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神圣的赐福
舞会终于开始了,领舞的一对男女站在舞厅的正zhōng yāng,他们的身边围着不少等待舞曲响起的年轻人。
贵族之间森严的等级制度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在这样的舞会当中,人员的顺序也是按照爵位高低由内向外排列的。实际上并没有专人去督促他们这样,但贵族们似乎都具有天生的本能一样安静的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丝毫的差错。
乐队奏响了悠扬而华丽的圆舞曲,刹那间,舞池中像是陡然绽开了无数朵怒放着的鲜花,女士们飞扬着的裙裾便是颜sè各异的美丽花瓣,而她们身边的男士则扮演了衬托鲜花的绿叶的角sè。
舞厅的墙壁上镶嵌着很多淡蓝sè玻璃罩子的轻巧的壁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天花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sè帷幔,还有打磨得几乎可以映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只要一进入到这里,就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圆舞曲抑扬地疾缓不同地演奏着,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女人,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搂在一群衣着笔挺的贵族们胳膊上。一时间,舞厅中酣歌妙舞,香气弥漫。
事实上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多数都是年轻的贵族男女,舞会不过是他们烦闷生活中的一点点调剂。想在舞会上碰碰运气寻找chūn风一度对象的人确实不在少数,一些xìng急的家伙甚至连一首曲子还没有奏完便已经开始向自己看中的目标暗送秋波了,不过他们至少在表面上还保持着应有的风度,不至于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而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所谓的舞会不过是一个惯常的社交名词而已。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多半是抱有一些不同的目的,很多在平时不太能端到台面上来讲的问题,在这种轻松的环境下往往可以在谈笑间轻松的达成默契,并且还可以见到到一些平时很难接触的大人物,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
一些自重身份的来宾现在正三三俩俩的在舞厅边寒暄着,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悠闲地踱来踱去,总之没有一个落场跳舞的,眼前如同穿花蝴蝶般飘来飘去的美丽小姐似乎对他们全无吸引力,连看抬起头来瞟上一眼的功夫都欠奉。
斐利加·瓦伦坦从茶几上端起一杯清水,静静的饮了一口,感受着凉凉的冰水在齿颊间流动着的感觉,他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感谢神恩……”
耳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子的窃窃私语:“哇~你看那个穿灰sè长袍的人,好帅哦!人家好想过去和他搭讪呢!”
“嘘!你不知道吗?他是宗教裁判所的高级执事,这些人是不近女sè的!”
“啊,真的呀?好可惜哦,!他真的好帅呢……”
斐利加心里不由得浮上一阵厌恶的感觉,这些庸俗的女人,真令人恶心!杰尔斯大人也一定是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场合才委派自己来参加的,听着周围的那些如同苍蝇一般的嘤嘤声和那些诱人犯罪的靡靡之音,斐利加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咆哮起来了。神啊!如果这是个恶梦,那就请您快让我醒来吧!
突然间,毫无来由地一阵jǐng兆令斐利加打了个寒颤……
是什么东西?夜族吗?他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舞厅中的人……没有,全部都是普通的人类。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绝对不会的,那种淡淡而冰冷刺骨的yīn冷感觉绝对是已经成年的夜族才会散发出来的,难道竟然有夜族竟然敢大胆的溜到人类世界来吗?哼,这种肮脏又邪恶的东西一定要彻底的净化才行,留着他们只会使更多无辜的人类受到伤害!
可是自己明明就站在这里,这个夜族竟然竟然还敢溜进来?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从刚刚感觉到的气息来看,只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东西,自己一个指头都可以捻死他,害虫虽小,也绝不能姑息!斐利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冷冷的目光一一从厅中人的身上扫过……
找到了!他的瞳仁猛地缩小起来……
“阁下,这位尊贵的客人是菲里斯王国的军务大臣肯帕斯·费尔德雷姆大人!”
“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亚述大公最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伊丽莎白·切尔·亚述小姐!”
“……这位是加西亚联合商会北方代表约尔·波里唐古先生!”
“……这位是耶罗部族的长老努瓦埃尔·西瓦米!”
“这位是……”
听着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口沫四溅的说个不停,而那只狡猾的小猪又一本正经的和那些什么大臣啊公主的唠叨个没完,小夏恨不得把那个多事的老家伙抓过来扭断他的舌头,然后丢到地上狠狠踩上几脚来解恨。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怪话啊?
穿着这该死的衣服,又到这个奇怪的舞厅里,晚上走得太急了都没来得及吃晚餐,肚子好饿啊!刚走进大厅的时候便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那些jīng美的糕点和水果,小夏当时就想跑过去填填肚子,可被伊米拉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呃,自己现在是人家的侍从,不可以私自跑出去拿东西吃啊。偷眼看着桌上渐渐变少的茶点,小夏在心里无声的哭泣着……
这些个人应该都是大人物吧?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和他们拉上关系的,可惜肚子一饿什么jīng神都没了,干脆都不理他们!小夏这么想着,依旧还是低着头紧紧跟在伊米拉的身后两步处,肚子里不停诅咒着罗嗦起来没完没了的奥本·海默公爵。
“啊!这一位可是平rì里绝难请到的贵客!”奥本公爵兴奋的朝伊米拉介绍着面前的这位身穿带着巨大十字灰sè长袍的年轻男子:“这位是宗教裁判所的高级执事斐利加·瓦伦坦先生!他是受杰尔斯教长的委托来参加今天的舞会的!哈哈哈~斐利加执事,能请到您这样的贵宾,真是本人三生有幸啊!”
“哪里,您太客气了。”斐利加随口答应着,眼睛却仍然紧紧盯着那个垂首站在那位矮胖如球的女大公身后的黑发年轻人。
“咳咳……斐利加大人?”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老于世故的奥本公爵马上凑过来补场:“……这、这位小姐就是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阁下……”
“……原来是费因大公,在下失敬了。”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可斐利加仍旧死死盯着那个一直垂首的人。不过是个托庇祖先余荫才继承了爵位的小鬼而已,理她做什么?还是想想如何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夜族好了。
“请问费因阁下,您身后的这位……是什么人?”斐利加冷冷的问道。
“他?”伊米拉有些意外的看看身后垂首而立的小夏,语气微带不满的回答道:“他呀,是我的贴身侍从兼保镖。”伊米拉对这个面无表情一身傲气的人没什么好感,为什么他对这家伙比自己还要重视啊?难道自己堂堂的克苏大公还不如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重要吗?
“哦……侍从兼保镖……”斐利加喃喃地自语着,一抹嘲弄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这个小鬼竟然敢包庇夜族的恶魔,看来她这大公是当不了多久了……
“真是巧啊,您的这位侍从非常像我多年不见的一位好友……”斐利加平静的说道:“能不能让我们认识一下呢?”
伊米拉不解的看看两人,她似乎不太相信这两个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人会是什么好友,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她只好小声的说道:“……夏,去吧,这位斐利加大人想要认识你呢。”
待她说完却不见小夏有什么反应,侧头一看才发现这小子正一脸馋相地偷偷望着茶几上的糕点,登时怒从心头起,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记得之前自己一再嘱咐的话啊?竟然还是在这么多重要人物的面前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来,真是不可饶恕!
“喂!斐利加大人在和你说话呢!”伊米拉提高了声音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没办法发作,心里早把这小子骂了个稀烂。
“啊?哦哦!”小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赶快露出那副招牌笑容,一脸真诚地伸出手去:“斐利加大人是吧?呵呵,真是幸会幸会啊!能够得见大人的尊严实在是小人的荣幸~”
周围的几位来宾蓦地见到小夏黑sè的头发和眼睛不由得都是一怔,都在心里盘算起来在何处见到过这样的种族,这几位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却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出这少年的来历。那位伊丽莎白小姐见到小夏那满脸天真纯洁的笑容,双目之中忽然闪现出奇异的光彩。
“哼,你装得倒是蛮像的。”看着少年的那张笑脸和伸过来的手,斐利加心中又是一阵厌恶:“这是你自寻死路!你这邪恶的东西,准备接受神的制裁吧!”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他仍旧是保持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呢?”他也缓缓的伸出手去。
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斐利加的手上猛地迸shè出一阵柔和的白光……
斐利加催动体内蕴含着的神圣力量让它们从右手中释放出去,该死的夜族,这下子看你还怎么装下去?还不露出你的本来面目来?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他是夜族的话,不可能感应不到自己的气息啊!逃命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大模大样的跑过来跟自己握手?
愕然抬头时,想像中的焦臭味和惨叫声并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黑发少年那带点天真和迷茫的笑脸。
看看那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手掌,又抬头看看那个人眼中透出的一丝慌乱、惊奇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小夏依旧微笑着开口道:“斐利加大人,初次见面,您这是什么意思?”
斐利加一时语塞,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这个,这是神圣之赐福,接受神力加护的人可以得到好运……”斐利加一张白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个耳光,这都是什么啊?自己一个堂堂的裁判所高级执事竟然在这里胡说八道,简直是太丢脸了!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毫无反应的?难道他不是夜族?可是刚才明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夜族的气息啊!自己不可能看走眼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斐利加大人,您是不是应该放开我的侍从的手了?”伊米拉冷冷的开口。
斐利加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抽回自己的手,他仍旧不死心的望着少年的那只右手——修长、白皙,看不出有丝毫的伤痕。
“哈哈,这位先生能得到斐利加执事的神圣赐福,真是让人羡慕呀!是不是啊诸位!?”奥本公爵人老成jīng,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身为主人的他自然要赶紧打打圆场,要是得罪到了这里的任何一位,恐怕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周围的来宾也都是七窍玲珑的人,大家赶紧众口一词的打着哈哈向小夏祝福着,然后都各自散开了。开玩笑,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去惹宗教裁判所的人啊?那两个人虽然都是一副笑脸,可空气中那股肃杀的气氛可是都感觉到了的。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呢……”斐利加定定地看着黑发少年。
“他的名字是夏·m·德里安!有什么问题吗?”伊米拉不满的在一边大声说道。
“……什么!”这个名字传到斐利加的耳朵里的时候,这个原来傲气十足的裁判所高级执事的脸忽然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他竟然连着倒退了两步,像看到了什么可怕之极的鬼魅一样:“……神啊!……德、德里安……”
小夏险些笑出声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怎么现在一下子变成这个德行了?变化得也太快了吧?自己随口起的一个假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竟然一说起来就把这个片刻前还神气活现的家伙吓成这个样子,嘿嘿嘿,太有意思了……
算了,管他要干什么呢,反正他又没伤到自己,再说看他现在吓得那样子,要是再和他说两句话都有可能要他的命!哼哼,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小夏这么想着,一声不响的又走回到伊米拉的背后,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
从刚刚就一直气鼓鼓的伊米拉忽然对奥本公爵开口道:“奥本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我忽然感觉到很不舒服,想提前告退一会!”
奥本公爵愣了下:“大人,可是舞会才开始不久,您是不是……”
“抱歉!失陪了!”伊米拉略微朝他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小夏望着茶几上的糕点肚子里大骂起来。没办法,谁叫自己现在是人家的侍从呢?又不能过去抓两块就跑掉,只好回去再说了。他臭着一张脸跟在伊米拉身后走了出去。
“大人?费因大人!请留步啊!”奥本公爵赶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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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轧过斑驳不平的砾石路面,轻轻的颠簸着。
夜sè笼罩下来,城市变得安祥而宁静。从车窗望去,远远的灯火阑珊处隐隐出来阵阵欢笑之声,似乎还有悠扬的手风琴声传来。
推开车子的玻璃窗,一阵清冷的夜风带着淡淡的花香一涌而入,令人jīng神一振。
“呜~空气真好~!”小夏趴在窗沿上,一副痴迷的样子望着外面的夜景。
“……对不起。”离开奥本公爵府邸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伊米拉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为什么说对不起啊?”小夏伸手去扑打围着车子绕来绕去飞舞着的萤火虫:“连东西都没吃到就跑出来我的确很不开心,不过可以回去再吃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是说这个……”伊米拉yù言又止,现在的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平时那副盛气凌人的可恶模样。
“那是什么呀?”小夏转过头来,一对黑sè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光芒。
“……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伊米拉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菲儿姐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当然……”小夏裂开嘴笑了起来,看到她脸上现出一丝紧张的神sè时才继续说了下去:“……不是啦!”
伊米拉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你知道,想从那肥胖而且多肉的脸上看出表情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沉默了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话来:
“……那,你喜欢我吗?”
“哎?”小夏吃惊地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楚……”
伊米拉的胖脸红了起来,但她却毫不迟疑地大声说道:“……我说,你喜欢我吗?”
小夏直愣愣的看了她半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马上他又板起了脸:“……咳咳,那个,伊米拉大公,您今年几岁了?”
伊米拉忽然失态的尖叫起来:“不要拿这种话来教训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懂得的东西甚至比你还要多!”
“好好好~”小夏好笑的摇着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伊米拉气咻咻地看着他,过了好大一会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你喜欢我吗?”她又问出刚才的话来。
小夏抓了抓头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说伊米拉,这个、这个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哎,他妈的,该怎么说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米拉盯着小夏的脸:“我是克苏公国的大公,而你无权无势又无钱;我才十四岁而你比我大得多……等等之类的这些话如果你想不到我可以帮你举出几百条来!所以不要拿这些无聊的话来敷衍我!”
“……”小夏愁眉苦脸的抓着耳朵,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那、那个,你不觉得你那个、那个稍微、稍微丰满了点吗?”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比划着。
听到这句话,伊米拉无力的靠回到座位上。
两滴泪水溅落在车厢里的红sè地毡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我……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想是这样子的……可我生下来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办、办法啊……”她嘤嘤地小声抽泣起来。
伊米拉并没有哭泣很久,擦干了眼泪的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抱歉,我失态了。”
小夏只得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哈哈。”
两人忽然都不再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良久,伊米拉才缓缓开口:“……我是不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小夏挠挠头:“……嗯,其实还好啦。”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如果不那么刻薄,还算是蛮可爱的。”
“……果然是这样啊……”伊米拉笑了笑,把头转向一边,静静地望着窗外。
“……四年前父亲大人突然去世了,因为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所以大公这个爵位才由我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小丫头继承。”伊米拉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看起来我是威风的大公是不是?哈哈,实际上除了府邸里的那些仆人和卫兵,家族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听我的,所有的实权都被家族所谓的一些亲属给把持着,这些卑劣的小人,父亲尸骨未寒就像饿狗一样扑上来抢夺好处……真是些恶心的家伙……”
“那又怎样?”这些说话如果听到普通人的耳朵里恐怕十个有八个会义愤填膺,而小夏只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歪靠在座位上,无聊地挖着耳朵:“别指望我帮你去干这干那啊,我对这事没兴趣,再说你欠我的三百万保镖费还没付呢~”
“如果我付五百万,你可以帮我杀一个人吗?”伊米拉忽然开口问道。
“可以,不过要先付订金。”小夏笑嘻嘻地说:“对我来说,杀人比保镖要简单多了,你要杀的人是?”
“伊基塔·费因,我的叔叔。”
“哦?”小夏目光一闪:“可以,没问题的。”
说罢小夏又重新靠回座椅上,望着窗外的夜景不说话了。
“……”伊米拉似乎有点不安的挪动下了身子:“……你、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只负责拿钱杀人,至于为什么杀他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小夏在yīn影里无声的笑着:“况且这很好理解,你父亲的死恐怕与你叔叔不无关系,对不对?”
“……你真的很聪明啊。”伊米拉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
“呵呵,过奖。”小夏像是无可奈何的抓抓头发:“其实,你才是真的聪明,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话,我都很难相信你是一个小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已经低得几不可闻。
“父亲大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了我很多东西,他还说等我长大chéng rén之后要把这个家交给我的……”伊米拉低声呢喃着:“……本来我也可以和其他的小孩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童年……可是,这一切都被我的叔叔抢走了,他雇佣刺客杀害了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一切……”
“……那你恨你的叔叔吗?”少年的黑sè瞳仁似乎在微微放光。
伊米拉的脸上浮现起一种茫然的神sè:“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确实非常恨他,恨不得马上亲手杀了他……可是现在,我、我真的不知道,即使杀了他,父亲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父亲毕生的愿望就是让费因家族更加繁荣昌盛的发展下去,生前他曾说过他的那一辈里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叔叔才有这个能力……如果我杀了叔叔,费因家便会因为无人把持大局而迅速崩溃的,剩下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只是尽量想从这里占便宜而已,他们至多只能算是一些愚蠢又可笑的寄生虫……”
“可叔叔是不会放过我的,他是个做事果断的人,在我十八岁成年之前他一定会‘处理’掉这个碍眼的障碍的……”
“你叔叔现在在哪里?”小夏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哪用得着这么多废话,我去干掉他不就好了?你现实一点吧小姐!什么家族啊事业的?人家派人杀你老爸的时候可没管这么多!”
“……可是、可是我不能违背父亲大人的愿望啊!”伊米拉激动地叫了起来:“我不能因为报仇就害得家族跨掉啊!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没有掌舵人怎么能行呢?!”
小夏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搞不懂你们这些贵族的想法。好吧,想什么时候动手你说话好了,不过要先付一半,事后付另一半。”
“叔叔现在不在这里,今年年初他跟随远洋船队到异大陆去了。”伊米拉急急说道:“……大、大概很久才能回来。”
小夏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和玛尔克的约定,这才开口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可以继续呆上一些时候,需要的时候你再找我好了。”
听到小夏这么说,伊米拉的眼睛一亮:“那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噢!万一我要是死了的话,你可就没钱可拿了!呵呵呵呵~”
小夏朝她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马车渐渐消失在大街尽头的黑暗中,凉爽的风从那边轻轻地吹来,依稀带来几句模糊的话语……
“……刚才的那些人……好像并不太尊重你呢……”
“……人家只是个名义上的大公嘛……对了,那个斐利加你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了,谁知道他是哪个坑里爬出来的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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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走啦!晚饭到现在还没吃,饿死我了!”小夏朝正在努力爬台阶的伊米拉叫着。
“我怎么可能走那么快嘛!”伊米拉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朝上面挪着。
“你要是一直这么胖下去可是糟糕的很……”小夏蹲在台阶上看着笨手笨脚的女大公,一副担心的样子。
回到大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打发车夫把车赶走后这位胖小姐一时兴起就沿着自家门前那条长到变态的阶梯一直跑了上去,不太情愿的小夏也只好讪讪的跟在后面。
遗憾的是这位过于兴奋的小姐刚刚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累到脸sè煞白,只能走一步歇一会的慢慢挪了。
“从明天开始,尽量推掉一切不必要的活动,如果有必须出席的场合一定要事先告诉我知道,好让我有所准备,知道吗?”小夏干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为什么呀?”伊米拉眨眨眼睛:“我虽然是个空头的大公,可每天需要我做的事还是很多,不可以不去啊。”
“尽量缩小你的活动范围,这样便于保护你。”小夏翻了翻眼睛:“别臭美啊,我是怕你挂了我拿不到钱!再像前些天那样什么也不说就消失好几天,死了的话可别怨我!……嗯,还有啊,反正你家里房子多,睡觉的地方每天都要换,具体睡哪里晚上临时决定,免得给刺客机会,食物和饮水也要检查,你的仆人能不用的也都尽量不用……”
“这些老仆人都是看着我长大!他们的忠诚是毫无问题的!你不应该怀疑他们,这是毫无道理的!”伊米拉又激动地叫来起来。
小夏冷笑了一声:“忠诚!?哼,所谓的忠诚我见得多了!教你个乖小鬼,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有价值的,也许他们确实对你很忠诚,但假如有一百万、两百万甚至更多的钱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你敢保证他们对你还是忠诚的吗?”
“所谓的忠诚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捏造出来的,如果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早晚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对!你胡说!”伊米拉大声尖叫道,与此同时,从台阶上面的尽头,门庭的yīn影里也传出一声怒吼:“胡说八道!你这卑劣的小人!”
小夏回头望去,一身戎装的理查·凯尔·金手按剑柄正怒气冲冲地从台阶上走下来。
“你这侮辱骑士道的家伙!你要为你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理查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张俊脸也极度扭曲着:“我!费因家守护骑士理查·凯尔·金向你挑战!我要和你决斗!”
“啊?”小夏一副听错了的样子,他满脸怀疑的盯着理查半天:“你说什么?决斗?”
“对!你跟我!决斗!”
小夏摸摸脖子:“……不要吧?你我无怨无仇……再说我晚饭还没吃呢!”
“呛啷——!”理查的配剑半截出鞘,森冷的剑锋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怎么?胆小的家伙,你害怕了吗?”他一脸轻蔑和不屑的看着小夏。
“……”小夏看看一边气鼓鼓的伊米拉,她竟然也用带着点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连挑战都不敢接受,还吹什么牛啊?”
“哎……”他叹了口气:“搞不懂你们的想法,先让我吃点东西成不成?”
长长的青石路上散落着许多被风吹落的叶子,皎洁的月光洒在上面发shè着幽幽的光芒。已经很晚了,广阔而空旷的大公府邸在这个时候显得yīn森又恐怖,那黑漆漆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隐藏在暗处的怪兽,似乎随时都可能扑出来把人撕个粉碎,风从屋顶上掠过,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在夜sè中远远传开去,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是因为上次失败的教训,理查这次换了一把更轻更细的骑士剑,也没有穿着那些笨重的护身甲,连骑士经常穿戴着的铁制护膝和护胫都卸了下去,只穿着一身轻便服和矮腰皮靴,信心十足的走过来。
“卑鄙的小子,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他气势汹汹地朝对面松松垮垮站着的小夏大吼着。
小夏打了个哈欠:“我是很卑鄙啊,不过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老兄你了,干吗老是跟我过不去?”
“你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来欺骗大人!你的目的是费因家的万贯家财对不对?告诉你,只要我守护骑士理查·凯尔·金在一天,你的yīn谋就休想得逞!”骑士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伊米拉见两人当真要动手,却也慌了起来。刚才是气不过那个小子的胡说八道自己才那样说了几句,谁想到真的挑动起两个人决斗,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理查,理查!不要打了,夏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我请回来的!”她焦急的在一边喊着。
“大人!”理查右手横在胸前,向她行了个骑士礼:“您年纪还小,认不出这种恶人的yīn险嘴脸,请让我替您教训他,揭开他的本来面目!”
“……喂喂……”小夏抓了抓头发,一脸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坏蛋了……是不是所有的骑士都像你这个样子啊?”
“少废话!准备接受正义的惩罚吧!”理查举剑大喝道,还真有点正义使者的样子。
小夏没理他,向站在一边的伊米拉问道:“喂,杀了他的话有没有钱拿?”
“啊!不可以杀他!你们两个都不许打了!跟我住手!”伊米拉用力的跺着脚:“你们两个存心气我是不是?还想拿钱!?都给我停下!”
“没钱拿啊……”小夏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来说:“老兄,这样吧,如果我输了呢就立马滚蛋,如果你输了呢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好不好?”
“可以!我以骑士的名誉起誓!”理查认真的回答。
“我靠,你不要随便起誓好不好,会有报应的……”理查那满脸正经的样子让小夏哭笑不得,他很干脆地朝理查一摆手:“好啦,来吧!快点打完我还要去吃夜宵呢!”
“可恶!竟敢小看我!”理查虽然嘴里骂着,可还是认真将剑竖举至胸部,严肃的向小夏致礼。
“……干吗?”小夏不解的看着一脸虔诚的理查。
“这个礼节表示骑士对对手的尊敬!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粗俗无礼,没有教养吗?”
小夏没办法,只好也微微朝这个脑筋有点秀斗的骑士欠了欠身:“……偏偏是你这么多事,打个架而已也搞得这么罗嗦……”
理查猛地大喝一声,全身迸发出一层淡淡的灰白sè光芒,他将手中的骑士剑缓缓地端平,就像是一只即将扑食的猛兽一样死死盯着他的猎物……小夏却不像他那样站在原地,而是飞快地来回倒着小碎步,轻巧的在理查面前左右移动着……
两人就那样对峙着,理查身上的白sè光芒越来越强烈,整个人就像是一尊发光的雕塑那样一动不动,剑锋始终不离小夏的心脏部位,他整个身躯像张拉满的弓那样弯了过去,落在后面的左脚已经踏裂了地上的青石板,给人的感觉是这一击不发则已,一发必然是石破天惊!
小夏的脚步越倒越急,整个人就像是要轻快地从地上飘起来一样,两只手虚握着拳抬到胸前,脸上却依旧是平时那样笑嘻嘻的表情。
理查的气势终于蓄到了顶点,地上的青石板发出一声呻吟后就被他踏了个粉碎,一边的伊米拉只看到白光一闪,他已经狠狠地朝小夏一剑突刺过去!
两人的身影一撞,空气中猛然爆起一下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当!”
理查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巨大的惯xìng力道使他前冲了几步才停住身形,这时候,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掌已经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夏提起手掌在他的脖子上虚斩了一下,微笑着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喂,你输啦……”
“当啷!”骑士手中的半截断剑跌落到了地上,几乎是与此同时,飞出去老远的另半截断剑也落了下来,远远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
理查带着一脸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他身后的黑发少年。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小夏嘻嘻一笑,朝他摊开一只巴掌:“当然是用手啊!笨蛋!”
“……用、用手?!”理查当场呆在原地……“用手?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苦苦思索着。
“嘿嘿,慢慢想吧~我可不陪你玩了~”小夏不再理他,转身走开了。
“愣着干什么?走啦!”小夏朝同样站在一边长大嘴巴合不上的伊米拉招手:“快去把厨师大叔喊起来,我要热乎乎的牛肉浓汤!嗯~还有夹苹果酱的面包卷~”
黑漆漆的大公府里,一盏盏灯陆续点亮起来,yīn沉的建筑似乎慢慢有了一些生气。
仆人们和卫兵都被刚刚的声音吵醒了。
59.往事
我是个寂寞的人。
寂寞的人很容易产生幻觉,我也是这样。
常常想抓住什么,可那些曾经的温情消逝得是如此之快,往往在我还没有明白的时候便已失去……
心啊,总会不经意的抽搐,眼睛总是被一股暖流而掩埋。留给我的只有模糊不堪的记忆……
看不清自己,我拼命的微笑着……
可我知道,我的灵魂一直在黑夜里哭泣……
摘自《伊米拉·费因rì记》
※※※※※※※
“菲儿姐,我觉得那家伙对我一点都不尊重!”伊米拉气呼呼地抓起一只咸面包圈,狠狠地咬下去。
穿着丝绒大衣的苏菲儿舒舒服服地缩在柔软又暖和的狐皮褥子里,捧着冒着热气的红茶美美的喝上一口,带着清新气息的淡绿sè发梢俏皮地抖动着:“都这么久了,你见他尊重过谁吗?”她微笑着回答,淡水sè的嘴唇闪着娇艳的光泽。
“……唉……”伊米拉很是泄气地朝桌子上一趴:“我要是有菲儿姐你那么漂亮就好了……”
壁炉中的红松木哔哔啪啪地燃烧着,偶尔烧到了疖疤,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室内的寒气被熊熊的炉火驱散,松木燃烧时散发出的清香味,弥漫在整个室内,如果不走出去的话,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个寒冷的冬天。
“喀嚓!”粗大的原木桩被一把巨大的斧头齐刷刷的从zhōng yāng劈开,接着一只大手将地上的两块木头并排立好,又是稳稳的一斧劈下,那原木便整整齐齐的变成了四块。
“呼~”费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身大汗的他身上冒起了一丝丝白sè的蒸气,远远看去就像是刚刚从笼屉里端出来的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他望望身后那些如同小山般堆积着的劈好的木半1,裂开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只是眨眼之间这已经是小夏他们在费因大公府渡过的第三个年头了。不经意间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大公府安静而舒适的生活,除了每季的例行下属汇报需要跟随伊米拉去参加外,其余的时间小夏都呆在大公府里足不出户,每天睡到rì上三竿才起床,吃饱喝足了之后就施施然地逛到图书馆去看书,闲暇的时候指导几下艾米尔的练习,rì子过得真是滋润又逍遥。
本来以为伊米拉的叔叔还会派刺客来行刺,开始的时候还的确让众人很是紧张了一阵,连每天上g休息之前都要把整个宅第巡视一遍。结果rì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刺客出现,渐渐地大家也就有点淡忘这件事了,只有小夏依旧不厌其烦的每天都巡视,对食物和饮水也是每餐前都要检查。这让在费因家工作了一辈子的厨房大师傅很不高兴,但这是大公早已交待过的事情,尽管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所以搞得大师傅每次一见到这个笑嘻嘻的小子走进厨房总是立马拉下脸,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说起来嘛,整个大公府里讨厌小夏的人也只有厨房大师傅和骑士大人理查了。
小夏本来很惦记着那五百万的佣金,三天两头就追问伊米拉的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后来他翻阅了一些航海方面的典籍,喃喃地骂了好一阵子之后就绝口不再问这个问题了。原来这个世界的航海技术并不算是十分发达,即使是十分有钱的普通人,想要远涉重洋到异大陆去的话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大型的远洋船队远航一次经常要三五年才能回来,算起来伊基塔·费因是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三年年初出海的,而且据说这次船队要经过四块大陆,可能要四五年后才能回来。
“你叔叔倒是个很聪明的人嘛!”小夏这样对伊米拉说:“估计他也是怕被你报复所以会躲得远远的,而且这样还可以避嫌,真是一举两得呢!哼,不过对这样的人总是要小心,否则说不好什么时候被他咬上一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那位答应出一亿德纳尔请小夏去刺杀松蓝皇帝的儒尼·玛尔克先生,大概真的是听从了他的劝告,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从未听说他和他的那个组织有什么动静,似乎他们真的已经成为了已经被写入历史的东西,渐渐被人遗忘了。即使现在去问圣京城宪兵司令部的头头“我们的祖国”是个什么玩意,他也得敲着脑门想上半天,然后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最后才能不是很确定的说那可能是一所新近成立的军官俱乐部的名字。
“人类的确是一种很健忘的动物嘛!”小夏常常一边看书一边这么想着:“看来那个大叔还是满有效率的,干得还不坏呀……不过他为什么还不送钱过来?老子时间很多是不假,可耐心却有限的很……”
时间就在这样一天天的思考和学习中悄悄过去了。不知不觉小夏已经读完了大公府图书馆里的大部分藏书,无聊的他甚至开始在看书的同时顺手在某一页上加点眉批什么的,不过大多是些讽刺的话,上不得台面就是了。
“大个子!”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费戈转头望去,艾米尔正沿着满是积雪的大路向这边跑过来。他可以说是在这三年里变化最大的一个,原本只到普通人腰身那么高的个头现在已经快要赶上三年前的某人,以致于他总是一脸嫉妒地掐着艾米尔的脖子威胁他不许再长高。
“不许再长高了!否则你要是超过我了那我多丢脸啊!”某人是这么说的。
男孩……嗯,现在应该说是少年了,他的肌肤依旧是健康的小麦sè,四肢修长而有力,暗棕sè的卷发很jīng神的在头顶上翘着,挺直的眉毛下是长长微翘的睫毛,一眨眼睛就像两把小扇子那样忽闪忽闪的。大概是游牧民族血统的缘故,艾米尔的眼睛现在看上去显得有些向眼窝中深陷,不过依旧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的明亮,厚实的嘴唇上已经生出了一层淡淡的茸毛,十足是一个小大人了。
三年来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人们都喜欢上了这个勤快诚实又认真的小孩。事实上这些老仆人和老兵们都是原来某人的“拥护者”,不过时间一长他们很自然的就发现了隐藏在他那副乖乖无害的清纯外表下那无比恶劣加惫懒的可怕xìng格,深感爱心无处发泄的老大人们只好另寻目标,所以艾米尔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们的首选的呵护对象。
对此觉得很不是味道的某人只是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呸,长大是长大了不少,可惜没啥屁用,唯一的好处就是变成仅次于费戈的二号饭桶了。”
“小鬼,这么冷的天也去跑步啊?”费戈瓮声瓮气地问道,三年下来他那恐怖的身材更加变态了,大概是吃得好睡得也好的缘故,浑身上下的肌肉鼓胀得就像是要炸开来一样,jīng力实在没处发泄的他干脆整天在大公府里乱转(小夏jǐng告过他不许到街上乱跑),看见有什么出力的活就抢过来干,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很怕这个像怪兽一样的野蛮人,远远看到他都绕路躲开,不过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现在大家已经可以很自然的和他说话,胆子大些的人甚至都敢和费戈凑到一起开玩笑了。
“是呀大个子!”艾米尔顺手在衣袖上蹭了蹭汗水:“主人交待过,练习要每天都坚持,不可以松懈嘛!”
“呵呵~我不需要练习,还不是比你壮多了!”费戈弓起手臂摆了个健美的动作,不用问这一定是从某人那里学来的。
“我怎么能跟你比嘛……”艾米尔看看自己的手臂,又好气又好笑的捶了他一拳。
“哈哈哈哈哈~!”费戈大笑起来,他干脆又是一把把艾米尔拎起来放到肩上,踏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朝主宅那边走去。
艾米尔舒服地坐在费戈宽厚的肩膀上,用力伸了个懒腰。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经常坐在费戈的肩膀上了。“比坐马车舒服多了呢!”艾米尔常常这么想。
带着一阵清新的凉气,两人走进大公专用的用餐室。这间宽敞的餐室大约有两百坪左右,整间屋子周围摆了一圈用来摆放食物的桌子,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长条桌子,大概可以供三十人同时用餐。
事实上在他们没有来之前这间屋子基本很少会用到,伊米拉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由仆人直接端到客厅去。现在不同了,有了几个能吃的饭桶,用餐只好搬到这里来了。
艾米尔欢呼一声,从费戈的肩膀上一跃而下。
刚刚走进屋子的时候他就一眼看到了摆在桌上的那碟蜂蜜松糕,那是艾米尔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这也是受某人言传身教的影响,见到好吃的东西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真失败,好好的一个小孩子就被他给教坏了。”苏菲儿看着正拼命朝自己嘴里填着松糕的艾米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艾,你慢点吃嘛!那样子很没有教养哦!”伊米拉皱着眉头,对少年的吃相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干什么那么着急嘛!这里又不会有人和你抢~”
艾米尔没说话,只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用奇怪的眼神不停的瞄着伊米拉。
“死小艾!你那样看着我干吗?难道我会和你抢吗?”伊米拉生气的叫了起来,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原地打了个转:“看到没有?我已经比以前瘦多了!”她得意的叫着。
的确,和以前的伊米拉比,现在的她已经是好看太多了。如果说三年前的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肉球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位丰满得有点过头了的小姐,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大概有艾米尔的肩头那么高了。
费戈早就一声不响的坐在桌前,端过专门为他准备的抹着牛油面包大口吞咽起来。本来大公府邸吃饭用的都是碟子来装食物的,可是这位野蛮人老兄吃东西实在是太快,常常是一盘东西刚刚放下,你一转身的工夫就已经只剩下盘子了,如此这般了几次之后小夏拍着哭笑不得的仆人的肩膀说:
“你得感谢他,至少他把盘子留下了。”
不厌其烦的仆人们从那之后干脆就专门把这位大肚子先生的食物装到了放烤面包的大笸箩里直接抬了上来,费戈也从不计较这个,他反而还十分感激仆人们能体贴的把小碟子换成大筐:“嗯!好!吃得爽!哈哈哈哈!!!”费戈满意的大笑着。
“对了,主人呢?他怎么没来吃饭呀?”艾米尔吞下嘴里的最后一块松糕,又仰头灌下了一大杯红茶。
“夏?我没有看到他啊。”伊米拉重新坐了下来:“不会又是出去巡视了吧?他也真是,这种小事我叫卫兵去做就可以,何必大冷天自己跑出去呢?”
“呵呵,别看他平时那副讨人厌的样子,实际上……”苏菲儿想了想,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小夏,她索xìng站起身来慢慢的在桌前踱着步:“……他以前跟我说过,这叫做、嗯……叫做‘职业道德’!真是的~多奇怪啊!职业怎么会和道德扯上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啦!”屋门猛然被推开了,小夏带着一身寒气撞了进来:“他妈的!这鬼天气!冷死我了!”他飞快地跳到壁炉前,用力跺着快要麻木了的双脚。
艾米尔连忙跑过去帮他扫掉风帽和肩膀上的雪花,解开厚呢子斗篷,搭到一边的衣架上。
“好冷好冷~!”小夏小心翼翼的把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的双手凑到炉火前暖和着。
和其他人相比起来,小夏容貌和三年前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一直没有剪去的长发,现在已经垂过了腰际,一直用那根白sè丝带随随便便的系着。
暖了好一会,终于感觉知觉又重新回到了手上,小夏这才搓着巴掌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艾米尔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主人,你喝喝看,这是昨天晚上我熬的汤,放在灶上用小火煨了一夜了!”艾米尔一脸献宝的样子,满是稚气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企盼。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下,轻轻送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品味着……旁边,艾米尔一脸紧张的望着他。
“……好喝!”小夏忽然大叫一声,吓得苏菲儿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哗地一声喷了出去。
“小夏!你要死啦!?好好的喝汤叫什么叫啊!?”她一脸嗔怪地埋怨道。
小夏笑嘻嘻地揉揉艾米尔的头发:“很厉害嘛!以后以你可以当厨师啦!”他又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哎~这么好喝的汤,以后喝不到了怎么办呢?”
艾米尔虽说长大了不少,可反应依旧是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脸蛋涨得通红一副兴奋到不行的样子:“……主、主人!艾米尔永远是您的仆人!只要您喜欢,我随时都可以熬给您喝!”
小夏一笑,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好啦,快吃饭吧。把汤给大家也分一些。”
“嗯!”艾米尔高兴的跑去厨房端汤了。
“小鬼长得再大也还是小鬼,嘿嘿~”小夏朝两位女士做了个鬼脸,拿起面包卷吃了起来。
伊米拉从小夏刚才进来之后就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她才慢慢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小夏:
“夏……那、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伊米拉怯生生地问道。
“可以啊,你问吧。”小夏正在朝面包片上涂抹果酱,头也不抬地回答。
“……天气那么冷,为什么你还要去外面巡视呢?那种事交给卫兵做不就行了吗……”
小夏皱了皱眉:“这很简单呀,现在是你雇佣我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我必须这样做……”他用汤匙慢慢地在碟子里搅动着:“……还有嘛,如果有刺客的话你的卫兵也是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的,还是我自己去看看比较好。”
“……就只是、只是这个原因吗?”伊米拉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小夏微微一笑:“我想是吧。”说罢便低下头去开始喝汤。
费戈从面包堆里抬起大头来,看看专心喝汤的小夏,又看看满脸失望之sè的伊米拉,奇怪的问道:“老、老大,你们说啥呢?我咋都听不懂?”
“闭嘴,你这个大傻瓜!”小夏笑骂道:“老实吃东西去!少插嘴!”
“噢……!”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的费戈眨了半天眼睛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好又把头埋进筐里大吃起来,边吃边想着:“……老大就是老大,跟了他这么久,他说的是啥意思俺还是弄不明白呢……”
苏菲儿叹了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夏,你的头发怎么会长得那么快?我的头发留了好多年了还没有你长啊。”自觉得没什么话题好说的她只好顺口这样问道。
“头发?”小夏抓了抓鬓角边垂下的一缕发丝:“这一点也不好玩,搞得我头都沉死了!”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呢……”伊米拉抬起头来,满脸认真的说。
“是吗?”小夏晃了晃头发:“……可惜不适合我呢,大姐,待会儿你替我剪了它吧。”
伊米拉的脸sè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我吃饱啦。”小夏轻轻一推碟子,站起身来。
“主人!汤拿来……咦?不吃了吗?”端着锅子兴冲冲跑进来的艾米尔却看到已经穿好了斗篷的小夏,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噢,汤啊,热上好了,留着中午再喝。”小夏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哦,好、好的……”艾米尔傻傻的端着锅肉汤望着门口,他搞不懂主人为什么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就出去了,难道自己的汤不好喝吗?
※※※※※※※
皮靴踏在洁白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后留下了一长串脚印,远远望去就像是散落一地的细碎花瓣。
通向图书馆的小路两边的枞树上搭满了沉甸甸颤巍巍的树挂,那些厚重而洁白的雪像是要把细细的树枝压断似的,看上去就好像枞树上开满了不计其数的雪绒花,真是漂亮极了。正在打扫庭院里积雪的仆人们的头发、睫毛和胡子也都变白了,呼出的气体遇到冷空气立刻变成了雾状,像从每个人的口中喷出缕缕白烟一样。
雪后的空气冰冷而清新,白皑皑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屋顶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在房檐下面形成了一排排长短粗细不一的冰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早晨看上去显得洁白、清澈,漫步在这里,人的心仿佛也像这雪后的世界一样变得纯净了。
“大人,您这么早就去看书啊?”
“真了不起呀,到底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
早已和小夏熟悉了的老仆人们热络地向他打着招呼。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没有一点架子,无论对谁都是满脸笑嘻嘻的,远不像其他的贵族老爷们那样,仆人在他们眼里的地位甚至不如一条宠物狗,所以这些老仆人们见到他也并不拘谨和见外,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他聊聊,甚至从乡下老家捎来的一些咸肉干啊铁蚕豆什么的也会大方的拿出来给他尝尝,小夏也毫不客气的通通照单全收,一点也不计较什么地位之类的东西。
小夏微笑着一一向他们回礼,这才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图书馆走去。
不知不觉的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恬静生活,每天过着简单而轻松的rì子,真是舒服啊!小夏望着碧蓝无暇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嗯,那本《山德列夫帝国的兴衰史》好像还剩下一半了,今天上午把它读完吧……
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对、对不起,大人!请您等一下……”
小夏愣了一下才回过身去,从后面急急地走来了一个人。
“老哈克,原来是你呀!”从后面走过来的这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小夏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叫哈克·吉德,大公府的花匠,平时只有两个爱好:赌钱和喝酒。经常是喝得醉醺醺的在院子里撒酒疯,不过清醒的时候整理花木倒的确是把好手,只不过小夏很少喝酒,所以平时并不是太注意他。
“怎么了?”小夏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是输光了还是没钱喝酒了?说吧!虽然我也没多少钱,但借你点酒钱还是不成问题的~嘿嘿嘿~”
老哈克神情紧张的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开口道:“……不、不是,大人,我只是受人之托来传话的……”
“你的一位老朋友让我告诉您,请您到三年前的老地方和他见面,说是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您。”哈克急急的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看上去才轻松了下来:“……已经转达完了,那么我走啦。”他又给小夏鞠了个躬,这才慢慢地沿着原路走了。
“……”小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三年前的那份约定:“真是意外呀!我的一亿来啦!”他忽然欢呼一声,撒腿跑了起来。
小夏飞快的从庭院里穿过,他也不顾仆人们正在打扫,有大堆的积雪堆在面前,索xìng就轻轻一纵,在仆人们惊诧和不解的眼神中直接跳过去,斗篷上的风帽掉在了脑后也懒得重新披上,一头漆黑发亮的长发在身后甩呀甩的,连那条系头发的丝巾散开了都没有注意到。
已经可以看到大公府邸的门口了,可是从旁边的小路上却跳出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来:
“站住!决胜负吧!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理查大声怒喝,手抚剑柄直冲过来。
“理查你这个白痴!让开,今天没空和你玩!”小夏毫不停步的迎了上去。
“你想逃避吗?!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我要……呃!”理查的剑刚刚离鞘一半,小夏已经一个迎面踏重重地踹在了他的面门上……
“傻瓜!教你个乖,下次看到我要先拔剑!”小夏朝晕倒在地上的理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开了。
一边的卫兵们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过了好半天才慢腾腾的走过两个人,把脸上印着个脚印的理查从地上抬起来向府邸那边走去,一边走还小声嘀咕着:
“奇怪呀,上个礼拜理查大人还撑了半天的,这次怎么一下就倒了?难道上次的伤还没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
而可怜的仍旧昏迷中的骑士大人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卑鄙……不遵守……骑士道的……家伙……”
克苏城即使在暖和的季节里大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就更加稀少了。踏出大门口放眼望去,银白sè的大街上竟然空无一人,白雪覆盖下的房屋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像是一个个沉默的白sè怪物。
小夏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让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小心的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收进了斗篷里,又仔细系好风帽,这才沿着街边不紧不慢的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虽然因为雪后的缘故大街上很少有行人和马车,但小夏还是很注意的将自己比较引人注意的地方隐藏了起来。小心点总是不会有错的,自己留着那么长的一头黑发,就是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啊!都是菲儿出的馊主意,得赶紧把头发剪掉,歇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动静了,拖着这么大一把累赘可怎么干活?
靠着身上这件长大到盖过了膝盖的厚呢子斗篷,一路上总算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半个小时后小夏已经来到了那条狭窄僻静的小街上。
尽管周围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都见不到一个,小夏还是很小心的围着附近转了一圈,在断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他这才闪身钻进了那条毫不引人注意的房屋夹缝里。
昨晚的大雪并没有多少落入了这块狭窄的空间里,只是在入口的地方被朔风扫了一些雪进来,周围依旧是那样的脏乱,看上去和三年之前没有丝毫分别。那位身材高大的雇主正站在最靠里面的yīn影处,一缕烟雾正缓缓从他嘴上叼着的烟斗里飘散开来,看上去他比三年前更加消瘦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身上穿着一件样式普通的薄大衣,看上去就像是在寒风中摇曳着的一根细高的竹竿。
“你来晚了。”他冷冷的说:“让一个老人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站很久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小夏撩下风帽,朝他一笑:“以前我曾经告诉过你抽烟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好像也没有注意呢。”
玛尔克凝视着少年丝毫未变的年轻脸庞,过了好一会才感叹道:“……年轻真是幸福啊,你居然和三年前一个样子,而我却更加苍老了……”
“感慨的话留着一会再说好了。”小夏把散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这个动作最近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先谈正经事吧,你们干得不错呢!呃,应该说三年来你们隐藏得都很好,呵呵~”
“……你和三年前一点没变呢。”玛尔克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五千万我已经存进加西亚商业联盟开办的钱庄了,大陆上的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提款,这里是用来取钱的证明手续,只要用特制的墨水填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小夏伸手去拿,他却一缩手:“等等,不要着急嘛,有些事情我想还有必要确认一下,对不对?”
“毕竟过了这么久,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还愿意接受这单任务?毕竟这是件很危险的事,而且既然我们打算花钱,至少应该得到一些相应的服务吧?”
少年瞪起黑sè的眼睛,定定的看看着他:“……任务当然接,否则今天我就不来了,你认为大冷天走这么远的路是件很愉快的事吗?还有,你想知道什么?尽量简短点,我不喜欢罗嗦。”
玛尔克眨了眨眼睛:“……你打算怎样做这件事?”
“个人秘密,无可奉告。”小夏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有具体的计划吗?”
“当然,这花了我不少时间,这位陛下似乎很喜欢在平民前露面,这样我的机会相对就多了不少。”
“……似乎真的下了很多功夫。”玛尔克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钱花得才有价值,你应该能想像得到,我为了要弄到这笔钱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是啊,恐怖份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少年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哦噢,没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他笑着抓了抓头发:“还有什么要问?”
“嗯,我个人问一个问题,这也许很不礼貌,请不要误会。”玛尔克略一欠身:“我们怎么能相信你拿了这笔订金之后不逃之夭夭呢?”
“……这老家伙变聪明了嘛~”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可小夏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首先,你们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其次,我不想下半生的每一天都活在被人追杀的rì子里,即使我拿着这五千万逃走的话,你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那么……”玛尔克毫不停留的追问道;“你又怎么能保证在事成之后我们老老实实的把钱付给你呢?”
“道理相同的啊。”小夏轻轻舔了下嘴唇:“如果那样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目标就是你及你组织里的那些人~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还年轻得很,时间也相当充裕,即使每年杀五个的话,一直到我退休这数目也相当可观了呢,至不济也可以值回那五千万吧?”
他跟着笑了笑:“不过我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的,对不对?”
玛尔克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身子,尴尬地赔笑着:“……当然、当然,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他将信封装回胸袋,另外又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小叠薄薄的文件:“……和信封里的一样,这是张一千万的,现在需要你先做另一件事,这是一千万订金,事成之后再付你两千万。”
“好啊,没问题。”小夏飞快地抓起那张代表着一千万的纸片,欣喜的在上面吻了一下:“目标是谁?”他轻松的问道。
“松蓝帝**务部次长,别林希·提奥尔柯夫斯基,一个卑劣无耻又好sè的下流官僚!”玛尔克一脸愤怒的样子,他紧紧捏着拳头:“这个该死的人渣,他早就该下地狱了!”
