厚的粗呢毯子,小夏稳稳当当的俯卧在上面,两手支着下巴朝瞄准镜里张望。狙击枪的手边放了个带皮外套的小银质酒壶,他隔一会就拿起来抿上一口,然后接着美滋滋地继续看瞄准镜,从空窗子外硬生生挤进来的朔风打在脸上隐隐作痛,他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似的,依旧笑得开心无比。

    已经近一个小时过去了,风雪略小了些,下面跪着的教徒们依旧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或许真的是真神感召的力量,竟然没有一个教徒中途退场,看得钟楼上的小夏暗暗称奇。

    十数个一身黑袍的家伙出现在主殿的大门口,这些人也下面的教徒看上去差不多,大半的脸孔都盖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袍子口都是滚着一道金边,大概是为了区分祭司和普通教众的不同吧。

    小夏jīng神一振,抓起酒壶一口干掉了所有的酒,然后凝神屏息的爬回到瞄准镜后,手指也轻轻地搭上冰凉的扳机。他知道,等了快一个下午,仪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领头的一个黑袍祭司高高地举起双手,随着他的动作,颂唱教义的歌声很快便停止了。所有的信徒们都挺直了腰板,眼睁睁地看着站在高阶之上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对眼前的情形很满意,放下双手开始大声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小夏在瞄准镜里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家伙的鼻毛,可也只能见到他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一如舞台上的默剧。

    忽然,信徒中有人站起身来向天空中指指点点,跟着,无视于台上人的惊怒交集的大声呵斥,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仰头向天,举起双手疯狂地喊着。

    上空的云团里隐隐散shè的rǔ白sè的光芒,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云层中搅动,厚厚的积云翻滚着向四周退去,光芒越来越强了……

    猛然间刷地一下,一束无比强大的圣光穿透天际从云中直shè下来,照亮了整个圣京!天空中的yīn霾似乎瞬间就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圣光直落在巨大的神殿上空,爆起了一团耀人眼目的白光,这些rǔ白sè的光焰从神殿中鼓荡而出,伴随着嘹亮的圣歌,无穷无尽的圣力向外疯狂的扩张着,冲击着每一个人的**与灵魂……

    各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侵袭着他们的心灵……但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所有人能够做出的反应竟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而且是那种最最虔诚的五体投地。

    此刻,整座神殿都开始向四周放shè着圣光,圣洁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地扩散开去,rǔ白sè的光焰直冲上半空,这才化为点点星光向四周散落开来……耀目的神圣火焰里,似有生着白sè羽翼的天使在飞翔、歌唱……

    一个极度庄严、高傲而又悦耳的声音响彻了天际,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以及他们的灵魂深处:“吾的子民们!吾将救赎汝等!”这声音渐渐变得无比的悠远,绵长,直带着无止无尽的余音,涤荡每个人的心灵……

    高台上的十几个黑袍祭司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几个看起来比较弱的家伙已经受不了这强大无比的jīng神压力而倒在地上可怕的抽搐着,他们拼命地张大嘴巴想要嘶叫,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无法发出,以至于七窍中都渗出血来。其他没倒下的虽然好一点,不过看得出也都是在勉力死撑,面皮胀成了可怕的青紫sè,额头上的血管绷起老高,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似的。

    领头的黑袍祭司死命挣扎着从紧咬着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小……小心……是……是jīng神……魔……”

    下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一阵从腹部急泛开来的yīn寒瞬间冰冻了他的嘴巴。仅仅数息之后,他的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座蓝盈盈的冰雕,跟着便沉重的跌在地上,撞成无数的大小不一的碎块。

    台下的信徒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一下异样的声响,他们已经全部沉浸在对突然降临的神灵的威严之下了,赞美神的诗歌此起彼伏的被传唱着,嘹亮的歌声响遍了整个圣京的上空。

    “虽然我不相信神灵……”小夏从窗口里望着下面狂热沸腾的人群:“不过,为了不在神诋降临的rì子里流血,我可是特意用的高效冷冻弹呢,这应该算是我对神的尊重吧?”可跟着他又轻轻抽了自己个耳光:“笨蛋,什么狗屁神灵?不过是阿瑟那变态家伙搞的骗局……呵呵,虽然主意是我出的……那家伙现在肯定在偷笑吧?”

    神经兮兮的傻笑了一会,小夏端起狙击枪稳稳地瞄准高台上的第二个祭司,口中低低地喃喃自语道:“……我的造神运动要开始了哦~你们嘛,勉强一下,就做第一批炮灰好啦……”

    圣京巴尔汉宫里的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皇帝没有想到,dì dū的其他诸位位高权重的大佬们也同样没有想到,不仅这样,就连始作俑者小夏都没有意识到,他所一手策划并导演实施的这次事件给千年圣京带来了远远超出想像中的麻烦与损失。原本只是打算制造局部混乱的事件开端,结果却一发而不可收拾,轰轰烈烈的演变为一场超大规模的暴/乱。

    详细考察了哈斯德教徒们的数量、主要活动地点以及rì常活动外,小夏又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仔细研究了圣京rì常的保安及卫戍部队,得出的结论令他暗自窃笑不已。最后,早已计划好的第一次“神降”选在了信徒最密集的尤特神殿进行。

    由于阿瑟的jīng神魔法没有办法覆盖整个神殿的范围,必须要靠大规模的魔法阵来增幅,而能够容纳下魔法阵而又不会引起注意的最佳地点只有神殿的屋顶,所以魔法阵只能设在那里。这个工作本来只有阿瑟才能做,但不良贵族以漫漫长夜一个人干太无聊这个理由,强行拖着小夏一起溜上了神殿的屋顶。结果他一个人吭哧吭哧的画了一夜的魔法阵,连带着小夏坐在屋顶看了一夜的星星外带灌了一肚子冷风,恨得小夏差点把他从屋顶上踹下去。

    辛苦的忙了一夜,效果总算是不错,第二天前来参拜的近万教徒全部都被发展成为了阿瑟菲大人专属的忠实傀儡。当然,从外表上看这些人与常人并没什么不同,只有在接到阿瑟的命令时他们才会表现出悍不畏死的恐怖一面,这也是小夏特别要求的,用他的话来说,如果只是造出一批只会闹事的杀人狂的话,那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按早已安排好了的说法,小夏教这些教徒在圣京城内的四处开始散播流言。按照“真神”的旨意,现任的松蓝皇帝陛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战争狂,根本不配坐上皇帝的宝座,那个位置该由真神指定的人选来担任,而且圣京的官老爷们都是真神的敌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真神会派他的使者来消灭这些敌人,而做为真神最忠实的仆人们则要全心全意的传播真神的教义,让神的光芒照耀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真神的教义,小夏则很不负责的完全照搬了他的时代一个叫做伊斯兰教的古老宗教,在他看来,伊斯兰教那颇有些激化的教义应该很对尤特教徒的脾胃。自然,做为传道者的他在口述的过程中很是动了一番口舌,不免有搬弄是非之嫌。

    苏菲儿曾问起过这样的理由是否会太过荒谬,小夏冷笑道历史上比这荒诞不稽的理由多了去,最后还不是堂而皇之的写进了史书?由此可见,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过程中采取什么样的办法也好,最重要的是你最初的目的一定要达成,如果你成功了,那么就不会有人去计较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结果是最重要的。末了,他还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只有毛还没长齐的小孩才会傻乎乎的追求什么过程,那样的笨蛋,早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已经习惯了不与小夏争执的苏菲儿自然是不置可否,但事情的发展却证明小夏是正确的。看似荒谬的流言以令人惊异的速度飞快的在圣京流传着,所有的人,不仅仅是平民,包括中下层的大小贵族也都在议论纷纷,不安的情绪不声不响的在人群中扩大,同时有更多的人希望能够有幸一睹“真神”的面容。

    来自未来时代的小夏深知宣传工作的重要xìng,他懂得以某种特殊的渠道向受众传递有选择的信息与材料,从而影响受众的情感、动机、判断和行动,达成保护和激励己方,破坏和削弱敌方的目的。现在的情况是虽然不需要保护己方,但破坏和制造混乱却是非常必要的。

    由于受时代和技术的局限,在阿斯蒙迪奥大陆上不可能采取什么行之有效的宣传措施,所以他便很果断的选择了最能为人接受又最深入人心的方法——宗教。

    事实证明这办法的效果是相当惊人的,谎言伴随着神的福音悄无声息的流传开去,不断的有新的信徒加入到哈斯德教派中来,圣京城的信徒数目又暴增了近一倍左右。只不过在那次真神降临的仪式上,哈斯德教派驻圣京的高级祭祀竟然全部原因不明的暴毙,尸体都被冻成了坚硬无比的冰块,最高长老团虽然对此事颇有疑惑,但全体信徒异口同声的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敬真神所以才会被真神降下的惩罚所杀死,俗语云法不责众,最高长老团也只能对此事不了了之,并决定于近期派遣新任的祭祀团前往圣京管理一应事务。

    既如此,圣京的哈斯德教派在一段时间内就出现了一个管理上的真空,大批的信徒处于无人管理和约束的状态之下,加上那近万的被jīng神魔法控制的傀儡,圣京的教徒数已经达到了十万人左右。在有意安排的谣言和唆使下,没有了约束的教众们开始自发的集会,并且不断的与当地居民和维持治安的保安部人员发生小规模的冲突,纵火与抢/劫之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时间,圣京上下yīn云密布,人人自危,就连走夜路的都得小心有没有人打闷棍。

    拜这些原本虔诚的教徒的所赐,原本还算是清闲的保安部诸位同僚现在终于是有了机会表现,一天到晚都忙得满城乱窜,竭力平息着各处冒起的火头,一个个累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狗儿一样,只能苦哈哈地吐着舌头喘个没完。

    与乱做一团的外界相比,玛斯公馆里的诸位房客却生活得愈发悠闲了。

    最最悠闲的自然要算是阿瑟菲·m·德里安伯爵大人。自从玛斯他们知道了大人的身份后,简直是将他当做祖宗一样的供奉了起来。只要他大人身在别墅,便恨不得连伯爵大人的洗脚水都打好,然后亲自动手给洗,只是见伯爵大人有些不高兴才悻悻作罢。此情此景看起来很是让人怀疑,他们的这份热情到底是出于对伯爵大人的尊敬,还是恐惧呢?

    作为伯爵大人的首席跟班,奈依自然是与主人形影不离。不过,伯爵显然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照顾的角sè,与其说他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动手的人,倒不如说这家伙的好奇心超强,凡是没有经历过的事都喜欢自己动手尝试一番。

    也因为如此,奈依平rì里轻松得很。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不能溜出去闲逛,外面就是又大又好玩的圣京城,自己却只能窝在家里看书玩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只能捉弄捉弄艾米尔那别扭小子玩。说起来,那小鬼最近一直古古怪怪的,常常独自一个人坐着出神,怎么撩拨他他也是一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可真是不好玩。

    费戈似乎永远都是那副老样子,吃饱喝足了之后便缩到一边去打盹,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帮助别墅的下人们干些粗活。时间一久,仆人们也都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面恶心善的大个子。但即使是这样,这位老兄仍然是目前存在感最薄弱的一个。

    苏菲儿最近相对来说要忙碌一些,除去在别墅的时间,她常常是盗贼工会和刺客工会两头一起跑。原因无它,她大小姐最近很荣幸的成了小夏的代理者,刺客工会的一应杂事全部交给她来打理,所以闲闲无聊的空余时间少了很多。不过大概是看到了未来可能会进账的大笔金钱,很财迷的盗贼小姐一扫一直以来的颓态,每天都很jīng神的跑进跑出,看得小夏直翻白眼连呼财迷。

    说起来,小夏最近的生活规律了很多。忙完了第一次的“神降”活动后,基本上不必在每天出来观察情况,玛斯手下有得是跑腿的探子,天天坐在家里自然会有人将一天来圣京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详细汇报上来。他也乐得清闲,每天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除了保养武器外便除了吃就是睡,原本消瘦的面颊看着也丰润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对于玛斯他们来讲,目前来自皇家的压力减轻了很多,为了应付目前圣京城的混乱状况,官方不得不抽调大批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从卫戍区调来了一定数量的军队进城维持秩序。虽然仍有专人在进行这件事,但力度已经轻得多了,焦头烂额的玛斯终于送了口气,他的两个手下看着小夏的神sè也和缓了许多。

    这些变化小夏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多半因为懒得啰嗦的缘故,他干脆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结果这么一来,那两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板着吧好像自家小肚鸡肠,没有一丝容人之量;可装着没事不说呢,好像又有些拉不下那个脸子,以至于这两位见到小夏时都是低眉顺眼的靠边走,偶一对视脸上露出的又都是带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状如见了公婆的小媳妇。

    玛斯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满意,同时公爵夫人也再次派人送来了口信,希望能加快动作,因为她得到了消息,原打算在七月左右开始的战争现在已经要提前进行,如果不能在此时借助混乱清除掉她的一些对头,那么她也许就会遇到一些麻烦了。

    “看到没有?女人都是这样狠毒的生物。”打发走了送信的小厮后,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小夏登时没了风度,把脚朝桌上一翘便开始发起牢sāo:“原本我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进行下面的事,不过按她的说法,很快又要忙啦!真是……”他挥了挥手上的名单:“……也不知道这些倒霉家伙是怎么得罪了她,这可真是必yù除之而后快啊!”

    “像爱尔玛这样的大贵族,表面看起来是很风光,实际上压力也大得很,每天都要应付各方面的压力,尤其像她这样军政大权一手抓的,更是麻烦得很,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撑过来的……”玛斯不无担心的说。

    “多琳大公真是很了不起的女xìng,我个人是非常佩服她的。”骑士也在一边点头。

    “算了吧,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不希望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小夏啧啧连声的摇头:“……太没有安全感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算计我?”

    “……夏,你似乎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呢。”伯爵坐在另一侧的摇椅上,慢悠悠的说着。

    “也不能那么说啦。”最近一段时间里,小夏对伯爵的态度已经不那么冷淡了。不管他怎么讨厌伯爵,但人家无偿的帮助了你那么多的忙,总不好意思还是恶语相向。再说伯爵大人除了偶尔在语言上占点便宜之外,至多也就是挨挨蹭蹭,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小夏虽然死不承认,但他渐渐习惯这种有些古怪的关系却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所谓信任也都是相对的而已,对我而言,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够百分之百的相信,怎么能去奢望更多呢?”他有点落寞地望着窗外,眉宇间竟是说不出的寂寥。

    望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少年,尽管周围的几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但在那一瞬间里,想要安慰、保护他的想法还是情不自禁的浮上心头。

    阿瑟轻轻问道:“……那么,我应该算是可以信任的吧?”

    小夏想了一会,忽地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不过我想……嗯,勉强可以算是吧?”

    伯爵立时高兴了起来:“啊,这是本年度最让我高兴的事了!值得庆祝一下呢!”

    小夏显然对他的夸张言行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痞痞的坏笑着:“我只是说勉强算是,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即使亲爱的你说的是假话,我也是很高兴的呀……”伯爵眨着一对漂亮的蓝眼睛,不断朝他飞着“媚眼”。

    可惜小夏大人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睛一瞪,气势汹汹的嚷道:“你眼睛抽筋了是不是?没事乱甩什么?不想要了就开声,我会很乐意把它挖出来的!”

    伯爵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肉麻道:“啊,亲爱的,如果这样能够永远留在你身边的话,那么挖掉它又有何妨?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谁说我要留着那种恶心的东西了?”小夏白了他一眼:“我是要把它挖出来丢到地上踩着玩!变态,少自作多情啦!”

    两人又吵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嘴,已经习惯了这样情景的玛斯等人也自顾自的只当做没看见,因为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们,这一对活宝如果不吵到自己烦了的话是不会闭嘴的。

    “嗯,说起来有点奇怪啊……”小夏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

    小夏指了指化身成夜枭,缩在伯爵的肩上动也不动的奈依:“这小家伙是怎么了?最近都看不到他跳出来对你撒娇,莫非当腻了鸟儿打算转行做猪?”

    “哦,他没有什么事的。”伯爵很是溺宠地轻轻抚mo着奈依的淡金sè羽毛:“……夜族的成长期是相当漫长的,每当由一个时期到另一个时期过渡的时候,都会有像这样休眠过程,时间的长短也因个人的情况不同而不一。像奈依,大概要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吧?经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小夏皱眉:“……你是说,他睡上十五天……就长大了?”

    伯爵禁不住莞尔:“呵呵呵,当然不能那么说了……事实上,奈依这次休眠后,年龄大致相当于人类的十五或是十六岁吧,真正离长大chéng rén还差着很远很远呢。”

    小夏一听也笑了起来:“搞了半天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嘛!算了,以后不和他一般见识!”

    “先别提这个。”伯爵眨了眨眼睛:“你的小跟班又怎么了?我看他这些天来可是一直都躲着你呢,这小家伙蛮有趣的,就这样甩掉他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小夏沉默半晌,跟着轻轻叹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我应该放手?毕竟我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并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他变成和我一样的混蛋啊……”他摊开手掌,静静地端详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或许,我这样的混蛋有一个就已经够了,不需要第二个了吧?艾米尔的人生是属于他自己的,我……不,不光是我,任何人也没有权力替他去选择!”

    伯爵深深地凝视他,过了很久才目光迷离的开口:“……亲爱的,你、你真的是太独特了!真是越来越让我痴迷啊!神啊!仁慈的安芙蕾蒂弥斯,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亲爱的亲爱的,求你告诉我吧!”

    小夏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没喘上来,憋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猛咳着对微笑的伯爵怒目而视:“……你、你你你你又、又说什么变态话啊?想、想想想……想害死我么?”

    “……嘿嘿嘿,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啊~”伯爵体贴地轻抚着他的脊背,又让小夏激灵灵的连打了几个冷战。

    “刚刚的说话可真是让人感动。”面sè青白的米恩杰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那位小朋友刚刚就一直坐在门口那里偷听呢。”

    “……艾米尔,艾米尔?”小夏面sè一沉,叫了起来。

    “不必叫了,你刚刚说完那些话,他就跑掉了。”天机师面无表情的说到。

    小夏先是呆了一呆,跟着便低声咒骂了一句。便在此时,一身厚皮衣的苏菲儿一阵风似的带着雪花和凉气冲了进来,兴奋不已的嚷嚷着。因为长时间呆在室外,已经冻得冰冷的皮衣被屋子里的热气一逼,变得**的,并且冒着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白sè雾气:“夏!接到了,你的第一个正式委托!是尤特教的委托,我是用‘深渊仲裁者’的绰号接下的呢!”

    “我知道了呢……”小夏兴趣缺缺的咕哝了一句:“说起来,这任务也是我自己安排的,这个……自己开出任务自己去接,好像有点可笑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所谓的任务也全是经过小夏仔细“挑选”之后,由伯爵大人向他的傀儡们“传达”,再由苏菲儿这个代理者出面到刺客工会接下由傀儡们送上去的任务,换句话来讲就连每单任务的酬金多少都是由小夏自己定下的,为的就是要把戏做的逼真一些。为此,那个至今还关在加西亚别墅地窖里的半残废刺客还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意见,毕竟他干了很久的这一行,无论是行情或价钱都比较了解。当时小夏想起这位老兄而跑进地窖里看他的时候,已经不见天rì了许久的倒霉蛋竟然高兴得哭了出来,哽咽着说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老鼠之外的活着的生物。

    在地窖里憋得已经快要长毛了的家伙在小夏说明了来意之后,立刻无比痛快的仔细解释了他想要了解的一切,为此小夏还很是得意的夸耀了一番,说自己是多么的远见卓识未雨绸缪,早早的想到这家伙有用所以才留下了他。周围的人自然是打着哈哈配合他,谁会无聊到在这个时候拆这报复心理超强的小子的台呢?那也未免太没有眼光了。

    “嗯,第一单任务是圣京枢密院的副院长,安德尔·波切利,完成任务的酬金是八百万德纳尔,没有要求具体完成时间。”苏菲儿从刺客手册上抬起眼睛:“……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呢。”

    小夏再次全无形象的瘫回到柔软舒适的椅子里,活像只慵懒的猫儿那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下周围的诸人。

    “先生们,先生们,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懒洋洋地摊开双手:“告诉你们一句我家乡的老话,‘yù速则不达’,明白么?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你们难道认为如果在一个月内发生这么多事,不会引人怀疑吗?时间,时间,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就好像艾米尔炖的牛肉汤一样,只有用小火慢慢的煨上一天才会有滋味,对不对?”

    “况且,现在的形势不是已经越来越好转了么?而且是对我们有利啊,以我来看,只要再拖上两三个月应该就可以结束我们的困扰了。为了不让圣京的这帮家伙搅局,皇帝陛下是一定会派军队撵他们滚蛋的。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循序渐进的掌握外面那些信徒的动向,即要让圣京的大佬们觉得头疼又难缠,又不会让他们难受到立刻出动军队来平息这场混乱……”

    说到这里,他那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只能用“yīn险”二字来形容的微笑:“……我太了解这些身居高位的混蛋官僚了,如果不是把他们逼到绝路上的话,他们是不会狠下心来用刀子割自己的肉的……所以呢,我们需要掌握的就是一个时间和火候,只要控制形势不超过他们容忍的底线就可以了。说起来,现在我可是很乐观的哟!”

    “那么,夏,对这件事你有几成的把握呢?”玛斯谨慎的问道。

    “嗯……”小夏盯着天花板上的黄铜吊灯,静静的盘算了一会:“……玛斯,如果我告诉你说有十成的把握,那是在欺骗你。你也是商人,应该懂得这个,做任何一笔买卖都是有风险存在,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道理。”

    “当然,我明白。”玛斯点头。

    “好,那么我只能保守的说。”小夏挥了挥手:“……我想,应该是五成多一点吧?如果1卡里摩斯维娜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那么应该就有六成半左右……自然,这是在我们不犯错误的前提下。现在呢,我们最好是祈祷松蓝的皇帝陛下身边没有什么聪明人,如果有这样的聪明人,那么很可能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这个很难讲的。”天机师从旁插话:“皇帝身边的两位皇子,四子梵林和九子戈林特都不是等闲之辈。另外还有枢密院院长冯·柯斯特南,军务大臣保鲁菲·d·赫姆等等人材,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小夏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出这种蠢问题的神情:“我又没打算骗他们一世,只要瞒过这几个月,两国一开战,到时候谁还会关心这些鸟事?到时候唯一倒霉的只有活见鬼的尤特教而已,等到那个当口,玛斯再出面做做姿态,我担保不仅你家盗贼工会没事,搞不好皇帝还会颁发给你个什么爱国典范之类的荣誉勋章,或者他一高兴,封你个什么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玛斯苦笑:“我倒不指望什么爵位,只要是能顺利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就好了……”

    “放心放心!”小夏嘻嘻笑着朝他摆手:“既然选择了合作,那么你就要对我有点信心,最坏也结果也不过是事情失败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跑路就好了,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没错……”玛斯苦着一张脸:“你毕竟是一身轻啊,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怎么办?要是这么溜了,那我这个家长以后估计都不要想当下去了!唉……”

    “我说你……”小夏又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干吗这么悲观?这可不好,说得好像我们一定会失败似的,真不吉利!”

    “那么,我的大yīn谋家……”苏菲儿揉了揉小夏的头发:“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下面的工作呢?”说起来,这是苏菲儿最感得意之处,因为只有她可以碰触小夏的头发而他不会发火,除此之外连阿瑟都不行。以前在克苏混rì子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酒馆里,一个喝多了的不知死活的基佬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结果暴怒的小夏硬生生地打碎了那家伙全身的骨骼,据医生说那家伙即使能保住xìng命,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过了。想想这事,盗贼小姐便自我感觉良好起来,看,人家在他的心目里,位置还是很特殊嘛!

    “……再等等看好了。”小夏舒服地眯起双眼:“所谓形势的恶化,也要一点点的来呢,再说,眼下这么冷的天,能够呆在温暖的屋子里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他瞄了玛斯一眼,忽然诡笑起来:“玛斯绝对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他肯定不会拒绝我们这些房客吧?”

    “那、那当然了……”玛斯也在一边干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轰!”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丢进了已经被狂热信徒们砸得七零八落的酒铺,流淌了一地的酒液呼地一声被点燃了,淡蓝sè的火苗飞快的向四周蔓延开去,轰轰发发的窜上了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壁毯,跟着便跃上屋顶,桐油浸泡过的房梁很快便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77.等待着

    “轰!”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丢进了已经被狂热信徒们砸得七零八落的酒铺,流淌了一地的酒液呼地一声被点燃了,淡蓝sè的火苗飞快的向四周蔓延开去,轰轰发发的窜上了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壁毯,跟着便跃上屋顶,桐油浸泡过的房梁很快便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不要啊!不能烧我的店呀!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呀!”胖乎乎的酒铺老板几乎是目呲尽裂,拼命要挣脱开妻子的拉扯冲进店里去救火。凄厉的风声中混杂着房子燃烧的呼呼作响,伴随着老板夫妇悲凉的哭嚎,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禁不住动容。

    可惜得很,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具有正常理xìng和逻辑的人,那根本就是一群被宗教的狂热jīng神和jīng神魔法外加酒jīng麻醉了大脑的疯子。被惨烈火势和情景刺激得眼睛血红的尤特教徒们一拥而上棍棒相加,几声惨呼后可怜的老板夫妇便瘫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了。

    “呵!呵!呵!呵!真神至大!真神至大!”一群神经亢奋的教徒手举着各式各样的棍棒凶器站在火光冲天的店铺前,一个个都是面目扭曲的狂呼乱叫着。看着那一双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狂暴而病态地颤抖不已的肢体,真的难以相信他们是具有正常思维和判断能力的活人,与其那样,还不如说他们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鬼才比较恰当。

    “真……真让人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是人吗?”在不远处的街角,卡尔大叔驾驭着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那里,车厢中坐着的盗贼小姐正嘶嘶的倒吸着冷气:“……他、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也没有什么,一点点手段而已。”小夏懒洋洋的缩在车厢的角路里闭目养神,宽阔的帽檐低低地压在眼睛上面,只能看见他那挺直的鼻梁和小巧jīng致的嘴唇。他慢悠悠的朝外面扫了一眼,朝坐在对面位置上的玛斯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玛斯,玛斯,我亲爱的先生……现在,你对我的工作成果还满意吗?”

    “很、很满意啊……对,我很满意……”玛斯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拿着条洁白的丝巾拼命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他的两个手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是面sè难看的坐在旁边,一语不发。

    “啊,那就好,那就好……”小夏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今天约您出来也就是这个目的,主要是请您看一看我的工作成效。本来我还在一直担心,如果第一次合作就搞砸了的话,会很丢脸呢。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我的运气不错,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了……”

    骑士闷哼两下:“……先生,请恕我直言,你这么做,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骑士的口气听起来很是严肃,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愧疚?”小夏少有的没有发脾气,只是翻起眼睛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我想,应该是有吧?只是我不能确定还有多少就是了。我已经说过,在我看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从根子上论的话,你们三位才是主谋者呢!我嘛,不过是个勉强混口饭吃的可怜人而已呀……”

    “你……!”克瑞斯被小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堵了回去,瞪了半天眼睛却想不起什么话来回嘴。其实仔细想想,小夏的强词夺理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件事的发起者,可不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么?可是,可是,这个结果……好像也是完全出乎于预料啊,骑士那一本正经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伯爵大人依旧还是习惯xìng的用他那根jīng巧的小手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么,亲爱的,休息的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下面,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我们的事情了?”

    小夏似乎心情很好,他灵活地舞动着自己纤细而修长的白皙手指,发出一阵轻微的喀喀声:“是啊是啊,悠闲得太久会让人变得迟钝呢!对不对,小家伙?嘿嘿嘿嘿……”

    最后一句话,他完全是向坐在一边,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着的房舍愣愣出神的艾米尔说的。

    当艾米尔看到那群狂热的教徒鼓噪着将血肉模糊的老板夫妇架起来丢进火场的时候,他突地全身一震,猛然反手一掌重重地抽在小夏的脸上!

    车厢里的人一下子都惊呆了,就连原本眯在伯爵怀里打盹的奈依也睁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苏菲儿更是夸张,她直挺挺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在车厢里不大的空间内灵巧地打了个旋身,跟着才带着一脸惊愕的表情轻轻巧巧的飘落下来。

    艾米尔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怒极之下的一掌竟然真的能打到小夏,他自己也是傻呆呆的一脸讶异。由于一直都有坚持修炼的缘故,小家伙手上的劲道可是着实的不弱,那一掌竟打得小夏那本来就单薄的身体硬生生地撞回到车厢的角落里,连礼帽也甩落到了地板上。他的头颈软绵绵地垂向一边,散乱的银发披散开来,白皙的面颊上被打到的位置正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深紫sè,一缕鲜血缓缓地从唇角流了出来,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狠狠蹂躏过的洋娃娃似的。

    “……主、主人!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主人,主人,你不要紧吧?”到底还是小孩子,一见到如此的情形,这段时间来挂在脸上的面具登时便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慌手慌脚的扑了上去,情急之下连眼泪也流了下来。

    挨了耳光的小夏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发火,只是皱了皱眉,呸地一下吐了一大口血水。他轻轻摸了下肿起老高的脸颊,疼得微微一咧嘴。

    “……主人……你、你……我……”艾米尔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完全不所措、眼泪汪汪的看着小夏,结巴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小夏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探出手来揉了揉他那柔软的卷发。事实上,这个动作小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艾米尔浑身一僵,丝毫不敢挣动一下。谁能保证那只漂亮的手掌不会在下一刻捏碎自己的头盖骨呢?

    “……这记耳光,你大概已经酝酿了很久吧?”良久,小夏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淡然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我、我……”艾米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急得面红耳赤。

    小夏轻轻敲了敲车厢:“……大叔,我们回去了。”而后,在车轮碾过地面的吱嘎声中,他很平静的解释道:“保安部的巡逻队,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就可以赶到这里了。为了避嫌,我们还是快些回家的好。”

    没有人敢打破车厢里这怪异而沉默的气氛,只有任何事都不在乎的伯爵大人轻嗤了一声:“……敢于反抗主人的仆人,怎么能够允许他继续生存下去呢?”

    小夏根本没有搭理伯爵的大放厥词,直到马车驶上了正街,他才闭着眼睛,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下。

    晶莹的泪水仍旧在眼眶里晃来晃去的打转,可艾米尔还是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泣声。

    ※※※※※※※

    不论发生怎样的事情,时间总是不紧也不慢的逐步向前进行着,丝毫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尽管每天都在发生着一些乐于被一部分人看到,而另一部分人却不希望看到的事,但同样,这些事仍然实实在在的在发生着。或许在冥冥之中,真的有看不见的神之手在拨动着那根命运之弦吧?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圣京终于迎来了温暖的chūn天。笼罩在圣京上空那铅块般厚重的云团总算是很不情愿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暖暖的阳光照耀着这片广大无边的城市,堆积了一个漫长冬天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流得满街都是,让圣京的不少街道都变得很是泥泞。不过好在圣京城有着相当完善的排水渠,所以大部分的雪水还是很快的通过地下的暗渠流走了,那些湿漉漉的地面仅仅过了两三天就阳光晒干了,走在宽阔平坦的大街上,心情舒畅,真正让人感觉到了chūn天的到来。

    圣京的居民们大多都很喜欢chūn天。的确,一年四季里chūn天的味道最丰富,最润泽。因为chūn天有钻出枝头的嫩芽,有杨柳清风,更有五sè鲜花。chūn天的气息来自圣京的每一个角落,那味道混合了神佑之塔上的紫藤、民居篱笆上的蔷薇、宽阔广场上的三叶草,以及蜜蜂翅膀扇起的甜香。略为一嗅,便是无比的醉人。

    在圣京城渡过的那些岁月,直到很多年后仍然深深的在小夏的心中定格。也许因为那里冬天特别漫长的缘故,人们对chūn天的期待格外强烈。而圣京的chūn天也从不让人失望。整个城市就像花园,路边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草地,躺在上面,空气里满是青草和蒲公英的味道。那里还有很多其它地方见不到的花。白sè和紫sè的丁香确实“花如其名”,细小的花朵清芬袭人;铃兰如同白sè的小jīng灵,香味高贵唯美到了极致。

    居民聚集的街区附近有大片苹果树和在圣京城里十分常见的稠李树,淋着如丝的chūn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摘下几枝缀着白sè、粉sè花朵的树枝,插在衣襟上的口袋里,让淡淡的清香慢慢散开、散开……

    圣京的chūn天相对于其他的城市明显要短,树木和草也长的特别的快,几天之间就枝繁叶茂。一到chūn天,草就急疯了一样的长。圣伯朗什克比圣京要暖和一些,那也是由于它的西方是亚德波罗海,湿气大,受海洋季风影响的缘故。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这两个城市最好的季节都是六、七、八、九月份。

    六月是莫斯科的chūn天。晴朗的rì子里,温暖的阳光让你感受到chūn天的气息。但是今年,无论阳光多么明媚,笼罩在圣京百姓们心上的那片yīn影却久久的没有散去。

    尤特教哈斯德教派,这个原本已经在圣京存在了多年的旁系宗教,在今年年初的一次祭祀活动中却意外的有神灵降临了。虽然尤特教在松蓝境内算不上势力最大的教派,但拥有数万信徒的他们同样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据说每个出席了祭祀的教徒都聆听到了“真神”的旨意,具体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从那时开始,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哈斯德教徒们就像是完全换了一批人似的,不但在圣京城内散布各式各样的谣言,而且渐渐的还开始像地痞流氓一样的开始打人、抢/劫,这让保安部的诸位很是头疼了一阵。

    虽然这样,不过dì dū的居民们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来看待,圣京城这么大,每天都有些打架闹事之类的事情发生,实在是不值得大惊小怪啊。

    但事情远非是他们想像中那样简单。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在哈斯德教徒举行的大型的祭祀仪式上,“真神”又很给面子的先后降临了数次,于是,原本就笃信不疑的信徒们更加死心塌地了,先前尚有疑窦,一直持观望态度的人们也转而开始相信了。毕竟,亲眼目睹过“真神”降临的人没有一个不成为“他”的虔诚信徒的,一时间,哈斯德教派的信徒人数暴增,随之而来的流言和暴力事件也有rì渐增长的趋势。如果说之前居民们对这件事还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态度的话,那么现在则是真切的感到棍棒打到了身上的痛楚。

    拜这些狂热教徒所赐,短短的两三月间,dì dū的罪案发生率竟然连翻了十倍之多。因突发的暴力冲突事件,每天都会有百名以上的无辜市民糊里糊涂的送掉xìng命。毕竟,他们面前站着的不是有理可讲的正常人,而完全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只要稍有不顺他们的意,立时便是拳脚棍棒一起招呼,连带着还会纵火焚烧你的房子。等到发展到后期,这些红了眼睛的狂人干脆就将倒霉的事主架起来丢到火中活活烧死,而他们则狂笑着站在一边旁观取乐,如果有漏网之鱼从火场里跑出来的话,他们便七手八脚的把他踢回到火场里去,直到那倒霉的家伙凄惨的和他们的房子一道化为灰烬。

    如果说偶尔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官方可能根本就不会留心到,因为这根本是属于一般xìng质的治安案件,丢给保安部的人去处理就是了。可显然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这类的案件一个月发生那么区区几起可能还算是可以接受,可每月如果连着出现几十次或是上百次,如果这样的事还不能引起某些方面的重视的话,那他们就真真的是一帮白痴加饭桶了。

    说是奇迹也好古怪也好,虽然哈斯德教徒们在圣京城已经闹得翻了天,官方却仍旧没有什么大规模的针对xìng的行动,每天依然只是保安部的家伙们外加dì dū卫戍部队的一小部分协防的人在城里跑来跑去的维持秩序。先前情况不太严重的时候,他们还能够勉力维持,当后来哈斯德教徒们闹得越来越凶的时候,他们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因是很简单的,与其他的城市相比,dì dū圣京实在是太过广大了一些。同样的道理,和人数近十万的哈斯德教徒引发的sāo乱相比,dì dū保安部及卫戍巡逻队那一点点的人手无异于杯水车薪。况且,哈斯德信徒们基本上也从来不在某地大规模的聚众闹事,他们一般的情况下至多只是数百人的规模打砸纵火,往往在保安部的人赶到事发现场的之前便已经一哄而散了,偶尔有几个走慢些的家伙被抓住,除了痛打他一顿丢到监狱里关起来外也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对于拥有庞大信徒群体的哈斯德教派来说,随你抓个几十几百的关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人家根本不疼也不痒的。

    更让他们恼火的是,这些散沙一堆的教徒看似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行动,却让他们很有些捉襟见肘的郁闷感觉。常常是接到城西有哈斯德教徒聚众闹事的消息,于是紧急出发赶到那边的现场平息sāo乱,可当他们气喘吁吁赶过去的时候,人家早已经溜得一个不剩了,还得辛辛苦苦的灭火救人。可刚刚动手干了一会,城东又传来消息说有哈斯德教徒抢/劫某家商铺,于是又只得苦哈哈的继续赶往城东,毫无疑问的是赶到那里的时候,面对的只是被洗劫一空的商铺和被打得满头鲜血的店铺老板和伙计,这时,又传来了城南仓库被哈斯德教徒纵火焚烧的消息……

    每天都是这般,圣京城的守护者们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大街小巷东奔西撞,累的几乎要吐血的同时,他们每个人都从心底发出了对哈斯德教徒的最最恶毒的诅咒。当然,普通人的诅咒对于有“真神”庇护的哈斯德教徒们来说,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可怜的家伙们还得一天到晚的狂奔在广阔的圣京城里,重复着他们的职责,虽然那是毫无意义而又不得做的事情。

    直到很多年以后,对这段历史颇有兴趣的学者们曾经详细的考证了这段时间内发生过的事件,得出的结论无疑是十分惊人,或者可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的。造成这种诡异而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小夏大人自然是难辞其咎,但是如果当时的官方能够积极果断的采取一些必要的雷霆手段的话,事情也绝对不会像后来那样发展到难以为继的程度,原本无辜的平民也根本不会化做大火中的一缕青烟了。

    之所以哈斯德教徒们在圣京城闹到这个程度,而官方却一直没有采取激烈的高压手段来予以镇压的缘故,其实说穿了也是相当简单,那不过是相当少的一部分人的自私心理在作祟罢了。

    负责dì dū圣京rì常治安及防务的保安部部长卡曼·科尔达及他的一个派系的人,在数月前的那次大魔导师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先生离奇死亡的事件中曾狠狠地被皇帝陛下臭骂了一顿。当时皇帝曾疾言厉sè地痛斥他:“听着!你这愚蠢的饭桶!如果七月之前朕再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的话,你就剁下自己的脑袋回家当夜壶吧!”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脑袋变成夜壶,卡曼大人当然也不想。所以在sāo乱初期,哈斯特教徒稍有异动的时候,他便决定将此事压下,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果这样不好的消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对自己实在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当然,卡曼也没有蠢到想彻底的想把这件事盖住,在他看来,只要在短期内平息掉这场风波,陛下应该是不会过于责怪自己的,毕竟自己也是为帝国着想的嘛。

    另外,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在皇族内部似乎也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有意无意的掩盖这件事情。多少感觉到这股风声的官员们无一例外的都对此保持了缄默,多年仕途沉浮的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任何事情一旦和皇家扯上关系,在不清楚原委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便是装作不知,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因为听到某些不该知道的事而莫名其妙的被灭口呢。

    不清楚归不清楚,官员们还是很知趣的配合着形势有意无意掩盖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毕竟么,皇帝陛下怎么说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而且久居深宫之中,于民间疾苦了解的确实也是有限。试问一个连屋子都不能迈出的老者,如果身周的人有意欺瞒,他能知道什么呢?

