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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必伤不寿     叛逆狂法师txt下载     叛逆狂法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废品

    少年的脸sè明显的一黯:“……这个,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们说吧……咦?那是什么?”他用手指着前面的一道高高的沙丘。

    “我去看看!”没等两人开口,小夏便低头向沙丘奔去。

    “等等!我也去!”苏菲儿随后跟了上去。

    伯爵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笑容:“……呵呵,看来他并不完全信任我呢。”

    心跳得好厉害,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那么难受……少年费力的向沙丘上一步一步的攀登着,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问话,自己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反应呢?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我的!和过去一刀两断不正是自己一直期望着的吗?

    是了,一定是心底潜藏着的那种疯狂的自卑在作祟。就因为它,自己变得敏感、易怒、神经质,但偏偏却控制不了,难道真的像研发部的那班家伙们说的那样,自己只是个失败的作品吗?

    已经不能再想了,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也许,我应该试着……接受别人?

    沙丘大概有二十多桑特那么高,人迈步上去金黄sè的沙子像流水一样从脚下倾泻而下,往往是你吃力的迈上去一步,却滑下了有三步那么远。

    虽然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脚下却丝毫不见放缓,小夏很快爬上了沙丘的顶端。

    “哇——!”少年被出现在眼前如梦幻般瑰丽的景象震撼了。

    茫茫无尽的沙海怀抱着一片广阔而平坦的绿洲,生长得郁郁葱葱的胡杨林像是拥着一大块碧绿yù滴的翠玉,星星点点波光荡漾其间,远远望去仿佛绿宝石似的湖面上镶嵌了无数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当在沙漠中辛苦跋涉而干渴难忍的人们看到这生命的奇迹,怎能不惊叹这令人难以相信的神奇呢?

    苏菲儿这时候才跟了上来:“喂,你怎么比我这个盗贼跑得还要快啊?”

    “严格训练的结果。”初夏顺口说着,他伸手一指在湖边冲天而起的细细烟柱:“那是什么?”

    “噢,那应该是达尔达斡人在举行祭祀仪式,这倒是很难见到的。”伯爵一脸微笑着走上沙丘。

    “什么样的仪式?”少年好奇的问道。

    “活祭,就是用活人来献给他们所信奉的神……哎!你去哪里?”

    伯爵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夏已经一头扑下沙丘,连滚带爬地沿着缓缓下滑的沙子向下冲去。

    “他又想干什么?真搞不懂他,哼。”盗贼无聊的也顺着沙丘的斜坡向下滑去。

    “嘿嘿嘿嘿~你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伯爵无声无息的笑着:“真是个矛盾的人哪……”

    祭台下的干柴已经越烧越旺了,火焰渐渐舔食着祭台的木板,小孩依旧昏迷着没有醒来……

    长老和族人们的祷文也随着越来越旺的火焰吟唱的更加急骤了,空气中充满着令人压抑的紧张气息。

    远远似乎有什么人在喊叫?而且还越来越近了?

    长老和族人们都停下了口中的祷告,向那个方向望去……

    两个穿着黑sè斗篷的人飞奔过来,一头撞进了人群之中,笔直地向祭台跑来,有些横在路上想拦截他们的族人被当先的那个小个子随手一推便摔了个仰面朝天,很快就冲到台前。

    “野蛮的闯入者,这里不是……呃!”长老愤怒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夏在他的脸上顺手来了一拳,可怜的老头就像一根直挺挺的木桩一样仰天跌倒,晕了过去。

    “天哪天哪!这小疯子又开始发疯了!”跟着他糊里糊涂跑过来的盗贼小姐不由得暗暗叫苦:“一会等这些人明白过来非把他砍成碎末不可!”虽然对这个民族的习俗并不熟悉,但苏菲儿知道随意打扰和干涉其他种族的信仰和祭祀活动是十分严重的亵du行为,轻者引发个人之间的流血斗殴,重之还可能让两个部族或是国家之间爆发战争。

    小夏一拳打倒长老之后毫不停留地一跃翻上火焰冲天的祭台,身形滚动间反手从左腿侧抽出一把黑漆漆的军用匕首,借着跃起时的力量划向绑人的木桩根部。

    嚓地一声脆响,混合了高强度钛合金的军用匕首很轻易就切断了碗口粗细的木桩,他飞快地将匕首插回刀鞘,顺势抱住正在跌倒的小孩,滚下高台。

    落地后他直接抱着还在昏迷中的小孩,在沙地上来回翻滚了几下,扑灭了被火烧着的斗篷,这才站起身来。

    “我觉得你的行为很不明智,你这个小白痴。”苏菲儿无奈地长叹。

    “嘿嘿~”小夏摸摸被烟熏得发黑的鼻子:“可能是吧?这个……主要是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计划啦!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会注意!呵呵~!”

    “那么,聪明人。”苏菲儿向横在自己脖子下的两把明晃晃的弯刀努了努嘴:“先让他们把这个拿开行不行?”

    “这个容易。”小夏顺手抽出pde-5。

    “喂喂喂!!!”大惊失sè的盗贼小姐嚷嚷起来:“你是要救我还是想害死我啊!?快把你那危险的玩意拿开!”

    “那怎么办?”小夏一听又把它插回枪套里去:“这样我可不会了。”

    “……你真的是什么jīng锐士兵?”

    “是啊,如假包换的那种。”

    “……”

    鼻血长流的长老在两个族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过来,他的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诅咒着:“下流的渎神者!邪恶的异教徒!愿无所不能的安拉大神降下天火烧死你们!你们这些沙漠里的毒蝎!卑鄙无耻的匪类……”

    “他说什么呢?”不敢轻易动作的小夏干脆盘膝坐了下来。

    “不知道!我不会说这里的语言!”苏菲儿气恼的翻翻白眼。

    “可惜那通译机已经坏掉了,不然也许可以知道这老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哼,居然和议长那老不死的长得那么像!”小夏对议长显然还充满了怨念,想起来就要诅咒一下。

    “杀掉这两个渎神者!把他们的血肉奉献给我们伟大的神!!”长老恼怒的尖叫道。

    持刀的大汉答应一声,高高举起了明亮的弯刀——

    “扑嗵、扑嗵!”随着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持刀的大汉都软软的摔倒在地上,手中的弯刀也甩到一边去了。

    “哎?!哎!怎么回事?”苏菲儿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大姐,你混到现在都还没被抓住真是个奇迹啊!我十分怀疑你们这里执法机构的办事能力。”小夏一边扯着斗篷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一边却暗暗在心里盘算着:“这个麻痹术看来倒是很有用的,有机会一定要骗阿瑟教给我……”

    伯爵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过来:“亲爱的夏,你小子存心让我替你收场是不是?太可恶了。”

    “靠,你别叫得那么暧mei!”小夏扬声叫道:“不然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亲爱的,你太让我伤心了~”伯爵的全身冒着恐怖的青蓝sè光焰,缓缓地飘了过来。

    小夏瞪大了眼睛瞧着伯爵那没有着地的双脚,仔细揉了揉眼睛,没错,他确确实实是虚浮在空中,就像是演杂技时候的吊钢丝,居然还一上一下的微微浮动着,这已经脱离自己掌握的知识的范畴了。

    看来自己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倒不一定完全适用呢,小夏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简单。

    “你一定要这么夸张的出场吗?”小夏看看得意洋洋的伯爵。

    “不不,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伯爵晃了晃手指:“他们这些人的信条是不与比自己强大的人为敌,为了不那么麻烦,我只是帮助他们认清这一点。”

    小夏向那边看了看,果然就像伯爵说的那样,那些穿着白袍子的人都像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就连那个神气十足的老头也只是躲在帐篷后面偷偷的向这边张望。

    “噢,那就是说你很强大啦?”小夏不服气的说。

    “当然,如果我喜欢,可以让他们这些人一瞬间内统统去见他们的安拉大神,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你这变态佬。”

    苏菲儿站起身来:“他们的长老过来了。”

    那个长老战战兢兢的走过来,看样子是被族人推举出来和这边交流的。

    他先是将双手交叉搭在肩头上,深深地向三人鞠了一躬,带着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敬畏看了伯爵一眼,张口说了起来。

    “停停停停!”初夏和苏菲儿一起叫了起来。

    “这老家伙说的是什么鸟语啊?!根本听不懂嘛!”“是啊是啊!”

    “他说他对刚才的冒失行为表示道歉,但他请求我们不要干涉他们族内的事务。”伯爵忽然开口说道。

    “啥?阿瑟你懂他们的说话?”

    “德里安伯爵懂得这大陆上超过九成以上种族的语言,他还编纂了《大陆语言百科全书》,各个国家的图书馆一般都有收录。”苏菲儿出于盗贼的本能又开始介绍起来。

    “啊~没办法,活得太久了,总要找点事做嘛,要不然就太无聊了~”伯爵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看你那副贱样,我才不会夸你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小夏心里还是暗暗吃惊:“整个大陆上超过九成种族的语言?天,看来千年不死也还是有好处的。”

    这时候身边的那个小孩呻吟了一声,清醒过来。

    那个长老忽然激动了起来,手指哆嗦地指着那个小孩,额头的青筋蹦起来老高,山羊胡子上面的那张老口里唾沫四溅地在嚷嚷着什么。

    伯爵的表情忽然有点认真起来,他很注意的听的长老的话,不时的还插上几句嘴。

    “好像有点不太妙。”说了好半天之后伯爵才回过身来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小孩是长老的小孙子。”伯爵说道。

    “什么?”“胡说!爷爷怎么会把自己的孙子送去活祭?这老家伙撒谎!”苏菲儿和初夏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你们两个小鬼先不要吵,听我把话说完。”伯爵毫不客气的在两人的头上各敲了一下:“他们这次举行的并不是祭神的仪式。这个部落里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他们的祖先被魔鬼下了诅咒,但这诅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应验到谁的身上,长老说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已经有五代人没有出现过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伯爵伸手指了指缩在地上的小孩:“这次的诅咒应验到他的身上了。”

    “啊!”正在替小孩解开绳子的盗贼像被蛇咬到了一样跳开去,女孩子对这样的事总是很敏感。

    “很不幸的是这种诅咒会传给接触过的人,哎,真是太不幸了。”伯爵的腔调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幸灾乐祸:“因为避免这种诅咒在部落中传播开来,每当他们发现谁的身上出现诅咒的时候,就会用他们祖先流传下来的神圣办法——火葬,来消除那个诅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部落正常的繁衍生息。”

    “放屁放屁!就因为一个什么活见鬼的诅咒就要烧死这个小孩!?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一直在静静的听着的初夏忽然暴怒起来。

    “他们多少年来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伯爵一副不干我事的样子,他指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孩:“只不过这次轮到的是他而已。”

    “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初夏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大,他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还狠狠地踢着地上的沙子。

    长老这时候早就抱着那个小孩,一老一小嚎啕大哭起来,长老的雍容气度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疼爱小孙子的可怜老头而已。

    “对了,阿瑟,他们所说的诅咒发作时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现象?”转了半天圈子之后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来。

    “有的,发作的时候先是人的皮肤变黄,跟着恶心、全身无力,再后来头发脱落,指甲开裂,大概一个半月左右就会去见他们的大神了。”

    “听着倒像是什么恶心的疫病似的……”苏菲儿皱着眉头说。

    小夏的眼睛一亮:“对!你说的对啊!哈哈哈哈!”突然起来的他突然抱住苏菲儿猛亲了一口。

    “呀————!!!”一不小心惨遭“偷袭”的少女羞愤交加,捂着被亲到的脸蛋发出超高分贝的尖叫。

    “阿瑟,你告诉长老安排一个干净的房间……靠,这鬼地方根本没房子,算了,找个干净点的帐篷吧,我也许能治好他孙子的病!”小夏一脸兴奋的样子,看上去信心十足。

    “噢?哦!好,我这就告诉他。”伯爵看上去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有点好笑看着眼前兴奋地搓着手走来走去的少年:“嗯,小夏,你做过医生?给人治过病?”