少年仔细的把两份文件装进衣服的内袋里,一边系扣子一边好奇的问:“你们之间有私仇吗?我还以为你是个纯粹的爱国主义者呢,原来也同样不能免俗哦,呵呵~”
“呸!”玛尔克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这个卑鄙的吸血鬼!他侵吞军饷,排除异己,松蓝的所有军人都和他有仇!不知道有多少人诅咒他早死呢!”
“嘿,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感兴趣。”小夏摆了摆手:“说具体的,你想他什么时候死?正好也让你们了解一下我的能力,这样也可以让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再牢靠一些,对不对?”
“明天,就在克苏。”玛尔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的身体看起来变得很糟糕,这样一激动脸上就浮起了两团病态的晕红:“明天上午十时,他会乘坐飞艇来这里,大概是代表松蓝帝国进行非正式的访问,例行公事而已,松蓝毕竟是克苏公国的重要的军事同盟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个高官来走个过场的,对派来的家伙这可是个肥差,克苏如此富庶,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明天?这里?”小夏似乎对这个消息觉得有些意外:“这消息可靠吗?”
“当然,这绝对是从可靠途径得来的,不必怀疑。”
“……可是在这里动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至少对克苏来说……”小夏皱着眉,似乎带着一丝疑虑。
“怎么?你怎么还会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收了钱自然是考虑怎样完成任务了!我们需要的不是你去考虑什么该死的影响!或者是……”玛尔克换了一副带点轻蔑的表情:“……或者是你只是嘴巴上厉害,落到真正的地方你就不行了吗?”
“哼。”少年被他抢白了一句,不由得微露怒sè:“不就是个军务次长吗?比他地位高得多的多的人我都杀过不知多少,他也能算是个东西?宰只鸡都比这任务要难!”
“呵呵,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玛尔克重新燃着了烟斗,美美的吸上一口:“……不过,如果这件任务失败的话,那么我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了。”
“准备好那五千万吧。”小夏戴好风帽转身就走:“明天下午三点,还是这里,我来拿那五千万的订金。”
玛尔克望着少年的背影,忽然出声叫道:“对了,有个消息我差点忘了,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什么?”少年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还记得‘冥杀’这个名字吗?”玛尔克紧了紧大衣衣襟。
小夏微微仰头,略想了一下:“……哦!记得,怎么了?”
“被你杀掉的那九个刺客,有八个因为整个头颅……碎掉了……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干的……但有一个尸体是完整的,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少年无声无息的转过身来,漆黑的瞳仁里跳动着骇人的光芒:“……那又怎么样?”
“……你的目光很吓人……”玛尔克吞了口口水,这才继续说下去:“最近冥杀的会长请了一位死灵法师,据说这位法师有能力召唤死者生前的灵魂并可以和他们交流……所以你可能已经暴露了,我听说冥杀最近就要发出追杀令了,所以……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妥当,毕竟对方是个庞大的杀手组织……”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先避一阵风头。”
“噢?”少年一挑眉毛:“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哪里,我是担心我那一千万白花。”玛尔克倒是一副很实在的样子。
少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好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少年转过房角消失了,玛尔克这才长出了口气:“呼~三年来总算没有白忙,也许我们的运气就要来了,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哼哼……”他沉浸在对未来的想像中,慢慢的向前走去。
“对了!”少年猛然从房角探出半个身子,立时把玛尔克吓得脸sè煞白,他却依然笑嘻嘻地说道:“大叔,后天就是新年了吧?我猜一定没有人祝你新年快乐,呵呵~”
“这样吧!我提前祝你快乐好了,还有哦,谢谢你今天给我的意外,这个就当做是新年的礼物了吧!”少年微笑着拍拍胸口:“好,我走啦!”
“这家伙!吓了我一跳!”玛尔克哭笑不得的望着脚步轻快渐渐行远的少年。
“……不过,真的好多年都没有人对自己说过新年快乐这句话了啊……”
“……从前的rì子,也很让人怀念呢……”他轻轻地念叨着,任由烟斗飘起的蓝sè烟雾在眼前缭绕……
60.真实的夏
第二天一早,小夏像往常一样起床,简单盥洗之后坐在床上将手头上的pde-5拆卸开来摊放在床上,仔细的检查、擦拭后又重新装起来了,接下来他慢慢地将子弹一发一发的压入弹夹,神情专注的就像是手中拿着的是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伤脑筋,子弹不多了呢……”小夏麻利的将消音器装到枪口、拧紧:“……我记得十三号机的武器库里好像有远程狙击步枪,可是十三号机哪里去了?我怎么想不起来……好像,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了……嗯,是什么呢?菲儿他们又怪怪的什么都不说……”
“……还是想不起来。”把枪插回到枪套里,小夏又仔细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军刀:“哎,要是有狙击枪就好了,用短枪还是困难了些,也不知道那家伙的卫队多不多,近距离shè击后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自己……”
“时间仓促了点,那个该死的大叔也没早点说,弄得这么紧张……”小夏边想边走下楼梯:“不过想来问题也没多严重,不过是一个军务次长而已,排场应该不大。再说这里毕竟落后得很嘛,不可能有那么严密的保安措施,自己得手的机会应该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嗯,既然是非正式的访问应该不会带太多人来的……”小夏习惯xìng的在庭院里四处巡视,脑子里却在不停的模拟着行刺现场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试图最后决定下来采取哪种最好的方案。
根据昨天下午自己所观察到的情况,由飞艇站到进入市区这一段路上最好的动手地点大概有四处:那个官僚走下飞艇悬梯的时刻、奏乐并简单致辞的时刻、登上马车并向欢迎人群招手的时候以及到达驿馆下车的时候。选择前两个时机的机会是因为根据克苏的习惯这段时间里在场的所有人必须起立向来宾行注目礼,否则会被视为对来宾的不尊重;而后两个时机都是现场人员最混杂、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这个时候枪声很容易被嘈杂的人声淹没,相对来说趁乱逃脱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权衡了很久之后小夏决定选择在前三个时机里择一而动,第四个因为到驿馆了很有可能被在那里主持欢迎仪式的伊米拉大公看见。“这事还是不要让她看见的好……”小夏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小夏便放下心来,他一身轻松的向餐室走去。
见到小夏走了进来,殷勤的艾米尔像往常一样飞快地跑过来帮小夏脱掉斗篷,帮他擦干净皮靴上的雪水,然后又将早餐端过来放到他的面前。
“艾米尔,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这些事你不必做,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小夏看着在面前忙碌个不停的艾米尔,有点好笑的说道。这小子别的时候都很听话,偏偏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固执得要死,小夏几乎是天天都要说上他几次,可每次他都是嘴上答应,过一会就忘得一干二净。
“主人,能永远跟在您身边是我最大的愿望,再说我也喜欢做这些事情,您就不必说啦!”艾米尔笑嘻嘻地拿着勺子给小夏舀汤。跟小夏混在一起时间也很久了,现在他也摸清了小夏的脾气,心情好的时候拼命拍他的马屁准没错,至于他一肚子闷气要发火的时候最好是躲得远远的别在他面前出现,否则很可能沦为他的出气筒,现在就是前一种情况,所以猛说好话肯定是没错的。
果然小夏听了这些只是笑骂一句就开始有滋有味的吃起早餐来,像是听到了夸奖的艾米尔更加殷勤的在一边侍立着,不时给他面前的碟子里添上一勺热汤。
餐室的门哗地一下拉开了,苏菲儿带着一阵寒气走了进来,她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头上依旧缠着那条古怪的头巾,不停的向凑到嘴边的双手上呵气。
“大姐,怎么你那头巾一年到头也不换一下啊?改天我买条新的送你好啦!”小夏眼睛望着苏菲儿的头巾,嘴里咀嚼着食物含含糊糊的问道。
“头巾?”苏菲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哦~你说这个呀,好啊!我等着你的新头巾呢!”她微笑着在椅子上做下来。
“对了,伊米拉呢?她怎么没来吃早餐?”小夏喝了口汤,才继续问道:“平时她总是第一个到餐室的嘛。”
“今天说是有松蓝帝国的贵宾来访问,她作为公国名义上的管理者必须要出面欢迎一下的,所以很早就出去了。”
听了这话小夏只是眨了下眼睛,飞快的吃光了自己盘中的食物然后抹抹嘴站起身来:“今天我出去买礼物噢,大家都有份!”
一声不响在一边埋头狂吃的费戈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问道:“老、老大,也有我的吗?”
“当然。”小夏披好斗篷走到门口:“我说了,每个人都有份!哎,对了,大姐,帮我把头发剪掉吧!”
“为什么呀,不是很好看吗?”苏菲儿抬起头来:“要剪的话也等过了新年之后吧,据说这个时候理发新的一年里都会走霉运的哦~”
“……这样啊,可是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怎么办呢?”小夏有点为难的抓抓头发。
“不过就是等几天而已嘛!难受的话我先帮你盘起来好了~”她将最后一块饼干丢进嘴里,擦擦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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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公爵觉得十分的口渴,就像是暴露在沙漠中被阳光烤灼着的那种感觉,口内发干,舌头死死的贴在上颚上,像是被焊死在上面一样。尽管天气十分寒冷,可他仍然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十分不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敏感的直觉在年轻时的远游中甚至多次救过自己的命,但自从继承了公爵爵位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
公爵本能的觉得今天会出点事,但怎么出、具体是什么事他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没有丝毫的头绪。
事实上这种不安从一周前开始筹备这次到访贵宾的欢迎仪式时就已经出现了,但那时候还远未像现在这样强烈。但在这仅仅还有三个小时那位尊贵的大人就要到来的时刻,紧张和不安的感觉令他浑身的汗毛都全部直立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过。
公爵烦躁的在已经搭建好的观礼台上走来走去,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厮在搬运桌椅的时候居然踩了他一脚,已经吓呆了的小厮还正在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哀叹时,公爵却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滚蛋,现在的他已经实在没有心情和jīng力在这个倒霉的小厮身上发泄什么怒气了。
叫过手下的侍卫,命令他将会场附近的卫兵增加一倍,并且将欢迎的人群拦在五十桑特外,以防止有刺客混进欢迎的人群里伺机刺杀那位军务次长大人。看着侍卫飞快跑远的背影,公爵不由得暗自祈祷,希望自己的担心只是多余的,在新年的前一天里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望着被卫兵们拦开的那些手执小旗不停欢呼着的市民,公爵忽然感到一阵厌恶。这些商人,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执政者是谁,对来他们来说,与其让克苏作为庞大的松蓝帝国的军事附属国存在,还不如直接将克苏纳入松蓝的版图,这样还可以免交一大笔商品入境税,并且因为松蓝的强大军事实力,与大陆其他各国做生意的时候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额外的便利。单单这些已经足以使他们毫不犹豫的出卖任何人了,包括他们的祖国和先人。
“这些无耻的jiān商!”公爵狠狠的在心里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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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奥本公爵在飞艇站场上的观礼台那里心烦意乱的徘徊着的时候,伊米拉·费因大公正坐在驿馆的豪华休息室里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同时正在心里想着某个人。
“……夏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图书馆看书吗?”刚刚过完十七岁生rì不久的伊米拉现在看上去已经有点大人的样子了,虽然样貌离美女的标准还有很大的差距,但终归也可以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小姐而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胖得像肉球一样的小姑娘了。
和许多怀chūn的小姐一样,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就会痴痴地朝思夜想,心中再容不下其他的什么。这位大公小姐显然更是如此,三年前那夜的婉拒虽然至今令她记忆犹新,但她总是对自己说那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的缘故,现在自己已经长大chéng rén了,情况应该大不一样了吧?在加上三年来朝夕相处的这些rì子,对他虽然不能说是全部彻底的了解,但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什么的也都是知之甚详。
唯一令伊米拉感觉到有些不太舒服的就是他的态度,他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因为自己贵为大公就高看自己一眼,也不因为仆人们低贱就鄙视他们。这个奇怪的黑头发少年似乎从未把什么贵族等级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他整个人就像是个天生的反叛者和异类一样,似乎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自己也曾经偷偷问过菲儿,她只是支支吾吾的推说他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没有贵族和国王的国度,所以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是很习惯之类的云云。
原来心上人是来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呢!这更让感觉到了一丝惊喜。和普通女孩的心理没什么两样,伊米拉也同样希望自己有一个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情人,而这个梦中的情人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漂亮和完美,虽然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男人似乎有点怪怪的感觉,但除此之外似乎又没有什么比较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可惜一直到目前为止他对自己的态度都还是保持在不冷不热、客客气气的程度上,一想起这个来伊米拉就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真的很迷茫啊,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让这种尴尬的局面继续维持下去呢?
“哎……”少女幽幽的叹息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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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尔将一块新鲜的牛腿肉仔细的用刀切成薄片,然后将它们放进已经调制好的配料碗中腌制待用,跟着又从旁边拿起一个萝卜削起皮来。
“艾米尔,又熬汤啊!”厨师大叔端着一筐马铃薯走了进来。
“嗯,主人很喜欢喝我熬的汤哦,所以我每天都熬给他喝!”艾米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萝卜,跑过去帮助他将沉重的箩筐放到了角落里。
“哎,年纪大啦,身体也不如以前喽~”大叔捶打着酸疼的腰背在灶台边坐了下来,艾米尔则又走回到菜案前,拿起刀来对付那个刚才削了一半的萝卜。
“……可真是个好孩子啊!”老厨师望着艾米尔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艾米尔,为什么你要那么听夏大人的话呢?只因为他是你的主人吗?”老厨师忽然开口问道。
“不是啊!”艾米尔转过身来,手中的刀仍然飞快的削着:“……嗯,怎么说呢,主人在我小的时候用他身上的鲜血拯救了我,如果没有主人的话我早已经死了……刚刚跟着主人的时候我只是想要服侍主人一辈子来报答他,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什么……”
“……可是后来我发现啊,我的主人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呢!”艾米尔笑了笑:“虽说身份上我是仆人他是主人,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仆人看待,虽然他平时好像总是一副很凶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更、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就只有主人才对我这么好……”
“……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主人啊!用我的一生去追随他,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少年的小脸忽然红了起来,他低着头小声说道:“老伯啊,你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主人好不好?每次我一这样说主人总会狠狠的骂我一顿的……”
老厨师大声笑了起来,连那两撇向上扬着的大胡子也一翘一翘的抖动着:“好好好!我不会说的!哈哈哈~~!”
“…………”
望着涂成鲜艳的红蔻sè指甲,苏菲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镜中的那个略施粉黛,温婉秀丽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
……似乎已经搞不清自己的心意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在这里呆上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呢?
原本以为这种平淡恬静的生活是不属于自己的,可为什么现在的心情会如此平静祥和?在过去的那些回忆里,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像这样静静的坐在家里等待新年到来的时候……
身手似乎迟钝了许多呢,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盗贼,师父那老家伙一定在天上偷偷嘲笑着自己吧?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帮他达成那个愿望呢?
真的好累啊……
她轻轻解下头上系着的头巾,让淡绿sè的头发轻柔的披散下来……
一旦他看到了这个,他还会认同自己这个同伴吗?会不会像以前的人那样弃自己而去呢?
哎,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在乎他的看法呢?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信任任何人了吗……
师父啊,请您告诉我,在不可知的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呢?
…………
大厅里,暖和的壁炉旁边。
吃饱喝足的费戈正美美的躺在壁炉边上的地毯上睡大觉,不时还吧嗒着嘴。
想那么多做啥,这个时候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最正确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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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松蓝贵宾的会场附近聚集的市民越来越多了,差不多有两千名穿着蓝sè斜条纹制服的卫兵正满头大汗的在维持着秩序。由于某些方面有意在民间热情宣扬的后果,这天的欢迎式上来参观的人真是人山人海,不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看不到那位军务次长大人的,因为在很多情况下他都是被他的那些身材高大魁梧的卫队包围着。
为了表示对松蓝来的贵宾的尊重与礼仪,飞艇站特意决定将上午本应降落的数次艇次全部延期到下午降落。这就意味这那些飞艇上急急忙忙赶着与家人共度新年的旅人必须要在飞艇上多呆个半天,虽然这个举动可能会引起乘客们的抗议,但为了能够让圣京来的大人满意,这一点点的牺牲还是必要的。更何况加西亚商会富甲一方,自然会对被耽误旅程的各位有所补偿。
坐在观礼台主位后面的奥本·海默公爵像是生了什么隐疾似的,表情古怪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离观礼台较近的,看得比较清楚的人们几乎都在猜测,公爵大人是不是痔疮发作了?
公爵觉得冷汗已经把衬衫浸透了,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貂裘可依旧无法阻挡寒气的侵入,湿搭搭的衬衫被寒气猛地一激,cháo湿冰冷的贴在脊背上,难过得几乎想让他跳起来破口大骂一番。
他本能的感觉危险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来到了这会场。他就隐藏在某处冷冷地窥视着这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小针不停的刺在背上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能调动的卫兵已经全部调来了,甚至就连自己府邸的亲卫都被派到会场中去维持秩序了,可那种紧张的危险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了,公爵直觉得自己正在跌入一个看不见的、却充满着无尽恐怖和黑暗的深渊中,整个会场里嘈杂的人声似乎渐渐离自己遥远了,渐渐听不到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牢牢的咬噬着他的jīng神,那就是绝望……
人们的耳际里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呜呜声,那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一样,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嘴巴,静静地聆听着……
“看那里!”一个眼尖的家伙忽然指着天边的一片望不到边的云彩,惊喜地尖叫道。
无数条视线齐刷刷地向那边望去……
云彩中的一处像是不停的在翻滚、扭动着,呜呜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猛然间,那片云彩像cháo水一样朝两面一分,魔法飞艇那巨大的青蓝sè艇身从云团中猛然跃出,艇身上似乎还带着一条条云气……艇首上,代表着松蓝的那巨大的鹰旗正猎猎飞扬……
人群中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如疾风暴雨一般的欢呼。
松蓝帝国的军务次长,别林希·提奥尔柯夫斯基大人终于到了
仪仗队长磕磕绊绊地跑到队伍前面,狼狈不堪的将歪到一侧的帽子扶正,扯起嗓子大声吼叫道:
“注意!立正!奏——乐!”
一边的黑衣教士们在红衣主教的带领下开始叽哩咕噜的念颂起祷文。令人昏昏yù睡的颂经声夹杂在军乐队奏响的《神佑松蓝》乐曲中间,听上去份外的刺耳和不和谐。
卫兵们神情紧张的跑来跑去把那些激动到试图去翻越围栏的人赶回栏杆会面去,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狂热气氛,很多神情亢奋的家伙疯狂地尖叫着,呼喊着神佑松蓝或是卡莱斯顿陛下万岁之类的口号,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失控的趋向。
悠扬的管风琴声中夹杂着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和粗鲁的呵斥声,人群中的喊叫声如山呼海啸般的此起彼伏,神的信徒们那微弱的颂唱声在这里就如同飓风中的一片落叶,忽而被卷上天空忽而又跌落到地上,根本就没有人去理会他们的祈祷。
隐身在人群中的小夏的目光从刚才就一直盯着空中缓缓降落下来的魔法飞艇,附近的地形和建筑还有人员分布已经基本都掌握了,而现场的这种混乱而狂热的气氛也正是一个暗杀者最希望看到的。说实话当人群中的欢呼响起来的时候小夏甚至在心中感谢起这里的神来了:
“看来你比那个上帝强多了!呵呵~罩着我点,以后就跟你混了~”
魔法飞艇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样的慢慢朝降落场地飘落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巨大的反作用力产生的大量风元素狂暴的在空气中肆虐着,猛烈的风压令地上的积雪漫天飞扬起来,人们的视线被雪雾遮蔽了,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将众人的身体朝反方向推去……尖叫和呼喊声已经听不到了,所有的人都佝偻着身子用衣袖遮挡面孔以稳住身形,这样不至于被这阵咆哮着的大风吹倒在地。
“靠,还真他妈的嚣张啊!”小夏缩在几个大个子观众的身后,一边吐着刮进嘴里的雪一边在肚子里拼命诅咒着飞艇上的那个官僚。
飞艇的肚皮在空中盘桓良久之后终于和地面亲密地接触到一起,围观者的耳轮中都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摩擦声,随着飞艇顶部魔法装置上闪动着的绿光慢慢的减弱,向四周涌动着的夹杂着雪花的狂风也渐渐减弱了下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首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呼,紧接着比片刻之前还要狂热和亢奋的呼啸声蓦地炸响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人群是被风吹的向后退去,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那只看不见的巨手在背后推动着人群向飞艇边涌去,卫兵们拼命的手连手结chéng rén墙拦阻着狂叫着的人群,这才勉强的把他们阻止在欢迎仪式的场外,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混乱。
“……如果一直这样闹下去的话那简直就是太简单了嘛。”心里这么想着的小夏暗暗地把手搭在了腋下的枪柄上,随着人群向前涌去。
刚刚的这个场面如果说还只是让小夏暗自欢喜的话,接下来出现在飞艇悬梯上的那些个人几乎就是让他放声大笑出来了!小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肥胖如猪样的别林希竟然只带了八名贴身护卫,并且臂弯中还挎着个浓妆艳抹的交际花式的女子,难道他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在任太久把这里当做了自家的后院?像这样级别的官员,即使是一次非正式的访问也不应该仅仅带着这么少的几个人跑出来啊!这分明是神赐给自己的机会,若是这样都可以失败的话自己也就不用干杀手这活了,早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干净……噢,对了,这里好像没见到有买豆腐的呢。
别林希·提奥尔柯夫斯基大人现在的心情简直是好极了。在国内的时候自己何曾这样风光过?有好处和功劳的话还不都是落在自己的顶头上司军务大臣塔林奇那老东西的头上,自己就是想沾点便宜喝口汤都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sè。要不是这次给宰相大人送了三千万上去的话,这个例行来克苏访问的肥差怕也是轮不到自己啊。
克苏公国实际上只能说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大型商业城市,其国民绝大部分都是商人。由于公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维持rì常治安的防卫力量,所以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和强大的帝国松蓝签署了一份协议,克苏承诺减免所有松蓝帝国货物过境的税金,松蓝则将为克苏在一定的情况下提供军事援助和保卫,这样就避免了国小力弱的克苏被一些大型的土匪团伙sāo扰和掠夺的局面。两国自协定生效的那rì起就产生了一个颇有意思的习惯,每当四年的时候松蓝帝**方都会象征xìng的派出一位官员来克苏访问,美其名曰是为了交流两**方之间的感情、增进互相之间的友谊而来的,实际上松蓝帝国官方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小小借口而已,能到克苏这种富庶之地去访问,好客而富有的主人怎么会让您空手而归呢?
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年来能被派上这份美差的官员无一不是满载而归。所以每当四年之期一到,凡是级别够高的官员全部都是削尖了脑袋使尽各种手段想弄到这份差事。就像是今年一样,军务次长别林希大人花了三千万才得到了这个差事,虽然有点心疼,但是这也是一种必要的投资嘛,无论如何也要在克苏这块肥肉身上把这笔钱连本带利的捞回来才对。
望着面前疯狂的朝着自己欢呼着的民众,别林希大人简直是志得意满浑身飘飘然了!这就是权力啊!难怪有那么多人热衷的去追求它,此情此景、不在这个环境下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种令人愉悦的全身膨胀的感觉的!别林希朝人群挥动着手,边在脸上保持着矜持的笑容边想着。
他挎着的那个美艳的女郎此时也正一脸崇拜的望着他,一对媚眼几乎要滴出水来,整个人像是贴在他那肥壮的身躯上似的:“大人~~!您好了不起呢!人家爱死你了~~”她几乎是贴在别林希大人的耳根上挤出这几句话的,肉麻得能让人的鸡皮疙瘩跌落满地。
“哈哈哈哈哈~”别林希心怀大畅,这次出来没有带自己那个黄脸婆同来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他顺手在女郎高耸的粉/臀上重重拍了一下,满脸yín笑道:“你这小**~!哈哈哈~!小心本大人在这里把你就地正/法!”
“嗳呀~!大人你好坏呦,人家不来啦!”女郎又是大发娇嗔,搞得别林希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奥本公爵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他本能地从心里讨厌这个肥头大耳像头褪了毛的白猪一样的家伙,但人老成jīng的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只是做出一副谦恭的嘴脸:“别林希大人!欢迎您来到鄙国!本人谨代表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女士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公爵右手抚胸,向他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别林希只是轻蔑的用眼角瞟了瞟这位站在自己面前头发花白的老者:“费因大公她人呢?为什么不亲自来这里欢迎本官?”他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满。这是先来个下马威,让你们知道本人的厉害!
奥本心中恼怒,但仍旧是不动声sè的微微欠了欠身:“大人,费因大公早就替大人准备了盛大的欢迎酒会,此时大公她正在会场恭候您的大驾呢……所以还请您移步过去。”
别林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那好吧!本官便直接去酒会现场好了!”
“大人,你是不是和这些欢迎您的民众们说点什么呢?毕竟他们在这里恭候大人您很久了。”奥本公爵向身后的人群示意了一下。
军务次长大人扫了扫周围的市民,傲然一笑:“没有必要!本官是何等身份?对这些庸俗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奥本公爵急急说道。
“有何不妥?”别林希冷笑几声:“不过是依附我们松蓝帝国生存的一群可怜虫而已!本官有必要对他们那么客气吗?如果我国不提供保护的话,你们怕是早就亡国了吧?哈哈哈哈哈~!”他狂妄的笑了起来,那美艳女郎也娇笑不已,靠在他的肩上不停的喘息着。
“……”奥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恶语相向的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登车吧!费因大公正在恭候您的大驾呢!”他暗自在心中痛骂着这个丝毫不懂外交礼仪和风度的胖子,松蓝帝国难道没有人了?怎么会派这样一个狂妄无知的人来这里?一想到还要给这胖子白白的送上许多好处,公爵就感觉从心底浮起一阵厌恶,感觉还不如把块肥肉丢给一条狗呢。
别林希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在奥本公爵的指引下带着身后的护卫向停在观礼台旁边的那辆华丽的马车走去。
奥本公爵紧走几步,拉开了马车的车门:“大人,请上车。”公爵在肚子里不住口的骂着,但脸上还是一副保持着那副谦卑的样子。
“哈哈,请美丽的女士先上好了!”军务次长大人轻浮的望着身边的女郎,一只右手已经很不规矩的搭上了她的腰肢。
“这个无礼又下流的家伙!神为什么不把他打入地狱?”公爵站在一边暗自咬牙切齿。
那女郎又不依的娇嗔了几声,这才扭动着腰肢钻进了车厢。别林希看了看远处被卫兵们不断推回到护栏后的民众,轻蔑地冷笑一声,转身踏上了登车专用的梯级……
奥本公爵正想开口说句大人当心的时候,军务次长大人忽然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似的,猛然向前扑去。
公爵还以为他是失足跌倒了,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可当看到面前那飞溅起来的鲜血和黄白sè的脑浆时,他才忽然僵在了原地。
军务次长大人的上半个身子已经栽进了车厢里,拖在外面的两条腿正可怕的抽搐着……
他的整个头颅都已经不见了,碎肉、带着毛发的头皮、头骨碎渣混合着浓稠的鲜血和脑浆溅满了整个车厢,座位、地板、墙壁和车窗上到处都是粘糊糊的红白混合物,正缓缓向下流淌着。那位美艳的小姐也被溅了一身血肉和脑浆,只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公爵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可怖之极的景象,此时他才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之极的血腥气,另外还有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直冲鼻端。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是因为死者因为全身肌肉失控,胯间屎尿齐流,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呕——!”公爵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扶住车厢翻江倒海的狂吐起来……
该死的,那预感果然是这样……
原本躁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在这片可怕的沉寂中,一个距离现场较近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特、特使被杀了!”
人群轰地一阵大乱,纷纷四散而走,迎上来拦截的卫兵根本无法阻止这汹涌的人流,很快他们也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中了。到处都是凄厉的叫喊和哭泣,伴随着嘈杂混乱的脚步声,本应该充满欢乐气氛的场地上空现在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
小夏很轻松的随着乱哄哄的人群涌出了飞艇站,搭上了一辆公共马车回到城里。看看天sè刚刚近中午,他便施施然地踱进了一家装饰豪华的餐馆,坐下来后随便点了两个平时爱吃的菜,耐心的等待约定时间的临近。
刚才自己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在没有同伴策应的情况下,在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里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武器击中目标的后颈部。地球军队标配的大威力爆裂弹的效果应用在这种场合上看起来效果反而要比高能脉冲武器强,至少它造成的可怕后果足以令一般的人晕过去,胆子大些的人也会有一段发愣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自己安全的溜走了。
配合消音器使用的pde-5在欢呼的人群中击发的声音连身边的人都没有听到,从拔枪瞄准到击发、收枪大概耗时1.5秒,周围那些狂热的家伙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刺客”呢。小夏想到这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黑胡椒牛排、nǎi油玉米汤加上抹了桔子酱的面包,小夏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考虑着下面需要面对的情况。
这次的收入是三千万,如果接下下个任务的话应该还可以预收五千万订金,但克苏这里是不能久留了,还是快些离开的比较好。那点所谓的保镖费就让它见鬼去吧,反正在她家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自己也没少帮她的忙也算是钱货两讫,再呆下去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明天一早就离开好了。
接下来这个任务无疑要难得多,还是需要仔细考虑一下,仅凭现在手头的这点装备无疑是很困难的……
吃完东西之后小夏又要了壶红茶慢慢的喝着,一直看看天sè已经差不多了这才起身付账离开餐馆。大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了许多,这无疑是受到上午刺杀事件的影响,不时还可以看到一队队的士兵在街头巡逻,盘查身份可疑的人。
小心翼翼的避开几拨巡逻队后,小夏很快来到了约定地点。可能是因为这一带比较冷僻的缘故,这条街上并没有看到有巡逻的士兵,不过小夏还是仔细的在附近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在走进了那里。
雇主玛尔克看起来早就到了。这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见面便直接掏出了两个信封递了过来:
“这个是其余的酬金两千万。”他拿着其中的一个朝小夏示意了一下:“这个是下一单任务的订金,五千万,请收好。”
“……这次很痛快嘛,让我有点意外呢。”小夏笑嘻嘻把两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进怀里。
“哪里,你的效率让我们很满意,这是你应得的。”玛尔克依旧叼着那只大烟斗:“这让我对下个任务感觉到很有信心了。”
“我打算明天一早离开这里,你呢?”小夏问:“如果我到了圣京的话怎么找你?”
“圣京城戈培林大街四百一十七号,天香楼,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黑胖子,你对他说要买一百八十七年的陈威士忌,他就会带你来见我。”玛尔克吐出个烟圈:“……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我建议你也快些离开这座城市,最好是天黑之前。”
“为什么?”
“……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建议而已。我要走了,很期待着我们的下次相见,再会。”玛尔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急匆匆离开了。
“奇怪的老家伙……本以为他还会问些什么呢。”小夏奇怪的望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着。
小夏摇摇头,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向店铺集中的商业区走去。
61.杀
冬季的黑夜总是早早的降临到大地上,尤其是这新年里的最后一天。
在离克苏城一百多法耳桑的道路上,一辆黑漆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车身与普通用于长途旅行的马车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车子的两侧各装饰着一片金sè的五叶枫叶,在车子的旁边还跟随着一位乘马的骑士。
“玛斯塔法大人,我们是否应该快些赶路?”马上的骑士躬身向车内的乘客恭声询问:“天sè看起来不太好,我想夜里可能会有一场大雪,还是快些赶到克苏休息吧!”
车厢里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才开口说道:“……米恩杰,在我们的右边大概二十五法耳桑好像有很多马和人,看上去……像一支军队。”
骑士飞快的跳下马来,将耳朵贴到地面上仔细的倾听起来。很快他便直起身来大声叫道:“大人,克瑞斯说得没错!真的有一支大概三千人的队伍向克苏方向前进!从声音上判断全是骑兵!”
车厢里的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嗯,我们不去克苏了,现在就沿原路返回。”
“……大人,这样不要紧吗?跟他们可是有合约的……”骑士有点紧张的问道。
“没关系。”那个声音平静的说:“钱是小事,过份小心一百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的话一次也太多了,这年头毕竟不太平啊!”
“是,属下遵命!”
马车在大路上绕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沿着来路去了。
※※※※※※※
天sè更加yīn暗了。
天空中已经飘落下零星的雪花,看样子今夜真的像那位骑士说的一样,会有一场大雪。
“我回来啦!外面好冷啊!”小夏笑嘻嘻的捧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让他吃惊的是客厅里坐满了人,就连大公府里掌勺的大师傅也在,不过众人的脸sè显然都很难看,尤其是那个骑士理查,一看到自己就咬牙切齿要冲上来,还好被几个人架住了。伊米拉正缩在苏菲儿的怀里小声抽泣着,费戈蹲在壁炉边左右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像是搞不清什么状况。最奇怪的是艾米尔,这小鬼明明看到了自己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缩在椅子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跑上来给自己帮手。
一屋子的人谁都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小夏。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呀?”小夏本能的觉得气氛不对,只得干笑了两声:“看啊,我卖了礼物,谁要?”
还是没有人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只听到木柴在壁炉里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野蛮人那粗重的鼻息。
“…………”
与此同时,克苏城城头巡逻的两个卫兵。
“真他妈倒霉!这种鬼天气还要巡逻!”其中一个狠狠的骂道:“那个什么狗屁家伙死得也真不是时候,偏偏赶上今天!本来打算陪我老婆一起守岁呢!”
“嘘!”他的伙伴挥手阻止他:“……你听到什么没有?”
“你瞎咋呼什么呀?这种鬼天气连耗子都躲在家里不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他也感觉到远处传来的沉闷的隆隆声。
他将头探出垛口向远处张望着,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住了。
远远的白sè地平线上涌出了一些高速移动着的黑影,在雪地上显得分外清晰,紧跟着这些黑影组成了一条黑线,飞快地向这边冲来。
克苏的士兵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仗,但是这点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个士兵哆哆嗦嗦地回过头来望着他的同伴,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一声充满了惊慌和绝望的惨叫便响彻了整个城头:
“……敌、敌袭!”
“……是你杀了那个特使。”苏菲儿神情冷漠的看着他,像是在和一个从不认识的人说话。
小夏呆了一呆,这才勉强笑了笑:“……菲儿,你说什么呢?”
“松蓝来的特使是你杀的,对不对?”她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冷漠。
“……”小夏看了看周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诸人,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不错,是我杀的。”他平静的回答。
“你这个混蛋!”理查狂怒地冲过来,一掌抽在小夏的脸上,打得他猛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手里捧着的几个礼物盒子也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
小夏抹抹嘴角,看了看沾在手上的血迹:“……这是什么意思?”他依旧不动声sè的问道。
“我杀了你!”理查吼叫着抽出配剑,一剑朝小夏当头劈下。
“当!”小夏反手一记手刀砍在骑士剑的剑身上,众人耳中听到的居然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柄jīng钢锻造的骑士剑被他齐刷刷地由当中劈断了,半截断剑跌落在地板上,又发出一声脆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夏也不理会握着半截断剑呆呆发愣的理查,径自向众人问道。
伊米拉从苏菲儿怀里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平静的说道:“……算了,事已至此就不必再说什么了。管家,去拿些钱来你们分了,快点走吧。”
“可是!小姐……我们不能……”老管家还想争辩什么。
“快去!难道你们现在就不听我的话了吗?”伊米拉大声叫道:“还不快去?”
“……遵命,小姐……”老管家声音哽咽着鞠了个躬,快步向外走去。
老管家还没有走到门口,客厅的大门已经被一下从外撞开,一个满身雪花的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大声嘶吼着:“大人不好了!敌袭!是松蓝第八十八骑兵团!现在已经进城了!大人您快走吧!”
屋子里轰地一下子像开了锅似的,仆人们都慌了手脚大声嚷叫着……
“……果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啊……”伊米拉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丝毫没有血sè的脸苍白得像是死人一样。
小夏并不迟钝,之前那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他忽然打了个冷战,一股莫名的寒意忽地袭上后背。
艾米尔怯生生地走过来,把一块手帕递到小夏的面前:“……主、主人,给你……”
“……”小夏抬起头来,费力的从僵硬的面孔上挤出一丝笑容。
※※※※※※※
一万多只马蹄践踏在克苏城铺满白雪的大街上,汇成一股嘈杂而轰鸣的隆隆声,被弄污了的雪水在马蹄下四处飞溅,夜幕笼罩下的整个城市似乎都在痛苦的呻吟着。
周身黑sè皮甲的骑兵们粗鲁的大声吼叫着:
“克苏大公雇凶刺杀松蓝特使!罪大恶极!奉命诛杀!”
“敢于反抗者!一律诛杀!”
“民众若有窝藏凶手者!杀!”
“有违抗命令拒绝接受搜查者!一律诛杀!”
白天还在狂呼乱叫着要和松蓝帝国永久亲善下去的很多人如今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亲善”:几个红着眼睛的士兵几脚踹开紧闭着的大门,贪婪的打量着这户人家的屋内的装饰布置,如果是看上去很有钱的那种他们就大吼一声:“大胆刁民!竟敢窝藏凶手!”接下来屋子的主人便被连拉带踹的赶到了大街上,一刀剁掉了脑袋……
比较容易拿走的金银器皿和珠宝现钞被通通塞进了战马的鞍袋里,一些名贵的瓷器和字画这些大兵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干脆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上几脚……一些嘴馋好酒的家伙还翻出主人珍藏的好酒大喝特喝起来,临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在房子里顺手点上一把火。
家里的女人们无疑也遭了殃,上至五十岁的太太下至十几岁的女孩,长得差一点的很干脆的被敲晕了踢进火堆里,稍稍有点姿sè的便被按倒在地上,一个粗壮的散发着浓烈烟草和汗臭味的男体yín笑着压了上去……旁边还有几个满脸放光流着口水、手里提着解开的裤带的家伙兴奋地在争抢着谁来排下一个……
被数个甚至十几个野兽一般的士兵污辱过的女xìng大多都已经一命呜呼,个别还勉强剩下一口气的也被砍上几刀后通通丢进了熊熊燃烧的房子里……被血腥味和女人刺激得像狼一样嗷嗷狂叫着的士兵们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珠又开始寻觅下一个目标……
黑沉沉的夜幕下,美丽的克苏城在痛苦地流血、呻吟着,像是个正在被强jiān中的少女。
朔风大起,大粒大粒的雪花迎面打在脸上,让人觉得隐隐作痛。
风中隐隐传来军队入城的喊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凄惨的呼救和临死时候那阵疯狂的喊叫声、被点燃的房屋在风中猎猎燃烧声、妇女凄婉的哀鸣声和求饶声……这些声音和夜sè、风雪声混合在一起,远远地在黑暗的天际回荡,仿佛死神正在演奏着他的地狱交响曲……
也许是贫苦百姓家的话这些士兵便没有兴趣进去烧杀抢掠了,可是克苏城算得上穷苦的市民大概只有六成不到,有钱的人家还是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而且为了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风度和审美水平,这些人大多把自己的住宅搞得十分醒目又非常豪华,所以在这一夜能逃得过血腥屠杀和洗劫的家庭真的是少之又少。
发生在夜幕下的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信徒们依旧虔诚的向他们所信奉的神诋祈祷着……可这并不能让高举在他们头上的那把染血的钢刀停止落下……
小夏望着城中各处升腾起的一处又一处又一处的火头,听着夜风送来的一阵阵惨叫声,一丝恼怒暗暗的在心底迸发出来……
从头至尾自己都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什么远超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和骄傲在这一刻通通都被无情的踩在了脚下,自己仍然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那把凶器吗?区别只是自己这把凶器是会说话走路思考而已……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为揣进口袋里的八千万而沾沾自喜,现在却觉得那些纸片像是滚烫的火炭一样在烤灼着自己的皮肤。说老实话小夏并没什么泛滥的正义感,即使全城的人都被杀光了他也不见得会心疼,伊米拉又怎么样?她不过是张长期饭票罢了。让他如此愤怒的是那个向自己隐瞒了如此多情况的玛尔克,以及他背后的那个组织……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可却都迷迷茫茫的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模糊的感觉到,却看不清那究竟是些什么……
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掉的那如同针刺一般的头疼再度袭来……
“呃啊……”小夏忍不住呻吟出声,眼前忽地一阵发黑,他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柱子才没有跌倒。
“无耻的骗子!你害得费因家还不够吗?留在这里干什么?快滚!”穿上了全副骑士铠的理查从屋子里大步走出来,一眼看到小夏便大声怒喝道。
“……闭、闭嘴……否则就要你死!”小夏痛苦的佝偻着腰,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
“主、主人!你不要紧吧?”艾米尔惶急的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几乎要急得哭出声来。
理查轻蔑地看了下缩成一团的小夏:“胆小鬼!即使平时你再强,也不过是只yīn沟里的老鼠而已!”说罢他大踏步走下台阶,飞身上马,从马鞍桥后摘下塔盾,两个士兵将沉重的骑士枪抬到马前,他一把抓在手中,大喝一声纵马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小夏挣扎着直起身来,在艾米尔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向站在门口的伊米拉和她的侍女们:“……伊、伊米拉,你们快走吧……敌人很快就会来的……”
伊米拉看了满脸冷汗的小夏一眼:“……走不了的,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不然他们怎么在世人面前交代?”她跟着笑了笑:“其实松蓝很早以前就想吞掉克苏这块肥肉,可笑的是这里的很多人还在幻想着什么和平亲善……哎,我的父辈们竟然会去和这样一个强大又野心十足的邻居签什么协议……愚蠢!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和平是金钱可以买来的吗?”
“这一天是迟早的事,即使你不杀那个特使他们也早晚会弄出个理由来的,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所欠缺的只是个借口而已……”伊米拉仰头望着夜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缓缓的闭起了眼睛:“……多么简单的道理,可叔叔们却都想不到……我想到了,却从来没有人肯听我的话……”
“……真不甘心啊,我还这么年轻,可惜就要死了……”伊米拉的声音在洁白的瑞雪中低低的回荡着……
“跟我们一起逃走吧!”苏菲儿一下按住伊米拉的肩膀,急切的说道:“离开这里,以后你还有机会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的!”
伊米拉轻轻地笑了笑:“……菲儿姐姐,你不懂贵族之间这种事的……即使今天我能从这里逃走,rì后也绝对逃不出整个松蓝帝国的追杀,他们还会向大陆上其他的国家发文通告我的‘罪行’,有谁敢得罪这只老虎,接纳我这个没有丝毫利用的烫手人物呢?不把我抓起来送去已经是谢天谢地啦……”
“……如果我这样逃走的话无疑是亵du了费因家族的荣誉,这样的事我是不能做的……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替费因家服务了一辈子的忠诚的人,我、我不能丢下他们……”
“小姐——!”跟随在她周围的仆人和侍女们早已经泣不成声。
“……可、可是……如果你不走,肯定会死在这里……”小夏痛苦的捧着头,吃力地说:“……要是死了,什么荣誉的就都没了,费因家族也不存在了吧……”
伊米拉嫣然一笑:“不会的,我叔叔他还很好的活着,他一定会让费因家族继续繁衍下去的,叔叔有这个能力。”她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说道:“……夏,请你答应我,如果你今后见到我叔叔,请不要伤害他,可以吗?毕竟……费因家只有他一个人能担当起这个责任了……”
“……好,我答应。”小夏咬牙切齿的答应道。
“大人!请不要担心!”纵马在阶前跑了几个来回的理查带住了战马,举起手中的骑士枪大声吼叫着:“向骑士的荣耀起誓!我理查·凯尔·金必定以我的生命来捍卫大人您的安全!”
“……骑士的荣耀?……荣耀?”小夏望着台阶下面高举长枪傲然挺立的理查,口中喃喃自语着。
大门处忽然传来几声惨呼,众人一惊,齐齐向那边望去。
不知何时大批身着黑sè皮甲黑sè披风的骑兵如同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黑暗之中,门口的几个卫兵挺枪试图阻拦,当先的十几个骑兵一声不吭的策马上前提刀便砍,两个靠前的士兵登时身首异处,鲜血洒落满地。
其他的士兵几乎吓破了胆,倒拖着长枪拼命向主宅跑来。黑衣骑兵们狂笑着纵马赶上,一刀一个将他们从身后劈倒在地。有几个一时不死的嚎叫着在雪地上拼命爬动,可当身后跟上来的无数只马蹄从他们身体上践踏过去的时候,他们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呼,跟着便无声无息了。
黑衣的骑兵很快便形成了一道半月形的包围圈压了上来。当来到距房屋一箭之地的时候,居中的一个穿着大红sè披风的军官一举手,所有的骑兵都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两边的人都沉默的对望着,一时之间空气里充满着迫人的压抑味道,只有队列中的某匹马不耐烦的踏着蹄子,或是打个响鼻。
“你们这些凶手还算是军人吗?你们简直是在玷污骑士这个神圣的称号!”理查用枪指着那位红披风的军官大声叫道。
“抱歉,我们并不是骑士。”军官冷笑了一下:“本官是松蓝帝国第四军直属第八十八骑兵团团长,安德松·卡烈。”他高声向站在台阶上的伊米拉说道:“费因大公,相信我的来意你已经很清楚了!”
“……是的!”伊米拉声音虽然很镇定,可她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是的,我很清楚。”
安德松在马上微一欠身:“请您原谅,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知道。”伊米拉喘了口气:“安德松团长,能否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您请说。”
“他们,我的仆人和一些朋友。”伊米拉指了指周围的众人:“他们和这件事是完全无关的,您能不能放过他们?”
“这恐怕不行。”安德松一口回绝:“我想这一点您也应该能理解。”
“……果然不行吗?”伊米拉面sè苍白的笑了笑:“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我不会让你们前进一步的!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到大人一丝一毫!”理查大喝着举起枪和塔盾。
安德松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是吗?尊敬的骑士大人,看样子我们只有干掉你啰?”
“来吧!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骑士jīng神!”理查啪地合上头盔上的金属面罩。
“……我拭目以待呢,骑士大人。”安德松高高的举起手臂:“全体注意!”随着他的口令所有的骑兵都飞快的从鞍袋里抽出一张轻型机弩,平端在手中。
“卑鄙!”突然看到这种骑士最忌讳的武器,理查不由得勃然大怒,用力一磕马腹,挺枪向骑兵队列里直冲过来。
“糟了!”当看到骑兵们抽出那闪着蓝幽幽金属光芒的机弩时,小夏立刻脸sè大变:“这个白痴!居然还往上冲!”他回头朝苏菲儿吼道:“大姐!你快带艾米尔先走!费戈呢?”他飞快的扫了下周围,却没有看到费戈那巨大的身影:“费戈呢?这个笨蛋跑到哪去了?”他着急的大声叫着。
“主人!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艾米尔拼命拉着小夏的衣服不放手大声哭叫。
“靠!”小夏回身一拳打在他的胃部,艾米尔哼也没哼便晕了过去,小夏抓过他的衣领将他丢给苏菲儿:“大姐,你带这小拖油瓶先走!我找到费戈马上就来!”
“把伊米拉也带走!”苏菲儿朝他尖叫道,两人向身后望去,伊米拉和仆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大厅里,合上了那两扇沉重的大门。
小夏冲过去踢打着那黑沉沉的大门,疯狂的喊叫着:“伊米拉!开门!你把门打开!打开!跟我走!不要这样!跟我走!”
身后的庭院中陡然一闪,像是太阳在庭院中亮起一样,耳轮中传来理查的一声狂喝:“牺——牲!”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巨响。
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庭院里的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圆形焦黑痕迹,看上去就像是在瞬间被高温烤灼过一样。理查和他的坐骑都已经消失不见,在痕迹范围内的所有骑兵也都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了一堆堆黑sè的灰尘,一阵风掠过地面就把它们通通带走了……
“……怎么回事?理查他人呢?”小夏呆呆的望着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焦痕,费力的把脸转向一边的苏菲儿。
“……他是真正的骑士……”晶莹的泪水从女孩的眼眶中滚落,她拼命的抱紧怀里的艾米尔,声音颤抖着说:“……刚才那一轮齐shè他……他中了大概有几十箭,可他还是冲进那些人的队列里……发动了‘牺牲’……真了不起……”
“……牺牲?那是什么?”
“‘牺牲’是骑士的禁技,简单来说就是以燃烧自己生命的代价来催发体内的斗气……后果就是……就是那个样子……”苏菲儿不忍的别过脸去。
“……白痴!”小夏狠狠的骂了一句,又回身朝门上踹去:“伊米拉!把门打开!快点打开!”他猛地挥拳向门上砸去,咔嚓一声拳头深深的陷进了门板里,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你别砸了,这门是打不开的。”门的那边传来伊米拉静静的声音。
“我说你快出来!我们带你离开这里!”小夏嘶哑的扯着嗓子喊叫:“快点出来!出来!”