    种种或偶然或必然的条件加上一些隐身于幕后的人的cāo纵,命运的天平正在有意无意的向一侧倾斜着……

    时间到了六月,圣京的混乱状况已经是相当的严重了。哈斯德教徒们常常是红着眼睛数百上千人的规模洗劫整条街道,在这之前只要乖乖就范的人还可以保证没事,可现在,即使你不反抗也免不了吃上一顿棍棒,如果仅仅是头破血流那还算得上是幸运的。纵火则似乎已经成了狂热的信徒们的爱好,每当抢光了整条街上所有店铺的货物后,他们总会放上一把火然后呼啸而去,将烧得破破烂烂的现场丢给姗姗来迟的保安部诸位兄弟收拾。

    已有成百上千的无辜市民在这场混乱中丧失了xìng命,圣京城百姓们的rì常生活秩序被极大的破坏了。不过,没有人敢于走上街头抗议,呼啸在街头巷尾的那一群群全身黑袍的疯子可丝毫不会跟自己客气,多少个血淋淋的例子已经摆在那里,在官方没有公开态度之前,他们只能选择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祈祷那些疯子千万不要找上自己……顺便诅咒那些黑袍疯子,让他们去找自己对头的麻烦吧。

    唯一令官僚们松了口气的是,虽然这些家伙有越闹越凶的趋势,不过还并没有达到让人们无法接受的程度。并且,最幸运的是他们所袭击和虐杀的对象只有平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们对官方机构动过手,圣京的各个单位还都保持着正常的效率在运作,与仙度亚的战争眼看着就已经迫在眉睫,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转到了别处。原本为了清剿本地地下势力的监察厅人员也大半被调走了,很少的一部分留下的人,主要jīng力也从盗贼工会上转移到刺客工会上。

    从这一年的四月开始,除了像蝗虫一样出没在圣京城大街小巷的哈斯德教徒外,dì dū市民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人的绰号:“深渊仲裁者”。具体一点的说,这人是一个刺客,和全大陆知名的刺客们比起来,这家伙应该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但是,从他出山以来的第一单生意刺杀圣京枢密院的副院长安德尔·波切利开始,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共有近三十名圣京城的大小官员死在了他的手上,全部都是从刺客工会接手的任务,并且无一失手。

    所有人的死因都一样,都是莫名其妙的被打碎了脑袋,死者无一例外的没有全尸,现场血腥满地惨烈无比。没有人知道“深渊仲裁者”是怎样干掉这些人的,那毕竟是属于个人的秘密,但纵观整个大陆上的暗杀史,敢于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在一个庞大帝国的首府连续刺杀三十余名官员,并且行动之利落隐蔽,手段之血腥残酷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就连红榜排名第一的刺客,绰号“化妆师”的蒂沃·阿尔方斯也不曾有过这般疯狂的举动。

    不但dì dū的一般市民提起此人来立时sè变,就连他的同行们也都心有余悸的说这家伙要么就不是人类,要么就一定是疯了,正常的具有一定判断能力的合格刺客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一连串的刺杀事件……事实上已经不能算是刺杀了,那简直可以说是一场屠杀,据说在现场收尸的人没有一个不吐的,一个jīng神稍微脆弱点的家伙干脆就晕过去了。

    外面即使再多的百姓被烧死,财物被抢/劫,官僚们也可以做到视若无睹,但如今事情真正临到自己头上了,他们才害怕了起来。昨天还一起喝酒的同僚今天脑袋就变成了豆腐渣,而且谁能保证下一个变豆腐渣的脑袋不是自己的呢?第一个死掉的官员或许只是让他们恐惧了一下,可当第三十个倒霉的家伙被干掉后,恐惧的yīn云已经笼罩在了dì dū所有官员的头上。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他们终于开始有所行动。

    无数的密探和眼线被撒了出去,保安部和卫戍巡逻队的力量也被大大的增强了,被顶头上司们痛骂了个遍的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圣京全城展开了明查暗访。在此期间,dì dū硕果仅存的两大地下组织却给予了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下,刺客工会所处的位置无疑是相当尴尬的。从某些渠道流传出去的消息表明,所有由“深渊仲裁者”接下的任务的委托人,全部都是哈斯德教派,关于这一点,他本人及刺客工会似乎都无意隐瞒,唯一保密的一点只有他本人的真实身份,对此,工会方面始终是讳莫如深。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官方对刺客工会施加的压力是相当有分寸的。看起来,皇帝陛下似乎也不愿意更深的得罪这些亡命的狂人,所以在略为查访了“深渊仲裁者”的大概情况后,皇家只是通过一些途径向刺客工会传达了某些意思,而后便没了下文。

    和刺客工会不同的是,盗贼工会的反应却很耐人寻味。自从官方放出风声追查“深渊仲裁者”的来历后,他们一反很少与官方打交道的作风,相当高调的站出来,利用他们遍布大陆的情报网向官方提供消息,虽然关于仲裁者的准确消息不甚详尽,但其他有用的信息却着实不少,这让官方对他们的态度大为改观。

    事实上,官方一直打算驱逐盗贼工会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个。盗贼工会向来是认钱不认人,官方担心两国开战后这些毫无节cāo的家伙会出卖本国的机密给仙度亚人,而一直以来他们又从不与官方来往,既然现在盗贼们主动抛出了橄榄枝,那么一定意义上的合作也无疑是势在必行了。剩下的唯一事情就是多少要顾忌下官方的脸面,这就需要让盗贼们做一做姿态了,总要给世人们一个交待嘛!毕竟官府与贼公开合作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

    不知道是不是私下的jǐng告起了作用,最近,“深渊仲裁者”的活动有明显降低的频率。当然,这和哈斯德教派没有新的委托也不无关系。那些宗教疯子的暴力活动虽然仍时有发生,但比照起前段时间来说,已经是收敛很多了,这让忙得已经吐血的保安部诸位兄弟很是松了口气。

    “嗯嗯……哼,加起来好像也不少呢……”小夏翻看着手册上的记录,扮着手指一点一点计算着自己这些天来的收入。

    “大概合计已经超过两亿五千万了,刺客的工作还真是好赚钱啊~”苏菲儿也很高兴,不过看起来,多半是因为这些钱她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缘故吧?

    小夏无甚兴趣的将手册丢还给她:“算了,这些东西看多了头疼,还是交给你,我要出去了。”

    “出去?”盗贼小姐一手接住册子:“公爵夫人名单上的人不是已经全部解决了吗?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再干下去可就是义务的,没钱可拿啦!”

    小夏一抿嘴:“……这我当然知道,我不过是去随便干掉几个,扩大一下他们的视线范围。否则,死得全是那女狐狸的对头,这不是很明显的漏洞嘛。”说着他踢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伯爵一脚:“阿瑟,走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神降’,然后你这个真神就可以退休啰!”

    伯爵咭咭怪笑着站起身来,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亲爱的,看,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召唤呢。”

    奈依拉着别别扭扭的艾米尔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主人,主人,奈依也要去嘛!”

    “奈依,你的休眠期过得太短,现在还不能到处跑呢。”伯爵笑眯眯的回过头来:“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哟!”他又瞟了一边的艾米尔一眼:“怎么样?小鬼,要不要和你家主人一起去?”

    艾米尔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过了半天才一跺脚,转身跑了。

    小夏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苏菲儿见状连忙追问道:“……等等,夏!那个……今天你要对付什么人?”

    “大姐,你放心。”小夏转过头来,对她淡淡一笑:“……今天要杀的,都是些该死的家伙。”

    小心的将头发系成马尾,小夏检查了下腕上的护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看看四下里无人,飞快地沿着破旧塔楼那风化严重的墙壁向上攀去。

    阿瑟的变身魔法“假面之舞”的期限实际上早已经过了,但为了掩饰身份,小夏还是叫他再次给自己施加了一次。这段时间到处跑的经历让他发现,银发蓝眸虽然仍还炫目,但在这里却并不算是十分引人注意的,相反如果是黑发黑眸的话,那可就真是糟糕得很了。

    关于今天要对付的这个官员,小夏还是拜托玛斯略为调查了一下。当然,他本人是对这个人根本是懒得理会,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斯蒂芬·盖奥·洛伊宁格尔,据说官还不能算小的。看玛斯交待的时候扭着眉头那别扭样子,就知道这个洛伊宁格尔一定是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听说自己要找几个倒霉的家伙来做挡箭牌,他这jiān商岂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对这些事小夏是不怎么在乎的,观察了这位洛伊宁格尔大人的府邸后,他选择了这处距离现场大约十法耳桑的废弃钟塔做为狙击位。实际上在这片大陆上根本不可能有对狙击学有研究的人,在那个世界,只要开一枪周围的士兵就可以由弹道判断出子弹是从哪里shè来的;而在这里,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的话,即使再有一千个人被干掉,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些家伙的真正死因呢。所以说,在这里用远程步枪杀人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二十秒不到,小夏已经攀上了塔顶。废弃了的破旧钟塔顶显然比想像中还要破败,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呛人的灰尘,但不能不承认,从这个明显要高于四周建筑的位置上可以清楚的观察到那位官员的府邸。虽然环境不敢恭维,但的的确确是个绝佳的狙击位。

    慢悠悠的用脚扫出一块相对干净的位置,小夏看了看仍旧很肮脏的地面,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他略一凝神,探手向墙壁上抓去,几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过,坚硬青石砌成的墙壁在他手下如同刚出烤炉的糕饼那样轻易的粉碎了。他又连抓了几把,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尺余宽窄的大洞。

    小夏透过墙上的洞穴细细的观察了半晌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伸出双手轻轻念了一句,淡淡的白光闪过后,一个墨绿sè的沉重长条形箱子已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有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尽管他从不承认,但不能不说阿瑟那近乎无所不能的魔法还是给自己提供了相当大的方便,不然的话,光是背着这几十公斤重的狙击套装去爬楼,那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这个家伙无条件的帮了自己这么多,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那变态的yu望?一想到这个,他便忍不住一阵恶寒。

    算了,这些无聊的事情还是不要想的好……眼下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嘛。小心的脱掉大衣,将它丢到一边,跟着他仔细的卷起衬衫的袖子,打开墨绿sè的箱子,拿起枪的主要部份开始组装起来。

    并没有花掉多长的时间,狙击枪的部件已经装好了,小夏又拿起消音装置和望远瞄准器,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安装到枪上。这里可不比原来,一旦这些装备坏掉的话可没有地方去弄新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一些呢。

    小夏稳稳地将狙击枪架了起来,把枪管从墙上的洞穴里探了出去。从瞄准器的镜头里望去,沐浴在阳光下的建筑和街道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大门处的两个门童正嬉笑着在说着什么,便略微移动枪身瞄准了其中的一个。在瞄准镜里看上去,那人的脑袋就如同市场上摆着的新鲜瓜果一样,细致得几乎连表面上的细微纹路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仔细的计算了半天距离、风向以及温度湿度之类的问题后,小夏终于满意了。将枪固定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小的银质酒壶,轻轻地抿了一口……嗯,时间应该还有一会,不需要太紧张,执行这种任务前放松自己也是很重要的啊。

78.紧急时刻

    阿瑟菲·m·德里安伯爵大人近来的心情一直不错。  当然,所谓的心情不错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寿命近乎无限的夜族来说,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刺激的便是追求自己有兴趣的东西。很不幸的是,在人类世界中,能让他们感到有兴趣的人或物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对于伯爵大人来讲,他自己也似乎无法说清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的待在一个人类少年的身边,这已经远远的超出夜族的习惯了。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类的身边停留过如此长时间的记录。

    自己被那个人类少年吸引了?这样的说法伯爵大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而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耗在他的身边,乖乖地听着那家伙的指使做这做那……伯爵大人则是完全把这些理解为游戏中的一部分内容了。本来就是嘛,伯爵大人常常这样想,为了让游戏看起来更加好玩一些,某些必要的配合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夏看起来并不讨厌,和他待在一起通常会有很刺激好玩的感觉,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就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自己厌烦了为止吧。

    游戏,游戏,一切都*而已呢,就像这什么活见鬼的“神降”一样。不过既然这是夏的主意,那就还是满足他好了,只要他用那样的眼光静静的望着自己,便觉得没有办法拒绝他呢。伯爵站在庞大神殿的一处yīn影里这样想着,看看不远处那些正在五体投地的向神殿膜拜的信徒们,他不由得一阵厌恶,哼,如果不是亲爱的夏的要求的话,我才懒得做这无聊的事呢,这可是完全违背德里安家的传统的。

    太阳已渐渐升到了头顶,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信徒们的祈祷声也越来越大了,此起彼伏的连成了一片。

    神殿的两翼,两排共计二十四个黑衣教徒鼓起腮帮用尽全力地吹响了足有四人长短的巨大号角,悠长而低沉的声音猛地响起,登时将信徒们那乱糟糟的祷告声压了下去。吹响号角的人气息出乎意料的悠长,号角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着,再加上他们之间默契的配合,听起来竟没有一丝的中断。

    号角声足足响了有一刻钟长短才渐渐地停了下来。紧跟着,近百名**着上身的壮汉一起敲响了面前的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牛皮鼓,沉沉的鼓声如同雨季天空里的闷雷一样滚滚响过,起初他们还是颇有节奏章法的按部就班的敲打着,可随着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快,那鼓点声也愈发的急骤起来,到了最后竟如同烧热的锅里跳跃着的豆子一样,轰轰发发的响成一片,直有让人心神激荡之感。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被愈发急骤高亢的鼓声牵引到一个高度的时候,那些壮汉猛然齐刷刷地一掌拍在了鼓身,伴随着他们的一声断喝,原本高昂的鼓声嘎然而止。

    滚雷一般的鼓声似乎还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信徒们的脑袋多少也还有些嗡嗡作响,就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束燃烧着的火把便被投进了殿前高台上的巨大的铜制高脚炉子里。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火把刚刚投下去,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火星和烟雾,一股青白sè的火苗冲天而起,声势煞是惊人,瞬间便吸引了在场的万余人的注意力。

    青白sè的火焰越烧越旺,越窜越高,伴随着它的不断升腾,两旁的号手和鼓手再次开始齐奏。在低沉的号角和闷闷的鼓声中,一线近乎纯白sè的火焰诡异地直冲向天,离地腾起足有十余丈高,基本上已经达到近乎于神殿的高低了。

    随着这些声响,万余名信徒全部跪倒在地,双手交叉搭于肩上,空中吟颂着“真神”的祷文。如此之多的吟唱声汇集在一起,却出奇的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神圣的气息,相反,空气中却莫名其妙的弥漫着一股诡异。

    鼓声和号声夹杂在一片嘈杂的吟唱声中显得愈来愈急密了,仿佛无形中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人们脑海中的那根细线,伴随着越来越高亢的音调,每个人的那根细线也渐渐的被拉长了,似乎只要稍稍的再加上那么一把劲,那线便随时都会有可能断掉一样。

    所有信徒的目光全部都直勾勾地被那束笔直的青白sè火焰吸引过去了。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脸近乎于着魔的可怕表情,极度的兴奋与喜悦扭曲着他们面部的肌肉,令他们看上去活像是被恶灵附身了似的,有些恶心的家伙甚至大张着嘴巴,令人作呕的涎水沿着嘴角直接流淌到了脖子里,一望上去便让人联想到某些令人恶心的下阶魔兽,而且他们的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嗬嗬”的低呼声,简直是恶心极了。

    闪在yīn影里的伯爵大人将这一幕统统都看在眼里,虽然是见多识广的他却仍旧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事实上哈斯德教派的祭典中原本根本没有这些繁复而做作的流程的,这些花哨的东西全都是某个不负责任的小子一时的心血来cháo下胡乱弄上去的,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的。记得当时他一本正经的和自己啰嗦这些事的时候,自己还颇有些不耐烦,但真的想不到他说的这些东西真的弄出来还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看看那束升腾着的火焰,伯爵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差不多已经该到自己动手了呢……夏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还是快些解决这里的事,然后去找他好了……

    想到这里,他将双手一结,那根细小jīng致的魔杖并拢在掌中,渐渐地提到了齐眉的位置上……他那漂亮的蓝sè眼眸微微地眯了起来,伴随轻轻的念颂,一股淡淡的黑sè气息从他的足底盘旋而起,将他的衣角和银sè长发拂动得诡异地向四周飘散开来……

    随着咒语频率的逐渐加快,伯爵的整个人已经飘离了地面,好像是沉浸于海洋中的他就那样轻轻地一上一下的浮动着,一圈圈黯淡得几乎肉眼不可及的黑暗波动缓慢地以他为核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神殿正上方的魔法阵随着伯爵的咒语却散发出了柔和洁白的光焰,空中的云团也开始涌动着慢慢向这里聚集了,天际已经隐隐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和圣歌,那些四处喷shè着的万丈光焰恰到好处的掩盖住了那些缓缓向四周侵蚀着的黑暗波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圣洁无比的表面下隐藏着的这邪恶的一幕。

    与上几次的“神降”相似,神殿正上方的云气渐渐聚合了起来,翻滚扭曲着,似乎正是在酝酿着什么……忽然间,一道强大得不可思议的rǔ白sè光芒从天空直冲下来,在所有信徒狂热的目光的注视下正正的落在了神殿上,随着轰然一声炸响,强大了无数倍的白sè光焰向四周爆发开去,无数的天使与jīng灵轻盈地穿梭于其中,悦耳的歌声若即若离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他们全部都被眼前这雄伟壮丽的一幕感染了,纵使真神现在要他们立刻去死,恐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照办的。

    “……噢,仁慈的安芙蕾蒂弥斯,宗教可真是个好东西,我们夜族为什么不能也这样发展自己的势力呢?”正全力维持这个庞大魔法运行的伯爵略微分了下神,忽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古怪念头,但仅仅是这样的分神,他立时便觉得身周的压力一重,游离于四下里的魔法元素竟然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哎,看起来我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的呢……要同时维持这三种xìng质完全不同的大型魔法依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啊……”伯爵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开始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cāo纵起魔法阵的运行了。

    神殿散发的光焰愈发的高涨了,仿佛无穷无尽的神圣力量疯狂地向四周扩散而去,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如醉如痴的表情……

    应该差不多了……这样想着,伯爵以自己一惯的腔调高傲而冷漠的开口了:“吾的子民们!信吾者将……”

    经过神殿顶部的那座庞大的魔法阵的增幅作用,伯爵的声音被无限制的放大了。并且他还很恶毒地在其间加上了一点jīng神魔法的刺激作用,于是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沉重的大锤一样,重重地砸在了每个拜服在地的信徒的脑海里,让这些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某些jīng神力薄弱的家伙甚至承受不了这股过于强烈的jīng神冲击,口鼻流血的晕厥过去。比较不幸的是周围的伙伴们已经全部陷入了那种彻彻底底的疯狂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倒霉的可怜虫了。

    正当此时,伯爵大人颇为感觉良好的沉浸于自己的传道中,他正觉得小夏教给自己的话不太过瘾,摇头晃脑的考虑着加点什么上去的时候,变故突然就发生了。

    神殿前广场上的信徒群中,十个全身黑袍人无声无息的从不同的方向飞到了空中。在下方信徒们迷惑不解的目光里,居中的那个人双手一举,一枚只有巴掌大小的散发出刺目毫光的银质十字架擎在了他的手中。随着他的一声低颂,他的全身猛然爆发出强烈到难以置信的白sè圣光,身侧的那九个黑袍人也齐刷刷地一挥手,九道rǔ白sè的光波笔直地汇聚到中间那个人的身上。浑身光焰四shè的那人一挺身,九道圣光已经一丝不拉的被他吸收了进去,耀眼的圣光中,他的整个人好像都高大了不少。

    “赞美我主,赐我神力,驱除世间一切邪恶!”口呼完这几句祈祷,他将双掌中的十字架向前一送,一道洁白的、散发着真真正正的无穷无尽神圣力量的强大圣光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就像是一颗彗星一样蛮横地朝伯爵隐身的方位轰去……

    伯爵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股强大到恐怖的圣力的出现,夜族的本xìng瞬间便让他下决心溜走。开玩笑啊,现在可正是快要临近正午的时候,正是黑暗力量最为薄弱的光景,这种时候和厉害的高手拼命那不是疯了么?可跟着他叫了声苦,现在的他正在发动全身的魔力同时cāo纵着三个属xìng不同的大型魔法,眼下魔法正进行到一半,强行结束掉魔法收回魔力的话那力量的反噬还不一定有多严重的!这、这这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伯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其实并不是那么灵光的。

    还没有等他想出个究竟来,那道强大的圣光已经气势汹汹的朝自己shè来了……不得已,伯爵只得一咬牙,硬生生地强行将外放的庞大魔力收回体内,他的身周立时出现了一道强大的不断有黑sè电芒闪耀着的气旋,被撕裂的空气如同利刃般毫无目的地朝四面八方散shè而出,在神殿的墙壁,地板以及周围的树木上留下了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割痕……

    “啊啊啊啊啊啊——————!”伯爵痛苦地仰天咆哮起来,虽然他已全力压缩控制周围的魔法元素,但仓促之间的莽撞行为还是让空气中大量的魔法元素失控了,狂暴的各系魔法元素呼啸着狠狠撞击着他的**,如果不是夜族有着远远超过人类的强悍身躯,恐怕还没等到那束圣光轰到,他已经就被反噬的魔法元素撕扯着无数的碎片了。尽管如此,伯爵的周身还是不划破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一口鲜血憋不住直喷了出来。

    已经来不及发动瞬移魔法逃走了,那道强烈的圣光已经穿透了神殿的数重屋宇,夹杂着无穷的光焰以及尘埃、碎石轰鸣着直冲过来,而自己的**刚刚经受过强烈的魔法反噬,每根骨骼和肌肉都在凄惨的发出呻吟,拒绝执行主人的一切命令……以现在的情形,不要说闪开这道圣光了,就连轻轻地挪动一小步都没有办法做到啊。

    “靠!”情急之下,向来都是言辞优雅的伯爵大人终于也和小夏一样狠狠地骂了个脏字。来不及多想了,他默诵一句咒语,全身上下猛然涌起一阵黑sè的烟雾,其间还噼噼啪啪的夹杂着无数蓝sè火花,伯爵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强行发动德里安家的保命密咒,如果不这样的话,以先天克制夜族及一切黑暗生物的圣光来看,那道强大的圣光足以让自己灰飞烟灭吧。

    一声轰然巨响,强烈的圣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消灭一般的黑暗生物那样无声无息的情景出现,相反却出现了猛烈的爆炸,整座神殿也轰然坍塌了半面下去,那分明就是强大的神圣力量与黑暗力量对轰而产生的副作用,剧烈的冲击波一下朝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不少树木纷纷被连根拔起,砖石碎片到处飞溅,伴随着这无比骇人的声势,一朵小小的蘑菇云诡异地升腾了起来。

    神殿前的广场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刚刚那猛烈的爆炸与能量冲击波瞬间之内便让超过半数以上的信徒化为了灰烬,侥幸生存下来的一部分也大半都被强烈的空压震破了耳膜变成了聋子,比较靠前的几个倒霉的家伙居然被剧烈的压力把眼球从眼眶中挤了出来,一时不得死的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逃生的本能,空瞪着一双流血的眼眶,拼命地在混满了泥土、灰尘与血肉的地上摸索着自己的眼球……而一些被爆炸溅起的碎片割破了肚子的信徒们只能徒劳无用的呻吟着,一把把的将已流到地上的自己的内脏组织抓起来塞回到腹腔中去,连带着还送进去了不少石子瓦片什么的……

    只有少数的站在最外围的一些信徒是比较幸运的,他们至多只是头上身上被四处飞溅的碎片划了几道口子,和那些直接把命送掉了的教友们比起来,他们已经是幸运太多了。事实上,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因为没有办法近距离的接近“真神”而感到懊丧呢!看着眼前这一片烟雾笼罩下的血肉模糊的神殿,这些残余的教徒再也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齐齐地发一声喊,狂叫着四散逃走了。

    过万的哈斯德教徒就这样大半葬身了在这里,由两种力量撞击的中心来看,威力所及范围之内的一切生命差不多已经都被一扫而空了,而爆炸波及的最大范围距离幸存者最多的地方仅仅有十余步之遥。形势尽管难以让人相信,但事实又真的是如此,死亡和生存往往就是这样接近,这短短的十余步的距离竟让人感到窒息了一般的可怕……

    空中的那十个人早已升到了半空,他们轻易地就避开了能量对击时产生的风暴,身上披着的黑sè长袍已经被强烈的圣光焚毁了,一个个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居中那个手持十字架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看起来已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龄的老人,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装饰了各样花纹、jīng美到了极点的紫sè长袍,而他的头上则戴着一顶有八个角的金sè皇冠,在皇冠的zhōng yāng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sè宝石。此时,全身散发着无穷光焰的他正将那闪亮的十字架捧于胸前,默默地祈祷着什么。

    环绕在他身边的则是九个长相颇为英俊的年轻人,他们全部都是一身闪着银sè光辉的轻型骑士铠甲,腰里配着骑士专用的长剑,整齐利索而又不失潇洒的白sè披风。唯一有些异常的便是他们的披风背上全部都是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花纹,远远望上去甚是醒目。他们的身上也都散发着和中间戴皇冠的老人一样的光芒,只是声势上要弱一些罢了。

    为首一个年轻人恭敬地开口:“大人,那个夜族已经是否已被我们消灭了?”他的语调平常得没有任何变化,下方那凄惨的地狱一般的景象他竟像是完全没有看见。

    老者微微摇摇头:“……还没有,那个夜族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想像,如果不是他太过大意的选择了这个临近正午的世间,同时他又在施展大规模的魔法,或许我们那一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击中他。”

    另一个年轻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问题是,不管他有多么强大,他已经被我们的突袭打中了,那么,死亡也就离他不远了。无论如何,能让教宗大人和我们九个神圣骑士共同出手的家伙,他也应该感到荣幸了,不是么?”

    “……看看这些异教徒啊!”一个年轻人看着下方死伤狼藉的哈斯德教徒,很是有些感叹的说着:“啧啧啧,多么悲惨的下场啊!这便是他们信奉邪灵的下场……尽管他们并不值得同情。”

    “……好了!”zhōng yāng的教宗忽然沉声喝道:“你们都认真起来吧!我想我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谁了……”

    已经坍塌下来的神殿废墟里忽然一阵抖动,无数的砖块和碎石轰地一下被朝四周弹开,呛人的尘埃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

    随着尘埃的散去,那黑影渐渐清晰了起来。原来那并不是什么人体,而是一对巨大黑sè羽翼,它们交叉地搭在一起,严严实实地保护着它们的主人,只是现在翅膀上的黑sè羽翼有不少地方已经被强烈的圣光烤灼得焦了起来,冒着一丝丝的青烟,看上去有点狼狈而已。

    “……阿瑟菲·m·德里安殿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教宗虽然仍是一脸淡然的表情,可他的瞳孔却不由自主的渐渐缩小了:“……您不觉得命运是多么奇妙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真是,我太老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呢……”

    黑sè的羽翼慢慢地向两边撤开了,伯爵那全无血sè的苍白面孔渐渐显现出来,一头的银发看上去稍稍显得有些凌乱,但并不是狼狈。

    看着半空中散发着万丈光焰的教宗,伯爵忽然古怪的笑了笑,就那么随意的耸了耸肩,他身后的那对巨大的黑sè翅膀便奇异地在空气中消失了:“……当然,命运自然是有它的奇妙之处的……虽然我并不觉得与您见面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教宗竟然也古怪的笑了笑:“彼此彼此,实际上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他略为沉吟了一下:“……那么,德里安殿下,您能不能稍微的解释一下,您如此大费周章的在圣京掀起如此之大的风波,难道仅仅是因为您的一时兴起?这实在是很难让我理解的……”

    伯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看起来脾气火爆的神圣骑士便大声咆哮起来:“大人!您和这个邪恶的生物说这些干什么?让我来消灭他吧!”说着他一挥手,一枚小型圣光弹便呼啸着朝伯爵飞shè过去。

    “罗德!住手!”教宗大人忍不住一声惊呼,无穷无尽的神圣力量轰地一下从他的体内爆发开去,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圣光罩,牢牢的将自己同九名神圣骑士笼罩在其间保护起来:“笨蛋!不要轻易出手!惹怒了他,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送命!”教宗大声怒斥着那个神圣骑士。

    令他们万分讶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颗小小的圣光弹居然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轰在了伯爵的胸前,一团白光爆起,他的身子无力地晃了两晃,就那样结结实实的一跤坐倒在地上。

    当此时刻,伯爵的面上竟然还是那样淡然而又带点懒洋洋的笑容:“……哎哟,真是糟糕,原本想装装样子然后溜走呢,没想到被只小杂鱼给撞破了,看起来今天是我的倒霉rì啊……”

    教宗大人的脑海里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这个狡猾yīn险的家伙难道又要玩弄什么花招?可是看着又不像,刚才那一下“审判之光”可是完完全全的命中了他,也许他真的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可是德里安家毕竟是夜族中不出世的天才,近千年的时间很难说他的力量已经提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可万一是真的而现在放过他,以后也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能消灭他了……

    教宗在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德雷克、瑞卡、克戈斯南!你们三个戒备,其余的人配合我,再发动一次‘审判之光’!”

    九名神圣骑士轰然应诺,三个神圣骑士分别shè向四面开始戒备,其他的六人围拢在教宗的身边,抽出自己的配剑直指向天,开始大声的祈祷起来。伴随着他们的祈祷,六道强烈的光芒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配合着教宗那原本就强大无匹的圣力,弥漫在广场上的神圣气息已经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教宗手中的那柄小小的十字架更是shè出万道毫光,让人不敢正视……

    “……真是的。”伯爵冷漠地注视着半空中的教宗等人,如果现在不是正午,如果自己不是同时发动那三个大型魔法,如果不是魔法的反噬,如果不是这几个宗教裁判所的鸟人,如果自己能再小心一点……当然,如果自己能更加强大的话……这发动时间超级拖沓的废材魔法怎么可能伤到自己呢?

    “哎哎……”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奈依即使现在来了恐怕也只能是送死,别人就更加不用指望了,谁会冒着于全大陆势力最强大的宗教组织为敌的风险来救自己呢?

    ……也许夏会来自己吧?不知道为什么,伯爵此时竟忽然有点想念起这个人类少年来了,尽管他知道夏即使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能力阻止教宗他们,但潜意识里伯爵还是希望他能够出现。

    “全知全能的安芙蕾蒂弥斯,看在我一直这样信奉您的份上,不能满足我这个卑微而又渺小的愿望吗?”伯爵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满天的圣光,安静的默默祈祷着。

    一行五列的马车在阳光下慢慢驶来,首尾相接的缓缓停在斯蒂芬·盖奥·洛伊宁格尔的府邸门口。车驾刚刚停稳,府邸门口那两扇沉重的门扇左右一分,两排全副武装的卫兵从里面快步冲了出来。他们全部都是身着深灰sè的制服,锃亮的马靴,左臂上佩戴着银sè的臂章,头上戴着的是闪亮的有红sè羽毛的高檐头盔,手扶着腰间的刀柄。他们跑下台阶后便迅速地在左右列成两排,jǐng觉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小夏抬起枪,眯着眼睛朝那边看去。他选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卫兵,也就是台阶下面,最靠近马车的那一个。他是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子,站得笔直。他的脑袋出现在望远瞄准器的镜头里,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侧相。当然,这个人并不是小夏的目标,只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很接近狙击位而已。

    虽然仍旧不知道“深渊仲裁者”是以何种手段来进行暗杀的,但有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圣京的诸位官员们多少也有了那么一点心得,选择一批个子高大的卫兵做肉盾就是他们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尽管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是否有效,但这样做的确是可以给自己那么一点点心理安慰。

    对此小夏是不在乎的,这种简单的只能用可笑二字来形容的保护措施在他这个大师级别的行刺高手眼里无疑是漏洞百出,纵使护卫的卫兵再多,他们毕竟没有经过专门的保护训练,对于自己这样的强化士兵来说,只要有一瞬间的空隙,就足可以打爆他的头了。

    飞快的观察了一下卫兵们的排列顺序,又仔细看了看停在门口的那辆马车,当下心里便有了底。那车子虽然装饰豪华,而且看上去也足够厚重结实,但弊端也是同样明显的。它与一般的车驾相同的是车厢的门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并且为了突出车子主人身份的高贵,整个车体做得相当的高大,这样一来,车厢门处的踏板距离地面也就相当的高。

    这样一来,当有人踩上踏板登车的那一瞬间,他无论如何都会脱离开卫兵们的保护,而那一刻自然就是行刺的最佳时机了。

    “注意!”伴随这卫队长的吼叫,卫兵们戴着白手套的手一起拍击佩刀的刀鞘和刀柄,鞋跟也一起相撞,发出三次清脆的劈啪声。

    “戒备!”队长再次直起脖子吼叫,他的话音还未落,门口出簇拥着的人一分,一个身着戎装魁梧壮实的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排在两边的卫兵立时向前走了几步,紧紧地将他掩护了起来。

    小夏紧紧扣住狙击枪那冰凉的扳机,眯起眼睛凑在瞄准器上。他相当清楚地看见那位洛伊宁格尔大人的五官:隐藏在宽檐军帽帽檐yīn影下的眉毛,眯缝着的眼睛,还有那个鹰钩大鼻子……小夏一直稳稳地移动着沉重的狙击枪,瞄准器的交叉点始终追随在人丛中缓步走动着的洛伊宁格尔的前额。

    “来吧来吧,快些走好不好?难道所有当官的都是这么拖拉么?”小夏不住口的在心底默念着,枪口慢慢地向马车的方向移去……

    他的手指缓缓的扣紧了……

    变故陡生,就在洛伊宁格尔刚刚要走进最佳的狙击范围前那一刹那间,马车边上的那个士兵,也就是小夏一开始瞄准过的那个人,忽然动了。

    他那原本健壮而略显笨拙的身体诡异地一闪,一缕轻烟似的朝前掠去。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他好像是扬手在洛伊宁格尔的面前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亮,跟着他一拐一绕已闪出人群,周围的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脚一点地便跃上了对面的房顶,跟着又是几个飞快的纵跃,没入民宅当中,不见了。

    “靠!”小夏在他的狙击枪后小声的咒骂起来,在他的经历中,这种距离上的shè击还从来都没有失误过。当然,这次也并不是他的技术问题,虽然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妈的!”小夏骂了两句,忽然又吃吃地笑了起来:“……这算是同行抢生意吧?也蛮有意思的呢……”以小夏那异于常人的视力,刚刚在瞄准器里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伪装成士兵的刺客向前跃出的时候,手里反握着一把只有三寸长短的薄薄匕首,并且匕首的刃锋上蓝盈盈的,铁定是煨了什么剧烈的毒药。

    他刚刚叨咕了两句,耳轮中猛然传来一下巨大的爆炸声,虽然距离甚远却好像也能感受到那狂猛的威力与声势骇人的冲击波。军人出身的小夏对这样的声响自然是再敏感不过,爆炸响起的第一时间他便直扑到钟塔的另一面向外望去。

    一看之下,他的脸sè登时难看了起来。

    爆炸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那里分明正是尤特神殿的方位,一团恐怖的黑sè蘑菇云正诡异地向空中升腾着……

    坏了!事情泄底了!小夏立刻动作起来,风一般的将狙击枪拎起来丢回到亚空间结界中去,跟着一脚踢起自己的大衣,顺手一抄。没有时间再从塔顶慢悠悠地爬下去了,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小夏干脆纵身从钟塔的窗子朝外一跃,直直朝外落了下去。

    直到此时,卫兵们簇拥着的洛伊宁格尔的口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呵呵声,被爆炸声吸引了注意力的卫兵们回过头来才骇然发觉,洛伊宁格尔大人的脸s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墨绿sè,双手拼命捂着的脖颈处,浓稠的鲜血正狂涌而出……

    跳出窗口的那一瞬间,小夏已经抖开了大衣披在身上,当然,并没有忘记抖开风帽盖住面庞,现在的情况还不明了,暴露身份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看起来是阿瑟那家伙遇到麻烦了,搞不好这些麻烦可大了……小夏一边任由着自己的身体飞快地朝地面坠去,一边飞快的思考着。纵然是胆大如他,一想到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整个庞大的松蓝帝国的报复,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脑海中的几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眨眼间小夏已经快要跌到地上了。他深吸口气,用力一团身子在空中换了个姿势,跟着猛然发力一脚蹬在了钟塔的墙壁上!碎石四溅中,钟塔那足有数尺厚的墙壁硬生生地被他踹塌了一片,而他也借这一脚之力消掉了由高空坠下的那股巨大的冲力,连续在空中几个大旋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双脚甫一着地,小夏也顾不上去看周围是否有人,眼睛里冷光一闪,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他是真的着急了,神殿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还不知道呢,还是先溜过去看看清楚,如果太过糟糕的话好早早跑路啊!小夏可丝毫没有留下来陪玛斯一起收拾烂摊子的那份觉悟。

    启动了强化作战系统的小夏的速度远非常人可比,街上的行人们只见到一个速度奇快的灰sè身影带起强烈的风声和烟尘从自己的面前呼啸着一闪而没,某些不开眼而又反应迟钝的家伙干脆就被小夏一手一个推进了路边的yīn沟里,跌了个头破血流不说还顺便啃了一嘴烂泥。

    眼见神殿越来越近,小夏却渐渐放缓了速度。他虽说杀人不眨眼,可脑袋也不是好看的摆设,眼见空中的蘑菇云和坍塌了多半的神殿,再加上一路狂奔过来时看到的那些浑身血迹逃走的哈斯德教徒,就是傻子也想到阿瑟那家伙铁定是遇到对头了,并且还是相当强劲的敌人。阿瑟虽然变态,可实力那真是没得说的强悍,能和他对抗的不用说至少也是和他同等级的怪物,自己若是这么一头撞进去,搞不好莫名其妙的变炮灰了,那多不值得啊。

    这么想着,小夏更加小心了起来,他不声不响的闪进一侧的树林yīn影里,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79.激斗

    伯爵本已闭目待死,忽然间却觉得心中一动,他和小夏之间的契约法阵敏锐的让他感觉到后者正快速向这边靠近,心中一喜,但立刻又沉了下去。  如果是自己单独对上教宗的话,很勉强的还可以自保,如果再加上九个神圣骑士的话自己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夏的近身搏杀的确很厉害,可加持了圣力的宗教裁判所高级人物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也许只能寄希望于他那些怪异的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兵器了吧?伯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竟然沦落到等待一个人类来救助的地步……这、这对于一贯高傲、视人类为奴隶和食物的夜族来说,真是难以忍受的耻辱了。

    当然,伯爵大人这个夜族中的异类对于这样的问题是不怎么看重的,除了自尊心略微受了点打击外,一想到来救自己的是亲爱的夏,他甚至还很有些期待了起来。

    “……啊,请等一等,等一等……教宗大人,我个人有一些疑问,不知道您是否可以为我解答呢?”伯爵的反应也很快,眼睛一转便看清了现下的形势,他已经决定开始拖延时间了。

    “夏最好快一点啊,不然再来一记审判之光,我可没有能力再抵挡了……”伯爵一面这样想着,一边尽力在脸上露出自己惯常的微笑。

    听到伯爵的请求,已经完成了祈祷正要发出审判之光的教宗皱了皱眉头,缓慢地将举过头顶的十字架收回胸前:“……您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并不像您一惯的作风呢。”

    “噢,算了吧!”伯爵笑嘻嘻地耸耸肩:“难道在您教宗大人看来,我真的只是个邪恶黑暗的罪人么?”

    教宗深深地凝视着一脸淡然的伯爵,好一会在慢慢的开口:“当然……不管您过去做过什么,我只知道您代表着黑暗与邪恶,而我们则是光明和正义的化身,我们天生就是对立的,所以您将注定会是被消灭的!神的光辉必将照耀这片大地,黑暗的罪人们将要……”

    “好好好,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伯爵撇了撇嘴:“裁判所的人每次都这么说,连您教宗大人也是这样,就不能换些比较新鲜的说法吗?”