    “没有!这是第一次!”少年回答的十分干脆。

    “啊?可我看你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试试看呗!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大不了把这小鬼治死了我们拍拍屁股走路。”少年一脸不负责的表情。

    “……你以为他们会那么容易的放你走路吗?”

    “咦?不是还有你吗?”少年一副不解的样子。

    伯爵看着面前朝着自己露出一脸“白痴”般笑容的少年,突然从心底涌起一种想掐死这小子的冲动。

    达尔达斡人的毡房是用大片大片硝制过的动物皮革搭建起来的,皮革与皮革之间全部都用很结实的麻线缝合起来,即使是在沙漠的恶劣天气中,也很少出现被风吹坏的情况。要是硬要说缺点的话,只能说这种毡房看上去不那么美观了,各种颜sè不一的皮革拼在一起搭建的毡房,如果远远望去的话,很像是落在沙地上的……那种颜sè不是很一致的……或黄或白或绿的……鸟粪。

    当然,达尔达斡人自己是不太看重这样的问题的。他们认为在沙漠中,选择一样物品的作用首先需要考虑的便是实用,至于美观或者艺术xìng什么的问题他们是不考虑的。在他们看来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艺术之类的东西他们是从来不欣赏也不懂得欣赏,这就是他们的处世原则。所以达尔达斡人对物质的要求很低,对大部分的东西也并不太奢求,这是他们的先祖给他们留下来的最为宝贵的财富。

    不过这种财富无论是在艺术气息浓厚的蒂比里斯人或是爱好一切美丽事物的萨顿人的眼里无疑都是不可思议的。这两个国家的人都是属于那种即使要被吊死,也要和刽子手讨论绞索上的结打的是不是足够漂亮的白痴。

    伯爵坐在毡房门外的小马扎上,用刚从湖边摘回来的嫩绿的草叶反反复复的吹奏着同样的一首乐曲。那乐曲只有很简单的几个旋律,来来回回就只是那样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但却不会使人产生厌烦或者难听的感觉,相反听久了还会让人觉得既宁静又很平安。太阳已经就快要沉入地平面了,剩余不多的最后一点辉煌洒在这个如同神诋一般美丽的男人身上,那无比炫目的情景不禁让坐在一边的少女联想起了艺术大师郎格·雷东多的传世之作《夕阳下的众神》。

    男人们在湖畔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女人们把腌制好的咸肉和野味架在火堆上烤着,并且不断的往肉上洒着香料。不时有从烤架上流淌下来的大滴大滴的油脂掉入下面的火堆中,于是那火蓦然一亮,窜高了不少,险些引燃旁边正在看着烧得焦黄可口的烤肉咽口水的男人的胡子,吓得那人向后一蹦,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于是那人便破口喃喃地骂着。

    一阵诱人的肉香伴随着清凉的夜风传出了好远好远……

    几个部落的小孩跌跌撞撞的奔跑着、又喊又笑的着互相嬉戏着,丝毫不懂世事的他们竟然围着坐着一动不动的伯爵捉起了迷藏,坐在一边的苏菲儿不禁担心了起来。

    让她不太敢相信的是那个冷血的家伙竟然没有什么厌烦的表示。不光这样,他居然还带着温柔的笑容绕有兴致的看着围着自己跑来跑去玩耍着的几个小孩子,甚至还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孩子们那乱糟糟的头发,或者爱怜的拍拍他们的屁股,然后目送孩子们吵嚷着渐渐跑远……

    “……幻觉……一定是幻觉……”少女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我看到的一定都是假象,他的舌头上喷shè着毒液,他的血管里流淌着yīn谋,那种天使般的笑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夜族身上的!我不能被眼前的幻觉所迷惑!我要……”

    苏菲儿还在胡思乱想着,毡房的门一下子拉开了。

    “快快,你们两个谁来帮我一下?”少年的表情完全和他医生的身份不相配。

    “怎么样?是病吗?能不能治?”苏菲儿急急的问道。

    “当然能治了,有我这样的神医在此,一定药到病除!”小夏对她的置疑很不满意。

    “那是什么病呢?”伯爵若有所思的问道。

    “rotor变异形综合症,嗯,简单点说呢就是一种很罕见的儿童或青少年期恶xìng黄疸病。病因是由于肝细胞对胆红素运转及排泄产生障碍,使胆红素返流血循环中,使到结合胆红素增高,引起黄疸。这是一种变异恶xìng肝脏病,死亡率是很高的。”

    “……”

    “它是一种隐xìng基因遗传病,病因是由于他们祖辈中有携带这种隐xìng基因的人,从表面上看呢他们都是健康的,但每次怀孕生育的时候,胎儿就有8%的机会从父母双方各自获得致病基因从而患上遗传病。而且这种胎儿有30%的机会,像父母一样带有隐xìng致病基因。但奇怪的是这种病并不一定发生在下一代身上,有的时候这种隐xìng基因甚至会隐藏几代人才会有一次像这个小孩子这样的发病。还有这种病虽然会导致传染,但并不是那么厉害。”少年不紧不慢的侃侃而谈。

    “……大人,您明白吗?”一脸白痴状的苏菲儿问。

    “不、不是很明白……”伯爵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那么能治吗?”

    初夏一笑:“当然可以了,所以才要你们帮忙。”

    “要怎么做?”

    小夏将一支注shè器扔给了苏菲儿,撩起袖子露出手臂:“这样的事,还是女孩子比较擅长一点吧?这样,从我这里的血管刺进去然后拉动这个……抽一管血出来,大概,嗯,这么多就可以了。”

    伯爵再次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少年:“……你的血……能治他的病?”

    “是啊,联邦的每个特种军人都有注shè过特制的血清,它能够中和改变血液的成份,治疗并且预防绝大多数的恶xìng疾病,我注shè过了就一定可以治好那小鬼,但可能我的血液里血清成份要少一些,也许要多注shè几次才会见效。对了,菲儿大姐也接触了那小鬼,一会也来一针吧,有备无患么……还有,阿瑟,你那个空间魔法为什么会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难道这是……你早有预谋的?”

    伯爵明显的还处于失神的状态:“……啊,啊,那个啊,那个魔法的传送位置是随机的,我也只知道大体的方向,控制不了具体位置的……”

    “噢~!啊——!那你竟敢随便乱用那么危险的魔法!万一把我们传送到海底去怎么办?下次禁止你使用这个魔法!”小夏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对了,我刚刚想起了一件事。”苏菲儿盯着小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个部落里可能每个人都接触过这个小鬼,你是不是要好事做到底,每个人都给来上一针呢?”

    “哎?”

    远处,夜sè中的费伦湖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深翠sè美玉,在银sè的月华下闪耀出难以言喻的神秘光泽,微风轻抚过每个人的脸庞,带来了节奏欢快的手鼓和和美妙的歌声。

    篝火晚会开始了。

    银sè的钓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着钓杆的挥动碧绿的湖面上落下了一片耀眼的银星,银星在湖面上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伯爵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望着碧水中那一点鲜红sè的鱼漂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达尔达斡部落的第十一天了。

    几个部落里的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眼看到坐在湖边钓鱼的伯爵,马上一脸喜sè的跑了过来。

    几个人先是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交叉搭在肩上向伯爵鞠了一躬,然后开始叽里咕噜的说起来。伯爵听完后笑着朝他们摇了摇头,几个年轻人有点失望的朝伯爵鞠躬之后便走开了。

    “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伯爵把眼睛放回到鱼漂上。

    “嘿嘿,谢啦!”小夏从伯爵身后不远的杂草丛里立起身来。

    “你现在是他们全族的大恩人,为什么要躲起来?”

    小夏像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小狗那样拼命抖动了一阵身体,又在原地使劲的蹦跳了几下,把沾在身上的草叶全部弄到了地下,这才一屁股在伯爵身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得了吧,吃饭有人在旁边站着,洗澡有人在旁边看着,睡觉有人给你扇扇子,就连我小个便也有三四个人跟着!靠,我他妈都要疯了,这部落的人都是一帮神经病吧?早知道都叫他们去死好了,还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宝贵鲜血,呜呜呜呜……”

    伯爵笑道:“噢,这些可都是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呢!”

    “免了!”小夏呲牙咧嘴地呻吟了一声:“如果当皇dì dū是这个待遇的话,白送给我我也不要干了!”

    “对了阿瑟,你给我说说这个大陆的情况吧。”小夏无聊的伸脚把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踢来踢去。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伯爵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嘿嘿,职业习惯啊。”小夏把头扭向一边,故意避开了伯爵伯爵带着点疑问的目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我也要听!”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

    “靠,大姐,你是鬼啊?怎么走路无声无息的?”小夏把pde-5从少女的鼻子前面拿开,插回到肋下的枪套里。

    “她是干盗贼的嘛,不要小看这位小姐哦,她可是在盗贼工会里任务完成率最高的人。”

    苏菲儿一把拎起小夏的耳朵:“小sè狼!你又把那危险的东西对着我!我生气了!!!”

    “哇!耳朵啊!大姐,我那是本能啊!”被扯住耳朵的少年疼得吱哇乱叫。

    “我这也是本能啊!哼,我捏死你!”

    伯爵笑着收回鱼杆:“别闹了,看,我的鱼都被你们给吓跑了。”

    他又在钩上安好鱼饵,甩进水里:“关于大陆上的事呢你最好是问我们的这位小姐,我有四百年左右没离开家里啦,大陆上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呢。”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你先说吧,我们对你的事都很感兴趣呢。”苏菲儿抢着说,伯爵也表示同意。

    “……好吧。”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开口叙述起来:“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这你们都知道了。在我居住的那个星系里有九颗行星,其中一颗叫地球,另一颗叫火星,起初火星上是没有人的,所有的人都呆在地球上,后来人越来越多,能呆的地方越来越少,所以人们就商议分出一些人到火星上去住。开始的时候火星上的环境很差,于是地球上的所有国家联合起来一起改造火星上的环境,让火星成为了一颗适于人类居住的星球。”

    “之后就有很多地球上的人迁居到了火星上,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多年。但是后来出现了问题,为了执行当初的火星改造计划,地球上的能源储备基本上消耗的差不多了,后来迁居时候又带走了大批的设备和技术人员……”

    “我知道了!”苏菲儿抢着说:“肯定是迁居到火星上的人建好了他们的家之后,便开始嫌弃地球上的家人了!哼,真自私!”

    小夏神sè古怪的看了苏菲儿一样,后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有什么?天下人过河拆桥的事干得难道还少么?”

    “……的确是这样,地球联合zhèng fǔ本来打算等火星开发完成后,就提出要火星提供能源来补充地球上的需要,结果……你们很聪明,都猜到了,火星最高联邦以种种借口拒绝了地球联合zhèng fǔ的要求,之后又断断续续的维持了几年,终于有一天双方都失掉了耐心,地球和火星……开战了。”

    “哇!你干什么?”小夏的耳朵又被苏菲儿捏着耳朵一把拎了起来。

    “哼!你居然帮着那些卑鄙无耻的人做事!我捏死你!”少女一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样子。

    “小姐,我想这不能怪他。”伯爵的眼睛还是盯着水面上的鱼漂:“有很多时候,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立场的。”

    “就是!开战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有什么办法?”少年哭丧着脸摸着被揪得已经有点红肿的耳朵坐了下来。

    “火星联邦本来以为凭借着比地球zhèng fǔ要丰厚的能源储备以及先进的技术设备能在短期内结束战争,但那些个白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地球联合zhèng fǔ,结果这场战争就这么旷rì持久的进行了下去,断断续续的打了快二十年……”

    “二十年?!”苏菲儿惊呼起来:“那得死多少人哪?……你们那里的人是不是像猪一样啊,一次生个十个二十个的啊?嘻嘻……”

    被自己说得笑起来的少女和一边坐着的伯爵都没有注意到少年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恐惧神sè。

    “继续说啊,然后呢?”