门底的缝隙忽然透出一点火光,由暗至明渐渐亮了起来……
小夏一愣,跟着更加疯狂的大吼起来:“伊米拉!别干傻事!快点出来!我还是你的护卫啊!我可以保护你的!出来!”
“……协议已经终止,你可以走了。”伊米拉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抱歉啊,现在不能付给你佣金了……”
“什么佣金让它见鬼去吧!你快出来啊!”小夏拼命的砸着那扇结实的大门,门上的包着的雕花木板在他的拳头下碎裂开来,尖利的木屑刺破了手掌,他仍然不管不顾的捶打着那扇沉重的大门,手掌上的血迹涂在黑沉沉的门扇上,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sè,远远望去令人心悸。
“……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这大厅里已经浇上火油,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那些人玷污费因家族的荣誉的!”门那边传来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决然。
“……夏,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说了!快把门打开!打——开——啊——!”
“……虽然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但是……但是我只想每天能看到你、和你说说话、听你笑一笑……我就很开心了……”
“我不要听这些!把这该死的门打开啊!”少年的喊叫声现在已经变成了长长的哀号,他仍然一下一下机械地捶打着那扇牢固的大门,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洒落在门前已被踩实的积雪上,迅速的融化进雪里洇散开来……
门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再不能看到你了……真遗憾……”
“……夏……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喜——欢——!”少年终于无力的贴在门上,缓缓跪倒下去,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似的在地上瑟缩着。
而门后却终究没有声音再传出来。
一时之间,周围只有空洞的风声和厅中大火发出的呼呼声……
不时有玻璃窗受不了高温的烤灼,发出清脆的爆裂声,跟着火舌和黑烟便从碎裂的窗口窜了出来,滚滚而上。
“老大!我来了!”费戈气喘吁吁的举着一把巨大的斧头从左边的过廊里跑上来。
“费戈!你跑哪去了?”苏菲儿朝他尖叫道,费戈傻乎乎的咧开大嘴笑起来:“我去找这把劈木头的斧子啊!我要帮老大砍死那帮坏蛋!咦,那位胖小姐呢?还有那些人呢?他们都已经逃走了吗?哇~!老大,你流了好多血啊!”
小夏慢慢的从地上直起身,一声不响的转过头,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朝下面那些黑衣骑兵走去……
“老大!我也来帮你!”费戈兴奋地一扬手中的斧头,就要跟着冲过去。
“给我站住!”小夏头也不回的大吼道,费戈迈出的脚步像触电一样定在原地。
“……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论一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也不要下来帮我。”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冬夜里的风一样寒冷。
“……要、要是下来呢?会怎么样?”苏菲儿壮起胆子问道,她可没忘记初遇他的时候那段可怕的经历,现在的夏看上去就像那时候……不,比那时候还要严重得多。可是下面还有好多人啊!理查的那一下牺牲大概抹掉了两百左右人,现在渐渐又聚在一起的黑衣骑兵看上去还有七八百人,他现在根本就是手无寸铁,就算再强也对付不了七八百名手执马刀的大汉啊!
少年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只是从口中低声迸出几个字:“下来,就死。”
苏菲儿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把还要朝下冲的费戈赶了回来,把还在昏迷中的艾米尔塞到他的怀里,自己拦在他的身前。
“费戈,听到了吗?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也不能下去帮忙!知道吗?”她紧张的说着,眼睛却盯着正朝下面一步步走去的那个瘦削的身影。
“啊、啊……好,好的!”虽然搞不清眼前的状况,费戈还是憨憨地答应着,动了动手臂,稳稳的把艾米尔抱在怀里。
“呸呸——呸!”安德松吐着口中的灰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妈的!骑士都是些疯子!死了也拉上这么多人陪葬,差点把老子也搭进去!”他恶狠狠的咒骂着。
刚才看到那个满身被弩箭shè了个透的骑士仍然笔直的向队列里冲来,他本能从马背上跳下朝一边滚去。果然,那个骑士竟然可以使出高段骑士才会用的禁技“牺牲”,如果不是自己闪得快的话,肯定已经和那些不明就理的属下们一样化成飞灰了吧?有着拼死决心的骑士果然不能轻视啊。
不过克苏这种小地方的领主身边竟然也会有高段骑士,还真是出乎预料呢。粗粗扫视了一下队伍,死掉的士兵大概在两百左右,好在这样的骑士只有一个,自己这边又事先准备了机弩,否则损失肯定还会更大。
看了看别墅里冒起的冲天火焰,安德松不由得着急起来。那些人自己死了倒省得老子动手,可是这火若是烧大了怎么办?费因大公家可是大陆上有名的富翁啊!再烧下去的话,自己不就白来一场什么都得不到了吗?
嗯?站在台阶上面的那个大个子家伙竟然是个野蛮人?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家伙?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军务处下的命令是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一会用弩箭对付他就是了。
安德松向聚集在身后的下属做了个机弩预备的手势,口里却大声喊叫起来:“快!下马!快去两百个人找水灭火!要是他妈的烧光了咱们可连根毛都拿不到啦!”
骑兵们轰然应诺,纷纷翻身下马,结果跑开去“找水”的人足有一多半,看来这些大兵里头脑jīng明的家伙实在是不少,都想趁这个机会找点油水。
“……你们要去哪里啊?”走下台阶的小夏冷冷的开口,安德松这才注意到这个个子瘦小,披着连帽斗篷的人。
“讨厌的老鼠还真多,他妈的……”安德松根本没有把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放在眼里,他只是翘了翘下巴向旁边示意一下,马上就有两个大兵拔出马刀yīn笑着凑了上去。
“嗤啦!”小夏将身上穿着的斗篷一把撕成了两半,因为用力过猛原本扎在脑后的长发也披散开来,凄厉的冷风一吹,齐腰的黑sè长发飞扬起来……在背后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的映照下,那些发丝仿佛有了生命般诡异的扭曲、摆动着,散发着暗幽幽的光芒。
看到火光映照下小夏的那张苍白的面孔,士兵队伍中有人轻浮地打了个口哨:“团长,这家伙是男是女?可真够味儿的啊!”人群中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安德松却没有说话,本能的感觉到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yīn寒刺骨的杀气,他慢慢向后移动着脚步,缩到士兵队列的身后……
队列中有人怪声怪气的嚷着:“把这小子的裤子扒下来!看看是男是女!”
“对!要是女的兄弟们就一起乐一乐!要是男的嘛……”
“男的就让给好走后门的兄弟们好啦!哈哈哈!”
“上啊上啊!”一帮**熏心的家伙yín笑着鼓噪个不停,有几个xìng急的家伙已经伸手去解裤带了。
两个当先上来的大兵对视了一眼,齐齐将马刀收回鞘中,张开四只满是黑毛的大手扑了上来。
“……哼!”小夏怒吼一声:“准备死吧!”一头向旁边的石栏撞去!
众人齐声惊呼声中,雕刻着花纹的石栏被“砰”地一声撞到四分五裂,小夏也一声不吭的随之委顿于地,不动了。
“老大!”费戈大吼一声就想冲下去,苏菲儿连忙拼命的挡在前面尖叫着:“别动!费戈站住!”激动的野蛮人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cāo,还挺烈xìng的啊!”一个大兵伸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小夏:“自我了断了?这他妈算什么?”
后面的人不死心的叫起来:“喂!把他拎过来!看看到底死了没有?”
两个大兵答应了一声,两人一边一个将小夏架起来朝人群里走去。
“……”苏菲儿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悄悄按住了袖中的手弩。
就在此时,被两个大兵夹在中间的小夏忽然抬手一振,轻松挣脱了他们的挟持,一伸手便抄住了两个人的天灵盖,众人耳中只听到“喀嚓”一声闷响,眼前红光暴现。
嗵嗵两声,两个大兵沉重的砸在了地上,暗红sè的血浆和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喷溅出来,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还在咕噜噜地滚动着……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恐怖的尖叫:“天哪!他、他杀了他们!”
两个人头颅的上半部已经被硬生生地捏了个稀烂,白森森参差不齐的骨茬子狰狞的暴露在空气中,颅腔中的粘稠液体和已经稀烂了的豆腐渣样的脑组织混在一起,加上破碎的皮肉、毛发和骨头渣子溅了好大一片地方。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那些刚刚离开远处的部分还都冒着微微的热气,刚才在地上滚动着的东西竟是一颗被那巨大力道从眼窝中挤出来的眼珠,它正巧滚落到离那群大兵不远的地方,此刻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嚓!嚓!嚓!”随着一连串的拔刀声,所有的士兵都将佩刀抽到了手里。不需要提醒也不需要长官下令,他们都感觉到了从那个长发少年身上爆发出来的可怕杀气,本能令每个人都想在手中握住点武器,虽然这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可以安心一点。
小夏却没有动,只是垂首站在两具尸体的旁边,瘦削的身躯像是受不住冬夜里的寒风一般不停的瑟瑟发抖,鲜血和一些碎肉还有脑浆沾满了两手,现在正滴滴嗒嗒沿着他的指尖一点点落下来……
颤抖渐渐停止了,他慢慢抬起了头来……不停飘动着的发丝间的那对眼睛已经不是平时的黑sè,而是闪烁着不似人类的蓝sè光芒。一丝鲜血从额头上撞裂的伤口处缓缓渗了下来,经过鼻翼,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苍白的脸庞上沾了几点血花,看样子是刚才抓爆那两个人的头颅时候溅上去的。
62.苏醒了
他的身上更是溅满了大片的血迹和脑浆……火光中,那件白sè绒衣上猩红的血迹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 在那些士兵的眼中,站在两具头颅碎裂的尸体旁边,身上和手上沾满了鲜血眼睛里闪着蓝光露出古怪笑容的少年正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他、他不是人!快逃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惨叫了一声,撇下手中的马刀转身就跑。
少年的口中发出一声低啸,微一躬身,闪电般的撞入人群中,紧跟着响起的就是一阵恐怖的嚎叫声。
攻击的部位永远只有两个:头颅和心脏。人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似乎就像是纸雕泥塑般地不堪,随手一击或是扬腿一踢便溅起漫天的血花,一颗大好头颅便像熟透了的西瓜般碎裂开来,小夏根本就不对这个人再多看一眼,腾身又朝下一个人扑去,过了好一会,失去头颅还保持着生前姿势的人才沉重的倒了下去。而在这段时间里,小夏早已经又打爆了六七个人的脑袋了。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花俏和做作,不多花一丝一毫的力气,出手就是致命的一击,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系统的招式和章法,似乎那些动作纯粹只是为了杀人而存在。
快!只是一个快字!举刀扑上来的骑兵们往往只是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被打碎了脑袋),运气稍好点的会感觉到胸前一滞,像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的感觉,低头时才可能会看到胸口处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可怕的窟窿。很多人竟然连到死都没有看到杀掉自己的人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
猩红的血花在这片洁白的雪地上一蓬又一蓬地盛开着,周围惨呼连连,碎得像烂抹布一样的肌肉组织和鲜血洒得到处都是,失去头颅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了满地。小夏满头满脸都已经溅满了鲜血、碎肉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粘膜类东西,就连身后飘拂着的长发也沾满了血迹。身上就更不必说了,白sè的绒衣已经吃饱了鲜血,平空缩小了一号,变成一种诡异的暗红sè紧紧箍在他的身上。
士兵们终于崩溃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台冷酷的杀人机器!他仿佛永远不会疲劳,永远不会失误,虽然是几百人对一个,但情况却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马刀,甚至连下劈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就被一脚踢碎了脑袋或是一拳捣碎了心脏,他根本不是人,是人力所不能对抗的恶魔!
胆子大一些的站得远一点的人哆嗦着爬上马背,狠狠抽了几鞭子没命的逃了。胆小的已经吓得动也动不了,只能趴在地上没命的爬着,之前的他们的虐杀行为也毫不走样的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小夏走过来一脚一个踢碎了他们的脑袋。
安德松·卡烈坐倒在地上,两片嘴唇几乎已经失去了血sè而剧烈的哆嗦着,他愕然发现身侧已再无一个士兵,不是已经上马逃走的就是已经尸横就地了。而那个周身染血的恶魔正一步步的朝自己缓缓走来……
地上已经淌满了鲜血,一时还未结冰,一脚踏上去,混合了鲜血和碎肉的雪地发出腻人的叽咕声……
小夏依旧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朝他走去,他的指尖上依然滴滴嗒嗒的流着鲜血,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眼中的蓝光依然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不要!别过来!别靠近我!”已经吓疯了的军官忽然拔出刀来狂乱的在身前挥舞着,双腿拼命蹬动着地面向后退去。
小夏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刀,巨大的力道带得他整个人从地上飞了起来,接连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又沉重的摔回地面上。
还没有等他从地上直起身来,一只冰凉滑腻的靴底已经踩上了他的脸。
“饶命……”安德松只来得及从满口流血的嘴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喀嚓!”污血四溅中,那只脚毫不犹豫的重重踏下。
周围的大地仿佛在不停的颤抖着,脑子里像是有成千上万根钢针不停的攒刺,剧烈的疼痛一阵阵的袭来,血管里的血疯狂的奔涌着,像是随时都要胀/破皮肤喷shè出去……
眼皮像被成吨的铅块坠着那么沉重,无论怎样用力也无法睁开。耳际似乎可以听到微微的风声,似乎还能感觉到一阵阵带点腥臭味的热气扑打在脸上……似乎、似乎还有些粘糊糊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的流在额头上,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似乎有无数的金星在眼前迸shè着,不一会又变成黑sè和血红sè两种颜sè不停的交替闪耀着,喉咙里干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烤灼。
**辣的肺部在一呼一吸之间也一阵阵的隐隐作痛,全身软绵绵的连想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肌肉和骨骼似乎都在呻吟着向自己发出抗议,拒绝执行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
拼命的蠕动着嘴唇想要发出点声音来,可声带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似乎有声音在自己耳边大声喊叫着什么。眼前一阵混乱的明暗交错,像是有人在不停在晃动着,他们的身体遮蔽了光线……接着,额头上感觉到一阵清凉。
费了好大力气,似乎可以听到下颌骨张开时发出的轻微的咔吧声,小夏终于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呃啊!”
耳边的声音蓦地清晰了起来,那声音打雷般地大吼着:“老大!你醒了吗?老大!你怎么样?老大!你说话啊!”一连串的声音像是沉重的大棒疯狂敲打在他脆弱的耳膜上,震得本来就不太清楚的脑子又是一阵嗡嗡做响,同时一阵温热的水滴溅落到脸上。
“……费、费戈……闭上嘴……否则、否则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小夏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一边骂着一边费力的把脖子扭向一边,这个小小的动作又让他感到一阵剧痛,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现在正半躺在费戈的怀里,刚才那阵水滴则是从费戈那张大嘴里飞溅出来的口沫。
一条湿手巾轻轻擦拭着小夏的脸颊,苏菲儿温柔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夏,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感受着冰凉手巾在面上轻轻擦拭着的舒爽感觉,小夏禁不住又轻轻呻吟了一声:“……这、这是在哪?”
“在马车上,我们已经离开了克苏了。”苏菲儿缩回了手:“说起来,车夫还是位相识呢。”
小夏慢慢的睁开眼睛,尽管车厢里的光线并不很强烈,可仍然让他感觉到眼珠一阵刺痛,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微眯着眼睛好一会才慢慢的适应下来,眼睛也不再刺痛和流泪,小夏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
费戈一个人就占了车厢的半面位置,自己现在正半依在他的臂弯里,此时这个粗线条的家伙正一脸激动的望着自己,硕大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抖动着,看样子正在努力吞咽着口水。如果不是刚才骂了那一句,这个家伙恐怕又要放开嗓门大叫大嚷了。
另一边的靠椅上,艾米尔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感觉到了小夏的目光,苏菲儿轻轻说道:“你那一下很重呢,这小鬼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小夏的目光又望向了苏菲儿,她的衣服像是被烟熏火燎的似的破了好多大洞,有些地方甚至撕成了一条条的,看上去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与平rì里端庄整洁的装束看上去截然相反,她原本细腻白净的面孔上现在也是污七八糟的沾满了黑灰,淡绿sè的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活像个要饭的乞儿。此时,她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朝自己微笑着的女孩看上去总感觉和平rì里有什么不同。打量了半天小夏才猛然发现,她手中拿着的并不是手巾,而是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束在她头顶的那条头巾。
头巾的一段已经烧焦了,变成了难看的黑sè卷曲起来,大概是用融化的雪水浸湿了的,刚才她就是用这个擦拭自己的面颊吧。
再仔细端详她,小夏才注意到她那淡绿sè的长发里露出的竟然是一对长长尖尖的耳朵!似乎感觉到少年惊奇的目光,耳朵像草丛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不停的颤抖着。
“……你、你是……”小夏忘了自己现在浑身无力,一挺身子就想坐起来,刚刚一动便一阵剧痛,无力地跌回到费戈的怀里。
“是啊,我是个jīng灵。”苏菲儿的耳朵抖了抖:“准确的说,嗯,是个半jīng灵。”
小夏愣了半天才问道:“……这就是你一直系着头巾的原因?”苏菲儿点点头。
“我觉得你现在比系着头巾时候好看多了啊,为什么要把耳朵藏起来呢?”他不解的问道:“这里的大街上偶尔也可以见到jīng灵啊,可我没看到他们哪个把耳朵盖住,而且人们好像很尊重他们呀。”
“……那是jīng灵啊!”女孩叹息了一声:“……还记得在伊尔卡萨布的事吗?”
“……哦!”小夏眨了眨眼睛,那天的事似乎还历历在目。
“……jīng灵族是神的宠儿,所以人类都非常尊重他们……而半jīng灵……半jīng灵在这片大陆上出现的话,只有两个结果……”苏菲儿停顿了一下:“被杀死,或是沦为奴隶。”
“为什么?”
“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具体的原因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据说是和太古时代人族与jīng灵族签订的一条什么合约有关。具体内容早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有一条却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今天……”半jīng灵女孩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寞落:“……半jīng灵是人与jīng灵相交产生的不洁种族,为万物所弃,世人皆可诛之!”
“……最早时候的说法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开始捕捉半jīng灵来充当奴隶,沦为奴隶的半jīng灵……唉,所受的痛苦,只怕、只怕是远胜一死啊!”她垂下头去,尖尖的耳朵也一耸一耸的颤动着。
“……这他妈不是种族歧视嘛!”小夏忽然骂出声来。
“哎?什么?”苏菲儿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嘿嘿~”小夏尴尬的笑两声:“然后呢?继续说呀,既然你是半jīng灵,怎么还会在呆在这片大陆上呢?不怕被人抓住吗?”
“……你会抓我去卖给人类吗?”半jīng灵女孩淡绿sè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夏。
“开玩笑!”小夏刚刚大笑了一下,就扯动了肌肉,呲牙咧嘴的直叫疼:“……我干吗要卖你?你值很多钱吗?”
“现在你当然不会了!”看到小夏像平时一样的说笑,苏菲儿严肃的脸sè也稍稍缓和了一点:“看你现在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当然这么说啦!要是等你恢复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呀?”
“……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有过几个信任的搭档……可是最后他们都出卖了我……”她神sè黯然的说道,看来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并不美好。
“杀了他们不就好了?”少年瞪起眼睛:“谁要是背叛我,我一定杀了他!”
“……是啊。”苏菲儿叹了口气:“我杀了他们,因为他们要把我卖给奴隶商人……”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看着我时候那种冷漠和鄙夷不屑的眼神……永远都忘不了……”
小夏听着听着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大姐……等等,冒昧问一句,您今年贵庚啊?”
“我?”苏菲儿扳起手指数了半天,末了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像、好像是二百七十多岁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小夏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亏得自己大姐大姐的叫了三年多,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个nǎinǎi级别的……不对,应该是祖nǎinǎi级别的老婆婆了……这个、这个,这个应该算是吃亏了呢还是占便宜了呢?
像是看出不断眨巴眼睛的小夏在想什么,苏菲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乱猜了!半jīng灵的寿命很长,两百七十岁只相当于人类的二十五岁!”
小夏嘿嘿笑了几声,不说话了。苏菲儿瞟了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被奴隶商人抓到了这里……我因为太小所以没有被打上奴隶的烙印,后来父母都被人买走了……再后来我遇到了师父,他买下了我,所以我才做了盗贼……”
“……所以你才一直用头巾包着头。”小夏若有所思的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说完了这些话的苏菲儿像是松了口气:“好了,我把我的秘密说了,作为同伴,你是不是也坦白一下你自己啊?不然的话很不公平呢!”
小夏脸sè一变,勉强笑了笑:“我?我有什么秘密啊?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
“不对吧?”苏菲儿轻笑着说道:“昨晚我可都看到了,费戈也看到了,还有艾米尔,伊米拉……”说到这里她猛然住口。
无论怎样,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三年的人,伊米拉平rì里又和苏菲儿姐妹相称,眼睁睁的看着昨夜的惨事发生却无力阻止,即使是对人情看得很淡的半jīng灵来说这也是一件相当难过的事,她实在想像不出昨夜如此疯狂的少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是种什么样的反应。
“……等等,伊米拉?”小夏皱起两道细眉:“……伊米拉?她是谁?我认识吗?”
“……!”苏菲儿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小夏:“……你又不记得了?……伊米拉·费因这个名字你不记得了?”
小夏惨然一笑:“单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一定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果然又是这样……”
“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那块晶片吧?它的作用还有一个。”他定定地望着车厢的棚顶:“作为士兵,最需要保持的就是jīng神和意志上的坚强,但身边的战友、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如果死了,毫无疑问会在人的心中留下yīn影……那块晶片的作用就是,消除掉一切可能引起负面jīng神状态的记忆!让士兵永远保持在最佳的作战状态!”
“……我不知道我的身边曾经有过多少同伴,我也不再记得某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即使他们死在我的面前,只要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夏闭起眼睛,轻笑了一声:“……大姐,不要跟我说那些我不记得的人了,对我来说,也许忘掉是最好的结局……否则死在我面前的人那么多,我肯定早就发疯了。”
苏菲儿无言以对。
“……我只记得昨晚我杀了很多人……城里到处都在着火,很多人在喊叫……”少年如同梦呓般的喃喃自语着。
“……算了,我对你们说了吧。”小夏忽然睁开眼睛朝苏菲儿笑了笑:“反正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免得哪天我要是挂了,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费戈你也好好听着,看看你老大我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他又想放声大笑,结果又是干咳了几声,全身一阵抽搐。
看着少年那黑发下苍白得毫无血sè的面孔,苏菲儿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痛,一句别说了几乎冲口而出,可她终究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原因无他,她太想知道这个少年身上隐藏着的一切了……现在只要一合眼,昨夜他那鬼神般的恐怖形象就像是又出现在眼前……
小夏静静的看着她:“……还记得吧?第一次刚见到费戈时候的情形……”
“对你来说,从小失去父母双亲已经是最大的不幸了……可对我来说……父母……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名词……”
“……为了创造出最强的战士,联邦的科学家们研究出了修改人类基因排列方式的方法……简单点说,不再需要男女交/配他们就可以创造出任何他们需要类型的人来,无论是男女、身高、面貌……等等等等,只要他们喜欢……呵呵呵呵~那帮老家伙还自谓为上帝呢!他们宣称他们可以代替上帝来创造出最完美的人类来……哈哈,这些狗/娘养的杂碎……”
尽管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苏菲儿还是听懂了基本的意思:“……你,你是说、你就是……”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毕竟这个说法太过于骇人听闻了,首次听说的人难免都会有些不正常的反应。
“是啊!我就是他们创造的第一号试验品!想不到吧?”少年诡异的笑声在小小的车厢中回荡着……
“知道我为什么长了这样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吗?是我希望的吗?不是!这是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的!哈哈哈~他们说打算把我培养成专门从事暗杀工作的职业军人,弄成这样的脸是为了减低别人对我的防范心理!哈哈哈哈哈~”
苏菲儿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就像是只很多脚的毒虫从身上爬过一样难受……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她只是机械的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怀疑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其实这也很简单,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怎么可能三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连个子都没有一点长高?”小夏停止了笑声,重新又把茫然的目光投向了车顶:“那是为了节省开支啊!培育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需要花的钱可是个天文数字,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只干上一二十年就罢休?我可以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下去不会衰老,直到某一天突然老死,嘿嘿嘿~这算不算是青chūn永驻呢……”
“说我注shè过什么血清能治病那些都是骗你的!像我这样的家伙们都被强化了基因,血液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免疫功能,根本就不可能生病!我说能治好艾米尔的病那也只是随口说说,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他轻轻的挪了挪左手:“看到没?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这种小伤口,只要四十八小时就能恢复得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苏菲儿注意看了看,果然,他指关节上的那些几乎见骨的伤痕已经结痂,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动不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夏挑了挑眉毛:“这颗晶片的作用你还记得吧?它的作用就是当我失去意识之后自动cāo纵我的身体攻击一切活动的目标……现在的情况嘛,就是移植不完全产生的后果了。我是第一个接受这个试验的倒霉蛋,因为技术不完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后遗症——战斗结束后会造成全身体力严重透支,至少三天起不了床。”
“……不过也全都多亏了我呢!”小夏忽然又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我他们才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后的移植工作都很完美,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杀人机器呢,就是连续不断的杀上一整天他们也不会感觉到累的。”
“……他们是真正的杀人机器啊!”小夏看了脸sè发白的苏菲儿一眼:“因为我是个失败的作品,所以才会有这种思想,在我之后的那些完美的家伙是绝对没有这种无聊念头的……他们只遵从最高议会的命令……真是完美呢。”
“……这些话说出来我很开心呢!”小夏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其实一直都想把这些话对别人说说,可是都不敢,如果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作品失败到这种程度的话,我肯定早就被他们销毁掉了,嘿嘿~我装得不错吧?”
“……”苏菲儿无语,这些事实在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范围,她无意识的张了张口,忽然觉得嗓子干得厉害。
“……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异类呢?”少年黑sè的瞳仁静静的盯着她:“你不怕我恢复体力之后杀了你们几个灭口吗?那样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我的事了,我可以安心的、zì yóu自在的在这里生活下去,我身上的钱足可以让我舒舒服服的享受很久了。”
“……所以,如果要杀我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呢。”小夏轻轻一笑合上眼睛:“如果决定了就来吧!死在半jīng灵手上的人类是不是很少?希望我是第一个。”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死亡呢。”半jīng灵女孩缓缓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灵巧地抛了个刀花。
“嘿,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意外之喜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小夏撇了撇嘴:“要杀就快点动手,不然就帮我把身上这些玩意弄掉,他妈的难受死了!”他扭扭身子,沾满了衣服和身体上的血浆这会已经开始干涸,绒衣变得像干涩的树皮一样紧紧箍在身上,皮肤也被拉扯得很难受。
“……老、老大!”一直傻乎乎没出声的野蛮人忽然开口说:“你说的这些俺都听不懂……俺、俺就想知道,你答应俺的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小夏瞪起眼睛:“我几时说话不算来着?”
野蛮人满意地咧开大嘴:“那就好!俺就说老大不会骗俺!有这句话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小夏闭着眼睛没命的叫起来:“靠靠靠!费戈!你他妈把嘴闭上!口水溅到我啦!”
“……主、主人……我们这是在哪儿?”艾米尔揉着眼睛从座位上爬起来,刚刚一直腰,仍旧在隐隐作痛的胃部就让他哎哟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快点过来把我的脸擦干净!”
艾米尔这才看到小夏浑身是血的躺在费戈的怀里,立刻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哇!主人你不要死呀!不要死呀!呜呜呜呜~”
“……你!”小夏疼得直翻白眼:“……走……开!”
苏菲儿在一边暗暗好笑,顺手将匕首插回靴筒,把挂在小夏身上的艾米尔拉回到座位上:“没事!艾米尔,你主人他没事,他只是累坏了需要休息,知道吗?”
“呜呜呜呜……可是、可是主人他流了好多血……”
“那些血……又不是我的!”被这莽撞的小子一按,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像是都要散开了,小夏咬牙切齿的诅咒着:“……你个臭小子……我发誓,如果你再、再碰我一下……我、我就打烂你的屁股!哎哟……”
“咚咚!”车夫轻轻敲敲他身后的小玻璃窗:“小姐,天已经亮了,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再走?”
“好的,卡尔大叔,那就停一下吧!”苏菲儿朝那扇小窗子说道。
“……卡尔?是谁呀?”小夏问道。
“我们第一次到克苏时候,就是坐他的马车到城里的,不记得了吗?”苏菲儿将一端已经烧焦了的头巾胡乱缠回到头上:“当我和费戈背着你们两个在街上乱跑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卡尔大叔的车子,是他带着我们躲开那些骑兵逃出城来的。”
马车在被白雪覆盖的树林边停了下来,一条小河正绕过树林发出欢快的歌唱。或许是上流有温泉之类的缘故,河边弥漫着白sè的雾气,嗅在鼻间让人感觉到一阵淡淡的硫磺味。
小夏像个坏掉的玩偶一样委顿在费戈的臂弯里,野蛮人抱着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河边走去:“老大,那边有水,俺带你去洗一下就干净了!”
“……随便,你不直接把我扔到水里淹死就可以了。”小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啊,这位小先生,您……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已长了很多白发,满脸深深皱纹的车夫卡尔一脸惊惶的跟了过来:“那些强盗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昨夜的克苏城血流成河啊!”
小夏咳嗽了两声:“……大叔,别客气,叫我小夏就好了。我想租你的车去松蓝的dì dū,行不行?”
“……好啊。”卡尔有点黯然的垂下头去:“我的家也被那些强盗放火烧了,我现在只有这辆车了……”
苏菲儿在一边忽然插嘴道:“现在去圣京干什么?昨天那些当兵的可有不少人都看到你了,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当然是去做生意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小夏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而且,我还要去狠狠踢某人的屁股!呵呵~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得罪了我,我当然要报复了。”
半jīng灵女孩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相处三年她多少也了解了这小子的脾气,他一旦决定了的事你再说也没有用处,即使他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还是会偷偷摸摸的去干。
走到小河沿上,费戈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夏坐了下来。艾米尔在小夏的指点下用他的军刀割开已经变得像一层硬壳似的衣服,撕开半幅衬衣,沾着温热的河水一点点擦拭溅在他脸上身上的血污。
“哇……主人,你头上沾的这些又黄又白的东西是什么呀?好恶心!”艾米尔一边帮他洗着乱成一团的长发,一边抽着鼻子说到。
“嘿嘿嘿,那个嘛~”小夏干笑了两声:“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哼!”艾米尔生气地撅起嘴巴:“主人,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小夏却不在说话,垂首沉思了半晌才向正蹲在河边洗脸的苏菲儿问道:“大姐,好像有一些什么人我想不起来了……不过他们中的一个人似乎不止一次的说过一个词,我不是很明白,你知不知道它代表着意思?”
“什么?你说说看好了。”她转过头来,举袖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好像是……骑士……道,嗯!对,骑士道!”小夏眨着眼睛问道:“这人好像很多次的对我说过这个词,不过骑士道是什么意思?”
“……”苏菲儿定定地望着少年那双已经恢复了平rì里神采的黑sè眸子,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嘴巴上总是说得很凶,不过对他来说重要的人还真是很多啊,就连那个平rì里见面就吵脑筋不太正常的骑士理查也是……
“骑士道嘛,严格来讲是指作为一名骑士应该遵守的八条守则,即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jīng神、诚实、公正。实际上所谓的骑士道是代表着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jīng神,所有的骑士都会遵循这些守则,他们……”
“停停停!”小夏叫了起来:“能做到这几条的还是人吗?我可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白痴死心塌地的去遵守这个见鬼的骑士道!”
“……会的啊……”苏菲儿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那个身上插满箭矢、迸shè出耀眼光芒的身影……
“无论在哪个时代,永远都会有一些这样的白痴存在的……”她喃喃自语着。
“是吗?那你告诉我……”小夏毫不犹豫的反驳道:“这个所谓的永远应该是多远呢?”
“…………”
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六年十二月三十一rì,一条消息伴随着平原上凛冽的寒风传到了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克苏公国大公yīn谋刺杀松蓝帝国特使、军务次长别林希·提奥尔柯夫斯基。帝国第四军第八十八骑兵团奉命前往克苏缉拿凶犯,克苏大公畏罪举火*,余党与骑兵团官兵发生激烈冲突。一部分党羽在全城抢/劫财务并杀害了众多民众,并在城内放火造成大量财产损失。帝国官方对此次事件的策划者和参与者表示强烈的愤慨,并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于法。
此次事件中,总计三百二十八名士兵被凶手所害,其中军衔最高的是八十八骑兵团团长安德松·卡烈,帝国将追授给他上校军衔并给予其家属适当的抚恤。
另,由于克苏大公身亡,公国领主位置空缺,帝国将择派良臣前往克苏接管领主一职,力求短时间内恢复克苏的rì常治安及正常的商业活动。
※※※※※※※
幽深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向古堡的内部延伸,一路上,数之不尽的惨白sè或是暗绿sè的魔法火焰在墙壁上诡异的跳动着,映照得摆在下面的一些体形巨大手执长枪大戟的骑士盔甲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像是随时都可能活动起来去砍人一样。
越向前行通道变得越发狭窄了。在通道的两侧是一间间幽暗的牢房,房门紧缩,里面黑漆漆的无声无息,不知道里面是否关着倒霉的囚犯。
继续前行,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空旷大厅。圆拱形的天花板上雕刻着许许多多缠绕在一起的恶魔与美女的浮雕,zhōng yāng处凭空悬挂着十三盏晶莹剔透的白sè水晶灯,此刻它们正在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节奏忽上忽下的旋转着,无数的光斑向四面八方投shè开去,映得那些诡异的浮雕上,使人感觉它们正在yín猥地扭动着。
黑亮的皮靴踏在灰s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格格声,在这片空旷而幽静的大厅中听起来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是有些摄人心脾了。
大厅的正zhōng yāng处平放着一副装饰jīng美的黑sè棺材,盖板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银白sè徽章。此时,徽章上那双恶魔的眼睛正忽明忽暗地放shè着白sè的光芒,像是个有生命的东西正在里面呼吸着。
垂首侍立在棺材边的老者轻轻转过身来,朝走过来的留着一头藕荷sè头发的少年做了个悄声的手势。
少年轻轻一笑,微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几步走到了老者身边。
“主人他还没有苏醒吗?”他轻声问道。
“是呀,这最后一道仪式消耗的时间可真是够长的,足足有三年了。不过按我的估计时间已经到了,大人可能随时都会苏醒过来。”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
“真是呀,一想到那种滋味……”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打了个冷战:“只是想想已经觉得浑身发抖了,要忍受那种痛苦整整三年……那我宁可直接死掉算了。”
“那当然,德里安家族的家长是那么好当的吗?”老者依旧是面无表情。
少年看着老者的脸忽然偷偷笑了起来。
“奈依,你笑什么?”老者侧过脸问道,他那苍白的脸sè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隐隐泛起一层青sè。
少年用手捂着嘴巴,两只大眼睛里却依旧蕴满了笑意:“……呵呵,不知道为什么噢,每次只要一仔细看着你的脸,我就情不自禁的想笑呢。”
老者死死盯了他一会,而少年却依旧毫不在意地朝他笑着,两人对视了好久,老者这才收回视线:“……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真是的……”少年看上去一脸不满的神sè:“卡曼你就笑一下嘛,我都没有看到你笑过~”
老者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具黑sè棺材。
“苏醒的时候到了。”他冷冷的说道。
少年惊讶的转头望去——果然,徽章上的那两道白sè的光芒已经消失了,整座棺木正在微微抖动着……
63.我怎么知道
一丝丝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黑sè波纹从棺木身上向四面扩散开去,整个大厅伴随着这阵波动开始微微的颤抖……
棺木身上的缝隙透出一丝丝诡异的黑sè电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亮,并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声……黑sè波纹已经强大的像剧烈的旋风一样在这片空间里咆哮着,扭曲着……四周的墙壁似乎无法支撑住这股巨大的力量,发出可怕的吱嘎声并且簌簌地跌下很多细小的碎石与粉末……
老者和少年的头发都被强大的气旋带得在空中疯狂的乱舞着,不过两人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立在棺木旁边。
猛然间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黑sè电柱爆散开来,直达屋顶,那十三盏水晶灯在哗地一声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跌落下来……整个棺木随着这声爆炸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样子已经被那强大的黑暗力量化做灰烬了。
黑sè电柱在空中舞动了一会后,忽然急速地向下收缩了回去,只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上去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水晶碎片仍旧闪烁着点点光芒……
空旷的大厅里终于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是光线看上去暗了很多。似乎有风在大厅上空盘旋着,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像是地狱中的灵魂正在痛苦地倾诉……
少年和老者恭敬地单膝跪下,肃然垂首:“主人,欢迎你回来。”
小巧细长的手杖飞快地在手里旋转了几下,伯爵的身形渐渐在放置棺材的位置显现出来……
“哦~奈依,卡曼,见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了~!”伯爵发出了他惯常的笑声,那银白sè的长发在yīn暗中现出耀眼的光芒:“这麻烦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来,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大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德里安家的大管家卡曼轻轻敲了敲伯爵大人的房门。
“……”房间里面无人答应。
卡曼静立了半晌,才又轻叩房门:“大人?”
房中还是寂然无声。
卡曼皱了皱眉头:“大人,请恕我失礼。”他轻轻推门而入。
“……”宽敞的卧室中空无一人,地板擦拭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床上的丝绒被褥也铺得整整齐齐,连一丝皱褶也没有。
他四下看了看,一眼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便笺。
“亲爱的卡曼~因为呆在家里很无聊,所以呢,我出去透透气~家里交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烦我,我玩够了的话自然会回去。还有哦,奈依也跟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寂寞啦。”以上是便笺的内容,下面龙飞凤舞的签着伯爵大人的名讳。
卡曼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虽然现在已经是德里安家名副其实的家长,可阿瑟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最后一道继承仪式昨天刚刚完成,今天一大早就留下这么张纸片溜掉了,家就这么让他感到厌烦吗?
“…………”
“是啊,呆在那里确实很无聊嘛!”阿瑟撅起嘴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奈依不解的说,两人现在正悠闲的在圣京城郊的一条官道上走着:“奈依觉得这样走很慢啊……主人,为什么不用魔法直接飞过去呢?那样不是很快吗?”
“这个你就不懂啦~”伯爵大人的手杖在空中得意地比划着:“如果那样的话,就享受不到期待的喜悦了呢~而且,你不觉得浪费时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主人,您说得那个人他……现在在圣京?”少年眨着一对碧sè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嗯,是呀~”伯爵轻轻的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身在哪里,但我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向圣京的方向去呀,嗯,也许已经到了呢!到了那里的话一定可以见到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奈依不停的揉着自己的下巴:“能让主人这样总是挂在嘴边,想必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啦?”
“这个嘛~”伯爵不禁笑出声来:“恰好相反,我教了他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可他连最简单的初级火球术都发不出来……”
“那他不是很笨嘛!”藕荷sè头发的少年扁了扁嘴巴:“主人您骗人,你从来不和笨蛋呆在一起的,难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吗?”
伯爵微微晃了晃头,披在身后的银sè长发亮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不,他不笨,他只是学不会魔法而已。”
“他的身上总是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秘密……燃烧着的巨大铁鸟,能喷shè出火焰可以轻松把人撕碎的棍子……哎,总是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不明白的啦~”伯爵说着说着又微笑了起来:“……哦,对了,他有的时候很无礼呢!可是明明看在眼里,你却偏偏没办法对他发脾气……”
奈依:“噢~现在我也想快点见到他呢!到底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对啦,他长得什么样子呢?到时候怎么找到他呀?”
伯爵瞄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耳际比划了下:“他的个子嘛,差不多有你这么高……”
奈依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哎,小矮子嘛!还没有我高呢~还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吗?”
伯爵挽起鬓边的一丝银发,朝他晃了晃:“……很明显的不同,他的头发和瞳仁全部都是纯黑sè的!如何?没有见过吧?”
“黑、黑sè的?”奈依惊讶的叫了起来:“真的吗?主人,你不是开玩笑吧?人类真的会有黑sè的头发和眼睛?我都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当然~”伯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能让我有兴趣的人怎么可以是泛泛之辈。”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悠闲地沿着一条相反方向的路朝圣京方向驶来。
“为什么我要穿上这些恶心的玩意?”小夏怒气冲冲的指着堆在座椅上的女士长裙和一大堆首饰。两天前,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只有手指上的伤口处还可以看到一点和周围皮肤不甚协调的鲜红sè,不过看起来很快会痊愈了。
“那是为了避免你被宪兵踢进地牢的最好办法。”苏菲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搞不好你的通缉令早就贴满了圣京的大街小巷,你也不想屁股后面天天跟着一大堆捉拿你的人吧?”
“那也没必要穿女装!”小夏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休想我去扮女人!告诉你,想都别想!”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圣京可不比克苏,城门口那可是戒备森严,你当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混进去的吗?”
小夏冷笑一声:“看你的眼神笑得那么jiān诈就知道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才不上当呢,哼!”
“真不穿?”
“杀了我也不穿!”
“唉,真可惜……这还是我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呢……”苏菲儿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把东西收拾起来。
“何必用那东西?”小夏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就像以前那样,穿上黑sè的袍子冒充黑魔法师不就好了?反正你说过他们又不敢看我的脸。”
苏菲儿眼珠转了转:“你还不难办,怎样也能混进城里去。”她顺手指了指坐在一边打瞌睡的费戈:“可费戈怎么办?这里可不比那些小地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他这么个大块头进城的,再说他还是个野蛮人,不立刻把他抓起来扔到斗兽场里去已经是万幸了。”
“那有什么难的?”小夏很得意的拍了拍口袋:“现在我有钱了,只要我扮成个黑魔法师,再塞给他们点钱说他是我的跟班不就好了?我想不会有人胆子大到随便去质问一个黑魔法师吧?”
“嗯,那倒是。”苏菲儿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于是立刻从包裹里翻出一件黑sè长袍来。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过于醒目了点?很容易引起这里宪兵队的注意啊……”她忽然又一皱眉:“一个黑魔法师加上一个野蛮人,想不引人注目恐怕都是很难的事,万一要是被那些密探盯上就糟了……”
“那又怎么样?”小夏瞪起眼睛:“我这次来不是执行任务,我是来闹事的!他们爱来的话就来好了,那些胆敢把我当棋子摆来摆去的家伙我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敢耍我?哼!”
“可按你说的话,那些人可是个相当庞大的组织啊!”这几天小夏已经把与儒尼·玛尔克之间的交易大略和她说了一说,苏菲儿已经了解了可能将要面对的是一些什么人:“……而且,他们背后还说不定隐藏多大的势力呢……太危险了,我觉得你现在就和他们起冲突是个很愚蠢的选择……”
“是吗?”小夏朝椅背上一靠:“势力大又怎么样?吓我啊?”
“我就不信他每天都会把他的势力放在身边带着!早晚他都会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我~哼哼!”小夏用力地捏着手指发出咯咯声:“我让他后悔被他妈妈生下来!”
“……但你知道你要找谁报复吗?”
“……那、那个……”少年脸上的凶狠表情瞬间丢到九霄云外:“现在我还不知道啦……不过说好了要去找那个人联络一下,总会找到他的,再说我收了他们五千万,我如果一直不没动静的话他们会来找我呢。”
苏菲儿刚要张口说话,车厢前传来了车夫卡尔轻轻的敲击声:“先生、小姐,圣京城就要到了。”
“哦,已经到了吗?”从没到过圣京的小夏和艾米尔一齐探头向外面张望,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大惊小怪,两个土包子……”苏菲儿挺没趣的在一边小声嘀咕着:“圣京城又什么大惊小怪的?也不过就是座比较大点的城市而已嘛……”
的确,圣京城与大陆上其他城市相比较起来也不过是一座“大”了一些的城市,不过这个“大”也真的确实是实至名归,半点也不夸张。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看不到边际一直向大地尽头绵延去的城市。那在灰暗的天幕下直插入云霄的挺拔的白sè高塔,充满了圣洁而顽强的气息,从远处望去它就像天神伫立在人间的真理之塔,昭示着人间的公理与正义。城市中的建筑呈放shè状地向四周散开去,在稀薄的白sè雾气中看去就像是层层叠叠密布着的蛛网一样,银亮的明渠左曲右扭的穿梭于楼宇和街市之间,如同许多条盘绕在沙盘之上的洁白的丝带。白sè高塔的左侧是一片金sè的反光,看上去那处的建筑多数采用的是金sè的琉璃瓦,所以即使像阳光并不强烈的今天,也可以很清晰的一眼看到那里。
“……”艾米尔只是不停地发出很响亮的吸气声,过了好久他才像呻吟着的叫了起来:“……安拉在上……我发誓这一定是世上最伟大的城市了……”
小夏则是在一边感叹:“哇~!盖这么大的一片房子要花多少钱呀!”
“圣京城到如今已有两千七百多年的历史,前后大修了二十五次才有今天的规模。”苏菲儿俨然一副资深导游的样子:“……为此花费的金钱不计其数,有二十二位松蓝帝国的皇帝曾居于此城,由于城市建筑大多使用银白sè基调,所以又名‘白银之城’。”
“大姐,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啰?”小夏将头缩回车厢内。
“当然。”半jīng灵女孩面露得sè:“圣京不但是松蓝帝国的经济文化军事中心,而且还是大陆上最大的地下交易集中地,刺客工会、盗贼工会、佣兵工会、法师协会他们的总部都设在这里。有很多的重大事件和决定都是在这里拍板决定的哦~”
少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我真是有点搞不懂这里的zhèng fǔ,怎能允许一个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势力呆在鼻子底下呢?尤其这种势力还不是一股,在我的那个世界里这种事是不可思议的,但凡与统治阶级相抵触的人或者团体一定会被彻底而无情的铲除,这是不可更改的铁律。”
“这是当然的事,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没有能力掌控而已,否则你以为松蓝大帝会那么好心的放任他们吗?”苏菲儿耸了耸肩:“不过眼下需要做的是,现在离圣京城已经很近了,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梳妆打扮一下呢?否则的话可是无法见人哦~”
小夏气哼哼地抓过那件黑sè连帽长外套:“多谢你了,不过梳妆打扮这词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吧?”
“是吗?”苏菲儿的笑容中分明透着一丝不怀好意:“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呢。”
圣京城北门。
宽阔的城门边排列着两队盔明甲亮的士兵,全部都是手执长矛一动不动的在两边列队站开。城门这里进进出出的车子和旅客实在是不少,可他们只是眼睁睁的站在那里,似乎从面前的经过的只是空气而已。
城门处有几个官吏模样的人正在检查进城与出城的人与车辆,不过很轻易的就可以发现他们并不是很忠于职守。
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只是挑选那些押运大批货物的车子或是一般的商人查起个没完,而这些人也都很识趣的掏出些钱来偷偷的塞过去,对方也假意恼怒一下便收进衣袋里,而后便挥手放行了。
“大家都很会做人呢。”头脸都包在黑sè长袍里的小夏把头缩回到车厢里:“宁愿花一点钱去喂饱那些拦路狗,也不愿意和他们多废话。”
“因为狗是会咬人的嘛。”听了小夏的话坐在一边的艾米尔忽然开口说道:“我小的时候就被野狗咬过,那些狗确实很厉害的!”
小夏嘿嘿的笑了起来:“你太抬举他们了,外面的那些至多只能算是一些只会吃屎的笨狗而已。”
“停车!”外面一个破锣也似的声音嚷嚷起来:“全部下来!接受盘查!”
“看,笨狗在狂吠了。”小夏压低了嗓门说道:“你们别说话,我来对付。”
城门官连喊了几声也不见车厢里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冲上前去一把拉开车门:“说你们呢!贱民!叫你们滚下来接受本大人的盘查!难道你们没听到吗?”
“……”车厢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他。那个魁梧得像是个怪物一样的家伙正在呼噜呼噜的睡大觉,一个淡绿sè头发的女孩正捏着把小锉修着自己的指甲,一个满头卷发的黑皮肤小子正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靠近车门的这边坐着个周身包裹在黑sè长袍里的小个子,看样子正在闭目养神,没有一个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马夏可大人无理!”瘦削得如同根麻杆般的小官儿如同老妈被人非礼了一样狂叫起来:“我要让你们这些贱民知道我的厉害!”
“……等、等等,马夏可……”,他的一个同事看上去是个有点见识的人,看了缩在座位的小夏几眼后脸sè唰地一下变得煞白,急急忙忙地凑到马夏可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马夏可大人那张本来就已经很干瘦的苦瓜脸现在看起来像是风干了被挂在房檐下的黄瓜,他的神态和语气完全和刚才判若二人:“……这、这位先生,请……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黑sè面罩覆盖下的yīn影里传出一丝冰冷的话语:“……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位大人要教训我们啊?是不是你呀?”