    教宗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了两声:“……德里安大人,我不知道您在等待什么,但我想除了夜族中的十大皇族齐聚于此,其他人即使出现在这里的话也没有能力阻止我吧?您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我承认这对您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我还是不会放过您的。”

    “啊,您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呢。”伯爵做出一脸迷茫的样子:“天啊天啊,您不是也看到了?刚刚您那一下审判之光可真是威力强大啊!轰得我一点点反应都没有,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现在您的审判之光只要再来一次,我肯定立刻没命呢!嘻嘻,我说的可是实话,没有撒谎哟!”

    “咳咳……我承认刚刚的行为的确是与神的旨意不符……”教宗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严肃的表情:“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不这样,怎么能为那些因你而死去的无辜人类复仇呢?因此您必须受到惩罚!是的,必须要!”随着教宗的怒吼,强大的圣力波动如cháo水一般的向四周扩散开去,空中的云层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吹得四散而去,声势煞是惊人。

    隐身于一处被炸塌的房舍后的小夏暗自心惊,半空里散发着无穷光焰的教宗给他带来了强大的威压感,他静静地盘算了一下,加上周围那九个跟班,好像无论如何也拼不过他……这下麻烦了呢,怎么办?也许现在溜走是个明智的选择,什么合作之类的统统见鬼去吧!看阿瑟那样子多半也是没什么反抗能力了,否则依他的xìng子还不立刻把那些人踩到脚底下?撇开他算了,反正他被干掉的话自己不是正好甩开这个老变态吗……

    这边厢小夏正皱着眉拿不定主意,那边伯爵却已大声吵嚷起来:“您还在担心什么?看啊,反正我也马上就要去见您信奉的那个神了,您又何必吝啬于几个小小的问题呢?难道您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他那漂亮的脸蛋上现出一股伤心yù绝的神情:“噢!得了得了!就连被绞死的犯人都有权利提出最后的要求,难道我阿瑟菲·m·德里安伯爵还不如那些该死的犯人吗?您这是在侮辱我!”

    “住口!你这邪恶的生物!”教宗气恼的大喝一声,不过他跟着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你这样的邪恶生物怎么配去见我们的神?不过你的愿望可以被满足……神是仁慈的,即使对你也一样……”

    “噢,那放我走路好不好呢?”上面的话当然是伯爵心里想的,他现在可没胆子说出来,万一教宗大人一怒之下发出审判之光,自己可真的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来了。

    “……那么,请问教宗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我会圣京出现的?我……大概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您也不是那种需要到处走的低级执事,身份高贵的您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吗?”伯爵想了想又说:“啊,我自问这次出来并没有干什么,教宗大人您应该没有听到关于我的消息吧?”

    废墟后的小夏心中一动,他明白伯爵是故意在套他们的话呢,当下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当然不是,实际上是有人看出了圣京现在动乱状况是有人在背后cāo纵,并且发现所谓的‘神降’实际上是以黑暗力量为辅发动的大规模幻术和jīng神魔法,他们没有办法对付,这才向宗教裁判所求助的。”教宗慢悠悠地说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猜想能有这个能力的大概只有夜族中的皇族才有,却没有想到是德里安大人您这个老熟人啊!”说着他还冷笑了两声,周围的几个神圣骑士也哈哈狂笑起来。

    在一片刺耳的笑声中,伯爵小声嘀咕道:“……我可不是什么皇族哦……”

    教宗突然反问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夜族向来都是独善其身,从不参与人间之事,您又怎么会煞费苦心的在圣京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呢?德里安伯爵,您这样作究竟有什么目的?或是说,您莫非有其他的合作者?”

    听到这话,隐身于暗处的小夏不由得心中一颤。

    “合作者?哈,教宗大人,真没想到您竟然还有喜剧表演的天赋!”伯爵毫不掩饰的暴笑出口:“合作者?为什么要合作?什么样的人配跟我合作?您可真是幽默!”他竖起手指不屑地晃了两晃:“哪里有你们想像的什么yīn谋了?完全是我个人的心血来cháo而已!哈哈哈~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复杂又好玩的游戏吗?嘿嘿,看着人类自相残杀真的是既过瘾又刺激啊!比吸血要有趣多了呢!”

    “住口!”一个年轻的神圣骑士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你、你你,你这恶魔!你知道因为你这个无聊的游戏,圣京已经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了吗?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神啊,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年轻的骑士看起来是动了震怒,连手中握着的配剑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伯爵一阵恶意的冷笑:“……这位小朋友是否出身圣京?不知道死掉的那些倒霉鬼中是否有你的亲人呢?啊?没有……那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生气呢?当然……”他耸了耸肩:“……至于我下不下地狱,这个你就没必要费心啦!嘿嘿哈哈哈~”

    暴怒中的神圣骑士们又是一阵鼓噪,如果不是教宗不在场的话,他们肯定早就冲上来把这个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大卸八块了。伯爵的这个回答倒是完全出乎了小夏的意料,直让隐身于暗处的他愣愣的发了半天的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竟会把所有的事统统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那么教宗大人,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伯爵的这话让小夏陡然一惊,他意识到自己该有所行动了,否则活伯爵很可能就要变成死的夜族了。出去拼命肯定行不通,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也许现在用它会连伯爵一起干掉,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用了他至少还有希望能活下来,不用的话他绝对死定了。

    “是哪位聪明人看出我导演了这场美妙的戏剧呢?”伯爵看似不经意的问着,眼睛却不住地向周围溜来溜去。

    “呵呵,高傲的德里安伯爵,您终于也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了么?”教宗冷笑道:“看在您就要死掉的份上,我就告诉您好了,反正你也不会再有机会去报复他了,就算是有,那也只能是在地狱里了。”

    “啊啊,就算是这样吧……”伯爵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可您还没有说是谁呢?”

    “松蓝帝国九皇子,戈林特·道尔·库玛凯拉殿下!”

    “哦哦~原来是他,了不起了不起……”伯爵正在装模作样的点头时,他突然看到蒙着脸的小夏从远处的一座废墟中猛地立起身来,他的肩上抗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墨绿sè棍子(伯爵是这么认为的),正准准的对着半空里的教皇他们。

    “跑!”小夏大吼一声,跟着轰然一声大响,他肩上的便携式单兵地对空飞弹发shè器喷出了长长的火舌与白烟,一颗小型的地对空飞弹发出刺耳的呼啸直向空中的教宗shè去。

    飞弹刚刚飞出,小夏立刻飕地跳下废墟,朝后面sè树林里一钻,转眼间就不见了。

    “……夏,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委顿于地的伯爵苦笑:“我若是有力气逃走的话还会在这里留到现在吗?不过你能跑来救我,我总是很高兴的……”

    小夏的突然出现让几个神圣骑士突然一愣,飞弹飞出时的那骇人声势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他们如果不发呆的话倒是奇怪了。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地上的小夏早已没了踪迹,而呼啸而来的飞弹距离教皇已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了!

    “保护大人!”危急关头,距离教宗最近的一名神圣骑士来不及多想,他发挥了平时刻苦练习的剑术,手中的骑士长剑带起一道炫目的光华,准准地劈在了破空袭来的飞弹上!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飞弹就在教宗和六名神圣骑士的身边爆炸了,强烈的冲击波把分在远处jǐng戒的其他三位神圣骑士震得如同弹丸一般飞退了近百米,不过好在他们距离较远,除了胸口略为有些气闷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烟雾散去,教宗和六名神圣骑士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和刚才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们简直是狼狈得几乎能和街头的乞丐相提并论了。由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仓促之间只能勉强提起很少一部分的圣力护身,首当其冲的两个神圣骑士受伤最重,身上几乎被横飞的弹片划得到处是伤,不过好在有圣器铠甲护身,除了流点血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致命之伤。其他的骑士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点轻伤,脸上身上也被炸得黑一块红一块的,漂亮的大披风也被撕扯成了破破烂烂的条状,如同擦地的抹布一般。

    教宗有六名神圣骑士护着,没有受什么外伤,不过年高体弱的他被猛烈震了那么一下显然也不舒服,一身华丽的紫sè长袍也弄得烟熏火燎的到处都是小窟窿,而头上的那顶漂亮的王冠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整个就是一个委琐的糟老头子,再无一丝高贵的风范。

    “卑鄙的贼!异教徒!应该用火刑把他们全部烧死!”教宗气得面上变sè,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地嚷嚷着,早已准备好的审判之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也湮灭了,以诸人的情形来看,现在想要再发动一次估计是不可能了。而那偷袭的人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实在是让人火大啊!

    教宗发了一阵脾气,低头朝下方看了看,德里安伯爵看起来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扫到,此时已一动不动的倒在一堆乱石之中,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但一看之下教宗倒放下心来,对于夜族这个高傲的种族,如果不是真的失去了行动能力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种摔倒于地的大失体面的事来的。

    “算了,那卑鄙的偷袭者先不去理他,先对付德里安伯爵……”教宗的话刚刚说到这里,最前面的两个神圣骑士忽地一颤,身上原本涌动着的圣光也一下子黯淡下来,竟不能维持在空中漂浮的状态,直挺挺地一头栽了下去。紧跟着其余的四个也是一样,晃荡了几下,也都劈里啪啦的直掉下去。

    教宗这一下可真的是大惊失sè,他猛然朝远处正要冲过来的三个神圣骑士大吼:“停下!别过来!”跟着身形一敛,一道白光直朝地面扑去。

    他甫一落地,立刻挥动手中的十字架吟唱道:“……慈悲的天父啊,在您的神威下我们将能持续无边无尽的战役,只有您能治愈我们**的创伤,唯有您才能恢复这失去的一切——圣·恢复之泉!”一道炫目的银光从教宗的手中洒下,宛如一阵光芒耀目的华丽雨滴。在这片光雨笼罩下的范围内,甚至连被烧灼得焦黑的花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的恢复着,可同样在光幕庇护下的神圣骑士们却仍旧汗出如浆,不住的抽搐着,丝毫不见好转。

    教宗心下大急,事情原本是相当顺利的,谁料到半路莫名其妙的冒出个怪人来了这么一下子,这些神圣骑士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古怪的伤害,连裁判所的秘传治愈术也不能恢复,这要怎么办才好?他正自心焦之际,忽然觉得头脑一沉,胸中跟着气闷,竟有昏然yù睡的感觉。

    他这下可是吓得非同小可,连忙跪倒祈祷,从天而降的强大圣力呼啸而落,神圣力量急速在教宗的体内循环了几个来回,头晕目眩的感觉这才减轻了不少。

    教宗现在是再也不敢停留了,如果他先前还在担心几个神圣骑士的安危的话,现在他则是害怕自己随时会老命不保了,人都说人越老越怕死,这话用在教宗大人的身上倒是半点也不错。当下教宗也不再理会不远处的伯爵,默诵咒语,一道强大的圣光冲天而起,他就那样将六个神圣骑士夹带在圣光之中,一阵轰鸣声中径自向西去了:“德雷克、瑞卡、克戈斯南!他们伤势严重,我带他们先回裁判所!你们也不要久留,解决掉德里安后马上回来!”教宗的声音还回荡在三个神圣骑士的耳边,他带起的那道圣光已经在西方天际略闪了一闪,消失不见了。

    大约是教宗等人在动手前知会过松蓝官方,所以尽管这里的声响惊天动地,附近却安静得如同鬼域一般,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半空中的三个神圣骑士不明所以,迟疑着不敢落下来。

    良久,三人终于慢腾腾地降到地上,互相对视一下,都看到彼此眼中少有的一丝畏惧。神圣骑士纵使面对无比凶恶的魔兽也不曾有过一丝的恐惧,而今一想起那个隐身于暗处的看不见的敌人,三人却止不住心寒,人类对于不通晓的未知事物总是心怀莫名的恐惧,况且那人用为闻所未闻的兵器一下子便重伤了自己的六位同僚,连带着教宗大人好像也受了些伤害,这教他们如何不怕呢?

    三人提起圣力护着全身,一面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四周,一面慢慢地朝地上的德里安伯爵凑过去。他们都是一般的心思,管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干什么?赶快干掉没有反抗能力的德里安伯爵,然后回去向教宗大人复命就是了,那个人如果再用那兵器来一下,他们可没有信心能不能挡得住。

    走了一会,见周围没什么动静,三个神圣骑士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领头的瑞卡卸去圣力试了试,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情况,他快步走到一动不动的德里安伯爵的身边,举起手中闪耀着圣光的利剑就yù砍下……

    耳轮中只听到“嘭”地一声闷响,瑞卡举剑的手突然一僵,他那颗一头金黄sè头发的头颅蓦地就在其他两人面前炸裂开来,那两个措不及防之下,被飞溅的鲜血和脑浆溅了一身。

    看着瑞卡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的无头尸体,两个神圣骑士心中的愤怒终于战胜了恐惧。作为骑士,如果在面对面的战斗中被敌人杀死,那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可如今敌人却根本不现身,瑞卡却莫名其妙的送了命,这让他们如何不恼?两人仰天狂呼,圣力疯狂地爆发开来,直是一副立刻找人拼命的架势。

    “出来啊!背后偷袭的小人!有胆子出来和我德雷克一对一的决斗啊!懦夫!你敢出来吗?我发誓,我一定会杀死你的!你这卑鄙的贼!”一个骑士面红耳赤的疯狂叫骂着,周围却依旧寂然无声,连一丝动静也没有。

    另一个神圣骑士比起身边的同伴来显然要冷静不少,他看看地上的德里安伯爵,忽然将手向他一比,高声叫道:“刺客先生!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请出来吧!当然,这是您的zì yóu,如果你不介意德里安大人的死活的话!现在我只要一道圣光就可以让他化成灰烬……”

    树林深处的小夏透过瞄准器看着那个神圣骑士,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步枪,顺手将它丢回亚空间结界中去了。那两个家伙已经有了提防,估计再打下去也伤不了他,阿瑟那家伙也不知道挂了没有,还是出去确定一下,他若是死了自己也好立刻溜走,什么神圣骑士谁有那个时间陪他们玩啊。

    两个神圣骑士死死的盯着从树林中慢慢走出,浑身滴水,风帽覆面的小夏,良久其中一个才沉声问道:“……你刚才躲在水里?你、你到底是谁?”

    “这不关你们的事吧?”小夏不动声sè的反唇相讥:“好,现在我出来了,骑士大人不是要决斗吗?哪个先来?”他突然冷笑一声:“……或者说,二位打算联手?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如你一般的卑鄙吗?”骑士高傲的看着个子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夏,那神情就如同是在看yīn沟里的老鼠一般,透着说不出的厌恶和鄙夷:“我们神圣骑士是绝对不会有这样无耻行为的!你杀死了瑞卡,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拔出你的剑来吧,我神圣骑士德雷克给予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小夏差点憋不出笑出声来,为什么自己见到的骑士都是这样头脑短路的家伙?不过转念一想也好,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敌人是既强大又狡猾的人吧?最好他们比猪还笨才好呢!哼哼……

    “好啊好啊,关于公平决斗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小夏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嗯,破烂房子什么的都还不少,到时候跑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不过,两位骑士大人,能不能让我把这身**的衣服脱掉?这个样子动手的话,会很影响我的发挥啊!”

    骑士看起来相当的恼火,不过还是很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小夏肚里暗暗好笑,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起身上的大衣来。

    刚刚的那颗便携式的单兵飞弹并不是普通的常规弹头,而是地球联军最新装备的一种用于阵地战和巷战的专用弹头,爆炸的时候除了弹头本身的杀伤力外,还会释放出一种强烈的特种shè线,其作用是对生物的大脑中枢神经产生强烈的麻痹和致幻作用,瞬间将人体的活动机能降至最低程度,就如同突生急病一般,这种shè线的作用时间为三分钟,有效伤害时限则为48小时,过了这段时间后才会逐渐恢复,俗称“贫弱弹”,基于这种效能,所以这类飞弹一般都只在执行特种任务的时候才会使用。由于技术等方面的原因,这种弹头的杀伤范围相当的小,仅有不足三百公尺,并且那特种shè线对于水是无能为力的,所以小夏才会一声不吭的钻进树林深处的池塘里,恰巧也躲过了教宗他们的耳目。

    教宗和其余的神圣骑士等人由于有神圣力量护体,才没有被那一发飞弹轰烂屁股,但显然神圣力量并不能抵/制特种shè线的伤害,正常人一般在爆炸后立刻便会失去知觉,神圣骑士们能顶了那么长时间才昏过去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大概是特种shè线所引发的伤害效果并不等同于一般xìng质的受伤,教宗的顶级治愈魔法竟然对此也没有什么效果,再加上他自己多少也受到了一些shè线的影响,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的教宗自然是大为恐慌,对他来讲此时是否能消灭德里安伯爵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命送在这里,那不是太不值得了?所以他大人干脆就带上六个倒霉的下属跑路了,反正别人问起来也可以说自己是担心下属的安危才这样做的,看,仁慈博爱的教宗大人是多么的爱护他的属下啊!

    这颗飞弹还是早些时候小夏无聊时清理亚空间结界中的武器时才发现的,想必是军械处的人不小心塞进去的,当时他还颇以为这种小杀伤力的东西派不上什么用场,却不料今天正好用上了,效果还出乎预料的好。只是他一直在担心,伯聚那家伙本来就已经受了重伤,这会将一切生物的机能降至极点的辐shè线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看那家伙已经好久没动一下了,不会是已经挂了吧?否则以他那超级洁癖的xìng格?怎么会倒在地上动也不动那么久?

    将**的大衣丢开,小夏随意活动着手腕和脖颈,又连续来了几个高踢腿,耳边响起了空气被撕裂时的恐怖的“嗡嗡”声,两个神圣骑士看在眼里,不由得面sè一变。

    站在后面的骑士克戈斯南看起来比冲动的德雷克冷静得多,他仔细的打量着脱去大衣却仍旧用黑sè风帽遮挡着面孔的小夏,半晌后才冷冷开口:“……朋友,现在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你何必还要藏头露尾?不如坦诚相见吧!”

    “哈,骑士大人,您这话问得可就有些笨了!”小夏深吸了口气,用力扩胸,浑身上下响起一阵轻微的劈啪声:“和您相比,我只是个可怜的小人物而已,我可没有要与整个宗教裁判所对抗的打算,为了rì后不被你们追杀,所以我才要把脸蒙起来的啊!”

    “您现在还说这些,难道不感觉太迟了吗?”克戈斯南冷笑一声:“抛开您与这邪恶生物之间的关系不谈,您偷袭了教宗大人和我的同伴,更卑鄙的杀死了可怜的瑞卡……我发誓,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卑劣yīn险的人,以祖先的名誉起誓,我一定要干掉你!是的,您必须用您的鲜血来洗刷您所犯下的罪孽!”

    “那样说可真是多谢您了。”小夏握起双拳,静静的踏前一步:“……我准备好了,你们谁先来?”

    两位神圣骑士对视了一眼,克戈斯南后退了一步,轻声对德雷克说:“……德雷,小心些。”

    德雷克看起来对自己这位同伴的意见相当的重视,认真的点头之后居然还举剑向他行了个骑士礼,等后者还礼后才重新转过身子,一脸严肃的瞪着拉开架势的小夏。

    “你的剑呢?”愤怒的骑士自觉得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朝小夏大声咆哮道:“难道你竟打算赤手空拳的来与我,高贵的神圣骑士卢内·德雷克决斗吗?你这是在侮辱我!”

    小夏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甚至还抬抬双手原地转了个圈子:“……那么,高贵而尊敬的神圣骑士阁下,用您那睿智深邃的目光看一看吧,我这全身上下,哪里能藏得下一把剑?”

    德雷克禁不住脸一红,但他很快又怒吼起来:“我不会与你一般无耻的!放心!神圣骑士绝对能给予你公平的决斗!”说完,他倒转手腕用力将自己的配剑往地上一插,在自己同伴无奈的叹息声里他居然又躬身朝敌人行了个决斗前的骑士礼……

    叹息在短短的瞬间变成了惊呼,刚刚还是笑嘻嘻的少年在骑士尚在行礼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动了,他如同一道闪电般的直扑了上去,其速度之快竟在空中带起了淡淡的残像。骑士阁下还没有直起腰来,毫无花巧的一个膝顶已经重重地撞在他的脸上。

    “呃!”骑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他那庞大的身躯竟被小夏那区区一膝顶得仰面朝天,直直地朝后飞去。还没等他落地,小夏已鬼魅一般的贴身上去,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照着肋下又是快若闪电似的三记膝撞,耳轮中传来清晰可辨的骨骼断裂声。

    骑士痛吼一声,鲜血已从他的嘴里直溅了出来,估计是断裂的肋骨刺破了肺叶造成的内出血。可小夏却似完全没有看见一样,刚刚松开手,又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空中旋身,包着钢制马刺的靴跟带起一道乌光,恶狠狠地朝骑士大人的脑袋上直砸下去。

    虽然已经在措手不及的偷袭下重伤了,但骑士平rì里的严格训练还是发挥了作用,眼见那足以踢碎自己脑袋的一脚直落下来,德雷克强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拼命扭腰硬生生地向旁边移开了数寸。

    又是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虽然避开了头部要害,小夏那重重一脚还是砸在他的右肩上,虽然有肩甲保护,仍旧被踢断了锁骨,整个右肩可怕的塌陷了下去。德雷克吃了这一记重击干脆连叫也叫不出,冲口喷出一道血箭。

    小夏反应极快,见致命的一脚没有击毙敌手,立刻加速冲了上来,抬手在空中一晃,直直地朝骑士的胸前探去,跟着他的脸sè蓦地大变,身形也是随之一滞。

    见此良机,重伤之余的德雷克狂吼一声,强大的神圣力量如爆炸一般呼啸而出,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散shè。与一般的用来驱除邪恶的圣光弹不同,这灼热的神圣力量即使对人类也是有着极其强大的杀伤力的,小夏失神之下又是措不及防,正面被轰了个正着,仓促之下他只来得及勉强抬手护住头部,紧跟着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特快列车撞了似的,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来不及去看自己对手的情况,德雷克支持着重伤的身体勉强起身,单膝跪倒于地,高声颂唱道:“天上的父啊!愿世人都尊您的名为圣,愿您的神威降临于常世,仁慈的您赐给我们生命,教我们生存,救我们脱离死亡,帮助我们战胜对手……”伴随着他的祈祷,一道洁白的圣光划破天际直落他的身上。遍体血迹的德雷克沐浴在这圣洁无暇的光芒中,竟也显得无比的安静宁和,很有几分神圣的意味。

    在圣光的笼罩里,他身上的重伤在一种奇怪的神秘力量作用之下飞快地好转着。仅仅一会的功夫,他便不在流血,断裂的骨骼也已经恢复了原位,受伤最重的肋下也是一阵阵的清凉,片刻前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已经减轻多了。

    “卑劣无耻的小人!你、你、你……”骑士大人看起来气坏了,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侮辱了所有的骑士!玷污了伟大的骑士道!以父神之名起誓,你必将遭到惩罚!下地狱去吧!你这下贱的贼!”

    从骑士们的行事准则看来,能让他骂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他的确已经快要气到发疯了。

    “……我靠!”憋了半天,小夏才狠狠地骂出这一句来,他感觉全身上下就像是被一万头疯狂的野牛践踏过一样,似乎所有的骨节都要散开了似的那么难受。勉强扶着地站起身来,他刚刚想要开口说话,胸口猛地一翻,一口逆血就那么直喷了出来,溅得风帽上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脚下一软,差点再次跌倒在地上。

    “……他妈的,这下吃亏可大了……”擦着嘴角的血,小夏慢慢直起腰来,脑中仍然一阵阵的晕眩着,眼前的人和物像风中的落叶似的摇摆个不停,看来刚才那家伙身上突然shè出的光芒给自己的伤害出乎预料的大啊……

    死变态,他的魔法偏偏这个时候失效了……刚刚不是还能用?小夏疯狂地诅咒着伯爵,刚才他本打算从亚空间结界中拿颗手雷出来塞进骑士的铠甲里炸死他,却没料到向来百试百灵的召唤今天呼唤了阿瑟的名字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这家伙真的挂了?自己正在惊疑的时候却挨了那家伙的反击,看来这些神圣骑士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容易解决呢。

    小夏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经过改造的异于常人的身体,刚才神圣骑士的那一击就足以让他化为灰烬了。所以相比起他来说,倒是两位神圣骑士更是吃惊。

    “……看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刺客……”克戈斯南沉声说道:“我想,全大陆的刺客还没有谁能硬抗了德雷克的攻击后还活着的,即使是排名第一的‘化妆师’也不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要干掉他!”德雷克咆哮着拿起地上的剑:“我发誓要干掉这只只会偷袭伤人的猴子!我要砍下他的脑袋做装饰品!”

    “咳咳咳……”小夏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又吐了口血。大概是胸中的逆血吐净了的缘故,这口血喷了出来,他反而感觉到胸腑之间一阵舒畅,刚刚那种火辣辣的憋闷感觉已经好得多了。他看了看除了铠甲略有些破损,其他已完全恢复正常的神圣骑士,摇头苦笑了起来。

    “……靠,这算什么?把老子伤成这个样子,他倒恢复了!原本神圣骑士是这么回事,这要怎么对付?看起来除非一口气干掉他,否则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心里飞快转着念头的小夏不动声sè地朝后退去,做出一副害怕并随时打算溜走的样子来。

80.凭借

    “还想跑?去死吧!”德雷克一声怒吼,加持了神圣力量的骑士长剑上泛起耀眼的强烈白光,一个滑步突刺狠狠地朝小夏的前胸撞来。  开始的时候还好,随着突刺速度的增加,他连人带剑撕裂了空气,圣光和空气剧烈的摩擦着形成了一个光芒四shè的漩涡,其间,竟然产生了只有超高速冲击下突破音障瞬间产生的音爆,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枚巨大的炮弹一样,发出刺耳恐怖的呼啸声破空袭来!

    “……!”这次小夏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因为神圣骑士突刺过来时带起的堪称恐怖的强烈风压已经干脆的将他已经冲到口边的话语逼了回去,跟着嗤嗤几声,加持了圣力的突刺还未冲到跟前,剧烈运动着的大气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催逼下竟然形成了类似于低阶风系魔法——真空刃一样的效果,无数片淡青sè的小小风刀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向四面八方散shè而去!

    没有想到全力发动的神圣骑士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能力,完全估计错误的小夏登时大大的后悔。但眼下的情形已来不及容他多想,呼啸而来的风刀已经在他的脸上身上轻易地留下了数道血痕,看着紧随其后突刺过来的神圣骑士,他毫不犹豫地来个了懒驴打滚远远避了开去,而突刺中的骑士就像是一头狂怒的犀牛一样,笔直的撞进了远处的神殿废墟里。随着一阵巨大的崩塌声,原本已经面目全非的神殿竟在这近乎于恐怖的一记突刺之下完全的坍塌了。

    “……”看着神圣骑士那恐怖一击的惊人威力,他舔了舔流淌到唇边的鲜血……嗯,咸咸腥腥的味道,并不怎么太好,真不知道夜族为什么会那样喜欢人类的血液呢?难怪他们都是变态来的……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受伤了,这流血的感觉还真的是感觉有些陌生呢。

    冲入废墟里的骑士愤怒的咆哮着,挥动喷shè着白sè光焰的骑士剑劈开几块拦路的巨石直冲出来:“你!懦夫!竟然不敢像骑士一样的和我正面对决!你、你你你还是男人吗?”他举剑遥指着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的小夏,目光中尽是说不出讥诮与鄙视。

    “……咳咳,我亲爱的阁下,您可真是幽默啊!”小夏岂是肯吃亏的人,一听这话立时反唇相讥:“您拿着那么大一把剑,反而要赤手空拳的我和您正面对决?啧啧啧啧,神圣骑士可真是了不起啊,在下今天倒是领教了!呸!”说着,他还故做不屑的狠狠吐了口唾沫。

    克戈斯南刚刚惊呼了一声不要,愤怒的德雷克已咆哮着甩开手中的剑,握起拳头扑了上去:“如你所愿!我神圣骑士德雷克就是用拳头也可以消灭你!”说着狠狠一拳朝小夏劈面打去。后者似乎一副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错开脚步迎了上去。

    不得不说骑士们的脑子的确是有点短路的,放下了趁手的兵器后,仅仅凭着一对拳头的他根本不是近身格斗大行家小夏的对手,刚刚交手他便狠狠挨了几下,尤其让他狂怒的是敌人竟然相当喜欢用脚来攻击,这让只懂得用拳的他相当的郁闷,如果不是加持了神圣力量护体的话,估计肯定又是重伤收场了。

    小夏也不好受,事实上他已经启动了20%左右的强化作战系统,如果再继续强化下去的话对他来说就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了,出于保险的考虑他只好勉强的维持在这个程度左右。但就是这样的水平已足够达到断石分金的程度了,可每当他的重拳重脚打在神圣骑士身上的时候,他们身上闪耀着的白sè光焰总会发出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力量完全抵消掉不说,反而还震得手脚隐隐发麻。

    “靠,简直是打不死的乌龟!”一个侧旋踢扫向神圣骑士的太阳穴,他狠狠地在心里诅咒着,同时飞快地开始盘算着要如何能带上伯爵一起逃走。他对于眼前这个蟑螂般打又打不死甩又甩不脱的家伙已经是彻底的没了兴趣了,他们那神圣力量还真的是不好对付啊!小夏很是头疼的想。

    正当小夏分神想着这些的时候,感觉极其敏锐的他突然一阵毛骨悚然,有危险!来不及多想,他用尽全力扭身向一旁闪去……

    “啊——!”以他那经过改造的强悍身躯和铁一般的神经竟也抵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一道耀目的白光闪电般地在空中一闪而没,血光迸现中,小夏惨叫一声,斜斜飞了出去。

    “真可惜呢……”克戈斯南挥动着一柄细长jīng致的花剑,灵动无比的在空中挽着剑花,嗤嗤的破空声连续响起,声如裂帛一般连绵不绝,最后竟越来越急,如同夏季里那急骤的暴雨一样,快疾的连成一片,听在耳中直是惊心动魄。

    “原本我想,这一下应该就可以解决您呢……但显然,您出乎了我的预料呢!”他冷笑着将花剑插回到腰间的鞘内:“老鼠就是老鼠,保命的本能果然要比一般人强得多呢。”

    “你总是这个样子!这只老鼠应该让我来干掉他!”德雷克不满的怒视着克戈斯南:“为什么总是抢夺我的乐趣?这老鼠侮辱了我,我要用他的血来擦洗我的靴子!”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德雷,我们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呢?”克戈斯南微笑着耸耸肩:“反正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看啊……”他指指委顿于地一动不动的小夏:“您现在就可以去亲手砍掉他的头啊!我是绝对不会介意的,现在唯一让我头疼的是瑞卡被这家伙干掉了,我们要怎么向教宗大人交待呢?回去少不了要挨顿训斥啊!瑞卡的位置,还有他的圣器也要找人来代替了……”

    德雷克的脑筋显然不大灵光,平rì里大概唯克戈斯南的马首是瞻都已经习惯了,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犯难起来:“是啊,怎么办才好呢?这家伙,到底是怎样杀掉瑞卡的呢?我看若是照实说的话,教宗大人肯定会责怪我们啊!”

    克戈斯南沉吟了一下:“……算了,教宗大人不会喜欢欺瞒他的人,我们还是实话实说好了,况且这次连他也吃了大亏,应该不会太过于张扬的。”

    “那好,我先干掉这个家伙,你收拾德里安。”说完,德雷克走开去拾地上的配剑。克戈斯南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家伙虽然头脑简单了点,可还不算是蠢到家,至少他知道把消灭德里安伯爵这个大功劳留给自己,倒也不能说全无是处。这样想着,他也施施然的朝一动不动的伯爵走去……嗯,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传说中的恶魔德里安伯爵竟然能被自己消灭,这对自己在光明教廷和宗教裁判所的前途都是大有好处的啊。

    克戈斯南正得意的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闷哼,跟着便是催动圣力时的呼啸声。哼,那家伙被德雷干掉了吧?管他怎么滑溜难缠,毕竟不是神圣骑士的对手啊,待会儿倒要看看,那风帽下面的面孔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也许又是某个著名刺客假扮的……他还在转着念头,耳畔却已传来一阵类似被割断脖子的鸡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咯咯声,克戈斯南这才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去……

    眼前的情景立刻让他的眼睛瞪大了,刚刚还是气势汹汹的德雷克此刻已经跪倒在地,全身剧烈颤抖得如同发了疟疾的病人。而那个刚刚还倒在地上的小个子刺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站起身来,此时,他正在将左手从德雷的脖颈处抽出来。克戈斯南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德雷克的脖子上留下了五个深深的血孔,他的前臂和一侧的身子整个已被强烈的圣光烧灼着了黑sè,罩在外面的丝制衬衫甚至燃烧了起来,冒着白sè的烟雾。

    慢慢地,他转过头来,覆盖了整张面孔的黑呢风帽已经被德雷克的圣力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当看到刺客的面容时,以克戈斯南的yīn沉也不由得呆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啊!**的银sè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秀美的近乎邪异的面庞透着一丝病态的晕红,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透shè出主人那既坚强又顽固的xìng格;小巧而挺直的鼻梁,细长入鬓的眉毛,光润洁白的额头,面颊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正渗着丝丝的鲜血,无声无息地流过白皙而修长的脖颈,在领口处露出的曲线优美的锁骨那里轻轻地打个转,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但只要与那双海蓝sè的眸子一对视,整个人就仿佛陷进去了,克戈斯南从来没有想到过人类的眼睛竟能同时表达出那么多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宝石样的瞳仁里闪烁着无法言喻的高傲、怜悯、嘲笑、疯狂、挑衅以及几乎使人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的刺骨杀意,仅仅是短短一瞬间的交集,他已经觉得全身冰凉,颇有在最寒冷的冬天里当头被浇了一桶冷水的感觉,就连脚心都是凉的。

    “……你,你你,到底是……”自从担任了神圣骑士这个职位后,克戈斯南一直以为“恐怖”这个词已经与自己无缘了,可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德雷克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可本能的他仍旧拼命用手捂着脖颈上的伤口,但这根本毫无济事,浓稠的血浆从指缝间狂涌而出。喉管被刺破了,他拼命地张大嘴巴呵呵地喘息着,整个面部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sè,另一只手徒劳地想拼命去抓身前的小夏,却总是略差了那么一点,无力的在空中爬搔着……

    “不必着急,我们的帐一会再算,时间还充裕得很呢!”银发的少年刺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脚尖一挑,掉在地上的骑士剑已经抄在手中:“让我先来替这个可怜的家伙解脱吧!”

    “不要!”克戈斯南惊声尖叫起来,随着这徒劳的吼叫,剑已闪电般地落下,它主人的那颗大好头颅伴随着一蓬热血直飞到了空中!

    “……!”他想要冲上去,可偏偏脚像是焊在地上一样,连半步也无法挪动。眼睁睁的看着绚烂的血花盛开在自己的眼前,那颗漂亮的头颅在空中划了道完美的弧线,跟着便跌落在泥坑里,滚了几滚,变做脏兮兮的一团了,那原本柔软亮泽的褐sè头发现在沾满了泥水,让人想起陈旧的、用了很久的肮脏的地拖。

    “……原来,冷兵器也是相当过瘾的呢……”少年目光迷离的仔细端详着雪亮剑锋上缓缓流动着的鲜血:“……糟糕,糟糕,太糟糕了……”他转过头来,古怪的望着目瞪口呆的克戈斯南,半晌后才诡笑起来:“啊,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怎么办才好呢?”

    遍地的鲜血,无头的尸体,带血的利剑,血泊中怪笑着的邪异少年……那带着三分疯狂与七分凶残的神情出现在那张秀美的jīng致的脸上,竟然有种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的怪异美感,宛如立于漆黑地狱最深处,被众神放逐的天使……

    克戈斯南呆了半晌,忽然狂吼着抽出自己的花剑,一道凄厉的白sè光芒闪过,细窄的花剑撕裂了空气闪电般地朝小夏飞刺而去。

    就在花剑的剑锋快要刺进小夏的胸膛的时候,三支弩箭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空中,其准无比的向神圣骑士的咽喉、胸口、和下身shè去……

    巴尔汉宫位于圣京宫殿群落的西侧,这座已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宫殿从外观上看去颇有些沧桑破败之感,远不及内部布置得那般豪华,除了雄伟宽阔形状奇特外,似乎再无其他的特异之处了。

    宫殿的一侧便是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修葺而成的人工湖泊,湖水被巧妙得引入了巴尔汉宫,形成了几条川流不息的清澈溪流。湖边种植着各种植物,松蓝人喜欢绿叶胜过鲜花,因此这里看不到其他国度的园林之中各式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的美丽景sè,不过庄严神圣的宫殿之内也可以见到茂密繁盛的绿sè,倒也很能使人心情舒畅。

    到了chūn季,无数蓝sè的粉sè的牙黄sè的小花点缀其间,别有一番韵味。眼下虽然天气尚寒,不过宫殿内部设有由皇家魔法协会监制的专门用来调节温度与湿度的魔法阵,在这些数目繁多的法阵的调节作用下,宫殿内部一年四季温暖如chūn,偶有覆盖不到之处,装饰jīng美的壁炉也足以抵御寒冷了。

    和全大陆其他著名的宫殿式建筑一样,巴尔汉宫是一座不对称没有规则的建筑,它东高西低,宛如一座峰峦起伏的山脉。在这座历史悠久,形式奇特的建筑物里面,所有的布置都保留着几百年前原有的样貌。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在这座建筑物的最顶层,建造着一间与众不同的房间。这座房间始终戒备森严,没有那间房间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踏入这里。

    能够拥有这样权力的人不必说也知道,自然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同时也是庞大的松蓝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现任的皇帝陛下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

    此时,在这间毫不起眼的房间里,皇帝陛下正在和他的两位皇子商议机密。

    出人意料的是这间房间里的布置,竟然是远远超出了一班人想像中的简单。四面墙上没有壁画也没有装饰用的壁毯之类的饰物,只有靠南的位置上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现下,就连这扇窄小的窗上也垂覆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连一丝光线也无法透进来。

    房间的正zhōng yāng摆着一张样式普通的长条桌,除此之外,便仅有几把普通的靠背长椅,除此之外,竟是再无长物。只有桌上那盏镶嵌了黑宝石的黄金烛台略微显出了几分皇家的贵气。

    一点幽暗的烛火在一片沉寂中微微摇曳着,映得室内三人的影子在四壁拖得很长,随着烛光的跳动,墙上的影子诡异地抖动不止,望上去很有几分yīn森。

    “教宗大人这次竟然亲自驾临,实在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四皇子梵林习惯xìng的抚弄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两撇漂亮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偷眼看了看面沉似水的父亲,又看了一眼坐在侧手位上,依旧是一脸轻松的九弟戈林特,他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弟弟的惫懒程度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会是那样一副轻松愉快的表情吧?就像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不知道是那位神通广大的人物,竟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我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好奇呢!”戈林特懒洋洋的笑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真想见见呢。”

    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神情有些yīn霾的卡莱斯顿陛下轻轻咳嗽了两下,沉声说道:“……戈林,这些rì子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实在不该还有这样的想法。”

    戈林特笑着微微欠身:“哦,父皇,您知道,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九皇子殿下的话音还未落,西北方向猛然响起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虽然从声音上听起来距离宫殿还很远,并且巴尔汉宫外部还有大魔导师们合力设下的防御结界,但房间里的人们还是感觉到了那强大而恐怖的威力,似乎整个宫殿都在爆炸中微微摇晃着。

    “……”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着的黄金烛台,戈林特先是发了一会呆,忽又诡异地一笑:“……呵呵呵,看来我这个小小的好奇心是没有办法得到满足了……”

    皇帝微微一皱眉头:“戈林,不该这么说,不管怎样,死伤的也都是我们治下的臣民,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是,父皇。”戈林特又是老老实实的欠身一礼:“是我失言了。”

    “戈林,你也没有必要这样说……”梵林凝神细听着西北方上的声响,嘴里却丝毫不停的说下去:“父皇,说起来还是九弟看出最近圣京的动荡是有人在背后cāo纵,又请教了魔法协会的几位大师,这才请到光明教廷的教宗大人亲自出手,我想无论是什么厉害的魔族或是黑暗生物,都没有能力在教宗大人和九位神圣骑士的手下幸存吧?九弟实在是有功无过呢!”