    “嗯,啊,事实上近几年来火星上的人民也不希望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再继续下去了。但是联邦最高议会始终都不通过停战协议,最近底下的抗议越来越厉害,他们的位置坐不稳了,所以才派我们出来执行任务。”

    伯爵截口道:“接下来的我差不多能猜想得到了,你和你的同伴都开着我们遇到你时候的那样子的机器,机器上装着你所说的反物质雷,你的同伴可能安全到了地球,但是你的运气稍微差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了,是不是。”

    “安全到达?呸!”小夏恶狠狠从地上蹦了起来:“议会里那些卑鄙的猪!下流的贱种!世界上最卑劣无耻的东西就是那二十一个老家伙!我xxx他们一万遍……”一连串激烈和恶毒的词语从少年的嘴里喷shè而出。

    “……我觉得他发怒时候的样子和那个达尔达斡的长老差不多呢。”伯爵有点发呆的望着激动不已的少年,一边的盗贼则是深以为然的表示赞同。

    “我们开去的战机上全都动了手脚,一旦到了地球就不可能飞回来,他们根本就是想让除了他们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消失!其实他们平时也都经常这么干,不过这一次是手笔大了点而已。”

    “噢哦~那么就是说你开来的那个大机器很危险啦?”苏菲儿又开始飞快地眨着眼睛。

    “是啊!阿瑟,13号机就放在你的空间里好了,反正你说过你的那个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反物质雷放在那儿不会倒计时,但是千万不能把它拿出来啊!千万不能!那东西停不下来的,否则要是爆炸的话至少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要从地图上抹掉了!”

    “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苏菲儿问道:“你看上去并不能算是很傻,你的同伴也应该都能想到他们会这么做,那你们为什么还会去执行任务呢?这不是很白痴吗?”

    “他们没得选择。”伯爵忽然截口说:“因为他们是刺客里最可怕的一种——死士。”

    “对,没错……”少年的语气忽然又变得十分疲倦,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想你们也觉得我有点不对是不是?”

    “我们这样的士兵的大脑里都植入了一块生物晶片,平时它只是控制我们不产生背叛的想法,但它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旦士兵受伤严重脑活动下降到一定的时候,那晶片就会强行启动控制士兵的大脑活动,让他们一直保持在战斗状态——除非打烂他们的脑袋,否则是不会停下来的。”

    苏菲儿听得小脸煞白:“……哇,听起来很吓人啊!你们的那些上司真坏!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控制自己人!真恶心!”

    伯爵却是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噢!有这么有趣的东西?!太好玩了!哎~可惜现在没有~~”说着还不时地往小夏的脑袋上偷偷瞄着。

    “靠!你这老变态,不许打我的主意!”感觉到伯爵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夏本能的蹦开好远,朝伯爵比出一个中指。

    “……但是那天在伊尔卡萨布的市场你并没有受伤晕倒啊?怎么会……”盗贼小姐依然好奇的追问着。

    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似的,少年脚步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跤坐倒在地上。

    他的脸sè又变成了那种可怕的惨白sè,身体像筛糠一样地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活像一个严寒的冬天里刚刚从冰湖里爬出来的人。

    “小夏!?你怎么了?!”苏菲儿惊呼着扑过来,伯爵也略显意外的站起身来。

    少年拼命地摇着头,面孔依然是可怕的青白sè,仿佛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苏菲儿关切的问:“……好点了吗?小夏,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要……”

    “我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少年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枯涩,就像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重点的老人一样。

    “什么?”

    “我说,我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

    少年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这种晶片开发出之后,我是第一个接受移植的的人。但是第一块晶片并不是十分完美……”

    一边的苏菲儿和伯爵都已经悚然动容。

    “……缺点就是别人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晶片才会启动,但我的这块晶片在我的脑活动混乱的时候就会自然启动,那,那时候我的意识不时很清醒,可能会误伤到身边的人……”

    “……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吗?呃,对不起……”苏菲儿的话冲口而出,然后觉得不是很妥,讪讪地向小夏道歉。

    少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苏菲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在被伯爵冷冷地瞟了一眼之后便老老实实坐下不敢再问了。

44.闲适

    忽然之间,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而尴尬,似乎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只有风掠过胡杨林的树梢时发出阵阵的沙沙声不时传来。

    在回达尔达斡人营地的路上,少年忽然开口道:“阿瑟……”

    “什么?”

    “……谢谢你。”

    伯爵一笑:“不必客气,一个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他不愿意的事的……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呢~?”

    “什么事?”

    “小夏啊,你的血很好喝哦~可不可以让我喝一口~?”

    “……你去死!!!”

    “唉,不要这么凶嘛~就一口……一小口行不行~?”

    “……我杀了你!”少年恼羞成怒的抽出手枪。

    “唉,太让我伤心了~”伯爵的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悲伤样,完全无视顶在自己脑门上的黑洞洞枪口:“连那些愚昧的达尔达斡人你都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去帮助他们,为什么不能满足我这样高贵的人的一点小小要求呢~?亲爱的~你太让我伤心了~~”

    “……”

    “喂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呀!”小夏手足无措的看着一大群“趴”在自己面前的达尔达斡人。

    “他们这是用自己最崇高的礼节对您表示敬意呢。”伯爵慵懒地将身体藏在厚厚的丝绒靠垫里,小口小口的抿着银杯里的红葡萄酒。

    “不对不对!阿瑟,你快点告诉他们给我滚起来!”少年看上去一脸气急败坏的倒霉样子:“哼,无事献殷勤,保证没好事,想要表示感谢的话,送我点钱花就可以了,用得著这么费劲吗?”

    “噢?为什么这样说?”伯爵有点好笑的说道。

    “哼,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少年马上又开始得意起来:“在原来的组织里我主要就是负责情报的搜集和制定行动计划,就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他们要是没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伯爵微笑着对还在保持着五体投地姿势的长老说了几句,老头就很高兴的站了起来,对着小夏又深深的鞠躬,然后一脸虔诚的唠叨起来……

    伯爵大人的脸上先前还是那样若有若无的微笑,当听长老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直起身体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到后来居然干脆放声大笑起来。

    “他,他说什么?”看着大笑中的伯爵,小夏本能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伯爵咳嗽了一声:“呵呵~实在是事情太有意思了,连我都没有想到,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哈哈,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知道吗?他首先称赞了你一通,说你是天神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你用自己的鲜血拯救他们全族的行为让他们都十分感动,发誓一定要报答你……”

    “靠,这些都不是重点,快说重点!”少年不耐烦地催促他。

    “好好好~是这样,他们经过讨论决定派一个人做你的贴身侍从,从此永远跟随你,就像代表他们部族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一样……”

    “什,什么?”小夏大惊失sè地跳起来。

    “猜猜他们派给你的是谁?”伯爵一脸坏笑。

    “……”

    “不会吧,难道……”小夏满脸痛苦的样子,以手抚额。

    伯爵没有丝毫同情心的补充道:“没错,就是他。”

    “……”

    银sè的月光慷慨地泼洒在沙丘和湖面上,夜晚的沙漠显得既安静又神秘。部落里的营地里已经变得静悄悄,人们大多都回到自己的毡房去休息了,只有营地中的那堆篝火还在燃烧着,偶尔传来几声木材燃烧时候的轻微哔啪声。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掩进了其中的一座毡房。

    盗贼小姐正蜷缩在温暖的驼绒毯子里睡得正香,一只手已经掩在了她的嘴巴上。

    她惊恐的睁眼,黑影已经压低嗓音说道:“不要叫,是我,带上你的东西跟我来。”

    “小夏?这么晚了不睡觉你干吗?”惊魂未定的苏菲儿有点气恼的说。

    “大姐!你小点声,不然整个营地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小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黑暗里,他的眼睛像猫儿那样的亮着。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一前一后向拴着骆驼的地方摸去,在达尔达斡族的这十多天里,这片并不太大的营地早就被他们走了个遍,现在恐怕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

    一身黑衣的伯爵早就等在了那里,看见两人到来,伯爵从骆驼群中拉出三匹鞍袋齐备的骆驼,三个家伙轻手轻脚地拉着它们没入黑沉沉的夜sè之中……

    长老居住的毡房门忽然打开了,他颤巍巍的拄着根木杖走了出来。

    “安拉大神派来人间的神奇少年啊……”长老干枯的眼窝里老泪纵横:“……达尔达斡人永远都是你最忠实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达尔达斡部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艾米尔·奥萨玛·穆罕默德在他的晚年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今天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主人赐予我的。”

    与之相反的是直接当事人则是坚决、彻底、毫不犹豫的否认了艾米尔的这种说法:“那小子胡说八道!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凄凉吗?刚刚偷渡入境,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本想在他们家卖血顺便挣点钱花,谁知道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但一分钱没给,反而还把他这小拖油瓶甩给我了!真是赔本的买卖~!我现在就是想找他们要抚养费都没地方去要啊!”他泪眼婆娑地拉着来人的手:“知道吗兄弟?不能做好人!做好人忒吃亏啊!”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悠扬的驼铃声在空旷的沙漠里传出了很远很远,叮叮当当的响声听着很是悦耳。骆驼们不紧不慢的走着,根本不用去赶,而且坐在摇摇晃晃的驼背上的那种感觉,对于第一次有这种经验的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玩的。

    “哈,原来骑骆驼是这么有趣啊!”小夏坐在骆驼的背上不停的东张西望着。

    “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骑过骆驼?”苏菲儿怀疑的问。

    “看也知道没骑过了,我每天除了执行任务就训练,哪有时间骑骆驼到处跑啊?再说在我的那个世界,骆驼可是濒危的洲际保护动物,怎么可能让人骑。”

    “那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呢?总不能老呆在这片沙漠里吧?”盗贼小姐显然对一望无际的沙漠没什么好印象。

    “当然不是了!”少年的心情显得很好:“以前我都是替别人在卖命,从现在起我要开始替自己打算啦。”

    “嗯嗯,第一步嘛,当然是赚钱了,没有钱的话什么事都做不了,只有有了钱才有资本去做其他想做的事。好,决定了!就先开始赚钱吧!”

    苏菲儿用像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一本正经大言不惭的小子:“……你是在开玩笑吧?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像我这样的盗贼出一次任务最多也就收入个二三十万德纳尔,要是除去执行任务时候的消耗,纯收入大概也就在十六七万而已,这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我就不信你会比我还能赚钱,就怕你到时候连饭都没得吃,看你怎么办?”

    “嘿嘿嘿~山人自有妙计,不过呢,你得先告诉我,这块大陆上哪个地方最繁华?哪个地方有钱人最多?”小夏得意洋洋的说着,看那样子好像是金山银山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似的。

    苏菲儿沉吟了一下:“要论最繁华的地方自然是松蓝帝国的dì dū圣京了,人口超过千万的城市,想不繁华都难啊!不过要说有钱人最多的地方嘛,那应该就是松蓝的邻国克苏公国了,别看克苏公国不如圣京的四分之一大,但那里差不多住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商人,很多人在好几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产业,克苏公国每年光上缴给国库的赋税就是个天文数字啊,那可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好!”小夏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就去克苏公国!”