马夏可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松蓝是个重视历史的国家,同时也是个崇尚艺术并且可以把二者结合得很好的国家。这点从圣京便可以窥得一斑。圣京的历史博物馆、历史纪念碑、历史人物纪念馆、历史人物塑像有很多很多,多到看不过来。这些建筑都有着很高的艺术水准,并且都得到了jīng心的保护。
在圣京,松蓝的开国皇帝弥尔卡菲斯的巨型塑像有两处。对于他的历史地位,松蓝人的看法是有分歧的。但这似乎并不妨碍弥尔卡菲斯的塑像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在普通松蓝人的眼里,雕像本身可能并不带有太多的政治xìng了,他们更多的是从历史和艺术的角度去看待那些雕像的。在库玛凯拉皇朝历次的风云动荡当中,这位开国皇帝的塑像大多被拉倒了,不能不说是矫枉过正。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仅有保存下来的两处,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圣京的一景。
圣京城很大。它的交通道路以神佑广场为中心,放shèxìng展开,各放shèxìng的道路又被多层环线道路所连接起来。形象一点的说,圣京城的道路交通网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这里最闻名于世的建筑要算是那些无处不在的便利马车站了。它们看上去很气派但并不会给你过份奢华的感觉,停靠在这里的站前场地的马车大都显得有些老旧,但可能是因为保养较好的原因,跑起来还都是很快的样子。
在圣京城,如果天上没有太阳的话,是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的。道路和建筑并不一定朝着“正确”的方向。宽阔而婉转的明渠经过市区,更加模糊了人们的方向感,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很不习惯的。
市区最著名的大型建筑中最著名的无疑是神佑广场,它是为了纪念数百年前那场举世空前的人类联合对抗魔族战役的胜利而建的。广场中心有一座纪念碑,如同一把利剑般的直冲云霄,碑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刚劲有力的战士浮雕。想必之下大陆其他国家的标志雕塑虽然看起来要美观得多,但却缺少了那种蕴含于其间如同刀锋般的肃杀之气,并且过于美观和浮华了。
这里的冬天特别长,而rì照相对又较短。一月初的圣京,早晨九时左右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等到了下午四时,天sè已经暗淡。上午已经快过去一半了,可偌大的城市中并没有让人感觉到那种城市的喧嚣。人们的活动,诸如商店营业、zhèng fǔ办公、学生上课等等,似乎都压缩在白天那短暂的七、八个小时里。
冒着蒸腾雾气的明渠、皑皑的白雪、挺拔的雪松、落叶的白桦、凛冽而又清新的空气……白雪也一切污浊的东西都掩盖了,大地异常的洁净。当你独自在这些古老的建筑和教堂前驻足的时候,会觉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冬景的映衬,这些名胜古迹才会显得如此高洁动人。
过惯了阳光灿烂的生活的人来到冬rì的圣京,还有一点很难适应,那就是终rìyīn霾的天空,很难见到碧空万里的rì子。不过,当你踩着“吱嘎”作响的雪地、迎着漫天飞舞的风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望着被厚厚的白雪勾勒出鲜明轮廓的建筑、雕塑、树木和教堂尖顶时,谁都不会否认只有这样的景sè才最能体现出圣京的特sè。
“嘿嘿……刚才城门口那家伙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笑死我了!”小夏笑嘻嘻地将风帽撇到脑后,甩了甩一头漂亮的长发。
“啧啧啧……那么漂亮的头发却不利用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半jīng灵女孩望着那些长发,不住的摇头惋惜着。
“想让我扮女人?”小夏白了她一眼:“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才不干呢!”
“先不说这个了。”苏菲儿望了望车厢外覆盖着白雪的建筑:“……刚才进城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那里的布告栏,似乎没有关于我们的通缉令……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嗯,的确是很奇怪……”小夏揉着下巴:“按说在克苏大闹了一通,没有道理不通缉我们几个……可现在看来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布告,而且进城的这一路上我也没看到有类似的东西……莫非有关我们的事并没有公开?”
“主人!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艾米尔有点委屈地在一边说道。
“少儿不宜,毛还没长齐的小鬼没必要知道~”小夏抓了抓他柔软的卷发。
艾米尔很不高兴地将头扭向一边,气呼呼的嘟囔着:“……哼,主人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人家明明已经长大了……”
小夏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苏菲儿这时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应该先弄清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没人追究这事的话那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要怎么弄清这件事?”
苏菲儿嫣然一笑:“很简单,盗贼工会。”
※※※※※※※
马车在一幢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三层灰sè楼房前停了下来,这幢墙上到处是裂痕和霉斑的房子混在周围略显破旧和衰败的建筑中一点也不显眼,任何一座城市中的平民区中都会有这样的房子,如果是细心辨认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了。
“……这里是盗贼工会?”再次黑袍覆面的小夏鬼鬼祟祟的从车子上跳下来,四处张望着:“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这里真的什么情报都能打听得到?”
“当然——前提是你肯付钱。”苏菲儿也随后下车:“艾米尔,你和费戈留在车上,不要乱跑噢,我们很快就出来。”
“嗯,好的。”小鬼很听话的关上车门,还从里面朝他们招了招手。
“好啦,我们快进去吧!”小夏不耐烦的朝房子的大门指了指。
“你急个什么劲啊?你又不会盗贼工会的接头手语。”苏菲儿一把拉过小夏把他的风帽严严实实的挡在脸上:“在没有弄清事情之前,你还是把嘴脸藏好吧!”
靠在火炉边只打瞌睡的门房大叔根本没怎么搭理两人,半睁开一只惺松的睡眼瞟了瞟苏菲儿比出的手势,朝里面歪了歪下巴后又窝回到座位上去梦周公了。
房间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绿sè霉迹,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有些地方还结满了大片大片的冰霜,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都能感觉到一阵冰凉而cháo湿的气息。
小夏带点厌恶地望望肮脏的墙壁,又看看脚底踩上去吱吱呀呀呻吟着的陈旧地板,他又偷偷地小声嘀咕起来:“……这鬼地方……真的是全大陆最大的情报交易中心?就算是为了隐藏形迹也没有必要躲到这种鬼地方来吧?”
半jīng灵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又不是干盗贼的怎么可能明白这一行的规矩?”她顺手还使劲揪了他的耳朵一把。
“啊……!”小夏痛得差点大叫起来,为了避免耳朵再一次遭到毒手,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地跟在后面。
沿着狭长的走廊七转八绕的走了好一会,在感到厌烦之前两人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扇门,看上去黑沉沉的毫不起眼。
苏菲儿上前在门上忽长忽短地快速敲击了几下,门扇后沉默了一阵,接着无声无息地向一边滑开。原来这并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而是结有魔法阵的特制房门,如果不懂得开门的方法而冒冒失失的试图打开它的话,必然会遭到强烈的魔法攻击。
房间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名目的幽香,巨大的铜制油灯中火苗旺盛地燃烧着,墙壁的四周全部都用手工十分jīng美的壁毯装饰了起来……
屋中并没有桌椅之类的摆设,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绒地毯。大堆柔软的丝制靠垫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半圆型,层层的纱幔从房顶柔柔地垂下来,将半依在靠垫上的人遮蔽起来,在帐幔后面摇曳着的灯火照亮了坐榻上的人影,看上去显得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这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宫殿一般的房间就像是专门为帝王的小憩而设计的,所缺少的应该是披着朦胧面纱的舞姬了。从这间屋子的装饰上来看,并不是没有那份财力,而应该是主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苏菲儿将手拢在胸前,做了个古怪的如同花朵盛开的手势,朝纱帐中的人微微一礼。
“哦~呵呵呵呵~”帐幔后面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原来是‘jīng灵的舞步’,你可是稀客呀!最近几年好像都没怎么听说有你的消息,不少人都传说你洗手不干了呢。”
“当然不,那些都是谣传而已,不足为信。”苏菲儿不动声sè地回答:“不过,这段时间里我的确是没有接过其他的活,有这样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真是个谦虚的人,说老实话我也没想到你能完成那个委托,而且还能从红榜排名第七的家伙手下全身而退,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呢。”
苏菲儿干笑了两声,看样子是想起了当初被伯爵像猫爪下的老鼠般戏弄的往事。
“……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不好实说的她只好选择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哪里,你太谦虚了。”帐幔里的人却完全是用很诚恳的佩服语气回答道:“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好了,现在来谈正事吧。”寒喧了几句后那人摆出了一副公事的口吻:“这次来是要接新的委托吗?你现在在工会的排名很靠前呢,虽然三年没有出手,目前仍然保持在第四位呢,真是个不错的成绩。”
“不,我这次并不是来接委托的,只是打听消息而已。”
“打听消息吗?那好,还是老规矩,没意见吧?”
在得到顾客的点头首肯之后,他稍稍坐直了身体:“那么,就开始吧?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前几天派往克苏的第四军第八十八骑兵团,据说一夜之间被杀了几百人,但似乎军方并没有追查这件事的意思。而且……而且圣京这里并没有有关于凶手的通缉,以松蓝帝国的一向作风根本不可能对这件事装聋作哑,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追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菲儿小心的斟酌着措词,慢悠悠地发问。
“……只有这个吗?”帐幔里的人似乎略显失望:“我本以为你会问些比较有价值的消息的,要知道最近的生意不是很景气啊……算了,这早就不算新闻了。三等的,收费四千五百。”
在检查了苏菲儿递过来的金票1数额后,那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了起来:
“……为什么不追究?原因很简单,因为无从查起,那天凡是从凶杀现场离开的士兵全部都消失了,嗯,准确点说应该是畏罪潜逃……我想你也知道松蓝的军法有多么严酷,战场上抛弃主官逃命的下属无一例外要被绞死,那个倒霉的军官那天带去的又都是他直属的卫队,那些溜走的家伙们就是再白痴也知道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躲起来吧?”
“只是因为这样?”苏菲儿追问了一句:“这似乎不可能吧?dì dū的安全部门也不都是白痴,也许不可能把这些逃兵全部抓回来,但我想抓住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吧,以下的消息来源未经证实,就免费奉送好了。”那人微微耸耸肩:“据传闻这次的事件是帝国高层早就策划好的,他们早就想将克苏纳入松蓝的版图,这事就连圣京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为此他们还很大度的牺牲了一个满脑子都是浆糊的白痴军务次长,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任克苏领主的人选以及后面的相关事务上,谁会无聊到去追查几个小小的逃兵呢?”
“那就是说这件事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帐幔中的人说道:“如果以上的消息属实的话,幕后cāo纵这件事的帝国高层肯定不会让这件事继续扩大,低调处理是肯定的,只要发表一份义愤填膺的公告就可以了,下文是不会有人关心的。再说那不过是一些逃兵而已,很快人们就会淡忘这件事,我担保到明年这个时候整个圣京没人会记得这件事。”
一直站在后面没出声的小夏忽然一把扯掉身上穿着的黑sè长袍,动作快得苏菲儿来不及阻止:“哈!早说嘛~终于可以不必穿这身憋死人的玩意了!”
“你疯了?”半jīng灵女孩心里暗骂一声,却不好再动。这小子刚才的那一句话已经足以让别人猜出他的来历了。她可是太了解盗贼工会贩卖情报的手段和速度了,只要他们想做,明天一早杀害松蓝第四军八十八骑兵团三百二十八名士兵的凶手就在圣京的这个消息肯定会传遍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
帐中人见到小夏乌黑的长发和眼睛,猛地从靠垫上弹起身来,全然不见了片刻之前的舒适闲逸:“你……你,你莫非是……”几句话之前还是滔滔不绝的他此时竟然因为心情激动而口吃起来。
小夏口中冒出的一句话几乎让苏菲儿瞬间晕了过去:“不错,死掉的那些败类都是被我杀掉的。”
天啊,他到底在想什么?苏菲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投进暗无天rì的牢房时的悲惨情景了……本能的她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寻找逃跑的路线。
帐中的人明显怔了一下:“败类?死掉?不不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他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有一位故人十分想见您一面。”
“故人?”小夏不解地眨眨眼睛:“什么故人?我又不认识他,还是说我们的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谈呢!”
帐中人干脆撩起纱幔走到两人面前。这人是个五十岁左右年纪普普通通的大叔,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出奇的打扮,就连他的相貌也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大众脸,像他这样的人即使一天中见过几十个也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更别说在这种古怪到看不清面孔的环境里了。
他朝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请随我来,我家主人经常和我们这些下属提起您,知道您的到来主人他一定非常高兴。”跟着他恭恭敬敬地将那张金票送回到苏菲儿的手中:“请恕我失礼,如果知道您和这位先生是同伴的话,我们是绝不会向您收钱的。”
苏菲儿一脸迷糊的接过金票,她望望一脸恭敬的中年人,又望望同样是一脸迷茫神sè的小夏:“……这是怎么回事?”
小夏飞快的眨着眼睛,半晌之后才冒出一句话来:“你问我,那我问谁去?”
64.还是知道
“真的不要紧吗?”中年人看上去显得很慌张,他不停的用手帕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这太失礼了,真的太失礼了,主人一定会责怪我的……”他的jīng明强干似乎都丢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看上去他就像是个普通得甚至于有点神经质的小办事员。
“这个……”小夏哭笑不得地望望苏菲儿,她也正用同样的表情回望着他:“大叔,真的不要紧啦!我们还有几个同伴,不必那么麻烦的准备车子了,委屈一下,你坐我们的车过去就可以了,没问题的!”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小夏心里还是暗自嘀咕着:“……这已经是你这么说的第八次了,什么盗贼工会的负责人都是jīng英?我呸,这人话都说不利索怎么独当一面啊?不过他的主人是什么人?我不记得在这里有什么故人啊?”
那边厢苏菲儿也是不停的打着哈哈,心里却翻来覆去的盘算着这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盗贼工会的幕后cāo纵者?不过即使是的话这个人也没有必要摆出这么一副谦卑的嘴脸来吧?前倨而后躬……十有**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他又一个人都没带,自己跟着就来了,又看不出他有什么不良的打算,再说看他的身手行动完全是个普通人……嗯,还是小心点好……
“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真的……”中年人惶恐地又鞠了一躬:“我的名字是多诺尔·范·巴尼,请叫我巴尼就可以了。”
三人很快走出了盗贼工会的房子,临出门之前巴尼在门房的老人那里嘀咕了几句才带上门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苏菲儿不动声sè的朝小夏翘了翘下巴示意凡事小心,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
“久等了,我们快走吧!”巴尼笨拙地走下满是冰雪的台阶,因为那上面很滑他还差一点摔倒,好在站在一边的小夏飞快的搀住了他:“小心啊巴尼大叔!”小夏笑嘻嘻地扶着他走完最后几级台阶:“路很滑啊,上了年纪的人要是摔倒可是很危险的呀。”
“唉,是呀,很久不在外面走动了,腿脚都不灵便了……”巴尼像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过了今年我就打算退休啦,主人即使挽留我也没脸再干下去啰……”
小夏不由得在一边截口问道:“我说大叔,你家主人到底是谁呀?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在这里有什么故人,快告诉我啦!”
“很近的,很近的,离这里不太远,主人恰好在家,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巴尼只是这么回答小夏。
“抱歉,我们的车子实在是旧了一点,您不会见怪吧?”苏菲儿指着停在路对面的马车,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巴尼。人家无论怎么说也是盗贼工会的重要负责人,让他坐这辆车也确实是寒酸了点。
“哪里哪里,我们快走吧!”巴尼毫不在意的当先向车边走去,看得出来的他真是很想立刻将两人领到他的主人跟前,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身份与车子是否相配的问题。
跟在后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呀!找到了!”正在此时,街道的拐角处响起一个惊喜的欢呼声。
众人侧目望去,一个身穿白sè翻毛大衣,藕荷sè长发的少年正沿着满是积雪的街路飞快地向这边跑来。
“……?”小夏左右望望,这条不宽的小街上除了眼前这几个人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啊,难道那小子是在叫我吗?
“……你,在叫我?”小夏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在停下来边喘气边不停抚胸的少年。
“当、当然是叫你啦!”因为刚才那一阵急奔少年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裹在翻毛大衣中的身躯瘦弱得令人心疼,飘逸的藕荷sè长发随随便便的在脑后挽了个马尾,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正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小夏。
“……你不会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吧?”随着少年的眼光不停的游移,小夏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干什么两眼直冒yín光?告诉你,我的xìng取向可是很正常的。”
少年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呵呵,抱歉抱歉~果然和主人说的一样,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喜欢你。”
“喜欢?麻烦你从嘴里说这个词的时候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小夏朝他瞪起眼睛:“别惹我啊,否则管你长得再漂亮我也照扁不误!”他示威似的朝少年晃了晃拳头:“还有,你的主人是谁?”
巴尼有点畏缩地凑了过来:“……那、那个,二位是认识的?不如我们一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空中蓦地爆开了一团耀目的蓝sè电芒,四处飞溅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噼啪,看起来不断扭曲伸缩着的光团像是随时会爆炸一般,蓝莹莹的电光映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青郁郁的颜sè……小夏本能地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的闪光。
“咦?那不是……唔唔!”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的艾米尔刚叫出声来就被苏菲儿一把捂住了嘴巴,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难道是……”
蓝sè的电光猛然一亮,像是暴风雨中闪光一样耀目,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
光芒只是瞬间闪过跟着便消失了。眼前的景物一时间还显得有些发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那是眼球受到强光刺激后的暂时xìng失明反应,大家全都用力眨着眼睛,面前的景物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面前的情景成功的让身处现场的三个人的下巴跌到了地上,只有那个藕荷sè头发的少年依旧笑嘻嘻的站在原地,望着忽然现身的银sè头发男子以及正瞪着愕然的大眼睛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小夏。
好热……好热啊……那个霸道的将水sè的嘴唇用力压在自己额头上的银发男子全身似乎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全身感觉像是有火焰在烤灼着一样……他、他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他啊,可为什么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亲切呢?
苏菲儿望着被突然现身的伯爵紧紧拥在怀里一副白痴样动也不动的小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她一把把还在发呆的巴尼扯到车后。开玩笑,她可没忘记小夏说过的事,既然有关于伯爵的一切记忆全都失去了,那么这种情形下的他只可能有一个反应——那就是……
恋恋不舍地将嘴唇从他光润而温暖的额头上移开,望着他略显消瘦的面容,伯爵一脸爱怜的轻轻替他拂开鬓边垂下的发丝:“……亲爱的,我回来了~你留了长发啊,很漂亮呢!”
少年原本迷茫着的眼神在这句话传入耳轮的下一刻忽然爆出疯狂的杀意,双臂一抬就从伯爵的怀里挣脱出来,跟着他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狠狠击向伯爵的咽喉,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溜残像。
伯爵轻咦了一声,他的身体像是忽然失去了重量似的轻轻飘了起来,斜斜地避开小夏的一拳:“喂喂,亲爱的,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因为我离开你这么久,因爱生恨吗?”
“给我去死!”小夏低低咆哮着,飞扑过去又是一拳。伯爵继续向旁边闪去,那一拳重重的轰在街边的墙壁上,打得碎石四溅。
“你怎么了?夏,你没事吧?”伯爵惊叫着继续向后飘去,他现在已经觉出不对了,面前的少年并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实实在在的朝自己狠下杀手。从他满是杀气的表情来看根本就是存心要干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麻痹!”随着他轻轻的一挥手,直扑过来的小夏忽然全身一僵,结结实实的一头扑倒在地上。
一旁传来轻轻的击掌和明显尽力压抑着的笑声:“呵呵~果然是很jīng彩的再会呢!主人啊,奈依今天开了眼界呢~他真的是个好有趣的人,我都有点喜欢上他啦。”
伯爵白了幸灾乐祸的奈依一眼,走过去轻轻将小夏从雪地上抱起来,又替他扫掉了沾在身上和头发上的雪。可惜这些温柔的动作都没能改变人家对他的恶劣看法,小夏仍然瞪着一双要“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好了亲爱的,我承认当初我随便对你撒了个小谎,这很不好……不过我那也是一时兴起嘛,谁叫你老是对我无动于衷来着?”伯爵絮絮叨叨地不停向怀中的“佳人”倾诉着“别情”,根本就不理会“佳人”那火辣辣的目光以及周围的几个人像是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再说我当时离开也是没有办法嘛,因为家族的继承仪式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如果这个仪式不完成的话不但会被剥夺继承权,而且很可能会失去一切呀!所以那短暂的分别也是为了今天的重逢嘛,对不对?”
苏菲儿小心翼翼的咳嗽了一声:“……那、那个,德里安大人,请允许我说句话,可不可以?”
“小姐,原来是你啊……”银发的夜族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要说什么?如果是无聊的笑话还是免掉的好,我现在的心情并不算是很好,明白吗?”
“当然、当然……”盗贼小姐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这实在是一言难尽呢,自从您上次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呢……夏他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如、如果方便的话是不是换个环境我再给您慢慢解释……这里的环境实在和您尊贵的身份不相配啊!”说着她狠狠在背后扭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的巴尼一下。
巴尼疼得一咧嘴,好在他的反应也不慢,赶快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朝伯爵一弯腰:“……这、这位尊贵的先生,请上车,我家主人和我都十分希望您能赏光到寒舍一叙……”
伯爵犹豫了一下正要举步,他怀中的小夏忽然挣扎起来,麻木不灵的嘴巴里还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好好好,我现在解开你的嘴巴上的麻痹,但是你要乖乖的,不能大声叫啊,知道吗?”伯爵微笑着伸手在小夏的唇上一抹:“试一试,现在可以说话了吧……啊!”
嘴巴能动了的小夏毫不迟疑的狠狠在伯爵的手上咬了一口,跟着便松开嘴巴大骂起来:“王八蛋!你这个变态快放我下来!我的鼻子撞到了!”
“…………”
车厢里一直呼呼大睡着的野蛮人这时候擦着口水翻个身,嘴里还嘟囔个不停:“……老大……吵什么呢……吃饭……叫我……呼呼呼……”
※※※※※※※
圣京的自然环境很美,尤其是这里的森林,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在圣京城,森林的覆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以上,走在圣京的居民聚集区,甚至会让你有种正在森林中漫步的错觉。当黄叶飘零的秋天到来时,孩子们甚至可以在树下拣到很多成熟的果实。小雨过后的早晨,你会发现各式各样的蘑菇,闻到很清新的树叶和草地的味道,很甜的那种。也许是森林的纯朴与沉静感染了这里的人吧,首次来到圣京的人总会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一丝森林的气息。
白sè的雪花一坨坨的沉甸甸压在那些亚寒带针叶树木的枝干上,风轻轻吹上去它们显得颤巍巍的,似乎那些枝条随时都不会不堪重负的断掉,看上去真是令人担心。常常有吃得很胖的麻雀之类的小鸟不开眼的落在上面,结果就是一大摊积雪稀里哗啦地倾泻下来,在林间激起一阵白sè的烟雾,而那闯了祸的鸟儿则尖叫着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果真如巴尼所说的那样,马车只是沿着满是树木的僻静街道走了短短的半个小时左右,他便指着远处红松林中一缕缓缓腾起的青烟说:“到了,我家主人目前就暂时住在那里。”
包着铁皮的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它们划个大弯向青烟飘起的地方驶去,渐渐的在茂密得如同屏风样的松林间消逝了。
进入红松林深处,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幢造型毫不起眼的两层结构的乡间别墅。青灰sè的砖砌墙壁,红瓦为顶,环绕在窗下的是一圈低矮的酸枣树,不大的院落被一圈整齐的橡木篱笆归置得整整齐齐。在右手则的不远处是一排低矮些的平房,看上去要比主宅简陋许多,那应该是仆人们居住的地方。门口处一只大黄狗发觉有一辆陌生的车子靠近,立刻爬起来凶狠的狂吠着,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间普通到甚至有些寒酸破败的别墅,那些有地位的阔佬们是绝对不会住在这种有shi身份的房子里的,只有那些占地广大装饰华丽的豪宅才是他们首先选择的对像。
一条由长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由别墅的门前一直延伸到院子的大门前。院子里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的,像是座小山一样全部堆在了院子的角落里。这家的仆人无疑是很勤快的,昨夜的那场大雪应该让这个不大的院子里积满了足可没膝的雪,但从院中的清洁程度来看,他们应该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爬起来清理了。
别墅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披着件黑sè貂裘,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把出鞘的重剑走了出来。
“这里是私人领地,不欢迎外人!请快些离开!”也不见他如何高声大吼,可那声音偏偏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就是像两个人对面讲话那样清楚,屋顶上的积雪受他话音的震动簌簌地跌落下来。
“……这人、这人好强的实力啊!”苏菲儿惊叹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确很难相信,在这样一座普通的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房子里竟然有这样一位强者存在。以实力而言这个年轻人如果放在大陆上的任何一支军队里恐怕都可以胜任将军的职位,可他现在却只是呆在这样普通的房子里,而且他的年龄和表现出来的实力相差也太大了吧?莫非他是盗贼工会的幕后cāo纵者?
“他应该有大骑士的实力吧?”盗贼小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巴尼,后者正朝她挑起大拇指。
“好眼力!”巴尼赞道:“他的名字是奥海林·克瑞斯,三十一岁,两年前就已经达到了大骑士的阶段。”
“莫非他是……”苏菲儿惊疑不定的问道。
“不不,他不是。”巴尼笑着摆了摆手:“克瑞斯只是我家主人的贴身侍卫而已。”说着他伸手推开车窗,向站在台阶前横剑而立的年轻人招了招手:“克瑞斯,不必紧张,是我!”
“哼,大骑士有什么了不起的?”缩在座位上的奈依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种实力的家伙主人随便一巴掌就可以拍死他,神气什么啊?”
伯爵狠狠瞪了他一眼,奈依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缩回座位上不说话了。不过只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抓了抓艾米尔柔软的卷发:“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这个小鬼凭什么说我?”艾米尔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朝他瞪起眼睛:“没礼貌的家伙!你是谁啊?”
伯爵轻笑着拍拍全身僵硬靠在他怀里的小夏:“看看,你一手带出来的小家伙,跟你多像啊!就连骂人时候的神态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夏则是双眼喷火的恶狠狠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再咬他一口。从刚才上车为止他就大叫大嚷个不停,不胜其扰的伯爵只好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再次封住了他的嘴巴,这才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哎,亲爱的,你说命运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呢?”伯爵夸张的以手抚额:“难道是神要把我们分开吗?这可是不行的~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呜呜呜呜!”
“亲爱的!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吗?噢~你真太好了!我真高兴~”
“呜呜!呜呜呜呜!”
伯爵又很绅士的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夏,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明白你是很害羞的~呵呵~放心,我可是个真正的绅士~强迫他人意志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小夏的脸忽然浮起一阵红晕,不过他仍然用力的扭动着,呜呜叫个不停。
“……这、这个……德里安大人……”苏菲儿有点为难的搓着手:“您看,毕竟您已经离开三年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想我有必要详细的给您讲述一下……”
伯爵正要说话,克瑞斯的声音已经在车边响了起来:“巴尼,为什么你会随便带陌生人回来?你不怕主人生气吗?”
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奔走了半晌的马匹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大团大团白sè的雾气从它们的鼻孔里喷出来,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就像是不太好烧的烟囱一样。
巴尼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急奔几步跑到克瑞斯跟前:“不要胡说,我找到主人常常说起的人了!主人在吗?”
克瑞斯原本严肃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也蓦地激动起来:“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巴尼自信的翘起大拇指朝自己比了一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看人的眼光?那人的样子和主人所说的一模一样,我绝对不会看错的,不过……”他凑近克瑞斯的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巴尼的话克瑞斯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想了想便释然了:“不必担心,即使那两个人有什么不良目的话我想凭我的实力还是可以应付的,大人的安全绝无问题。”
“这样就好,你去通知大人,我来招呼他们。”巴尼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对克瑞斯的实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他却看走了眼,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克瑞斯也点了点头,朝正走下马车的诸人扫了一眼,很快走回了屋子。
“各位,我家主人最近正好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否则平rì里是很难见到他……”出于平rì里对主人形成的尊敬,巴尼还是略带着一丝傲气下意识的重复着这些说得烂熟的场面话,可惜在场的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有在乎他说的是什么,好几个声音一起吵了起来:
“怎样也好,快点让我们进去吧!”这是奈依一边在手上呵气取暖一边跺着脚喊着。
“哈——!睡得好饱!快点拿东西来吃啊!”这是刚刚被艾米尔揪着耳朵叫醒的某个大块头。
“呜呜……呜呜呜呜!”被笑嘻嘻的伯爵抱下车来的小夏像落在蜘蛛网里的虫子一样用力扭动着。
“……啊、啊,那么大家请进吧……”巴尼有些尴尬的挤出点笑容,他哪里会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即将见到的是什么重要的人?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点蔑视的想法,主人怎么会认识到这些不懂礼仪的家伙?当然,这些想法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他的脸上依旧还是保持着那种惯常职业xìng的笑容,这可是几十年来接待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锻炼出来的本事呢。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别墅的小客厅里却完全是温暖如chūn,在冰雪中跋涉了那么久的人们一走进暖洋洋的房间里竟然有了种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车子已经交给仆役们去打理了,马匹也有人把它们卸下来牵到马厩里去刷洗喂饲。始终裹着厚厚的棉大衣赶车的车夫卡尔本来想跟着仆人们一起到马厩去,苏菲儿喊他一起进屋子来暖和,老实的中年人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肯,最后还是苏菲儿和艾米尔两个一起把他拉进了屋子里。这又让巴尼很不以为然,他甚至还在想这里的格调是不是放得太低了?怎么连马夫这种低贱的职业都可以进来,这要是说出去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嘛。不过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先例,他无疑是这幢房子建好之后走进来的第一位马夫,只不过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而已。
这间别墅的客厅和大多数的乡间别墅相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客厅的周围安放着几张宽大结实的红木沙发,上面铺着厚厚的羊绒。这种舒服的享受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金钱,和贵重的驼绒相比,羊绒无疑要便宜得多,实际上如果不是特别挑剔讲究的人,驼绒和羊绒坐上去的感觉并不那么明显,它们之间所差的不过是档次而已。
客厅zhōng yāng放着漂亮的长条桌子,看起来这种桌子只有在多人用餐的时候才会摆出来。如果把桌子收起来的,这个客厅还是显得满空旷的。
客厅南北两面墙壁上镶嵌着十多支烛台,不过现在的时间刚刚是将至中午,所以那里面并没有插上蜡烛。靠着东面的墙壁上是一个壁炉,路边堆满了劈得整整齐齐的木头,壁炉里的炉火烧得很旺,将屋子里靠得暖洋洋的。对这种有些简陋的乡村式别墅来说,冬天的室内常常是yīn冷难耐的,不过幸好有这炉火将室内的所有寒气全部驱除干净了。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带花纹的黄铜制灯盘,那上面没有一丝灰尘,显然勤劳的女仆已经将它擦拭得像新的一样锃明瓦亮。
东面靠墙壁的角落的地方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应该是通往贮藏室和后厨的地方。
一架木制扶梯直通二楼,那上面应该是主人的卧室、书房及客房。
伯爵给小夏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的将他放在沙发上,那动作就像是捧着的是易碎的珍贵瓷器一样,看得一边的奈依捂着嘴巴偷笑个没完。其他的人不好说什么,只好权作不见,只有费戈傻乎乎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路好睡的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麻痹术……”伯爵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在小夏的眼前晃了晃:“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在人家的屋子里乱来,可以吗?”
“……”小夏干脆闭起眼睛来不去看他那张“可恶”的笑脸。
“哎~为什么要这样嘴硬呢?这样吧,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好不好?”伯爵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小夏还是没睁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飞快的点了下头。
“这样才乖嘛~呵呵呵呵~!”伯爵微笑着一挥手散去了施在他身上的麻痹术。
身体刚刚一能活动小夏就像是弹簧一样直跳了起来,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扑过去的时候,楼上已经传来了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叫:
“真的?克瑞斯,你不是骗我吧?”
跟着,木制楼板上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直朝楼下奔来。
年纪大些的人在生活经验方面总是要丰富一些。车夫卡尔大叔在进屋子之前仰头看了看天sè,便断言由午后开始将要有一场不小的暴风雪。
他的预测果然没有错,午餐时间还没有到,天空已经yīn沉得仅仅露出一丝亮光,大块大块厚重得如同铅块般的云团低低的在上空滚来滚去,像是随时都会砸下来把房子碾个粉碎。女仆已经将屋子里的烛台全部插上了蜡烛并点燃,这样一来屋子里的黑暗才被驱散了不少,慢悠悠的小口小口品尝冒着热气和浓香的咖啡,听着窗外发出凄厉呼啸的北风,心底多少都有点淡淡的幸福感觉。
这间别墅虽然在外观上看去有些破旧和衰败,实际上内部却修葺得十分完好,窗沿和门缝全部都被仔细的堵了起来。尽管室外寒风凛冽,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气能够透进来,再加上烧得很旺的壁炉,在暴风雪即将到来的时候能呆在这样温软而舒适的屋子里实在是太幸运了。
“……原来如此……”伯爵将咖啡杯轻轻放回到碟子里,碧蓝sè的眼眸中漾起一丝迷茫:“……可为什么会这样?”
“……有关于您的记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所以,所以……”苏菲儿嗫嚅了半天也想不起用什么合适的语言来继续说下去,吭哧了几下索xìng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这样也好~”伯爵的迷茫表情只是昙花一现,片刻之后惯常的微笑再次浮上了他的嘴角:“世人都说凡事不能重新来过,现在有这样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若是浪费了的话,未免就太无趣了吧?对不对?”
“……我jǐng告你少打歪主意啊!”小夏jǐng觉的向后靠了靠,朝伯爵竖起一个中指:“你这个变态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就、我就……”本来想放两句狠话的,可是一想到这个冲着自己yín笑的家伙随便挥挥手,便弄得自己全身麻木得提不起力气来,这样一来本已想好的威胁话语也觉得说不出口了。
“不必紧张。”伯爵朝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亲爱的,rì子还长着呢,我们有的是时间~”
“……”实在没什么好说,小夏只好转过头去不理他,奈依捧着咖啡杯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太有趣了,看来这次会很有意思哪~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偷偷在一边看热闹就好了。
从刚才开始就被晾在一边的巴尼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那、那个,这位就是我家主人……”
他身边的金发青年人神情激动得不等巴尼介绍完就站起来深深向小夏一鞠躬:“感谢神明!让我能再一次见到我的救命恩人,这真是太好了!你想像不出我有多么的高兴!这个、这个……语言无法形容我的心情啊……”
“等等等等……”小夏托着下巴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先别忙着鞠躬,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啊?您难道把我忘记了吗?”年轻人焦急的神态倒把跟在他身旁的三个随从吓了一大跳。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未见过主人有如此激动失态的时候,即使这个人曾经搭救过主人的话也没有必要这样吧?重金酬谢他就是了,何必摆出这一副谦卑的样子呢?
“忘记了?我们见过?”小夏狐疑地看了看他。嗯,面前的男子头发是耀眼的亮金sè,挺直的剑眉,饱满的鼻梁,身上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灰sè薄绒夹衣,身材挺拔而好看,算得上是美男子了。此时他正一脸期盼神sè的望着自己。
“不好意思,没印象了……”人家那么一副热切的样子,自己却对他没什么印象,虽然看着这人好像很面熟,但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小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的抓了抓头:“……这个,最近记xìng不大好……”
苏菲儿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他这才恍然大悟:“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好像在一家小酒店见过一次对不对?嘿嘿~当时我记得吃完东西还是你付的帐呢~咦?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呢?她不在吗?”
金发青年再次向他行礼,这才重新坐下:“明妮她现在不在这里,她还常常说起您呢,如果当年不是您仗义援手的话,我们恐怕早就……”
小夏一摆手打断他的客套:“行了行了,这些客套的话就统统都免了吧!我那时候也不是存心救你们的,不过是因为有个倒霉鬼踩了我一脚而已。”
“不,不管怎么说,您都拯救了我们的生命,但是这一点已经是我们终生都无法报答了的!”年轻人诚恳的说道:“自从分手之后我就一直安排下属寻找您,可惜后来因为有其他的事情便耽搁了,今天能够再次见到您这都是神的安排啊!我真是太高兴了!”
“对了,你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是不是介绍一下?”
“哦,这个当然了。”金发年轻人微微一点头:“我的名字是玛斯塔法·恩姆·加西亚……”
“加西亚?”坐在一边的苏菲儿忽然像触电一样的跳了起来:“加西亚家族?你莫非就是加西亚联合商会的会长?”
“不错,就是我了。”玛斯塔法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大家见笑了。”
“……哪里,应该是我们失礼了才对……”盗贼小姐有点不自然也跟着傻笑起来。
小夏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哦,加西亚联合商会,大陆上的那些魔法飞艇都是你家的产业啰……那你应该是很有钱了?”
玛斯塔法有点困窘的搔搔头:“……其实,还好啦,算是小有积蓄吧。”
“嘿嘿,那样说你真是谦虚呢!”小夏古怪的笑了起来:“加西亚联合商会的会长只能算是小有积蓄?哦,那我们这些人恐怕连讨饭的资格都不具备了。老实说吧,我对你和你的家族的事知道得不少呢,不过我倒是不懂这个盗贼工会的负责人怎么会是你的下属,是不是请您说明一下呢?”
“这个、这个……这个实在是……”玛斯塔法吱唔了几声,搞不清楚他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好。
小夏拿着小小的调羹在咖啡杯中轻轻搅动着:“……其实这也很简单,我想我的同伴们已经都想到了,对不对?”他诡笑着朝苏菲儿挤了下眼睛。
“……您,您莫非是盗贼工会的主人?”苏菲儿还是有点不确定的迟疑着问道。
玛斯塔法轻轻叹息了一声:“……唉,如这位小姐所说,盗贼工会的幕后主使者的确也是我……”
“等等!”小夏忽然叫了一声,他扭头对正在好奇的听着众人说话的艾米尔说:“艾米尔,我忽然很想喝你炖的牛肉汤,可不可以弄给我喝呢?”
“可以啊!”一听说主人有差遣,艾米尔马上很高兴的跳了起来:“厨房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弄好了!”
“天气太冷,记得多放些胡椒……还有,叫费戈也和你一起去好了,叫他帮你的忙。”
玛斯塔法瞟了他一眼,挥手叫过女仆吩咐她带着艾米尔和费戈去厨房。当他们离开房间之后,玛斯塔法才重新开口道:“嗯,其实我也很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因为那比较省事。”
小夏一笑:“是吗?我只是觉得下面的谈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么这两位……”玛斯塔法仍旧显得不放心的看了看像没事人似的坐在一边的伯爵和奈依两个人。
65.安逸的时间
“我不认识他们,就麻烦你把他们赶走好了,我绝对没有意见。 ”小夏毫不犹豫的说道。
“噢~!”伯爵夸张的以手抚额:“亲爱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太伤我的心了~”
侍立在玛斯塔法身后的骑士克瑞斯踏前一步,就要动手赶人。盗贼小姐像是被烫到屁股一样直跳起来打圆场:“别别别!千万不要,你们一定是不知道这位大人尊贵的身份吧?他绝对是一位可以信赖的绅士,你们尽管谈好了,不必介意他的,不必介意……”她一边说着还不停地朝玛斯塔法使着眼sè。
玛斯塔法想了想:“……既然小姐这么说了,那就算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吧。”
“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在下玛斯塔法·恩姆·加西亚,加西亚联合商会会长、大陆盗贼工会主要负责人。”玛斯塔法介绍了自己后又依次引见自己的三位下属:“巴尼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他是圣京盗贼工会的rì常负责人之一。”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他的名字是奥海林·克瑞斯,顺便说一句他已经达到了大骑士的阶级,目前担任在下的贴身护卫。”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骑士向大家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这位先生的名字是米恩杰·安德尔,他的职业是天机师。”玛斯塔法最后介绍的是一个身材瘦弱面sè青白的年轻人。看起来他的健康状况十分令人担忧,从下楼之后他就不停的轻轻的咳嗽着,就像是个久病未愈的肺痨患者。
“天机师?”小夏皱了皱眉头:“这是干什么的?”他看了看苏菲儿,她也是一脸迷糊的样子。
“天机师?呵呵~”伯爵在一边笑了起来:“真是让我没有想到啊,这个职业竟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本以为千年前的那次人魔大战后所有的天机师已经全部死光了呢。”
“我就是你口中那些死掉的天机师的后裔。”那位面sè青白的天机师米恩杰冷冷的回了一句,看起来他对伯爵略显轻佻的说法很不满意。
“哦~那么我失礼了。”伯爵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他指了指小夏:“现在,能不能请你看看这位先生的未来呢?”
米恩杰的脸上掠过一丝惭愧:“……我的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大部分已经遗失了,我的天资又很一般,很多本领都没能继承下来……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简单的用眼睛看清一个人的未来了,必须要借助某种仪式才可以……”
“……仪式吗,那让我很期待呢。”伯爵抬手一挥:“好了诸位,请继续你们的谈话吧,很抱歉打断了你们。”
“这位绰号‘jīng灵舞步’的一流盗贼我们对她已经很熟悉了,我想就不需要多说了吧?”玛斯塔法微微从沙发上直起身来:“而我的救命恩人您呢,我至今还不知道您的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小夏摸了摸鼻子:“当然,我的名字是夏·m·德里安。”
他的话音刚落,奈依已经一口将喝进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他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小夏一会,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力的捶着桌子。伯爵则是一副喜悦外带点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天哪,乱套了……”这是此时苏菲儿心中的唯一想法。
玛斯塔法和小夏被他们两个弄得莫名其妙,奈依笑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了下来,可还是缩在那里小声闷笑个没完,脑后的马尾巴随着他的抖动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很是俏皮。
小夏摸不着头脑,干脆狠狠白了两人一眼,小声骂了句神经病后转头对玛斯塔法干笑了两声:“……算了,那两个变态脑袋有问题,不要理他们,我们继续好了。”
“那么,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还是非常高兴的。”玛斯塔法站起身来,向小夏伸出手来,两人微一握手,随后便松了开去,各自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当初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重要的人呢!”小夏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玛斯塔法:“不过我有一点不解,既然你的身边有这样强的人存在,那么为什么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会被那个不入流的刺客追得那么狼狈呢?”
“啊,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继承家主的位置,那时我的父亲刚刚去世,我的两个兄弟合谋要除掉我来争夺家产,他们收买了我手下的亲卫,我没有办法才只好带着明妮独自逃出来,而且那个时候米恩杰和克瑞斯还不是我的下属,他们跟随我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了解了,为了利益人们是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的,这真是件糟糕的事情。”
“是啊……”玛斯塔法看上去有些黯然:“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很危急,我根本没有时间联系到其他的人去寻求帮助,况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沉默了一会后他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不要再说这个啦,我们换个话题好了。今天一早米恩杰就对我说今天可能会有贵客来访呢,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会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哪里,我只是去你家的工会去打听点消息,不巧被巴尼大叔认出来了而已。”小夏边说边朝巴尼笑了笑。
“主人早就通知了各地的工会,见到您要立刻请您留下并通知主人,他一直都十分感谢您呢。”巴尼解释道。
“哎?那他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啊?就像今天,大叔你刚一看到我就认出来了,你应该是从未见过我吧?”小夏奇怪的问道。
“呵呵,您竟然没有注意到吗,大陆上从未见过有像您这样的纯黑sè的头发和眼睛呢,再加上相貌、年龄和身高,一看到便知道是您了,即使是从未见过。”巴尼十分懂得说话,不动声sè的拍了一记马屁:“当然,以您的气质和风度,即便是首次见到也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小夏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是吗?我倒是觉得这十分糟糕呢,不过好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管我,留着便留着吧。”
“嗯,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了,听大姐说你们在全大陆有很完善的情报网,正好我有些事要做,所以我打算和你们合作,因为这个我今天才去找到盗贼工会去的。”小夏轻松的说道:“还好啊,我没想到你是盗贼工会的幕后老板,这样的话应该更简单了吧?怎么样,合作吧?”
玛斯塔法身后的三位下属脸上都现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那样子似乎在说这个人是不是白痴啊?他知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玛斯塔法虽然没有表现出那么夸张的样子,但看起来也有点很不以为然。
苏菲儿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小夏一脚:“……你疯了啊?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来,怎么可能会要人家答应呢?”
小夏没有理她,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玛斯塔法。
两人的目光交织了好久,玛斯塔法终于无奈的垂下了眼睛:“……对不起,您知道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商人,像这种冒昧的要求,并且看不出有什么利益可以获得,请恕我无法答应您。”
小夏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个要求果然是过份了一些吗……”
“……是的。”玛斯塔法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您救过我和明妮的命,这让我十分感激,虽然我是家主,但我同样不能随便决定这样的事,尤其是这样有可能给家族带来麻烦的要求。请您理解,如果您的要求是金钱或是其他方面帮助的话,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都请提出来,我一定会满足您的,只有这件事请恕我不能答应。”
小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行了,我讨厌这样绕弯子,让我们开诚布公的说吧。”小夏轻松的朝沙发背上一靠:“我有些事情需要借助你的组织和力量,而你们似乎也出于某种情况而需要某些方面的帮助,还是谈一谈好了,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的忙呢,这样互相帮助不是很好吗?怎么可以说是没有利益呢?我也顺便补充一句,我并不缺钱花,如果单单是为了钱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你磨牙了,我想直接把你绑回去的话你的家族一定会花大价钱来赎你的,不是吗?”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分明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克瑞斯和米恩杰同时踏上一步,死死的盯住了小夏,克瑞斯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呃,别紧张,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小夏嘻嘻笑着举起双手:“不要慌,把手放下来、慢慢地……像你家主人说的那样,让我们安静的坐下来用绅士一点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对不起……”玛斯塔法暗暗咬了咬牙:“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与您合作的地方……请原谅,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您需要其他方面的帮助的话是绝没有问题的,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是吗?”小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干脆向后一仰,将双脚一下架在了桌上:“不答应也没有关系,现在我肚子饿了,快点拿东西来吃吧~”
“对了哦,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小夏眯起眼睛朝玛斯塔法做了个鬼脸:“如果说盗贼工会幕后cāo纵者需要隐藏身份的话还可以理解,那么以你公开的身份,也就是加西亚联合商会的会长,如果说没有什么事的话,为什么还要只带两个贴身侍卫躲在这样的鬼地方呢?不要用你喜欢清静之类的这种借口来敷衍我哦,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对不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玛斯塔法的脸sè终于变了,原来流畅的语气里也透出了一丝慌乱。
“快点拿吃的来呀!我要饿——死——啦!”小夏拉长了声音朝厨房的方向大叫了一声。
“这些事还是先不要说了,你可以慢慢考虑~”他朝神sè变幻不定的玛斯塔法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呢,毕竟还是救过你的命,对不对?再说现在还是你的客人,你总不会让客人饿着肚子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
室外,狂风已经夹带着大雪降临到了大地上。风声席卷呼啸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拍击在玻璃窗上甚至发出了一连串的扑扑声。短短的十几分钟,从天而降的绵绵白雪就将窗外的一切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洁白之中。
昨天的一场暴风雪刮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渐渐小了下来,不过疏落的雪花仍旧纷纷扬扬的从yīn郁的天空中飘落下来。风比昨夜小了很多,但吹到脸上还是有种刀割一般的感觉。
靠在壁炉边打瞌睡的费戈发出一阵阵的响亮的鼾声,给人的感觉是这大块头除了吃饱喝足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自从和小夏他们混在一起后大家总算弄明白了所谓传说中粗鲁凶暴的野蛮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德行,嗯,基本上可以说他们是个很懒并且没有过多要求的种族,每天只要求能吃饱然后有个舒舒服服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主见,如果没有人去支使他去做什么或是有什么事逼到头上的时候,他是绝对懒得自己动脑去考虑问题的。
了解了这家伙老底的小夏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他妈的,这根本就是个会走路的大号饭桶嘛!失策,太失策了……”
话虽然这么说,大号饭桶依旧每天过着他的逍遥自在的滋润rì子。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用人来叫,小夏如果支使他去干什么他也立马乐颠颠的跑去干,倒是从不偷懒,可惜能交给他老兄去做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笨手笨脚的他连最简单的端茶倒水都做不好。在打烂了不知多少杯子后小夏终于认命的放弃了对他的“调教”工作,当时小夏大人气得嘴唇直哆嗦的死死盯着一脸憨厚神情望着他的彪形巨汉,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朽木不可雕也!”