    皇帝陛下显然对于四子的意见相当重视,闻言颌首不已。

    “那里,四哥您真是太过夸奖我了。”戈林特很谦虚的朝自己的兄长点点头,跟着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即使教宗大人他们出手替我们了解了这件事,我们的麻烦也是不小啊,据我的下属传来的消息,那个哈斯德教派最近在圣京可是着实闹得很凶,民怨相当大啊!”

    “情况虽然差了点,但也并想像中的那么糟,如果不是最近我们一力筹划与仙度亚的战事,没有jīng力对付这些胆大妄为的乱民,这区区的混乱还不是举手间便消于无形?”梵林冷冷一笑:“圣京的各处我都已经加派了耳目,现在形势看似纷乱,实际上只要父皇一道手令,我担保一夜之间让圣京所有的哈斯特教徒全部消失!”

    “话虽如此……”皇帝沉吟了一下:“但为了请出教宗和神圣骑士,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朕担心的是一旦放开允许光明教廷在我国传教的禁令,难保rì后不是第二个尤特教啊!况且光明教廷背景深厚,一旦放任他们rì后坐大,又不能如今rì一般随意驱逐,到那个时候只怕是赶也赶不走……”

    “这个,父皇大可不必担忧。”梵林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儿臣不材,那光明教廷的教义也略读过一些,无非都是劝导世人信奉光明神,一心向善罢了,这等迂腐论调只怕难以取信于民,即使是能够拉拢一些信徒,想来也不会太多。况且我们也只是口头同意教宗在松蓝传教,这其间的差别可就大得很了。”

    一听这话,戈林特仿佛也来了兴趣:“嗯,四哥,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父皇虽然答应了教宗的条件,实际上九弟你仔细想想,我们只是允许光明教廷进入我国传教,官方公开的态度可是不反对也不提倡,只是默许而已;再者说,有哈斯德教派这些贱民的一闹,普通百姓还不对这些神棍们大有戒心?依我看十年之内光明教廷恐怕都很难在松蓝建立起什么完整的势力来……”说到这儿,梵林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再说我们只是答应教廷过来传教,可没说不给他们找麻烦,只要随便朝下面交待一下,给这些大小主教们造些麻烦出来难道还是什么难事不成?”

    “哦!原来如此!”戈林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父皇,四皇兄果然是高见啊!”

    皇帝看起来显得也显得很是欣慰:“嗯,戈林,你可要好好向你四哥学习,不要辜负朕对你们兄弟的一番苦心。”

    二人同时垂首:“是,谨尊父皇教诲。”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原本冷漠的眼神里也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温柔,但这温柔的眼神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流露,当两位皇子抬起头来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恢复了庄严冷漠的表情。

    “好,那就按与教宗大人预定好的计划行事,神殿那边的事交由他们处理,天黑之时,朕会下令京西卫戍司令部,调三个重步兵师团进京驱赶尤特教信徒。梵林,你拟上一道手令,传喻各行省、郡,自令出之rì起,我松蓝全境内禁止尤特教的传教活动,有违此令者一律处以绞刑,如果包庇者,抄没其全部家产,男子充军,女子卖作官jì!绝不容情!”

    两位皇子再次垂首行礼:“父皇英明!”

    皇帝又沉吟了一下:“……至于今rì之事,倒要想个得体的说法来给百姓一个交待,平rì里乱则乱矣,但今rì这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马虎的。”

    梵林和戈林特都是极其聪明之人,皇帝只是略为一提,立刻便心领神会了。陛下的意思是,平rì里那些教徒们闹事还能应付过去,像今天这样教宗大人不知道与哪里钻出来的厉害角sè大打出手,圣京城里又不都是瞎子聋子,刚才那一声轰然巨响,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了人,总不能告诉大家那是光明教廷的教宗大人大展神威在驱除邪恶吧?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呀。很明显,陛下是打算找替罪羊了。

    “父皇,此事不难。”戈林特恭声道:“您既然已下令驱逐那些哈斯特教徒,这现成的黑锅他们不背谁来背呢?到时候把他们杀上一批,统统推到这些人的身上也就是了,左右他们也跟圣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也算是报应吧。”

    皇帝听完并未做声,只是将目光望向另一边的四子。梵林心里自然一清二楚,知道皇帝的心思,他不动声sè的说道:“父皇请放心,西城附近的市民我已经安排保安部的人连夜撤走了,此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九弟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好,那此事你们就这样办吧。”皇帝看上去显得有些疲倦,轻轻地靠回椅背上:“……盗贼工会和刺客工会都已经表示愿意为我们效力了,不过对这些人仍旧不可以放任zì yóu……戈林,你要安排人手监视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里通他国的事实,哼!”皇帝冷哼一声:“与仙度亚的大战在即,朕绝不允许在这个时候有拖我们后腿的人出现,如果有那不知趣的,朕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停了一停,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自称‘深渊仲裁者’的刺客有下落吗?此人敢在这个时节上接连刺杀大臣,难保不是敌国派来制造混乱的间谍,一定要严加追查……嗯,还有,从今天起,皇宫各处的卫队增加一倍,你们也要小心提防,身边多带些护卫。”

    “谢父皇,儿臣一定如您所愿。”戈林特和自己的哥哥一样再次欠身为礼,皇帝和四皇子梵林都没有注意到恭敬垂首的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光芒。

    ※※※※※※※

    克戈斯南怒吼一声,手中的花剑闪电般地弹了起来,同时人也向后急退,匹练似的的剑光仿佛几道明亮的闪电在空气中一闪而没。叮叮几声脆响,三支钢制的白翎弩箭被他的花剑磕飞了,斜斜的飞出老远。

    “是谁?有胆子……”他刚刚怒喝出口,一声轻微的弩机声响,一阵箭雨暴风骤雨般扑面shè来,锐利刺耳的破空之声大做,倒是吓了他一大跳,忙不迭地向后蹿去举剑挡格,措不及防下竟显得甚是狼狈。

    小夏左手处原本无人的一处地方忽地模糊了起来,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那处扭动一样,但只是短短一瞬,甚至你会以为那只是看花眼时的错觉。下一刻,一个身材窈窕、黑巾覆面的女子已经平空出现在那里,她的双手赫然各执着一柄小型的盗贼用连发弩,见到这两柄制作jīng巧的凶器,强悍如神圣骑士竟也止不住面上sè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举剑当胸严阵以待。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他,在骑士道盛行的阿斯蒙迪奥大陆,弩箭绝对一种颇有争议的武器,一般的军队中普遍装备的都是近乎一人高的复合式长弓,虽然杀伤力不小,但长弓手训练不易,往往要两到三年才可以训练出一个合格的来,所以在军队中弓箭队的数量往往都比较少,不能成为左右战争胜利的决定xìng力量。

    弩箭则不同,只要简单的教导,一个普通人完全可以在一天时间内熟练的掌握它的使用。大陆上最常见的军用机弩shè出的弩箭可以轻易shè穿重甲骑兵身上的铁甲,在战场上再强的骑士也难免不挨上一枝冷箭,任你是实力强横的大将,完全有可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兵shè杀。所以,骑士jīng神们的信仰和追随者们都是极端鄙视这种武器的,他们无法忍受卑贱的农夫也可以凭借弩弓shè杀高贵的骑士这种现实。

    因此,在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军队里,弩箭在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禁止使用的,骑士们都斥之为“卑劣的武器”,抓住有违反这一禁令的全部都是严惩不怠。

    其实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点,弩箭的威力是靠机械的力量,如果都靠机械的话,那骑士们还练什么武?人手一把弩弓不就好了?

    克戈斯南是识货的人,他一见那盗贼装扮的女子手中所持的两柄黑中透亮的弩弓,便知道那是由矮人巧匠jīng心打造的利器,单开弩匣身上流动着的淡淡的蓝sè荧光便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弩弓,而是经过风系、电系魔法加持的魔法弩,其杀伤力和附加的魔法伤害绝对是令一般的弩箭嘡目其后的。

    以矮人族那质朴而顽固的脾气来看,他们打造的大都是长枪利剑,佩刀战锤之类的武器。或许是不喜欢背后伤人的思想作祟,经他们的手打造出来的弓箭类武器都很少,更不要提弩弓了。而这个女盗贼的手里竟然持有两柄出自矮人族之手的魔法弩弓,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惊骇呢?

    这经过魔法加持的弩箭果然威力甚大,刚刚措不及防下硬生生的挡开了三支弩箭,仓促间只提起了一部分圣力,结果箭上蕴含着的魔法力震得自己的手腕到现在还有些隐隐发麻,不由得让他暗自心惊,死死地盯着盗贼手中的弩弓,心里七上八下的转着念头,这一对弩弓根本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这女盗贼是从那里弄来的?

    不理神sè变幻不定的神圣骑士,苏菲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弩弓指向他,一边小步小步地向小夏挪去。

    “……你、你不要紧吧?”注意着神圣骑士的举动,苏菲儿飞快的扫了小夏两眼,看到他背脊上的那道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再加上被圣力烧灼的焦黑的半边身子,不由得暗自焦急。

    小夏微微裂嘴,古怪的朝她笑了笑,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看上去好像胸有成竹,实际上此时他的心里正在叫苦不迭呢。

    尽管动手的时候他已经一再留意在侧虎视眈眈的克戈斯南,可仍旧是远远低估了敌人的能力,神圣骑士的眼力高明的吓人,偏偏选在了打斗中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当口,要不是自己经过改造的**和远超常人的反应,肯定已经被那柄细细的花剑一切两半了。当下,他只得狠下心来伪做不支倒地,还好那个糊里糊涂的骑士放松了jǐng惕以为可以轻松的砍下自己头,结果被自己瞬间将强化作战系统提升到70%的一击刺破了咽喉。可不妙的是自己也被那个愣头愣脑的骑士临死前的反噬轰了正着,那刺目的白sè光焰打在身上竟然如同烈火焚烧般的剧痛,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硬生生的死命捏断那倒霉骑士颈部的动脉血管,跟着强忍疼痛,用剑砍下那家伙的头颅,做出一副全然无事的样子,只盼能吓住旁边的那个yīn险家伙。

    当然,他此时只是飞快的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至于神圣骑士在背后那不光彩的偷袭行为,却是根本没有在意。原因无他,一个是当下的形势已经没时间在这种环节上计较,再者在小夏自己看来,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他自己还不是干这个的老手?若说有那么一点不满的话,也就是略有些yīn沟里翻船的羞恼罢了。

    “妈的……真疼啊!”尽管嘴上没说,小夏可是在肚子里叫苦不迭,背上那一道剑伤看似吓人,实际上只是简单的皮肉之伤,倒没有多严重。要命的是刚刚冒险击杀那个神圣骑士时猝然提升强化作战系统的副作用,现在已经发作了。仅仅是不到5秒钟的一击,再加上那奇怪的白sè光焰的伤害,现在自己半面身子的骨骼和肌肉就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一下下的攒刺一样,还能直直的站着没倒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了。

    好在辛苦的装模作样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个看上去就有些yīn险的骑士果然犹豫了半天,大姐他们也很给面子的赶到了,看样子也并不是冒冒失失的冲出来,应该是有了准备,这样看起来,纵然敌不过神圣骑士,至少可以自保了。

    唯一头疼的就是这家伙看到了自己的脸,这可不行,一定得干掉他灭口,否则rì后可是后患无穷……可是就眼下的形势看,想杀掉他简直是有点痴人说梦了,虽然现在他顾忌大姐手上的那两把魔法弩,可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情急中小夏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同样面sè不善的神圣骑士,不住的转着念头想要怎么才能把这家伙干掉。

    “……原来还有同党,我倒是小看了你。”神圣骑士克戈斯南只是略微紧张了一会,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他一脸yīn鹫的看着面前刺客与盗贼,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小夏和苏菲儿飞快的交换了个眼sè,都明白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放这个家伙跑路,可如何才能弄死他,倒真是个很伤脑筋的问题。跟那变态伯爵在一起混了这么长时间,多少对宗教裁判所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有些了解,一想到今后可能被不计其数的光明教徒和宗教裁判所的疯子追杀,胆大如小夏竟也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克戈斯南沉沉的开口,手中的花剑轻轻地舞动着,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不过你们既然和那种黑暗生物有瓜葛,又胆敢袭击教宗大人,那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81.难料后果

    “这个就不劳骑士大人您费心了~”苏菲儿眨眨眼睛,忽然轻笑了起来:“我们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早就知道后果了,您这样说,难道不觉得太笨了吗?”

    克戈斯南被抢白了一句,面sè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虽然为人yīn沉,但口舌之争显然却并不是那么擅长,被苏菲儿一句话噎了回去后,愣了半晌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哼,你以为区区两把魔法弩就能吓倒我吗?”他一振手中的花剑,空气中陡然响起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呼啸:“……使用这种卑鄙的武器,果然是符合黑暗中的老鼠的身份啊!”骑士冷笑着说。

    “哪里的话,您过奖了。”苏菲儿轻松的反唇相讥:“我们这种辛苦讨生活的人您是不会理解的……不过,您刚才的行为,不知道又是骑士守则中的哪一条呢?”

    克戈斯南的瞳孔缩得更小了,全身散发着的rǔ白sè光焰愈发的高涨起来,花剑那细窄修长的剑身在神圣力量的催动下微微地颤抖起来,隐隐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一股凌厉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啊哟!真是糟糕呐!”苏菲儿夸张的缩到小夏的身后:“说到您的痛处了?看起来骑士大人是打算杀掉我们两个来泄愤啰?人家很怕的啊~”

    “你们……!”克戈斯南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挥剑便想动手,可看到弩弓上那黑漆漆的发shè孔,才硬生生的停住脚。

    “很好,这才是聪明的选择。”盗贼有几分得意地晃晃手里的弩弓:“想必您也清楚,被这东西在身上开个洞出来,不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被一个平素根本看不在眼里的盗贼逼迫,骑士的面sè铁青,他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下贱的贼,你竟敢用这种卑劣的武器来要挟我!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我一定要干掉你!我要……”

    他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圣职者们对于黑暗气息总是有着远远超乎于常人的敏感,说话间他感觉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丝微弱的黑暗气息在运动,骑士的心里登时一紧,暗叫糊涂,自己竟然这么蠢地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却忘了此行的目的,那个德里安伯爵还没有解决掉啊!自己竟然还和这些个卑鄙的家伙纠缠起没完,真是有负教宗大人所托啊。

    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这两个狡猾的家伙还有其他的同伙,他们分明是打算在这里拖着自己,趁机救走重伤濒死的德里安,真是太可恶了!偏偏自己又不敢就这么回头,先不说那个一头银sè长发的少年会不会借机动手,但是那个女盗贼手里的两把魔法弩弓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不过这些人也未必太过看轻自己了,克戈斯南心底冷笑一声,这样就以为得计的话,神圣骑士就不会被称为教廷的最强战士了。他不动声sè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却暗自留意身后人的举动,同时缓缓催动圣力。

    “……你们就不怕我光明教廷和宗教裁判所的报复?”骑士冷冰冰的说道,语调间充满了威胁和恐吓的味道。

    “当然怕啊!”盗贼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会不怕呢?光明教廷信徒几千万,谁敢轻视?只是如今已然这样,没办法,也只好委屈骑士大人您了……”

    “那就去死吧!”克戈斯南陡然一声狂喝,猛力挥剑,一道半月形的巨大剑风呼啸而出,直有将面前二人拦腰而断的威势,而他则飞快的转身向后弹去,他是打定主意先解决掉重伤的德里安伯爵了。

    待回过头来,他一眼便看到个藕荷sè长发的白衣少年正鼓动背后一对漆黑如墨的双翼缓缓地升向空中,他怀中搀扶着的那个可不就是德里安伯爵?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举剑便要斩出……

    猛然,一道绚烂而凌厉的刀光厉啸着撕裂空气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划破漆黑夜空的闪电,带着刺骨的寒气和凛冽的杀意直直地朝他的双腿砍去。猝然遭到偷袭,克戈斯南却并未慌乱,微一侧身,同时抬剑挡格。

    令他惊愕的事发生了,那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弯刀刚刚要与他的花剑相碰的时候,竟灵巧地一拖一转,在极不可思议的角度下yīn险的朝他的小腹处直挑上来。虽然骑士的身上穿着护甲,可感觉着刀锋带动空气时那冰冷的寒意,他知道这一下若是挨上了担保是肚破肠流的下场,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猛力斜身向一旁闪去,原本凝稳的身形终于露出一丝狼狈。

    刀的主人却仍不停歇,手腕再一转,伴着刺骨的寒气,雪亮的刀光闪电般地直劈骑士的面门,大有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之势,克戈斯南无法可想之下只有再退,那人毫不迟疑地闪电般近身,又是如影随形的一刀剁去,竟然不理会他手上的花剑,招招都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一时间刀光闪耀,围着骑士大人就是一通狂劈狠剁,搞得他是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被苏菲儿强拖着避开剑风的小夏愣愣地望着场中纵跃如飞、刀势凶狠刁钻的艾米尔,半晌才叹了口气:“……这小子,几时变得这么厉害?”

    苏菲儿一边端着手弩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顺便对他嗤之以鼻:“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又糊涂的家伙,他这个样子,可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是吗?”小夏苦笑了一下,自觉得身上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他小心活动了下手臂和腿,还好,已经可以活动了:“这是你安排的?不过,臭小子可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啊……”

    “我有什么办法?”苏菲儿白了他一眼:“现在只有艾米尔能拖住他一会了,难道你让我去和神圣骑士正面硬拼?”看到小夏面sèyīn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瞪着自己,她连忙赔笑道:“……没事没事,我已经告诉过艾米尔了,要追着他缠斗,不给他积蓄圣力的时间……”

    “呃……!”剧烈交击的刀剑声猛地嘎然而止,同时响起的艾米尔那压抑不住的痛哼。两人愕然望去,场中的艾米尔和神圣骑士不知道何时已僵在一起,他那劈向神圣骑士颈部的弯刀被骑士右臂上突然出现的一面放shè温润银光的护盾死死地拦住了,而骑士左手的花剑则干脆的在他的腹部右侧刺了个对穿,一滴滴的鲜血正从穿过他身体的剑锋处缓缓滴下……

    “去死吧!麻烦的小子!”克戈斯南显然是被艾米尔刚刚的那一轮急攻弄得很是恼怒,此时他正狞笑着搅动穿透艾米尔身体的花剑,那副咬牙切齿的面容哪里还有一点圣职者的风范?

    苏菲儿大惊之下不及多想,一端手中的弩弓,三支弩箭闪电般地朝神圣骑士shè去……怎会这样的?她的脑子里不由得乱成一团,刚刚还是小家伙占上风,怎么会转眼间就伤在他的手里?

    便在此时,她身边的小夏猝然发出一声如同老猿丧子般的凄厉尖啸!眼前一花,他那纤细的身形竟然后发先至,奇迹般地抢在了shè出的箭矢之前,直直地朝神圣骑士克戈斯南扑去……

    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苏菲儿大小姐提起那时的一幕仍然止不住面上sè变。jīng灵们对血腥之类的东西都是相当敏感的,个别jīng神脆弱点的甚至看到血都会晕过去,她大小姐虽然是个半jīng灵,又是惯于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物,但一想起当时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她还是有种忍不住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克戈斯南一剑得手,便想抽身而退,谁料到一退之下,手中的剑却是纹丝不动。大惊之下垂首看去,才注意到剑身竟被那个麦sè肌肤的卷发少年生生的用手攥住了!尽管手掌被剑刃深深的割伤了,鲜血滴滴哒哒地直淌下来,可他却像是毫无痛觉似的紧紧握着,看着少年死盯着自己的那对褐sè的眼眸,他竟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悸,竟起了想落荒而逃的念头。

    耳边破风之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盗贼shè出的弩箭,不及多想,克戈斯南果断的松手弃剑向后跃开。

    一声凄厉的狂啸猝然炸响在耳边,那声音里竟然夹杂无比的狂怒、伤心、绝望和杀意,骑士微一侧目,那个满头银发的少年竟已扑到了自己的身侧,原本清秀的面容上此时却尽是疯狂可怖的煞气,双手空空的他就那么毫无花巧的劈面一拳轰过来,速度之快竟连肉眼都几乎无法看到,只能听到空气被剧烈冲击时那一下闷闷的声音。

    哼,打算拼命么?克戈斯南冷冷的想,可惜只凭愤怒是不能战胜我的,但本能告诉他还是不要在这里纠缠下去,德里安伯爵还要不要管他呢?心念电转间,他顺手端起臂上的护盾挡了上去……

    “当——!”金属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清脆。

    不可能!这是克戈斯南脑中的第一个念头,这面看似不起眼的护身银盾可绝对是自己保命的利器啊!难道竟连那少年的一拳都没有办法挡住?这怎么可能?但下一瞬间手臂上传来的直冲脑门的剧痛却让他惨呼出口。那看似并不起眼的短拳竟然毫不费力地粉碎了神圣骑士臂上的护盾,更直接打折了他的臂骨,余力未绝,竟把他高大的身子打得斜飞了出去。

    骑士们接受的自然都是正规的骑士训练,教廷的打手——神圣骑士们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们看起来艰苦卓绝甚至有些近乎于严苛的训练中却并不包括对于疼痛感的抵御,骨骼突然断裂的剧痛对于神圣骑士这样的强者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强忍疼痛,他刚刚想要催动圣力来替自己疗伤,腹部却又重重的挨了一脚,将刚刚要落下地来的他又踢向了空中,勉强提起的一丝圣力被这一击轰得烟消云散,此时,苏菲儿shè出的三支弩箭才刚刚飞过他站立过的地方。

    “啊——!!!”小夏狂吼,身影已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被击飞到空中的骑士的上方,如同一只凌空扑食的饿鹰那样,满面杀气的直扑下来。

    “不要……”完全被恐怖包围住的骑士只来得及一脸惊怖地吐出这两个字,少年的双拳已瞬间化做了密集的拳幕,如同夏rì里突如其来的急骤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直砸下来。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神圣骑士活像个破烂的布偶一样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尘土飞扬中,疾风暴雨般地拳幕丝毫不停顿的在小夏的吼叫声中笼罩下来,伴随着一连气的碎裂和拳肉相触的闷响,砾石铺就的地面竟也硬生生地被这一阵凶狠的快拳打得塌陷了下去,无数道或大或小的裂痕沿着地面向周围龟裂而去,声势煞是骇人。

    “……!”苏菲儿惊恐地看着眼前状若疯狂的小夏,她的脑海中闪电般地忆起三年前在克苏时的那恐怖一夜……而现在,这一幕似乎就要重演了……脑子里已经完全乱作一团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只是本能的扶着已经痛晕过去的艾米尔,傻愣愣地看着,竟连替他处理伤口的念头都没有转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暴烈的拳势渐渐地疏落了,尘埃缓缓飘散,小夏不住颤抖着的身形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他的胸膛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急促的起伏着,银sè的长发湿嗒嗒地胡乱披散在肩头,眼睛直勾勾的瞪视着下方,目光中充满了神经质的疯狂与杀意。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又像是在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整个身体的正面都已经被污血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了,就像是被泼了桶肮脏的过期红sè颜料一样,就连脸上也星星点点的沾了不少,尤其是他的双手,已经完全被血肉碎末弄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办法搞清那到底是神圣骑士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了。

    在他面前的那一片大概数尺见方的地面整个塌陷了半截手臂那么深下去,坚硬的砾石地面被那一阵拳雨硬生生地打成了齑粉。神圣骑士克戈斯南的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他腰部以下的部份和两条大腿,他的上半身连带着身上的盔甲已全部血肉模糊的粉碎,和地上的石粉混杂在一起,粘粘腻腻的涂得到处都是,其间偶尔还可以看到些不甚均匀的各处组织,例如肌肉组织的碎片或小半截肠子什么的,不经意的看去似乎还在蠕蠕而动,望之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腥臭浓烈的血腥气味,直冲鼻端令人作呕……

    “……呃——哇!”苏菲儿再也忍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丢开艾米尔扭头狂吐起来。神圣骑士的死的确是早已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惹怒了小夏的他会是如此凄惨而又恶心的死法,本来周围那些死人就已经够让人受不了的了,再加上这个倒霉的家伙……呕……

    苏菲儿直着脖子吐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了下来,但胸中仍然隐隐地作呕。勉力平复一下烦闷的感觉,她这才猛然记起被她丢在一边的艾米尔,这才赶忙冲了过去。看了倒在地上的艾米尔后她才放下心来,神圣骑士那一剑造成的伤势看起来虽凶,但实际上并没有致命的伤害,过于锋锐细长的剑身虽然穿透了他的腹部,不过在剑锋及体的那一刻他已在瞬间做出了最合适的判断,透腹而过的剑锋并没有伤到重要的内脏,现在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完全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而已。

    “……大概也只有他,才会教人去怎样挨刀子吧?”想想小夏平rì对艾米尔的教导,她现在才有些明白那些看似荒诞的东西的含意了。记得自己当时还对他说的那些东西颇不以为然呢,现在看起来才明白那些话虽不中听,却实在是至理名言啊!也许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这些听起来惊世骇俗的东西都是他用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不断受伤的惨痛经验总结出来的吧……

    来不及想太多,她抓住花剑的剑柄,咬牙用力一抽,一股鲜血随着剑身的抽离从创处猛然喷了出来。艾米尔虽然尚在昏迷之中,却也被这一下剧痛所激,猛然挣扎呻吟起来。

    盗贼小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令人头昏目眩的血迹,她勉强用一只手按住抽搐不已的艾米尔,腾出另一只手来从腰间的革囊中抓出一个制作jīng美的藏青sè卷轴,移到艾米尔的伤口处用力一攥。随着卷轴的碎裂,一阵洁白的光芒闪过,点点银星洒落下来,光芒所及之处,他的伤处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着,仅仅是一眨眼间,狂涌着的鲜血就已经止住,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看着花大价钱买来的治愈魔法卷轴起了效果,苏菲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小家伙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虽然剑伤没有直接致命的地方,不过那么一直流血也是会死人的啊!想到这里她不禁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自己还是很有头脑的,颇有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的先见之明。不过很快她又觉得有些丧气,因为跟夏这个危险的小子混在一起,难保这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买治愈卷轴花掉的那二十万德纳尔可是着实有些肉疼,干脆这笔钱也从他的身上出好了,反正也算是花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自从有了三年前在克苏的那次经历,她就对一些只有通过某些特殊途径才能得到的治愈类魔法卷轴有了相当的兴趣,这些由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合作才能制作的卷轴虽然价格昂贵,但的的确确是治伤保命的不二选择。考虑到跟这家伙混在一起早晚难免遇到这样的事,所以苏菲儿还是忍痛弄来了一个治愈卷轴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看来以后还要准备这类东西呢,她一面简单处理着艾米尔的伤口一面想着。

    当然,对于这类卷轴的功用盗贼小姐也是相当清楚,这种东西看似繁复,实际上说穿了却是很简单的,不过是懂得治愈魔法的魔法师将治愈咒法压缩后,禁锢在由炼金术士制造出来的特殊卷轴中,等到需要使用的时候,只需要捏破卷轴,存在于卷轴中的魔法力量就会发挥其治愈作用,其治疗的程度则完全取决于封印咒法的魔法师的水准。由此可见,这种看似神奇的治愈魔法卷轴事实上并不是真的仙丹妙药,原因是相当简单的,纵观整个阿斯蒙迪奥大陆,具有高阶治愈魔法的也只有寥寥数十人,其中的相当一部分又都是神圣教廷的高层成员,这些一心追随真神的信徒是不可能将“神恩”当做商品来出售的。其他有这个能力又肯制作卷轴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一个真正的治愈卷轴在地下市场流通的价格动辄便高达数十万德纳尔,即使这样,往往在大多数时候还都是有价无市。

    “还好,那个老板没骗我……哼,量他也没这个胆子,否则我非一把火烧了他的店不可……”飞快的用衬衣扯开的碎布条包好了艾米尔的伤口,苏菲儿这才长出了口气,神经放松下来的瞬间,鼻端再次敏锐地嗅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看到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她忍不住又是一下干呕起来。

    刚刚吐了两口酸水,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喂……”苏菲儿登时一惊,盗贼的本能立时发挥作用,她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直朝旁边窜去,手腕一抖,一柄细长狭窄的匕首已抽在了手中。

    “……你干什么?”听到这句满是疑问的话,她才陡然一惊,定睛一看,面前的根本不是旁人,正是浑身浴血的小夏。此刻,他正辛苦的扶着自己的腰,两道细眉紧紧地攒在一起。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面颊显得十分苍白,伴随着不断流下的冷汗以及溅落在脸颊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显得既痛苦又憔悴,纤细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没,没事……”苏菲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干得厉害,原本伶俐的舌头在这一刻竟然像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样,连着结巴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你、你的声音怎么变了?我、我还以为是那个骑士呢……”说着她赶忙将手里的匕首插回腰间。

    小夏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yīn森而充满怀疑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她的身上,最后竟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撕裂她的**,毫不停留的掀开了她的五脏六腑……

    “……喂!喂!”苏菲儿终于忍受不住那种恐怖的目光,大叫起来:“你看清楚!是我!是我啊!干什么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我?你脑袋又坏掉啦?”

    大概是叫骂声过于刺耳的缘故,小夏整个人都明显的一震,原本直勾勾的眼神也陡然一清,但仅仅是短短一瞬间的清明,跟着他便身子一晃,软软地跪倒在地上。

    “夏?你怎么了?没事吧?不要吓我啊!”盗贼小姐大惊失sè的冲过去将他扶起来,一瞥之下才注意到他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竟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动间竟能隐隐见到白森森的骨骼。身体正面被圣力灼伤的部位也相当的严重,有几处的皮肤已经剥离下来,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正在蠕蠕而动……

    “天!你伤得很严重啊!”苏菲儿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这伤要赶快处理才行!不然可是会死人的!”

    “嘿嘿……”委顿于地的小夏无力的笑了起来,但立刻因为牵动背上的伤口而低低痛哼了一声,他不得不慢慢地挺直上身,细声细气的说:“……也没有什么,只是失血多了点,有些脱力罢了,刚才脑子有点不清醒,抱歉……不过不要紧的……”

    “不要紧?你胡说什么啊?你的头没有被那家伙打坏吧?看看你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苏菲儿气急败坏地嚷嚷着,翘起的指头几乎直点到小夏的鼻子上去了:“还有!你们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不要拉上我好不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以为松蓝皇家的人都是傻子啊不会找你们的麻烦?算了,看起来你也不见得能看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一会你就翘掉了!”

    “……咳咳,我说大姐……”好容易小夏才找到开口的机会,他有气无力的抬起脸来:“……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可是重伤啊!你就那么盼望我死掉么?为了钱,你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大小姐似乎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xìng,也着急了起来:“……啊啊,怎么样?我刚才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的……那个,不行了吧?”

    小夏闻言,又是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算了,为了那些钱着想,你是不是应该先替我处理一下伤口?我可不想因为流血过多这种缘故而挂掉,那实在是太难看了啊……”

    或许是出于对已经到手和即将到手的大笔金钱的吝惜,苏菲儿还是很有效率的在小夏的示意下用他身上带着的最后一点急救喷剂草草的止了血,其他一些看起来不太严重的伤口则胡乱用撕开的衣服包扎了起来。当然,包扎出来的效果是不敢恭维的,不过在自己的小命有危险的时候,想必也不会有人计较绷带的结打得是否美观这种问题。

    “……那小子……还活着吧?”在苏菲儿替他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里,小夏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不远处地上依旧昏迷着的艾米尔,甚至连苏菲儿的问话都没有反应过来。

    “放心,他死不掉的。”花了二十万出去的盗贼明显一肚子的怨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不过,我可是用了二十万买来的治愈魔法卷轴……你这个做主人的,是不是应该弥补一下我的损失呢?”

    清理了伤口的小夏jīng神明显好了很多,他扶着膝盖,不顾苏菲儿在一边的拦阻,自己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事,我还行,这样的伤还不至于动不了……”他试着轻轻活动手脚,确定没有大碍后才开口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想,这里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夏,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说圣京的卫戍部队,就连保安部的人也不见一个……”苏菲儿有些怀疑地飞快扫视着四下里,好像周围随时都可能会钻出一大堆要抓他们的人来。

    “这些事回去再说,再迟的话也许真的会有人来了。”小夏看了下周围遍地狼藉的四周,以及不远处神圣骑士留下的残尸,微微皱了下眉头:“……卡尔大叔会在附近接我们,大姐,你再查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活口,如果有的话……”他跟着做了个虚砍的手势:“……全都灭口,不能留下一个。”

    见苏菲儿没有说话,但小夏还是敏锐的留意到了她眼底掠过的那一丝不忍。他不得不轻咳了下沉声提醒道:“……大姐,多余的废话我不想多说了,别人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你应该清楚得很吧?”

    苏菲儿闻言一震,略微犹豫了下才点了点头,不过她仍是有些担心看着小夏有些摇摇yù坠的身体:“……夏,你真的不要紧吗?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糟啊……”

    小夏抬起手臂晃了晃,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一丝苦笑:“不要紧,以前我受过的伤要比这严重得多,之所以这样嘛,还是因为……”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个东西的副作用。”一顿之后,他忍不住又变脸骂道:“该死的神圣骑士,居然要65%的能力才能干掉他,还真是难缠……活见鬼的教廷,走着瞧吧,我跟你们没完,哼哼!”

    抬头望望已渐渐恢复平静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正舒缓地向天边移动着……小夏轻轻叹了口气:“……那家伙应该还没挂吧?哼,长翅膀的鸟人,跑起路来倒是蛮快的……”

    飞快的查看了附近,在确定没有第四个活着的人后,为了照顾两个重伤员,苏菲儿大小姐只得很不情愿的背起依旧昏迷不醒的艾米尔,尽管他那一身的血腥味令她做呕不已。三个家伙活像做贼似的专门挑些僻静的小巷小街窜来窜去,在绕了好久之后,小夏终于相信没有跟踪的尾巴,又走了不短的时间,直到苏菲儿都感觉到有些疲倦的时候,才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找到了正在驾车等候的卡尔大叔。

    说起来,苏菲儿还是相当佩服小夏的,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自己都有点吃不消了,虽说自己背着个艾米尔,可他的身上有那么重的伤啊,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就是一头牛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流那么多血啊!看着走在前面,jǐng觉的注意着四周的小夏,心里的想法已经由敬佩转成心悦诚服了,真不知道那看似纤细的身躯到底是怎样的构造,如果不是看到他脸上不断淌下的冷汗以及越来越苍白,不见一丝血sè的脸庞,苏菲儿几乎会以为这个人是完全没有痛感和知觉的。

    卡尔大叔见到一行而来三人的狼狈样子,虽然有些惊异,但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帮助苏菲儿将昏迷着的艾米尔送上车厢,又将小夏扶进车厢,这才飞快的驾车离开。

    一路上的情形却完全出乎小夏的预料,原本预计中将会遇到的盘查根本就没有出现,就连原本常常出现在街头巷尾的保安部巡逻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尤特神殿附近的街道上竟然是空空荡荡,连鬼影也不见一个。直到马车行驶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街上才能看到疏落的行人,即便如此,也大都是行sè匆匆,竟没有一人向方才发出异响的方向表示出怀疑,甚至连驻足观看下的人都没有。当此情景,如果说是发生在荒无人烟的旷野里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同样发生在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里,情况便显得十分诡异了。

    “……。”慢慢的放下微微撩起的车帘,小夏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不论哪个时代,当权者的手段都是一样。所谓mín zhǔ,不过是高压政策下的安抚人民的怀柔手段而已。”

    苏菲儿默默无言,只是用手一遍遍的轻轻抚mo着艾米尔那柔软而略带一点cháo湿的卷发。

    “这真让人恶心……”小夏满脸嫌恶的啐了一口,不吭声了,直到过了好久之后,他才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套蛮有用的。”

    类似卡尔大叔驾驭着的这种外表毫无特殊之处的马车在圣京实在是太太太太太过于平凡了,以至于车子虽然是从事发的方向驶过来的,竟也没有人朝这车子多看上一眼。本来嘛,这样的马车本来就不是什么希罕的东西,谁会注意它呢。

    伯爵安静的平躺在长椅上松软的羊毛靠垫里,污秽不堪的衣物已经全部替换完毕,脸上身上的灰尘也清洗得干干净净,长而飘逸的银发柔顺的披散在前额,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紧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一道淡淡的yīn影。在天花板上铜质吊灯的光芒下,他的整个人仿佛干净得透明,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一般,只有略微露出唇外的两颗獠牙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无声的提醒着周围的人,这美丽的不似凡人的人儿,实际上是个冷酷的、惯于生存在黑暗之中的夜族而已。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不会想到传说中凶名卓著的德里安伯爵居然会……会是这样的人……”米恩杰·安德尔若有所思的望着似乎已毫无生气的伯爵,低声呢喃着。

    他身边的同伴显然也甚是同意他的观点,而且看他的意思,还颇有借这个机会除掉这个传说中的恶魔的想法,之所以没有付诸于行动,全都是因为那个始终寸步不离的陪伴在德里安伯爵身边那个藕荷sè头发的少年夜族罢了。

    虽然在外貌上看起来他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可夜族这个种族的能力是完全不能以人类的衡量标准去计算的,德里安伯爵这种强悍到变态的人物看起来不也仅仅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吗?又有谁知道他已经是生存了几千年的怪物呢?骑士阁下虽然对他的身手很有自信,不过那也仅仅是对于正常的人类来说,就连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类小子都打不过,就更不要说去对付一个根本不知道会有多么恐怖的夜族了。

    人类的能力大多都不是天生具有,基本上所有人类强者的能力都是通过后天的辛苦磨炼后才得到的,甚少有先天便具有某些特殊能力的人类出现,即便是有,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衰弱,生、老、病、死,这些都不是人类能够抗拒的,任你英雄盖世,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样是黄土一抔而已。

    夜族则与人类完全不同,他们天生便具有人类无法想像的强悍**以及强大魔法cāo控力,更有甚者,这个种族还具有着近乎于无限的生命,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也正因为如此,随着岁月的流转,他们的自身能力会愈发变得强大,仅就这一点而言,人类毫无疑问是望尘莫及的。

    “看起来我们的合作者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们的rì子也许要难过了吧……”玛斯关注的事情显然是很切实的,之前的事情他显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关于这件事他显然也是负有相当程度的责任的,起码作为小夏开展活动的情报提供者,在今次的失误中,他未能提供准确可靠的情报,才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这已经不是个人的面子丢不丢的问题,而是给盗贼工会的金字招牌泼了盆污水,这实在是件丢脸而又耻辱的事情。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令平rì里安静惯了加西亚别墅不大不小的忙乱了好一阵,先是那一下巨大的声响,跟着留守的苏菲儿、艾米尔和奈依便紧张的冲了出去。野蛮人费戈则是按老习惯被留了下来。玛斯也情知不妙,也立刻下令盗贼工会在圣京的耳目全力打探消息。在那不久之后,奈依便一个人带着昏迷不醒的伯爵跑了回来,这着实让玛斯等人大吃一惊,连德里安伯爵这等人物都弄成这副德行,可想而知事情糟糕到何等的程度了。

82.掉脑袋

    震惊之余,玛斯倒也没有更多的顾虑可想,反正当初答应和小夏合作后,他便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至不济也就是潜逃一途,对于这点他倒并不是很担心,凭自己在圣京的人脉,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

    不过跟下来的情形倒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坏,在焦急的等待了半天之后,那个漂亮的女盗贼终于将他们的合作者带了回来,虽说两个人都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其中一个更是到目前为止还昏迷着,不过好在都还没有xìng命之忧,这不幸中的大幸着实令玛斯松了口气,合作者回来时那句类似安抚一般的说话更是奇迹般地令他安心不少。

    “放心,情况没你们想得那么坏。”

    事实上,小夏只是简单的这么说了一句,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玛斯很清楚的了解到他的禀xìng。这家伙虽然嘴巴恶毒,平rì里经常口出点惊人之语,放点厥词什么的,不过在紧要关节上他倒是不开玩笑,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相当可靠的。他能这么说,再看他的神态,虽然带着点重伤之后的困倦和疲顿,但基本上还是很平静的,再加上外面传回来的消息,也许情况真的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吧……玛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他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些后悔的感觉,因为他觉得事情已经愈来愈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正想着之间,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几个人抬头望去,正是已经收拾完毕的苏菲儿和小夏一前一后走了下来。两人都换了装束,因为背上有伤的缘故,小夏上身只披了件白sè的棉布衬衣,衣摆起伏间,可以清晰地看到被纱布包裹着的大片伤口。头发也洗过了,就那么湿漉漉的随意披散在肩上。走在苏菲儿身后的他虽然脸sè有些憔悴,不过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

    “夏,艾米尔……他不要紧吧?”玛斯还是相当会说话的,开口便做出很关心的问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小夏皱着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一下,他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嗯,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休养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噢,那就好!那就好!”玛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如果有需要用的一切,请尽管吩咐,只要能做到的,无不从命。”

    “谢谢,那就拜托了。”小夏也不客气,小家伙养伤少不了药品补品什么的,放着这么个有钱的大头不用,岂不是冤得慌?