    “哎?你开玩笑吧?”

    “什么开玩笑?赚钱对我来说现在可是头等的大事,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呢!”

    “……你明不明白啊?那里的人差不多都是老jiān巨猾的商人,你居然还想从他们身上刮下油水来?”苏菲儿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试图劝小夏放弃这个念头。

    一直靠在骆驼背上闭目养神的伯爵忽然翘起鼻子用力嗅了几下子:“……有人,就在我们旁边!”

    “啊?在哪?”小夏和苏菲儿都四下张望着,可是四面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伯爵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指着小夏骑着的骆驼身上挂着的一个用来装货物的大皮袋:“在里面。”

    ……

    “说!谁让你钻到那里面的?”小夏哭笑不得的望着面前的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不说我就……”他搔了搔脑袋,自己知道的好像都是严刑逼供的办法,怎么说也不能用在这小鬼身上吧?“……不老实说我就打你屁股!哼哼!”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很不错的吓唬小孩子的办法。

    男孩腾地一下直挺挺的跪倒在小夏面前,倒把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搞、搞什么?他们部落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给人下跪啊?”

    这个躲在骆驼鞍桥革囊里的小男孩原来就是那天小夏从火祭的台子上抢下来的那个,达尔达斡长老的小孙子。

    “噢,看来那老头也很狡猾呢,他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也猜到了你晚上会偷偷逃走,所以早就让这小鬼躲到那儿去的,他也很了解你呢~呵呵呵呵~”伯爵一脸坏笑的拍拍已经呈化石状的小夏。

    过了好久小夏才惨叫出来:“为什么我要带这个拖油瓶!!??天!我还未婚的啊!!!”

    偏偏旁边还有个什么都喜欢打听的盗贼小姐不识相地追问:“小夏,什么叫拖油瓶啊?”

    “……哼!”小夏伸手从腿部的刀鞘里拽出军用匕首,一语不发的盯着那小孩。

    苏菲儿叫了起来:“小夏!你要干吗?”

    “我才不要带着个累赘到处跑。”小夏冷冷地说:“干掉他,这里到处都是沙子,随便挖个坑一埋,谁知道?”

    说着小夏反手就是一刀,笔直地向还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的小孩的喉管划去。

    没有刀光(军用匕首的刀身一般都经过了特殊处理,避免在使用过程中的反光),匕首轻轻地划过男孩脖子,鲜血马上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小子,我要杀你啊,为什么不躲开?”小夏叹息了一声,在男孩的面前蹲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

    男孩有着暗棕sè的略微带点卷曲的头发,长长的带点卷曲的睫毛下面是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达尔达斡的大部分人一样,男孩的肌肤是那种看上去很健康的小麦sè,不过大概是由于大病初愈的缘故,本来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嬴弱。

    “你,救了我的命,还帮助了,我的族人。”男孩一开口居然是很标准的大陆通用语,虽然听起来很生硬,还带着点绕口的达尔达斡口音,但总归还是能听懂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男孩一副严肃而神圣的表情:“除非,我死,否则,不会离开,主人。”

    小夏呆了半晌,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竟然也没有发觉,伯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不下手?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杀人者。”

    小夏呸了一口,从地上拣起自己的匕首插回刀鞘里,嘴里嘟囔着转身走开了:“他妈的,要是在那个世界,我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这臭小鬼,居然面不改sè的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

    伯爵也不动声sè的笑笑,走回到自己的坐骑身边去了。

    “……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小夏头也不回的把一支急救喷雾剂扔到了男孩的面前,男孩一脸茫然的伸手拣了起来,左右看看却搞不懂这个金属罐子有什么用的,傻愣愣地跪在那里发呆。

    苏菲儿看不过眼,她曾经见过这罐子的用途,于是拿过来在男孩脖子的伤口上喷了一下,其实男孩脖子上的伤很浅,急救药剂一喷上去,血便马上止住了。

    “好了没有?好了就走啦!不要磨磨蹭蹭的!”小夏已经坐在了骆驼上,眼睛却不停地向别的地方张望着。

    苏菲儿静静地看着阳光下少年那乌黑发亮的头发,一抹笑意轻轻地浮上了她的嘴唇……

    她拍了拍男孩的肩,指了指他原来藏身的那个革囊。

    男孩也并不笨,他飞快地跑到骆驼跟前,先是弯腰给小夏鞠了个躬,然后灵巧地钻回了革囊里,只把小脑袋露在了外面。

    三匹骆驼加三个人,嗯,严格来说是应该还有一个吸血鬼,又上路了。

    “阿瑟,为什么按你说的方法我用不出魔法来啊?”小夏愁眉苦脸的说道。

    “人类和夜族是不一样的。”伯爵解释道:“所谓魔法,不过是人类杜撰出来的一种比较容易被世人接受的称呼。严格来说,魔法和武技一样,都是对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他们之间的不同就是武技是如何强化人体内部本身的能力,使之最大化;而魔法则相反,魔法是让人如何运用活动在天地万物之间,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的力量,你可以把自己的身体想像成某种容器,但我说的这个容器的作用并不是要你把外界的魔法元素装进去,而是类似,嗯,该怎么说呢……”

    “……共鸣?”小夏若有所思地问道。

    “差不多可以说是这个意思,但也并不完全准确,容器的作用是要能感知到魔法元素的存在,并理解他们的存在xìng质和运行方式,如果能做到这一步,你就可以将魔法元素装进容器里并加以使用了。”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差得远呢!这只是对魔法元素的最初级阶段的认知,当你对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加强之后,你就会明白,魔法元素和时间万物一样,每一个单独的魔法元素个体都是有生命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魔法元素都是一个世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所处的还要丰富多彩的世界,如果你能毫无障碍的和魔法元素们沟通,进入他们的世界,那就等于说你已经和天地之间的力量融合到了一起,你自然可以使用天地之间那些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时候,才能算上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大师……”

    “……好像很深奥啊!”小夏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你说的理论我们那个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宗教的圣人说过,他说的是世上的普通一粒沙里也有三千个世界,嗯,好像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当时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扫了一扫就看别的东西去了。”

    “噢!”这次换成伯爵吃惊了:“你的那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人吗?听你说的,我还以为你那里只有你说的那种叫‘科学’的宗教呢!果然,不论在哪个空间,都有追寻宇宙的法则与真理的人存在啊!”

    “不,我说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现在的人大多不晓得地球上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人了,我也是无意中查询资料才看到类似这样的记载的。”小夏有点黯然的说:“现在,已经没有人信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科学让人们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残酷……”

    他犹豫了一下,才有点吃力的继续说道:“我的那个时代,是个没有信仰的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疯狂了。”

    伯爵也一样在默默地沉思,不停地一遍一遍反复呢喃着:“……没有信仰的时代……没有信仰的时代……”

    “哦~!我想我明白了!”伯爵一拍手叫了起来:“你始终学不会魔法可能和这个有关系,你是否没有信封的神诋?”

    小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会有?在我的那个世界信神能保护我吗?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是呼唤神诋的话保证已经被子弹打成烂泥了。”

    “啊,你没有信奉的神诋……这就不是很容易了,一般来说坚定的信仰可以促使人类更快能感知到元素世界的存在……要不从现在开始我介绍个神你来信奉?”

    小夏恶狠狠地盯着这个面前满口胡说八道的家伙:“阿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种人?”

    “哪种人?”

    “拉皮/条的啊!”小夏毫不留情的对他比了个中指:“你介绍个神给我信奉?靠,要不要约个时间来我请他们喝茶呀?”

    伯爵自己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嘿嘿,刚才的话要是被宗教裁判所的那些家伙们听到,肯定要来和我拼命了。”

    “宗教裁判所是干什么的?”小夏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些自命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的家伙呗!一个个都神气的不得了,整天都是一副正义使者的嘴脸,跟我们夜族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见面就要打架的,不过我这些年一直没离开家,也不知道大陆上宗教裁判所的人是不是像四百年前那么多了。”伯爵一脸鄙夷的样子,想了想又转头问苏菲儿:“小姐,最近这些年你有没有见过一些穿着灰sè长袍,袍子上带着巨大十字标志的家伙?”

    苏菲儿侧着头想了想,才很肯定的回答:“……没有,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就奇怪了,按那班胆小鬼的行事习惯来说,不可能这么久躲着不出来啊?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伯爵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小夏无聊地左右张望着,可是茫茫沙海,哪有什么可看的东西?放眼望去,就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和与黄沙尽头相接的万里晴空了。

    他忽然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革囊中的男孩呆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和自己说话,连忙回答:“艾米尔。”

    想了想之后他又骄傲的大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是:艾米尔·奥萨玛·穆罕默德。”

    谁知黑发少年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无聊的东张西望起来。

    这自然让艾米尔的自尊心稍稍的受了点打击。

    “艾米尔,艾米尔?”

    “呼呼呼……”

    “艾米尔!靠!这臭小子!你的口水流到我身上啦!我杀了你!”

    男孩迷迷糊糊地想挪动身子,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爷爷,我还要睡嘛~”

    “睡你个头啊!?”小夏气恼地把趴在自己肩头的睡得直流口水的男孩子“腾”地一下扔在了地上。

    谁知道这小子掉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不说,居然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靠!你、你、你、你给我举起手来!!!”小夏气得暴跳如雷,猴子一样的在地上蹦来蹦去,嘴里干脆开始已经胡言乱语起来:“你小子前世是不是猪变的?!猪也没有你能睡啊!”

    “呼呼呼……”

    “靠!我我我我我……”少年怒极反笑:“带着你这拖油瓶真是我人生的最大失败!不过我现在要纠正这个错误!”

    “喂喂!”苏菲儿大笑着抢走小夏手里的pde-5:“别动不动就要杀要砍的,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嘛,慢慢你就会习惯了。”

    “习惯个屁!”小夏仍然一脸悻悻然的神sè:“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提枪杀人去了……”

    “好啦好啦~大英雄!别老拿你自己跟别人比嘛!”苏菲儿笑着抓抓少年的头发。

    “喂喂喂,大姐,你别抓我的头发嘛……”小夏下意识地躲闪着,已经习惯于那个世界的yīn谋诡计与血腥杀戮的他对于伙伴之间这样的亲昵动作多少还有一些抗拒,菲儿笑了笑,也就把手收回去了。

    只是短短的几天相处,她已经发现了这个黑眼黑眸的少年虽然虽然看起来平时一副鲁莽凶狠的样子,并且动不动就是一脸和人拔刀相向的流氓德行,实质上这些不过都是围在他外面的伪装而已。虽然在达尔达斡那天三人在费伦湖边谈了很久,但苏菲儿发现他在关于自己的事上似乎还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那也许是他不想说和所不愿提及的。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说也没必要逼他说,再说我们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好朋友。哼,要不是有那个变态老妖跟着,本姑娘早就闪人了~!哪会跟这种毛头小子混在一起浪费青chūn~!”她望了望走在少年身边的银sè头发的夜族:“……这只老妖怪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哇,那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哈!嘿嘿嘿嘿~禁忌之恋……好刺激哦~!”