这样高深的话费戈自然是听不懂的,只不过从那之后小夏便很少去支使他做这做那,他也乐得清闲,吃饱了之后便找个暖和舒服的地方一歪,全然不计较小夏对他冷淡了许多。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像野蛮人这种脑筋迟钝很少花时间去想问题的家伙对于人情世故啦或是为人处事这些方面可以说就跟初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至少还知道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已。
“……哎~”苏菲儿无聊地合上手中的盗贼手册,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好久都没有接过任务了,自己都觉得身手比以前生疏了不少,果真就如同师父说得那样,安逸的生活只会使人变得迟钝……这不是自己内心中一直在追求的生活吗?可现在为什么还会感觉到莫名的烦躁与不安呢?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虽然每天的大多时间里他都是像个孩子似的嘻嘻哈哈,可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就像让人想起幽深的大海,没有办法让你弄清那看似平静的水底下究竟潜藏着些什么。难道他是在回忆从前身边的人吗?
……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可是与他相比自己好像又幸运得太多了……虽然自己的父母很早的时候就死掉了,可毕竟还有师父把自己养大,虽然身世不幸,可细细回想一下自己从小到大到并没有遭受过太多的磨难……可他竟然只是被制造出来的,虽然自己并不能听明白他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词汇,但想来那和烧一顿饭和缝一件衣服的意义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那可能要麻烦上不知多少倍吧?那可是众神的领域啊,创造生命……
一个人孤独的生活,虽然有着不会苍老的容颜,可那也不过是些可怜的附属品而已吧……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即使是身边生死与共的伙伴……即使是再重要的人一夜之间也会从记忆中彻底消失,这是何等的残酷却又是何等的真实……
果然,不论是在哪个世界里,互相残杀和yīn谋诡计都是被人们所热衷的呢。
离开克苏的这些天里他似乎一直在考虑着什么,虽然有关于伊米拉·费因的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但似乎他对之前与他达成协议的人存在着某种冲突……接下来的事应该说就很明显了,以长时间以来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无疑是在对那些人及他们身后的势力进行一场周密的报复行动,而且他也考虑到对方有着不小的势力,所以才会试图到盗贼工会去寻求帮助……不过这也太冒失点了吧?他看过的那些书是不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啊?竟然这样没头没脑的就直接撞上去,就不怕人家因为保守秘密而杀掉他灭口吗?据自己所知盗贼工会之所以能在大陆上存在这么多年可并不仅仅是因为有钱和运气好而已,为了保存自己的组织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清除掉任何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个人或团体,金钱和暴力同是他们他们行事的准则,这点从盗贼工会标志上绣着的那把染血的匕首和钱袋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无疑是件危险的事,以盗贼的行事准则来看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介入到这种复杂的斗争中来,也许及时抽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望望坐在对面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伯爵,一阵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浮上心头。如果不是清楚他底细的人,无论如何也很难相信这个如同绝代佳人一般娇媚的人竟然会是大陆赏金榜上排名第七的家伙。那可是没有期限不论生死的悬赏猎杀,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能够捉住或是杀死对方,马上就可以领到榜上注明的天文数字般的赏金,那可是一个中等国家十年内所有的国库收入啊。
而现在,数以十亿计的巨大财富正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对面,只要想想都觉得是件很刺激的事。这样想着苏菲儿就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那白皙秀美的颈部似乎只要轻轻用手一拗就可以折断,而自己就可以得到一生挥霍不尽的金钱……
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苏菲儿很清楚的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伯爵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sè。事实上曾经有过无数想求财或是想出名或是为了什么维护正义之类的家伙找过他的麻烦,神圣教廷也曾经派出两位大主教和数十位裁判长级别的高等圣职者想要消灭他……可是一直到今天,德里安伯爵大人还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而且看起来比大多数人活得都要舒服得多,不知道那些自认为守护正义的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可能一定会让他们很失望吧。
传说中夜族都是淡漠高傲而且冷酷的家伙,在德里安伯爵出现在人类世界中的一些相关记录中来看,他似乎从来不会在一个人的身边停留太久的时间,看起来他比较类似于一个游戏者,这广阔的世界不过是他的游乐场而已。虽然记录中曾经提过有些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同行过,但据说这些人后来全部都被他亲手杀掉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众多爱好中的一项……
他神秘的消失了三年的时间,却突然又回到了身边,难道仅仅是因为对小夏有那种“感情”吗?虽然看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做戏,可这种事情实在很难与他联系在一起……小夏从外表上看的确具有那种让男xìng和女xìng都喜欢他的条件,不过他自己也承认那是创造者为了令他更好的执行任务而设计出来的结果。而且按他现在的行事方针来看,即使他忘记了之前与伯爵相处的那些rì子,一旦了解了伯爵的来历与身份,铁定会利用他去做某些事,这是十分可能出现的情况。
而昨天接触到的一切又大大的令人吃了一惊。先是见到了加西亚联合商会的会长,后来更知道了他竟然还是盗贼工会的幕后老板,如果不是有盗贼工会负责人巴尼的证明,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毕竟在人类社会中拥有巨大财富和良好名望的巨商和行走于yīn暗中的罪恶策划者实在是风马牛不及的两种关系,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会是一个人呢……不过也许就像小夏所推测的那样,他们看起来正面临着一些很严重的问题,虽然那个玛斯塔法否认了这样的推测,但即使是白痴都能看出他流露出来的言不由衷……小夏也可能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存心要和他耗下去,否则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合作的可能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昨天饭后玛斯塔法好像朝巴尼交待了一些什么事,然后巴尼就急匆匆的走了……而他却不动声sè,客气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两个跟班的躲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在露面。虽然有那样的推测,可是是否有些过于自信了呢?盗贼工会能够在大陆上存在这么多年来一直长盛不衰自然是有它的一套自保法则,也许这边是有些自视过高了,如果说事情真的严重到了以盗贼工会的势力都不能解决的话,单单依靠小夏或是伯爵难道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处境了?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让这两个家伙去杀人也许是很简单,但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并不是靠单靠杀戮就能解决的,涉及到庞大组织之间的问题往往需要同等级的势力插手斡旋才能够达到调停的目的,而这之间的复杂关系可不是外人可以轻易搞清楚的。
苏菲儿不由得觉得一阵头疼,一想到有可能会介入到这种无穷无尽的yīn谋和计算当中去无论谁都会有种浑身冰凉的无力感。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逃得远远的,她可没有像那个家伙一样坚韧的神经和意志,一大清早爬起来就拉着艾米尔还有和伯爵大人一起来的那个叫奈依的孩子跑出去玩雪了。
天啊,他到底是不是正常人?难道自己的周围除了yīn谋家就是这样的怪胎吗?盗贼小姐再一次为自己的倒霉运气而哀叹。
卡尔看样子又是去收拾自己的车子了,这可怜的人现在只有赖以谋生的马车了。每天他都要仔细的把车子从里到外擦拭两遍,车轴上都细细的涂满了油脂,虽然那架马车看起来已经略显陈旧,可乘坐时的感觉却很舒服,完全不像它外表那样的糟糕。四匹拉车的健马也被他侍弄的膘肥体壮,他宁可是平rì里自己吃着粗茶淡饭,也要弄最好的草料来喂养那些马,真可谓是含辛茹苦了。虽然雇佣他的车子时已经预付了相当丰厚的薪水,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紧巴巴的rì子,钱到手了之后也并不见他乱花,依旧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玄关的门哗地一声被一脚踢开,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忽地涌了进来,呆在温暖屋子中的几个人被冷风一袭,都觉得jīng神一振。
小夏和艾米尔两个人嬉笑着跳了进来,两人的衣服和头发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雪迹,就像是摔倒在雪地上刚刚爬起来的人差不多。看上去虽然是很狼狈,两人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有几分得胜归来的将军的味道。
“哇~玩雪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呀!主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艾米尔一脸意犹未尽,圆脸蛋兴奋的胀得通红,这小鬼敢情是玩上瘾了:“我只玩过沙子,原来雪还可以捏成团来打人玩啊,主人你懂得真多!”
“嘿嘿嘿~好玩吧?臭小子,我喊你出去的时候还一脸不乐意呢!”小夏得意洋洋的笑着:“以前我也只在我们那里的虚拟游戏场玩过,用真的雪玩还是第一次呢!果然比虚拟的过瘾多了~哈哈哈~”
伯爵被两个吵闹不停的家伙惊醒了,结果一看之下差点笑出声来,他刚想张嘴说话,门外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你们两个坏蛋!居然合伙欺负我!”
几个人转头一看,全都轰地一下大笑起来。从外面撞进来的奈依看上去就像是刚从雪堆里钻出来似的,全身上下一片白花花,脑后挽着的马尾也散开了,头发乱糟糟堆成了一团,长长的睫毛上也沾满了雪花,看上去活脱脱的像是个白头发白眉毛的老公公。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衣领里也被塞满了雪,此时他正冷得簌簌发抖,一边恶狠狠的看着狂笑不已的艾米尔和小夏。
“哎呀哎呀~亲爱的奈依~你这是怎么了?”伯爵侧侧身子,笑眯眯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奈依问道:“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主人~~!”奈依像是溺水的人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可怜巴巴的扑过去告起状来:“说好了一起玩雪的,可是他们两个坏家伙联合起来用雪丢我!还趁我不注意把我推到雪堆里去了,要不是我跑开的话就被他们给埋在里面啦!”藕荷sè头发的少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主人,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哦哦~”伯爵笑嘻嘻的点着头,似乎是很认真的听着奈依的“哭诉”,眼睛却蕴满了笑意绕有兴趣的望着全然不顾风度坐倒在地板上捧腹大笑的小夏:“……玩雪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啊?”说了半天的奈依忽然听到主人没头没脑的问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呆了一下:“……主人,你、你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伯爵伸手替奈依掸了掸衣襟上沾着的雪花:“快去洗个澡然后把衣服换换,这个样子实在很狼狈呢。”
“哼!还不是他们两个害的!”奈依又狠狠瞪了小夏一眼,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客房跑去了。
“嘿嘿嘿~”小夏揉着肚子辛苦的从地板上爬起来:“这小子可真有意思,这样也要告状,怎么跟个小鬼一样?”
“是哦~!”艾米尔在一边猛点头:“……不过,主人,他长得真漂亮呢!……真、真的是男人吗?”
“嘿嘿,你这小sè狼!”小夏诡笑着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绝对是公的啦!我推他到雪堆里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把呢!”
“啊!主人你好坏呀……!”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子,小夏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被融化了的冰雪弄湿,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游戏时间结束。下面开始工作吧!”拉下脸来的小夏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二人,这不由得让周围几位再次感叹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
“先不去理那个金毛小子,敢拒绝我的提议他一定会后悔的。嘿嘿,到时候我要让他哭着来求我,给他面子竟然不要,真是不识好歹~”看上去小夏似乎十分笃定,信心十足的样子很是让人起疑:“……嗯,接下来呢……要去见一位老朋友,大姐和我一起去吧!其他人留在这里。”
“主人,我也要去!”艾米尔叫了起来。
“给我一边去,小鬼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小夏看也不看他:“艾米尔你负责看住费戈,别叫他搞出什么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噢……”艾米尔撅着嘴巴坐了下去,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我和你一起过去是没问题,但是看玛斯塔法这里的情况,这里也未必是安全的,我们两个离开的话会不会唐突了一点?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的话艾米尔或是费戈可能会有危险的……”盗贼小姐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倒不必担心。”小夏摆了摆手:“金毛小子身边的两个跟班都不是吃素的,虽然比我差远了,但至少保护这里的安全还不成什么问题……而且……”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厉害的家伙嘛~”小夏望向一边正无聊的卷着头发玩的伯爵:“虽然这变态挺讨厌的,但至少他确实很强,有他留在这里的话是更加不会有事的。”
“噢?让我留下吗?”伯爵笑了起来:“可我打算和你一起过去呢。”
“那可不行。”小夏白了他一眼:“你若是呆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很紧张的。所以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如果有谁胆敢闯进来图谋不轨的话——不必客气,通通杀掉好了。”
伯爵的目光一闪:“……这算是你的要求吗?”他笑眯眯的问道。
小夏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确定了自己实在拿这个家伙没什么办法后,他只得有意无意的从视线所及的范围里忽视掉他,毕竟天天有这么个不yīn不阳的家伙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他似乎还蛮重视自己的,反正这样的家伙可以利用的话就绝对不要浪费,想要薪水的话是绝对没门的。
“……嗯,这个,就算是吧,干不干?”小夏看起来并不喜欢这种问话,他索xìng将头扭向了一边。
“呵呵呵呵~这个当然……”伯爵望了他一会,忽地摊开了双手:“是你的要求的话,我不能拒绝呢。”
“很好,那么就这样,立刻行动吧。”小夏倒也干脆,计议已定便立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等等,卡尔不在这里啊!”苏菲儿急忙也跟着站起来说道:“我现在就去叫他把车赶出来……”
“不,不能乘车,那样目标太大了。”小夏回过头来:“我只知道去哪里能联系上他们,对方那边是什么目的我现在还不清楚,坐马车去的话如果有情况要逃走的话会很麻烦,而且……”
黑头发的的少年慢慢转过身,望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和大叔没有关系,如果把他扯上来的话,那便不好了。”
空气中像是忽地凝固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小夏忽然掉头向门口走去:“……废话说得已经够多了,快走吧,还要早点回来呢。”
盗贼小姐紧跟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起来:“啊!我的大衣!放在楼上的卧室里了……你等等哦,我去把大衣穿上,很快的、很快的……”说着便慌慌张张的沿着楼梯冲上楼去。
“啧……”小夏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女人还真是麻烦……这些事情应该一早便准备好吧?”
只有在圣京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才能了解到这座城市是多么的广阔,街道两边高耸着幢幢高楼,因为有起伏,所以看上去也多了几分韵律感。
初次走在圣京城大街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有点晕眩。圣京的一些街道其实并不宽阔,两边的高楼一簇拥,地面的一大半都笼罩在yīn影里。在这里的大街上漫步真的是件很有感觉的事,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名声,多半是因为这里的居民。路上的行人看起来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似乎全部都是要赶着去处理国家大事一般目不斜视飞快的走着,也许这就是圣京的jīng神和风味。
其实不只是圣京,整个松蓝帝国都给人这样的感觉,一种昂然向上的劲头。松蓝的人民在大多数的场合下都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优越感和自豪感,这自然都是拜强大的祖国所赐,尽管在民间有着种种针对于皇家的流言蜚语,但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相当拥护现在在位的皇帝卡莱斯顿陛下。百姓们对于谁来当皇帝其实并不太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在位的皇帝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定富足的生活,既然现在的皇帝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还要反对他呢?难道新上台的皇帝就一定会比他好吗?
66.帝国
正因为民间普遍存在的类似于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库玛凯拉皇族的统治也显得愈发稳固。 当然,这和直属于皇帝的监察司及治安部也都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些被爱国者们称之为“鹰犬”的部门对于企图对帝国不利的家伙是从不手软的,罪行严重的人会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保证连一根毛都不会剩下……罪行较轻一些的家伙呢,帝国的幅员这样辽阔,有数之不尽的农田和矿山需要人手去开垦和挖掘,这些都是最好的劳力嘛。当然,家产也是一定要抄的,不光是为了国库增加收入,更多的是给所有的百姓们一个典型:看啊,这就是yīn谋造反者的下场。
他们是很懂得利用榜样的力量的,况且这也确实非常有效。
“戈培林大街吗?那可是还有好一段路呢!”穿着整洁的绅士有点惊奇的看着向他问路的少年,他那对黑sè的眼眸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披着带风帽的披肩,不过仍然可以看到他鬓边垂下的乌黑的长发:“确实要走很远呢,我建议你最好坐出租马车去,车夫肯定知道怎么去的。”
“这样啊……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请原谅。”问路的少年十分有礼貌的向他道谢,跟着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出租马车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也向绅士微微鞠躬后跟了过去。
“……黑sè的头发和眼睛……第一次见到呢,真的是漂亮。”绅士一直目送着他们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一定是哪个大贵族家的子弟,否则怎么可能有那样与众不同的气质……不过贵族子弟会坐廉价的出租马车吗?”绅士一时间有点摸不到头脑。
缠了防滑铁链的车轮轧过已经被踩得死硬的雪地,刺耳的吱嘎声里伴随着铁链撞击的铮铮声,听上去很是悦耳。因为路面很滑的缘故,虽然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可车夫还是小心翼翼的赶着车子缓缓走着。
“你刚才问路的话说得很得体呢。”苏菲儿摘下围巾,敞开竖起大衣领子松了口气。
“那当然了,那么多的书我可不是白看的,花了我好多时间呢。”小夏也将风帽撇到脑后:“可惜的是那些书里有价值的东西少了一些,大都是吹捧历代皇帝和名人的传记,白白让我浪费了两年的时间。”
“那些书你都看完了?”苏菲儿有些吃惊,那三年中她也曾到过费因家的小图书馆中去过,每次看到的都是小夏埋头翻阅着那些堆积如山的书籍,自己也曾经有过在那里读些书的想法,可是读上一会之后便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承认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
可这个整天笑嘻嘻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少年竟然能花上三年的时间将那里的书籍全部浏览上一遍……到底是什么促使他这样做呢?很难让人理解……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去读书?”苏菲儿有点迟疑的问道:“这有什么意义吗?想要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话,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以自保的能力,这些东西在书本上是得不到的吧?”
“是啊!”小夏奇怪的看了看她:“但我又不是只想能在这里活下去而已,我要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好,所以必须要努力一点才行。书本上的东西的确对我的能力没有什么帮助,不过它让我更多的了解了这里,这对今后的rì子是很有帮助的。”
“必须了解你的敌人,才可以彻底的战胜他。假如你的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甚至一个城市或是一个国家呢?个人的力量这时候是很渺小的,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头脑啊。”小夏有点感叹的继续说着:“就像一场战争,人们往往只会看到士兵拼命砍杀时候的壮烈场面,却忽视了决定战争胜利的往往是并不起眼的战前准备工作。虽然这很无聊,但这是不能作假的,我必须要更加了解这个世界才行呀,现在做得还远远不够,为此即使再花上几年我认为都是值得的!”
盗贼小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那样子就像是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只会说话的史前怪兽似的。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小夏有点不自在的笑了笑:“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摇手声明:“……只是、只是平rì里看你说笑惯了,那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惊讶而已,嘿嘿……”
“这很正常嘛,你天天和我呆在一起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些不了解我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小夏很认真的说:“坦白的说我在原来的战斗分组里差不多算是实力最差的一个,但是相比起来其他十二个人的完成任务次数来我却是最多的,知道为什么吗?”
苏菲儿茫然摇头,小夏继续解释道:“因为和那些完全形的作战士兵相比,我有他们无法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伪装和学习。”
“正面作战其实是我所不擅长的,和他们比起来我更多喜欢的是从背后偷袭,而想要做到完美的偷袭最重要的就是事先如何去完美隐藏自己的意图和杀气,或是即使要暴露在目标的面前,也必须要想办法骗过他的眼睛。而这就需要你用自己的脸和身体给他造成一个错觉——你无意伤害他或是你对他构不成威胁,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被他们弄成这个样子了吧?”
“……是为了麻痹敌人,放松对你的jǐng惕!”苏菲儿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对!就是这个,根据他们的分析,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我,即使是不喜欢也不会太讨厌。即使是不说,心里多半也会想‘啊,这小子长得真可爱’或者‘哪里来的不男不女的家伙’?只有少于百分之二的人仍然保持jǐng惕xìng,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只要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人很危险,要注意!’,那我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相比起来我其他的那些改造完全的同事,一个个就是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也是一脸的屠夫像,放到战场上是绝对不成问题,可是要去搞暗杀……除非是瞎子或者白痴才不会注意他们,也许凭借强大的武力也可以做到消灭目标,但对于要求不引起惊动和混乱的任务,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哦~我明白了!”苏菲儿若有所思的说:“你说的这些和大陆刺客榜排名第一的蒂沃·阿尔方斯的行事方式非常像。不过据说他的年纪要比你大得多,他最擅长的就是化妆行刺,听说他可以以几十种不同身份相貌的人出现在认识他的人身边而不被发现,所以他的绰号是‘化妆师’。”
小夏冷笑了一声:“排名第一?一个真正的刺客是绝对不应该将自己的名字流传出去的,这首先就是个致命的错误,而这错误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死亡!”
“也不能这么说啦!他和你不同的哦!”苏菲儿像是忽然来了兴致,很认真的分析起来:“首先你们的出发点不同,你是为某个势力服务,而蒂沃·阿尔方斯是为钱服务。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消灭对方,而他的目的是使自己的名声提高并获得金钱,只有在刺客工会的记录上成功的次数越多,工会的声望评价才会更高,相应的接受任务的要价也可以提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这样啊。”小夏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呢,那些书籍里也都没有写……看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书里找到答案呢。”
“这是当然啦,那些写书的人又不可能去做刺客,而外人是无法了解到刺客工会的内幕和规矩的,他们怎么可能了解到那些东西呢?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嘛!”苏菲儿有点奇怪的看着小夏:“这应该是很简单的道理吧?你怎么会想不到?”
“没办法呀!”小夏摊了摊手:“我是为联邦服务的,从来没有和非官方的组织合作过,怎么可能懂得他们这些杂牌军的古怪规矩?再说我们每次都是直接接到个需要清除的目标,然后制定计划、行动,平rì里是不允许我们和外界接触的,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训练和学习,哪有时间去研究这些事情?”
少年清秀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怅然:“……有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是一个完全型的士兵呢,他们是没有我这么多无聊的念头的。对他们来说只有杀戮才是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好方法……而我还要每天都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来,不能让监视我们的人发现我存在异常,如果他们发现的话我肯定会被回收销毁掉……那、那简直太可怕了……”他那清瘦的身体本能的一阵紧缩,可以看出那些rì子一定是给他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可怕印象。
听着少年的描述苏菲儿不由得也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是什么样的组织竟然可以对人的控制达到这样的地步?而且他们居然能拥有神才可以拥有的创造生命的权力,那不就是造物主了吗?这……这……生活在这样世界里的人应该说是悲哀还是幸福呢?
小夏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不过也没什么啦,想要骗过他们也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而且、而且因为是特殊部队的原因,联邦在很多方面也相当照顾我们,除了不能随意活动之外生活倒是过得不错呢,嘿嘿~”
“……不管怎么擅长伪装自己,他对于人情世故方面差得实在是太多了啊……”看着小夏那明显装出来的极不自然的笑容,苏菲儿也并没有出言去继续追问什么,如果是不想说的事最好就不要说,勉强的话只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去扮演那个讨厌的角sè呢?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还顺手拍了拍小夏的肩膀:“我想你以后大概也是做刺客这个行当吧?考虑下,去刺客工会登个记吧,这样才算是职业的,而且不必为没有委托而发愁,怎么样?”
少年望向苏菲儿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感激,但他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嗯,好啊,我看看处理了这里的事后就去刺客工会看看好了。”
“不必担心,对外的话可以不留名字的,只留下绰号就可以了……”
小夏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挥手打断苏菲儿的话:“……等等大姐,你常对我说的那些什么榜是什么意思?这里难道连杀人都要有排行吗?”
苏菲儿呆了一下,跟着才反应过来,她笑着解释道:“哦~你问这个呀,那并不是说官方公开的消息,而且你想刺客排行榜这种东西有可能拿出来公开吗?这其实是刺客工会根据登记刺客完成任务的数量和程度每三年一次评选出来排名前十位的厉害家伙。对哦,如果你能排进这个榜的话,那就可以接任务的时候就收取很高的酬金啰!”
小夏看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不甚关注,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很高的酬金?能有多少啊?一千万?五千万?”
“你说什么呀?”苏菲儿一脸看到了白痴的样子:“你知道蒂沃·阿尔方斯接的金额最少的一单任务拿到多少酬金吗?”
“多少?”小夏只是抬起半个眼皮,懒洋洋的问。
苏菲儿举起一个巴掌翻了下:“十亿!”
“啥?”这个数字差点吓得小夏从座位上掉下来:“十、十亿?开、开玩笑吧?”
“一点也不夸张啊!”盗贼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一个中等国家的大领主雇他刺杀该国的国王,然后他趁机窃取那个国家的最高权力。”
“……即使是那样,十亿会不会太贵了啊?”小夏看起来还是难以置信。
“贵?怎么会啊?一个比较富裕的中型国家一年的国库收入大约在七百亿到八百五十亿德纳尔之间,而拿出十亿来占据国王的位置,听起来好像很夸张,可是算起来对于雇主的话不是很划算吗?”
“……啊啊,那、那么……”小夏的说话明显有点结巴:“……那么,如果刺杀松蓝皇帝的话,应该收多少钱呢?”
“你说卡莱斯顿大帝啊?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行情……但我想至少不应该低于一百亿吧?这主要是和行刺目标的身份地位与刺客本身的排名有关~”苏菲儿忽然大笑起来,轻轻在小夏的胸前捶了一下:“谁会去接受这种委托啊?除非他是个白痴!就算有一百亿去刺杀卡莱斯顿,有没有命去享受这笔钱还是个未知数呢~再说大陆第一强国松蓝,乖乖!如果要杀这个皇帝的话,即使要两百亿也不为过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就算是蒂沃也绝对不会接这个委托啊!”
“……”小夏细长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正不可抑制地颤动着,他哆嗦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有……当然有了,那傻瓜就是我……我、我他妈的还收了他五千万的订金……”
“啊?你?有人委托你去杀卡莱斯顿大帝?”忽然听到这句话,盗贼小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嗖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结果头重重的撞在了车顶上。
“好疼……!”碰到头的她哭丧着脸坐了回去,边抚着头边问道:“谁?是谁委托的?你还收订金了?怎么回事啊?”
“嘿嘿嘿嘿……”小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难看了:“……真好啊,第一单生意就被人家当枪使了……他妈的,本来还以为占到便宜了呢……谁知道这里干刺客这么赚钱啊……”
狭小的车厢里忽然传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吓得拉车的马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该死的老混蛋!竟敢骗我!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在半jīng灵女孩强大的好奇心驱动下,小夏只好极不情愿的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和儒尼·玛尔克达成交易的过程大致叙述了一遍。当然,玛尔克的名字前面被加上了很多非褒义的词汇,例如老乌龟、混蛋、骗子、臭地拖之类等等。
“他妈的!当老子好骗是不是?”小夏咔吧咔吧地捏着手指,恶形恶像的咬牙切齿道:“……我、我非让他后悔生下来不可!爱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爱国!”
苏菲儿在一边闷笑不止:“嘻嘻嘻~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从来没去过刺客工会,你对刺客这行的规矩也不是很了解,吃到这种亏也是很正常的啦!嘿嘿~以后就好了嘛,对不对?”
气哼哼的坐在那里生了好一会闷气,小夏终于回过头来开头问:“……那、那个,大姐啊,这里还有什么比较出名的排名?听你的说法这样的东西似乎还不止一个,对吧?”
“当然喽!”看到小夏窘态的盗贼小姐似乎心情不错,很耐心的开始一一介绍起来:“类似的排行榜确实有不少,大多数都是各个行会评选出来的本行顶尖人物。例如刺客工会的十大刺客、盗贼工会的十大盗贼、魔法师协会的十大/法师、骑士工会的十大骑士……当然,也有一些好事者排出来的一些无聊的东西,像什么大陆十大高手榜之类的鬼东西。”
“……那十大刺客都是那些人呢?”大概因为是从事同样工作的原因,小夏本能的询问起他的同行们。
“这个算你问对了!”苏菲儿帅气的一弹手指:“仔细记着啊!排行第一的刚才已经说过了,‘化妆师’蒂沃·阿尔方斯,下面依次是‘疯子’阿卢卡多·皮尔、‘血蔷薇’利尔斯塔娜·梵琳、‘豺狗’弗朗斯·科瓦尔斯基、‘岩石’亚姆多里尔·基多·山度拉、‘毒狼’沙法比·让、‘剥皮屠夫’阿·佩尔松、‘甜心’苔丝·伊丽莎、‘黑腹蛇’佛郎格·索尔,最后是‘神甫’皮特·奥斯卡。”
“……真够长的!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小夏听得直翻白眼:“还有那个什么佛郎格,现在估计已经变成骨头蛇了吧?这个是不是不能算啊?”
“啊……这个我倒是忘了~”发现牛皮吹破了的苏菲儿挺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其实是上一次的排名,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今年应该会有新的排名出来。不过以这些人的实力,新手应该很难插进去的,这次估计也是看看谁可以顶替佛郎格冲进前十罢了。”
“这样的啊~”小夏眨了眨眼睛:“还有你那天说的那个赏金榜是怎么回事?你好像说那个变态也是赏金榜上的悬赏目标?抓他的钱多不多?多的话我就把他绑了领赏去!”
“呃……这个,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你应该也看到他有多强了吧?至少你在他面前好像没有还手的机会……”
小夏摸了摸鼻子,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人家随手一挥自己就像根木头似的倒了这可是事实,但他还是嘴硬的强辩道:“……那、那是他赖皮!趁我不注意用、用魔法……偷袭……”说道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这才闭上了嘴巴。
“哎哟~”苏菲儿像平时他对艾米尔那样抓了抓他的头,嘻嘻的笑道:“我好像记得某人说过动手时候要不择手段的啊,怎么这一会又变成骑士啦?真了不起哪~”
“……哼!”小夏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却没有还嘴,只是拍开苏菲儿的手气哼哼的将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盗贼小姐也不好继续把玩笑开下去,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连耳朵都胀得发红的小夏:“他可是赏金榜上排名第七的厉害家伙,你最好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而且,如果能利用好他的关系,说不定对你很有帮助哦~”
小夏飞快的眨着眼睛,轻轻地咬着嘴唇想了一会才小声问:“……那、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哦哦~”苏菲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的名字是:阿瑟菲·m·德里安。”
“啥?德里安?”小夏再一次大叫起来:“……他、他、他的名字怎么会和我随便起出来的假名这么像啊?开玩笑吧?”
苏菲儿正要说话,车子猛地一晃,慢慢地停了下来。穿戴破旧的车夫跳下来打开了车厢门,恭恭敬敬地向两人施礼:“小姐、先生,已经到了,这里就是戈培林大街四百一十七号的天香酒楼。”
“……已经到了?”小夏侧身跳下车子走了两步,望了望面前临街的房子,又四面看了看。
这条街上冷冷清清的,虽然现在是午饭时刻,可从街头至结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北风吹过,空气中通过一丝寒冷和诡异。
“是不是搞错了?你确定是这里吗?”小夏叉着腰抬头望着面前显得有些破败的屋宇。
“不会错的,就是这里了。”那个车夫平静的回答着。
忽然间他的左手一抖,从衣袖中滑出一柄蓝汪汪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朝小夏的后腰处一刀刺去。
“小心!”刚要跨下车厢的苏菲儿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银sè的咖啡壶边放着一杯加热过的柠檬水,高挑细瘦的玻璃杯里盛满了透明的液体,温热的饮上一口,淡淡酸酸略带点甘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来回游走。目光滑过对面人的脸庞转向窗外,外面的寒风中几个年轻的仆人正努力清理着院中的积雪,他们全部都穿着既厚又笨重的棉衣,看起来就像是几只狗熊正笨手笨脚的在那里摇摇晃晃着。
细碎的花饰在咖啡杯四周贴着,紧紧覆住nǎi白sè的瓷器,jīng致的小汤匙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然生辉,就像是对面男孩那对游走不定的眼眸。抿上一口咖啡,丝绸一般的浓汁里苦苦的醇香瞬间侵袭着整个味蕾。
纯粹的极品咖啡是苦涩的,加一点糖用汤匙轻轻搅动,再加一点牛nǎi继续搅动,嗅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幸福也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如同慵懒的猫儿样眯起了天蓝sè的眼睛,白皙光洁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晕红,伯爵轻轻抚弄着自己的银sè长发,梦呓般的声音轻柔地回荡在暖洋洋的空气里:
“……你知道吗?咖啡树开出的花朵是白sè的……对,很像我头发这样的颜sè,当然比起来的话肯定要差多了……每到开花的季节啊,那些雪白sè小花朵的香味会飘出很远很远呢~等到花谢了的时候,剩下的就是青绿sè的果实了,再等到它们成熟的时候就会变成很漂亮的深红sè~这个就叫做‘咖啡豆’了……然后呀,再把它们碾碎了研磨成粉再用热水一泡……呵呵呵~就是我现在手里端着的咖啡了……”
“……对了,你是叫艾米尔吧?”呷了一口咖啡,伯爵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有点手足无措的男孩。
“变化好大呢~我记得三年前离开时候你还是个流鼻涕的小鬼,现在已经快要赶上你的主人了……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艾米尔用力绞着手指头,脸蛋胀得通红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伯爵继续用小汤匙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用紧张啊,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艾米尔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只是想拜、拜托您一件事……”
伯爵的目光微微一闪:“嗯?什么事呢?”
男孩咬了半天嘴唇才继续说道:“……您这次回来后还会再离开吗?”
伯爵愣了一下,他耸了耸肩:“抱歉,这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变化太快了,也许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可说不定在下一刻我就必须要离开才行……嗯,就是这样。”
“……那就请您不要太接近我的主人!”艾米尔忽然有点激动的大声说道:“我想菲儿姐姐也都对您说了,三年前您那次莫名其妙的离开让他难过了好久……虽然我那时还很小,没办法理解主人的苦恼,可现在我已经能体会到主人他的痛苦了……那真的是很难过的事情……”
“……不久前我们又失去了一位相处了三年的好朋友……虽然主人平rì里对费因小姐总是一副冷淡的态度,可我能看出费因小姐对主人来说同样是很重要的人……我很没用,真的太没用了……已经长大了可到头来还是要主人来保护我……我、我、我不想让主人再受到伤害了!”
“……虽然他不再记得那些熟悉的人了,可我知道并不是完全彻底的忘记……主人他总是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夜里他也睡不好,常常都是被恶梦惊醒,那是他在拼命回忆啊!他是想找回那些记忆,找回那些朋友,还有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也许在主人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当初的那个没用的小鬼,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变得像主人一样的厉害,也许……也许有一天主人会不再需要我……可、可是,我当年立下的誓言永远都不会改变!终我这一生,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的主人!绝不回头!”艾米尔慢慢的抬起头来,泪水模糊的双眼里却透出无比坚定的神sè:“所以请您不要再让主人难过了,在他的心目中您同样是很重要的朋友,如果您重视他的话,就请不要再对他开那样的玩笑了!也许对您来说只是好玩或是其他的什么,可对主人来说那是无法承受的悲哀啊!”
“……”伯爵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孩,秀美的容颜没有一丝的波动。
“看来你确实长大了呢。”他忽然微笑着开口道:“我必须要承认这一点才行。现在我有点理解当年夏为什么要留下你了……呵呵,看着一个小鬼慢慢的长大实在是很有成就感呢。”
“你的勇气还是比较令我惊讶的,对此我不得不小小的表示一下钦佩。不过你需要清楚一点,就是不要用你的想法来要求我,明白吗?”
伯爵拿起桌上咖啡壶替自己添了些咖啡:“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好心情的,知道吗?尽管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这次我也可以不去计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的啊。”
“但是,不能再有下次了。”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伯爵微笑着朝面容僵硬的艾米尔眨了眨眼睛:“否则我便杀了你,明白吗?”
“……”艾米尔只觉得原本温暖的屋子里蓦地泛起一阵寒意。
睡在壁炉边的费戈仍然是无知无觉,咧开的大嘴边一条亮晶晶的口水拖得老长。
※※※※※※※
小夏轻轻一个旋身,手刀已重重的劈在了那个车夫持刀的前臂上,臂骨清脆的断裂声即使是在这条僻静的街道上也听得十分清楚。那人刚刚感觉到手臂上的剧痛正要张口呼叫的时候,右腿上又挨了小夏一脚,随着“喀嚓”一声脆响,整个人软软的溜到了地上。
“夏?怎么样,你没事吗?”苏菲儿已经端起手弩,神情紧张的冲过来。
小夏却没有答话,跟着又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将那人整个踢飞起来,在空中转了个身,沉重的跌落回地上。那人却没有晕倒,只是可怕的抽搐了一阵,咳嗽着从嘴里吐出几口鲜血,那里面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没有带自杀用的毒囊呢。”小夏低声嘟囔了一句:“应该是为钱杀人的家伙吧。”
“现在怎么办?”苏菲儿jǐng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好在这个时候周围没有人出现。
“……得把他弄回去……”小夏想了想后说道,他走过去扯掉那人脚上的靴子,又解开那人的裤带,缠在一起丢得远远的。
“好啦,别装死了!”小夏低声喝斥了那家伙一句,一把扯起他的领子像拖死狗那样拖着他走到车边,将他塞到车厢里:“少打什么鬼主意啊,否则我不介意再打断你的剩下的手和脚。”
那人倒是很硬气的一声不吭,这倒让小夏有点意外:“行,回去再说好了。”
“……还要去见那个人吗?”苏菲儿问道。
“当然要去了。”小夏朝她笑了笑,一步跳上了车厢:“你赶车,我来看着他。”
“……真过份,我就知道……”苏菲儿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将手弩插回腰里,向车前走去。她刚刚走了一步,小夏又探出身来叫道:“大姐!外面冷,你穿上这个!”
“这还差不多!”苏菲儿咯咯笑着接住小夏丢过来的大衣,披在了身上:“算你有良心啦!没忘了你大姐我!”
小夏嘿嘿笑了两声,将头缩回去,跟着车厢的门也关上了。
盗贼小姐望了望yīn沉沉的天空,掖了掖衣角麻利的爬上了车前的驭位。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很快离开了这条僻静的街道,在寒风中渐渐驶远了。
※※※※※※※
“安德,有什么建议吗?”玛斯塔法面sèyīn沉的坐在桌后,两道剑眉几乎要挤到一起。因为这间屋子里光线yīn暗的缘故,他那头耀眼的金发看起来也黯淡了许多。
“……很难办。”面sè青白一副病容的天机师米恩杰·安德尔沉吟了半晌才回答道:“看起来这次是松蓝的高层某些人有意打击我们,目的很明确,将盗贼工会的势力从松蓝国内全部连根拔起。”
“看起来chūn暖花开的时候帝国将有一次大的动作,现在的这些举动都可以解释成大规模行动前的铺垫工作。”玛斯塔法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克苏流血事件就是开端,根据我事后得到的线报,他们早在去年年初就开始策划这件事了,八十八骑兵团当时接到命令出发平叛几乎和那个白痴军务次长的脑袋被打烂是同一时间,鬼才相信松蓝在这件事上是主持正义的呢。”
“……不管怎么说克苏现在已经彻底被松蓝掌握了,善后工作做得也很完美,舆论被他们控制了,还从国库里拨了不少钱帮那里的百姓重建……”骑士克瑞斯用力揉着自己的下巴:“我打赌到不了今天年底那里的人就会把他们的老领主忘得一干二净。”
“不要说没有意义的话,克瑞斯。”年轻的天机师看起来对同伴有些不满:“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快回到正题上来。”
骑士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呵呵~抱歉抱歉……”
“并且这段时间里圣京的一些地下社团组织有大部分都被dì dū的监察司给收拾掉了,并且被赶走的家伙都被jǐng告了三年之内不准踏进圣京城一步,否则全部砍头——手段虽然过激了点,但确实很有效。”天机师继续说着:“最近有不少眼线全都断掉了,监察司这一手够绝的,只怕短期内我们没办法获得更多的情报来源……”
“还有被赶走的?”骑士咂了咂嘴巴:“他们不担心被报复吗?高层的那些家伙们什么时候变得不怕死了?”
“放走的都是小虾米。”玛斯塔法静静的说道:“大鱼已经都被吃掉了。”
“就是这样。”天机师有点无奈的摊开手掌:“掌握了大陆上最富有的公国之一,避免了战时可能遭到的经济牵制,又扫平了国内的有可能被敌国策动的地方势力……无论怎么看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仙度亚帝国!”玛斯塔法和克瑞斯先后轻呼出口。
67.变化
“仙度亚帝国!”玛斯塔法和克瑞斯先后轻呼出口。
“对,仙度亚帝国。放眼整个大陆,有实力和松蓝一争长短的只有仙度亚帝国,况且松蓝的皇帝卡莱斯顿又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也许他无法完成征服世界的梦想,但他肯定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阿斯蒙迪奥大陆这个目标。而且世人都知道他年事已高,如果再不动手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去实现这个理想了……他的那些儿子又整天为了争夺帝位闹得不可开交,他这也是为了让继承皇位的儿子今后的路能更好走一些……”天机师末了还讥刺的补上了一句:“皇帝陛下的算盘打得还是蛮jīng的……”
“亲爱的安德,有时候你也很幽默呢。”玛斯塔法被天机师轻松的语调所感染,原本yīn郁的神sè也开朗了许多:“皇帝家的事就不需要我们来cāo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我们面对的困境。现在松蓝官方的打压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如果我们再拿不出对策的话恐怕就要被踢回老家去了。现在所有的关系都已经没法替我们说话,巴尼这些rì子到处奔走打点却没有一个官员敢收他的钱,情况真的是糟透了。”
“最坏的情况。”骑士竖起一根手指:“如果失败了,我们的势力退出松蓝全境,具体损失会有多大?”
“钱的问题倒是小事,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加西亚家族还不会过于在乎这里的部分利益。”玛斯塔法看上去明显有些烦躁,他也站起身来从桌后走了出来:“……问题是这样一来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坏到无法估计也无法承受……”
“当年为了能让盗贼工会的触角进入松蓝,我的先祖们可以说耗费了几代人时间的jīng力和心血,这里每年给家族带来的收益也是异常丰厚的。世人都知道加西亚联合商会最注重的就是实力和信誉,家族也一直以此为傲……可这一点实际上是等于给自己的身体绑上了一块沉重的负担!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不能像其他小组织那样一撤了之,那样等于是亲手砸自己的牌子,族里的长老会一定不同意;但如果不撤的话面临着的无疑将是辛苦经营数代建立起来的基业和情报网被彻底清除!那时候可是彻底的血本无归呀!到最后肯定又是我这个倒霉家长的不是~唉,进又不能退又不行,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真是……唉!”拧着眉头的金发青年最后差点大骂出来,好在平rì里的良好教育令他及时收口。
“安德,你的天机术可以看清这件事的未来吗?”骑士充满希望的看着他的同伴,不过在得到一个很坚决的否定后他也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发起呆来。
“……也、也许我们应该采取一些善后措施了……”米恩杰·安德尔小心留意着他所追随的人的神sè。还好,那张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恼怒的表情:“……主人,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因家族荣誉感而失去理智的判断,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玛斯塔法用力的一遍一遍抚着自己的脸:“得了,安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并不认为主动撤退是多么丢人的事,只不过家里那些又臭又硬的老爷爷们让我很头疼而已。”他一脸疲倦的转过身来:“我也同意你的意见,眼下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要争取把一切可能遭到的损失降到最低——该死啊,这束手束脚的感觉真让我恶心……”
“关于那些人您怎么看?”骑士忽然朝做了个朝下的手势:“可能对您的恩人很失礼,但我始终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出现似乎十分可疑……”
“克瑞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喜欢你的假设。”金发青年很坚决的一挥手:“巴尼在我还未出世的时候就开始追随在我父亲的身边,他是不可能背叛加西亚家的,这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骑士耸了耸肩:“好吧,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也许这是个人喜好的问题。老实说我不喜欢那个小子和同他一起出现的那个银sè头发的家伙,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非常危险。”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对了,我昨天偶尔听到他们称呼那个人为‘伯爵’,莫非他是一位贵族吗?”
“……必须承认,仅就风度和气质来说,那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真正贵族,连我都望尘莫及……”金发青年很认真的说:“以那种风范绝对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但我的记忆中却从未有这样的人存在,你们知道,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名门望族我差不多都曾拜会过,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对了,知道他的名字吗?”
“没有听到过全名,但听仆人们说他们都称呼他‘阿瑟’,似乎只是个昵称而已。”天机师补充了一句。
“……”金发青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轻轻叩击着额头。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茫然的抬起头来:“从未听说过,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贵族存在。”
“而且,一位伯爵会只带一个侍从离开自己的封地到处走吗?”克瑞斯目光炯炯的望着面前的二人:“和那个黑sè头发的小子比起来,我更加怀疑他呢!我总能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虽然我不能肯定而已。”
“那是什么意思?”天机师朝他的同伴白了一眼。
骑士摊开两只大手:“武者的直觉而已——仅供参考,你可以不相信。”
“……我相信。”玛斯塔法沉吟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那个银发的人我不清楚,但是那个黑发的少年,你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骑士先开了口:“……很难讲,我第一眼看到他时的反应就是‘男人也会长得这么可爱啊!’,危险感觉是在他身边停留了一阵子后才感觉到的。”
“我觉得他是个讨厌的小鬼。”天机师皱着眉头说道:“当然要比那位不男不女的伯爵强上一点,但给我的感觉还是同样的糟糕,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要和他呆在一起。”
“如果这是你们的真实想法的话——先生们,我只能遗憾的通知二位,你们的生命可能已经结束了。”玛斯塔法坐回桌后的高背靠椅上:“当然这可能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也包括我。但你们没有忘记我曾经说过是他杀掉了‘黑sè腹蛇’佛郎格·索尔吧?”
“当然。”骑士很自然的说道:“但这算不了什么,我有自信同样可以打败那条腹蛇。”
“不不不,克瑞斯你错了……”金发青年不停的摆手:“我对你的实力没有怀疑,我只是要说明一点,你们知道他打倒佛郎格用了多长时间吗?”
天机师摇头示意不知道,骑士则犹豫着说道:“我想大概要十分钟……甚至更长时间吧?”
“都不对。”玛斯塔法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就这样。”
骑士眨巴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而天机师已经惊呼了起来:“……只是这样?一弹指之间?”骑士这才如梦初醒的嚷嚷起来:“这不可能!即使是我想要打败佛郎格也要三分钟左右,而且还是在他不会逃走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你们应该知道我很少开玩笑的。”金发青年收起手,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
“……”骑士和天机师面面相觑,楞了好一会骑士才有点费力的开口:“……我、我们好像是太过小看他了……”
天机师不停的眨着眼睛:“……可以一击杀死佛郎格这样等级的刺客,一般的正规武者是做不到的……答案并不难,他无疑是个比佛郎格要强得多的刺客!”
“这也是我要说的。”金发青年不动声sè的说道。
便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和惊呼声。
三人的目光飞快的交汇了一下,长久合作的他们都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几乎是同时,三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好吧!”玛斯塔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十分职业化的商人笑容:“应该是客人回来了吧?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应该去招呼一下呀。记住,态度要客气些才对。”
“想不想看好玩的事?”小夏的鼻尖几乎顶到了伯爵的鼻子上,漆黑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伯爵天蓝sè的瞳仁。
“……当然,为什么不呢?”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吃惊,伯爵竟然微微朝后缩了一下。
“那就闭上嘴,静静的看着。”小夏飕地直起腰,朝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伯爵看上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却没有张口,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小夏可以开始了。
“主人,他想要干什么呀?”奈依好奇的伏在沙发靠背上,望着活动着手腕的小夏。
“……我想是要询问一些事情吧?”伯爵挪动身体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好,将桌上的咖啡杯捧在手中:“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静静的看着好了。”
晃动了几下手腕,小夏朝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玛斯塔法大声问道:“喂!借你家的地方用用,没问题吧?”
正在暗自盘算要如何开口的玛斯塔法呆了一呆,连忙回答:“没有问题,请随意、随意!”
小夏看了看地上铺着的柔软的地毯:“……这个,如果弄脏了的话是不是有点可惜呀?”
“没有关系,随便好了,请千万不要客气!”玛斯塔法“爽朗”的大笑着:“若是客气的话就太见外了,您可是曾经救过我的命呢!”
“哦~!”小夏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样啊,那就先谢谢你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这位老兄。”他伸脚踢了踢委顿于地上的那个刺客。
“咦?这位先生是……?”玛斯塔法装模做样的瞟了那人一眼:“……算了,其实我也是有事要与您商量的,既然您现在有事,那我还是先等一等好了,是否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呢?”
小夏眨了眨眼睛,笑着拍拍玛斯塔法的肩膀:“不,不需要!为什么要回避呢?我们是朋友嘛,我并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你啊!”
“是这样啊,您能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哈哈哈!”两人异常亲热的握手大笑起来,那热烈的样子如果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呢,只不过现在屋子里的人大都知道两人不过是各怀鬼胎而已。
“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很容易被挖坑给埋了啊……”苏菲儿嘴上不说,心里暗暗着急,她可是太清楚盗贼工会行事的一贯作风了。当然,贼头的行事作风可能好到哪里去。
伯爵笑眯眯的坐在边上一声不响:“……奈依,看到没有?这就开始了,所以我说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他们会把大部分的心思花在相互计算上,该说他们聪明还是愚蠢呢?”