    正说话间,奈依突然冲过来一下抱住小夏,眼泪汪汪地哭道:“……呜,夏,你救救主人吧!”

    奈依没轻没重的一抱立刻让小夏疼得白了脸,冷汗刷地就下来了。苏菲儿见势不妙,赶紧将激动得像只昏了头的小公鸡一样的奈依拽到了一旁,纵是如此,他身上的不少伤口也因为这一下撕扯而再度裂开,渗出的鲜血很快便染红了纱布。

    “……”小夏微微喘息了一阵,才慢慢地坐下来,他小心翼翼的不让有伤的背脊靠上椅背,因此不得不直挺挺的坐在那里,样子甚是别扭可笑。苏菲儿安抚好了焦躁的奈依,转过身来一眼看到臭着一张脸的小夏,呆了一呆,仍是憋不住咭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小夏忍不住瞪起眼睛,不过他自己大概也感觉到此时自己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瘪了瘪嘴,便不再说话了。

    “……夏!夏!你快救救主人吧!”奈依又急火火地跳了过来,尖声嚷嚷着。看他那火烧屁股般的着急样子,的的确确是真的着急了,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藕荷sè的长长马尾拖在脑后急促地晃来晃去,如果不是看到小夏身上有伤的话,恐怕这家伙立刻又要爬到他身上来了。

    “……救他?他看起来不是蛮好的吗?”小夏扫了眼沙发上的伯爵:“……而且,说起来现在重伤的应该是我吧?就算是要救他,难道不是应该去找大夫吗?莫非……”他颇有恶意的朝奈依翻了个白眼:“……夜族和人类不一样,就算是有伤都不能让人类的大夫治?”

    “是啊!”焦急的奈依根本无暇去理会小夏话里的讥讽:“人类的大夫怎么可能会治这个?那是神圣教廷的圣光造成的伤害!又是那个该死不死的教宗亲自出的手,主人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啦!要是换成其他的夜族,早就被圣光烧成灰烬了!呜呜……那些卑鄙的坏蛋!我要咬死他们给主人报仇!”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对着这个现在已经明显是慌乱得语无伦次的小家伙,小夏只能是长叹了一声,无奈的将目光投向了天花板:“……就算要我救这变态,你也至少得说清楚怎么办吧?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打算拿命去换他!”

    奈依刚要开口说话,一边的克瑞斯已抢先一步截过话头:“抱歉,我打断一下。”说着他颇为歉意的朝奈依点了点头,看得出奈依虽然不高兴,但他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我十分抱歉,这个时候打断你们的说话。”他很诚恳的朝小夏鞠躬:“……嗯,我个人也觉得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不是很恰当,但无论如何请谅解,这是我作为下属应尽的本份。”

    出乎周围人意料的是,听了这话的小夏并没有如他们想像中那样的暴怒,他只是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睛,十分平静的开口回答:“……好,你说吧!”

    这样的回答显然也颇令骑士感觉意外,以至于他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下……嗯,你们……确定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人跟上吗?我想你也知道,圣京城里的坐探是相当多的……”

    此言一出,小夏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苏菲儿大小姐首先坐不出蹦了起来:“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小夏和艾米尔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还说这种话?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作为合作者该有的态度吗?啊!你们说啊!”

    骑士很尴尬的结巴着嘟囔:“啊……嗯,其实、其实……”一边的米恩杰见状连忙圆话道:“唉,克瑞斯,你是怎么搞的嘛!看看,你让我们的客人生气了,这可是太不应该了……啊,请不要见怪,他这个人就是嘴巴太笨,其实……嗯、嗯,其实他并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是说,请允许我解释……”玛斯作为主人虽不好开口斥责克瑞斯,不过他也很配合的将责怪的目光投向了他。

    小夏依旧并未发火,他只是平静地给苏菲儿使了个眼sè,苏菲儿见状也只好气鼓鼓的坐了回去,不过她仍然不时的狠狠瞪那骑士一眼,而骑士先生大概也是颇觉理亏,低眉顺眼的不出一声。

    “没有关系。”小夏朝他们露齿一笑:“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并不奇怪,换了是我也会这样想的。”他无甚意识的挥了挥手,有些疲倦的垂下了眼帘:“……放心,我们并不是直接回来的,一路上兜了不少的圈子,一直确定了没有盯梢的才朝这边来的。就算到达别墅之前,还在外面转了一个小时左右,这边本来就很僻静,如果有人吊在后面的话,我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玛斯和自己两个下属下意识的交换了下眼神,神情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但骑士忽然又忍不住插言道:“……那、那个,请原谅,你们回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马车……”

    “哦,那个啊……”小夏像是看都懒得看他,只是轻轻翘了下嘴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辆马车现在应该已经变成厨房的劈柴了。”

    骑士咂了咂嘴,不说话了。

    “抱歉,夏,请不要介意。”玛斯很认真的看着他:“……以目前我们要面对的局面来看,已经不允许犯下错误了,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了一点,但我认为这样,无论对你或是我来说,都是有好处的。”说着他还自嘲的笑了笑:“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能谅解的话,我愿意再次向你道歉,只希望这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是么?”小夏斜挑眼睛瞟了他一下:“……不过,难道玛斯,难道你没有想过把我们统统干掉灭口吗?至少依眼下的形式来看,如果这样做的话,对你的好处不是最大么?即达到了目的,又撇清了干系,一举两得啊,哈哈,哈哈!”他盯着玛斯,接连冷笑了两声。

    “噢,不!亲爱的夏,你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难、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卑鄙的人吗?”听到小夏这么说,玛斯先是一愣,跟着便有点尴尬的笑了起来。

    小夏却也不继续激他,也陪着他一起笑了起来:“不,当然不,刚才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也请你不要介意……”两人对视了半晌,再次半真半假的笑了起来。一边的骑士和天机师没什么表示,苏菲儿大小姐可是没来由的连打了几个冷战。

    “好,现在让我们来解决下一个问题吧。”微笑在小夏的面孔上仅仅维持了短短一瞬,很快就又换成了那副惯常的漠然表情:“这个家伙……”他伸手指指沙发上昏迷不醒的伯爵:“……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把他丢出去,不要弄脏我们这里……如果没死,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要我做什么?快点,我现在头晕得很,非常想睡觉。”话说到这里,小夏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漠然变成了不耐烦,看起来如果没有令他满意的答复的话,他很有可能在一分钟内倒下去睡着。

    一向说话都是吵嚷不休的奈依大概也是看出了小夏的状态不对,少有的没有啰唣,而是很快的说道:“……嗯,是这样啦,主人被教廷的人偷袭……那个,教廷的圣光对我们夜族的伤害特别大,而主人他恰巧那个时候又在cāo纵大规模的魔法阵,所以、所以……呜呜呜呜……”说了不到三句,奈依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靠!你他妈的是女人啊?”小夏忍不住破口骂道:“想哭的话滚一边哭去,免得让我听到了晦气!”

    奈依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白的骂过,劈头盖脸的吃了两句训斥,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他竟然一下子被吓住了,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继续说了下去。

    “……被教宗主导的‘审判之光’正面轰到,凝聚在全身的魔法元素一下子失控掉了……呜呜……如果不是主人在那个时候发动了德里安家保命的防御咒文的话,恐怕已经……”

    小夏再次不耐烦的瞪眼道:“停停!谁问你这些了?我管他去死?现在是问你怎么能让他不死!快点啊,我的耐心剩得可不多了……”

    奈依很是委屈的抽抽鼻子:“……呜……眼下有两个办法,一是你和主人签定共享生命的魔法契约,这样你一半的生命力就会转移到主人的身上,主人就可以平安渡过现在的重伤期,只要主人他恢复了能力,其他的损伤很快就会好的,而且做为好处,同样你也可以享受主人他的一半生命……哼,这可是人类那短短几十年没有办法比的,有了这契约魔法,你就等于拥有近乎永远不死的生命了,而且还可以永葆青chūn呢!就这样办好了,我想主人应该也会很喜欢和夏你共享生命吧?”

    “那么另一个办法呢?”小夏连眼皮也未眨一下,似乎对奈依刚才的提议根本不感兴趣。

    “怎么,夏你对这个办法不感兴趣吗?这绝对是个不错的主意啊!至少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考虑一下吧!”奈依忽然也一改刚才的颓态,竟有点兴致勃勃的鼓动起小夏来了:“……嗯,至于第二个办法,实在是下下之策啊,别的不说,就依你现在的状态来看,很难能做到呢!真的,人家这可是为你着想的,否则主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惩罚我的……”

    “……哼!”小夏看着他,突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小家伙,你这样说,我反而有些怀疑你的动机了……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这屋子里的,应该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吧?而且……”他瞟了眼玛斯和他的两个下属:“……我相信乐于这样做的人,应该还不在少数呢!对不对?即使是这样,退一步来说的话,费戈这头大狗熊的生命力也要比我旺盛吧?难道选他不是更好的选择?”

    奈依瞄了眼坐在壁炉边正看着大家傻笑的费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算了,我想,主人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和一只熊签订共享生命的契约的……”

    “那么别人也可以……”他说着,又望向身边的苏菲儿,后者无所谓的摊开双手:“我不介意啊,如果伯爵大人没有意见的话。看起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有更多充足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了……而且对于所有的女人来说,永葆青chūn都是最大的梦想啊嘛!”听到她这么说,一旁的几人都颇显赞同的微微点头。

    “看,大家都有这份心思……”小夏似笑非笑的朝奈依挑起唇角:“恰恰又都能达到你的条件,这不是皆大欢喜么?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这……”奈依一时语塞,眨了半天眼睛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嗯、嗯,夏,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小夏表情不变,连嘴角弯起的角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其实,其实主人一直都很寂寞,我想,如果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话,或许、或许就……”不知为何,奈依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深深的垂了下去。

    “这并不能作为理由。”小夏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第二个办法好了。”

    奈依显然没有想到小夏竟会一口拒绝这看起来无比诱人的条件,缺乏心理准备的他又是呆了好一阵子,直到小夏已经不耐烦的咳嗽起来的时候,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实际上……嗯,嗯,第二个办法相当的危险,尤其是以现在情况来看……实在是……”奈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啰嗦死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小夏再次不耐烦的瞪眼:“就算是现在要我陪他上g也不必这么费劲吧?哼,不过现在看起来,多半是我上他呢……”他一脸嫌恶的撇了撇嘴。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奈依的小脸刷地一下胀得通红,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你、你想到哪里去啦?我是说,第二个办法就是需要大量契约者的鲜血,才能挽救主人的生命,可是、可是……”他抬起眼睛,看看小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sè的脸庞,不说话了。

    “只是这样吗?”这次小夏回答得很快,丝毫没有犹豫,而且听起来语气间竟有几丝放松的感觉。

    “……是,是的,差不多是这样……”可怜的奈依完全糊涂了。

    “那么,要我怎么做?输血给他吗?”小夏看了看四周:“……这里可没有输血用具啊。”

    奈依迷迷糊糊的顺嘴答道:“输血?那是什么?不、不用那些的,记得主人和你缔结过的那个契约吧?只需要让主人饮下你的血就可以了,但……但可能会需要很多……”他嗫嚅着,不敢用正眼去看小夏。

    “什么?不行!”苏菲儿尖叫起来:“夏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怎么还能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绝不允许!”

    “呜呜……可是、可是主人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那些圣光对夜族的伤害可是很大的……呜呜呜……”奈依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小夏语焉不详的嘟囔了几句,反手抽自己那柄足有一掌宽窄的军用匕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苏菲儿一看就急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叫道:“不行!不能这么做!你不要命了?会死的啊!”

    “大姐,你放手。”小夏抬起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她:“……不论出于怎样的目的或心情,阿瑟毕竟帮过我很多忙,让我跟他……那是休想,不过挽救同伴的小命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大不了还他一命就是了……你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两人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只有那柄匕首在小夏的手中闪着暗幽幽的冷光……

    苏菲儿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从那张清秀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的躁动,有的只是如同大海一般的沉静,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述说着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她本已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一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用担心……”小夏忽然笑了一下,那一瞬间,苏菲儿恍惚间竟有种在冰天雪地里忽然来到了火堆边的那种温暖感觉,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样的笑容,能够出现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的脸上,只是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自己的生命,我还是很珍惜……没事,我不会死的,我们还要一起挣钱呢,不是吗?”听了这样的话,苏菲儿还能说什么?她只得放开手,默默地退了开去。

    小夏朝她抱歉的笑笑,又看了旁边的奈依一眼,后者呆了一呆,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抓过一个厚厚的丝绒垫子垫在伯爵的脑后,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他的嘴巴。

    “……”小夏眯起眼睛看着沙发上的伯爵,撇撇嘴,轻哼了一声:“……真是的……”

    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自己的左腕,另只手中的匕首飞快地一拖,殷红的鲜血立刻从伤口中直涌出来,准确地滴入伯爵微微张开的口中……

    看着这有些诡异和荒诞的情景,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房间中的气氛有若实质一般,变得愈发沉重了……

    猩红的血液无声无息地沿着少年看上去并不健壮的手臂缓缓而下,每一滴都像是沉重的锤子一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就连平rì里最最吵闹的野蛮人此刻也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大嘴,瞪大了一双牛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在他那直来直去的脑袋里,或许应该也明白,他的老大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就像小夏曾经说过的那样,他的伤口愈合能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正常人类,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那道深深的伤口居然已经凝结了起来,血也不再向外流了。

    “……”小夏抬起头来,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尽是细密的虚汗,他的脸sè看起来愈发苍白了:“……够了么?”他的目光似乎已没有了焦点,看上去显得空洞无神。

    “……不、不够呢……”奈依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哦……”过了半晌,小夏才吭了一声:“……好了的话,告诉我吧……”说着一抬手,在苏菲儿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里,在刚刚封口的伤处又是狠狠地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再次缓缓滴下……

    随着鲜血的流失,小夏的头也越垂越低,面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的血sè,就连平rì里小巧可爱的嘴唇此时也变成了惨白sè,举在空中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

    几滴鲜红的血液溅落在伯爵那几乎透明的面颊上,如同飘落在洁白雪地上的细碎花瓣……

    很快,伤口凝固,血又止住了。而小夏就那样举着手,呆立了半晌之后才又缓慢地抬起匕首,再次一刀割了下去……估计是失血过多还是身上其他的伤的问题,这一刀竟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准头,从腕处的伤口那里斜拖了下来,一直切到了手肘附近。因为刀锋靠后那一排狼牙般的倒刺的缘故,他手肘部位的皮肉肌肤被撕裂了很大一片,猩红的鲜血再一次狂涌而出……

    然而这次,小夏腕上的伤口还没有凝固,他的脚步便开始不稳了,整个人看起来摇摇yù坠,尚在滴血的左手也剧烈的颤抖起来,溅得伯爵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浆洒落在洁白柔软的丝绒垫子上,望上去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已经彻底的黯淡下去,视线完全散乱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匕首脱手而落,却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黝黑的刀身无声无息的没入坚硬的松木地板,如同热刀子割牛油一般。跟着他又晃了一晃,随后便仰面朝天栽倒下去……

    “……夏!”苏菲儿悲呼一声,直扑过来。然而比她更快的是一双大手,小夏并没有摔倒,而是被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骑士克瑞斯稳稳地接在了臂弯里。

    不及多想,盗贼小姐一把从腰间的革囊中抓出瓶重金收购来的伤药,没头没脑的倒在小夏手腕上的伤口处,跟着又掏出绷带慌手慌脚的包扎着:“……夏!你怎么样?没、没事吧?你、你说话啊!别吓我……”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不知怎地,她竟已泪流满面。

    委顿在骑士怀中的小夏似乎连抬起脸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竟也让他喘息不已。

    “……现、现在……好、好了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正在伯爵身边闭目凝神,一言不发的奈依。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嗯,主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小夏全身紧绷着的肌肉陡然松弛了下来,原本还是微睁着的眼睛也合上了,他发出了一声类似呻吟似的悠长叹息,口中轻声呢喃着:“……好困,我要睡了……大姐,记得替我……盖……被子……”声音愈来越低,终至于无。

    苏菲儿见小夏已昏睡过去,不由得长出了口气。但下一刻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飕地抬起头来,有些凶狠的瞪着正将小夏打横抱起的骑士,她的手也悄悄地探向腰间……

    “咳,请不要误会……”事实上她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骑士的眼睛,骑士先是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肃容道:“小姐,我知道我与夏先生在合作中曾有过不愉快,但我想你应该明白的,我是加西亚家族的守护骑士,自然要为加西亚家的利益而打算,那些所谓的冲突……嗯,请相信我,只是对事不对人而已。”

    他看了旁边的伯爵,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夏先生的这种行为,无论是从我个人的立场或是以骑士jīng神来看,都是很值得钦佩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骑士的语调虽然不是很流利,但话语之间透露出来的真诚,还是很容易感受到的,一边的玛斯也是赞同的点头不已。

    苏菲儿慢慢地直起身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电般的掠过了许多念头,甚至有抢过小夏夺路而逃的冲动。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人虽然现下是这么说,但一旦是形式所迫,他们会立刻毫不犹豫的把你卖掉,从一开始她对于和玛斯这些人合作就抱着本能的反感,和他们混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过当她站直身体的时候,脸上摆出的却是一副平淡的表情,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化:“嗯,那么是我多心了……夏他现在失血过多,应该让他好好休息……”

    “那么,打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要告辞了。”奈依也站起身来,微微向众人一躬身。

    乍听此言,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一阵诧异。

    “……咳咳,那个……”做为此间的主人,玛斯自然要先行开口,虽然这两位“客人”分明是不请自来,而且还是白吃白住的。

    “莫非是我的招待有不当之处,怠慢了二位?”他摆出惯常的客套笑容:“看,眼下的局势似乎并不太好,尤其是今天,我想圣京城今夜会有一场盛大的狂欢……当、当然,这些对于二位来说都不是什么难办的大事,只是……”说着说着,他忽然结巴了起来,因为他发觉,常用的说辞对于这两个夜族来讲,似乎并不太恰当。

    “不,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现在的奈依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副哭哭啼啼的小孩样子,反而是十分理智的侃侃而谈,这期间的反差之大,直是判若二人,一时间还真的是很难让人适应。

    “事实上,刚刚的血量并不足以抵消主人的伤势,仅仅能够解除生命方面的危险。现在,主人已经进入了休眠期,借助假寐与夜族本身的体质来治疗圣力对**产生的破坏,很可惜,如果鲜血足够的话,主人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完全康复的。”说着他看了看昏睡中的小夏,还很惋惜的摇了摇头。

    众人不禁哑然,这些rì子里,奈依这个半小不大的可爱小子整天除了腻在主人身边外,似乎就只是和艾米尔这样年纪相仿的小孩混在一起疯玩,感觉上除了他的主人德里安伯爵外,跟他最亲近的人就是小夏了。只是事到临头,这个平rì里看似亲近的人,竟也只是他眼中挽救主人生命的一剂良药而已了。

    “可是,再流血下去,夏会死的!”苏菲儿愤愤不平的叫道。

    奈依扫了她一眼:“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他死了,主人肯定不会开心,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如果换成是第二个契约者,我早把他全身的血放出来主人喝了。”

    众人再次哑然,过了半晌,苏菲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个,伯爵大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嗯,生命已经无碍了,不过自我治疗的时间可能会相当长,毕竟教廷的圣光对我们的伤害太大了,所以主人的休眠期可能会很长……”

    “很、很长?”苏菲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瞬间变了颜sè,急急追问道:“……那会是多长时间?”

    奈依露齿一笑:“……放心,我说的很长是按你们人类的观念来计算的,可能三年到五年左右吧?也只有主人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恢复,换成其他的夜族,就是不死的话恐怕也要几百年才能活过来呢。”

    “……”苏菲儿听完之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忧郁的目光望向了尚在沉沉昏睡中的小夏……

    “好,我想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加西亚先生,感谢您这些天以来的款待,对于你这样的人类来说,我们夜族还是很乐意与他成为朋友的。”此时的奈依哪里还有一点平rì里哭哭笑笑的小孩模样,根本就是一个高傲冷漠的黑夜贵族的翻版,如果硬要说那个地方不像的话,那也就是他看上去青涩得很,不甚成熟罢了。

    “我想该告辞了,人类的环境并不利于主人的恢复呢……”奈依轻轻地挥了挥手,一阵旋转的气流平地涌起,轻柔地将伯爵托到空中。

    他再一次微笑着向众人躬身为礼:“……再会了,诸位,我迫切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而且,那一天也并不会太远呢,嘻嘻……”

    炫目的青蓝sè光华猛然在这并不宽敞的房中爆起,刺目的光芒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等到他们转过头来的时候,刚才还在那里的两人却已平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被爆起的电芒烤灼得直冒青烟的羊毛地毯似乎在无声地向众人提醒着什么。

    玛斯沉吟了半晌,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脚踏灭已经见了火星的地毯,跟着转过身来:“……不要发呆了,先生们,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辜负掉我们合作者的一番心血啊!”说着,他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向苏菲儿扫了过来。

    可惜得很,他的说话盗贼小姐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因为此时,她的脑海回荡着的完全是奈依离去前在她耳边响起的那句若有若无的说话……

    “……要好好照顾他哟!不然主人一定会很不高兴呢,我也就惨了,再说人家也很喜欢他呀!嘻嘻……”

    尽管在六月里dì dū圣京发生了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暴/乱事件,但无论是事件本身的策动者,或是幕后旁观者,又或是隔岸观火有其他目的部分人物,他们都没有能够充份估计到松蓝皇家对待这次事件时所表现的态度与决心。

    原本在他们的想象中,皇家可能会采取一种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只有始作俑者小夏大人曾断言过皇家一定会以雷霆手段来强力镇压下这次暴/乱。这种看似有些骇人听闻的说法在当初并没有能引起他的合作者们应有的jǐng惕,以至于后来事情的发展竟有些脱出了他们的预料。

    而这,则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了。

    在六月的某一天里,城西的尤特教教徒集中举行参拜仪式的神殿处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巨大爆炸,据帝国武备部的某些技术官员说,恐怕是要调动军方囤积在圣京的全部储备的黑火yao才能够造成那样恐怖的效果,但无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在圣京不引人注目的调动那么多的火yao,如果有的话,那那个人一定不是人类,况且据说事后的现场勘测也推翻了这一推断。再说若是情况当真属实的话,保安部的诸位同僚岂不是当真要去跳河自杀了么?

    于是便又有人猜测这爆炸事件是敌国仙度亚的魔法师的破坏行为,毕竟这样恐怖的破坏力除去人力之外也就只有魔法才能够做到了。不过对此,官方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只是从前一天开始,爆炸发生地附近的居民都被无声无息的强制xìng疏散了,因此除了尤特教徒外,百姓的伤亡几可忽略不计。但这样一来,官方在这件事上所持的立场便很耐人寻味了,事先悄无声息疏散了市民,并且丝毫没有引起sāo动,事后则下达了严格的噤口令,严禁一切人等谈论此事,所以民间虽流传着种种说法与猜测,却都没了下文,关于这些事情,在松蓝可绝对是忌讳中的忌讳,乱说话的人可当真是要掉脑袋的。

83.同意或者不同意

    爆炸是发生在午后的,然后仅仅是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京西大营的卫戍部队便开进城来,整整两个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师团,这些直属于皇帝的军人并未遵循一切圣京的rì场秩序,而是干净利落的开始了所谓的“平叛”工作。

    军队那雷厉风行的作风确实远非一般的官方职能部门所能比拟,更何况这部队是泛大陆最强的军事大国松蓝的jīng锐部队之一。木口冷面的士兵们根本无视一切哭泣和哀求,在长官的带领下忠实而富有成效的执行着皇帝所下达的命令……

    一切都在沉沉夜幕的掩盖之下进行着……

    第二天清晨,圣京城一如往rì的繁华,除了城西的很大一片地方被官方派重兵封锁外,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昨天发生过了什么,竟似根本无人关心一般。

    帝国的史官在那时是否受到了来自某方面的授意则不得而知。在那一天的卷簿上,他只是很简单的写道:圣历圣历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二rì,尤特作乱,祸及黎民。王怒,令逐之,是夜,王军入城平乱,斩首五万余,血流盈渠……

    ※※※※※※※

    “……是吗?”小夏从被窝里坐直身子,半依在床头上:“果然和我的预计差不多呢,对于这种事,任何的zhèng fǔ都绝不会手软,没把这些家伙斩尽杀绝已经算是皇帝陛下他很有爱心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家伙?嗯?”他挑起眼角,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容望向床前板着张脸的艾米尔。

    “是,您说得一点不错。”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以往那个爱说爱笑的艾米尔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类似于小夏平rì里那样,淡漠又毫无表情的面孔。如果不是二人的外形实在相差甚多的话,恐怕任谁都要认为他们是同胞兄弟了。

    “……”听着这看似恭谨,实则却殊无恭敬的回答,小夏虽然依旧原样不变的笑着,不过一对细长好看的眼睛却微微的眯了起来,偶尔的开合之间,不时shè出危险的光芒。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场的话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小子已是十分不爽,几乎要动手杀人了。

    对此,艾米尔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偏偏就是一副只做不知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那满脸的漠然和一板一眼的有问必答,真是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小夏拉下脸瞪了他好一会,艾米尔却神sè不变的与他对视,虽然没有更多过激的表示,眼神中传达的意思却是毫不相让,这对于小夏大人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用更加凶狠的眼神死盯着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毫不掩饰自己愤怒到几乎要爆炸的情绪。

    可惜无论眼神再怎么凌厉,毕竟还是杀不死人的,或许吓唬外人还比较有用,对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小家伙来讲,就有点不那么灵光了。

    瞪了半天眼睛的小夏终于自觉没趣,有点灰溜溜的缩回床上。尽管这样,他看上去仍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这点从他抿得紧紧的嘴唇上就能看出来了。

    相比于艾米尔来说,实际上小夏的伤远比他要重得多,但由于他那特殊体质的原因,那些一般xìng质的外伤早已经全都好了,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话虽这样讲,但那些失去的鲜血毕竟不能平空造出来,先前在与神圣骑士的拼杀中他就已经受伤大量的失血,后来为了挽救某变态贵族的小命,不得已他又“慷慨大方”了一把,结果若不是人家大发善心的话,没准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小命都交待出去了。虽然是这样,他也足足昏睡了数rì之久,倒让他的合作者们担了不少的心。好容易醒过来了,却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呆下来静养,足有半个月左右了没有离开房间一步,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他的恢复能力远比一般的人要强得多,仅仅修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好得七七八八,除了剧烈运动后仍有些隐隐的头晕外,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了,原本消瘦苍白的面颊也也因为这段时间的静养而丰润起来。不过,随之产生的负面作用好像也是很明显的,这小子好像竟喜欢上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本已能下地活动,可他偏就赖在房间里不出去,反正衣食宿及需要了解的一切都有苏菲儿和别墅的仆人们来打理,他自是乐得清闲。

    事实上,自从艾米尔伤愈起身开始,主仆两人间的关系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虽然表面看上去两人都谦恭有礼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周围的人,包括神经超大条的野蛮人都能感觉到弥漫在两人周围,几乎是肉眼可见、其间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雷电的低气压,每个人都知趣的离得远远的,尤其是两个人一同出现的场合,那简直就是生人勿近四字的最真实写照……

    房门轻轻一响,盗贼小姐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盗贼们本来就有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职业病,她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并不能算上宽敞的房间里,趋退之间,悄然无声,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脚步轻盈的猫儿。

    “怎样?还顺利吧?外面风声如何?”白了艾米尔一眼后,小夏将目光转向盗贼小姐。由于养伤的缘故,近期来在外面跑的活儿一直都是苏菲儿来做,这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某些人修养rì久难免有些闷气,当看到她从外面回来之后常常是罗哩罗嗦的问个没完了,开始还全没当做一回事,但如此几次之后她便有些不耐了。

    “哼,还能怎样?”在外面到处乱转了一天,喝了一肚子冷风的苏菲儿大小姐显然心情很差,她气呼呼地扯下短披风,狠狠将它丢到了一边后闷闷的坐了下来:“还是老样子,西边还是戒严状态,没有皇帝或者军务处签发的手令,根本别想靠近那里……圣京主要的街道和要害部门都加派了巡逻队,不过民间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人们关注的是即将到来的战争了……说起来,这也是最近酒馆里相当热门的话题呢!”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之后,又补充道:“……皇家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追查这件事的意思,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来判断。不过他们现在的绝大部分jīng力应该都放在南面边境上了,听说那边现在每天是小冲突不断,据说已经死了不少人,松蓝zhèng fǔ的策动工作做得也相当成功,至少现在圣京城里主战的呼声绝对占了上风,市民的情绪都很亢奋……你知道的,像松蓝这样的军事大国,嗯……”

    她皱起眉头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着要怎么样措辞才能够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当然,这个我很清楚。”小夏微微一笑,环过双臂拢住自己的双腿,将下巴搭在膝上一下下的摇晃着:“……一个强大的帝国或是联盟,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或形势下,确实需要一场战争来缓和矛盾和解决问题的,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而且反过来说的话,战争虽然会死人,但也会促进一些发展呢,至少不是全无好处的。”

    “嘿,看起来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呢……”苏菲儿歪着头上下打量他:“jīng神好像很不错呢!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这对加西亚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他应该会高兴吧?”

    “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高兴一下呢?”他懒洋洋的放下双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银sè的发丝,用同sè的缎带缚在身后。纤细jīng致的五官,在由窗口洒进来的初阳照耀下,如同天使一般温和。

    “是啊是啊……”苏菲儿无奈的嘟囔着:“早就该活动一下了,天天让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在外面跑,真不知道你们这班男人都是怎么想的!太不绅士了,哼……”

    “嘿嘿~”小夏飕地一下跳下床来,赤着双脚在地板上转了两圈,他轻轻地做了几个扩胸伸展的动作,身上的骨节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喀喀声。

    “大姐,何必这么说呢?这不是能者多劳嘛!”他扶着后颈,慢慢的活动着因卧床过久而有些僵硬的颈骨,不时轻轻咧嘴:“啊,好疼,躺久了果然没什么好事……”

    “少来!这些话你拿去糊弄别人吧!”苏菲儿瞪了他一眼:“现在你们两个混球都死不掉了,所以都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小姐可懒得再伺候你们了!”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跟着又都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小夏大人还很响亮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苏菲儿在一边看得暗自摇头不已。

    “说得也是,在床上腻了这么多天,身上都快生锈了。”小夏拿起丢在一边的衣服开始穿戴:“……是应该活动一下了,否则让合作人不满意的话,我可是很难做的啊!”

    苏菲儿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夏,嗯,这些天你一直在养伤,所以没问你,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记?”小夏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只是带着一点疑问和迷茫,连正在系着扣子的手都没有停下来:“忘记什么?噢,知道了,你是说那变态家伙吧?嘿,你不说我倒真忘了……”

    “啊?”苏菲儿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会忘?那家伙要是死了的话,我那么多血岂不是白白流掉了?”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他又解开束发的带子,将散乱的头发捋了捋,重新扎了起来:“……哼,居然一声不吭就溜掉了,这么好用的枪手哪里找去?他要是再敢回来,一定要他好看……”

    “……”苏菲儿看着眼前的人儿,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于是她只好沉默。

    房门轻轻被人叩响,跟着轻轻的打开,玛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说起来,加西亚别墅最近以来做什么都无声无息的习惯还就是从他这里发展开来的,本意是保持清净的环境有利于两个病号养伤,主人既然这样做了,下面的人自然也都是有样学样,结果不经意间这习惯竟这么养成了,以至于在后来小夏离开这里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习惯都还一直保持着,最后居然演变成了加西亚别墅的传统,这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了。

    “合作者,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见小夏穿戴整齐的下了床,玛斯先是一愣,跟着脸上的表情很快变成了释然,其间还掺杂了几分喜悦:“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呢!”

    “……那么,为了庆祝我大难不死,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小夏展颜一笑,灵巧地原地转了个圈:“假如我现在翘掉的话,也等于是你的损失吧?对不对?”

    “这是自然,我个人是非常愿意替您庆祝一下的,不过……”玛斯有点为难的耸了耸肩:“眼下似乎很难实现了,因为有个人坚持要立刻见您,我想,庆祝宴会之类的只好延期了。”

    “哦?”小夏习惯xìng的挑起眉毛:“是哪路神仙呢?”

    “嘿……总之看到你就知道了。”

    ※※※※※※※

    “您真让我意外。”小夏大咧咧的靠在小客厅柔软的驼绒沙发里,舒服的架着二郎腿:“看,这段时间我虽然搞得狼狈了一些,但好在答应了您的事情也都做到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吧?”

    “呵呵,您真谦虚,老实说,原本我也没想到您能做到这个程度。”

    坐在小夏对面的赫然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松蓝皇帝便已签发了正式任命爱尔玛·多琳担任堪萨克行省地方最高长官的任命书,并册封了她大公的爵位,这在松蓝的历史,甚至是整个大陆的历史上来看都是不多见的。其原因自然显而易见,大公爵虽然身份尊贵,可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东西,全大陆上拉拉杂杂的怎么也能凑出个一百几十号来。可要是说起女xìng的大公爵来,那就当真是一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了。

    可惜小夏大人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自觉,对于坐在对面美艳如花的大公爵,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崇拜和客气,硬要说的话,也仅仅是保持着面对女士时应当遵守的礼节罢了。对于他来说,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尊重的人。

    “事实上,这些天我已经来过了两次,可您一直都在昏睡……”大公爵巧笑嫣然,眉宇顾盼间,万种风情流转。唯一遗憾的就是此行为了掩盖身份,她只穿了件样式甚为普通、毫不起眼的深sè外套,但纵是如此,也难以掩盖她那绝世娇颜。

    “……原本我还一直在担心,还好还好,您终于没事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她这样说着,还做了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女狐狸,我会相信你的话?开玩笑……”小夏一面在肚里暗自诅咒,面上却连连打着哈哈。

    “我知道,您难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但请务必谅解我的难处……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付出太多的信任……请理解我,我、我不能犯错误的,一个很小的失误,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啊!”她越说越激动起来,眼角居然隐隐泛起了泪光。

    “谅解你的难处?那他妈的谁谅解我的难处?靠……”尽管暗地里腹诽不已,但小夏仍然是不得不摆出一副理解万岁的面孔,不住的点头。

    “您能谅解我?噢,这真是太好了!对您的胸襟,我由衷的敬佩啊!”见小夏并没有预期中的责难,她立刻换了张面孔:“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将治下的一座小型云青石矿的所有权赠送给您,作为补偿……啊,不需您劳心去管理的,矿厂每年的收益自然会如数奉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收入,一年也有几亿德纳尔的……”

    “停停停……”听了这话,小夏先是一喜,但跟着便一下皱起眉头:“我不是、我不是说钱的事,这个,这个……”

    他拧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一瞪眼:“……这些个套套都免了,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喜欢绕弯子。”

    听到小夏这么说,大公好像并不意外,她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伴随着一阵诱人而神秘的香气,附在小夏的耳边低语起来……

    良久,她直起腰来,姿势优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如何?看,我在等着您的回答呢。”

    小夏苦笑:“……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我能不能拒绝?”

    “拒绝?”大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习惯xìng的举起熏得喷香的象牙小扇,轻轻掩在面前:“……这,请原谅,您看,这件事对您来说,无论怎样应该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我真的不明白您您在担心什么……”

    她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如果、如果您是担心报酬的问题,那就请不要担心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已经能够做到彼此信任,我愿意先支付您一笔相当的定金,其他的部分等待完成之后再……”

    “不不不!我想您误会了。”小夏摊开双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您要搞清楚,替您干掉几个对头对我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可我暂时还没有打算介入到一张战争中去,是的,就是这样。”大概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不能玩笑,小夏也少有的摆出了一副正经面孔。

    大公大概没有想到小夏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拒绝她的提议,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小夏也懒得去看她脸上变换不定的神情,干脆把脸扭到一边,端起杯子品起咖啡来了。

    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起来,两个人都有意保持着沉默,就像是在彼此考校着对方的耐心一样。

    小夏打定主意了绝不开口,他小口小口的呷着咖啡,心里却暗自盘算:“……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啊?还想我上当么?开玩笑……”

    房间里的空气继续沉闷着……

    忽然间,多琳夫人发出了一声压抑般的抽泣,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听上去却是无比的清晰,跟着她便悲悲切切的呜咽着小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当真是珠泪纷纷如雨落,配上她那凄美娇艳的面容,纵使是心如铁石般的人也忍不住要动心,只想把那个柔软喷香的躯体抱在怀中,抚慰她,保护她……即使你心里很清楚这也许只是她的手段,但却仍然忍不住要这么做,这也就是她的厉害之处吧。

    可惜的很,她这样的手段也许对一般的男人是无往而不利,可惜对心智坚强得远超常人的小夏来说,这样的做法便显得有些拙劣了。

    他并不发一言,只是冷漠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安静的旁观着她的表演。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只要一开口,这女人肯定会像蛇一样缠上来,到那时候说不准还要费上多少口舌呢,对待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哭上一会见没人捧场也就自然会停下来,就如同舞台表演是一样的道理,独角戏总是最难唱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这些方面小夏全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忽略了这位女大公的个人能力问题。她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哭哭啼啼了直有半个小时左右,小夏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中却早已不耐烦起来了,桌上的一壶咖啡也被他喝了个干净,小腹处隐隐有些发胀。虽然很想起身如厕,可是面前坐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却也不好就那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只得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银质杯子,静静地等待着她表演结束的那一刻。

    好容易,面前的美女大公停止了抽噎,大概是见那张粉脸被鼻涕眼泪弄得一塌糊涂实在有些过份,很有些洁癖的小夏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看不过眼。他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扯出条手绢丢了过去,正在抹眼睛的大公见到面前的手绢,禁不住一愣,不由自主的抬起一双泪水婆娑的美目重新打量起这个年轻人了。

    无论谁被人长时间的注视着,都会感觉到不舒服,小夏更是这样。在她那异样的、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的巡视下,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讥诮起来:“……哼,夫人,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的行为,和您那高贵的身份并不相配吗?”