    “……大姐,你干吗笑得那么诡异?有什么不对吗”小夏有点纳闷地看着不断上下打量自己,jiān笑个不停的盗贼。

    “啊~不不,没什么不对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想再有半天我们就能到达沙漠边缘啦。”嗯,还是不要说破的好,静静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哇哈哈哈~本姑娘真是太聪明了~!不停在心里偷笑着的盗贼小姐赶快把还蜷缩在地上睡着的小艾米尔抱起来塞进骆驼身上的革囊,然后拉起三匹骆驼的缰绳跟了上去。但从她不断上下抖动的肩头来看,就知道现在她还在充分发挥女人天赋的想像力,不停幻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香艳”镜头。

    离开达尔达斡部落已经有差不多七天了,幸运的是这段时间里通古里斯沙漠的天气一直不错,没有可怕的沙暴出现,出发之前的从部落带出来的食物和淡水也很充足,小夏甚至还把达尔达斡人用来招待贵宾的红葡萄酒也偷了一小桶出来。苏菲儿说达尔达斡人的生活也很清苦不该拿他们太多的东西时,某个小流氓翻着眼皮冒出一句:“老子喝他们一桶酒是看得起他们!我抽了那么多血还没找他们要钱呢!哼!”

    正午的阳光已经渐渐消退了,沙漠里的温度比刚才降低了不少,偶尔吹来一阵的风,居然少见的带来了一丝凉爽之意。三个人把鞍桥上的伞盖立了起来,躲在那块小小的yīn影下乘凉。

    “好舒服啊!哈哈哈~!”小夏喝了一大口刚从沙子里挖出来不久的“凉”葡萄酒,大呼过瘾。

    本来嘛,坐在摇摇晃晃的骆驼背上,头上还有遮阳的伞盖(虽说小了点,只有锅盖那么大的一块),周围是金黄sè的沙海和一望无际的青天,不时还吹来一阵凉爽的小风,再灌上一口馥郁芳香的红葡萄酒……哇!简直是神仙过的rì子嘛!真是让人豪兴大发啊!

    嗯嗯……如果身边那个对着自己一脸yín笑的家伙消失的话,那就真的很完美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必须要小心!要是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连皮带骨被这只变态老妖怪给吞下去了!对于这点小夏可是深有“体会”,在没调入“霜”组之前,就曾经有几个“哥哥”疯狂的追求过自己,难道是自己的样子很对他们的“胃口”?想到这里小夏觉得身上凉飕飕地一阵发麻……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来到这个世界居然也遭遇到“贞cāo”危机了,不会真的是自己的魅力无法抵挡吧?可为什么没有美女看上我?呜呜呜呜……

    不过这个变态还真的是一个很有用的变态,至少可以利用他作一个免费的挡箭牌……不,这个挡箭牌也太厉害了点,昨天在沙漠里遇到的那只巨大的蝎子,他居然只是随手挥挥那蝎子就被他召唤来的黑sè火焰给烧成了灰烬啦,那怪物可是连20毫米的穿甲弹都不怕啊。哼,不过原来在联邦的时候也没见过像ec-75a主战坦克那么大的蝎子,这个世界还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有……

    还是适当的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既不要让他占了便宜又不要让他觉得无趣了离开自己……呃,听起来好像是很危险的事……

    小夏正胡思乱想着,伯爵的那“柔媚”的声音已经随着轻风飘了过来。

    “亲爱的~在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在想我呢?~”

    “噗——!咳咳咳咳咳……”小夏一口酒呛到了鼻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嗳呀~亲爱的,要不要紧呢?”

    “……”

    恰特是位于通古里斯边缘上的一个小镇,镇上大概只有一百来户人家,属加莱公国治下。这个小镇的主人是克斯特南·吉姆·凯因男爵,不过男爵本人可能对这个小小的镇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九年前老男爵,也就是克斯特南的父亲去世后,男爵便继承了家业。一般来说贵族在初次继承家业后都会象征xìng的到自己拥有的各处领地上巡视一回,一是为了表示一下对下属的关心,再来就是具体的看看自己实际拥有的土地到底有多大,产业有多少,还有就是让百姓们知道你们现在的主人是我。

    不过克斯特南在例行的巡视中并没有到恰特镇来,他只是远远的望了望这个房屋破旧,看上去显得死气沉沉的小镇,便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了。在男爵看来自己家里的狗窝也可能比这个破破烂烂的镇子来得重要。

    从那天之后起,男爵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只是每隔四个月,他的税务官会来这里收取一次税金。大约是知道恰特镇确实是很破很穷,税务官也从来不在这里像在其他的领地上那样作威作福收点好处,事实上恰特镇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可刮。

    可能是留在小镇上没有什么发展的原因,小镇上的孩子在成年之后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在他们看来,小镇上那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外面广阔的世界才是能让自己发挥能力的地方,留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生命。

    现在留在镇上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们大多都有在一个地方住习惯了便不愿意随便走动的习惯。或许是出于故土难移的心理,虽然小镇上穷点脏点破点,但老人们还是很满足的在这里静静地生活着,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的与世无争的rì子,在他们看来,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渡过余下的人生,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恰特镇就如同老人们的心态一样,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每天过着rì出而作rì落而息的生活,每个人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不去打搅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打搅自己,就像是一部虽然老旧但是保养不错的机器,运作起来的时候速度不紧不慢,停下来的时候肯定一声不响。

    小镇上的人们唯一的娱乐场所就是红鼻子老头波可的小酒馆。说是小酒馆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它实在是真的……很小。因为房子的年头太久,地基下沉得很厉害,酒馆的门有一少半已经陷入了地下,老波可人又不怎么勤快,一直没有好好的修理一下那扇该死的破门,结果搞得现在每个到小酒馆喝酒的人进门之前都得像晋见国王那样躬着腰才能通过那扇低矮的门,这让酒馆的常客们很不满意,常常是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停的诅咒那扇门。

    老波可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一点也不想修葺那扇连门轴都要烂掉了的破玩意。自从前几年那碎嘴的死老太婆先自己一步上了天堂之后,酒馆就只剩下了老波可一个人,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点小买卖,平时难得回家一趟,老头儿现在真的是逍遥又自在,每天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幸福生活。

    每天酒馆开始营业的时候,老波可都会坐在柜台后面笑嘻嘻地看着每一个躬着腰走进来的酒客。虽然这是因为那扇破门的关系,但这也让老波可觉得十分高兴。看着一个个掘着屁股走进来的家伙,老波可甚至有一种国王接见臣子时候的错觉,自己仿佛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什么大公啊将军啊总督啊什么的都得乖乖地在自己面前躬着腰,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不过想归想,老头儿可不敢把这些话讲出来给人听,这几个酒鬼可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要是把他们赶跑了自己可得喝西北风去了。

    其实老波可自己也是个无药可救的酒鬼,这点从他那红得透亮的酒糟鼻子就可以看出来了。老家伙一年三百八十天里有三百七十天里是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剩下的那十天里则是醉得人事不知,当然,酒馆在那几天里也是不营业的。

    费力地把沉重的门闸搬下了下来,老波可捶着僵硬的腰慢慢地走回到柜台后面。唉,真是岁月不绕人哪,想当年自己可是村子里有名的棒小伙子,没想到现在连拿根小小的门闸都累得呼呼直喘。

    “波可!你这条该死的老癞皮狗,你那身臭皮还没有被人剥掉吗?”走进门来的是瘸子瓦格,这家伙每次都是在酒馆开业后第一个出现的人。

    “瓦格,你这婊子养的贱货!快点滚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你已经欠我三十四个铜元的酒钱了!”波可毫不犹豫的骂回去。这些人都是自己酒馆里熟得不能再熟的常客,多年以来已经彼此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对象,虽然这样的辱骂别人听起来觉得很刺耳,但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比较特殊的交流方式罢了。

    波可拖着沉重的脚步把一大瓶劣质麦酒和一只杯子放到了瓦格的面前,这是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到酒馆里来的熟人基本不需要吩咐什么,老波可就会按照他们的习惯送上各自的份量。瓦格也不多说,打开瓶子便一杯接一杯的灌了起来。

    酒馆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阵冷风涌了进来,酒馆狭窄的堂屋里随之泛起一阵寒意。

    波可和瓦格扭头向门口望去……

    低矮的门口站着一位……嗯,从那条笔挺的玛格呢裤子和jīng美锃亮的马靴来看,应该是一位尊贵的先生。因为门口过于低矮,这位先生的个子明显又比较高,所以在屋子里只能看到他的胸部左右,现在他好像站在门口考虑要不要进来。

    “哦!原来是有贵客啊!”老波可满面chūn风的迎了上去:“尊敬的先生,您快请进!哎呀,小店虽然那个……那个的确是简陋了一点,不过嘛,您也知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又赶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再说这恰特镇上就只有我红鼻子老波可的一家店呢!来来,您快请进!”

    男子没有动,只是回头轻轻询问着身后的人:“明妮,你看这个地方可以吗?”

    波可这才注意到在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通身黑sè长裙,面部笼罩在黑纱中的女士。不过是因为这位女士的体态过于娇小,而那位先生的个子又过于高大,所以屋子里的两个人才没有看到那位女士。

    “亲爱的,随你安排吧。我们现在是在……唉,总之一切从简,不必讲究那么多了。”那位女士叹息了一声,话语之间似有万般委屈萦绕在心头,让人一听之下便心生同情。

    老波可本能的反应到这神态高贵的一男一女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连忙招呼道:“原来还有一位尊贵的女士啊!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快请进快请进!”

    似乎是有感于老板热情的招呼,男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躬下身走进了这家小酒店,而后他又很体贴的搀扶着那位娇小的女士跨过了那道很高的门槛,两人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陈旧的摆设和昏暗的灯光,不由得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那股老房子里特有的直冲脑际的**气味更是让那位女士掩住了鼻子。

    “有没有干净的客房?”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上宽大的呢制礼帽。

    老波可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就像是幽暗的空间里忽然升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本来昏暗的堂屋里也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眼前的男子留着一头齐肩的耀眼金发,挺直的剑眉下是一对透着jǐng惕神sè的灰蓝sè眼睛,从那薄薄的紧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具有极其顽强的jīng神和意志的人,拿着帽子的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表明他所处的良好而优越的生活环境……

    “这一定是两位贵族!”波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虽然看不到那位女士的相貌,但既然能和这样的男士一起同行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光是那悦耳动听的话语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一位接受过上流社会严格礼仪教育的千金小姐了。

    “我,我得请您原谅……您看,我这家小店只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客房……真的很抱歉……”波可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男子挥手打断他的话:“那就给我们先弄点吃的东西吧!哦,对了,先给这位小姐来一点热的肉汤。”说着他将一枚金德纳尔扔进了老波可的怀里。

    “亲爱的,我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女士显得十分疲倦的靠在男士的怀里。

    男士温柔的拥着她,低声细语道:“哦,我亲爱的明妮,你必须要吃一点东西才行,你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生病的,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也一定要吃一点……”

    看看面前布满一层油腻又落了一层灰尘的桌凳,男士露出了个厌恶的表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洁白的丝巾,细心的擦拭掉桌椅上的灰尘,扶着女士在桌前坐了下来。至于那条已经被油渍弄得乌黑的丝巾,则被他顺手丢到了堂屋的角落里。

    “明妮,一会儿吃完东西之后我们还要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亲爱的玛斯,我真的很害怕,哥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两个的……”女士一副疲惫的样子。

    “我发誓一定会保护你的,即使用尽我的生命。”金发男子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波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厨房走去:“……看样子这是出来避祸的两位贵族,不过贵族会不带保镖到处走吗?他们是什么人呢?算了,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看样子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呆上太久,可别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45.注定

    “大姐,前面那是什么地方?”小夏指着不远处那些稀稀拉拉的破败房舍。

    苏菲儿刷刷地翻动着手里的盗贼手册:“嗯……好像,哦,这个镇子的名字叫恰特,不过其他的就没有什么说明了,大概是因为地方太小,没有什么价值吧。”

    “在这里过一夜,明早再走好了。”伯爵轻轻地弹去落在衣领上的沙尘。

    没有异议,于是三个人拉起骆驼沿着不甚平坦的路面向镇里走去。

    从骆驼背上爬下来的艾米尔却没有跟在后面,只是神态虔诚的面对着夕阳下的那一片金sè的苍茫跪倒,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喂!艾米尔……”小夏刚要张口喊他过来,可是想了想又闭上嘴巴,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伯爵看了看远处跪在地上礼拜的男孩:“我以为你不会等他呢。”

    小夏只是把头扭向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神气巴拉的小鬼,又擅自行动,呆会儿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噢~”伯爵拂弄了一下头发,微笑着说道:“我拭目以待呢。”

    “小夏,一会到了镇里买几件衣服给你换上吧,你的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现在是战争时期,免得被人把你当做魔族的间谍扣起来。”苏菲儿边收拾着骆驼身上的东西边对小夏说。

    小夏心不在焉的随口答应着,这时候艾米尔已经站起身,慢慢的走了回来。

    “我说艾米尔,我现在是不是你的主人?”小夏脸上尽是古怪的笑容。

    男孩愣了愣:“是的,你,是,艾米尔的,主人。”

    “主人说的话,你是不是要听呢?”