奈依:“哇,主人,你看他笑得好jiān诈哦,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艾米尔揪着费戈的胡子用力摇晃着:“懒猪!起来啦!”搞不懂主人在干什么的他懒得去想,只是想把费戈叫起来一起去给主人煮汤。
骑士和天机师对视了一眼,都从同伴的眼里读到了相同的意思:“先观察他一阵子。”
“好啦,既然大家都不走的话,那么就坐下来好了,下面的节目应该是比较有趣的吧?”小夏倒也不客气,刚才的几句话说完马上便反客为主起来。
众人讪笑了几声,纷纷在沙发上做了下来。小夏则仍旧一副笑眯眯的嘴脸,慢慢蹲下身来:
“……我说,这位大叔,感觉怎么样啊?”少年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无害,只不过这笑容落在某三位的眼中,他的危险程度又增加了一份。
“……”缩在地上的刺客闭着眼睛不理他。
小夏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快点说啊,别给脸不要脸,告诉你,我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呢!”
“先是发现被某个老混蛋骗了,然后你又跑来想要我的命,最后老子我又傻傻的跑到那家酒店去找那个老骗子……结果居然被那个该死的黑胖子给轰出来了!还告诉我要找的人不在?”小夏看上去越笑越开心,就像是拣到了什么宝贝似的:“……这一天我可真是幸运啊!我正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呢~就是有这么巧,大叔你偏偏就送上门来了,怎么说呢……哎呀~您可真是懂人家的心思呢!”
这撒娇似的声音听到周围诸人的耳朵里,不由得都是一阵恶寒。
本来闭目不语的刺客也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哼哼了两声。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夏讪笑了两声:“我都忘记了你还没法说话呢,嘿嘿~”说着他伸手扣住刺客脱臼的下颌骨,略微摸索了下,跟着便用力一端。
随着下颌骨归位的喀嚓声刺客痛苦的一阵颤抖,不过他刚刚呻吟出半声就被小夏又一个大耳光又抽回到肚子里:“好,现在可以说了吧?当然,为了免掉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先声明一下好了,落在我手里就算你倒霉,也别想着充什么英雄了。最好是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否则的话……”
小夏边说着边四下看了看:“……看到没有?那边的大个子野蛮人,嘿嘿~他可是什么都吃的,尤其喜欢是人肉……怎么样?”他干脆抽出军刀,兴致勃勃的在刺客的大腿上比划起来:“哎,从哪里割起来比较好呢?他可能比较喜欢红烧……嗯,清蒸也可能不错……哎,太麻烦了!干脆直接切片了沾调料生吃吧!”
“……你不能这样对我。”刺客嘶哑着嗓子开口说:“我要求得到……啊!”他惨嚎了起来。
“这个嘛,你没有问所以我也就没说~”少年吃吃笑个不停,边笑着边轻轻来回搅动着已经深深刺入他大腿肌肉里的军刀,随着他的动作刀背上的棱刺轻易的撕裂了血管和肌肉组织,热热的鲜血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漾一漾的向外喷shè着,很快便洇湿了好大一片地毯。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所以麻烦把你那套所谓尊严什么的都收起来吧。”小夏抽出匕首,嗅了嗅刀锋上的血迹:“看啊,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照这个样子流血下去的话最多你还能活十几分钟,时间紧迫,所以我问什么的话你最好痛快回答——要知道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
“……我、我只是想要求一个体面的痛快!”锥心刺骨的剧痛让刺客目眦尽裂,大滴大滴的冷汗从脸上流淌下来,仅仅是短短片刻大量的失血已经令他面sè苍白。
“嗯~要怎么说才好呢?”小夏轻轻地在他的衣服上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也不理会刺客那惊恐的目光正随着刀子的游移而上下跳动着:“其实我也不是十分在乎要问你的问题啦,但我毕竟是个很好心的人嘛,所以还是给你这个说话的机会,不要让我失望哦!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也许可以考虑不杀你哟~”
刺客犹豫了一下,明显对生存的渴望还是战胜了以死殉道的决心,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阵子才哆嗦着嘴唇低声说道:“……我、我不想死……您请问吧……”
“这才对嘛!”小夏满意的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艾米尔,快来给这位先生处理一下伤口~!”跟着他笑眯眯的望着面sè有些难堪坐在那里的玛斯塔法:“……人家都已经选择了与我合作,自然应该得到应有的礼遇,对不对?”
“……对、对,的确是这样的……”玛斯塔法的笑容看上去明显有些不那么自然。他身后的两位侍从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奈依眼巴巴的望着那些鲜血,可怜兮兮地吮吸着手指:“……啊~主人,他好浪费呀!你看……”
“奈依,闭上你的嘴,我开始觉得带你出来是个错误了。”伯爵不动声sè的低声说道,眼神却绕有兴味地盯着正在谈笑风生的黑发少年,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可口的糖果一样。
“……那,我也来帮忙吧。”刚才的一幕对盗贼小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击,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她甚至还暗自思量着这小子怎么会下手这么轻?尽管肚子里有好多疑问,但碍于周围的人她也不好开口,自己坐在那里又很无聊,所以她干脆跑过去帮助艾米尔一起替那个倒霉的刺客包扎起伤口来。
只有刚睁开眼睛不久,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费戈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啊,老大你回来了……是要吃饭了吗?”
“你、你这个饭桶!”小夏对这家伙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大大的送给他一个白眼。
※※※※※※※
与此同时,在巴尔汉宫的一间光线yīn暗的休息室内,几个人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叶尔什司长,进展如何了?”完全掩没在墙角yīn影里的男子轻声问道。
一名身材高瘦、蓄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向那男子微一躬身:“梵林殿下,dì dū有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破坏的组织绝大部分已经离开了,剩余的几个比较大的组织也都表明会与我们合作。”
“他们的承诺可靠吗?”
“这一点请您放心,我担保他们绝对会老老实实的。”高瘦老者那冷冰冰的面孔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许他走在dì dū的大街上不会有多少人认得他,但如果提起他的名字全松蓝乃至整个大陆知道叶尔什·瓦尔德拉玛这个名字的人还是很多的。此人一手掌握着松蓝帝国监察司与治安部达二十五年之久,素以“失去笑容的酷吏”的绰号闻名于世,如果抛开间谍头子这一不怎么光彩的身份来看,叶尔什大人在圣京的rì常治安方面还是拥有卓越贡献的。
“目前尚为明确立场的只有两个组织,刺客工会和盗贼工会。”叶尔什说起这两个词的时候总是会神经质的缩缩肩膀,似乎这会让他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这些卑劣的暗杀者和下贱的盗贼到底在干什么呢?难道我们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殿下,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犹豫了,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老官僚看起来有着很强的贵族荣誉感,他一直认为作为官方主动和这些不知所谓的民间组织谈判交涉是有损皇家尊严的事情。
yīn影处的男子慢慢直起腰来,露出梳理整齐的棕褐sè头发和一张冷峻的面容,修剪整齐的漂亮须髭分外的醒目:“戈林特,我的弟弟,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他静静的朝坐在对面的那个淡金sè头发的青年男子发问。
九皇子戈林特似乎永远拿着那把金制指甲锉在修理着自己的指甲,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分快活:“嗯、嗯,要怎么说才好呢……叶尔什大人,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就绝对不会动用官方的力量去采取那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行动——这世界上美好的、值得追求的事物是那么多,何必要太认真呢?况且啊,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梵林轻轻地抹了抹自己的须髭:“这件事上我比较赞同戈林特殿下的意见,要知道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如果逼得他们太紧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们敢吗?老子随便调支兵过去就可以杀光他们!”一个身材魁梧到夸张,全身戎装面sè红润的中年男人暴怒的一拍桌子:“我们怎么可以被那些贱民所吓倒?这些小丑应该剥掉他们的皮然后再吊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他们才对!我是松蓝帝国的军人!我是不会退缩的!绝不!”
九皇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尹将军,别激动~别激动~坐下说、坐下慢慢说~”中年人这才气哼哼的坐下。
九皇子仔细地将小锉收进衣袋里,满意的拍了拍:“好,我知道各位大人都很看不起那些下等的贱民,我个人也比较赞同这一观点,他们的确无法和我们这样高贵的贵族相比——但是,请注意我说的但是,不管怎样说万能的神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他赐给了我们每个人同等的生命,也就是说高贵的贵族并不比低劣的贱民多那么一颗脑袋……”
“……请各位原谅我用了这个也许不太恰当的比喻。但我要说明的是,几位毫无疑问都是帝国的栋梁,即使是有再小的闪失也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如果是因为这个而逼得那些人采取什么极端的行动,又伤害到了各位大人的话……哎呀呀~那可真是太过份太糟糕了,这是我们绝对无法接受的,对不对?”
“我知道几位也都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但是,如果说用一个贱民的命去换诸位大人的生命……几位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买卖是很亏本的吗?”
九皇子戈林特玩笑似的几句话就平息了诸人的怒气,而且无形中还抬高了几位帝国重臣的身份,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还是九皇子说的对。即使看不起那些贱民,但如果用他们的生命来搏自己的生命,那无疑是一点也不划算的。
两位皇子飞快的交换了个眼sè,梵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对兄弟的赞许,戈林特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叶尔什大人,这件事还是要拜托您,即使没办法和他们达成协议,至少要保证他们在对仙度亚发动战争的这段时间里不拖我们的后腿。我知道这很难,不过也只好请您多费心了。”梵林很认真的对叶尔什说道。
“殿下,请您放心,老臣一定尽力。”叶尔什恭敬的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梵林重新靠回椅背上,他的面孔又再一次隐入到黑暗中:“……或许我们不应该在这种各方面都还不十分妥当的情况下贸然对仙度亚用兵,我总是觉得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财务和军务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克苏那边也安定下来了,瓦努卡图那小子干得不坏。”戈林特左右端详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按照计划来看,剩下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是给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啊……”梵林悠悠地叹息了一声:“这计划缺陷仍旧是有的,本来按我的意思应该是继续等一等,可惜看起来父皇他等不了了啊……”
“……看起来就是这样呢。”戈林特眼光闪烁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的几位大臣则很知趣的闭上了嘴巴,专注的欣赏起桌上摆着的jīng美茶具,真不知道这套茶具是出自哪位巧匠之手,竟然可以同时得到这么多位大臣的青睐。
※※※※※※※
因为军刀刺出的伤口太深,所以艾米尔他们忙了好半天才勉强止住了那人腿上的流血,等包好伤口之后,他的脸sè已经白得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玛斯塔法开始的时候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后来他的脸sè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已经变成和天机师那张青白sè面皮一样的颜sè了。这样小夏很是奇怪,不时的瞄他两眼。
“……其实你不必奇怪……”玛斯塔法接过克瑞斯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这样的事我是从来不参与的,从来都是交给属下去做,所以、所以……”
“你这么说我就了解了嘛!”小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很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实说你比我强多啦,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的时候几乎连苦胆都呕出来了,你真的不错、不错~”
金发青年苦笑了一下:“……谢谢,不过我看这样的事情以后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黑发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可以啊,随便你好啰。下面我要问他话了,你可以放心做旁听啦。”
朝一边的伯爵做了个鬼脸,小夏顺手扯过把椅子在刺客面前坐了下来,摆出一张“亲切”的笑脸:
“感觉好点了吧?”那满面的chūn风如果看在不知情人的眼里真的是赏心悦目,可现在看在那个刺客的眼里怎么瞧都像是故意摆出来气自己的一样:“真是抱歉啊,我在这方面总是没轻没重的,真的要请你原谅我哦。”
“……你想知道什么?快问吧,我觉得我的头很晕。”强忍着才把想要大骂出口的yu望压了下去,刺客疲倦的合上了眼睛。
“那么,我开始提问了。”小夏竖起一个手指:“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哈里维·亚恩·索斯。”
“年龄?”
“三十九岁。”
“当杀手……哦,就是刺客多久了?”
“十五……不,十六年了。”
“老资格了嘛。”小夏嘻嘻一笑:“那个,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啊?”
旁边的奈依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夏马上一个白眼瞪过去:“笑什么笑,没看到我在工作吗?”
奈依拼命的捂着肚子:“……嘻嘻……也没什么啦,只是、只是觉得你问的问题都好有趣……”
小夏痞痞的朝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才回过头来:“好,不用理会那臭小子,我们继续好了。嗯,下一个问题是,是谁叫你来刺杀我的?”
听到这句话,哈里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已经被通缉了,对方是刺客组织‘冥杀’,现在全大陆的任何一个刺客都可以杀掉你去领取赏金。”
“啊?”
“嗯……清蒸红鳟,一约磅左右的就可以了,还有水果沙拉、黑鱼子酱、蒜蓉面包,就这些吧。”伯爵对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吩咐后,仍旧很有风度的微微点头致谢。
“我要……嗯,让我想想。”小夏挠着头发想了半天,才开口道:“黑胡椒牛排,要六分熟的……鹅肝酱、熏鲑鱼,还要甜面包圈和牛肉浓汤……”他拍了拍坐在身边的艾米尔:“对了,牛肉汤叫这小鬼去做,我比较习惯他炖出来的。”
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吩咐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轮到费戈的时候这家伙拍着肚皮大叫着:“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吃的就可以了!”
“还要加上越多越好吧?”小夏撇着嘴加上一句,众人被他的怪样逗得一阵闷笑,费戈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女仆给大家鞠躬之后便向厨房走去,艾米尔也在小夏点头后跟着走了出去。
“喂,你现在可是在被通缉中,走到大街上都随时有可能被人家干掉去领赏,你一点不担心吗?”奈依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的看着小夏。
“担心?”顺手拿起一块小点心丢进嘴里嚼着,小夏瞟了奈依一眼:“为什么要担心?刚才那个刺客大叔不是说了,那个什么组织只出了五百万来卖我的命,这点小钱怎么会看在那些厉害家伙的眼里?嘿嘿,来得都是那些三流水准家伙的话,看我一个一个宰掉他们!”
“夏,不过你为什么没有把他……”盗贼小姐比了个刀切脖子的手势:“我还以为事后你会杀他灭口呢。”
“你以为我那么喜欢杀人吗?大姐,你这么不了解我啊~真是的~”他夸张的做个了伤心的表情:“本来我也想顺手处理掉他的,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也许还有用,所以暂时先不杀他好了。”
“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玛斯塔法犹豫着开口道:“请听听我的意见好吗?”
“我知道以您的身手不会把这种程度的追杀放在眼里,但‘冥杀’毕竟是个势力庞大的组织。五百万虽然无法令一流刺客有所行动,但却足可以让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蜂拥而至……您虽然不会在乎他们,不过我想您同样不希望每一天都要提高jǐng惕去提防这些人吧?”
“……嗯,这倒也是。”小夏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我的头发和眼睛,目标也太大了,除非那些家伙都是瞎子,我又不想天天穿着那该死的黑斗篷……这倒是挺伤脑筋的,该怎么办呢?况且我也不喜欢太暴露自己……”
“亲爱的,我想这个我可以帮忙。”伯爵微笑着抬起左手。
“太好了,大人您肯出手帮忙就一定没有问题了!”苏菲儿高兴的拍手叫道。
“他?指望这变态能有什么好办法?”小夏看起来不太高兴,朝后缩了缩身子。
伯爵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呵呵呵~亲爱的你真是薄情呢,难道你已经忘了我的本事了吗?”
“……你的本事?我没见过吧?”小夏冷笑一声:“除非你有本事把我变得和你一样,那我还可以勉强相信你。”
“哦?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伯爵耸了耸肩:“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呢。”
“……是吗?”小夏也站起身来,黑sè瞳仁里闪着一丝挑衅的光芒:“那你还等什么,快做给我看吧!”
“好,那么请大家拭目以待吧!”伯爵环视了一下室内的众人,神秘的笑了笑。
伯爵扬起左手,虚放在小夏的头顶:“要开始啰,一会不管有什么感觉都不要动,知道吗?否则魔法就会失效的。”
“罗嗦,快点开始啦!”小夏很不耐烦的叫道。
伯爵的嘴角浮起一丝淡笑,他闭上眼睛轻声念颂起来……
玄妙的语句低低的回荡在室内,从那薄薄嘴唇中轻轻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不知不觉让人产生了一种昏昏yù睡的感觉……随着念颂频率逐渐的加快伯爵的手掌上泛出一阵淡淡的白光,而且愈来愈强,众人都下意识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全知全能的安芙蕾蒂弥斯,遵从你的意志,请聆听您信徒的呼唤,让您全能的光辉沐浴我面前的这个人吧!”伴随他忽然高亢的声音,白光猛地一亮,跟着便消失了。
“……”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就是你的魔法?搞屁啊?根本没什么两样嘛!”没觉得有什么变化的小夏指着正笑眯眯端详着自己的伯爵叫来起来。
“奈依,你觉得这个造型如何?还算比较适合他吧?”
“嗯……还好啦,我觉得他现在很像夜族哦!”奈依也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小夏。
“……你们两个变态!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扁你们啊?”小夏刚刚指着两人叫了一声,刚刚放下手的盗贼小姐已经尖叫起来:“啊!夏,你的头发!”
“啥?头发?”小夏疑惑的抓起一缕长发:“头发怎么了?啊——!”刚看了一眼他就惨叫了起来,连忙抓起桌上的一面镜子。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照了一下镜子小夏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眉毛变成了和伯爵一样的亮银sè,眼睛也不例外,变成了清晰的天蓝sè,最可怕的是皮肤,竟然也变成了伯爵那样的白sè。虽然说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变化,可整个人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散发着诡异邪魅的气质。
68.意外
“不错嘛!”伯爵满意的抚着下巴:“效果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呢!”
“你这该死的变态!”小夏跳过去一把扯住伯爵的领子:“你怎么把我弄得这副鬼样子?快把我变回来!”
“噢,刚才不是你说的要变成和我一样吗?”伯爵却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摸摸小夏变成银sè的长发:“不过说到要变回来的话,这个就恕我暂时无能为力了。 ”
“啊!难道我要一辈子像你这个死样子吗?我——才——不——要——!”
“呵呵,这个倒不必紧张。”伯爵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这个魔法的名字叫做‘假面之舞’,但它并不同于简单的障眼法,也就是说它是真的改变了你的头发、眼睛和皮肤,即使是仔细检查的话也不会有什么破绽。它是靠我发动的契约魔法作为力量来源的,发动之后我也无法改变或者终止。”
“当然,它是有时限的。”伯爵竖起三个指头:“时间是三个月,时间到了之后便会自动解除了,这个你不必担心。而且你的目的不是也达到了嘛,那个召唤死灵的魔法我也知道,只能还原死亡前看到人物的大致形象,具体相貌是不可能太清楚的,既然最明显的特征已经变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可是三个月都要这个样子也是很难受的啊!我怎么出去见人?”小夏依旧跺脚尖叫道。
“这有什么,就当做是改变形象好啦!再说我觉得很不错噢,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大家嘛。”
“……这个,看上去还好啦,不过和原来的你差别好大呢。”苏菲儿捂着嘴巴一副要笑出来的样子:“嗯,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华丽了不少吧,就是这样了。”末了她还凑到小夏的耳边:“……偷偷的告诉你啊,这样看起来你和他很相称呢,看起来就像是兄弟一样,嘿嘿嘿……”
“去~早知道问你是靠不住的……”小夏很郁闷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托着下巴生起闷气来。刚刚弄好了汤的艾米尔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托着一盘洗好的苹果,结果这小鬼一见到小夏便惨叫了起来:“啊——!主人!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臭小鬼!你吵什么吵?”小夏正在生气,见艾米尔一阵没命的鬼叫就更恼火了,干脆一把把他扯过了按在膝盖上,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顿巴掌。
“啊!好疼!主人你放开我啊!”不明就里的艾米尔红着脸用力挣扎着,可已经快赶上小夏个子高的他偏偏却无法从那双看似纤细的手上挣脱出去,只好咬牙忍着。
神佑之塔上的真理之钟敲刚刚敲响了没有多长时间,人们还没有从新年的喜庆气氛中恢复过来,一条轰动xìng的新闻就已经传遍了圣京的街头巷尾:来自堪萨克行省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不rì将抵达圣京,公爵夫人此行的目的是来探望自己远房表亲,一个圣京的二流贵族艾达·方·库
当然,仅仅这样的一个消息是无法在圣京这样的地方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的。在这件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实际上隐藏着很多引人注意或是说令人遐思的细枝末节,虽然说它们单独看来都不是很显眼,但当你把这些毫不起眼的事件联系起来的话,你便会发现这事件本身即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天大机会了。
据一些好事之人从全大陆最权威的情报交流组织——盗贼工会打听出来的消息,爱尔玛公爵夫人此行另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招夫。
“不许乱动!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委屈你小子挨我几下吧!”小夏咬牙切齿的一顿猛抽。
“……”苏菲儿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臀部,悄悄躲远了些。
费戈无聊的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的他又靠在壁炉边打起呼噜来。
玛斯塔法和骑士克瑞斯都是一副好笑的样子,可是碍于自己是主人又不好失礼,只好扭曲着脸坐在那里强忍着,别提有多别扭了。
天机师从刚才伯爵施展那个魔法的时候就一脸惊疑的不发一言,犹豫了好久他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这、这位先生,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就一点点……”
听到这话,玛斯塔法和骑士都一脸惊讶神sè的望着他。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惊奇,他们印象中的这位天机师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对谁那么恭敬过,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拿出这样谦恭的甚至有点卑微的态度,这实在是太过古怪,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忽然中邪了。
“是对我说吗?”伯爵看起来还沉浸在对自己“作品”的陶醉中,一脸得意的样子:“嗯,我的心情很好,有什么事就说吧!”
天机师看起来像是考虑着怎么开口,平rì里总是胸有成竹的他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结巴了好半天他才挤出第一句话:“……请、请问,那个魔法您是从……从哪里学来的?”
伯爵楞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从哪里学来的!哈哈哈~!”奈依也在一边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这个问题很好笑吗?”骑士对放肆的大笑着的伯爵很不满意,很是愤愤不平的嘟囔了一句。
“……当、当然好笑了!而且还蠢得要命!”奈依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后的马尾簌簌地晃来晃去:“主人还需要向别人学习魔法?真难道不是很可笑的事吗?”
辛苦的喘了口气,奈依这次笑嘻嘻的竖起一个手指:“学什么学啊?这个魔法根本就是主人自己开发出来的!你居然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难道不好笑吗?”
天机师原来青白的面容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丝冷汗沿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请、请恕我失礼,能否请尊敬的先生您……告之尊姓大名?”
伯爵朝他古怪的一笑,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确定要知道吗?”
望着那对晶莹的蓝sè眼眸,天机师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是、是的,还请您示下。”
“其实说了也没有什么,我想这世上能够记得我名字的人并不多。”伯爵举起手中的杯子,遥遥朝众人做了个干杯的手势:“阿瑟菲·m·德里安,这就是我的名字。”
天机师两眼一翻仰天栽倒过去,很干脆的晕倒了。“米恩杰?你怎么啦?不要紧吧?”骑士手忙脚乱的去搀扶自己晕倒的同伴。
“呵呵呵~”伯爵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看起来好玩极了,他轻轻地掩着自己的嘴巴:“我的名字难道有这么怕人吗?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奈依在一边咭咭个笑个不停:“嘿嘿嘿~主人啊,现在人家相信了,你在人类世界确实是恶名昭彰呢!居然只要报个名字就可以把人吓晕~真是太了不起了~!”
伯爵抚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恶名昭彰……这个词儿不错,勉强算是可以配上我吧!”
“你这家伙!你对米恩杰做了些什么!”骑士义愤填膺的低声咆哮着:“他若是有什么意外我绕不了你!”
“哎呀哎呀~”伯爵也不动气,只是笑眯眯看着他们慌慌张张的把晕倒的天机师扶到沙发上:“难道你们不觉得很失礼吗?我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做,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看到嘛……”
“……什么都不要做……”这是天机师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米恩杰,你怎么会突然晕倒的,这到底是怎么了?”xìng急的骑士大声嚷嚷着。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吃力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伯爵行了个礼:“……请恕我们失礼了,今天居然可以见到德里安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很好,我现在又有点高兴了。”伯爵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看,实际上我是个很和蔼的人,所以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一定是真的,眼见为实嘛。”
骑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sè忽然也变得惨白起来,他赶忙贴着金发青年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随着他的说话金发青年的血sè也渐渐消退了下去,最后当骑士的嘴巴拿开的时候,他的脸sè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今、今天真的是万分荣幸啊!竟然、竟然可以见到这么尊贵的客人,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呀!”玛斯塔法那笑容怎么看都是让人那么别扭,可他的两个侍从正在一边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这都是干吗啊?”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小夏奇怪的问道:“说起来你也算是个了不起的黑社会大哥了,怎么听到人家报个名字就吓得跟鹌鹑一样啊?”
“咦,你难道不知道德里安大人是多么的……多么的了不起吗?”金发青年竭力做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你这样对大人他实在是太无理了!”他身后的两只应声虫也拼命的点头。
“他?了不起?去~”小夏咚地一声将双脚搭在了桌子上:“请不要逗我发笑好不好?一个红榜上的通缉犯外加变态可以用了不起这个词儿来形容吗?”
“……”三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咬着嘴唇,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定定的望着他。
“……嘿嘿嘿~”伯爵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其实我清楚的很,世人尊重的是我的力量,而不是我这个人。”
“意思就是你很强啰?”小夏上下打量着他:“……可是我听说你在赏金榜排行才第七位嘛,这似乎也是个不怎样的排名,对不对?”
“笨蛋~”奈依笑嘻嘻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你知道什么呀?让我来告诉你吧!”
“赏金榜也叫红榜,这个你已经知道了,那上面通缉的都是些犯下了大案子的危险家伙,一般是以犯案程度和赏金的多少来排名的。当然啰,名字越靠前的越是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的人。”
“这和了不起有什么关系?”小夏翻着眼皮问。
“所以说你笨啊!”奈依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指:“主人的名字被那些无聊的人类列上赏金榜的时候大概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刚上榜的时候大概是第二或是第三位……而主人那个时候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再出去,直到三年前主人才离开过家一次。”
“那又怎么样?”
奈依夸张的翻了个白眼:“哎,看你长得蛮聪明的嘛,怎么尽问这种笨问题?你想想看,人类的寿命有多长?四百多年来那赏金榜上的家伙们不是被干掉就是老死的会换过多少人?主人那么久都没在人世间出现了,到现在为止却仍然能排到第七名!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小夏眨了半天眼睛,慢慢地把架在桌子上的双脚放了下来:“……他当年都干了些什么坏事了?几百年过去了那份悬赏令还是有效?”
伯爵不动声sè的看了奈依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那些事不重要啦,况且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反正也是些无聊的事嘛。”伯爵微笑着说道。
“……是吗?”少年那碧蓝sè眼睛里跳动着奇异的光芒:“如果是我有兴趣呢?”
伯爵看着他嘴角浮起的那一丝yīn险的笑容,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神佑之塔上的真理之钟敲刚刚敲响了没有多长时间,人们还没有从新年的喜庆气氛中恢复过来,一条轰动xìng的新闻就已经传遍了圣京的街头巷尾:来自堪萨克行省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不rì将抵达圣京,公爵夫人此行的目的是来探望自己远房表亲,一个圣京的二流贵族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
当然,仅仅这样的一个消息是无法在圣京这样的地方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的。在这件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实际上隐藏着很多引人注意或是说令人遐思的细枝末节,虽然说它们单独看来都不是很显眼,但当你把这些毫不起眼的事件联系起来的话,你便会发现这事件本身即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天大机会了。
据一些好事之人从全大陆最权威的情报交流组织——盗贼工会打听出来的消息,爱尔玛公爵夫人此行另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招夫。
可以说在全大陆的大小国家中来看,松蓝的风俗无疑是最为开放的。虽然这个国家的历史远比其他一些国家要来得悠久,但在男婚女嫁的这个问题上松蓝却远比其他的国家要开明得多,平民百姓自不必说了,贵族之间的婚姻关系亦是如此。一些出于政治或是利益方面的联姻自然存在,但这样的夫妻婚后往往都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多半会和自己的旧rì情人暗通款曲,这样的事情在松蓝的上层圈子里其实一直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也都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在面子上保持住过得去,是不会有人追究你的。
不但如此,如果说夫妻中有一方因意外去世的话,另一方在得到家族的默许下即可续弦。与丈夫相比妻子无疑要麻烦一些,因为如果是她打算招夫的话,入赘来的男子必须要放弃自己原来的姓氏,跟随妻子原来的夫姓,这样他才可以正式成为正式的继任者并享有原来那位贵族的一切特权。
例外自然也是有的,如果说这位男子的荣誉感特别强烈,不愿意放弃自己本来的姓氏,而那位孀妇又爱他爱得发狂,心甘情愿的为他放弃一切的话,那么她就可以脱离夫系家族,以zì yóu人的身份投入到爱人的怀抱中去。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条既疯狂又浪漫的习俗了。
不难想像,浪漫虽然是很浪漫,但真的会这样做的女人如同严冬里的蚊子一般的稀少。
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大多数人过去从未听说过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的到来才会在圣京城引起如此大的轰动。脑筋稍微清楚一些的人都可以想明白,自从数年前公爵夫人的前夫范多姆·古塔·多琳因体弱多病去世后,多琳公爵夫人便掌握了多琳家的全部权力与名下的产业。这当然不是因为多琳家族的人善良好施的缘故,说起来原因也简单到可笑,多琳家族自来便人丁单薄,传到范多姆公爵这一代便更是如此。在公爵去世的前十个月,他那同样体弱多病的弟弟先他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弟弟的去世显然给了公爵很大的打击,虽然善解人意又温柔贤淑的夫人十分悉心的照料他,公爵的身体还是很快的垮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也告别了人世。
范多姆公爵辞世后,多琳家族大树已倾,再无第二个可以扶上台面的人物。虽然有一些旁系的贵族亲属,也都是些碌碌无为,依靠父母的荫庇混rì子的米虫,眼见昔rì富甲一方的多琳家即将风liu云散,多琳家的一些耿直家臣们不由得都暗自神伤。毗邻的几个大家族自是虎视眈眈,都是抱着伺机要瓜分掉多琳家产业的想法,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做法,贵族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对于多琳家族来说,这应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或许某一项产业还可以在新主人的手里发扬光大,也许这对于范多姆公爵的在天之灵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慰藉了吧。
但这世界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出人意料。在所有人的愕然目光里,料理完丈夫后事的公爵夫人没有任何阻力的接掌了多琳家的一切。首先是以快刀斩乱麻的雷霆手段压制了一小部分闹着要分家产的亲属,跟着她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获得了帝国政务司签发的全权任命手令,那上面很明白的写着鉴于范公爵生前对帝国贡献甚大,为表彰和纪念他的丰功伟绩,特任命爱尔玛·多琳暂时掌管多琳家族的一切事务,范公爵生前享有的一应权力不变,并免去所属多琳家封地十年之内的一切赋税,堪萨克行省的总督人选则将由dì dū另行择人担任。
有了这份来自dì dū方面的任命书,公爵夫人名正言顺的接掌了多琳家族的一切,那些之前还一直狂叫着要把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丢下油锅浸死的家伙也统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在他们正在背后苦思着要如何将公爵夫人拉下台去的计策的时候,隶属于公爵府的卫队1已经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永远的闭上了嘴巴,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也绝望的发现行省的地方法庭早已经替他们预备好了位置,一个很恰当的“谋逆”罪名就扣得他们死死的,主谋者毫不留情的在审判后被当即绞死,罪行较轻态度较好的人则被剥夺了一切贵族荣誉及尊号,没收了财产沦为苦役,踢到遥远的极北苦寒之地,大概有生之年不会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了。
肃清了这些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之后,她开始处理家族的一应事务。堪萨克行省原本就是帝国南部最富裕的省份之一,境内有着丰富的森林以及矿产资源,其中松蓝全境最大的云青石矿就在这里,这种矿石是唯一一种能够用于提炼风属xìng结晶的原矿,大陆各国以及魔法师协会对这种东西的需求量都是非常之大的,虽然云青石在北部也有出产,但从质地和纯度上来说远不及堪萨克行省。
爱尔玛·多琳接收了这些之后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相反还下令免除了多琳家族所有封地上的百姓三年的税收,这个决定又让很多持观望态度的人跌破了眼镜,甚至还有人预言要不了几年多琳家族就要败坏在这个女人的手中。不过这个决定得到了多琳家封地上所有百姓的一致拥护,在堪萨克行省公爵夫人的名声也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消息传开后,于堪萨克行省毗邻的三个行省有不少百姓举家迁居到这里。好名声和良好的信誉同样赢得了商人们的尊重,很快有大批的商人也纷纷来到这里开辟自己的产业或是投资在这里,堪萨克行省这几年的形势一年比一年好,商贾兴旺,百姓安居乐业,行省全境一派歌舞升平的富裕景象,甚至比范公爵在世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dì dū方面对堪萨克行省的施政方针显然也很满意,一年多前还颁发给公爵夫人一枚紫藤勋章。紫藤勋章一般只颁发给那些为帝国做出卓越贡献和牺牲的人,虽然这是极高的荣誉,但从帝国悠久的历史上来看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这次勋章的接收者却是一位女子,这恐怕在帝国近几百年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时之间,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这个名字响彻南部,尤其是在普通百姓中,她更是拥有极高的评价。
女人一出名,闲话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起来。虽然公爵夫人大多数时候都忙于处理事务,很少有机会在各种交际场合中出现,但各种各样版本的流言还是莫名其妙的流传了开来……
公爵夫人自丈夫去世后并没有招夫,也从未听说她与人幽会过,可以说是恪守妇道的楷模。但这在好事之徒的嘴巴里就变成了她有某种不正当嗜好的铁证,而且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丝毫不容其他人置疑。百姓们开始是不相信的,但谎言重复上一千次也就成了真理,慢慢的种种古怪的说法也都纷纷出炉了,其中恶毒和下流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闻也。其中一种还说得过去的传言是公爵夫人喜欢未成年的小男孩,她曾经花重金在各国搜集年幼漂亮的男孩子以满足她的变态yu望,并且她还喜欢鞭打他们、蹂躏他们……等等等等,至于什么乱/伦、通jiān、人兽恋之类的更是不胜枚举。
本来这样的传言是很难取信于人,但联想起过去的事情人们还是多少产生了一些怀疑,如果不是用了些非常手段的话,以一个弱势女子的能力如何能得到帝国政务司的支持?又如何能采取那些狠辣手段一举剪除众多异己?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可能是那样温婉善良、恪守妇道的女xìng楷模吗?
怀疑一旦产生了就很难被抑制住,这些下流恶毒的流言蜚语如同野草一般在人们的心头疯长。这些话也传到了公爵夫人的耳朵里,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大陆上权力最大的松蓝皇帝也不能禁止人们心中反对他的念头,她一个地方行省的贵族夫人又能怎么样?
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公爵夫人考虑很久之后终于做出了招夫的决定,并且她对外界开出的条件也是极其优厚的。谁都明白公爵夫人之所以到现在还保持着爱尔玛·多琳这个名字,无非是为了表达对先夫的哀悼和尊重,而按照习俗娶她的人也要跟随她改姓多琳,这一点对比较重视血统和身份的贵族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多半是一些破落贵族和平民,这些人公爵夫人是很难看在眼里的;而那些身份和地位都够的大贵族则肯定不可能放弃自己姓氏和家族,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这样一来有机会成为公爵夫人夫婿的很大可能便是帝国的那些中层贵族。如果说有哪位贵族不计较名份的话,恰巧他又能看入公爵夫人的眼内的话,就很有可能成为公爵夫人的丈夫,进而一跃成为帝国的新贵,而且据说公爵夫人年纪只有三十一岁,正是成熟女人最好的时节,传说她又生得一副千娇百媚的可人模样儿,范公爵就是因为本就体弱多病,又娶了这么一位漂亮夫人才会这么短命的。甚至有人不无恶意的猜想他是不是趴在老婆的肚皮上jīng尽人亡的。
据不可靠的消息说,爱尔玛·多琳为了这次能够尽可能的扩大选择范围,找到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丈夫,特地取消了必须改姓多琳的这一规矩,并且还把门槛降低到了不拘地位,只要是身家清白没有劣迹的有才人士皆可来一试。这样一来,可以想像在圣京城内引起多么大的轰动,从消息传出的那天起连续几天整个城内全部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些血气方刚又自我感觉不错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打扮自己,似乎在他们看来自己成为新大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的确,这个消息只要想想就让人情不自禁的兴奋啊,只要能被她看中,那么你就可以一跃成为帝国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之一,并且还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而且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去享受,还能娶到一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妻子……这等好事简直就是千载难逢!自己既然已经赶上了,那么为什么不去一试呢?即使选不中自己也没什么损失,选中了那可就是立马飞黄腾达,新一任的帝国大公爵啊!
所以,dì dū内的成衣店这几天来的生意好到不行,无数的人来这里定做本年度最流行最漂亮的衣服,累得衣店的伙计一个劲的抗议,直到乐得合不拢嘴的老板答应给加三倍的工资这才罢休。礼品店和首饰行也是如此,做这些生意的商人们看准时间进货,狠狠的大赚了一笔。让人意外的是,所有药铺里的有关滋yīn壮阳的补药和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具也居然被抢购一空,这倒是药铺老板们始料未及的,大叹消息不灵的他们只好一边发着牢sāo一边赶紧打发人去外地抢购。
dì dū的保安部门对于这消息似乎有些紧张,一些部门也针对这件事情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在即将对仙度亚发动战争之际不应该允许这种事情在dì dū出现,但政务司在听取了皇子梵林的意见后做出了同意的批示。
梵林的理由很简单:正因为目前是战争准备前的紧要阶段,所以作为官方才不能阻止这件事情。毕竟目前来说对仙度亚发动战争这个消息还没有对民间宣布,暂时这还是军事机密。但一些消息灵通的个人或团体早已经得到了风声,如果禁止这件事的话无疑会加重民间的厌战和恐惧心理,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出一个高姿态同意这件事,由帝国礼仪司在某些场合下出面将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还可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反正不用我们花钱,做个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来,dì dū欢迎公爵夫人到来的活动热情更加高涨起来了。一些略有家财的贵族家庭甚至还雇佣了乐队或是马戏团来借以烘托自己的身份,没有这个实力的人也都打扮得衣冠笔挺风度翩翩,试图能够打动公爵夫人的芳心。
没有人在意她只是个孀居的寡妇,绝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金灿灿的财富和花团锦簇的前程,正所谓利益当前,无所不用其极啊。
※※※※※※※
通向南门的马车越来越多了,原本极为宽阔的大道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豪华马车给塞满了,整条大道有如一道由马车组成的宽阔河流,滚滚不停的朝着圣京城的南门涌去。
“这个国家是不是连走路和坐车都是有等级差别的啊?”万般无聊的小夏撩起车窗边的一角窗帘向外面张望着。
这架马车的车厢远比一般的车子要宽大得多,那是小夏从某个金主那里刮来的钱给车夫卡尔特意制造的专用马车。车子的主架和构件全部都是特别定制的,采用最好的材料,车身看上去虽然不像其他马车看起来那样华丽,但却出奇的坚固耐用,每一面的车厢壁内都包有熟铁板,即使是一般的机弩也无法shè穿。拉车的健马也都是jīng挑细选的好家伙,当看到这几匹马儿的时候卡尔激动得不行,差点给小夏当场跪下。
车厢里的人来得特别全,就连小夏一向嫌麻烦不肯带着的艾米尔和费戈也有跟来,玛斯塔法带着他那两个从不离身的侍从,苏菲儿则是安静的坐在小夏旁边,不停的翻看着自己的盗贼手册。好久没有和主人一起出来的艾米尔高兴的就差没有在车里蹦蹦跳跳了,一张嘴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
“闭嘴吧!臭小鬼!”蹲在伯爵肩膀上的一只白金sè翎毛的夜枭尖声尖气的叫道:“要不是你一定要跟来,我也不用变成鸟儿了!”
艾米尔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朝那只鸟儿不停的做着鬼脸,气得它又是一阵尖叫:“可恶的臭小鬼!迟早我要吸干你的血!”
“哎,这可不行~”小夏嗖地一把从伯爵肩膀上抓过那只鸟儿,死命的揉捏起来,一边还碎碎念着:“不能吸他,听到没有?吸干了他的血谁来给我熬汤喝?要是没人给我熬汤喝我就把你熬成汤喝……”也不顾那凄惨的鸣叫和四处纷飞的鸟毛。
“蓬”地一声响,车厢里腾起一阵白烟,那只鸟不见了,衣衫上到处是皱褶、头发像是个乱草丛似的的奈依怒气冲冲现身出来,扑过去一口咬住小夏的脖子:“你也是坏蛋!我先吸干你的血再说!”
“好了,不要闹了。”伯爵微笑着抚了抚奈依的头发:“亲爱的奈依,快把头发和衣服弄弄整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糟糕。”
“主~人~!”奈依眼泪汪汪的将嘴巴从小夏的脖子上挪开:“你看,他们两个都欺负我~!”
“对啊!我就是喜欢欺负你!”小夏根本就不在乎他,一把扯起奈依那一头藕荷sè的长发又是一通狠揉:“嘿嘿嘿~怎么样啊!欺负人的感觉真是爽啊!快快快,一起来一起来!”艾米尔也嬉笑着跳过去和小夏一起揉了起来。
“啊——!疼死了!我的头发啊啊啊!别让我逮到你们两个坏蛋,否则我咬死你们!”车厢里到处回荡着奈依的惨叫,三个人索xìng在地板上翻来滚去的扭成一团。
盗贼小姐和伯爵像是对这样的情况已经熟视无睹,两人只是坐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费戈抓着胡子一副也想上去的样子,但是看了看自己巨大的身躯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还是傻呵呵的看着地上扭来扭去的三个家伙。
玛斯塔法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小接受刻板的贵族教育的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主人和仆人在地上扭打个不停的玩笑似的举动,这算什么?简直是开玩笑的嘛,这、这成何体统?他身边的骑士和天机师也是一脸不敢领教的神sè。
金发青年犹豫了半天终于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我们离南门已经不远啦,是不是……”
“哦,到了吗?”小夏吃力的抬起头来,刚冒出这一句就被奈依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没命的尖叫起来:“啊!松口呀!你是属狗还是属乌龟的啊?怎么咬上就不松开?疼死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咬着他的胳膊不撒口的奈依呜呜叫着,乱蓬蓬的长发下那张气得惨白的小脸上分明写着:“咬死你!我就不松开!”
“好了好了~奈依乖啊,别闹了!”伯爵笑嘻嘻的拉着奈依,他这才气呼呼的松开嘴巴,从地上爬了起来。
玛斯塔法只好装作没看见,一副认真请教神sè的问道:“我们有必要到城门口那里去迎接吗?会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了?”
小夏抚着手臂上被咬的地方,嘴里嘀嘀咕咕的瞪着奈依,后者也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重新厮打起来的意思。
玛斯塔法无奈之下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小夏这才转过头来:“当然不用去了,否则傻瓜都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系。现在我们先过去见一个人,回来再去拜访公爵夫人好了。”
“不过我的办法不错吧?”他想了想又得意起来:“按我说的一定没错!嘿嘿嘿~”
69.逼问和退缩
可以说在全大陆的大小国家中来看,松蓝的风俗无疑是最为开放的。 虽然这个国家的历史远比其他一些国家要来得悠久,但在男婚女嫁的这个问题上松蓝却远比其他的国家要开明得多,平民百姓自不必说了,贵族之间的婚姻关系亦是如此。一些出于政治或是利益方面的联姻自然存在,但这样的夫妻婚后往往都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多半会和自己的旧rì情人暗通款曲,这样的事情在松蓝的上层圈子里其实一直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也都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在面子上保持住过得去,是不会有人追究你的。
不但如此,如果说夫妻中有一方因意外去世的话,另一方在得到家族的默许下即可续弦。与丈夫相比妻子无疑要麻烦一些,因为如果是她打算招夫的话,入赘来的男子必须要放弃自己原来的姓氏,跟随妻子原来的夫姓,这样他才可以正式成为正式的继任者并享有原来那位贵族的一切特权。
例外自然也是有的,如果说这位男子的荣誉感特别强烈,不愿意放弃自己本来的姓氏,而那位孀妇又爱他爱得发狂,心甘情愿的为他放弃一切的话,那么她就可以脱离夫系家族,以zì yóu人的身份投入到爱人的怀抱中去。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条既疯狂又浪漫的习俗了。
不难想像,浪漫虽然是很浪漫,但真的会这样做的女人如同严冬里的蚊子一般的稀少。
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大多数人过去从未听说过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的到来才会在圣京城引起如此大的轰动。脑筋稍微清楚一些的人都可以想明白,自从数年前公爵夫人的前夫范多姆·古塔·多琳因体弱多病去世后,多琳公爵夫人便掌握了多琳家的全部权力与名下的产业。这当然不是因为多琳家族的人善良好施的缘故,说起来原因也简单到可笑,多琳家族自来便人丁单薄,传到范多姆公爵这一代便更是如此。在公爵去世的前十个月,他那同样体弱多病的弟弟先他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弟弟的去世显然给了公爵很大的打击,虽然善解人意又温柔贤淑的夫人十分悉心的照料他,公爵的身体还是很快的垮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也告别了人世。
范多姆公爵辞世后,多琳家族大树已倾,再无第二个可以扶上台面的人物。虽然有一些旁系的贵族亲属,也都是些碌碌无为,依靠父母的荫庇混rì子的米虫,眼见昔rì富甲一方的多琳家即将风liu云散,多琳家的一些耿直家臣们不由得都暗自神伤。毗邻的几个大家族自是虎视眈眈,都是抱着伺机要瓜分掉多琳家产业的想法,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做法,贵族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对于多琳家族来说,这应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或许某一项产业还可以在新主人的手里发扬光大,也许这对于范多姆公爵的在天之灵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慰藉了吧。
但这世界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出人意料。在所有人的愕然目光里,料理完丈夫后事的公爵夫人没有任何阻力的接掌了多琳家的一切。首先是以快刀斩乱麻的雷霆手段压制了一小部分闹着要分家产的亲属,跟着她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获得了帝国政务司签发的全权任命手令,那上面很明白的写着鉴于范公爵生前对帝国贡献甚大,为表彰和纪念他的丰功伟绩,特任命爱尔玛·多琳暂时掌管多琳家族的一切事务,范公爵生前享有的一应权力不变,并免去所属多琳家封地十年之内的一切赋税,堪萨克行省的总督人选则将由dì dū另行择人担任。
有了这份来自dì dū方面的任命书,公爵夫人名正言顺的接掌了多琳家族的一切,那些之前还一直狂叫着要把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丢下油锅浸死的家伙也统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在他们正在背后苦思着要如何将公爵夫人拉下台去的计策的时候,隶属于公爵府的卫队1已经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永远的闭上了嘴巴,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也绝望的发现行省的地方法庭早已经替他们预备好了位置,一个很恰当的“谋逆”罪名就扣得他们死死的,主谋者毫不留情的在审判后被当即绞死,罪行较轻态度较好的人则被剥夺了一切贵族荣誉及尊号,没收了财产沦为苦役,踢到遥远的极北苦寒之地,大概有生之年不会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了。
肃清了这些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之后,她开始处理家族的一应事务。堪萨克行省原本就是帝国南部最富裕的省份之一,境内有着丰富的森林以及矿产资源,其中松蓝全境最大的云青石矿就在这里,这种矿石是唯一一种能够用于提炼风属xìng结晶的原矿,大陆各国以及魔法师协会对这种东西的需求量都是非常之大的,虽然云青石在北部也有出产,但从质地和纯度上来说远不及堪萨克行省。
爱尔玛·多琳接收了这些之后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相反还下令免除了多琳家族所有封地上的百姓三年的税收,这个决定又让很多持观望态度的人跌破了眼镜,甚至还有人预言要不了几年多琳家族就要败坏在这个女人的手中。不过这个决定得到了多琳家封地上所有百姓的一致拥护,在堪萨克行省公爵夫人的名声也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消息传开后,于堪萨克行省毗邻的三个行省有不少百姓举家迁居到这里。好名声和良好的信誉同样赢得了商人们的尊重,很快有大批的商人也纷纷来到这里开辟自己的产业或是投资在这里,堪萨克行省这几年的形势一年比一年好,商贾兴旺,百姓安居乐业,行省全境一派歌舞升平的富裕景象,甚至比范公爵在世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dì dū方面对堪萨克行省的施政方针显然也很满意,一年多前还颁发给公爵夫人一枚紫藤勋章。紫藤勋章一般只颁发给那些为帝国做出卓越贡献和牺牲的人,虽然这是极高的荣誉,但从帝国悠久的历史上来看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这次勋章的接收者却是一位女子,这恐怕在帝国近几百年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时之间,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这个名字响彻南部,尤其是在普通百姓中,她更是拥有极高的评价。
女人一出名,闲话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起来。虽然公爵夫人大多数时候都忙于处理事务,很少有机会在各种交际场合中出现,但各种各样版本的流言还是莫名其妙的流传了开来……
公爵夫人自丈夫去世后并没有招夫,也从未听说她与人幽会过,可以说是恪守妇道的楷模。但这在好事之徒的嘴巴里就变成了她有某种不正当嗜好的铁证,而且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丝毫不容其他人置疑。百姓们开始是不相信的,但谎言重复上一千次也就成了真理,慢慢的种种古怪的说法也都纷纷出炉了,其中恶毒和下流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闻也。其中一种还说得过去的传言是公爵夫人喜欢未成年的小男孩,她曾经花重金在各国搜集年幼漂亮的男孩子以满足她的变态yu望,并且她还喜欢鞭打他们、蹂躏他们……等等等等,至于什么乱/伦、通jiān、人兽恋之类的更是不胜枚举。
本来这样的传言是很难取信于人,但联想起过去的事情人们还是多少产生了一些怀疑,如果不是用了些非常手段的话,以一个弱势女子的能力如何能得到帝国政务司的支持?又如何能采取那些狠辣手段一举剪除众多异己?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可能是那样温婉善良、恪守妇道的女xìng楷模吗?