    “……”虽然哭得一塌糊涂,但显然大公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她倒是很快拿起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大概是女xìng天生都有这方面能力的缘故吧,仅仅一分钟,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雍容华贵的贵妇状,除了双眼略有些红肿外,看上去竟像是若无其事一般。

    “抱歉,我又失态了,让您见笑了。”她看看手中已经涂抹得皱皱巴巴的手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里,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既然人家摆出了低姿态,小夏也很自然的这么回答。不过,他的言语之间还是能感觉到带着些敷衍,并不是那么发自真心的。

    “……我会还您一条新手绢的,请不必担心。”大公认真的说。

    “您太客气了……”小夏翘了翘嘴角:“区区一条手绢而已,您没必要放在心上。”

    大公定定的凝视着眼前那张平静的年轻面孔,很久后她叹息了一声:“……您真是个冷漠的人,是的,我发誓,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冷酷的人……”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您对我的褒奖吗?”小夏不动声sè。

    大公沉默了半晌,才又慢慢的开口道:“刚才我说的事情,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但不要太久,希望在两天之内我能听到答复,因为在一周内,松蓝就要对仙度亚开战了。”

    小夏目光一闪:“……这消息,可靠么?”

    “当然,这是从军部传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小夏略为沉吟了一下,便很快回答道:“那么,请允许我考虑一段时间……”他举手向正要急急开口的大公示意:“……最迟,今天晚饭前答复您。请您理解,这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我需要时间来考虑。”

    大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她站起身:“……也好,希望您能在晚饭之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请相信,您的决定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她犹豫了下又继续说了下去:“……原本按照我的意思,是应该留在这里在第一时间听到您的回答,但是……您也明白,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高层对我们这些一方军政要员总是盯得相当紧的,所以我必须要赶回公馆去……”

    “没关系,这我能理解。”小夏笑道:“放心,我会准时给您答复的,您许下的报酬真的很优厚,让我很动心呢!”

    大公勉强笑了一下:“……我,也是别无选择,坦白的说,这么做我也是冒了相当大风险的,如果有第二种选择,我断不会这样做。”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大公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小夏透过二楼的窗子,静静的目送着大公的那辆毫不起眼的轻型马车缓缓驶离……他的左手似乎无意识地卷动着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唇角微微向上翘着,眼光却始终是游移不定,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我还以为,你对任何事都是一言而决呢。”墙角处的yīn影里,苏菲儿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小夏头也不回的回答:“……彼此,我也不知道大姐你还有偷听的嗜好。”

    “喂!”苏菲儿有些哭笑不得:“对待女士要绅士一些啊!怎么能这样说话?太无礼了嘛!”

    小夏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觉得,她的这个请求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听到小夏直入主题,苏菲儿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她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这才不是很确定的开了口。

    “……嗯,我觉得……从我个人的感觉上来说,她这次倒不像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应该是当真对您有所求……”

    “嗯,何以见得呢?”小夏很快的反问。

    “很简单,换做是我的话,如果当真对你有所图的话,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弟弟也扯进来,因为这代价似乎大了一些。”

    “弟弟?”刚刚走进房间的玛斯闻言一怔:“怎么,爱尔玛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来求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菲儿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就连窗边的小夏也转过脸来,认真的等待着他的解释。

    “听你的意思,她真的有个弟弟?”小夏转了转眼睛:“……我还以为这是她编造出来的借口呢。”

    “怎么可能?”玛斯笑道:“就算是她有心欺瞒,也不可能用这种愚蠢到家的借口,难道你认为她会笨到这个程度吗?”

    “……嗯,这倒是。”小夏笑了笑:“……这女人比我要狡猾得多,在玩弄yīn谋方面,实在是比不上她呢。”他想想又说道:“按她的说法,弟弟要随军,找个人保护他的安全似乎也说得通,这理由虽然简单却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有一些怀疑的地方……”

    玛斯在一边坐了下来,做了个请说的手势:“……看,也许我可以为您解答一些疑惑也说不定。”

    “首先……”小夏竖起一根手指:“这位大公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弟弟?并且,现在这位需要保护的弟弟是否是货真价实的?”

    玛斯也凑趣地举起手掌,这个动作理所应当的遭到了小夏大人的一记白眼:“关于她这位弟弟,我可以担保确有其人。至于现在需要保护的这位是不是真的……上次我见他已经是八年前了,算起来,今年应该是十六岁吧?长大后的他我也没有见过,就不好妄下判断了,但以我个人对爱尔玛的了解来看,她似乎没有利用这样借口的必要。”

    “原来如此,了解嘛……哼哼,嘿嘿……”听了玛斯的回答,小夏先是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来回嘟囔了几句,神情诡异的盯着玛斯看了一会,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玛斯不明所以,不由得汗毛直竖,坐立不安了起来。

    玛斯与小夏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自然是不能明白此时他的想法。一边的苏菲儿大小姐虽然清楚,却也不好揭穿这小子的想法,只有在心里狠狠痛骂这个思想胡乱跑题的家伙了。

    “那么第二……”小夏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假定大公阁下真的有一个宝贝弟弟,而现在要求她保护的又的确是本人,那么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小鬼去上战场呢?这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吧?以他姐姐的权势,难道还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生活么?莫非多琳家有向军界插一脚的打算,需要让这位小少爷上战场去积累一些军功?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勉强还算得上合理,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不是有这份天赋呢?”

    还没等玛斯说话,一边的苏菲儿就忍不住一下抢了话头过去:“哈,这个就让我来说好了!夏你不知道哦,是不是多琳大公有其他的目的我不知道,不过松蓝这个国家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规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惯例,无论官职大小还是爵位高低,谁也不能够违背的……”

    “……”小夏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简单些,直接说重点。”

    被抢白一句的苏菲儿却毫不在意,只管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严格来说,这应该说是松蓝军方的一项传统。你知道,松蓝是一个以武立国的国家,虽然受数千年来的奢华之风影响,尚武jīng神略有削弱,不过在战时,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几乎是倾全国之力的大型战役中,这项惯例仍然还是在保持着的。”

    大概是感觉到对面传来的愈发不耐烦的目光,她终于还是识趣的说起了正题:“……啊,那个,我简单点说吧……其实这个惯例也很好理解的,在战时,皇室会下令所有的郡以上级别的官员都要派一个直系血亲入伍,名义上说是官民同心保卫疆土之类的,实际上……”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小夏再次不客气的打断她:“非常时期的人质罢了,谁能指望这些权贵之家的二世祖来上阵杀敌?不过是让他们老子投鼠忌器,有所顾忌而已,在战时,一方大员若是有什么二心的话,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基本上就是这样。”玛斯摊开双手:“……你可以把这理解为皇帝陛下的一种御下手段,尽管有些不近人情,但效果是很明显的。再说,这是从松蓝开国时就流传下来的惯例,时至今rì,虽然官员们中间有些许微词,但这作为传统,谁也无法反驳,因为皇帝陛下也会派他的一位皇子带队出征,其他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那么第三点,也是我最怀疑的一点。”小夏很快跳过第二个问题,继续着自己的疑问:“按你们所说的,她无疑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作为一个这样身份和势力的人,可能会没有自己的班底吗?不要告诉我她全凭那张漂亮脸蛋就坐上了今天的位置,你我都很清楚那种东西只能作为成功的助力,不可能当做左右胜利天平的关键砝码。”

    “夏……”玛斯考虑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否恰当,你没有那种经历,或是说你没有身处在她那样的环境中,你是不会明白的。不错,在她的周围,肯定有属于她自己的潜势力,但反过来看,这些力量同样也有可能被来自其他方面的势力所利用,所以,即使是这些人,也未必是完全可靠的。”

    “哦?”听到这里,小夏忍不住嗤地一下笑了出来:“难道我看起来就很可靠吗?她把自己的宝贝弟弟推给我就真的放心了?”

    “至少,风险相对要少一些。与其安排她身边的班底,还不如拜托你这样一个完全和她没有什么利害冲突的人,至少这样可能发生的问题要少很多,她只需要付出一定数量的金钱就可以使你满意了,不至于生出其他的事来。”

    “……”小夏看着天花板开始不断地翻白眼:“……说得我好像是个财迷似的,只要拿钱来就可以收买……”旁边的苏菲儿咭的一下笑了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判断,究竟是否接受,那还要看你本身的意思了。”最后,玛斯总结xìng的来了这么一句。

    “……”小夏不断的眨着眼睛,来回的在窗前转着圈子。但并没过多久他便转过身来,脸上那副沉思的神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惯常的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菲儿首先感觉到不对,她立刻叫了起来:“……夏,你、你不会是打算答应她吧?”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小夏翘了翘眉毛:“无论怎么想,她都没有必要针对我,正如亲爱的玛斯所说的那样,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切身的利益冲突,我也相当了解她这样一类身居高位者的心理,就算是她真的心血来cháo想陷害我,那也断不会使用这样拙劣到可笑的办法,尽可以有更好听的理由可以拿出来。”

    “至于她的身边是不是有可靠的人存在,这点还不得而知,我想,又要借助于玛斯的情报来源了……”说着,小夏看了玛斯一眼,后者回了个了然的表情,他点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最好要快一些,我希望在今天下午之前能够听到准确的消息,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了要在晚饭之前给她答复。”

    玛斯在一旁插言:“啊,对了,今早我从外面听说了一条消息,皇室已经下令,所有目前在京的地方官员,无论职位大小爵位高低,一律于二rì内离京返回自己的领内,不得无故在圣京逗留。按这个消息推断的话,大概一周之内便会开战了。”

    苏菲儿也若有所悟的一拍掌:“……啊,这样说来的话就……”

    玛斯笑道:“她在初到圣京之时,或许还没有估计到短时间内情况会进展的如此之快,所以事出突然,并没有十分可以信赖并且身手足够的人可以托付,这个时候她凑巧知道了有夏的存在,加上之后的合作,还有与我的这层关系……这样一想,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也并不算是有多么突兀呢。”

    “喂喂!”小夏禁不住哑然失笑:“你们两个!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从恿我答应她啊?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这边啦!”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都说了我们只是提供建议而已,具体决定要你来下啊。”

    “是吗?”小夏抓抓头发,看着玛斯:“……我现在走开的话,会不会让你麻烦?”

    “不会的,其实只看效果的话,你做得已经相当的好了。”玛斯很诚恳的说道:“对我来说,最困难的关口已经借你的助力渡过了,如果剩下的这点情形我都没办法应付的话,那我的这个家长还是趁早别干的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小夏跟着又将目光望向了苏菲儿,盗贼小姐也很干脆的耸耸肩:“……老实说吧,你最近一段时间里惹下的乱子可的确不少,现在在圣京提一提‘深渊仲裁者’的大名,可着实是很唬人呢!这倒不能算是好现象,所以嘛,借这个机会出去避避,暂时躲开这块是非之地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大姐!你说的轻松,那可是上战场,谁会保证出现什么状况啊?”小夏叫道。

    “这个你就不懂啰!”苏菲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这些阔少爷怎么可能派到前线去?那岂不是给敌人送战功去么?最多也就是在后面押运下物资,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啦。”

    “……”小夏听了这些后,只是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嘴里小声嘀咕道:“……那么,这次可要先找她收定金,否则的话我是坚决不干的……”

84.缺心眼儿

    库斯比尔伯爵的府邸。

    大概是因为弥漫在城市上空中那看不见的战争yīn云的影响,原本因求婚风波而络绎不绝的门庭终于冷清了下来,偶然有几个不知趣的家伙找上门来,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随随便便就叫伯爵家的卫兵打发掉了。每天都要接待无数来访者拜贴,不胜其烦的伯爵府门房也终于等到了一直企盼中的清闲,在不必每天面对无数惺惺作态的访客,这实在是太好了。

    眼见已是红rì西沉,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少了起来,站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已有些昏昏yù睡,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些天来实在是被这些来求亲的家伙们给折腾狠了呢,那位大公夫人的艳名还真不是盖的。

    府邸内院处已经传出了烘烤面包时那特有的香味,门房的仆人们左右无事,已经开始讨论起晚餐吃黑豆火腿汤还是土豆牛肉汤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不要说他们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的百姓们还是占绝大多数的,即使是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未必能给他们带来多么大的冲击,简单点的说就是战争离他们还是过于远了一些,如果做好自己份内的活计不被主人责骂才是他们最关心的,至于那些什么什么的国家大事,还是教给老爷们cāo心吧,那本来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呢。

    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吧,卫兵注意到街道尽头走过来的一个人。

    今rì天气还算是不错,至少对于有些偏寒冷的圣京来说,已经是很暖和了。并且,也没有太大的风,所以在这样的rì子里,在街上走穿着那样一件夸张得很是过份的厚重披风便显得很是诡异了。

    看上去那人的个子并不甚高大,相对于本地常见的男xìng来说甚至是过于矮了一些,不客气的说,如果他略微弯下腰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误认为是十几岁的孩子了。整个人的头部都被披风后的风帽严严实实的覆盖着,而且他又是一直低着头在走路,根本无法看清容貌。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天气里穿着这样一套衣服,想不叫别人注意他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

    尤其是,此刻这个人似乎正漫不经心地朝着伯爵府邸的大门一步步走来……

    “站住!干什么的?”卫兵赶紧踢了还在睡觉的同伴一脚,横过手里的长枪,摆出一副恪尽职守的模样大声吼道。

    “……”那人低头看看抵到身前的枪尖,在那一瞬间,卫兵感觉好像看到了他在轻笑时露出的雪白牙齿,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笑声。

    “抱歉,是我失礼了。”声音清亮而悦耳,很明显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我和多琳大公有约,劳烦二位通报一声。”

    见来人谦恭有礼,卫兵手里的长枪也慢慢垂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嗯,请问,怎么称呼您?我们也好去通报。”

    那人想了想,伸手摘下了覆在头上的风帽:“……啊,就说夏来找她,就可以了。”

    乍见那人披风下的容貌,卫兵禁不住一阵目眩。他生了一头柔顺及腰的耀眼银发,细长的眉毛,仿佛大海般蔚蓝sè的眼眸,小巧红润的嘴唇……伴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瞬间,几乎会使人产生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从神话世界中走出来的漂亮天使的错觉。不过,这漂亮的年轻人却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扭捏作态和女气,相反的是,几乎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对他心生好感,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至亲之人一般。

    见卫兵望着自己张口结舌的发呆,年轻人却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一般,并未有其他的反应,只是微笑着的站在那里回望着他,既不走动也不催促,竟似完全没事的人一般。

    过了好半晌,卫兵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起来。年轻人却也不动气,只是笑着对他比了个手势,卫兵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回过身来朝宅院里面跑了进去。

    看着卫兵慌慌张张的背影,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自顾自的在门前踱起了步子。至于其他的卫兵和仆人们偷偷摸摸的打量他,窃窃私语的议论,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全然不放在心上。

    当此时刻,金sè的夕阳暖暖地洒落在年轻人的身上,耀得他的一头银发几乎透明。他的全身上下和其他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出奇的特异之处,但就是这个年轻人,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奇异的魅力,使周围的人在情不自禁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卫兵并没有去多久,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青sè衣饰的小厮。两人很快跑到了门口,卫兵二话没说,啪地给门前的年轻人举枪致敬,他的同伴虽然摸不着头脑,也连忙有样学样的照做,结果,两人之间的动作整整差了一拍,看起来很是搞笑。年轻人看着两个一脸尴尬的卫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对、对不起,他们失礼了!请您原谅!”小厮看起来竟也有些慌张,并不像是什么主人贴身的仆人,倒好像是初出茅庐的新丁。

    “……没关系。”年轻人微笑着回答,他那轻松闲适的神情不由得让小厮和卫兵们送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位先生并不是想像中那样盛气凌人的贵族老爷,否则自己说不定可能就会倒霉啊。

    小厮连忙再次恭敬的行礼:“……夏、夏先生是吧?大公正在等您,请、请跟我来……”

    年轻人也客气的微微欠身回礼:“那么,劳烦了,请带路。”说着便跟着小厮向内院走去。

    “……你说,这是不是哪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啊?”直到目送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后,送信的卫兵才结结巴巴的问自己的同伴。

    “我怎么知道?”同伴白了他一眼,他想了一会才继续嘟囔道:“……也许是哪个大贵族家的子弟吧?嘿,要是所有的老爷都像这位先生那样和气,就太好了,我宁愿面对十位这样的先生,也不愿意伺候一个那样的老爷呢……”

    按下门前众人的议论纷纷不表,跟着那名小厮进入内宅的小夏却完全是另一番心思。伯爵府邸内的摆设倒并未吸引他多少注意力,做为前特种部队成员,自然有类似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不至于那么神奇,但这已经来过一次的地方确实是很难引起他的兴趣了,所以他只是漫不经心的东看西看,脑子里却仍旧在不断的计算着要如何在和那只女狐狸的斤斤计较中多拿到一些好处。

    “本来就是嘛,看起来她应该也是很紧张自己的宝贝弟弟的,这现成竹杠不敲的话,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么?”

    库斯比尔伯爵在华盖云集的圣京城里的确是算不上什么出名的大贵族,由门前到内宅,仅仅走了三重院子,在小厮的引导下,小夏很快就来到了内宅的会客厅门前。

    “夏先生,请进,大公她正在等您。”小厮打开房门,转过身来又朝小夏躬身行礼,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麻烦你了,谢谢。”

    目送着他进入客厅后,小厮轻轻的合上了门,自言自语道:“……这位夏先生为人真是和气呢!要是所有的老爷都像他那样,我的rì子可就好过多了……”嘟囔了几句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他摇了摇头,很快走开了。

    会客厅内。

    “……您来的比我想像中要早。”换了一身晚礼服的多琳大公巧笑嫣然,那副悲悲切切的模样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似乎和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哦,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呢。”小夏淡然一笑,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难道您就认为我一定会同意您的要求吗?”

    “绝对的把握我自然是没有的……”大公的漂亮眼睛里满蕴着笑意,诱人的唇角边透出着万种风情:“……不过,至少我想不出您拒绝的理由,这对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坏处,不是吗?”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小夏满不在乎的笑道:“您好像很有把握呢,说起来这真让我佩服。”

    “哪里的话,您过奖了。”

    “好了,既然我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要求,那就没有必要在绕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和这女人打过了几次交道,小夏深知和她往来绝不能七缠八绕不清不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单刀直入有话直说,否则一旦扯远了,难保不被她算计呢。

    “……我也很喜欢您的行事作风呢!”大公的幽深瞳仁里似乎像有火焰在跃动,她的眼睛就那样注视着小夏,像在不断的传达着某种讯息。

    “这不奇怪。”小夏朝她坏坏的一笑:“……或许我们是同一类人,也说不一定呢。”

    大公沉默了片刻,轻轻叹息道:“……说得也是。”

    或许没有能完全的理解女人,仅仅是下一刻,她便换上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如果说刚刚坐在这里的是一个怀chūn闺中的少妇,那么现在的则是一个jīng明市侩的商人了。

    小夏打了个口哨:“……嘿,您的角sè转变也未免太快了一点,我有些不适应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想您也很有同感吧?”大公冷漠的回答。

    小夏想了想,居然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那么我们开始谈正事吧。”大公转过头来对会客厅的角门出低声呼唤道:“阿德鲁,出来吧!见见你的保护者。”

    那道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对这个小夏倒并不惊奇,事实上在松蓝的贵族宅邸中,在会客厅中一般都会有一个这样不甚引人注意的暗厅,一般都是用来接待关系比较亲密或是特殊的客人。当然,偶而也会拿来做一些比较特殊的用途的,只是说出来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一个身材瘦高衣着华丽的褐发年轻人从暗厅里走了出来。

    第一眼看过去,小夏的目光还是带着一丝好玩的,可打量了一会之后,他那两条细眉渐渐的皱到了一起……

    他扭过头,朝大公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现在,我想我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给您的宝贝弟弟找一个可靠的保护者了。”后者回以一个同样无可奈何的苦笑。

    “喂!你说什么呢?看不起老子吗?快点给老子跪下道歉!”大概是小夏漠然的态度刺激到了他,那小子立刻嚷嚷起来。

    “简单点说吧,这不是一单轻松的活儿。”小夏根本懒得和他废话,很干脆的转脸过来看着多琳大公:“有些事情,我认为必须要先说清楚,如果您不能保证做到的话,那么我立刻就走,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嘿!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长了一张婊子脸就可以在这乱放屁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那小子跳着脚大骂。

    “阿德鲁!闭嘴!”大公厉声呵斥道,还好,这小子看起来似乎很怕他的姐姐,尽管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还是闭上嘴站到了一边。

    小夏脸上现在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心里却早已翻了个个儿。早知道要保护的是个公子哥儿,可没想到的是居然比想像中的还要糟糕,看他那一身夸张华丽的衣饰,再看看他那明显因为酒sè过渡的青白sè面容,瞪着自己的恶毒目光……说实话,这小子生得倒不能算是难看,毕竟也是有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姐姐,血缘关系摆在那儿,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可这样的一个纨绔子弟酒sè之徒,小夏对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长话短说吧,我赶时间。”小夏没jīng打采的仰起脑袋。

    “那么我就简点说了,这是我的弟弟,查尔斯·多琳。夏,你要做的就是陪伴他一起加入即将爆发的战争中,保证他的安全,直到安全的将他带回到我的身边来。”大公也不含糊,感觉到小夏有些不耐烦的情绪,她很聪明的选择了最快的叙述方式:“……为此,我愿意将属于我个人名下三座魔法石矿的所有权转让给您,和早晨所说的一样,一切所得会悉数转到您的手上,不劳您去费心管理的。”

    “……”小夏转了转眼睛:“等等等等,亲爱的,保护他或许不是最大的问题,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规定一个时限呢?假如说战争打上十年的话,没理由让我跟他十年吧?”

    “您的担心绝不会发生。”大公胸有成竹的回答:“这场战争最多一年就会结束,而且我会尽量安排查尔斯到相对安全的战区去的,这点您大可不必担心。如果真的是逾期的话,您完全可以中止我们的约定,但我想在那之前,我会动用关系调他回圣京的。”

    “……这样说还算得上合理,但关于报酬……”小夏眯起眼睛:“我要五座矿场!”

    “你疯了?”查尔斯又忍不住尖声叫道:“不过是个我姐姐雇来的保镖,有什么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资本?五座矿山?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啊……”他死死的盯了小夏一阵,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嘿嘿,我知道了!凭你的脸蛋,出去卖也许会值上这个价钱吧?”说着,他轻佻的伸手挑下小夏的下颚:“嘿嘿嘿嘿!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或者本大爷可以光顾你噢!”

    “……”小夏不动声sè的侧头让开他伸过来的爪子,冷冰冰的开口:“……我认为我们之间的约定应该再加上一条。”

    “阿德鲁!你太放肆了!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大公终于暴怒了,她猛然站起身来,对着查尔斯大声咆哮起来。

    查尔斯大概也没有想到姐姐会真的大发雷霆,登时噤若寒蝉地缩到了一旁,不吭声了。但看得出他仍旧是很不服气,这点从他那偶尔投shè过来的恶毒视线就可以感觉到了。

    对此,小夏则是干脆的当做看不见。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对于一个游走于黑暗之中,每rì触目皆是鲜血、yīn谋和死亡的人来说,实可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的污辱漠然视之。

    “夏,对不起。”狠狠训斥了查尔斯几句后,大公转过身来向小夏道歉:“真的十分抱歉,我这个弟弟……不太懂事,你千万不要和一般见识,酬金的事完全不是问题,我同意……”

    “还要补加上一条。”小夏也站起身来:“……在我们的合约期间,这小子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当然,这是在外人之前的,做为保镖的我总不好当面冒犯雇主,对吗?”

    “这……”大公犹豫着没有开口,一边的查尔斯却又叫了起来:“什么?还想叫我听这个家伙的话?办不到!我绝不干!绝不!”

    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公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跺脚:“好!我答应你!但你要答应我,保证查尔斯的生命安全!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一丝微笑浮上了小夏的嘴角:“……当然,这个请放心,不然我也没办法享受那些钱了……不过……”他跟着就是话锋一转:“偶尔有些皮肉之苦也是免不了的,对不对?我想,您也希望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吧?就像是他的名字1一样,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这样的品质。”

    “好……好吧!”听小夏这么一说,大公反倒又有些犹豫了,看得出她还是相当在意她的这个宝贝弟弟的。

    “您答应了?噢,这真是太好了!”小夏拊掌而笑:“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这样一来,对于完成我们的约定,我就更有信心了。”跟着他瞟了眼缩在一边的查尔斯,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您好啊,我是您的新任保镖,叫我夏就可以了。”

    “……哼!”查尔斯恶狠狠地瞪着他,但在姐姐的视线威逼下还是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我是查尔斯·多琳,世袭勋爵!我告诉你,不要想对我指手……呃!”他的话刚刚说了半截,便被一声痛哼堵在了嗓子眼里,因为他的小腹上重重的挨了一记膝撞,同时还伴随着大公的一声惊呼。

    “夏!你……”大公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小夏已一把抓住在地上像虾子般躬成一团,正在干呕的查尔斯的头发,像拎死狗一样把他从地上硬扯了起来,反反正正就是四个结实的大耳光抽了下去,查尔斯的那青白sè的脸登时“红润”了起来,鼻涕、眼泪、和鲜血抹得到处都是,直弄得一塌糊涂。

    “夏!你这是做什么!”大公毕竟是个女人,又不常常目睹这样暴力的举动,当下便呆在了那里,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查尔斯的脑袋已经变得活像是刚刚出过的熟烂猪头一样了。

    “很简单,我这是告诉他一个起码的道理。”小夏慢条斯理的将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的查尔斯扶到座位上坐下,略微查看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才回过身来:“……对于比你强的人,总要放尊重一些,否则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那、那也没有必要这样!”小夏抬手制止了大公的尖叫:“请您想明白,如果连这样一点痛楚您都不愿让他忍受,那么干脆就不要让他去那危险的战场了!对于他这样的废物来说,呆在家里喝喝酒,玩几个女人不是更安全一些吗?”他冷笑着挤出一声极其轻蔑的哼声:“不过,他也只能做一个永远躲在你的裙脚下面混rì子的小白脸,还想成为男子汉?哼,下辈子吧!”

    “你!”乍闻此言,大公立刻对小夏怒目而视。但她毕竟不同于凡人,仅仅数息之内便恢复了常态,竟似完全无事一般的媚笑起来。

    “抱歉,是我失态了~请放心,查尔斯就完全拜托给您照顾,就按照您所说的那样,让他成为像您这样出sè的男子吧!”

    “……”小夏冷眼扫了下因痛楚而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查尔斯:“……就他?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如果您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想告辞了。”他朝大公欠身为礼:“我知道您很快就要动身返回堪萨克行省,而我们,最迟后天就得到兵部去报到……所以,请快替您的宝贝弟弟准备……咳,那个,战场上应用的物品吧……”

    他一时嘴快,差点就把准备“后事”这样的话说了出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降临到圣京最高的建筑——神佑之塔上的时候,城市还没有完全从沉睡当中醒来,但与往rì不同的是,今晨的圣京大街上却多了一些行sè匆匆的人。

    虽说他们的服饰打扮各异,但这些人却大多都是向着一个同样的方向行进着的,不过奇怪的是倒也没有其他的人什么人对他们过多的留心。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今天是皇家调兵令的最后一天,如果在今rì太阳落山前接到调令的人没有到军务处指定的地点报道,皇家会直接追究其本人及其家属的责任,所需领的惩罚可是相当严重的。

    皇家调兵令的最后一批听调人员基本上全部是帝国各地大贵族的直系亲属,这些少爷们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可他们的父辈们可无一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为了免于让他们的子孙辈们去到无法预知生死的前线,他们自然都是在暗地里使尽了手段,每当到这个时候,军务处长家的门槛总是免不了要大修一番。

    无奈这条规矩在松蓝帝国几乎已经是铁一般的定律,就连皇帝陛下的儿子也必须要走上战场的这条路,其他的人纵然是心有戚戚,也难以拿出什么手段来,别看他们在别处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在这里,任谁也不敢真的犯这个忌讳。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松蓝已不仅仅是一项传统那么简单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甚至是做为松蓝立国的一种jīng神而存在,或是说某种意义的具体延伸了。尽管私下里走后门的大有人在,但大家面子上可都是使足了劲在做功夫,因为这不仅是遵守皇家命令的问题,更涉及到贵族们的面子问题。对于松蓝的贵族圈子来说,如果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声的话,那可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既然不去是不行的,那么便退而求其次,比起一线那些送去当炮灰的傻大兵来说,将自己的子孙们送到个不那么危险,或是相对来说危险系数要低得多的部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样一来,不但小命能保住,而且多少可能镀上一层金,这对这些公子哥儿将来的前途来说,无疑是极有好处。在松蓝这个以武得天下的国家里,军功可是相当重要的政治筹码。

    由于军务处发出的调令上很明白的写到禁止报道的一切人等借报道之机炫耀滋事,所以这些平rì里横行跋扈惯了的阔少爷们很少有的夹起了尾巴,连平rì里的鲜车华服也都收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他们转了xìng子,应该是和他们老子的一顿臭骂和jǐng告不无关系吧?大清早的就无端的挨上一顿数落,换了是谁也会郁卒到要死的。

    查尔斯·多琳无疑是这一群少爷们中最郁闷的一个。做为一方诸侯爱尔玛·多琳大公的亲弟弟,刚满二十岁的他实际上并没有将要面对战争的觉悟。基本上,从记事开始,他的一切便都是在姐姐的安排下进行的,姐姐为他准备好了一切,自己只需要放心的去享用就可以了。并且,随着他年纪的逐渐增长,姐姐的地位越来越高,所提供给自己的享受也随之更加的高级起来,顺风顺水的他不但沾上了贵族阔少们的一切恶习,而且颐气指使的毛病也是rì渐看涨,除了能给他提供托庇的老姐,基本上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但是!就在昨天!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查尔斯少爷却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和打击,这真是耻辱!被人打成猪头就不用说了,以前一贯都是只有自己打别人的份儿,虽说那都是护卫们打的,轮到自己动手的机会实在是不多,比较习惯的只是在一边欣赏那种欺负弱小的快感来的……

    现在,查尔斯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做被欺负的弱者实在是一件很让人不爽的事!尤其是被一个无论怎么看都要比自己还要弱的家伙欺负,这无疑更是让人火大!再加上姐姐看起来竟然也在袒护那个看起来活像是jì院里的娈宠一般的家伙,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姐姐也被那家伙的“美sè”给迷惑住了?哼,女人真是些头发长见识短!不过倒是没有看出来,姐姐她居然是喜欢这个类型的……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啊?

    当然啦,查尔斯大少爷是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的,只要有钱有权,别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种看上一个就死追个没完的,实在是这世界上最最愚蠢的行为了,平rì里看老姐也蛮jīng明的,怎么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这实在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查尔斯平素也是惯于出没于那些风月场所,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也都是司空见惯了,不过说到底,这样的事落在自己的头上也确确实实是破天荒头一遭,这挨揍的滋味可着实是不怎么样……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子手下竟然那么狠,一直到现在自己的腮帮子都还是肿得老高,大夫说至少要两周才能完全消下去,这真是让人恼火的一件事啊!

    昨天那神气巴拉的小子走后,姐姐又狠狠训斥了自己一顿,最后她用无比严肃的口气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还是蛮吓人的……

    “阿德鲁!你听着,如果你还想全手全脚的从战场上回来的话,最好听我的说话,乖乖的跟着这个叫夏的人,否则到了那种地方,我是没办法庇护你的!”

    哼,这些话只好拿出糊弄那些小孩子,查尔斯大少爷怎会把它放在心上呢?

    当然,查尔斯也并不是那种彻头彻尾没有头脑的豪门子弟,至少察言观sè之类的本事还是有的,看姐姐说话时的神s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考虑了一会之后,查尔斯还是决定做出让步……嗯,至少在表面上不和他一般见识……总之,就当做是给姐姐一个面子好了,哼……

    查尔斯一面想着一面这样安慰自己,总之嘛,都是自己宽宏大量,不屑于和一个小小的护卫一般见识罢了。

    这么一想,他似乎又很有些得意了起来,脸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但这位名字只有一个夏字的古怪年轻人似乎并不这么想,在听到姐姐同意的回答之后,他居然敢轻描淡写的活像是支使自己下属那样命令自己一大清早驾车来接自己!这……这真是难以让人接受!查尔斯少爷大概自长这么大以来也没有大清早就爬起来去干这个的习惯,这无礼的要求让他更加的厌恶这个小个子家伙了。

    “但愿这该死的混蛋明天就被卖到jì院里去!每天被cāo上一万遍!哼哼……”缩在车厢座椅上的查尔斯抚着自己红肿发胀的面颊狠狠诅咒着。

    可只待了一会,他又开始诅咒起他乘坐的马车来了。为了秉承松蓝的传统,今天伯爵府的管家特意安排了一辆样式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陈旧的马车来送这位大少爷。查尔斯自打有生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坐在又冷又硬的座位上面,再加上心里憋着的一股邪火没处发泄,查尔斯直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污言秽语都骂了个干净。

    骂归骂,诅咒归诅咒,离约定好的地点却是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夏的小子居然会叫他到距离军务处只有数街之隔的某家酒铺前等他。可是,当查尔斯的车驾在这间肮脏的好不起眼的小酒铺前停下的时候,四下却看不到他的身影,除了偶有经过的路人外,竟是再无他人。

    “妈的,他活得不耐烦了吧?敢放我查尔斯大少爷的鸽子?该死的,必须要给这家伙一点颜sè看看,否则他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查尔斯瞪着酒铺肮脏的招牌狠狠的骂道,可他刚刚骂了一句,后颈处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却让他飕地打了个冷战。

    查尔斯下意识的回了下头,却被陡然突然出现在脑后的一张人脸吓了个半死,全身的汗毛好似在一瞬间统统直竖了起来,四周的声音也全部都消失了,耳轮中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一种单调的、仿佛闷雷一般的咚咚声,就像是复活节的鼓手用力在自己的耳边敲打着他们那熟牛皮制成的大鼓一样。直到他喘息了很久,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才忽然意识到那沉闷的响声,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心跳而已。

    “啊哟,查尔斯少爷,刚刚您不是说要给在下一点颜sè看看吗?”那张脸向后移开了少许,面上现出一层略带着点嘲弄,似笑非笑的神情。查尔斯呆了半晌,才嗷地一下吼叫起来。

    “是你!混蛋!你、你从哪里钻出来的?吓、吓死我了!我要……解雇你!对!解雇你!现在给我滚!马上!”一口气吼出了以上的话,查尔斯自觉得是很找回了一些面子,腰板不禁挺直了许多,等到他看清楚那人就是姐姐找来的那个讨厌的家伙后,他便更加的理直气壮起来了。

    很可惜,叫做夏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把多琳大公的弟弟、查尔斯勋爵少爷的威严看在眼里,他并没有阻止查尔斯的大吼大叫,而是微笑着倾听他的嚷嚷,直到他发觉出气氛不对想要闭上嘴的时候,腹部猛然迸开的一阵直冲脑门的剧痛才让他再一次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记短拳看起来轻盈,可当它真的落到身上的时候,你才会体会到那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查尔斯只觉得眼前不住的发黑,一阵阵的胃酸夹杂着腥气由腹部直冲咽喉,身体根本已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本能的像只虾子似的拼命蜷缩着,滚进了满是灰尘的座席下面也完全没有发觉。

    昏昏沉沉间,他似乎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呢喃,一双冰冷的手轻轻地在他的痛处检视着……

    “……糟,似乎力气大了些……伤脑筋,这小子的身体也太虚弱了,简直像个娘们儿……”

    “……啊,啊……大姐,我不是说你啦!真是……”

    ※※※※※※※

    帝**务处的楼舍是由铅灰sè的水磨岩构筑而成的,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整个方体呈现出一种近乎于古铜般的黑sè,屋角周围由于经年累月生满苔藓或是爬山虎之类的藤蔓类植物的缘故,一望上去尽是斑斑驳驳、或深或浅的痕迹,配上楼体本身的颜sè,就像是一幅幅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地图。外圈是由长chūn树和冬青围成的矮树墙,再向外则是熟铁铸成的高大围栏,外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卫兵在慢腾腾地来回巡逻着,从他们懒洋洋的神态来观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幢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落魄的建筑竟会是帝国最高的军事权力机关。

    但如果你以为这里戒备松懈的话那便大错而特错了,,如果长时间注意观察的话,那么你便会注意到在那些茂密的矮树墙后,偶尔会闪出一丝金属的反光;四周的高大而茂密的银杏树上会有模糊的身影在缓慢地移动,而看似平整的草地上,有那么几行草明显的要比周围来得要矮,就像是经常有人从那里走动一样,而且有几块草坪的颜sè要比周围略钱一些,但不走进注意看的话是绝对无法发现的。

    “嗯嗯……”小夏透过车子的窗帘向外张望,嘴里念念有词的嘀咕个没完:“……果然是军事部门,戒备森严哪……对不对?查尔斯?”他扭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缩在车厢角落里,正一脸惊惧瞪着自己的查尔斯·多琳。

85.吃个瘪

    “……不要这个表情看着我,很难看你不知道吗?”他皱起眉头:“……你又不是女人,我又不会强jiān你,你还在怕什么?来,快笑一笑,否则一会可怎么好去见人?”

    姐姐现在不在身边,查尔斯现在是给个天做胆也不敢违逆这个心狠手黑的家伙的意思了。  没奈何,只得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呲了呲牙,那模样就别提有多别扭啦。

    看着他那一张五官一直抽搐的面孔,小夏又是厌恶的一皱眉:“……行了行了,你还是不要笑,看起来真像是大便不畅,受不了你……”他嘀咕着转过脸去。

    “废话,老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cāo,哎哟,疼死我了……”查尔斯疯狂的怒骂道。当然,以上的言辞都是在心里演习的,他可没胆子让那家伙再来上那么一下。

    马车缓缓地在军务处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已有数辆马车停泊在四周,看样子与他们一行有着同样目的的贵族。车子的乘客大概已经进了军务处的主宅,而随从们大都是三三两两的凑做一堆,或是低声闲聊或是吸烟,车夫们则都是在照顾马匹或清洁车辆,巡逻的卫兵们似乎也并不太注意这些人,如果不是军事机构中特有的那股肃杀气氛,几乎要使人误会这里是座较大的驿站了。

    既然扮演的是属下身份,那么自然要做些应尽的功夫。车子一停,小夏便很灵活的打开门跳下车去,躬身行礼,还殷勤地伸袖在车子的阶梯上扫了扫。当然,是不是真的扫到灰尘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但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小仆人呢。

    “先生,军务处到了,请您下车吧。”小夏恭声说道,可过了半晌却不见车厢里的查尔斯有什么动静,偷眼一看,那小子竟还是那个姿势缩在角落里死死的瞪着自己,神情却完全大变了个样,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莫名的怪物一样。

    小夏心中大骂,谁晓得这阔少爷会在这个当头发呆?这不是唯恐周围的人不注意这边么?偷眼看看四周,果然已经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再远处,几个卫兵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也不紧不慢的朝这边靠了过来。

    没有办法,他只得略为提高声音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同时送过去一个只有查尔斯能看见的恶狠狠眼神,意思明白的很:你这混蛋如果再发傻等会就要你好看!

    果然,这次的效果很明显,吃了一下的查尔斯浑身一震清醒过来,看着小夏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样子,他哆嗦了一下,赶忙乖乖的站起身来。

    扫了眼已经接近的卫兵,小夏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似的,他用一种很担心的语气认真的问道:“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看,您不是吩咐过到了军务处要我叫醒您吗?”