    “是的,主人的话,艾米尔要听。”

    “那么艾米尔如果不听话,是不是要受到惩罚呢?”

    “是的,可是,艾米尔没有,不听,主人的话。”男孩一脸认真的样子。

    “不对不对~”小夏不停的摇头,他甚至开始学着艾米尔结结巴巴的语调说话:“刚才,你都没有问我,就跑到那边去跪拜,这,是不对的,知道吗?”

    “可是,可是……”男孩着急地分辨着:“刚才,是因为,要离开家乡,艾米尔向安拉大神,祈祷,爷爷和部落的人,都平安……”

    “可是,你没有,问过我,对不对?而且现在,你又和我,顶嘴,对不对?”坏心眼的小子一步也不放过纯洁的小孩。

    “…………”艾米尔的小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抬起头,一脸坚决的说道:“艾米尔,错了,主人,请您,惩罚我吧!”

    “哈哈哈~!”小夏大笑着一把把艾米尔从地上拎起来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臭小鬼,给你个教训!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说完他照着艾米尔的屁股上劈里啪啦的抽了几巴掌,又轻轻地把他放回地上。

    “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他jiān笑着抓了抓艾米尔的小脑袋:“不然的话,嘿嘿嘿嘿嘿~”

    男孩一声不响地低着头,慢慢地,两滴泪水落了下来。

    “喂喂,没这么夸张吧,打了你两下屁股你就哭鼻子啊?”小夏有点厌烦的站起身来。

    “……呜呜,不是的,艾米尔……好高兴……”男孩轻轻地小声抽噎着。

    “啥?高兴?”小夏一脸狐疑的蹲下身摸摸男孩的额头:“难道发烧了?没有啊?”

    “……爸爸妈妈……很早死了,爷爷,没时间管我……呜呜……部落里……没人跟我玩……”艾米尔说到这里索xìng放声大哭起来。

    “喂喂!我说……靠!你哭啥嘛!”小夏手忙脚乱的给男孩擦着眼泪:“……真是麻烦的小孩!不许哭了!”

    “……呜呜呜呜……艾米尔……以后一定……听主人,的话……”

    “那你先停下来不哭了行不行?”

    “是的,主人……艾米尔不哭了……呜呜呜呜……”

    “靠,你不是说不哭了吗?”

    苏菲儿:“……我开始觉得长老让孙子跟着他是个愚蠢的决定。”

    伯爵:“……也许是吧。”

    很多年以后当艾米尔长大的时候,某个毫无节cāo的家伙还常常拿这件事出来糗他。自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在镇子里的裁缝店随便挑了两套冒险者制式的衣服,小夏和艾米尔各自换上了。艾米尔显然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一副十分新鲜的样子,不停的举腿抬臂,欣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在原地走来走去。

    “讨厌的臭小鬼,刚才还哭鼻子呢,现在又一脸笑嘻嘻的死样子……哼!”小夏气哼哼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匕首还是按老样子绑在腿上,pde-5装在肋下的枪套里,外面在加上一件冒险者们常穿着的厚麻布斗篷……嗯,感觉还不错,走到试衣镜前转了转身,很标准的一个冒险者形象嘛,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请问这镇上哪里可以买到马车的地方?”伯爵彬彬有礼的向头发花白的老裁缝微微鞠躬。

    老裁缝吓得慌忙给伯爵大人还礼:“老、老爷,正如您所看到的,我们这里只是个穷镇子,这里是没有马车的,我们这里只有手艺人和农夫……”

    “那么,哪里可以找到餐馆呢?”

    “老爷,这镇子上只有红鼻子波可开的唯一的一家小酒馆……当然,他那里是弄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来的,是的……就是这样……”老裁缝诚惶诚恐地说着。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伯爵又像老裁缝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大家都饿了吧?”

    “废话,啃了好几天干粮了,我要好好吃一顿!”小夏嘴里大声吵嚷着跟了出去。

    艾米尔望了望脸绿绿的苏菲儿,想了想,还是跟在小夏的身后跑了出去。

    “……这几个家伙!当我是活动的钱袋吗?!我那可都是血汗钱哪!他们怎么可以花的那么心安理得?”为自己的腰包默默流泪的盗贼小姐只好万分不情愿的掏钱付账。

    屋子里只剩下紧紧攥着手里钱币愣在原地发呆的老裁缝:“天,贵族居然会向我这个平民行礼……我是不是眼花了?”

    事实上小镇上只有一条街道,在街道的另一头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一个上面画着酒杯的破招牌在风中晃来晃去,发出一阵刺耳的呻吟声。

    看样子小镇上平时很少有外人来,风度翩翩神态优雅的伯爵走在街道上,总是有平民恭敬地向他行礼,而伯爵也都客气的一一回礼。虽然恰特只是个破败不堪的小镇,却让人感觉到了这里的民风纯朴,百姓们对贵族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尊敬而不是仇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斯特南·吉姆·凯因男爵无疑功不可没。

    来到了小酒馆的门口,伯爵却停下了他的脚步,他翘起眉毛指着那扇黑糊糊脏兮兮的、并且半截还陷在地下的看上去似乎像一扇门的东西:“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令人恶心的玩意是什么?”

    “嗯,阿瑟,据我的观察,那应该是一扇门。”小夏一本正经地托着下巴:“不过我还怀疑它有另一种用处——狗洞。”

    “噢!太让人恶心了!”伯爵尖叫起来:“我绝对不会走进那里面去的!绝不!”

    “你们去吧,我会自己找些东西来吃的。”伯爵整了整衣服:“我会来找你们的,不必着急。”说罢转身就走。

    “那个……大人,您要到哪里去找吃的啊?这个镇上不是只有一家酒馆的吗?”盗贼小姐顺嘴问了一句。

    “这个,您想知道吗?”伯爵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落rì的余晖中烁烁放光。

    “啊……那个,不必了,不必了……嘿嘿,大人,您请自便~自便~”望着伯爵远去的背影,盗贼小姐暗自摸了一把冷汗,好险好险,这些天相处在一起,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身边这位货真价实的夜族伯爵大人,她摸摸自己脖子,竟然全是冷汗。

    “哇——!”当小夏钻进酒馆那扇低矮的门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边长着耀眼金发的男子,他突然大叫一声。

    本来就神情紧张的金发男子被这他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长凳上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拔腰间的配剑。

    “哎哎哎,朋友,别紧张!别紧张!”看到金发男子这么大的反应小夏也很有点意外,他眨了眨眼睛,打着哈哈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你说,你的头发很漂亮啊!嗯!真的很漂亮!”

    “什么?”金发男子几乎是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他忽然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黑sè的头发和眼睛?似乎从未见过呢?”他这样想着,慢慢的放下了搭在剑柄上的手,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轻声抚慰着受惊了的女伴。

    小夏却是神态自若,似乎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之后便拍着桌子大叫:“老板!老板!老板呢?他妈的,人都死绝了啊?”

    “来了来了!”老波可气喘吁吁地从厨房里跑出来,他自己还暗暗纳闷着:“怪事,今天是什么rì子?竟然有这么多客人上门?”

    “尊敬的客人!您想要点什么?”波可满脸堆笑着问道。

    小夏好奇地望着波可那红红的酒糟鼻,看样子恨不得上去捏上一捏:“老板,你的鼻子是真的假的?”

    “啊?”波可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黑头发小子会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愣了半天之后他才摸着自己的鼻子讪讪地说道:“这个……嗯,差不多……大概是真的吧?”

    小夏嘿嘿笑了,波可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只好尴尬地跟着赔笑起来。

    “老板,你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啊?”小夏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波可。

    “啊,这个,本店的特sè菜是……”波可刚要开口介绍,小夏忽然又一挥手打断了他:“算了算了,你也不用介绍了,把你的拿手菜一样给我来一份吧!”

    “啊?!”波可又在原地发起呆来。

    “老板!”小夏奇怪地在他的面前挥挥手:“你不要紧吧?”

    “啊,啊,不、不要紧的。”波可下意识地回答。

    “那你还不快去做饭?!”小夏敲着桌子大叫起来:“你是不是要把我们饿死呀!?”

    “是!好的!请您稍等!”波可像是被小夏吓到了一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厨房里。

    小夏看着波可狼狈不堪的样子嘿嘿的偷笑起来。不过上一秒钟还在诡笑着的他下一秒钟已经被一边含恨已久的盗贼扯住耳朵按到了桌上。

    小夏扯着嗓子尖叫着:“啊啊!疼啊!大姐!你放手啊!又怎么啦?我没干什么呀?!”

    “哼哼!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点了所有的招牌菜呀?那个人好大方呀?不过,这位慷慨大方的先生,他有钱付账吗?”

    “嘿嘿嘿嘿~菲儿大姐,你看,凭我们之间的交情还需要谈钱吗?”少年一脸贱笑。

    “什么交情?我认识你吗?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大小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我捏死你~!”

    就在此时,外面冷清的街面上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

    金发男子一跃而起,几步窜到了门口,略微向外面一探头,不由得浑身一震。

    “……早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长叹一声,原本英气逼人的他像是陡然苍老了许多,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一会,那边便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亲爱的,放心,他们暂时还不会对你怎么样……”男子低声安慰着哭泣着的女伴。

    “可,可是……他们终究会……”

    苏菲儿望望那边抱头痛哭的一男一女,又望望无聊地沾着口水在桌上划圈的小夏。

    她忍不住悄悄伸手推推小夏,向那边的两个人努了努嘴:“……要不要帮他们?”

    小夏兴趣缺缺的向那边瞟了一眼,又扭回过头来继续在桌上画圈圈:“不要,我又不认识他们。”

    苏菲儿呆了一下,正想要还说什么的时候,酒馆的那扇破门已经在外面挨了一脚,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轰然倒地,激得本来肮脏的小酒馆里更是尘土飞扬。

    三个全身黑sè礼服外罩黑sè披风的人鱼贯而入,当先的那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边的金发男子。

    “啊,尊敬的玛斯塔法先生,您和明妮小姐不辞而别,这叫我们这些人很难做呢!”他向两人深深一礼。

    “什么事?什么事?”老波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嚷着:“噢!我的门!天哪!”

    “先生!”黑衣男子声音冷得像是冰块一样,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金发男子和他身边的女士:“如果你再继续吵闹下去的话,落在地上的就不止是你那扇破门了!”