怀疑一旦产生了就很难被抑制住,这些下流恶毒的流言蜚语如同野草一般在人们的心头疯长。这些话也传到了公爵夫人的耳朵里,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大陆上权力最大的松蓝皇帝也不能禁止人们心中反对他的念头,她一个地方行省的贵族夫人又能怎么样?
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公爵夫人考虑很久之后终于做出了招夫的决定,并且她对外界开出的条件也是极其优厚的。谁都明白公爵夫人之所以到现在还保持着爱尔玛·多琳这个名字,无非是为了表达对先夫的哀悼和尊重,而按照习俗娶她的人也要跟随她改姓多琳,这一点对比较重视血统和身份的贵族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多半是一些破落贵族和平民,这些人公爵夫人是很难看在眼里的;而那些身份和地位都够的大贵族则肯定不可能放弃自己姓氏和家族,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这样一来有机会成为公爵夫人夫婿的很大可能便是帝国的那些中层贵族。如果说有哪位贵族不计较名份的话,恰巧他又能看入公爵夫人的眼内的话,就很有可能成为公爵夫人的丈夫,进而一跃成为帝国的新贵,而且据说公爵夫人年纪只有三十一岁,正是成熟女人最好的时节,传说她又生得一副千娇百媚的可人模样儿,范公爵就是因为本就体弱多病,又娶了这么一位漂亮夫人才会这么短命的。甚至有人不无恶意的猜想他是不是趴在老婆的肚皮上jīng尽人亡的。
据不可靠的消息说,爱尔玛·多琳为了这次能够尽可能的扩大选择范围,找到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丈夫,特地取消了必须改姓多琳的这一规矩,并且还把门槛降低到了不拘地位,只要是身家清白没有劣迹的有才人士皆可来一试。这样一来,可以想像在圣京城内引起多么大的轰动,从消息传出的那天起连续几天整个城内全部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些血气方刚又自我感觉不错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打扮自己,似乎在他们看来自己成为新大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的确,这个消息只要想想就让人情不自禁的兴奋啊,只要能被她看中,那么你就可以一跃成为帝国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之一,并且还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而且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去享受,还能娶到一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妻子……这等好事简直就是千载难逢!自己既然已经赶上了,那么为什么不去一试呢?即使选不中自己也没什么损失,选中了那可就是立马飞黄腾达,新一任的帝国大公爵啊!
所以,dì dū内的成衣店这几天来的生意好到不行,无数的人来这里定做本年度最流行最漂亮的衣服,累得衣店的伙计一个劲的抗议,直到乐得合不拢嘴的老板答应给加三倍的工资这才罢休。礼品店和首饰行也是如此,做这些生意的商人们看准时间进货,狠狠的大赚了一笔。让人意外的是,所有药铺里的有关滋yīn壮阳的补药和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具也居然被抢购一空,这倒是药铺老板们始料未及的,大叹消息不灵的他们只好一边发着牢sāo一边赶紧打发人去外地抢购。
dì dū的保安部门对于这消息似乎有些紧张,一些部门也针对这件事情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在即将对仙度亚发动战争之际不应该允许这种事情在dì dū出现,但政务司在听取了皇子梵林的意见后做出了同意的批示。
梵林的理由很简单:正因为目前是战争准备前的紧要阶段,所以作为官方才不能阻止这件事情。毕竟目前来说对仙度亚发动战争这个消息还没有对民间宣布,暂时这还是军事机密。但一些消息灵通的个人或团体早已经得到了风声,如果禁止这件事的话无疑会加重民间的厌战和恐惧心理,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出一个高姿态同意这件事,由帝国礼仪司在某些场合下出面将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还可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反正不用我们花钱,做个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来,dì dū欢迎公爵夫人到来的活动热情更加高涨起来了。一些略有家财的贵族家庭甚至还雇佣了乐队或是马戏团来借以烘托自己的身份,没有这个实力的人也都打扮得衣冠笔挺风度翩翩,试图能够打动公爵夫人的芳心。
没有人在意她只是个孀居的寡妇,绝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金灿灿的财富和花团锦簇的前程,正所谓利益当前,无所不用其极啊。
※※※※※※※
通向南门的马车越来越多了,原本极为宽阔的大道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豪华马车给塞满了,整条大道有如一道由马车组成的宽阔河流,滚滚不停的朝着圣京城的南门涌去。
“这个国家是不是连走路和坐车都是有等级差别的啊?”万般无聊的小夏撩起车窗边的一角窗帘向外面张望着。
这架马车的车厢远比一般的车子要宽大得多,那是小夏从某个金主那里刮来的钱给车夫卡尔特意制造的专用马车。车子的主架和构件全部都是特别定制的,采用最好的材料,车身看上去虽然不像其他马车看起来那样华丽,但却出奇的坚固耐用,每一面的车厢壁内都包有熟铁板,即使是一般的机弩也无法shè穿。拉车的健马也都是jīng挑细选的好家伙,当看到这几匹马儿的时候卡尔激动得不行,差点给小夏当场跪下。
车厢里的人来得特别全,就连小夏一向嫌麻烦不肯带着的艾米尔和费戈也有跟来,玛斯塔法带着他那两个从不离身的侍从,苏菲儿则是安静的坐在小夏旁边,不停的翻看着自己的盗贼手册。好久没有和主人一起出来的艾米尔高兴的就差没有在车里蹦蹦跳跳了,一张嘴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
“闭嘴吧!臭小鬼!”蹲在伯爵肩膀上的一只白金sè翎毛的夜枭尖声尖气的叫道:“要不是你一定要跟来,我也不用变成鸟儿了!”
艾米尔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朝那只鸟儿不停的做着鬼脸,气得它又是一阵尖叫:“可恶的臭小鬼!迟早我要吸干你的血!”
“哎,这可不行~”小夏嗖地一把从伯爵肩膀上抓过那只鸟儿,死命的揉捏起来,一边还碎碎念着:“不能吸他,听到没有?吸干了他的血谁来给我熬汤喝?要是没人给我熬汤喝我就把你熬成汤喝……”也不顾那凄惨的鸣叫和四处纷飞的鸟毛。
“蓬”地一声响,车厢里腾起一阵白烟,那只鸟不见了,衣衫上到处是皱褶、头发像是个乱草丛似的的奈依怒气冲冲现身出来,扑过去一口咬住小夏的脖子:“你也是坏蛋!我先吸干你的血再说!”
“好了,不要闹了。”伯爵微笑着抚了抚奈依的头发:“亲爱的奈依,快把头发和衣服弄弄整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糟糕。”
“主~人~!”奈依眼泪汪汪的将嘴巴从小夏的脖子上挪开:“你看,他们两个都欺负我~!”
“对啊!我就是喜欢欺负你!”小夏根本就不在乎他,一把扯起奈依那一头藕荷sè的长发又是一通狠揉:“嘿嘿嘿~怎么样啊!欺负人的感觉真是爽啊!快快快,一起来一起来!”艾米尔也嬉笑着跳过去和小夏一起揉了起来。
“啊——!疼死了!我的头发啊啊啊!别让我逮到你们两个坏蛋,否则我咬死你们!”车厢里到处回荡着奈依的惨叫,三个人索xìng在地板上翻来滚去的扭成一团。
盗贼小姐和伯爵像是对这样的情况已经熟视无睹,两人只是坐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费戈抓着胡子一副也想上去的样子,但是看了看自己巨大的身躯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还是傻呵呵的看着地上扭来扭去的三个家伙。
玛斯塔法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小接受刻板的贵族教育的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主人和仆人在地上扭打个不停的玩笑似的举动,这算什么?简直是开玩笑的嘛,这、这成何体统?他身边的骑士和天机师也是一脸不敢领教的神sè。
金发青年犹豫了半天终于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我们离南门已经不远啦,是不是……”
“哦,到了吗?”小夏吃力的抬起头来,刚冒出这一句就被奈依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没命的尖叫起来:“啊!松口呀!你是属狗还是属乌龟的啊?怎么咬上就不松开?疼死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咬着他的胳膊不撒口的奈依呜呜叫着,乱蓬蓬的长发下那张气得惨白的小脸上分明写着:“咬死你!我就不松开!”
“好了好了~奈依乖啊,别闹了!”伯爵笑嘻嘻的拉着奈依,他这才气呼呼的松开嘴巴,从地上爬了起来。
玛斯塔法只好装作没看见,一副认真请教神sè的问道:“我们有必要到城门口那里去迎接吗?会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了?”
小夏抚着手臂上被咬的地方,嘴里嘀嘀咕咕的瞪着奈依,后者也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重新厮打起来的意思。
玛斯塔法无奈之下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小夏这才转过头来:“当然不用去了,否则傻瓜都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系。现在我们先过去见一个人,回来再去拜访公爵夫人好了。”
“不过我的办法不错吧?”他想了想又得意起来:“按我说的一定没错!嘿嘿嘿~”神佑之塔上的真理之钟敲刚刚敲响了没有多长时间,人们还没有从新年的喜庆气氛中恢复过来,一条轰动xìng的新闻就已经传遍了圣京的街头巷尾:来自堪萨克行省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不rì将抵达圣京,公爵夫人此行的目的是来探望自己远房表亲,一个圣京的二流贵族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
当然,仅仅这样的一个消息是无法在圣京这样的地方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的。在这件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实际上隐藏着很多引人注意或是说令人遐思的细枝末节,虽然说它们单独看来都不是很显眼,但当你把这些毫不起眼的事件联系起来的话,你便会发现这事件本身即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天大机会了。
据一些好事之人从全大陆最权威的情报交流组织——盗贼工会打听出来的消息,爱尔玛公爵夫人此行另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招夫。
可以说在全大陆的大小国家中来看,松蓝的风俗无疑是最为开放的。虽然这个国家的历史远比其他一些国家要来得悠久,但在男婚女嫁的这个问题上松蓝却远比其他的国家要开明得多,平民百姓自不必说了,贵族之间的婚姻关系亦是如此。一些出于政治或是利益方面的联姻自然存在,但这样的夫妻婚后往往都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多半会和自己的旧rì情人暗通款曲,这样的事情在松蓝的上层圈子里其实一直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也都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在面子上保持住过得去,是不会有人追究你的。
不但如此,如果说夫妻中有一方因意外去世的话,另一方在得到家族的默许下即可续弦。与丈夫相比妻子无疑要麻烦一些,因为如果是她打算招夫的话,入赘来的男子必须要放弃自己原来的姓氏,跟随妻子原来的夫姓,这样他才可以正式成为正式的继任者并享有原来那位贵族的一切特权。
例外自然也是有的,如果说这位男子的荣誉感特别强烈,不愿意放弃自己本来的姓氏,而那位孀妇又爱他爱得发狂,心甘情愿的为他放弃一切的话,那么她就可以脱离夫系家族,以zì yóu人的身份投入到爱人的怀抱中去。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条既疯狂又浪漫的习俗了。
“你们老板呢?让他出来!”小夏伸手撩起长发,四下看看为缩成一团噤若寒蝉的伙计们,冷笑了一声。
“……老、老板不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几个伙计互相推搡了好一阵,这才胆怯的站出来一个回话。
“不在?他不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吗?”抬脚拨过把椅子,小夏就那么大咧咧的在酒楼大堂里一屁股坐下来:“我上次是不是都已经和他交代清楚了?现在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还拿这种无聊的借口来搪塞我……是不是以为我比较好糊弄啊?”
伙计在他那邪异的蓝sè眼眸的注视下差点哭了出来,若不是艾米尔在背后扶了他一把险些就瘫倒在地上:
“……不、不,不是那样的,老板他真的是有事出去,还交待过我们要……”
不等他结结巴巴的说完,小夏已经露齿一笑:“大个子,动手砸呀!”
听到主人发话,许久没有活动过的野蛮人兴奋的高高举起了双臂,就在周围的人还在迷惑不解的时候,小夏和艾米尔已经飞快的做了个一样的动作——抬手捂住耳朵。
一声巨大的咆哮轰地炸响在耳边,宛如平地响了个惊雷一般。随着费戈的吼叫声一圈肉眼看不到的气浪猛然从他那已经膨胀得不像是人类的躯体上迸发出来,距离最近的几个伙计的惊呼都被这股强大的气浪硬生生的逼回到肚子里,跟着就感觉脚底一轻,手脚乱舞着向后飞去。
“啪!砰、哗啦……”紧跟着响起的是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受费戈吼声的震荡,酒楼大堂里的很多玻璃器皿和窗子应声炸裂开来,一时之间碎片到处飞舞,一些人躲闪不及撞上个一片半片的,立时就是血流如注。很多胆子小点的食客们听到这如同洪荒巨兽一般的疯狂吼叫声,很干脆的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费戈的这一声咆哮让外面的街上也是一阵大乱。不知所以的百姓们陡然听到这可怕的声音,各自惨叫了一声,如同一大群没头苍蝇般乱跑乱撞起来。一些原本安静的拴在路边的马儿也受惊了,疯狂的嘶叫着,有几匹还挣脱了缰绳沿街狂奔而去。
小夏他们来时座车的几匹马也明显受了惊,好在这些马都训练有素,卡尔大叔又拼命呵斥了半天,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天啊,真是太粗鲁了。”坐在车厢里整理被弄乱了的头发的伯爵轻轻嘟囔了一句。
一声吼叫过后,费戈慢慢的放下了肌肉坟起的两条胳膊,整个巨大的身躯也缓缓地弓了下去,一对牛眼里的白sè已经差不多全部变成了血红sè,嗜血的光芒兴奋的闪耀着,粗大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咕噜声,全身上下的骨骼劈里啪啦响个不停,看样子下一刻他就要大开杀戒,只是不知道倒霉的是哪个了。
下一刻发生的情景成功的让所有人的下巴全都跌到了地上,费戈的大屁股上重重吃了一脚,本来就重心前倾的他立足不稳,一个狗吃屎结结实实的抢在了地上,吭哧了半天才爬了起来。
“老、老大,你不是说要砸、砸掉这里吗?”拙嘴笨腮的费戈摸着自己被踢到的屁股,傻乎乎的问道。
小夏朝他翻了个白眼:“大笨熊,瞪大你的眼睛四面看看,你吼这一下子和动手砸也没什么区别啦!这样就可以了,我又不是让你把这里都拆掉……”
“……哦,那还要、要俺干啥?”费戈愣头愣脑的问道。
小夏又翻了个白眼:“靠……,没事了,你先站到一边去。”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嘀咕了几句:叫他们野蛮人真是一点也不错,虽然还算听话,可实在也是太白痴了一点啊……
费戈答应了一声,乖乖的站到了小夏的身后,从他那只一直在屁股上摸来摸去的大手上来看,那一脚显然是挨得不轻。
奈依变成的那只夜枭尖尖地叫了几声,凑到小夏的耳边小声嘀咕道:“你的跟班还算是蛮厉害的嘛,不到四十岁就能发出野蛮人特有的天赋斗气了,这种本领一般只有六十岁以上的野蛮人才会有的。”
“死鸟,给我闭嘴。”小夏看都不看他,压低声音道:“有话回去再说,再多嘴我就把你做成鹦鹉汤。”
“哼!”奈依轻轻啄了下他的耳朵:“人家可不是鹦鹉……”
“去……”小夏刚刚骂了一句,二楼的包厢里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样就完了吗?这位先生以为天香楼是什么地方?”
头顶响起一丝凄厉的兵器破空之声,一柄闪亮的长剑在空中划起一道耀眼的光幕朝小夏的头上直劈下来,剑身还没有及顶,呼啸着的剑风已经带得小夏那长长的银发飞扬起来。
不过那道光幕并没有能够继续下落,陡然出现在空中的一轮森冷的寒月带着一阵冰冷的气息拦在了它的前面,跟着众人的耳中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从二楼飞扑下来的剑士只看到面前忽然闪过一柄寒气四shè的弯刀,但他对自己的实力一向是很有自信,再加上手中拿着的又是一把剑身宽阔的重剑,像这种刀身单薄只适于削切的弯刀,只要硬碰硬一下绝对可以轻松的将它劈断,所以他毫不在意的仍然一剑直劈下去。
可是他预料中的刀断人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那柄弯刀在刚刚和自己的剑碰撞在一起后竟然古怪地一卷,跟着贴着剑脊一带,顺着剑身直削了下来!
大惊之下的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事实上也不允许他可能再有其他的动作,在那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他只能有一个选择,否则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四根手指能够在那把寒气四溢的弯刀下保持完好无缺。
“当啷!”闪亮的钢剑跌落尘埃,剑士还来不及朝后退去,就看到一道森寒的蓝sè光芒飞快的在眼前闪了几下,跟着一阵冰凉便贴上了自己的咽喉。
“啪啪……”安静的大堂里只有小夏一个人轻轻的鼓掌:“臭小子,还算不错嘛!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喽~”
“啊?真的吗?”艾米尔高兴的收回架在那个剑士脖子上的弯刀,屁颠颠的跑回来。也难怪他这么高兴,从这几年开始,这还是首次从小夏的嘴里听到不是夸自己熬的汤好喝之外的夸奖。
那个剑士傻愣愣的看着那个一头棕sè卷发的少年,那胀/红着的脸和羞涩的笑容,怎么看也都是个不起眼的半大孩子,就是他在一瞬间打落自己手中的剑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实在是难以相信的事情……忽然觉得胸前一凉,一看下去才发现胸口处的皮甲已经被划开了三道长长的缝隙,胸肌已经露在了外面。
“……”剑士看看落在地上的长剑,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毕竟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对他的冲击蛮大的,一直对自身实力有着自信的他居然就这样轻易的、甚至是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打落了手中的武器,这无论如何也是很难一下接受的。
“……其、其实你很厉害的……”艾米尔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不忍心的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钢剑,送回到他的手里:“……我是说真的,这是主人告诉我的……嗯,大概意思是说我们第一次交手,你不适应我的打法,而且我又是突然出手……”
小夏在一边又开始不停的翻着白眼,他痛苦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恨恨的骂道:“……为什么跟着我的除了白痴就是笨蛋?靠,居然有这种蠢蛋,白痴得居然会去和敌人交流经验……”
奈依没有说什么,只是张开翅膀嘎嘎地怪叫了几声,斜着鸟眼嘲笑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小夏气不打一处来:“再看拔光你的毛烤着吃!”
刚才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好好,这位先生,能否请上楼来说话?”
“如果有话说,那么你为什么不下来?”小夏也不抬头,很不客气的回答道。
那个声音也不生气,居然还轻轻笑了笑:“呵呵~我认为还是请您上来的话比较好,也许我有您感兴趣的消息也说不一定哦。”
小夏眨了眨眼睛:“费戈,你留在这里,要是有人动手你就往死里给我打;艾米尔,给我上楼去。”
装饰华贵的包间里,光线显得很柔和,既不会显得暗又不会过于刺眼。墙上简单点缀了两幅小小的画框,其余的地方都悬挂着柔软的法兰绒帘子。
“为什么要戴面具?”小夏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餐桌对面的那个脸上覆着银sè面具的人:“莫非你的样子见不得人?”
那人身后的三个护卫齐齐闷哼了一声,只有那个刚才配剑被艾米尔打落在地的没有做声。
他挥了挥手,护卫们才退后一步,恢复了方才那低眉顺眼的样子。
“很抱歉,下属们不懂事。”那人的声音还是稳稳的,听不出丝毫的急躁:“我为他们的粗鲁向您表示歉意。”说着他朝小夏微微点了下头。
不知怎地,小夏本能的对这个客客气气、全身不带一丝杀气的人有些反感。他所受的严酷训练使他从不畏惧任何穷凶极恶的杀人者或是会其他令人感到恐惧和害怕的东西,但这个除了脸上带着个面具,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家伙,却让他从心底感觉到不舒服。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对危险气息的感知。而且这个人显然甚有城府,像自己属下在别人手下丢了面子的这种事,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发火,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只当做是没看到一样。小夏不停的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面前的这个人。
“呵,请不要紧张,我没有任何恶意……或者说,至少目前没有。”那人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已经洗净、切好的水果:“不尝尝吗?这是南部的特产水晶甜瓜,今天早晨刚刚运到的。”
小夏顺手拈起一小片甜瓜丢进嘴里:“……现在说吧,你有什么消息是我感兴趣的呢?”
70.远冬歌谣
那人轻轻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空中舞动了几下:“嗯,我就开门见山了吧!我知道你正在找某个人,至于你找他有什么事我想我也大致上猜得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他来见你。 ”
翻了翻眼皮,小夏有点不耐烦的说:“口说无凭,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说,想要让我相信的话至少要拿出些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吧?”跟着他停了停:“……再者说,你我初次见面,你会这么痛快的帮我的忙,难道仅仅是出于助人为乐的jīng神?”
“呵呵,您真是多疑~”那人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你这样谨慎的xìng格,毕竟那比莽撞没有头脑的家伙要好得多了。”
“我认为我们彼此间应该坦诚一些,但是很抱歉,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暴露我的相貌身份以及姓名,我想您也可以理解这一点。”他耸了耸肩,指着自己的喉咙:“就连我现在说话的声音都是用魔法改变过的,说老实话在这个地方我的熟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虽然这样有些不够绅士,但总比束手束脚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强。”
“您就权且称呼我为‘左拉’好了,反正也是个假名,没有太大意义的。至于说对您的那一点点小小的帮助……嗯,要怎么说呢?这样讲吧,您想要见的那个人,还有这座天香楼的老板,他们全部都是听命于我的。”
听到这话小夏的眉毛不由得一跳:“听命于你?”
左拉的手轻轻在桌上一叩:“不错,可以说我是他们的上司。”
“噢……是这样。”小夏又从果盘里拿起一片甜瓜丢进嘴里,轻轻咀嚼着:“……那就是说,他们的行动都是经过你的授意和安排啰?”
虽然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可“左拉”却注意到了刚才那一瞬间对面少年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下,这让他略微有些感到不安。虽然玛尔克把过程详细向自己报告过了,但他总觉得这里还漏掉了些什么,而那少年刚才的眼神里自己已经可以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他不由得开始后悔起今天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些高手。
“……嗯,很多时候是的。”左拉有些迟疑的回答。
小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么,找我干掉那个倒霉的军务次长,还有那该死的第二单委托都是通过你授意的?”
左拉犹豫了半晌,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啪!”地一声脆响,小夏拿在手里把玩着的一个水晶杯子被他捏了个粉碎!
艾米尔的弯刀无声无息的抽到了手里,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左拉身后的几个护卫反映也不慢,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
原本安静的室内,空气忽然变的肃杀起来,一呼一吸之间都能让人感觉到冰冷的煞气存在。
小夏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碎裂的水晶餐片发呆,过了好半天才轻轻的说道:“艾米尔,把刀收起来。”
看着那把冷森森的弯刀慢慢收回刀鞘里,左拉这才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轻轻摆手示意手下们把武器收起来。
“……关、关于您的事我也略微打听了一些……”左拉面具下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老实说对于一些意外我表示万分的歉意,当、当然,那第二单委托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另找别人,而且那五千万订金……对不起,在这件事上也欺瞒了您,但无论如何都要请您原谅!那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为表示歉意那五千万就请您笑纳了,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小夏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来找你们的,这事就当你欠我一次好了。”
走到包厢的门口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盯着红木的房门说道:“还有,我很不喜欢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顺便说一句,你的手下都很差劲,刚才如果我想杀你的话他们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下次最好带些厉害的手下出来。”
说完小夏头也不回的领着艾米尔开门而去。
左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一点也不怀疑那个少年说的话。
※※※※※※※
穿过酒店的大堂,也不理会周围的那些或是惊恐或是好奇的目光,小夏一把拉开车厢的门一下跳了上去,艾米尔拉着费戈随后跳进了车厢。
小夏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上了车之后就一头靠在了最里边的位置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周围的人看出他脸sè不对,又都不敢开口问他,连奈依都出奇的没有大叫大嚷,只是轻轻地飞起来落回到伯爵的肩膀上。
“……走吧,玛斯你应该知道公爵夫人下榻的地方,我们去见她。”小夏像是连眼睛也懒得睁开,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说道。
玛斯塔法答应了一声,去吩咐卡尔要去的地方了。伯爵在一边眨着眼睛,忍不住凑了过来:“亲爱的~你哪里不舒服吗?说出来让我听听好不好?也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噢!”
小夏终于抬起半个眼皮瞄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又闭上了:“……大人,先别闹好不好,我有点不舒服,让我休息一会吧。”
伯爵想了想,顺手抓起座椅边的一条薄毯子,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小夏的身子明显的一颤,但僵了一会之后,还是慢慢的放松下来。
伯爵满意的搓搓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轻轻抚了抚奈依的羽毛,后者会意的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叽咕起来。
旁边,艾米尔也凑到盗贼小姐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费戈老老实实的靠在车厢壁的一边开始打瞌睡。只有对面坐着的三位男士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鬼鬼祟祟的说些什么。
车厢门已经关好了,两边的窗帘也已经都放了下来,车夫也很体贴的尽量拣些平坦的地方慢慢走,马车沿着街边缓缓地行远了。
此时,街道的另一边响起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还可以听到铁制盔甲的撞击声,长枪上的金属光芒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看样子是有一列士兵朝这边赶来了。
是dì dū保安部的宪兵部队出动了,只不过他们出现得迟了些,很明显只能来收拾一下烂摊子。
说到生存环境,魔族所占据的安毕斯大陆远远比不上人类居住的阿斯蒙迪奥大陆。这里的常年都是大雪纷飞,能够用于播种和收获的季节一年中占不到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能够在这种严酷而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物种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和坚韧,而魔族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这个种族的血液中天生就拥有强烈的征服yù,这也是他们缕缕试图染指人类大陆的原因之一。
与人类世界中最伟大的城市圣京相比,魔族帝国的权力中枢——萨顿堡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晒。与有着悠久历史的繁华广阔的圣京城相比,萨顿堡根本连拍马也及不上,如果说圣京城是富丽堂皇的帝王宫殿的话,那么萨顿堡恐怕也只能勉强算是个极其一般的乡间别墅,而且还是特别寒酸的那种。当然这也和他们的民族xìng有关,xìng格直来直去不擅作伪的他们并不喜欢花脑筋和时间在艺术或文化之类的事情上,征服其他的种族才是他们所向往和期待的。所以魔族由古至今十分尚武,从皇族贵胄到平民百姓都崇拜力量强大者,在他们的观点里,所谓力量无所谓邪恶或正义,只有强弱高低之分。
严格来说萨顿堡并不能算是一座城市,说它是一座全副武装戒备森严的军事要塞或许更为合适。通体可见的黑sè或灰sè调毫无美感可言,建筑也丝毫不见皇家应有的气派与庄严,一切的一切都以结实实用为主,如果让人类建筑师们来品评,多半不会听到什么褒奖之词。
此时,在这座要塞的某处,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卡斯维特兰娜阁下,请问您为什么要反对‘游骑兵’计划?理由是什么?”军务大臣瓦尔柯夫两道雪白的浓眉几乎纠结到了一处,在眉心隆起了一个大疙瘩。他是个不苟言笑的老魔族,岁月在他那消瘦的脸庞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看上去便可以断定他是个意志极其坚定,或者可以理解为顽固的人。
面罩覆盖下的军神一如既往的沉默,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正当萨法兰十七世开始不耐烦的轻轻叩击桌子的时候,魔族的元帅大人终于开口了。
“很遗憾,但做为元帅的我只是负责军队的具体指挥工作,战略方面的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同样,做为军队的指挥者,我必须要替士兵们的生命着想,他们可以死,但应该是死在有价值的战场上,而不是某个不知所谓的……计划里。”元帅的声音冷得如同万年深海底的坚冰,丝毫不留情面。
老魔族一如预料中的那样,愤怒的闷哼了一声:“我希望听到的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而不是这样空泛的话!”
拜隆轻轻咳嗽了一声,插话道:“……瓦尔柯夫阁下,很抱歉打断您,但请允许我插句话……元帅阁下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当然,也绝不是对这个由您制定的作战计划有什么意见,从我个人的观点上来看,这份计划可以说是十分严密周详的,可以说它是一份完美的作战计划,我无法在其中找出任何的毛病来,我想在座的各位军团长也都同意这个看法……”
坐在长桌边的军团长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瓦尔柯夫略微有些得意:“既然这样,卡斯维特兰娜阁下,您为什么始终坚持反对实施‘游骑兵’计划?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请允许我继续说下去。”拜隆朝老贵族略一点头:“……诚然,从计划的角度来看,这份计划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各种可能xìng基本都考虑在内了,但这也正是这份计划的……脆弱所在……我想各位军团长对这一点肯定是深有体会——一场战争里不可预知的意外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意外因素所引发的后果往往是极其严重的,对于这份计划而言,如果出现了这样问题的话,必然会贻误战机从而导致整场战争的失利,纵观以往类似的例子已经太多了……”
“这些情况是需要你们这些将领来处理的!及时发现并避免这些情况的发生才是你们需要做的,只要你们能够一丝不苟的按着计划去行事,我们的胜算还是十分大的!”老贵族有些激动的嚷着。
拜隆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抱歉,我只能说抱歉,阁下,做为领军的将领,只要和可能这类的字眼对我们是不适用的。更何况,有些突发qing况是人力不可控制的,那样我们的损失未免就太大了,我认为元帅阁下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反对您提出的这个计划的。”
“还有,这个计划还有个难以完成的地方,那就是后勤补给。我想历年来出征人类世界的几位对此都有极为深刻的印像,人类士兵的作战能力是无法与我们抗衡的,但那片大陆是他们的本土,在那里他们可以动用所有一切的手段和资源来对付我们,而在那里我们很难得到需要的粮草、马匹以及器械的供应,仅仅靠国内的运输是远远不够的……”
“说重点!拜隆阁下,请说重点!”皇帝不耐烦的把手中的权杖握了又握:“朕希望听到的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而不是这些具体的分析!虽然我们拥有的时间比人类长得多的多,但朕同样不希望把它们浪费在辩论和扯皮中去!”
拜隆朝萨法兰十七世深深的鞠躬:“睿智的陛下,我只是陈述一些事实而已,至于您所希望听到的办法……相信元帅阁下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将目光移到坐在长桌对面,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的军神身上。
“卡斯维特兰娜阁下,你一向没有令朕失望过,希望这次也同样不会。”看上去皇帝对元帅大人还是有着充份的信心,从那轻松的语气中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斯狄芬妮静静地起身,向皇帝微一点头:“……陛下,我个人的意见是‘游骑兵’计划暂缓执行……封海令解除后再做打算。”
萨法兰十七世紧跟着追问了一句:“那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元帅轻轻叹息了一声:“请恕我直言……陛下啊,类似的失败,我们以往的经历难道还不够多么?我原以为我们应该汲取一些教训……”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窗外满天飞舞的雪花:“……现在该做的应该是休养生息啊……即便是为了下一次的战争……”
“……无论如何,士兵们也需要休息……”
窗外,冬雪浩荡。天地已经浑白了,只有鹅毛大雪漫漫飞舞。一抹深蓝sè在大地的最远端凝固着,空气中反复渗透着一首遥远的歌谣……
下面的广场中,微燃着的矿石灯显得特别昏黄,圆圆的光晕里不断变幻着雪花组成的图案,雪在灯光里显得异常明亮,换岗的卫兵们静静地迈着方步,脚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就像在彼此打招呼。
※※※※※※※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敞开的车门涌进来,激得车厢里昏昏yù睡的人们jīng神一振。
黑影一闪,艾米尔轻巧的跃进了车厢,顺手带上车门后,用力抖落着头上身上的雪花。
“……怎么了?不请我们进去吗?”蜷缩在车厢角落,全身包裹在毛毯里的小夏轻轻问道。
用力拍打着头发上的雪花,艾米尔很生气的嘟起嘴巴:“哼!里面的人说那个什么公爵路途劳顿,今天所有客人一律不见,教我们明天再来……”
“有没有告诉他们是加西亚大人来访?”
“有啊!”艾米尔气哼哼的说道:“我很认真的说了,可他们说谁也不行,公爵今天谁也不见!真气人呢……”
“什么!那个女人!竟敢……”骑士很不满的闷哼了一声,不过他刚刚想要发作就被自己的搭档制止了,天机师朝自己的主子示意了一下,骑士便不作声了。
“要怎么做呢?合作者?有什么建议吗?”玛斯塔法目光灼灼地望着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少年。
“不怎么办。”小夏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我累了,回去睡觉。”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吧?”骑士很不满的嘀咕着,玛斯塔法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才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那么明天呢?亲爱的?”伯爵笑嘻嘻地揽着小夏的肩膀,一副亲密的样子,后者本能地挣动了几下,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也就不再动了。
“明天再来拜访就是了。”他冷冷的说道。
“哎呀哎呀,如果那位夫人还是拒绝见我们呢?”薄薄的嘴唇几乎贴到了小夏的耳朵上,呼出的热气弄得他痒痒的很不舒服,他气呼呼地将头扭向一边。
“明天我再来,如果还跟我玩这种闭门不纳的把戏……”少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就杀光这房子里的所有人!”
“啊~很厉害呢!亲爱的~!”某只不良贵族高兴地揉/搓着少年的一头银发:“你真是太让我着迷了!”
马车在漫天的雪幕中渐渐驶远了,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尖厉的叫骂:“死变态!把你的脏爪子拿开!……”
回到了加西亚别墅,众人都显得有点情绪低落。本来早晨出去的时候都是jīng力满满的,结果跑了一整天,要做的事情没完成不说,原本预计的人也没有见到,唯一的一个有望的呢?结果大家巴巴的跑过去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大碗闭门羹,真是热脸蛋贴冷屁股。因此除了两个小鬼和一个只知道打瞌睡的大块头外加一个笑嘻嘻的的家伙,其他人的脸sè都很难看。
这就好比憋足了力气去打人,结果狠狠一拳挥出去却发现根本没有打到对手,这样还不算,并且还差点搞到自己内伤,想想也知道那不会是让人舒服的感觉了。
厨房的仆人走过来询问大家晚上想吃什么,自家的主人却皱了皱眉头示意他先照顾客人,看了看那个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的人,仆人很小心的轻声询问他晚饭想吃的东西。
“……什么都好,请随意吧。”小夏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回答。
苏菲儿摸摸他的额头:“……嗯~没有发烧啊……夏,你的脸sè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是啊,很不舒服呢大姐。”小夏干脆一头扎到了靠垫里:“所以拜托大家,让我清净一会吧……”
见他这么说,众人也觉得没趣。枯坐了一会之后,玛斯塔法告了声罪,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回房去了。伯爵也说回客房休息,带着奈依走了。艾米尔本来要留下,不过盗贼小姐把他和费戈都拖走了,只留下小夏一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
夜sè渐渐笼罩了下来,雪小了很多。仆人们用长长的铜竿点亮了屋顶的吊灯,昏暗的屋子里随之亮堂起来。
不知何时小夏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了,纤细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发出均匀的呼吸。
晚餐时间到了,众人纷纷下楼用餐,见他睡得正沉,也就没叫醒他,大家静静的吃过后又各自回房休息了。
已经是深夜,仆人们收拾好了家什,准备好了第二天一早的食材后也都各自去休息了,别墅里的灯火一盏盏的熄灭了,周遭沉寂下来。
雪已经停了,皎洁的月光洒在银白sè的雪地上,反shè出奇异的光芒。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儿们也都躲回了温暖的巢穴里,不愿意出来。
小夏揉揉眼睛,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刚清醒过来的他明显还有点糊里糊涂的,朝四周张望了半天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
抓了抓头发,靠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小夏终于回忆起回到家后自己就在这里睡着了。可是看起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吧?大家好像都已经睡了,他们居然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哼哼……
把毯子裹在身上,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屋子里无声无息的,看起来大家都已经睡觉了呢……银白sè的月华从窗口倾泻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了整整齐齐的图案,小夏轻轻地穿过银sè的月光,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空气冰冷而清新,别墅周围的树木无声无息的悄然站立在那里,如同一圈起伏不定的黑sè围墙。更远些的地方光焰冲天,如同深sè幕布的夜空也被点亮了一角。小夏知道那是皇宫所在的地方,那些炫目的光芒应该是宫殿里的灯火吧?
慢慢的在阶梯上坐了下来,他的整个人都没入了yīn影里面,只有长长发丝下面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些光焰,呆呆的出神。
一片yīn影从少年的头上掠过,空气中传来轻轻的风声,跟着便直直的扑落下来……
“……不要这样忽然出现啊……”小夏微微皱了下眉头:“胆小的人会被吓坏的。”
“啊,真是~被发现了呢~”伯爵那懒洋洋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身后:“……本想开个玩笑的~”
少年没有回头,语调丝毫不见变化的继续说:“还有啦,大姐,出来吧,不要躲着了。”
屋角处的一片yīn影诡异的扭曲挣动了几下,苏菲儿的身形渐渐从那里显现出来,她看上去一副惊诧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忘记我是干什么出身?”小夏冷冷地说道:“要是有人摸到身后我还不知道,那我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大概是因为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的缘故,盗贼小姐的脸sè看上去显得不太自然。与她相比伯爵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容。
“……那陪我坐会儿吧。”小夏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
苏菲儿犹豫了一下,在旁边坐了下来,伯爵没有动,只是轻轻依在了小夏身边的柱子上。
“都睡不着吗?”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看着地上的月光发呆的小夏忽然低声问道。
伯爵耸了耸肩:“……夜族嘛,黑夜对我来说就像天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睡觉呢?”
“……我是听到楼下有声音,才下来看看的。”苏菲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看起来她仍然介意刚才被发现的事。
“怎么了?”伯爵揉揉小夏的头发:“亲爱的~看起来你很不开心啊!”
“看不就知道了?”小夏很不满意的咕哝了几声:“我现在心烦得很……”
轻叹了一声,少年的低吟像是平静水面上的一丝微澜:“……我有点怀念过去的rì子了呢……虽然我是那么的厌恶它……”
“那时候啊,一切都有人替你安排好的,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去杀人……虽然很单调,却不用动脑子呢……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从来都不用考虑什么后果或是承担责任……”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为终于找到了zì yóu而高兴呢。以前的那些时候都是活在别人的掌控下,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可是、可是……这里并不是像我想像的那么美好啊……”
“……所谓的zì yóu,并不是那么美好呢……或者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美好。或许啊,追寻zì yóu的过程中一定要失去些什么东西,这是不能避免的吧?”
“也许我真的只能做一个杀人的机器,不适合去用脑子考虑其他的问题吧?是不是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被这个世界的神所唾弃了呢?似乎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哎哎,做人还真是失败……”
“啊——!”小夏气恼地骂了一句:“我怎么会考虑这些无聊问题的!该死啊。”
“……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了吗?”伯爵笑嘻嘻地拍拍他的头。
“没有!”小夏瞪了他一眼:“谁那么样说了?刚才只是发发牢sāo而已!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明天会发生什么永远是个未知数,很让我期待呢!”
“噢!”伯爵有些意外的一挑眉毛:“可是,听你刚才的那些说话,活像是个厌世的老头子啊,有点让我失望呢~”
“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呢!”小夏撇了撇嘴,用力踢开台阶上的一团雪花,停了一会之后才小声问道:“……那个……你,有什么烦恼吗?”
“真冷淡,叫我阿瑟好啦,你以前都是这么叫的~”伯爵笑得像是个开心的孩子。
他摸了摸下巴:“……至于烦恼嘛,其实也没有什么烦恼……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看到别人的不幸?不不,这个已经看腻了……总之,烦恼就是有趣的事情太少了啊……”
懒得搭理在那里叽叽咕咕的家伙,小夏转过头来,看看坐在一边发呆的盗贼小姐:“那,大姐,有什么烦恼吗?”
苏菲儿愣了一下:“……烦恼?嗯,钱太少了,总是不够花。”
小夏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古怪的一笑:“你好奇怪呀,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呢?”
“因为……”苏菲儿刚要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一红,用力捶了小夏一拳:“那是我的事!干什么要告诉你啊?”
少年的脸上又回复了平rì里那样懒洋洋的笑容,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说不说都无所谓啦,肚子饿了,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
“玛斯,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或者可以代表你的东西?”
“嗯?那是什么?”
小夏翻了翻眼睛,很生气的用叉子在盘子里的牛排上戳来戳去,弄得肉汁四溢:“什么什么啊?我是问,你们家有没有信物一类的东西?就是说即使你不出场,但持有这件东西可以全权代表你——不要告诉我没有啊。”
他瞪起一对——海蓝sè的大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盯着会长大人,大有你说没有我就打烂你嘴巴的意思。
“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克瑞斯不满的轻轻叩着桌面。
“这个我当然清楚……”小夏将目光转向他,已经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媚态”。他抬起杯子,朝正对他横眉怒目的骑士先生做了个干杯的手势:“保持风度保持风度~难道这个还需要我来提醒您么?”
“……哼!”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爱惜羽毛的骑士虽然万分不情愿,也只得郁闷的端起酒杯,勉强回了个礼。
虽然面上不动声sè,小夏肚里却几乎笑到内伤。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了所谓骑士的又一个“可爱”的习惯,那就是他们十分十分十分的……爱面子。如果是在适当的情况下,即使你用力抽他们的嘴巴他也会很有风度的微笑着把另半边脸让你继续抽,而且还会很关心问你手疼不疼。
“切~简直是神经病嘛!什么大骑士?脑筋短路的白痴而已……”小夏朝嘴角不停抽搐着的骑士诡笑一阵,重新把目光移回到商会会长大人的身上。
“亲爱的~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伯爵拂了拂额前垂下的长发,抛过来一个媚眼。
“你这个一切罪恶的根源有什么资格说我?”小夏看上去心情很好,也笑眯眯的瞟了他一眼。
“咳咳咳……”天机师咳了几下,小声说道:“客人……请不要在餐桌上眉来眼去。鄙人无意窥测你们的私交,但请考虑下其他人的感受好不好?”
“关你屁事?”伯爵刚要说话,小夏已经一翻眼睛叫了起来:“玛斯,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我爱和谁眉来眼去那是我的事,他算老几啊?凭什么跑来指手画脚?”
金发青年刚刚要说什么,伯爵已经兴奋地朝小夏扑了过来:“啊~亲爱的~你终于要接受我了吗?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我可没有这样说。”小夏灵巧的跳到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明是你这只大**自己发qing而已,可不要扯上我~”
伯爵一扑不中,就势旋了个身,轻轻的落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优雅的一笑:“真可惜,看来我的努力还是不够呢。”
“的确如此。”少年将水晶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伸出粉sè的舌头轻轻舔去沾在唇边的猩红酒液,蔚蓝sè的眼睛里似乎荡漾着说不出的媚惑……
转过头去,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换成了另外的一副表情,严肃、冷静而面无表情,刚刚的那个如chūn花一般绚烂诱人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玛斯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手褪下左手上的一枚镶着颗硕大蓝宝石的戒指。
“这是加西亚家族的家长之戒,它代表着家长的尊严与权威。我想它可以作为你说的信物吧?希望你好好使用。”
小夏顺手接过,看也不看的随手丢进口袋:“那就这样,今天你们休息,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憋了一肚子气的骑士立刻出言反对:“虽然你目前是合伙人,但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拿着家长之戒去做一些有损加西亚家利益的事情?我认为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刚刚说了一半的话语忽然中断了,因为小夏已经无声无息的一个滑步掠了过去,一指朝他的咽喉刺去,其势之快几乎来不及让人反映。大惊之下的骑士来不及拔剑,只得硬生生的猛力一提,拉断了皮带,连剑带鞘的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当地一声脆响,小夏那根白皙修长的食指已经贯穿了jīng钢打造的重剑剑身,指尖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喉咙。当然,此时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这根手指如果再前进一分的话就可以轻松的在骑士先生的脖子上开一个小小的窟窿。
轻轻抽回手指,他的脸上又换上了那副妖媚诱人的表情,吮吸了下自己的手指:“怎么样?我想现在您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小夏慢慢的直起腰,低低的声音飘忽不定的在室内回荡着:“我知道您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我可以告诉您,我对这个没兴趣。我所关心的只是做好我应该做的,当然,前提是在没有其他人拖后腿的情况下,明白吗?”
“哦~请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毫无疑问,您比我更适合真刀真枪的厮杀,战争是属于您这样勇敢的战士的……而我,只是个无名的小人物而已,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一点。请您注意,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您以及您的这位伙伴似乎总是抱有成见,我认为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看了看克瑞斯那变得十分难看的脸sè,小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随便你们怎么理解好了,你们不接纳我那也是你们的事,我也并没有要求这一点。我只是在努力完成与你们老板的协议而已——所以,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无聊事情,我认为还是先说清楚的好……”他又扫了旁边坐着的金发青年一眼。
“坦白的说我并不是个胸襟广阔的人,相反我很记仇而且善妒,并且有的时候缺乏耐心……尤其是本应是同伴却总是制造麻烦的家伙……”小夏忽然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见鬼,这种漂亮话果然不适合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简单点说吧,之前的一些不愉快我们就都不必计较了,但希望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否则我不介意在你们身上开几个洞的。”
正向门外走去的他忽然又转过身来丢下一句话:“我就是这样的人,顺便再说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话,杀掉你们我是不会感觉到愧疚的,就这样。”
说完这句话,小夏轻轻的推门走了出去。
“……我觉得这些话他是说给我们大家听的呢。”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反而是一直不停吃着nǎi油蛋糕的奈依开口说道。
“他总是这样。”苏菲儿把玩着做工jīng致的咖啡杯,似乎那是一件极有趣的玩具:“……他无法信任任何人,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但很有趣,难道不是吗?”伯爵笑容无论如何看都透着一丝yīn谋的味道:“正因为这样,夏才是夏啊!昨夜的那个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坏掉的他,我才没有兴趣呢。”
艾米尔则是坐在一边呆呆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费戈则开心的捧着一整条煮熟的小牛腿大口撕咬着,似乎他从来不知道烦恼是什么东西。
“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玛斯塔法长叹了一声:“……不要去惹他,不管怎么说,能让他站在我们这一边要比让他做我们的敌人好上太多了。”
71.裁判所
卡尔起得和每天一样早,老习惯了,洗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看那几匹宝贝马。
至今孤身一人的他基本已经绝了结婚的打算,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无非是赶车赶到老死,谁知道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自己居然会跟随着那个古怪的漂亮少年来到松蓝的dì dū……这还真的不像自己做出的事呢。
虽说当初只是说好暂时雇下自己的车,实际上卡尔心里清楚得很,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虽然自己已经几次提过打算离开,但他只是说已经坐惯了自己的车不想再换了,坚持不肯放自己走,自己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于是没怎么反对就这么又留下了。
不过,他倒是个很好的主顾呢,至少要比那些只会对下人们呼来喝去的贵族老爷们好上太多了。卡尔相信自己的眼光,在与自己对视时的那种神情,他是真的把自己看做地位相等的朋友,而不是肮脏下贱的车夫。
清冷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叔,麻烦你套车好吗?我要出去。”
嗯,听起来他现在心情不错呢,卡尔这么想着,连忙放下手里的刷子迎了出去。
一刻钟后,马车已经行驶在圣京城宽阔的大街上。
“您要去哪里?”卡尔一边小心的驾驭着马车,一边向低声向车厢里的人发问。
“……昨天我们最后离开的那个地方。”车里的少年想了想,这才说道。
卡尔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赶车。
车里坐着的人今天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很高兴,他居然主动发问起来:“大叔,你很喜欢赶车啊?”