    查尔斯大概是很不习惯这种瞬间下的角sè转变,又呆了一呆,这才很小心地由小夏搀扶着走下车子。当他接触到小夏那双冰冷的手时,他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加上他那青白sè的面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病殃殃的肺痨患者。

    大概是见着主仆二人并没什么可疑之处,原本靠过来的卫兵也放缓了脚步,四下里的仆人车夫们见并无事端,也都不再留意这边。小夏暗自松了口气,退后一步,低眉顺眼的跟在查尔斯的身后,朝军务处的大门处走去,毕竟有过在克苏城客串亲卫的经历,他装扮起这种毫不起眼的角sè来,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因为要接待各地赶来的贵族子弟,所以军务处特意在门前的岗哨边设了个小小的接待处。其实,所谓的接待处只是张数尺见方的红木桌子,上面摆着登记用的簿子以及笔墨,除此之外并无长物,桌后坐着位为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笔挺制服的军官,看官阶应该是个少校。

    在这之前,小夏曾经认真的研究过松蓝武装部队的标准配置和系统,可以说现在松蓝各地的军队构建、装备以及各部主官的资料基本上都记在了他的心里。当然,这些资料等闲人是不可能接触到的,都是拜神通广大的玛斯所赐,天知道他是从哪个渠道弄来的这些绝密资料,小夏估计这家伙如果生在自己那个时代的话,不是军火商人的话就肯定是情报贩子。

    “指挥部果然不一样呢,连小小的书记官也有少校军衔……”小夏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sè。他发觉走在前面的查尔斯哆嗦得愈发厉害,赶紧走上一步作势搀扶,顺手在查尔斯的腰侧狠狠扭了一把。

    “呃!”查尔斯骤然吃疼,忍不住闷哼一声。那位年轻军官闻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主仆”二人,他禁不住一怔。

    “请问两位,有何贵干?”军官的态度很客气,站起身来微微欠身。

    查尔斯刚想答话,小夏已抢先回答:“啊,这一位是爱尔玛·多琳大公的弟弟,查尔斯·多琳勋爵阁下,奉帝**务处调令,前来报道。”

    那军官本来对查尔斯并不怎么留意,直到听到爱尔玛大公的名头时才眼前一亮,对查尔斯的神情立刻更加恭谨了几分。小夏看在眼里暗暗好笑,那只狐狸还真是艳名远播,看起来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呢。

    “……失敬失敬,那么这位是?”和查尔斯客气了几句,军官这才转过头来,大概是见小夏的相貌清奇俊秀,气质不似凡人,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我?”小夏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轻轻退后一步,站到查尔斯的身后:“我嘛,查尔斯先生身边的一个小小护卫而已,您不必在意。”

    “噢——!久仰……”军官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漂亮出众的年轻人只是个护卫,再次上下打量了他几下,神sè间已明显冷淡了许多。

    小夏自是不会与这等势利之人一般见识,只是保持着惯常的微笑,静静的站在查尔斯的身后,看起来真得很像是位合格的亲卫一般。

    验过了查尔斯手中的调令和多琳家族的印信后,军官客气的请查尔斯随他一起走,小夏待要跟随,却被那军官阻止了。

    “抱歉,这是军务处的规矩。”军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亲随等未奉调令的人不能进入此地,请在门外等候。放心,此处戒备甚严,贵上安全当无大碍。”

    “……去,听说我是护卫,居然连书包也掉起来了,一嘴的官样文章,稀罕么?”小夏心下暗骂,面上却神sè不变,鞠躬如也。

    “那么,您请进去,我就在这门口等您。”趁那军官转身引路的当口,他飞快的给查尔斯使了个眼sè,后者愣了一愣,这才慌忙跟了上去。

    目送着两人进了军务处的大厅后,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一面朝自家的车驾走去,一面不经意的四处打量,很快便回到了车边。

    “夏,你真是~又让人家做这样的活儿,难道我很想车夫吗?”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驭位上的车夫忽然开口抱怨,声音清脆悦耳,竟是年轻女子的嗓音。

    “大姐,你做这个比我拿手,能者多劳嘛……”小夏纵身跳上驭位,在她的身边坐下。

    “不说这个了,这小子怎么样?我看他可被你欺负得够呛~呵呵~”苏菲儿轻笑着伸手掖了掖帽檐边垂下的淡绿sè发丝。

    小夏回了她个丧气的表情:“……唉!伤脑筋啊伤脑筋,我要怎么办才好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事情没有我想像得那么糟呢……”

    “夏,今rì军务处一行,有什么收获?”金发青年在长桌的另一端向小夏遥遥举杯。

    自从圣京的局势rì趋缓和后,玛斯一伙的rì子也好过了许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们一行人已于一周前迁居到了距离城中心,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一处别墅里,居住条件好了很多,服侍的仆人也多了不少。小夏虽然对这颇有些不以为然,但能够住得舒服一些,他显然也还是很乐意的。

    “……也没有什么。”他也端起手中的杯子,向对面的主人致意,跟着便将杯中金黄sè的酒液一饮而尽。随着酒力的上涌,一缕晕红飞快地爬上了他的面颊,漂亮秀气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看他的神情,他似乎相当满意这种微醉的醺然感觉。

    “是这样的。”坐在他身侧的苏菲儿微笑着回答:“那位查尔斯·多琳先生已经接受了调令,明天一早便要随最后一批去前线的军队出发了。做为护卫的我们,自然也必须要同行起程呢。”

    金发青年略显诧异的挑了下眉毛:“呃?明早就出发?那……这岂不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吗?”

    “看起来,大概就是这样了。”小夏随意的晃了晃手,嘻嘻的笑着:“……最后的晚餐,哦噢~这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一个蛮著名的故事呢!”

    “哦?是什么样的故事?”听他这样一说,围坐在餐桌边的人们不禁都来了兴趣,就连冷冰冰的天机师,也将认真的将目光望向了他。

    “嗯,那是个相当出名的神话故事……”环视了众人一圈,看起来很满意的小夏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但仅仅说了一句后他便皱起了眉,停住不说了。

    苏菲儿大小姐最先忍不住好奇心,开口追问:“怎么了?夏,为什么不说了啊?大家都在等着听你说故事呢!”

    在大家的视线注视下,银发少年先是吃吃的轻笑了一阵,跟着便愈笑愈厉害,甚至笑到了趴在桌子上,用力捶打着桌面。最后大概实在是因为气短的缘故,笑是笑不出声音来了,只将头埋在双手之中,余下一耸一耸不住抖动着的双肩。

    “……”众人不明所以,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坐在那里看他。

    笑了好半晌,小夏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失态,他顺手扯过桌上的餐巾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揉了几把。

    “抱歉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等到丢下餐巾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平rì里那副冷淡而疏离的神sè,似乎刚刚那个放浪形骸狂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小夏冷了着脸站起身:“抱歉,先生们,故事听不成了。”他微微欠了欠身:“……请原谅我个人的任xìng,因为我觉得在现时的场合下,说那个故事实在是很不适宜的。”

    他本想就此转身离去,想想却又似乎不妥,没奈何只得又补了一句:“嗯、嗯……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关系还只能算得上是互相理用,但我还是要说,感谢一直以来的招待,嗯……就是这样了。”

    说罢,他就那样转身离开房间,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不必客气啊。”直到小夏离开了半晌之后,玛斯的一声轻轻的叹息才打破了沉寂。

    苏菲儿给坐在另一面的艾米尔使了个眼sè,后者颇为识相的站起身来“……加西亚先生,那么我们也去休息了。这段时间一直叨扰,真是过意不去……”

    金发青年看起上去却显得有些神不守舍,就连起身送人的过程中也明显可以看出他分明是心不在焉,骑士和天机师虽然心有疑惑,但做为下属,自是不好去窥测上司的想法,两人只得怏怏而退。

    那一夜,玛斯先生居然少有的失眠了,在乱七八糟的想了很久之后,大概在东方已隐隐约约有些发白的时候,他才很勉强的酣然入睡。

    当第二天rì上三竿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当听到仆人报告那位先生及随行的诸人已于清早告辞离开的时候,他才陡然一惊,直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什么?他们已经走了?该死!为什么不叫醒我?”玛斯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发火,这似乎和自己一惯保持的贵族风度是相背的。

    仆人大概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文而雅的主人会发这么大的火,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小声回答:“……是、是那位夏先生说不要叫醒您的,我们想、想……他既然是主人您的客人,就、就不好违背他的意思……”

    “……”玛斯沉默了半晌,忽又追问了一句:“……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有的!”见主人似乎消了火,仆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说话也不怎么结巴了。

    “那位先生说,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分手,所以这样大家都不必尴尬……还、还说,将来如果有机会,自会再见。”

    “……是吗?……呵呵,哈哈哈~”听完这些话,玛斯先是沉思了一阵,跟着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仆人不明所以,望着有些失态的大笑着的主人,心里在想主人是不是失心疯了呢?

    ※※※※※※※

    部队集结的地点是圣京东郊,驻防卫戍部队大营的校场。

    由于几支主力的作战部队已先期开向前线,所以今rì在校场集结的大多都是“少爷”军,只有少量的正规部队在侧陪同。军务处的这种安排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后者有“保姆”的嫌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要不要去替这些阔少们擦屁股,只要这么想想,这些殿后的军人们便有种从胃里向外泛酸,想要呕吐的感觉。

    其实,殿后部队的任务比起前线作战部队来说,无疑已经是轻松太多了。他们主要的职责便是押送随军的粮草和武备缁重,担任jǐng戒,说白了根本就是预备队,在前线战况不吃紧的情况下,根本就是只到前线打个转,便可以舒舒服服的打道回家睡大觉,因此,大多数小少爷们脸上的表情还是相当轻松,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表情出现。

    松蓝做为一个以武立国的大帝国,在军事方面自然有它独到之处。根据帝国律法,凡是爵位达到要求的贵族均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私军,当然,这些都要控制在最高军务机关的允许范围之内,如果哪一位胆敢私自扩充个人的武备的话,那么最轻也是个谋逆的罪名,抄家充军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可想而知的是自家的宝贝要上战场,家里的老人们自然是丝毫不会吝惜自己的实力,基本上都是派出了自家私军中装备最jīng良战斗力最强的那一部分来保护他们。根据帝**部的规定,像这种情况,每名参军的贵族子弟最多允许带领一千名本家族名下的私军,而且随身的亲卫并不计算在内,因此有些势力强大又很怕死的小家伙们带上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来到校场上,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按理来说,像这种殿后部队的出征仪式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但今rì到场的军方高级官员除了有军务处处长让·皮埃尔及他的高级幕僚们外,竟连帝国九皇子戈林特·道尔·库玛凯拉殿下也亲临此地。原因无它,这次随军的这些大贵族大官僚们的后辈可着实都是些不能轻视的家伙,倒不是说他们本人有多么难缠,出于对他们身后那些老大人们的尊敬与重视,九皇子也不得不亲自走这么一趟。

    另外,这次出征部队的最高长官虽然名义上是帝国第四十五骑兵师团团长,尼可拉·阿列克塞耶维奇将军阁下,但每个明眼人都清楚,真正说了算的恐怕还是此时就待在将军身边,那位骑着匹黑sè高头大马的骠悍年轻人。九皇子戈林特殿下之所以会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此人。

    他便是松蓝帝国第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安·库玛凯拉。

    与松蓝皇帝的其他皇子们不同,这位十一皇子自小便对军事表现出极、贵族礼仪等皇族子弟所必须掌握的东西却是相当的不感冒,加之xìng子又执拗,就连皇帝陛下也拿他没有办法。几番教导无效后,皇帝陛下没了办法,索xìng遂了他的心愿,干脆的把安德里斯踢去了帝国最高军事学院学习,现在应该是学成出山,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库玛凯拉皇家可能很快就要有一位沙场悍将名闻天下了。

    谈起这个,皇帝陛下还是很得意的。

    “嗵!嗵!嗵!……”随着一连串闷闷的信炮声,礼仪兵吹响了嘹亮的进军号角,清越悠扬的号声刺破云天,远远传了出去……

    “扑拉拉拉……”校场边的树林里响起一阵聒噪,被信炮和号声惊到的鸟类纷纷冲天而起,四面散去……

    “抽刀!”随着尼克拉将军的一声大吼,铿锵一声连成了一片,数万把青光闪闪的马刀直指蓝天,一股无比庞大的杀气也随着众人那震耳yù聋的吼声沛然炸裂开去……

    空气中充满着金属的杀伐之气,伴随着数万男儿的热血气息,那股饱含着雄xìng动物渴望嗜血和战斗的气息直冲云霄,一时间,士兵的吼声、敲击刀枪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甲胄摩擦的沙沙声……各种各样的声响混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种无比骇人的气势,宛如肉眼可见的刀山剑林,呼啸着扑面而来……

    虽是军人,却从未经历过这样“大场面”的小夏大人多少也被他们吼叫得有些热血沸腾。虽然严苛到骨子里的训练所养成的习惯一直抑制自己千万不要和这帮脑袋缺根弦的家伙做出一样白痴的动作,但他却觉得在周围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叫声里,触目皆是耀眼青光的雪亮刀锋中,嗅着鼻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的雄xìng气息……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丝肌肉都兴奋得发颤,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也滚烫得怕人,心脏完全不受控制的剧烈搏动着,似乎下一瞬间就要从自己的嘴里跳出去……

    当此时刻,小夏觉得真的是什么都不要想了,只想尽情的发泄、破坏……他似乎在冥冥中感觉到了一些新鲜的东西,那是他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所从未有接触过的、全新的令他感觉到害怕和惊怵的东西……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正当小夏大人也激动的伸手去肋下抽刀的时候却很不幸的抓了个空,一呆之下他才想起自己平rì里根本就没有把那种制式马刀佩带在身上的习惯……

    尴尬啊,尴尬……真是尴尬,小夏大人偷偷瞄了瞄周围的仍旧像发qing的大猩猩一样吼叫的士兵们,还好没人注意自己……赶快收回姿势,摆出惯常的冷漠样子好了……哎?那小子你看什么看?

    刚刚自己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就呆在身边的查尔斯却看了个一点不拉。此刻,那小子正一副吓到了的表情像看怪物一样的死瞪着自己……混小子,你又皮痒了是吧?小夏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过去。

    果然,小夏的瞪眼对于查尔斯来说无疑是超有威慑力的,吃了一吓的查尔斯全身一哆嗦,立刻乖乖的低下脑袋不吭声了。看到他这么识趣,小夏这才满意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否则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吼声在观礼台上的九皇子起身并高高的举起扬起右手后渐渐平息了下来。很快,偌大的校场上便只剩下战马偶然发出的嘶鸣和旗子在风中飞扬的猎猎之声。

    九皇子左手侧的一名灰袍老者挥动手中那根奇形怪状、足有一人长短的魔杖,随着他口中的低声颂唱,一股从天而降的金sè光芒笼罩住了九皇子的全身,原本就是一头淡金长发的戈林特沐浴在金sè光芒中,配合着一身整齐挺拔的戎装,庄严神圣得如同裁判天使……虽然至今不会使用任何魔法,但对魔法理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的小夏知道那是某种风系魔法混合些许光系魔法才会产生的特殊效果,除了造成眩目的光影效果外,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可以成倍的将声音放大。

    “士兵们!你们都是帝国最优秀的jīng英!正因为有了你们,我们松蓝帝国才能历经万世而不朽!是你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着帝国的神圣领土!是你们!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军人的荣耀!”

    “现在,战争的yīn云已经笼罩在了我们的头上,可恨可恶的仙度亚人竟然敢于染指我们的疆土!掠夺我们的财富!屠杀我们的人民!我们将要何去何从?是战还是和?是生存?还是死亡?士兵们!要你们向那些卑鄙胆小的仙度亚猴子低头乞求和平,你们能做到吗?回答我!”戈林特疾言厉sè的大声吼叫着。

    “不能!”

    “对!不能!杀光仙度亚人!”

    “皇帝陛下万岁!松蓝万岁!……”台下的士兵群情激愤,头脑简单的他们很容易就被九皇子声情并茂的演说调动了情绪。

    “不错!”九皇子“嚓”地一声抽出佩剑直指天空:“我们是高贵伟大的松蓝人!为了我们的万千人民!为了我们敬爱的皇帝陛下!士兵们!拿起你们的剑!捍卫我们的帝国!捍卫你们的荣耀!让敌寇血染沙场!松蓝万岁!陛下万岁!”

    群众的情绪被九皇子煽动xìng的眼睛推到了最高峰,所有的士兵全部都瞪着猩红的眼睛狂热的吼叫着,用力互击手中的刀剑,伴随着震耳yù聋的铿锵声,现场的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乌拉!”“皇帝万岁”之类的高呼响彻云霄,就连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也都热血沸腾,跟着众人鼓噪不休。

    “万岁!松蓝万岁!皇帝万岁!”查尔斯也不例外,被周围气氛所感染,涨红了脸孔和周围的大兵们大吼大叫,可惜是身弱气短,刚刚叫了几声便一口气回不过来,呛得面红耳赤的趴在马背上剧烈咳嗽起来。

    放眼整个校场,只有小夏一个冷眼旁观。本来开始他对九皇子等人这样再明显不过的煽动xìng演说颇为不以为然,可转念想起自己叫阿瑟那家伙利用jīng神魔法cāo纵哈斯德教徒的事……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鄙视别人呢。

    暂且不提小夏在人群中胡思乱想,观礼台上的九皇子很快便结束了简短的演讲,紧跟着是相当简朴的受符仪式。做为在场部队的最高军事主官,尼克拉将军走上观礼台,从九皇子手中接过松蓝武装部队长官调动军队时的印信——黄金铸造的飞鹰印章,接下来将军大人又做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和部队行进序列安排……

    估计是为了避嫌的缘故,军务处长阁下并没有在九皇子的演讲结束后再说什么。受符仪式结束后,观礼台上的皇亲贵族们很快便陆续退下了台,九皇子来到十一皇子马前,亲手斟满一杯美酒送了上去。十一皇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兄弟两人就那样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的那样寒暄着,这样看上去,两位皇子的关系看起来还算是不错,至少不像是外界传说得那么紧张。

    不少在附近等待的一些老大人们也借着这个空档跑了过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想在部队出发之前最后与自己的儿孙们见上一面。一时间,各部分的人马混乱不堪,很多人想要向外走,很多人又向里面涌,校场几乎是转眼间变成了集贸市场,人喊马嘶连成了一片,很有些鸡飞狗跳的味道。

    与其他家的少爷相比,爱尔玛为弟弟安排的护卫似乎少了一些。其他家族的护卫往往是浩浩荡荡的数千之众,反观多琳家的亲卫只有疏疏落落的数百人,而且装备看起来似乎也很寒酸,裹在一群主下都是鲜衣怒马、神气活现的家伙当中,真是有些低人一等的感觉。

    “姐姐真是的,怎么弄得这么寒酸?”好容易顺过气来的查尔斯四下看了一会之后,很不满意的发着牢sāo:“……这样子多丢人啊!传出去多琳家也会被别人嘲笑的……”

    “小子,你真是个白痴。”小夏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教训道:“你姐姐可是最jīng明的人,她会做没头脑的事吗?三千只绵羊是够多了,能打得赢五百只狼么?”

    二人当先,大公派来的五百亲卫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一群人不声不响的排众而出。在此刻这个混乱不堪的校场上,他们这一小队人还真的有那么些与众不同,颇像是逆流而上的河水一样。可惜的是这条“河”实在是太宽、太嘈杂了一点,四下里正在吵嚷着的人们几乎没人注意他们。

    透过层层人丛,小夏远远冷眼望着在场的一众高官。说实在话,那些官僚们虽然坐满了观礼台,一个个的都是肃穆庄严的德行,可给他留下印象的倒着实没有几个,硬要说的话,一个巴掌大概也就可以数得过来了。

    军务处长保鲁菲·d·赫姆是个五十多岁,身材健壮脸sè红润的中年人,看他那深凹下去的眼睛以及刚硬的面部线条,很容易便会使人了解到他是个神志坚毅,轻易不会被周围事物左右自己信心的人。并且看这位大人的举手行动间,绝对是个身手高超的强者,并不是那种纯粹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僚,这给小夏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另外一个引起小夏注意的是始终跟随于保鲁菲身旁三步之内的一个军官。此人大概三十岁年纪,身材并不健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弱,皮肤也并不是松蓝人中常见的白sè,而是甚为少见的黝黑,透着健康的光泽。一身校官的制服,长相则实在是乏善可陈,完全是属于掉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只有从那双偶然开合的眼睛里闪过的jīng光里,才能意识到他并不是个普通的人。小夏私下猜测此人可能是军务处长或是某位大员身边的高手护卫来的。

    两位皇子殿下同样是值得注意的目标,十一皇子皇子安德里斯生得身材高大臂长腿长,估计是因为长年锻炼的缘故,他的背部肌肉异常发达,看上去就像是在背上背了个倒三角形似的,连身上的军服也被撑得鼓鼓囊囊,仿佛随时都会被撑裂开来一般。他生着一头土黄sè的短发,乱七八糟的矗立在头顶,皮肤看起来也相当的粗糙,并不像一般的贵族那样的细皮嫩肉。这副造型乍一看上去……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的皇子身份,如果易地而处的话,或许说他是个铁匠或者农夫也许更容易取信于人。

    而另一位皇子,也就是九皇子戈林特·道尔·库玛凯拉,这位皇子殿下今rì的身份完全是代替皇帝陛下而来的钦差大臣。应该说在现任皇帝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的近二十位皇子中,最受器重和喜爱的就只有两位皇子,除了很有可能接掌帝位的四皇子梵林外,就要属这位九皇子殿下了。虽然从外表上来看,这位皇子殿下只是个衣着华丽的普通王族,除了相貌,他的全身上下似乎再无什么可取之处。大多数人见到这位九皇子的第一印象,只会觉得此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轻浮的花花公子。

    但不知为何,当小夏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时,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淡淡的不安,只是他自己却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最后只能用神经过敏来安慰自己了。

    “不愧是九皇子呢,身边竟有两位大魔法师护卫,真是好威风啊!”

    离开校场上吵嚷着的人群,查尔斯不无艳羡的嘀咕道。看起来这小子也颇为识货,知道始终跟随在九皇子身侧的那两位灰袍老者并不是凡人呢。

    白痴……小夏在心里骂道,他装做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果然,跟随在身侧的几名年轻侍卫露出明显的愤然神sè,其中有一个更是满脸不服气的想要开口争辩,但被领头的中年头领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咳……看起来身边这五百名护卫似乎也并不那么安定,这可不行……小夏向来对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相当的重视,依他的xìng子,是断断不会放任不可预知的因素或是潜在的不安在身边,看来稍后要花些心思在这些家伙身上,至少得让他们知道这队人里谁是说了算,这样才行,否则恐怕自己连睡觉也不安稳呢。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有意的用友善的目光向众护卫频频望去,并且还毫不吝惜的露出温和的笑脸……

    小夏对自己的笑脸一向都是很有自信的,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只要看到他的笑容,任谁也会感到轻松和愉快,这可是小夏大人“天赋”的本事,或者说是技能。在以往,只要他展颜一笑,可从来都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今天,小夏大人可是结结实实的碰了个钉子。在看到他的笑脸后,那些护卫无一例外的全部是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扭过头去,个别脾气暴躁的甚至还横眉立目的怒视着他,看上去若没有那位年岁较大的人的约束,这些家伙很有可能立刻冲过来和小夏大打出手。

    “……!”表错情的小夏先是一怔,跟着便发起呆来……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啊,更何况和这些护卫也是首次相见,更谈不上仇怨二字……那这些人的反应?这又是从何说起?

    当然,小夏大人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种迟疑也只是在瞬间在心里冒了一下头,紧跟着便被猛然窜起的戾气给压了下去……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妈的,给你们脸居然不要……不过小夏大人很是深明大义,自是不会立刻发作,当下只是低眉顺眼的垂下脑袋,暗自盘算要怎样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们一些颜sè看看……哼!不给你们家伙些厉害看,当真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吗?

86.前路未知

    小夏当然清楚若想在军队中吃得开应该怎么做,真正的军人最佩服的便是强者,面前的这些护卫虽然不像是正规军人,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倒也不是想和他们为难,只是军人的好斗xìng格多少激起了好胜心,见不得别人有挑衅的行为,若是初到这个时代的小夏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的,毕竟原来特种作战部队成员低调行事的风格给他的头脑中形成了严格的框框。不过现在情况则不同了,来到这个世界已有数年之久,原本那些束缚他的枷锁的威慑力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心理上没了约束的他现在可是zì yóu惯了,潜意识中有些嚣张跋扈的一面也逐渐的显露出来。

    “……嗯、嗯……那、那个……”一边的查尔斯见小夏的脸sèyīn晴不定,便小心的试着出言宽慰道:“……那、那个,其实他们也不是要真的与你过不去……”

    “……哦?”小夏斜起眼睛瞟着名义上是自己上司的查尔斯勋爵,神态中殊无恭敬:“怎么说?”

    查尔斯似乎对这些护卫也相当的忌讳,他贼忒兮兮地朝四下张望了好一会,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的说话后这才靠过来开口:“……这些家伙嘛,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他们都是一个族的族人来的……”

    听查尔斯这么一说,小夏这才有些注意到,这些护卫骑士虽然都是一sè的土灰sè轻骑装束,但面貌和肤sè却都和松蓝有着不小的距离。他们的皮肤相当的黝黑,而且看得出那时常年在外被rì光曝晒而形成的、那种黑中透着暗红的肤sè,并且他们不论老少,都有着刀削斧凿一般轮廓清晰的五官,所有人的牙齿都呈现出一种焦黄的颜sè,看样子应该是长期食用某种食物造成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右耳处坠着杯口大的一只金环,摇摇晃晃的也颇为醒目。

    “……恶,这些鸟人,难道他们都不刷牙的么?”小夏不爽的收回视线,别的都还好说,当看到那些人的牙齿时,顿时让略有洁癖的他冒出想要呕吐的冲动。

    “如何?那些家伙的牙?很恶心吧?”见小夏一脸想要吐的表情,查尔斯竟然很得意的偷偷笑了起来,但他也还算是聪明,想到可能的后果,立时便收起笑容:“……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也觉得很恶心呢!不过这些家伙似乎相当在乎这个,所以还是装做看不到好了,否则他们会发怒哦。”

    “……啊,这些家伙是什么人?”小夏勉强压下想要痛打他们的冲动,黑着张脸问。

    “是西部沙漠中的库库多达尔族,这些人应该是其中的某一支部落。别看这些家伙全身脏兮兮的,打起架来可都是不要命的主,我姐身边也只有不到一千名这样的家伙来的……”到底是大少爷出身,刚刚还在嫌弃人家,一转头已经开始炫耀了。

    “……哦,是这样啊。”小夏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么,爱尔玛她是如何让这些家伙替她卖命的?”

    查尔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直呼姐姐的名字表示不满,不过他瘪了瘪嘴,到底没敢说出来。他似乎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能够让他直呼其名的,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家伙了。

    “……嗯,这个具体我就不知道了。那还是早些年的事,那时候我还很小呢!况且这些事,姐姐从来不对我说的。”查尔斯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些家伙……”小夏忍不住又朝身后瞟了一眼,不出所料又看到了很多厌恶和鄙视的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没有惹到他们吧?这些家伙……似乎很讨厌我呢。”

    “那个嘛……”查尔斯的声音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些家伙,他们所信奉的似乎是属于他们自己本族的神明……那个、那个,嗯,在他们的看法中,男子和男子,嗯、嗯……有那样的关系……你明白的啦,这个在他们看来是、是十分大的罪孽呢!似乎在他们本族中,这样的罪过是要被扔进滚烫的锅里煮死的……”说到此处,他大约是看到了小夏那渐渐难看下来的脸sè,哼嗤了几下,不敢做声了。

    “……哼,原来如此。”小夏的脸sè渐渐铁青,眉角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那么,这帮家伙,他、他们……”

    “还不是……因为你的长相?”查尔斯偷眼看了看小夏的脸sè,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了下去:“……呐,在贵族圈子里,有这种癖好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些人见你……跟、跟,自然以为你是、是、是那个男宠……亏得他们现在是我们的亲卫,换成别人的话,恐怕这些蛮子们早就拿刀把咱们两个给剁了……”

    “放屁!”小夏勃然大怒:“老子天生就是这副长相!这帮丑鬼难道见不得别人长得漂亮?连牙都不刷的东西有资格看不起别人吗?”

    “停停停!你、你嚷什么啊?”查尔斯显然也没料到小夏会是这样的火爆脾气,登时吓了个半死,他忙不迭的劝道:“你何必跟这帮只会啃沙子的蛮子置气?权当他们是一群野人不就是了?这帮傻瓜也是,对人好不好全都写在脸上,连弯都不会拐……”

    “……哼!”小夏还是十分不忿,他气哼哼的憋了一会,忍不住又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后面的几个年轻护卫。那几个也不示弱,同样用愤怒和鄙视的眼神来回敬他,几个人就这么都拼命的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瞪啊瞪啊的,开头还都很认真严肃,到后面你来我往,到有点像是小孩子在斗气儿了。

    小夏大人本来就有点小孩子脾气,火气来的猛,消得也快,和那几个库库多达尔族的年轻人互瞪了一会后,他大概是觉得好玩,竟然嘻嘻的笑了起来。那几个年轻人先前还是板着脸看他,后来大概是觉得小夏的笑脸实在是没有什么机心,又不似有什么恶意,僵硬了一阵后,其中一个首先憋不住笑出声来,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了几下,也都跟着露出了笑容。

    一边的查尔斯看得惊奇万分,连呼搞不懂。他哪里懂得,其实这些游牧民族的汉子们只是单纯得通透,他们的心里只有好坏之分,并没有刻意的贬低和看轻谁。之所以对小夏那种态度,也不过是因为误会了小夏的身份而已,在感觉到小夏并无恶意之后,这些天xìng纯朴的小伙子岂有不被他那张笑起来可以骗死人的面孔感染的道理?

    落在不远处的那个中年头人一直在注意着这边众人的反应,在小夏发怒的时候他似乎想要出来阻止,可不晓得为什么他却没有这么做。当看到那个银sè长发的少年和本族的几个年轻人相对而笑的时候,不知怎地,他的嘴角边竟也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查尔斯自然也是头一次见到小夏的笑容,和很多人一样,他自然也是短暂的失神了一会,不过当他清醒了过来之后,看着小夏的眼神立刻就变得诡异起来。

    “嘿嘿嘿……你、你看什么看?”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转什么肮脏念头,小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惜笑嘻嘻的模样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只得有勉强补上一句:“嘿嘿、嘿嘿……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哦,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踩爆!哼哼……”

    是见小夏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查尔斯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神经多少也放松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虽然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但看起来他心情好的时候似乎很容易说话,或许这样一来,自己rì子不会太难过呢!有这样一个亲卫也不错呀,打架厉害生得又漂亮,远比那些满口黄牙的家伙们强多了,至少看着他会很舒心啊!虽然凶了一点……这样样想想,这小子开始觉得姐姐的决定是有一定的道理了……

    “你!说你呢!”小夏瞪眼:“干吗笑得那么yín/荡?说!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查尔斯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换上一脸狗腿的表情:“没、没什么啦……对了,既然你都……”他指了指身后的库库多达尔族的护卫:“……就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了吧?”

    “谁说的?”小夏笑嘻嘻的回道:“我说了原谅他们了么?早晚老子找机会好好cāo练cāo练他们,也让这些混蛋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嘿嘿!”说着他微笑着朝那几个库库多达尔族年轻人比出一个中指……

    令他郁闷的是,那几个年轻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不过,他们几个立刻齐刷刷地回敬了他个一模一样的手势……

    “啊!”查尔斯忽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姐姐的马车!那个是姐姐的马车!”说着他随手抽了坐骑一鞭,当先窜了出去。周围的护卫大概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但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反应很快,立刻有数骑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隐隐护在他的周围。

    呵,这些家伙虽然从不刷牙,但似乎是很认真负责呢……这样的话自己会省很多事啊。小夏这样开心的想着,他也不着急,跟在马队中间慢腾腾的向前晃去。

    马队很快来到了那两辆停在官道旁边,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旁边,库库多达尔族的骑士们很快的分散开来,自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车子裹在了当中。小夏和那个中年头人两个慢悠悠的策马向车前走去。

    查尔斯正在第一辆车子的窗前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小夏也懒得去理他,因为在后一辆车子旁,苏菲儿大小姐和小鬼艾米尔正站在旁边,而野蛮人费戈正在努力地将他那庞大的身躯从车厢中移出来。大概是考虑到将来的环境,苏菲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特制的牛皮护甲,这套几乎能装下三个人的护甲套在费戈身上却还显得有些窄小,看到他那笨拙而又小心翼翼的姿势,小夏赶快策马走了过去。

    “行了行了!大块头,你就待在车里不要下来,反正你也得呆在车子里,这儿可没有你能骑的马!”小夏大声说,事实上想想也是,能让这家伙骑上的,恐怕要只大象才行吧?

    费戈对小夏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便很快的爬回到车厢里,想来这家伙也不太喜欢下车,虽然这几年跟着小夏到处跑,他对人类的态度已好了许多,不过在人多的场合里,费戈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大姐么……”小夏四下看了看:“……就委屈你先和费戈坐一辆车吧!过后我再想想办法……”他四下瞄了瞄,鬼鬼祟祟的凑近:“……要换个装束哦!别让人认出来,这里的军队出征似乎不可以有女人随军的……”他又看看一边板着小脸的艾米尔:“……嘿嘿,小鬼么,跟我骑马走吧!”

    苏菲儿似乎也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很快答应了一声后也钻进了车厢里。小夏看看瞪着自己的艾米尔,轻轻笑笑,提高声音喊道:“咳,那个……谁能给这个小家伙弄匹马来?”

    旁边响起一个沙哑而生硬的语声:“这个,交给我吧!”

    “……原来你会说大陆通用语啊。”小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落后自己半个马身的中年护卫头领:“……真是,干吗不早说?这样可是会误会的啊!”

    那人露齿一笑:“彼此,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收服野蛮人做你的手下!”

    “哪里,这算不了什么。”小夏嘴上客套,眼睛里可是很认真的在打量这位库库多达尔族的头人。

    这位头人大概有四十多岁年纪,身形不算高大但却异常的魁梧结实,紫红sè的脸膛上神情坚毅,透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两鬓向下生满了浓密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野xìng十足。他的装束与其他的族人倒并无不同,都是土灰sè粗厚麻布的短衣配上贴身的牛皮护甲,软皮制成的长统马靴,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他右耳上的金环要比其他的人略大一些,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异之处了。

    但小夏却注意到了两点特别的地方,一是此人腰间的弯刀。弯刀作为沙漠游牧民族最常用的防身武器,配戴在他们身上那是毫不奇怪,只是这位头人的弯刀,弯曲的弧度却着实夸张了一点。别人的弯刀都是放在刀鞘系在腰间,而他的那把近乎于弯月一般的弯刀却因为刀身的弧度太大,只能放在一副用厚厚的皮革制成的半开的革囊之内,并且因为角度的缘故,革囊也只是将锋利的刃锋处收在其中,足有一指厚薄的刀背基本上露在外面。阳光一照上去,反shè出刺眼的金属光芒,虽然距离甚远,但一望那蓝莹莹的刀身,便能使人感到一股冷森森的刺骨寒意。

    二则是他的那双筋肉纠结的大手。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一定能引起小夏的注意。

    那双手的手背处密布着无数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如同在手上爬着许多紫黑sè的虫子一般,其状甚为可怖。那些密布的伤痕不禁使小夏联想起他在原始森林中训练时所见到的,那些巨大的裸露于地表之外的植物根茎。特别是那些交错密布的伤疤,几乎就和那些根茎上的的纹路如出一辙,令人一望之下便很难挪开视线。

    “呵呵,见笑了。”他见小夏看着自己的双手,倒也并不躲藏,相反而是很干脆的举起手,炫耀似的将那些可怕的伤疤展示了一圈,那神态就如同战功卓著的将军在骄傲的展示他的勋章一般:“……这些都是年轻时玩刀留下的伤疤,呵呵~”

    他满脸温柔的抚mo着腰间的弯刀,那神情竟像是在抚mo着情人纤细温润的手一般:“……塞菲雅虽然顽皮了点,但她可是个没话说的好姑娘,不过若是惹到她生气的话,她也是一样会咬人的呀!”

    “……呵呵,是这样,哼哼……”小夏看着那柄弯刀,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恋物癖!你的女人既然那么好,那你就天天抱着她睡觉好了!”

    “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大名?”这位头人大概是平rì里与松蓝人打的交道多了,居然也知道客客气气的说上一句官话。

    “您说哪里的话,我同您和您的族人一样,都是查尔斯大人的护卫。”小夏笑道:“我的名字是:夏·m·德里安,您叫我夏就可以了。”

    “噢!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刚才是我的族人们失礼了,我代他们向您表示歉意。”头人一怔,跟着便豪爽的放声大笑起来:“请别记挂在心上,其实我也感觉夏你不是那种靠出卖自己而活着的人呢!哈哈哈哈!嗯,我叫哈里德·米德哈尔,是这群小子的首领!夏,以后我们要多亲近呢!”

    “好说,好说……”小夏对于这样豪爽的家伙倒是并不太擅于应付,恰在此时查尔斯在那边一个劲的喊自己过去,他赶紧借机抢过话头去。

    “啊,那个……哈里德大叔,看,查尔斯先生在叫我了,稍后我们在慢慢聊好了!”他想了想,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嗯,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说吧?对不对?”

    哈里德先是一怔,跟着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

    “……”小夏瞟了哈里德腰间的弯刀一眼,不动声sè的笑笑:“那么,请恕我失陪了。”说着他便策马向另一辆车前走去。

    “夏,我姐姐,有话要对你说。”在姐姐的面前,查尔斯总是出人意料的规矩,交待一句之后他便老老实实的躲到一边去了,小夏虽然感觉有些好笑,但却也不好说什么。

    “大公,您有什么吩咐?”他在马上微微欠身。

    车厢的纱帘刷地一下挑了起来,爱尔玛那张亦嗔亦嘻的俏脸探了出来:“……夏~仍旧是那么冷淡呢!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我还以为我们已是朋友了。”

    “昨天是。”小夏神sè不变:“不过,我想从今rì起,要有相当的一段时间,我们之间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而且拜您所赐,在公在私,我还是似乎应该分得清楚一些比较好,您说呢?”

    “哦~!夏,你这样说可真是让我伤心!”爱尔玛夸张的叹息了一声:“男人,果然都是负心薄幸的东西……”

    “随便您怎样说,不过能不能快一点?”小夏指着校场方向的来路:“看,后面的大队似乎已经上来了,你应该也不想多些无谓的麻烦与口舌吧?”

    爱尔玛很是哀怨地深深瞪了他一眼:“……亲爱的,您真是不解风情。”说着她递出一束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纸札:“这些,是我应承您的报酬的三分之一,主要是证明矿场所有权的文书,折合成现款的话大概是……”

    “不必说了。”小夏看也不看的随手将那束纸丢进马匹的鞍袋里:“不怕告诉您,我对金钱一向都没什么概念,这些东西,会有人替我打理的。”

    “什么?”爱尔玛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惊诧的表情:“您难道不清点一下吗?要知道,刚刚的那一叠纸所代表的金钱,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国一年的国库收入了啊!”

    “哦哦,是那样吗?”小夏明显心不在焉的顺口敷衍着,眼睛却不断的向大队行进的方向张望着。

    “……”轻轻的叹了口气,爱尔玛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真是搞不懂,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顺手从旁边的座椅上拿起一个长条形的绒布包裹递了出来。

    “?”小夏看了看包裹,又看了看她:“……这是?”