    波可吃了一惊,连忙缩回头去。

    黑衣男子满意地环视了一下屋内的其他人:“很好,聪明的人可以活得久一点。”他向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sè:“好了,玛斯塔法先生,我们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还是请您快一点吧!”

    另外两个黑衣人大步上前,粗鲁地将那位黑纱覆面的女士从金发男子的拉了起来,粗手重脚的他们让娇弱的女子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金发男子愤怒地跳起身来:“佛朗格!我还以为你是一位绅士!你的手下竟然对明妮小姐如此的粗鲁!”

    一柄透着森森寒气的细窄长剑已经指在了金发男子的下颌上,被称作佛朗格的男子冷冷地说道:“对不起,委托中只要求将明妮小姐带回去,并没有包括您,所以……”

    “不!玛斯塔法!不要!!!”女子徒劳而绝望地尖叫着,可惜她的挣扎在两个健壮男子的挟持下显得那样的徒劳无力。

    “……哼!”苏菲儿看看一边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依旧在桌上画着圈的小夏,暗骂了一声没胆鬼,她探手摸向了腰间的手弩……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奇怪。一个偶然出现的人,一件本不相干的东西,甚至是一个偶然发生的小小意外都有可能改变整件事情的结果。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常常争论,当年在通古里斯沙漠边缘小镇恰特的那家不知名的小酒馆里,假设那个可怜的家伙不是踩了“深渊仲裁者”大人一脚的话,接下来的历史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喂。”小夏语气平淡的对着已经拖着那位女士走到门口的黑衣人说:“你刚才踩到我的脚了。”

    “你说什么?”黑衣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夏伸手指指自己的鞋面上,那上面印着一个很明显的脚印痕迹:“你踩到我的脚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部都用一种怪异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就连从刚刚还在挣扎哭叫的那位明妮小姐也呆呆地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黑发少年。

    挟持着明妮小姐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问:“小子,你想怎样?”

    “道歉啊,你踩到了我的脚,给我道个歉就行了。”小夏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佛郎格皱了皱眉:“这位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小夏笑嘻嘻地回答:“我不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给我道个歉,你们就可以走了,我绝不拦着。”

    佛郎格的瞳孔慢慢地在缩小,那双恶毒的眼睛就像是躲在草丛中的毒蛇发现了猎物一样,每个人被他的目光扫过,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艾米尔更是颤抖着缩回了小夏的身后,不敢探出头来。

    “没出息!躲什么啊!?”小夏揪着艾米尔的领子把他从自己身后拎出来。

    “可,可是,那个……那个叔叔,的眼睛……好可怕……”艾米尔畏畏缩缩的小声说道。

    “有啥可怕的?不就是一双死鱼眼吗?眼睛能杀人吗?”小夏指着鼻子骂他。

    “臭小子!竟敢对佛郎格大人无礼!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门口的一个黑衣人咆哮着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哦,不然要是发生意外我可不负责~”小夏回过头来,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黑衣人平时可能是嚣张跋扈惯了,何曾被这样讥讽过?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举刀便砍。

    “碰!”地一声巨响,黑衣人像半截木桩一样沉重地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少年好整以暇地将右腿放回地面:“我都告诉过你不要动了~”

    另一个黑衣人有点惊慌地弯下身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同伴:“卡洛?你不要紧吧?快起来!”佛郎格则是厌恶地啐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

    那个人忽然惨叫起来:“大人!卡洛……卡洛他死了!他的脖子断了!”

    “什么?!”佛郎格顾不得自己剑下的玛斯塔法,反正他也跑不出自己的手心,呆会再收拾他也来得及,卡洛虽说笨了点,但怎么说也还是自己选出来的手下,怎么可能这么怎么轻易的死掉?。

    虽然心里还存在着一丝怀疑,但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佛郎格相信,卡洛真的是死了。侧面挨了重重的一击,他的颈骨断了,头颅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眼睛还没有闭上,呆滞而空洞的目光似乎在看着地面上肮脏的尘土。

    “你、你这个杂种!你竟然杀了卡洛!”旁边的男子似乎失去了理智,抽出长刀狂叫着冲了上去:“我要杀了你这婊子养的!”

    和上次的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在男子刚刚一冲前的时候,少年立刻小跨了一步飞起一腿,速度快的就像是巨大的弹簧被压紧之后猛然弹shè出去一样,眼前只能见到淡淡的黑影一闪而过。

    佛郎格并没有扭过头去看已经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辛格,他知道辛格肯定也已经完了。

    心跳好像变得越来越快,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很多年以来都是自己掌握着其他人的生命,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手下呻吟着乞求饶命,然后自己慢慢地割开他们的喉咙,看着鲜血一点一点的洇湿他们身下的地毯,每当在这个时候佛郎格总会感到无比的满足。

    唯一的烦恼就是事后还要换掉那些被鲜血弄脏了的地毯。

    但今天不同,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追逐、猎杀的对象,那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和兴奋感充斥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每一条肌肉都在颤抖着,吟唱着……佛郎格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足过,也许这才是自己所追求的。

    佛郎格发出一声压抑的嗥叫,像条扑食的饿狼一样向前窜去,手中的细剑由下向斜上反切上来!这是很yīn狠的招式,专门袭击对手的下腹,对方也很难格挡,因为想要格挡那种来势,很容易手脚先被划伤,一般只能后退或闪躲。

    佛郎格笑了,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个黑发少年在后退闪开他这一剑,接下来自己如同疾风暴雨般的快剑将把包围起来,切开他的身体,让他的鲜血像那些人一样慢慢地流出来……佛郎格很想知道在那个时候他的脸上还会露出那种可恶的笑容麽?

    于是屋子里的人都看到黑头发少年又动了,他像是根本不在乎受伤似的朝着那yīn毒的一剑直迎上去,不闪、不避也不挡,还是原样不变的一脚扫过去,依旧是快得基本让肉眼无法看见。

    佛郎格先是感觉到一种撕裂的感觉和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然后这些感觉都消失了。光亮逐渐消退,本来炎热的天气好像变成了寒冷的冬天,一块地板飞了起来,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其实是他的脸撞到了地板上,知觉迅速消失,先是大腿和肚子,然后是胸部和脖子。他最后的感觉是嘴里涌起一股咸味,就跟他少年时候在海边游泳时尝到的海水滋味差不多,一些五彩斑斓的玻璃似乎在自己的眼前爆裂开来,接着只剩下一片黑暗。

    戴黑纱的女士呆呆地望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三具尸体,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惊呼着像受惊的小鹿那样逃回到同样目瞪口呆着的金发男子的怀里。她的恋人现在正费力的把自己的目光从地上挪开,一脸震惊的盯着那个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黑发少年。

    “……非常感谢您的仗义出手,我,我是说……”金发男子终于意识到无论如何自己也应该向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表示感谢,像刚才那样傻呆呆的站着实在是太失礼了。

    小夏无聊地用手指敲着盘子:“唉~饿死我了……老板!你他妈死到哪里去了?你的店里饿死人啦!你没看到啊?”

    “在下玛斯塔法·德洛·加西亚,我以及我的家族都十分感激阁下方才的义举……”自称玛斯塔法的男子向黑发少年深深鞠躬:“今后阁下但有所命,加西亚家族一定全力以赴,供您驱策。”

    “法拉特斯家族也是一样。”那位明妮小姐也跟着行了个礼。

    小夏依旧在不停的敲着盘子,根本没有要理身边这对男女的意思。这两位平时也都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两人站在原地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若不是看在小夏是救命恩人的份上,说不定早就恶语相向了,一时之间气氛尴尬的要命。苏菲儿在一边看不过眼,站起来让座,两人这才勉强坐下。

    “两位别见怪,这家伙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们习惯就好了,哈哈。”感觉到气氛的尴尬,盗贼小姐赶忙开始打圆场,两人的脸sè这才好看了一些。小夏则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艾米尔从刚才就一直呆呆地望着小夏,他忽然伸手拉了拉小夏的袖子,怯怯地小声说道:“主,主人……你好厉害,可,可不可以,教我?”

    “可以啊!”小夏笑着抓了抓男孩柔软而卷曲的头发:“不过学这个很辛苦的,你不怕吗?”

    “不,不怕!”听到主人肯定的回答,艾米尔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说小夏,你好像很那个……很擅长……啊?”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个死鬼,苏菲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年的脸sè。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盗贼小姐就开始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刺激这小疯子?开玩笑!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拿出那恐怖的东西乱扫一气?我还没活够呢!”

    出乎意料的是小夏对这个倒是很无所谓,甚至是一脸轻松地说:“嘿,这算什么,像他们这种水平业余又业余的家伙,我就是闭着眼睛都可以宰掉他们!”

    “业余?”叫做玛斯塔法的金发男子夸张了惊叫了一声:“您难道不知道,‘黑腹蛇’佛郎格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吗?”

    “啥?什么黑腹蛇?”“黑腹蛇?刚才的那个人?”小夏和苏菲儿同时叫了出来,不过前者只是抬起眼皮随便问了问,后者则是吃惊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黑腹蛇’佛郎格·索尔,他是大陆职业刺客工会排名第九的人啊!”苏菲儿惊叫道:“天!你真的把他杀掉了?”

    “他是排名第九的?”小夏一脸怀疑,接着他突然暴笑起来,他一边狂笑着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就他这种烂水平都可以做第九的话,那我不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刺客了?哈哈哈!开玩笑也找点别的!”他轻蔑地踢了踢软瘫在地上的佛郎格·索尔:“他真的是排名第九的刺客?刚才他不是还蛮神气的?原来死了的样子不是也和别人一样嘛~”

    除了还是个小孩子的艾米尔依然是一脸崇拜的望着冷笑着的黑发少年,其他人都不由得全身都泛起了一阵刺骨的yīn冷感觉。就像是冬天的第一场雪融化之后,不论你把衣服掖得多紧,那种cháo湿和寒冷的感觉都能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来,让你瑟瑟发抖。实际上在座的几个人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身处这个乱世,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亲身经历或者目睹过一些血腥的杀戮场面,即使是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也不例外。

    令他们感到害怕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到少年那如同雷霆一般快速直接的杀人手段,但恐怕更多的还是少年面对被自己杀掉的人时那种谈笑风生的态度。大家的心下雪亮,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变成这样,答案恐怕就只有一个……

    “老板!快点拿东西来吃啊!对了,把地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哦,看着很碍眼的。”小夏重新坐好,继续无聊地敲着盘子。

    波可战战兢兢地端上端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菜:“……让,让您久等了……这是老头我、我的手艺……土豆炖小牛肉,您、您尝尝……”可怜的老头已经吓得站都站不住了。

    小夏早已经抓过一把铜勺,舀起一勺肉香四溢的浓浓的牛肉汤,美美地喝了一大口,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满足的笑容来,就像是小孩子终于吃到了心爱的糖果一样。

    坐在对面的两位贵族男女明显是陷入了大脑短路的状态当中,从他们失态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到,历来在他们心中出现的冷酷的刺客形象已经被眼前的这个个子不高的少年彻底地颠覆了。印象中的刺客都是些xìng格残忍并且有些古怪癖好的家伙,但现在面前这个瞬间杀死了大陆排名第九的刺客的家伙,竟然会因为喝到一口牛肉汤而露出那样……白痴的笑容……他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啊!

    苏菲儿和艾米尔对这样的小夏却不是很吃惊。毕竟几天下来,大家多少也都有了一些了解,这小子对于所有的食物有着近乎于变态的执著,用他的话来讲这个世界的食物即使是生吃也比他那个世界的要好上一百倍!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高兴得像是个过节的孩子一样,有时候吃到特别好吃的东西,甚至还会高兴得哭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样肮脏的小店里是做不出什么太好的东西,但是看着锅子里面的牛肉土豆和汤汁飞快的减少,两人还是明智的加入了抢饭的队伍当中去。“开什么玩笑?钱都花了,我要是吃不到东西那该有多亏啊!”这是盗贼心里的唯一想法。

    “喂!臭小子!把你那恶心的嘴从锅里拿开!”