“是啊。”卡尔笑了笑:“其实上也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的,只是从记事开始就开始学习了,我从小的时候就很笨,如果学不会这个的话,那肯定会饿死。”
车里的人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地开口:“……大叔,其实我们差不多呢。唯一不同的话嘛,就是我死的话绝对不会是饿死的。”
“吁——!”猛地一带缰绳,卡尔把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车厢里传出怀疑的声音:“应该还没有到吧?”
“的确还没有到。”卡尔苦笑了一下:“不过,有人拦路。”
轻轻推开车门,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厚呢子大衣,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小夏一缩脖子。抬起头来看看铅灰sè的yīn郁天空,嘴里嘟嘟囔囔的诅咒着。
不满地瞥了下当街站着的三个全身灰sè长袍,头脸覆盖在面罩里的人,小夏轻咳了一声:“……那个,三位,有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左侧的那个穿灰sè长袍的人一举手,一个散发着洁白温润光亮的光球缓缓的从他的掌心升了起来,照得四周通亮。远处的传来几声路人的惊呼,不过三个家伙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你的同伴在哪里?”那人冷冷的开口,语调里似乎带着十分的不屑。
小夏皱了皱眉:“……我说这位先生,能不能拜托你用些我能够听懂的语言来说话?”
“你一个夜族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接受制裁吧!”那人也不多废话,怒斥一声就把那白sè光球shè了过来。
光球shè来的速度并不快,小夏只是轻轻一跳便闪了开去,正要开口时那光球却像有生命似的扭了一扭,划了个弧线直直的朝他的胸前飞去。
“哈哈!愚蠢的夜族!这种由神圣力量形成的圣光弹会追踪你们身上的臭气,休想躲开它!”那人大声狂笑着。
圣光弹无声无息的撞在了小夏的胸前,嘭地一声爆起一团耀目的闪光……
狂笑声很快便噎住了,因为他们惊愕的看到中了圣光弹的少年正满面笑容若无其事的朝他们走过来。
“你……你、你不是夜族……?”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那个人张口结舌的叫了起来。
“啊,您误会了吧?”小夏笑得那个温柔无害啊:“您看,我怎么会是那种恶心的东西呢?”
那人撩开头罩,露出惊讶的面孔:“不可能的啊,我们刚刚的确感觉到有夜族的气息……”
“哦,是这样啊……”说话的一瞬间,小夏看到了他们灰sè袍子上纹着的巨大十字花纹:“……原来如此,嘿嘿~”虽然肚里暗暗好笑,但他面上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时,居中的那个人忽然开口了,低沉有力的声线听起来很是悦耳:“……可能是这样,这位先生也许与某个夜族有过接触,身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一些那种气息,所以我们才能感觉到……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竭力忍住想大笑出来的冲动,本来想翻脸的小夏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眨眨眼睛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啊,他原来是那么可怕的夜族啊……”
中间的那个人温和的笑笑,轻轻拍了拍小夏的肩膀:“没关系的,我们会处理这件事,请不要害怕。”
尽管心里已经快笑烂了,小夏还是很称职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柔弱可人的外表再加上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成功的激起了三个人的同情。
中间的那个人撩开自己的头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如果不是眼角处那些细小的鱼尾纹的话,粗粗看上去真的会以为他还只是个年轻人。当然,年轻人是不会有他那样沉静稳重的气质的。
“啊,请不必害怕,我们会帮助你的。”他轻声安慰着小夏:“所以,请带我们去见他好吗?”
“好、好啊……”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干脆把戏份做足。这么想着,小夏又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我现在要去见个人……如果三位没有事的话请和我一齐同行吧!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们去见他,可以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清秀中年人温和的说:“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上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少年嘴角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笑意。
“啊,真是失礼,您看,我还不知道三位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中年人很客气的回答:“我的名字是艾林德·阿方斯,这两位是我的下属,山姆和帕克西。”
小夏眨了眨眼睛:“那个……刚才那个打到我的光球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我会觉得碰到身上暖洋洋的呢?”
艾林德一笑:“不必担心,那是专门用来对付夜族的神圣魔法,对人类是完全没有伤害的。”略微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你的身手倒也很敏捷呢。”
“我有个很好的老师嘛,他叫克瑞斯,是个很厉害的骑士哦~虽然年纪不大,可已经是大骑士了呢!”这么说着,小夏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傻瓜骑士,叫你一声老师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艾林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动声sè的将视线移到窗外。
※※※※※※※
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的府邸位于迭尔·索曼大街,不过这所宅第看上去与一位伯爵的身份并不相配。
房子的墙壁是再普通不过的青砖砌成的,看上去和一般的百姓寓所并无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周围的房子要高上许多的红sè房顶,似乎屋子的主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调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身份。
铁制的栅栏,橡木的窗框同样与周围的环境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不过窗户上镶嵌着的是一块块的玻璃,勉强才能看出这里的主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很难想像这样并不算起眼的房子里住着的是一位帝国贵族,起码和一些有名望的大贵族比起来,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看来剥离了诱人犯罪的金钱,贵族们也不过是一些很普通的平凡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他们有着远比一般人要强烈的高傲和自尊吧。
但从前天开始,库斯比尔伯爵一向冷清的门庭忽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各样、形形sèsè的人几乎踏破了伯爵府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槛,这些人里有商人、贵族以及一些莫名其妙三教九流的人,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所以短短的一天下来,伯爵家的门前已经变得和dì dū的菜市场有一拼了,这样已经习惯了清闲rì子的伯爵家的门房感觉很不适应。
当然,所有的人都很清楚的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破落贵族,而是他的那位远方亲戚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
基于公爵夫人的面子,所以自然也不能冷落了伯爵大人,每个上门来拜访的人或多或少都带来了一些礼物,这实在是让库斯比尔伯爵感到十分的满意。他甚至很开心的想,如果多琳公爵夫人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小夏望望堵在前面路上的长长的看不到头的一大堆马车,叹了口气,很郁闷的把头缩回到车厢里。
“看来过不去了,我只好走过去啦!”小夏抱歉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麻烦三位在这里等我一会可以吗?我很快就回来。”
“哪里,请自便。”艾林德很客气的点头。
小夏也不多说什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从车窗里看着渐渐走远的少年,山姆有些不解的问:“大人,这个人分明是……”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艾林德已经飞快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车外驭者所乘坐的位置,轻轻的晃了晃手指。
“哦……”山姆和帕克西这才了然,看来大人早已了然形势,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
“嗯?”已经被来访的人吵得头昏眼花的门房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你……你也要见公爵夫人?”
“是啊~”拂开额前银白sè的长发,小夏朝张大嘴巴发呆的门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嗯,我有些事情要和她面谈,是你先去通禀一下还是我自己进去呢?”
暖暖的阳光从天鹅绒窗帘的缝隙中照shè到了地板上,餐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只酒杯和各sè的酒瓶,空气中弥漫的是古典音乐悠扬的旋律,几道jīng致的料理已经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这是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的私邸,不过这样的生活情调并不是伯爵所具有的,无论熟识他的人或是对他感到陌生的人都会这么想,理由则是有目共睹。
爱尔玛·多琳夫人依偎在软软的天鹅绒靠垫里,慢慢地品尝着水晶杯里盛着的醇郁的美酒。在嫁给那个短命的范公爵之前她是不饮酒的,但在结婚之后她却爱上了这东西,或许就像某位伟大的诗人说的那样,美酒可以令人忘却烦恼——即使那只是暂时的。
毫无疑问,公爵夫人是位极其出sè的美女。
她的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端庄高贵,可偏偏一双热情的大眼睛像是有着勾魂般的魔力,随时准备摄取男人们的魂魄。一身名家裁剪的晚礼服,复古样式的亮黑sè绒布裙装,前襟镂空,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合身的设计把她纤细的小蛮腰表露无遗,紧身的下摆点缀着无数碎钻,经过光线的折sh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但是最让人喷血的是,她那双xiu长、白晢的腿竟然随着开衩的剪裁,若隐若现的展现在眼前。不经意之间,纤密之处若隐若现,引得一众鲁男子丑态百出,恨不得立刻便冲过去寻觅一番。
有点不耐烦的示意仆人送客,她有些疲倦的皱了皱眉头,那慵懒动人的风情令坐在她对面的库斯比尔伯爵也为之目眩。
“叔叔,dì dū都没有像样一些的男人吗?”冷淡的话语自娇艳的红唇中流淌而出,他那不经意的样子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
“不……不不、当然不是!”可怜的伯爵结结巴巴的说着。虽然从辈分上来讲他是她的叔叔,但伯爵清楚在自己这位侄女的心目里,恐怕连个贴身侍从的地位也不如。从接到消息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想不通这位鼎鼎大名的侄女为什么要下榻在自己寒酸的家里,事实上只要她肯开口的话,dì dū会有无数男人打破头的去争那个位置,究竟是什么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后他也只好不想了。
“算了,当我没问过。”公爵夫人高傲的微笑了下:“叔叔如果累了的话,就请去休息好了,不必在这里陪我了。”
这里究竟是谁的家啊?伯爵有点郁闷的想着。当然这样的念头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昙花一现,毕竟她选择在这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要远远大于那些有些不敬的话语,胸怀宽广的伯爵大人是不会计较的。
一个侍从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恭敬的施礼:“夫人,外面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
“安排他去排队好了。”爱尔玛轻轻抚弄着鬓边垂下的发丝。
侍从犹豫了一下,再次躬身:“……请原谅,那位先生说要单独见您,他说是受人之托,有事来找您的……”
“受人之托?”鲜艳的嘴唇先是一抿,跟着便慢慢地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好,请他进来吧。”
橡木制作的厚重房门轻轻的推开,批着薄呢子斗篷的客人在侍从的引导下走了进来。连肩的风帽把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从帽子的一侧露出的银亮发丝。
“夫人,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客人的嗓音还是清亮动听,听起来既有少年人的悦耳,又透着成年人的沉稳。
“……你认为我应该答应吗?”爱尔玛静静的反问。
“决定权在您。”客人回答得很快。
公爵夫人只是略想了想,立刻便做出决定:“你们都出去吧!”
房间里的侍从们静静地施礼之后都退了出去。库斯比尔伯爵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客人甩开斗篷,露出一头齐腰长短的漂亮银发。
“……”用玩味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浮上了爱尔玛的嘴角:“……我很满意啊!如果您是来求婚的话,我真想立刻答应下来呢!呵呵~”
少年也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并不是为此而来的呢。”
“哦?难道考虑一下也不行吗?”她轻轻的抚mo着自己的脸庞:“……难道说,你对我……不满意?”
“那当然……”少年天蓝sè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戏虐的光芒:“……不是了。只是我说过,今天我来您这里是受人之托而已。”
公爵夫人很有兴趣的挑起了漂亮的眉毛:“真的看不出,你还是这么一位会替朋友考虑的人呢!”
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谈不上朋友,相互利用而已。”
“你很坦白。”
“谢谢,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夸奖吗?”
“当然。”她深深地凝视着他,而他却一无所觉,坦然的与她对视。过了半晌,公爵夫人才垂下目光:“……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很高兴您这么说。”少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对这个东西,您应该不陌生吧?”
少年敏锐地注意到当她看到玛斯的戒指时,虽然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瞳孔却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好,看起来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好,他很开心的这么想着。
“……当然。”公爵夫人很自然的笑了笑:“说起来,我和这戒指的主人还算是颇有渊源呢。”
“您没有忘记过去的老朋友,这太好了。”少年笑了笑,轻轻的转动着那只戒指:“来时候的路上我还一直在发愁怎样向您开口呢。”
“难道我的风评有这么差?是个刻薄的人吗?”公爵夫人坐直了身子,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金黄酒液。
“哪里,您真幽默。”少年不动声sè的望着她:“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你有事求我?”
“准确的说,是这戒指的主人有事需要拜托您。”
公爵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吧?加西亚家族什么时候求过别人?别人只有跪在地上求他们的份!就算是开玩笑的话也找点别的好不好?真是~”
少年静静的看着几乎要笑出眼泪来的女人,天蓝s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抱歉,我失态了。”到底是教养出众的公爵夫人,很快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这样无聊的借口就不必说了吧?”她又恢复了那高贵端庄的样子,甚至有些冷漠:“说你的目的吧,我在听着。”
“刚刚我已经说了,那并不是玩笑。”少年轻轻抛动着手里的戒指:“他也是人,为什么不会求人呢?”
“既然是这样……”公爵夫人沉吟了一下:“以前的种种是是非非就都算了,再提起来也没有意义,还是替今后打算比较现实,对不对?”
少年站起身来,由衷地鞠躬:“夫人,您的智慧令身为男子的我也感到汗颜。”
公爵夫人轻笑了一下:“好了好了,我哪有什么智慧?不过是个为自己打算的苦命女子罢了……有话直说吧!如果我帮他,有什么好处?”
少年摊开手:“你能同意和我们站在一边就已经非常好了,至于具体的条件……我看定个时间你们具体谈吧!这些事我是不太懂的,可不能随便答应你,否则玛斯非宰了我不可。”这话引得公爵夫人又是娇笑不已。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公爵夫人再次用玩味的眼光注视着披起斗篷的少年:“不打算告诉我吗?”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少年微微欠身:“我的名字是,夏·m·德里安。”
公爵夫人把这个名字低低的默念了几句,抬起头来:“……知道吗,我之所以这么轻易的答应与加西亚家族合作,有一半是因为你呢……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小夏已经系好了披风,径直朝房门处走去:“抱歉,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受人所托来的。慕您大名来的人外面至少有几百个,再说我只是个可怜的小人物,不值一提。”
“不,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她很认真的说:“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的!”
小夏在房门前站住,低声道:“……可以信任的人?”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夫人,您知道来这里之前我的打算吗?”
他转过身来,直直的对上公爵夫人的视线:“……如果您拒绝与我们合作,那我就杀掉这房子里的所有人。还好,您是个聪明人,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不理会公爵夫人僵硬的表情,小夏轻轻的推门出去了,临走丢下一句话:“和玛斯面谈的事等下会通知您,请耐心等待,我告辞了,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安静了下来。公爵夫人若有所思的望着掌中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呆呆出神。
※※※※※※※
走出伯爵家的大门,小夏慢慢长出了口气。天空虽然依旧是沉沉的铅灰sè,但心情却不知不觉的渐渐好了起来。自己的运气显然比预计中要好得多,那个漂亮的女人居然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合作的提议,虽然不知道她的过去和加西亚家有着怎样的羁绊,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良好的开端。或许自己的霉运开始走运了呢!
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过的事,基本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郁闷。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狠狠踢开脚下的一片积雪。
似乎除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之外,剩下的行动基本都是有意或无意的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窝火的感觉一想起来就让小夏恼怒不已。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暗骂自己没有脑子,看来自己还是比较习惯于听人命令动手宰人呢,真是天生贱命,没出息。
看起来的确要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了,毕竟不可能永远这么混下去。这里的事情了了之后干脆带上艾米尔那小鬼和费戈那饭桶拍拍屁股走路,大姐她喜欢一起跑的话就尽管跟着好了,但看起来她多半不会一起跟自己走,至于那个家伙……
一想起那个银发家伙的懒洋洋的恶劣笑容,他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但长时间被一个不是人类的家伙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盯着看,显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听大姐说他以前曾经是自己的伙伴,可记忆中却连半点印象也没有。对于自己这副身体小夏可以说是早已失去信心,即使发生再奇怪的状况也不值得惊奇,被那帮疯狂科学家摆弄过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正常?
能被自己忘掉的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吧?尽管这说起来好像挺残酷似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多亏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的话自己可能早就疯掉了吧?这样说又好像应该感谢那些变态科学家……真是矛盾啊!
望望依旧守候在伯爵府邸门前的那一列望不到尽头的由各式各样的马车组成的长龙,小夏这才想起还有三个家伙傻呆呆的守在车上呢。
嗯,就把他们带回去送给阿瑟那家伙作玩具好了,免得他整天无聊到跑来sāo扰自己,这样多少也可以清闲一阵子,不至于随时随地都要防备那只变态了。其实……抛开这点不谈,有他呆在身边的话,自己好像会出乎预料的感到不太一样。到底要怎样形容呢?好像只能说……并不讨厌而已……
……这想法太可怕了!少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有这种愚蠢到家的想法才好。
裹紧披风,他快步向自己的马车那边走去。这里的天气还真是要命,看样子一直要到四月左右天气才会开始变暖呢。快点回去吧,尽管那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但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能够依偎在温暖的壁炉旁,安静的品尝艾米尔亲手熬出来的肉汤,那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呢。
“抱歉,让三位久等了。”几分钟后,小夏已经坐在了缓缓行驶的马车里,朝坐在对面的三个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主人太热情了,所以我不得不多耽搁了一会。”
“哪里,你太客气了。”艾林德微笑着回答:“多琳公爵夫人确实是极其出sè的美人,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那只女狐狸可比你这只长了副聪明面孔的蠢蛋要狡猾多了……虽然心里暗暗好笑,可脸上却依旧笑得灿烂:“确实如此,她的确是个非常独特的女人,很有吸引力。看见她男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犯罪。”
“呵呵呵……”艾林德轻声笑了起来:“很有意思的说法,您真是个有趣的人。”
小夏也跟着笑了:“那么,请再耐心等待一会好了,很快便可以见到你们想要见到的人了。一定很期待吧?”
“……的确是这样,一想到能够见到未知的家伙,就会感觉到兴奋啊。”
“事实上我也是很期待的。”
※※※※※※※
也许是因为风向的缘故,回家所花的时间远比来时要多。还好在少年感到不耐烦之前,已经可以看到了在树丛中隐隐露出的那一点鲜红的房顶,还有那上边的厚厚积雪。
“……这地方很隐秘呢。”艾林德和两个属下从刚刚开始就不露声sè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夏看在眼里,暗自好笑。
“是啊,我的朋友喜欢清静,他很喜欢这里呢!”听到少年这么说,他们又互相交换了个了然的脸sè。
马车在大门处停了下来,小夏当先跳了下去:“好了,请下来吧!我想这里的主人一定会很乐于见到三位……”
温和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了,还没有说完的话也全部吞回到了肚子里,看了看抵在自己咽喉上的那柄镀银的锋利匕首,小夏眨了眨眼睛:“……先生们,能不能告诉我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相信一个和夜族勾搭在一起的家伙吧?”拿着匕首的山姆不无讽刺的说道:“你只不过是个负责带路的向导而已,像你这种人应该被绑到火刑柱上烧死!亵du神明的家伙!”
“也许还可以用你来要挟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如果他舍不得你的话……”走下车厢的帕克西冷冷的开口:“……看你的这个样子,可真是惹人怜爱啊!那种让人恶心的种族又有着追求美丽事物的偏执xìng格,你这个宠物一定很让他满意吧?”
少年呆了一下,跟着便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当然,如果这个笑容落在与他很熟悉的几个人的眼里的话,恐怕就会具有一些其他的含意了。
“……这样啊……其实,对这件事本来我多多少少也还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小夏扁了扁嘴,一脸委屈到不行的样子:“不过现在好多了,这也要感谢你们呢。”
“少说废话!快叫他出来!”xìng急的山姆微微一颤,锋利的匕首便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割出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沿着冰冷的刃锋无声无息的流淌下来……
“哎呀,你弄伤我了!”少年轻轻的惊叫了一声。
“真抱歉会弄成这样……请相信我,这并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艾林德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我没有那么想过。”跟着他向呆立在一旁的卡尔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车夫大叔看上去虽然一脸担心的样子,但估计也是和小夏他们呆久了,对这类的事情已经不会感觉到惊奇,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默默地赶着马车向后院驶去。这个车夫并没有像想像中的那样慌乱,这点让三位不速之客略微有些惊奇,不过一个赶车的车夫并不是他们所要注意的,比起他和眼前这个漂亮得有些邪魅的少年来,他们更关心的是那个到现在一直还没有出现的夜族。
别墅的大门轻轻的打开了,伯爵披着件银灰sè的貂皮大衣施施然地踱了出来。那神态、那风度,仿佛这不是在别人的府上,倒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布一般。
他一出现,三位先生便陡然紧张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无比。艾林德还从怀里掏出一根纯银的手杖,口中还默默的念颂着圣歌,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在伯爵的身上。
对于这几位的“火辣”而“深情”的目光,伯爵却干脆的视而不见:“哟,亲爱的,你回来啦?还好吗?”
小夏闷声闷气的回答:“怎么可能会好?看你那么无聊,就想带这三个玩具回来给你消磨时间……不过他们好像不太合作,还打算拿我做人质来要挟你呢。”
“天啊!”伯爵夸张地以手抚额,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宗教裁判所的小爬虫们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居然会想到用这种流氓的手段!你们的神啊,你能原谅你的这些打手们吗?希望他们不会使你更丢脸——虽然你的脸早就被他们丢光了。”
“玩笑开够了吧?”小夏很不满意的叫道:“我憋了一路才忍着没有干掉这三个家伙!你知道和蠢蛋呆在一辆车里是多么痛苦的事吗?大家呢?为什么都不出来?”
“你的小仆人在替你熬汤。”伯爵笑嘻嘻的毫不生气:“小姐在看书,她说对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没兴趣。你的合伙人眼下正在和他的手下密谋坏事,呵呵~我还偷听了一点,呆会儿我偷偷的告诉你哦!”
“你的小跟班呢?”
“嘿嘿嘿,你说奈依吗?和那个大块头一样,因为无聊,所以睡着了呀!”
两人一搭一档的对话成功的令旁观者的脸变了颜sè。两位比较容易激动的已经胀成了猪肝sè,艾林德看上去虽然好得多,但从他紧紧扭在一起的眉头来看,他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下流无耻的夜族!不要太得意,准备接受圣裁吧!”
裁判所的三位大人现在的脸sè黑得和锅底有那么一拼,尤其是艾林德,身居高位的他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说是被欺骗也好或是被玩弄也好,总之这绝对是种不愿再次想起的感觉。
艾林德·阿方斯,宗教裁判所特别裁判员之一。与其他有固定负责地的裁判员不同,特别裁判员的职务更类似于巡查使节,主要责任是代替教宗巡视各地招收和发展信徒的情况,调查有固定职务的裁判所工作人员的rì常言行。当然,如果遇到异教徒或是敌人,特别裁判员也有不必上报直接就地处决的权力,简单点说就是先斩后奏。
自然,这些权力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实力上的。
艾林德外表看上去大概在三十五在四十岁之间,事实上他已有七十岁左右的高龄。这就是所谓神对特别眷顾的人类的恩赐,拥有神力加持的高等级裁判所人员据说都可以保持年轻充满活力的**,可能这也算是某种优惠吧?
与外表看起来的不同,艾林德并不是像看到的那样和善的人。他在蒂尔蒂菲斯城的神圣广场曾有过一次xìng烧死八百多异教徒的记录,据传说那次大规模的清洗活动过去一年之后,神圣广场上仍然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当地百姓甚至还传说在午夜时分广场上常常回荡着凄厉的惨嚎,也许是被烧死的异教徒的灵魂在那里徘徊吧?宗教裁判所的人向来宣称,经由他们的手被消灭的全部都是被神所唾弃的人,是无法升入天国的,只能永堕地狱饱受无穷无尽的煎熬。
72.解决办法
“天上的父啊,请赐给您的孩子复仇的利剑……”旁边的帕克西已经开始吟唱神力加持的咒文了。 这个xìng急的家伙……艾林德不自觉的淡笑了一下,不过是个小夜族罢了,帕克这家伙就是这么死板,每次动手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对付这种低等级的夜族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认真,裁判所的两位高级执事加一个特别裁判员如果连对付个小夜族还要这样,传出去的话不用说也会被同僚笑掉大牙……
艾林德正在暗自好笑,面前的人却瞬间动了起来,那个被山姆挟持着的漂亮小子忽然一把抓住他cāo着匕首的右手反手一拧,跟着在骨骼断裂的脆响声中飞起一脚,直直踢在还在罗嗦个没完的帕克西的面门上!罗嗦的家伙倒也直接,挨了那一脚连哼也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就像是一棵被伐木工人放倒了的老像树。
“嗵!”帕克西的身体砸在雪地上的沉闷声音刚刚响起,山姆看着自己已经扭了个奇怪角度的手臂才一声惨嚎出口。刚才小夏动手的速度太快,愣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扭成了三节,剧烈的疼痛感这才直冲大脑。
“啊啊啊啊啊!婊子养的!你、你扭断了我手啊!”山姆惨叫着委顿于地,巨大的身躯像是发疟疾一样疯狂的哆嗦着,而倒在一边的帕克西却是一声不吭,原来挨了那一下,已经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艾林德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甚至有点要昏倒过去的感觉。不过紧跟着疯狂的后悔感便涌了上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没脑子到巴巴地跟着人家跑来跑去?天啊,就算是自己,如果没有时间加持神力的话,一个见习骑士近身的话都可以轻松的干掉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大概是这些年来的rì子过得太平淡了,居然已经把本应该具有的jǐng觉xìng都磨光了,神啊……
“一定很后悔是吧?”那个银sè头发的少年忽然朝自己一笑,看着他那天蓝sè的眼睛艾林德忽然觉得一阵目眩,这种时候自己竟然还在想一些无聊的事,真是……
少年跟下来却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一脚将还在惨叫着的山姆踢晕过去,那刺耳的尖叫声也嘎然而止了。
“白痴,很吵的你不知道吗?”少年微笑着在山姆的断臂上跺了一脚,剧痛让昏迷中的山姆仍然轻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活像只煮熟了的虾米。
这人根本就是个没有人xìng的杀戮机器啊,艾林德暗暗叫苦。事实上比他手段凶残的人并不是没有见过,但能像他那样完全不把血腥残忍的杀人手段当一回事,看上去云淡风清甚至还有几分享受的家伙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太可怕了!这家伙一定是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魔鬼啊!
那个夜族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角sè,单单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可以在自己发动任何祈祷咒文前像拍死一只臭虫那样弄死自己,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叹息了一声,艾林德认命的垂下了双手。
“很好。”少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喜欢聪明的人。”这个近乎于玩笑的动作让艾林德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但跟着他又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考虑这样的问题。
“……嗯,看起来好像没有我什么事了?”少年拍拍双手,望了望yīn郁的天空后他嘀咕了几句后便缩着脖子朝屋子里走去,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两人,像是刚才狠下辣手的完全不是自己。
“稍稍把你的玩具弄坏了一下啊,不过还不严重,应该还可以玩。”跨上台阶的时候小夏头也不抬的向门里溜去,像是有意不去看伯爵大人的脸sè。
“……浪费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呀。”阿瑟的嘴角泛起一丝诡笑,他猛地一把拉住小夏的袖子,也不理会他惊怒交集的眼神,飞快的把嘴巴凑到颈处的伤口上狠狠吮吸了一口。
“……你!”小夏一呆之下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占了便宜,一时间怒气上撞,一振双臂挣开“变态”伯爵的束缚,跳开一步伸手朝腋下探去,摸了个空后才有些懊恼地抬起头来,凶狠的瞪着面前咂着嘴巴一脸坏笑的某人。
“……我的佩枪是找不到了,不然现在我会很高兴一枪毙了你的!”小夏恼怒的骂道,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竟然挂上了一丝病态的晕红。不过,这样的他看上去像是有生命似的,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啊,您怎么能舍得这样对我呢?”伯爵舔了舔唇边处的血丝,陶醉地呻吟起来:“……啊!这是我尝过的最最美味纯洁的血液了!这是无上的美味啊!感谢您,仁慈全能的安芙蕾蒂弥斯,您的恩赐真让我感激涕零,我衷心的赞美您……呃!”
小夏狠狠的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跟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闭上你那该死的嘴巴!否则我就把它割下来喂狗!”吼完后他推开伯爵,一脚踢开房门,气呼呼的冲了进去。
“……”伯爵也不生气,他慢慢地将胸口处被弄皱的衣服抚平,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样不是很好吗?那样美丽的眼睛,如果连一丝生气都没有的话,实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呢!我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呀,绝对不允许……”轻轻地摸了摸自己淡sè的嘴唇,他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果然,亲爱的果然是最棒的,很香甜的气息啊,无论尝上多少次都不会感到厌烦呢……”他陶醉的深深叹了口气,神sè间竟是说不出的满足。
还好他并没有陶醉多久,很快便安静下来。将大衣朝身上裹了裹后,伯爵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抱歉,刚才冷落您了,真是不好意思。”他很有风度地朝呆立在院中的艾林德微微鞠躬:“本来呆在这个没有品位的地方是很无聊的,不过还好亲爱的给我带来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乐趣,虽然很少但也聊胜于无,我还是很感谢他的,嘿嘿嘿~”
“你、你要怎样?”艾林德口吃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平素的伶牙俐齿口若悬河都不知丢到了那个yīn暗角落。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到无可想像的黑暗力量包裹住了,绝望由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那是被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强者俯视的感觉。一瞬间,艾林德就知道自己完全错了,这个一脸微笑的银发男人是个比刚才的少年还要恐怖的家伙,只要他愿意,自己恐怕是想死都无法如愿了。
“哦,您可真无礼~”伯爵拂弄了一下自己的银发:“我们至少应该互相介绍一下,不是吗?难道你们的教宗大人都没有指导你们学习过礼仪吗?”
“我绝不允许这个卑劣的下贱生物污辱我们高贵的教宗大人!你听到了吗?”艾林德高声叫了起来,大概是豁出去了的缘故,说话也流畅起来不那么结巴了。
“我是宗教裁判所,教宗大人座下的特别裁判员,艾林德·阿方斯!”
“特别裁判员吗?那么我还真是失礼了呢!”伯爵一挑眉毛,有些惊讶的说道:“看来亲爱的夏果然是有些运气,居然会撞上您这样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这个,这个~要怎么说才好呢?呵呵呵,许久没有和您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还真的是有点紧张哪!”
“嗯,那么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吧!作为礼尚往来……”伯爵目光灼灼地盯着艾林德的脖子,一副考虑从哪处下嘴比较好的样子,看得他背上一阵阵的发紧,好不难受。
“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就是个小小的夜族……噢,您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个很可怜的人,有那些庞大家族的势力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具备的,只有几个老仆人跟我一起渡过那些无聊的rì子而已。您看啊,我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只有个世袭伯爵的虚衔而已,这样的我您是一定不放在眼里的,对吗?”
“啊,您看我,说了这么多废话,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真是失礼啊。”伯爵又是微微一鞠躬:“初次见面,我的叫阿瑟菲,您看,我的名字太长了,您一定不会有兴趣的。简单点说吧,我的名字是阿瑟菲·m·德里安。”
艾林德只觉得眼前一黑,面前的房子好像呼地一声朝自己砸了下来,等他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倒在了雪地上。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发觉身子抖动得厉害,连这个最简单的动作努力了半天都无法完成。
“你、你你……你就是德里安、德里安家族的……”他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陌生得令他恐怖,等了好一会才发觉那声音原来是从自己的嘴巴里冒出来的。
“不错啊,我就是那个可怜的人。”伯爵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想您应该对我不算陌生了吧?虽然我们从未见过,对不对?”
可怜的特别裁判员大人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sè苍白的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仍旧是一脸微笑着的银发男子,两片嘴唇疯狂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好,自我介绍已经完了,让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如何?特别裁判员艾林德大人?”伯爵秀美的脸上蓦然浮起一个恶意的笑容:“这个夜晚要如何渡过才会有意义呢?我可是很期待的呀!啊,请不要担心,亲爱的夏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给我们留下了足够多的时间,我们可以共同来创造一个难忘之夜啊,您认为呢?”
艾林德什么都没说,因为他那脆弱的神经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晚餐是用干松木烤的肉排,上面还涂抹了足够多的蜂蜜和香料,看上去诱人极了。除了这道主菜之外还有油炸桂鱼、鲜牛nǎi冲的玉米麦片、红茶和香浓的咖啡,大家看上去都很满意。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向来在餐桌上笑得毫无心机的小夏今天却板着一张臭脸,手里的叉子和餐刀死命戳着盘子里的肉排,弄得盘子都喀喀直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盘子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殊不知它只是很不幸地沦为出气筒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生人勿近。可偏偏唯一一个不甩他的赖皮贵族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其他人也只好知趣的低头用餐,不去招惹这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yao桶。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成为这小子发飙的倒霉对象,他要是逮住一个人的那种疯劲大家只是看看就敬谢不敏了,谁会白痴到这个时候冲到他面前去?那可不是个聪明的主意。
苏菲儿喝了口咖啡,看看一边不停偷眼打量小夏的奈依:“……你家主人呢?”
“在储藏室呀,夏不是给他带来了三件礼物吗?”奈依吃吃笑着:“我看得出来哟,主人很喜欢呢!”
“储藏室?那里好像没有什么声音啊?他们在那里做什么”骑士先生有点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膀。
“联络感情呀。”奈依天真的一笑:“主人怕打搅到大家用餐,所以特意还加了静音结界,所以才很安静——啊,主人真是个细心的人,我好感动呢~”
“……”大家齐刷刷地翻了个白眼。联络感情?这种鬼话谁会信啊?不过众人也都很知趣的没说什么,用罢了晚餐后便各自散去休息了。小夏则是板着脸把金发青年扯到一边,把白天的事情简单向他讲了一遍。
“……其实,你不必这样认真的……”玛斯塔法小心翼翼的留心着他的脸sè,他可不想成为出气筒。
“那怎么行?至少我们现在是合作者,我可是很认真的。”小夏翻了个白眼:“你老爸还真是厉害,不过他也是有点走眼了,竟然没看出那个女人有着那么出sè的头脑。”
“是啊!”玛斯塔法叹了口气:“……我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当时父亲才去世不久,几个兄弟联合起来排挤我,家族的好多事务在那段时间里都荒废下来了,不然现在至少不会弄得这么尴尬。”
“她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
“是吗?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小夏冷冷的说:“因为不能杀,所以很麻烦啊!对我来说,不能直接动手宰掉的人都是很伤脑筋的。”
看着金发青年的脸sè由白转青,小夏忽然嘻嘻一笑:“你慌什么呀?我又不是说你,今晚我不高兴也和大家无关。别那么紧张,我难道有那么恐怖吗?”
……你自己要是知道就怪了。玛斯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干巴巴的勉强笑了两声。
“早点睡吧!”小夏转身上楼了:“明天也许会很忙呢,我有预感,公爵夫人会是这件事的转机呢。”
看着少年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消失,金发青年也皱着眉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希望是这样吧,不管怎么说,现在如果公爵夫人能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即使不好的话至少也不会太坏……只是,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这是整件事的转机吗?
※※※※※※※
一夜无话。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穹上一飘而下。迷雾的玻璃积了一层淡淡的薄冰。从窗台里看窗外的世界都是模糊的银sè。在那一楼的小窗底下奈依鼓着一张红唇使劲往玻璃上呼着热气,薄冰消融后,他便探手并探了上来抹了又抹。
“你在做什么?”艾米尔凑过去,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看不到?”奈依侧过脸看了这个麦sè皮肤一头卷发的男孩:“人家在玩嘛!”
吃过早饭后众人都坐在客厅里闲聊,因为今rì没有什么计划中的事,所以大家都显得比较轻松,只有玛斯很忙碌,不停的翻看着属下送上来的信件之类,不时还低声交谈几声。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作为大陆最大的联合商会会长,即使是在目前的隐居状态下,需要他处理的事也是多到要命。
奈依偷偷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玩着自己手指的小夏,忽然把艾米尔扯到一边,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喂,你的主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好像对你很凶呀?”
“不,主人对所有的人都很凶……”
“乱讲!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干吗还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你不是还每天都亲手熬汤给他喝吗?我好像没有看到他要你熬噢!”
“……主人很喜欢啊!我自然要天天熬给他喝了……”
“那他对你很好了?”
艾米尔看看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的小夏:“……其实,主人他很寂寞,非常寂寞……”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很久以前我是因为主人救了我的族人的命才发誓跟随他的……那时候,出于遵守我的誓言和报恩的想法,我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什么,只是想我这一生就卖给主人了,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只要全心全意的听从就是了。”
“实际上,自从跟随主人后,他并没有命令我去做过什么我不喜欢的事。相反的,主人还教回了我许多许多我原来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对我来说,主人就像是安拉大神一样,永远都有我不明白的东西可以教给我……虽然他好像总是对我呼来喝去,实际上他总是鼓励我去做任何我喜欢做的事。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是真的愿意一生追随着他,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想成为像主人那样了不起的人……”
“哇~”奈依两眼冒着小星星,一副花痴的样子望着小夏:“听你这么一说,他好像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似的!就是不知道他的血好不好喝?”
伯爵的声音忽然在侧门处响了起来:“你这小鬼,我记得说过不许你打他的主意吧?”
“主人!”奈依欢叫一声扑了过去:“您来啦!昨晚开心吗?”
“很开心啊……”伯爵干脆的走过去挨着小夏坐了下来,笑嘻嘻的贴上去说:“亲爱的,多谢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玩具哟,我很开心呢!”
“……别客气,举手之劳嘛。”小夏朝他翻了个白眼。
伯爵也不以为意,朝站在角门那里的特别裁判员艾林德挥了挥手:“哟,裁判员大人,你可以走了!”
艾林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脸坦然地朝伯爵深深鞠躬:“是,主人。那么,我告退了。”他就那么倒退着走到门口,然后才直起身来,静静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还是奈依的反映最快,眨了几下眼睛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主人,你不会把他变成傀儡了吧?”
伯爵显然心情很好:“当然不是,变成傀儡的话很容易被裁判所的其他人发现,那么玩具便失去意义了,那不是辜负了夏的心意嘛~”说着他轻佻的伸手朝小夏的脸上抚去,不过小夏一歪头避开去了:“我用了一点小小的jīng神魔法而已,如果不是特别留心的话是不会引起注意的,呵呵呵呵~”
“当然啦,我想这屋子里的诸位是不会无聊到把这件事拿到外面去说,对不对?”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他的眼睛却只是望着一边坐着面sè难看的玛斯塔法和他的下属们,后者们自然只有拼命点头的份。
正说话间,别墅的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是朝玛斯塔法躬身一礼,然后才转向小夏:“夏先生,门外有位女士想要见您。”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都集中到了小夏的脸上。他却面无表情地朝后一靠:“请她进来吧……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我到楼上去看书。”苏菲儿很知趣的站起身来,拉着艾米尔上楼去了。伯爵见状干笑了两声,也带着奈依慢吞吞的离开了。玛斯也要起身离开,小夏却示意他留下来别动。
“您请进。”管家引着一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走了进来,厚实的纱巾挡住脸孔,透着一股神秘感。
管家安排好一切后便离开了,还很小心的关紧了房门。客厅里只剩下了玛斯、小夏和那名女子三人。
女子确定了周围再无第四人后才揭开了面纱。当看到她的面容时,玛斯全身一震,原本半依在靠背上的身子不由自主挺直了。
小夏却不动声sè,看上去他甚至有些冷淡:“夫人,您真是出人意料。”
“彼此而已,我也没有想到你和加西亚先生的关系居然密切到如此程度。”脱掉面纱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嫣然一笑。
“加西亚先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公爵夫人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金发青年一眼:“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嗯,大概十五年了吧?这对于女人来说可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啊。”
玛斯看上去倒是显得很是扭捏,全然不见平rì里jīng明的商人嘴脸,他呆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多琳,哦……不不,爱尔玛大人,很久不见,您的容貌依旧如同往昔一般……这、这个……您一切安好吧?”
“当然了。”公爵夫人嫣然一笑,宛若怒放的玫瑰:“世上对我好的人有那么多,没有报答过他们的恩情,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玛斯立刻张口结舌,胀/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小夏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很明显这两个人过去必定有过什么不甚光彩的往事,而且看起来多半还是男方心中有愧,单单看那家伙面红耳赤的样子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只是这类事情旁观者多半都不好说什么,他也只好待在一边只作不见。
好在当事的一对男女都是自制能力相当强的人,尽管气氛尴尬,两人还是很快地恢复了常态,端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孔。
“很好,这才是谈事情的态度。”小夏轻轻敲了敲桌子,可惜他脸上的严肃表情仅仅只是维持了一下,立刻又故态复萌了:“当然,两位如果有什么话稍后自然可以促膝长谈,我是绝不会打扰的。”说着还促狭地朝两人做了个鬼脸。
金发青年的脸立刻又不争气的红了一下,相反公爵夫人倒是一脸坦然,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失态之处,其绝佳的风度看得小夏暗自称奇,直道在这方面女人真的比男人冷静得多。
“亲爱的夏先生,看起来您对冒昧来访的我并不感到很吃惊,对吗?”公爵夫人毫不理会玛斯变得有点难看的脸sè,自顾自的对着小夏巧笑嫣然。
小夏立刻在心里大骂这可恶又狡猾的女人,可脸上又只能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他干咳了一声:“尊敬的夫人,你似乎搞错了些事吧?这里的主人是加西亚先生,我只不过勉强算是在这里蹭饭吃的客人,或者说我现在算是替他工作……可您这么一说,主人的面子可就没有喽!他若是一不高兴我的饭碗可就没了,仁慈的您一定不忍心看到小弟我流落街头饿肚子吧?”
一番话说得公爵夫人娇笑不已,她轻轻地用绒毛扇遮住了面庞,却毫不掩饰眼里蕴含着的笑意:“呵呵呵……放心,我也算是小有些积蓄了,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管你一辈子的饭还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夫人……”小夏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请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如果玛斯误会了那就太糟了……说起来我宁可当个配角,站出来出风头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哪里的话,我怎会那么小气?你们多心了,哈哈,哈哈……”一边的玛斯干笑起来,不过那笑容有多么的干涩和不自然,除了老天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好了先生们,玩笑时间就到这里吧!”公爵夫人忽然肃容下来,很认真的说道。她这一前一后两种态度的飞快变化,弄得两位男士都是呆了一下,醒悟之后才连声答应,小夏还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说话,不然一不小心被这女人骗出去卖掉的可能xìng也不是没有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向夏表示歉意,我擅自派人跟着您,否则也没有办法这么容易就找到这里呢,请千万不要见怪。”
“这我早就知道。”小夏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昨天离开你那里之后就一直有人跟在我身后盯梢了,我想应该是夫人您的手下……”说着他故意停了一下:“恕我直言,您以女流之身能做到执掌一方的大贵族,拥有一些自己的人手也是人之常情嘛,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可以理解,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能和您谈话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乐事。”公爵夫人虽然不动声sè的这样说着,可是一双美目仍然若有若无地朝另一个坐立不安的男人瞟来瞟去,搞得后者尴尬得端着咖啡杯喝个没完,连带着还洒了不少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
小夏忍了半天,终于止不住苦笑起来:“……夫人,我们能不能换种说话的方式?再这样下去难保玛斯他不会拿把刀子干掉我,为了在下的小命着想我们还是谈些有意义的话题吧!”一边说他还夸张地朝公爵夫人拱手不已。
“呵呵,那么好吧,其实今天我的主要目的还是和夏有关。”公爵夫人轻轻合起了手上的羽毛扇,重新把目光投向小夏。
“哦?因为我?”听了这句话小夏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愿闻其详。”
公爵夫人先是皱了下眉,仔细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不由得笑道:“您说话真有意思,总要让人家动下脑筋,不过还是相当有趣的呢!”
“哪里,这是我的家乡话,可能在这里听起来有些别扭吧?到让您见笑了。”
“您真客气……现在让我们来继续我们的话题吧!”公爵夫人缓缓地依回松软的靠垫里,懒洋洋的说:“目前可怜的小加西亚所面临的问题已经很明显,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废话了。话也许难听一些,但不客气的说,我们目前都面临着一些共同的难题,而在这些问题上,我们或多或少的在利益上有一些牵扯,可以说我们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才能够站到一起来的。顺便说一句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联盟,因为在这里至少不户出现那种莫名其妙令人恶心的背叛行为,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加西亚先生应该比我还要了解,对不对?”
“的确如此。”谈到了切身的问题玛斯终于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他看了眼坐在一边不动声sè的小夏:“不过为了让夏了解一下形势,我还是简单说一下的好。”
“根据盗贼工会了解到的信息,松蓝大概在今年的五月到六月间将对毗邻的仙度亚帝国有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其目的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松蓝可以藉此控制仙度亚全境,那么它便成为这片大陆实际意义上的霸主。假以时rì,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松蓝帝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是毫无意义的事。”小夏摇头:“即便这样的帝国建立起来,也绝对不会存在多久,这样的例子已经太多了。在我的故乡历史里,最强大的帝国甚至控制了半个世界,可它只是存在了很短的时间而已,为什么要耗尽心血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那是当权的帝王们需要cāo心的问题。”公爵夫人插言道:“我们需要做的是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损害,仅此而已。”
“的确如此,但是你们还是说清楚一些的好。”
玛斯干咳了一声:“……嗯,是这样的。目前在爱尔玛治下的堪萨克行省是松蓝首屈一指的矿业和冶金大省,可以说松蓝帝国半数以上用于制造铠甲和兵器的矿石金属都出自那里。不仅如此,勘萨克行省还盛产魔法矿石,不仅在这片大陆,而且在其他的大陆上也有很好的销路,可以说勘萨克行省绝对是松蓝最最富庶的省份之一。”
小夏打了个响指:“既然这样,如果说有一场战争来临的话,那么勘萨克行省更应该被摆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啊,夫人为什么还要为此担心呢?这种时候皇帝恐怕对你安抚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其他的念头?”
“现下的确是如此。”公爵夫人少有的苦笑了一下:“那是因为勘萨克行省的军政权力大半还在我的控制之下,他们也不能够太过份的要求我做什么。不过皇帝要封谁的官我总没有权力去阻止吧?事实上从去年开始,dì dū在行省的各级部门直接委任的官员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人,这目的只要不是瞎子怕是都能看得出来啊。”
“……从下级入手,逐步架空你的权力,这样下去恐怕到最后你不交权也不行了……嗯,主意倒是很不错的……”小夏一边思考着一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这道理是很简单的。”玛斯摊了摊手:“勘萨克行省既然是这么一大块直流油的肥肉,是个人都会动心的,高层的那些老爷们会白白的放过它吗?退一步即使从皇家的利益来看,把对帝国如此重要的省份交由一个外姓人来管辖,更何况还是个女人,皇帝怎么会安心的呢?”
“所以无论因公因私,老家伙和下面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给夫人您背后捅刀下套子,嗯,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小夏摸着下巴频频点头。
“目前在公开场合与爱尔玛对立的主要有dì dū保安部的首脑费烈基米尔上校、左相皮特大公、监察厅的格瓦拉侯爵、另外还有皇家魔法师协会的副会长德雷克斯勒大师以及他一个派系的魔法师,够得上级别的大概就只有这些,其他的人大多是跟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这类人大多是想借机混水摸鱼捞取实惠,我们留意一下就可以了。”
“刚才我所提到的几位,有的是自己的封地也有出产矿石,而由于勘萨克行省的矿产无论从数量和质地上都要强于他们,这个么,打搅了人家的生财之道自然会遭人妒忌的;而有的则是看不惯爱尔玛一个女子身份却能够占据高位,成为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大贵族,并打算借助手中的权力来把她弄下台,到时候在空缺出来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亲信,目的也是很明显的。”
“所谓*,无所不用其极啊……”小夏嘿嘿的笑了起来:“也难为这帮老家伙了,对付美女也能使出这样的手段,真是没风度呢!”
这话惹得公爵夫人又是一阵娇笑,媚眼更是朝着小夏抛了无数,看得一边的玛斯是暗暗叫苦不已。
“很不幸的是,在松蓝这次大规模的战争发动前,对于国内的地下势力势必要有一次大清洗,向来以贩卖情报和买卖兵器装备为主来谋利的盗贼工会自然成了首要对付的对象。这之前我已经和您谈过,仅仅被赶出松蓝所损失的金钱也许不算什么,但虽之带来的糟糕影响确是我们无法接受的,盗贼工会的不少老主顾也许会因此放弃于我们的合作,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承受的。”
听了这些,小夏古怪的看了看玛斯,又看了看公爵夫人,自顾自的诡笑起来,弄得两人一头雾水,傻愣愣的看着他发呆。
“你们二位的过去我无意窥测,那是个人的**。不过……”小夏的笑无论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要算计别人似的,那不怀好意的样子简直就等于写在脸上一样:“勘萨克行省的大公夫人大概和盗贼工会的大老板一直在暗通款曲吧?当然,我的意思是指二位大人这些年来只怕一直在某些方面有着相当程度的合作与默契……”
“……而我,恐怕只是机缘巧合下为两位提供了一个再次见面的契机。呵呵,这样我们之间所谓的利益关系便很清楚,剩下需要做的就是我们来开动脑筋,找出一个解决目前情况的办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