    “这是我个人送给将要远行的朋友的一点心意,您不会拒绝我吧?”爱尔玛微笑着回答。

    小夏犹豫了一下,探手接下了那个包裹。包裹乍一入手,他便敏锐的感觉到手中猛然泛起的一阵清凉之意。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炎热的夏天里握住了一大块冰一样。

    “……这是?”忍不住好奇心,他几下扯开包裹,眼前现出的物事却让他呆了一呆。

    包裹中是一柄连鞘的长刀,看样式,似乎与一般的骑兵制式马刀并无什么不同,只是要略长三吋左右,而且刀身相当的细长,大概只比两指略宽那么一点。刀柄却比一般的马刀来得要长,看样子当初的铸造者便已考虑到双手握刀砍劈的问题。长刀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就连刀鞘也是通体的漆黑sè,看上去毫不起眼,只有在刀鞘的封口处,有一点小小的鎏金镂花,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奇异的是这柄看似平凡的长刀却通体散发着清凉,手执它的感觉就像是身处在安静的水边,纵然有烦躁的情绪也很快便会平静下来。

    按下护手上的卡簧,长刀发出一声清脆地吟唱跳出鞘外……

    “……真是把好刀!”哈里德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馋像的死盯着小夏手中那柄宛如一泓秋水般闪亮的长刀,附近的库库多达尔年轻人们也都艳羡的偷偷看过来。看他们的样子,若是易地而处的话,这些家伙很可能立刻就动手开抢了。

    小夏轻轻一振手腕,长刀的刀身竟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空气中似乎有着肉眼可见的蓝sè水纹朝四周扩散开去,邻近的几个人竟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一阵寒意。

    他顺手将长刀顺在眼前,却发觉这柄刀并不是因为反shè了阳光才会有那样的光芒,不知加了些什么材料,刀身竟然隐隐有些温润透明、往复流转的感觉。刀脊两侧各有一道长长的血槽,整个刀身微微呈弧形,给人一种凌厉刚猛一往无前的肃杀之感。

    小夏举着刀端详了片刻,“嚓”地一声还刀入鞘。他轻轻搔了搔鼻子:“……嗯,我承认,这是柄很漂亮的好刀,真的是送给我的?”

    “当然。”爱尔玛朝他抛了个媚眼:“我发觉您的身边都没有佩刀,如果是平rì里也就罢了,在军队中,这未免不太合时宜……再加上我个人觉得它与您还算得上相配,与其让它寂寞的待在角落里蒙尘,还不如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发挥它本身的价值……夏,您觉得呢?”

    小夏没回答,而是就在马背上深深地朝她一鞠躬:“……非常感谢您的馈赠!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他这么一下,反倒是爱尔玛有些不知所措了。

    “唉?你、你……夏,你怎么了?这柄刀虽然是不错的东西,但也远没有我刚刚给你的地契文书值钱啊……”爱尔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现前她只是有些迷糊,而现在则是彻底的搞不懂他的前倨而后恭了:“这当中的价值,你应该分得很清楚才是啊!”

    “那当然。”小夏灿然一笑:“……不过,前者是我应得的报酬,而后者嘛……则是朋友的赠礼,再说我也很喜欢它……所以嘛,自然,是不一样的啦!”

    爱尔玛一怔,跟着便也一下子笑了起来:“……呵呵~亲爱的夏,不论您刚才说的话是否真心,我总是很高兴的……”

    她刚要放下纱帘,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探出头来:“……差点忘了,夏,这次随军的有神圣教廷的牧师团,所以,你该小心一些才是。”

    听到神圣教廷四字,小夏禁不住目光一凛,他微微眯起眼睛:“……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好……”爱尔玛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窗口的纱帘无声无息的垂了下来:“哈里德,夏,查尔斯就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请活着将他带回到我的身边来……”

    “是!”哈里德和他的族人们高声答应,小夏则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旁边眼圈红红的查尔斯,心里偷偷嘀咕:“看在钱的份上,我尽力就是了……”

    大公的马车下了官道,拐上了一条僻静的便道,很快便消失在高高的杨树林尽头……

    另一面,直通校场的便道方向腾起了满天烟尘,旗幡招展人欢马叫……

    松蓝开往南部前线的最后一批军队终于出发了。

    ※※※※※※※

    当“邪云”骑士团所属的骑士们快马加鞭狂奔了一天一夜赶到洛南要塞附近的帝厄里忒山下的时候,正赶上了那一场雨。那雨是场奇雨,后来不论是安毕斯大陆的魔族民众们的口头传说,还是文史记载,每逢讨论到洛南政变,没有不说到这场雨的。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个奇迹,至少在魔族所在的安毕斯大陆是这样,这里一年四季的气候异常恶劣,一年中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严寒的冬天,相反在很短的能够播种的季节里,雨水也稀少得如同河流里的金沙般珍贵。都说这场雨是专为洛南事变而落,出了洛南要塞这片地界,往北、往南,都是滴雨未见。

    说也奇怪,这雨若是早落一会儿,直属于魔族皇帝萨法兰十七世的皇家卫队也许就不至于全军覆没了。他偏偏不早不晚,偏偏就是在那场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厮杀结束的那一刻,骤然而降。以至于其时魔族皇家御用的史官在记载这次事变的时候,用了极为悲凉的语调:“……该rì酉时,顷得第四伪翼龙旅团通报略谓:未时至申时,发现肖·海因茨阁下及所属“邪云”骑士团正快速向洛南要塞方向移动,而要塞南侧第四骑兵师团与皇家卫队的战斗已接近尾声……是时,狂风骤起,鏖沙遮rì,继以雨雹,迄亥时许,风雨消止。”

    其实,第四伪翼龙旅团的报告将那场大雨的延续时间拖长了,因而就把那支悲壮之师覆灭时刻的情景说得更加扑朔迷离。事实上那场雨仅仅下了一个多小时,继而便云消雾散了。

    肖他们是沿着帝厄里忒山的西北坡下来的,原本他们是可以在山上避了雨之后再走,但是肖命令所有人全部冒雨突进,于是全团骑士没有一个掉队,方从山路踏上平地,便一个个的放马狂奔起来,直直地没入到雨幕当中去了。

    那场大雨来得猛,去得也疾,似乎刚刚还是四野一片漆黑,仅仅一会的工夫,就看得见旷野中遍地横流的血水了。“邪云”骑士团经过的这片地方,也不知道片刻前守着的是皇家卫队的什么单位,那片尸体丛中,颇有些缺腿断臂的,看得出不久之前的厮杀一定是无比的血腥与残酷。

    骑士们小心的越过这片士兵的尸体,继续往要塞的方向走。迎面正碰上一群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步兵。在细密的雨幕当中,他们一个个倒拖着手中的武器,一个个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一直到这些士兵走到跟前他们才对当先的肖他们嚷嚷:“别走啦!兄弟!回去吧!”

    肖略觉得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走了呢?难道……陛下……他的心忽然一沉。

    “我们是来抢救伤号的呀……”他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大概是因为雨太大的缘故,再加上肖的盔甲与一般的骑士并没有显著的不同,那些士兵们竟没有认出这个站在他们面前,连人带马被雨淋得像落汤鸡似的骑士居然是帝国七大主力骑士团之一,“邪云”骑士团的团长大人。

    “嗨!得了!”那士兵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骑士蠢得近乎于白痴,他很不耐烦的说:“这雨一浇,哪还有伤号了?能活得都下来了,活不了的早就都死啦!你也快走吧!兄弟!”

    “……你是哪支部队的?”肖不动声sè的问了一句。

    那士兵并没有听出肖的语气有什么异样,他想也不想的回答:“俺们是第四骑兵师团的!nǎinǎi的,这帮灰孙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窟窿里爬出来的,居然这么能打!他们一千多人居然拼掉了我们近八千人啊!要不是他们人少,搞不好全军覆灭的就是俺们了!cāo,真他nǎinǎi的晦气!”他狠狠地朝地上的某具残尸吐了口唾沫。

    “那,你们骑兵团的主官还在吗?”肖继续追问。

    “师团长?早就挂了,第一次冲锋的时候就被流矢shè死的。”

    “哦,原来如此……那他可真是幸运。”肖露齿一笑:“那么,你们第四骑兵师团,还有多少兄弟呢?”

    士兵朝后看了看:“嗯……全都在这儿了,只有大概五百人左右活了下来,马匹也差不多全都死光了……咦?”他猛然反应过来:“……你、你是谁啊?干什么问东问西的?说,你是干什么的?”

    肖并没再问什么,只是低低的在嘴里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士兵扯起脖子大声嚷嚷着。

    “我说这样很好,第四骑兵师团可以重新建制了。”肖抬起头,一对深褐sè的大眼睛在钢制头盔后闪出冰冷的光芒。

    “……啊?”那个士兵和他们的伙伴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肖那毫无起伏的清冷嗓音已穿破层层雨幕响彻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

    “……全团注意!拔剑!除去自己的同僚,在场所有人!一个不留!”

    无法想像近万把利剑同时出鞘时那凌厉可怕的杀气,更加无法想法近万的骑士同时策动胯下战马向前冲锋的恐怖声势……第四师团的残兵们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锋利的骑士剑已经深深的嵌入了他们身躯的某一部分……

    肖丝毫不理会周围骤然响起的惨嚎,他就那样慢腾腾地策马从杀人者和被杀者身边走过,如同闲庭信步般……路上泥泞,黄sè的粘土中沾满了麦草、畜粪和战争弃物,一蓬鲜血猛然从身边被砍飞头颅的人的脖腔中喷出,溅到了他的头盔上,虽然很快便被雨水冲刷掉了,但仍有数滴流入到了嘴里……

    肖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剑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佩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装饰,珍贵的纪念xìng质的装饰,除了这个意义,他要它才没用呢,而且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真正使用过它。现在,他正体味着那种感觉,觉得心中还有无限的留恋。

    亦或说是一种疑问:难道就这样终结了吗?

    在发生在家乡的土地上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一次政变事件的终结面前,肖所感觉到的却是另外的一种情感上的终结。

    洛南要塞那深藏青sè的厚重外墙在逐渐消散下来的雨幕中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墙上的灰尘沙痕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些生长在岩石缝隙间的苔藓与蕨类植物暴露出来,杂sè相间的sè彩望上去就使人不甚舒服。这些拉拉杂杂的矮小植物密集的连接在一起,使整座庞大的要塞看上去如同一头庞大无匹沉默无声的凶恶怪兽。也许咆哮着的猛兽并不让人害怕,但这种在静谧中沉默着的感觉则更加的令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恐惧会在何时从暗处扑将出来,毫不留情的把你撕成无数的碎片……

    肖远远的望着雨幕中的庞然要塞,呆呆的神游天外。身边的护兵们深知军团长阁下的脾气,自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来打搅他。下属的军官们几个手势打下去,骑士们便很自觉的各自散开去打扫战场收拾器械,周遭只能听闻沙沙作响的雨声,以及偶尔响起的骑士身着甲胄碰撞的铿锵,偌大的骑士团近万人连带着他们的座骑,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有序的进行着。

    良久良久,肖才大梦初醒般地长长叹息了一声。簇拥在他身侧的军官们立时提起了jīng神,准备聆听团长大人的命令。

87.召见

    “……战场,都打扫干净了么?”军团长阁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法形容的疲惫与迷茫。

    “是、是的!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了!”副官怔了一怔,赶紧用力的挺起胸脯。

    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副官颇有种在最最寒冷的冬天里当头被浇了桶凉水的感觉,仿佛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阵亡的兄弟们的遗体都掩埋好了吗?”

    年轻的副官又是一呆:“……报、报告阁下,我们并无伤亡啊?”

    肖疲倦的合上了眼睛:“那么,能不能请贵官为我解惑……这遍布四野的都是什么?屠宰房里的牛羊吗?”

    “啊?”副官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阁下!这、这些人……都是逆党啊!他们这些人竟敢攻击皇家卫队,这、这……”年轻的副官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竟然一连气的结巴了起来:“……这不是叛逆是什么?曝尸荒野,任野兽果腹才是此辈应得的惩罚!怎、怎么能……”

    肖依旧是一句话也未说,只是那样静静的用那种漠然而且了无生气的眼神注视着副官。副官先前还是大着胆子又说了两句,发觉团长阁下的眼神不对后才胆怯的闭上了嘴巴,最后在肖那种目光的逼视下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又过了很久,直到副官已经忍不住想立刻死掉的时候,肖才将脸转了过去,淡淡的说道:“……不管怎样,他们毕竟也曾是我们的袍泽,这样的死法对于战士来说未免太过于不尊重了……还是入土为安吧。”

    “……可、可是!”副官鼓起勇气叫了起来:“团长阁下!请恕下官逾越,如果上面追查起这件事的话……”

    “如果那样,本官会一人承担。”肖冷冰冰的回答。

    “……是!”副官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几下嘴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只得敬礼后转身去传令了。

    肖又那样沉思了半晌,挥手唤过身边的亲兵低声交待了几句话,跟着便独自一人策马向已渐渐清晰起来的洛南要塞驰去。很快,一人一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稀疏的雨幕当中。

    亲兵来到正在忙碌的指挥骑士们搬动尸体的副官身边,大声传达了团长大人的命令。

    “什么?你说什么?”副官死死的瞪着这个小亲兵,看起来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大概是因为跟随肖阁下的rì子久了的缘故,亲兵也沾上了与他一模一样的习惯,见副官大人没有听明白,小亲兵又一字一句没有任何起伏的将团长大人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团长阁下令喻,全团所有士兵打扫战场后,至要塞三十里处宿营,任何人不得擅离,违者,死。”

    “……!”副官及周围的几个中层军官闻言齐齐倒吸了口冷气。望着yīn沉天sè下灯火皆无的要塞,每个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心思……

    阁下,您、您……到底要干什么?

    皇家卫队与第四师团的战场距离要塞并没有多远,尤其在过了帝厄里忒山后,基本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高机动xìng的骑兵完全可以放马狂奔,这段距离如果放在“邪云”这样的超一流jīng锐骑士团身上,大约一顿饭功夫便可以快马到达。

    可是肖·海因茨阁下并没有快马加鞭的狂奔,相反他却松开了缰绳,任由着坐骑不紧不慢的小跑着向要塞的方向行进……所以直到夜sè已彻底笼罩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来到距要塞大门尚有数箭之距的地方。

    当此时刻,就是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也可以感觉出气氛的异常。本已到了掌灯时分,可偌大的要塞竟然灯火皆无,鸦雀无声,甚至连原本应有的哨卡和巡逻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要塞笼罩在一团漆黑里,犹如僵死在原地的野兽。

    肖座下的马儿可是闲适得很,主人放松了缰绳,它便很是轻松快意地慢悠悠的朝要塞的大门处慢步过去,时不时的还低下头啃上两口青草,不爽了还可以轻轻打两个响鼻,别提多么舒服了。马背上的肖则是一声不响的垂首,整个人随着马匹的走动一起一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要塞那巨大的吊桥前,不见半个巡逻的士兵,不但是吊桥,要塞那两扇巨大的门也洞开着,因为没有掌灯的缘故,再向内去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唯一的一个通身笼罩在甲胄中的人站在桥前,双手交叉扶着面前的一柄足有两掌宽的巨大阔刃战剑,静静的垂首肃立……黑暗中,只能隐隐的看到甲胄的反光,再有便是覆面的鬼神面具上偶尔亮起的两点绿sè萤火……其时有风掠过,卷得漫天草叶飞扬,但此人依旧巍然而立,如果一尊浇铸在地上的青铜塑像般纹丝未动。

    吊桥前的草原根本便是一马平川,只是在周围的护城河前象征xìng的挖了几条防备骑兵冲击的沟渠,只要是视力正常的人足可以看清方圆数里的一切动静。肖阁下单人独骑的策马而来,只怕是连瞎子都已经见到了。

    马儿渐渐的靠进,向着吊桥这边迤逦行来,马背上的肖依旧没有抬头,整个人也随着坐骑的移动而起伏……

    “叱!”当战马行至距吊桥还有数丈的距离时,双手扶剑的那个高大身影才猛然低喝一声。战马猛然吃了一吓,陡然人立而起,凌空转了个半圈在另一边才落了下来,跟着它猛然打了个响鼻,死死的怒目瞪视着那个惊吓到了自己的人,一只蹄子用力的刨着地面,似乎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便要冲撞过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踏倒在脚下……

    “——吁!”令它不解的是马背上的骑士在这个时候竟然牢牢的勒住了缰绳,于是它只得很是气闷的停了下来,但仍然不住的在原地来回倒着步,看得出来相当的亢奋,以至于颈部的鬃毛也乍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吊桥前的那人从发出一声低喝后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似乎对眼前的一人一马根本就没有看见一样。

    “……”肖伸出手去安抚xìng的摩挲着坐骑的后颈,花了好一会的功夫才让它安静了下来。他摘下头盔,一头琥珀sè的齐肩发丝无声的披散下来,苍白的不见一丝血sè的面颊上,一对琥珀sè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元帅阁下,好久不见了。”肖的语调仍然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刻板得像顽石一块:“吓到了下官的坐骑,这算是见面礼吗?”

    “呵呵……”隐身于要塞yīn影中的军神,斯狄芬妮·约·卡斯维特兰娜阁下发出了低沉的冷笑:“……彼此而已,您在马背上睡觉的毛病不是也还没有改掉吗?”

    “下官今rì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很疲倦了。”肖将头盔在手中转了一圈后,慢慢地放在了马鞍桥上:“……倒是元帅阁下,现时应该是晚餐时间吧?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又所为何事呢?”

    “放肆!”斯蒂芬妮一声怒吼,伴随着她的呼啸,一股强烈的气旋从她足下平地而起,猛然向四周扩散开去!四下里遍地的草叶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揉/搓过似的,瞬间化成了无数的碎屑漫天飞舞……

    肖只觉得一股沉重的空压扑面袭来,头发在凌厉的冲击中被激得笔直的向后飞起,背后的披风也哗喇哗喇几声脆响被撕裂开了数道大小不一的口子,就连座下那匹异常神骏的战马竟也被这一吼之威硬生生的逼得后移了数尺,此刻正不安的拼命跺着蹄子……肖很清楚的感觉到坐骑全身肌肉那一阵阵的颤抖,那是动物对强者的本能的畏惧!

    不愧是帝国的军中之神啊!肖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元帅阁下竟然仅凭催发斗气时产生的气浪便逼得自己后退,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真不敢想像现在的她如果全力催发斗气的话,能够产生怎样的恐怖后果?难怪在帝**中会有着“铁面军神”一人胜过千军万马这样的传言……肖虽从军已有二十年之久,但亲眼目睹斯狄芬妮元帅参战的情景却也不多。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十二年前在远征阿斯蒙迪奥大陆时在特兰要塞下,与松蓝帝国的奉天大将军尹萧的那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虽然最后二人以不分伯仲的结果收场,但任谁都能看出这之间的强弱高下之分,其道理自是不言而喻。

    十二年前,奉天大将军尹萧四十六岁,斯狄芬妮·约·卡斯维特兰娜阁下刚刚满二十岁,时任魔族远征军第一重步兵师团师团长。虽然军职比尹大将军要低上数阶,但她当时展现出来的恐怖战力已成为当年在场的所有松蓝军人所不愿面地的可怕梦魇,这样恐怖而强大的敌人,任谁也不会愿意面对的。

    而今,十二年的时光已一闪而逝,尹萧尹大将军如今已是五十八岁的老将,人生最强悍的全盛时期早已过去。在指挥作战的手段上尹将军自然是当世的名将,但若是单以个人的实力计,尹将军恐怕已经不可能是三十二岁,战功卓著、官至帝国元帅的卡斯维特兰娜阁下的对手了。而且,对于生命历程远远长于人类的魔族来讲,三十二岁仅仅勉强算得上是步入了少年期,距离魔族所公认的六十岁成年的关口,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呢。

    换言之也就是说,就算是尹大将军能硬撑着活到那个时候,卡斯维特兰娜阁下也只是刚刚迎来实力巅峰的开始阶段,况且尹大将军那个时候恐怕是连爬也爬不动,就不要说上阵、更谈不到作战了。唯一能够寄予希望的便是尹家的后人,所以尹家历代都有这样的规矩,当世袭奉天将军的人已经不足以维持这个称号时,家族便会召开甄选大会,从家族有资质的后辈里挑选出更加有能力的青年一代来继任,以保持奉天将军这个在人类世界中几乎已是战神般存在的称号的长胜不败。

    所以,在人类与魔族间断断续续已不知持续了多少年代的战争中,奉天将军的人选几乎是走马灯般二十年左右便会换上一换,而魔族元帅则一任往往便是一百五十年至两百年左右才会换上一任,每位魔族元帅无一不是绝世强者,无论文功还是武略。可想而知,能够活上几百年的家伙,想不强恐怕都是很难。

    “肖·海因茨!阁下是打算以下犯上吗?”元帅厉声大喝,如chūn雷乍响。

    在这种当口下激怒帝**神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肖立刻滚鞍下马单膝着地跪倒:“请您原谅,下官方才失言了。”

    “……哼!”元帅这才收敛斗气,漫天飞舞的草叶与灰尘渐渐平息下来……良久,她才声音低沉的开口:“……起来吧!肖,你不远千里率本部骑士团奔袭洛南要塞,到底有何目的?”

    肖告了声罪,这才站直了身体:“元帅阁下,下官接到陛下的魔法传讯,命令我率本部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此地,所以……”

    “所为何事?”元帅毫不放松的追问。

    肖的回答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护驾。”

    斯狄芬妮眼光一闪正要继续问话,却忽然猛地扭头向另个方向望去——

    半晌之后她才又慢慢地转过头来,鬼神面具后的瞳仁内神光暴长:“……肖,你所属的“邪云”骑士团现在何处?”

    “东北方,距要塞三十里处下寨。”肖回答得很是干脆。

    “……那么,你于路来时,是否见到……第四师团所属的士兵?”提及此处,斯狄芬妮元帅也少有的迟疑了一下,肖听在耳中,也禁不住心中一颤。果然,元帅阁下是清楚这件事情的……

    “……不错,下官在路程中的确有见到第四师团的士兵。”肖飞快的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但他们已经全部变成死人了。”

    元帅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愤怒,语气中充满了威吓:“……是你下的手?”

    肖叹息了一声:“……阁下,请恕下官直言……无论如何,这批残兵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下官只是顺手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况且我们七大骑士团一向都是只忠于王室的……”

    元帅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我不喜欢你的解释。”

    “这并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阁下!”肖的语气也渐渐严厉了起来:“做为帝**人,您与我同样清楚现时我们所处的境地!在陛下与王子殿下之间,您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肖·海因茨,阁下知不知道?就凭您刚才的那番狂言,本帅立刻便可以将您斩于剑下!”元帅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话语间也充满了杀气。

    “……您不会的。”肖居然并不害怕,而是干脆的盘腿在原地坐了下来。此刻,他与元帅之间的距离仅有数尺之遥,斯狄芬妮掌中的巨剑一挥,立时便可以令他身首分离。但在他的面上,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与平rì里的他竟似根本没有分别。

    “……”元帅定定的凝视了他一会,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于刚刚所讲完全没有关系:“拜隆和萨拉斯也率领本部赶来这里,大概还有百多里便到了吧?你们几个许久未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

    肖翻了翻眼睛:“……元帅阁下,请允许下官提醒……您的立场呢?”

    元帅沉默了一会后,才再次开口:“……贵官知道是谁命令本帅守在这里的吗?”

    肖略略想了想,很快便答道:“现任皇帝陛下,萨法兰十七世。”

    “……不错。”元帅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自我从军的那rì起,便已对着军旗起誓,效忠萨法兰王族,终我一生……”

    肖毫不停顿的接了下去:“而现下的局势,并不适于,或是说,您并不想介入到其中去。”

    鬼神面具后的那两点萤光黯淡了下去,过了很久才逐渐重又亮了起来:“……是的,无论陛下的家事如何,我等只需严守军人的本份便好了。”

    肖轻嗤了一声:“我亲爱的元帅阁下,那只是您的想法吧?萨拉斯那头嗜杀的蛮熊我不敢说,可拜隆那家伙,您认为他来这里的动机难道会那么单纯吗?”

    元帅闷哼一声,重重一顿掌中的巨剑:“哼!本帅便守在这里,如果哪个不怕死的,就尽管上前来好了!况且……陛下也只是命我在此守到天亮,不放任何人入内而已。”

    肖拊掌一笑:“那么,下官便坐在这里睡觉了。您知道,这一路上毫不停留的跑过来,实在是很累人呢!”说着他也不动地方,就那样以手抚额,很快便响起了低低的鼾声。

    斯狄芬妮见他沉沉睡去,也不阻拦,只是重新扶好那柄巨剑,重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那边厢的地平线上,已隐隐约约可见一线血红sè的亮线出现在地平线上,正高速向这个方向扑来……

    那是“血夜”骑士团骑士们的甲胄所发出的反光……

    ※※※※※※※

    初chūn的丹达素圩河弯转曲折,冰如薄壳已掩不住滔滔的水声。一旁的山峦积雪尚厚,沉眠的植物也许刚刚苏醒,正在悄悄酝酿绿的爆发。界城仅有的三五家货栈的木门半开半掩,一两处的酒肆幌子似摇似垂,除了几个骑马的猎人正在兜售他们上好的兽皮,城里仍显得孤寂落寞。

    这方土地距圣京城二百九十二法耳桑,山不见其伟,水不见浩荡,城不见繁华,原本岌岌无名,然而在近两百年以来,这座小小的孤城却成了数代松蓝皇帝所注目重视的地方。原因无他,此地是向南至松蓝于仙度亚帝国接壤处的第一道关卡而已。

    六月朔rì,几乎是一夜之间,界城前的官道上涌出了一条长长的杂sè洪流。刀戈密布的森林,甲胄砌筑的长阵,旌旗和缨穗浮飞的霞彩,依傍着湛青的蓝天,刺目得令人胆寒。

    帝国第四十五骑兵师团团长,尼可拉·阿列克塞耶维奇将军端坐在战马上昂然不动,铜浇铁铸的一般。他的身后是衣甲鲜明的数万大军,各sè服饰的骑兵们列成扇阵,偌大的道路之上却是一片死寂,无人敢弄出响动,只是偶尔有战马的嘶鸣或滚滚的马蹄声。

    太阳移至天西,原野漫开yīn冷之气。此时,尼克拉将军双颊上杀伐的激情比空旷的原野更加凛冽。昨夜,松蓝诸官设宴与将军饯行,三杯醇酒入腹,将军笑而狂言:“入阵披坚!非丈夫也!”

    尼克拉的心中燃烧着血的疯狂,更有着松蓝人素生顽梗的蔑视。一群仙度亚的土民猴子,几个有了铠甲枪刀便敢起兵征战的宵小无赖,居然敢分疆裂土自立为王,甚至蠢蠢北进,窥测我王的皇座!该死的仙度亚猴子,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尼克拉得意的笑了,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摩挲着肋下悬挂的军刀。

    当此时刻,这位数万人军队的主官完全忘了自己所率领的只是押运粮草物资的预备队,他完全沉浸在杀敌建功的豪情当中去了。

    他自是没有听到,在这支军队的某个角落里,某个胆大包天的人正喋喋不休的发着牢sāo。

    “去!按他这个行军方法,怕是要走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仙度亚人了!”

    “这有什么可抱怨的?”查尔斯轻松的甩了甩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支队伍只是押运缁重的预备队而已。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只是到前方去打个转,难道还会真的要我们去作战吗?”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姐姐的视线范围之内,查尔斯竟然一反常态的轻松起来,浑不似那个一脸轻浮的二世祖,原本他生得就不算难看,神情上的这么稍一变化,倒凭空生出几分洒脱的不羁之气来,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许多。

    “……嘿!”小夏吊起眼角瞄着他:“怎么了?你不是发烧了吧?这么清醒的话从你这小子嘴里说出来,是我喝多了还是你喝多了?”

    “呵呵,怎么会?”查尔斯得意地笑了笑:“这是很明显的道理么,你不必笑,这点事情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是吗?那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小夏无甚兴趣别过脸去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本来对于骑马就不太喜欢也不擅长,好在这几年下来多多少少也有了点经验,毕竟这个时代马匹还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虽不情愿也只得入乡随俗了。眼下栖身军旅当中,自然是只有马匹这一种代步工具,又不能像苏菲儿和费戈那样躲在马车里,于是他只好勉强的挑了匹xìng子比较温顺的马权当坐骑了。

    他又瞄了瞄在另一旁言笑晏晏的哈里德和艾米尔,这一老一少大概是因为双方都有游牧民族血统的缘故,本来并没有什么交集的二人竟出人意料的投契,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热热乎乎,不时还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倒让小夏觉得份外的不是滋味,好像周围的人全都是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唯独把他一个排斥在了外面。

    “……呸!”忍不住狠狠的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小夏有些头疼的合上了眼睛……渐渐地,身体虽然依旧随着坐骑的移动一下下的起伏,神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到底是怎么了呢?似乎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可这念头冒出来后,却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周围的人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开始这么敏感了?这样婆婆妈妈的家伙难道竟会是自己吗?怎么会?怎么会!

    ……还记得在以前的训练当中视若生命般遵从的信条:“无血无泪!”那个时候,真的认为只有这样才是自己的目标和归宿,甚至在执行那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几乎是在带着寻死的心理、或者说是潜意识的指引下在行动……自己曾经也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被人从试管和托盘里培育出来的怪物罢了,所谓的永葆青chūn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的副产品而已,一旦哪天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这世界还不是一切照常的运转吗?它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产生任何的改变。

    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原来一切不过是如此而已……

    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有了可以重新开始的理由和契机……是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这次要为自己而活!这种热血勃发的豪言壮语真的是那个可以面不改sè的将数十万人从世界上抹掉的自己说出来的吗?这似乎是栖身于心灵最深的黑暗处、遍体血污和蛆虫的那个自己所发出的最为尖刻的嘲讽呢……

    重新开始?你配吗?你配吗?那个丑陋的他仿佛一直在自己所无法触及的领域里大声嘲笑、讥讽着……想要辩驳却只能徒劳的张合着嘴巴,如同被抛上沙滩的可怜鱼儿,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的腮一点点的干涸……

    死亡,或许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他们之所以看中自己的,无非也因为这副躯体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就请尽管拿去好了!这种散发着尸体臭味的皮囊我才懒得要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感到不快呢?自己不是经历了最严酷训练的杀人机器吗?怎么可能为这一点点无聊的小事而感到郁闷和不快呢?初夏,你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不知不觉间在逐渐改变的那个,是我吗?

    难道我是在羡慕他们之间的融洽与和谐吗?

    不!不!不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拒绝!我不要!

    这个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令小夏全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的从这种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都是**的,里面的内衣完全被汗水洇湿了。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觉还有更大的麻烦在面前等待着他……四下里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

    小夏一怔之下赶紧左右看了看,还好还好,自己还是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并没有很失态的掉到地上去。

    “……这些人要干什么?都有毛病么?”即使是一般的普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更何况是小夏大人这种天生就不喜欢被他人注目的人呢?所以小夏立刻弹起眼睛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瞪了回去。

    “咳咳……”一旁的查尔斯呆了半晌,这才醒悟过来,赶紧上前圆场:“……没事没事,没事了!哈哈~哈哈~大家不要围在这里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暗叫一声苦,现在的情况到底是谁照顾谁啊?这位小爷爷虽说是自己的护卫,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能惹事?现在反倒是自己站出来替他擦屁股……这个、这个……好像立场颠倒了吧?

    众人又磨蹭了一会,大概是见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这才逐渐散开了去,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不禁又让查尔斯很是庆幸,因为这支队伍的很大部分都是同他一样的贵族私军,在军纪等等的方面自然远远和松蓝的正规部队无法相比,单看行军时候的队形便已经能够知道了。这一点,显然带队的尼可拉将军与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心里也是清楚的很,主要的兵力全都安排在了护卫粮草缁重方面,剩余的很少一部分人员才安排在了队伍后面的那些“少爷”军的附近,只求这些无甚经验的家伙不要掉队就好了,毕竟不能指望他们去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哄开了身边的人,查尔斯怒气冲冲的朝小夏叫道,不过当他看到后者那难看的脸sè后,人立刻矮了半截,声音也小了许多。

    “……你看,嗯嗯,这个……在这种地方,毕竟是不好的,我想你也不愿意成为所有人的注意对像吧?对不对?”查尔斯大少爷几时曾这样低三下四的说话?如今人在屋檐下却也不得不低头,直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夏大人的面sè说话,一派商量加恳求的口吻,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夏就算脾气再大,这个时候也不好发作。瞪了一会眼睛后,才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脸:“……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刚刚……我只是发了会呆吧?”

    “什么?你不知道?”这下轮到查尔斯大惊小怪起来了;“刚刚,你不是在冥想吗?还有好强的魔力波动散发出来呢!就连这柄刀……”他指着系在小夏腰间的爱尔玛赠给他的那柄细窄的长刀:“这个,原来是魔法武器呢!你在冥想的时候,它还发出了很强的水系魔法波动呢!姐姐可真是舍得花钱哪!”他不无艳羡的盯着那柄毫不起眼的连鞘长刀。

    “那么喜欢,送你好了!”小夏皱了皱眉,伸手便去解刀。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查尔斯赶忙拼命的摇手解释:“我只是好奇,原来你还是魔法师啊!真了不起!看你的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怎么会这么厉害呢?魔法师啊……”看他那崇慕的眼神,实在看不出来是在做伪,倒是真的觉得面前的年轻人是了不起的人物来的。

    小夏显然对这种过于“热烈”的目光很是感冒,他接连哆嗦了几下,这才悻悻然的扭脸过去小声嘀咕道:“……魔法波动?老子几时又变成魔法师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他的脑子里可是飞快的转着念头……刚刚自己只是出了一会神,怎么会有什么魔法波动冒出来?虽说魔法理论方面的书籍自己早已翻了个烂熟,可那大大小小的一堆魔法自己可是连半个也放不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魔法典籍里自然是没有写的,估计大陆上最高竿的魔法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还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做魔法师的天赋呢,可是看四周人的表情,那个什么魔法波动又不可能是他们胡诌出来欺骗自己的,况且他们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啊!真是头疼!小夏很气闷的瘪了瘪嘴,本打算不声不响混过这段时间的,结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意外……也许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轻松了。

    “……”查尔斯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当看到他那yīn晴不定的脸sè时,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

    黑夜来了。

    在这片北部国家的荒野上,这意味着酷虐的寒冷和无边的静寂也跟随着降临。尽管时下已是六月,但夜幕笼罩下的旷野依旧是寒气逼人。大地懵懵懂懂,雾气密沉沉地拥挤在空中,仿佛上天从来没有过光体一样,如此长久地昏暗着。

    风yín邪地尖吼,狼群悄无声息地逼近孤幼弱兽,时时的,天地间跳出一声尖利的哀号,但随即又被黑暗吞噬。弱肉强食,这一万种生物生生灭灭的真释,无所不及。

    人马的喧哗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被无数堆篝火的热气一逼,冰冷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前方的不远处有一条发光的带子,那是条结了冰的小河。再往前则影影绰绰看到几间高矮不一的破败屋舍,应该是被原住民们遗弃了的一处小小村落。此时,它寂静的如同死气沉沉的坟场一般。

    大块大块被军刀砍开的牛马羊肉架上火堆烧烤着,伴随着不断滴下的油脂,诱人的香味也渐渐的弥漫开来。一坛坛的烈酒被流水价的送上来,个别xìng急的家伙已经忍不住伸手朝嘴里捞酒了。没办法啊,在这冰冷的夜里,不喝点酒暖暖身子那怎么行呢?

    松蓝军队内的军律是相当严格的,行军作战中途绝对禁止饮酒,违者不论职务高低一律处以死刑。但是这支队伍里的近三分之二的人可是一帮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余下的也都是他们的护卫和亲随,这些人哪有什么军纪约束的概念?一听说尼可拉将军下达了宿营过夜的命令,立刻便开始生火烤肉找酒喝,敢情是将行军当做是野营烧烤了。

    对于这些少爷兵,军官们也实在是头疼得要死。管深了不行,谁知道哪下子得罪了圣京的哪位老大人,这些可都是跺跺脚四处乱颤的主儿,随便安个罪名就得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管浅了也不是,虽说这是预备队,可怎么说也是行军打仗,毕竟不是去过家家酒。如果不看着这些少爷些,rì久肯定要生乱,或许在这后方还好,可一旦是到了南部前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可是谁都不敢保证,军务处之所以安排十一皇子跟随这支队伍,恐怕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在内,有皇子在这里压阵,这些少爷们总不会太过放肆吧?

    即便是流氓之间,关系也未必都是很融洽的,换成是这批贵族子弟的话也是如此。平素的rì子就互相都有些看不惯的家伙,现在同在一支军队里听命,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勉强忍着。所以,在宿营地里你常常可以看见两帮、三帮或是更多帮的人瞪起眼睛互相做恐吓和不屑状,如同乍翅挺脖的斗鸡。

    “哇!打架啦!有人打架啦!”不知道是谁幸灾乐祸的嚷嚷了一声,正在无聊的啃着牛皮一样坚硬的半生不熟的烤肉的年轻人们登时活跃起来,丢开手里的东西便呼啦啦地一下子围了过去。别说查尔斯,那小子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种,就连艾米尔也跟着跑了过去看热闹,没有挪动地方的只有围坐在篝火边的野蛮人费戈、苏菲儿大小姐、哈里德与小夏。

    “呵呵呵呵呵呵!”哈里德捻着自己钢针一样的大胡子,看着一众年轻人的背影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些小崽子们!哈哈哈!年轻人果然还是有点活力的好!”

    “哪里的话?大叔也一点都不老呀!”坐在小夏右手侧的苏菲儿巧笑嫣然。这狡猾的盗贼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冒险者套装穿在身上,脸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鬼东西,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变成了很难看的棕红sè,淡绿sè的头发也很仔细的裹在了新的包头巾里,除了那清脆的声音没有变外,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换了个样。即便是小夏这样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如果不去有意留心的话,也很有可能会忽略过去了。

    “哈哈哈!小姑娘真是会说话!”哈里德更高兴了,抓起身边的酒壶丢了过去:“来!姑娘,喝一口挡挡寒气!这里的晚上虽然没有沙漠那么难熬,可也是很要命的啊!”

    苏菲儿很乖巧的轻轻接过那皮制的古怪酒囊,就着口小小的抿了一口,结果立时被那无比辛辣的酒气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哈里德却像是什么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一样,愈发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费戈坐在一边,闷不作声的努力啃着手里的一只巨大的小牛后腿,这个巨大而有些迟钝的家伙在有东西可以吃的时候从来都是吝于展现他那本来就已匮乏得要命的语言。小夏不时的看看他,心里一直在盘算到哪里找一件这个大块头能够使用的武器呢,这倒真是件很伤脑筋的事。

    阿瑟那家伙的收藏品里应该是有,无奈的是自从那家伙回家养伤后,那个该死的异空间结界便再次失去了效果。别说给大块头找件武器,就连自己的装备也一样不拉的全都丢在那里面了,真是……一想起这个小夏大人便觉得份外的丧气,现在的自己可是彻头彻尾的两手空空,没有了武器的士兵要怎样面对可能发生的战争呢?想起这个小夏便很是愤愤然,那不可靠的变态家伙!平rì里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结果还不是被人家三下两下给放倒了?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跑去救他,哼哼……

    小夏一边诅咒着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伯爵大人,一边恨恨地用军刀在一块坚硬无比的牛肉上划来划去。

    哈里德忽然插话过来:“……说起来,夏,你为什么不去看热闹呢?这可不像是年轻人的作风噢!”

    “看他们打架?”小夏头也不抬的冷笑一声:“算了吧!如果他们拿把刀子互捅我也许会有兴趣去看看的。当然,那是在真的干掉了对方的前提下。”

    “啧啧……”哈里德夸张的摸了摸胡子:“……真是冷淡啊!这可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说的话呀!年轻人还是jīng神一点比较好!”

    年轻?哼……小夏盯着木柴上不住跳动着的火焰,嘴角上泛起一丝明显的讥嘲……

    苏菲儿见他脸sè不对,连忙递过酒囊。小夏顺手接过,想也不想的就是接连几大口灌了下去。

    “……呵!”这酒虽然远不及玛斯家窖藏的美酒那样馥郁醇厚,却出乎意料的辛辣霸道,喝进口中,犹如一溜火线般直达下腹,跟着便腾地一下燃烧起来,仿佛浑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

    他白皙的面颊飞快的染上了两团晕红,看了看手中的革囊,他朝哈里德露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谢谢,大叔,这酒很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涌起了“这个人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坏”的念头。

    可惜这样的气氛并没有能维持了多久。刚刚说了两句闲话,查尔斯那小子便一脸紧张兮兮的跑了过来。

    “怎么?那帮家伙闹完了?”小夏无甚兴趣顺手递上一块切好的牛肉。

    “不、不是……”查尔斯却慌张地一直摇手:“……将、将军,要、要召见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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