    “……呜呜……哼……泥柔……必呜号堵扫?”

    “艾米尔!不可以学他!把嘴巴拿出来!”

    “……啊,仇泥银!……窝,窝滴饿堵!”

    “……”

    黑sè的面纱后传出一丝低低的笑声,明妮小姐凑到玛斯塔法的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的确是……”金发男子缓缓点头,脑海里却飞快地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这个少年是谁?以他可以一击杀掉佛郎格这样的身手,没有道理是默默无闻的啊,可是自己所知道的大陆上比较著名的武者或是骑士,似乎都是些中年大叔,最年轻的据说也有三十多岁,而看这个少年大概最多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大陆上什么时候冒出个这么厉害的家伙?还有,这个少年有着漆黑的头发和眼睛,自己幼年时也曾跟随祖父和父亲远洋过其他几个大陆,阿斯蒙迪奥大陆上更是没有自己自己陌生的地方,但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黑sè头发和眼睛的人种?莫非……他有什么图谋不成……

    就在玛斯塔法先生还在考虑着的时候,桌子上的食物已经被扫荡得一干二净。心满意足的小夏随手随手抓过盗贼小姐的披风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接着飞快的跳到门口,笑嘻嘻地朝正凶狠的盯着自己的苏菲儿做了个鬼脸。

    “……那,那个……先生,这些……怎么办?”躲在厨房里的老波可终于鼓起勇气探出头来问道。

    “什么?”

    老波可指着地上的几个倒霉家伙:“……就,就是这几位先生啊!”

    “噢!”小夏看了地上:“这个,我不知道啊!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要不……把他们放到锅里炖一炖?也许会很好吃也说不定啊!”少年望着老头红红的鼻子,又开始诡笑起来。

    “哦!天啊,他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他、他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望着少年脸上邪恶的笑容,波可愈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玛斯塔法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他竟然要走么?他竟然没有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完全忽视了的感觉……

    “等等!”他猛然跳起身来有点失态地大叫起来:“阁下真的没有什么我效劳的吗?加西亚家族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是……”

    接下来的话已经全部堵在嗓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玛斯塔法一向认为自己有着极其坚韧的意志和jīng神力,而以往自己的表现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一些熟识的魔法师甚至还夸奖自己具有丝毫不逊sè于他们的意志力。虽然并没有修习魔法的打算,但能被魔法师这样夸奖,心里多少也还是有点飘飘然的。

    但当自己对上黑发少年那双如同深不见底的水潭般幽黑的眼眸时,玛斯塔法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大,又是多么的可笑。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瞳仁里的幽深似乎要把人扯入无穷无尽的深渊里,从那里面看不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有冰冷的像如同某种远古的可怕生物,充斥着可怕的戾气和狂暴的杀意……那一瞬间,玛斯塔法的脑海中只反复地回荡着一个念头:“……他要杀我了……我就要死了……”

    腿一软,玛斯塔法无力的跌坐回长凳上。背上怎么会这么凉?……原来只是短短的片刻,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惊出的冷汗给浸透了……

    “亲爱的玛斯,你怎么了?”看到那恋人苍白到没有血sè的脸,明妮小姐惊呼着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玛斯塔法想开口告诉明妮自己没事,张了张嘴,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杂乱而毫无意义的荷荷声。天哪,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太丢脸了!该死的!该死的!玛斯塔法努力的把脸转向明妮小姐,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僵硬的脖子在转动时发出的嘎嘎声……

    “……亲、亲爱的,我……没事……”玛斯塔法觉得现在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被人捞起来的溺水者那样狼狈。

    “走啦,阿瑟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夏看也不看呆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转头便走,人出了门外才甩下一句话:“这顿你们请。”

    听到不用自己掏钱,盗贼小姐也飞快地拉起还在舔着锅子里残汤的艾米尔,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一对发呆的人,还有正在发愁三个倒霉鬼要怎么处理的老板。

    让后世的史学家们争论不休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草草的划上了句号。“深渊仲裁者”大人在宰了玛斯塔法大人一顿饭之后,很不负责的走掉了。当时的两人也许都没有想到能有机会再次相遇,大概就像是许许多多的传记中描述的那样,由于命运的安排或者什么宿命的重逢,两人的再次相见已经是三年零六个月之后,而地点则是变成了松蓝帝国的dì dū——圣京。

46.年少时

    小夏站在小酒馆门外的街上四处张望着:“阿瑟这家伙跑到哪儿去晃了?……哎?怎么会有四匹马?”他一眼看到酒馆门前的拴马桩上系着的是四匹高头大马。

    “还有一个漏掉的?”小夏狐疑着走过去察看,忽然从酒馆的房顶上摔下一个人来,如同一袋面粉样沉重的砸在他面前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人是第四个嘛,正好做了我的晚餐,可惜味道差了一点。”伯爵跟着轻飘飘地从房顶跃下,礼服的下排和银白sè的头发被风微微拂动,缓慢地落在地上,片尘不起,寂然无声。

    “哇!好厉害!”片刻之前艾米尔脸上的崇拜表情丝毫不差的挪到了小夏的脸上:“阿瑟阿瑟~可不可以教教我?”少年一脸企盼的神情。

    伯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是我们夜族的天生具有的本领‘浮空’,人类是没有办法学的。”

    看着小夏脸上明显的失望神sè,伯爵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他忽地一把把少年揽在怀里,几乎把嘴唇压在了他的耳际:“……不过,要是你想的话,也还是有办法的啊。”幽幽的声音像是甜腻的掺和了毒药的蜂蜜,明知道会致命,但却仍然给人一种想要尝尝的冲动。

    “……什么办法?”小夏皱了皱眉,但没有躲开。

    伯爵微笑着把手举到他的面前,如白玉般润泽的手臂在落rì的余晖下变得几乎像要透明了一样,甚至给人一种能看到血液在身体中流动的错觉……

    “喝下我的血吧……喝下我的血,你就可以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还有生命……”

    “嘭!”地一声闷响,伯爵单薄的身体被少年屈膝沉重一撞轰离了地面,踉跄了一步才勉强没有跌倒,一丝猩红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天要黑了,去找住的地方吧。”小夏笑嘻嘻地对傻站在一边的盗贼小姐和艾米尔说道。接下来他却又一下搂住刚刚直起腰的伯爵的脖子,挑逗一般地轻轻舔/动着他的耳珠。从少年红润的嘴唇里飘出比刚才的伯爵还要甜腻的声音,几乎就像是极度**时声嘶力竭的呻吟:“亲爱的~好不好嘛~”

    说完之后少年大笑着放开伯爵的脖子,当先向街道的尽头走去。

    “菲儿姐姐,主人,和,阿瑟哥哥,在做什么呢?”艾米尔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苏菲儿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蛋,刚才那刺激又香艳的一面仿佛还在眼前不停的晃动着:“……啊,那个……艾米尔,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一些再告诉你好了……”

    伯爵一脸迷醉的望着少年的身影,也不擦掉嘴角的血丝:“……啊,亲爱的,简直让人发狂啊……”他又兴奋得开始颤抖起来,两颗獠牙也不由自主地慢慢探了出来……

    “……变态,这个世界变态了……”盗贼小姐牵着艾米尔的手目不斜视的走着,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天啊,你怎么会让这样两个xìng格诡异的的家伙混到一起呢?

    原本安宁僻静的林间小道上,现在正传来一阵错落的马蹄以及缺油的车轴所发出的刺耳的吱嘎声。

    昨夜的一场急雨把本来就不甚好走的小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杂散的碎石块以及腐烂的树叶混合在地上的烂泥里,车轮碾压上去不时冒出肮脏的气泡和吱咕声。

    这条小路是已故的加莱公国第一任大公费烈斯·加莱执政时期修建的。这条路贯穿过整座巴布兰卡森林,然而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小路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自从费烈斯大公逝世后他的继任者们就再没有一位修缮过这条小路,谁也不愿意把大把的钱扔在这条没有什么价值还散发出令人恶心的**气息的小道上,那可是一笔很大的费用,其数额足以让一个中等城市的财政长官心脏病发作。

    这大概也是克斯特南男爵的税务官很久才来这里一趟的原因之一。通过那条破败不堪气味难闻的小路穿越巴布兰卡森林的确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不过这也给居住在恰特镇上的人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道理相同,若是想通过这条小路到最近的城市瑟索斯堡去,同样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虽然从恰特镇到瑟索斯堡只有两百桑法尔的路程,但是,这条路崎岖难行,没有两天的时间根本别相走过这片茫茫的巴布兰卡森林。

    一辆样式十分普通的马车正缓慢的在泥泞的小路上行驶着,我们姑且把它称作一辆马车好了,因为以衡量一辆普通的旅行用马车的标准来看的话,这辆马车无疑是太……破了一点。狭窄低矮的车厢上用木板钉着一个类似槽装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为了长途旅行时安放行礼用的,如果道路比较平坦的话那上面似乎还能坐上两位乘客。这种马车是看不到玻璃窗这种比较贵重的奢侈品的,那种东西只有贵族的马车上才会有,这辆马车上只是用粗重的雨布缝制而成的窗帘来遮风挡雨。铜制绞链和转向轮这样比较jīng细的配件在这辆车上也是看不到的,可能是出于坚固耐用的考虑,这辆车的车底和车轴倒是用熟铁铸成的。

    风徐徐刮过茂密的树林,摇动着挺拔参天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由远至近的沙沙声汇聚在一起,仿佛就像是涓涓溪流汇成了一条奔腾咆哮着的大江,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浪cháo冲上滩头,狠狠地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连绵不绝。

    巴布兰卡森林的树木十分茂密,能够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干和树叶投shè到地面上的阳光是极其有限的,因此这条小路的上并没有多少光亮可以照耀前方的道路。

    等到太阳渐渐落山的时候,想要看清眼前的道路,就更加困难了。

    恰特镇本来是没有马车的,不过昨天晚上在镇长家投宿的时候眼尖的苏菲儿在他家的后院发现了这辆破旧的马车。当伯爵提出要租用马车的时候镇长却说了一通什么这辆车是自己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时候的老伙计,有自己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自己百年之后还要和它一起上路……的废话,总之是不肯答应出租。在他絮絮叨叨地啰嗦了二十分钟后小夏终于失去了耐xìng抽出军用匕首架在了镇长的脖子上,冷冷地问了一句:

    “租不租?”

    而镇长也当即十分配合的表示把这辆马车送给两位尊敬的先生和一位美丽的小姐……噢,还有一位聪明可爱的小少爷。

    伯爵出于对某人这种野蛮强抢行为的不屑,在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决定把从达尔达斡部落带来的三峰骆驼赠送给镇长来作为补偿。这笔意外之财几乎让镇长笑歪了嘴巴,要知道卖掉这三峰骆驼换回的钱足可以让他把破旧的住宅修葺一新,并且舒舒服服的过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于是他很热心的指点几位贵客,要穿过前面的巴布兰卡森林即使昼夜不停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最好带上一些必备的食物、淡水已经在森林中宿营所需要的东西,不然在森林中过夜是很危险的。尤其是最近人们都说那森林中有一只可怕的怪物常常袭击夜间在森林中宿营的行商,所以他好心的劝告几位不如找些人来做伴,这样会比较安全一些。

    谢绝了村长的热情挽留,四人又回到了红鼻子波可的酒馆里,这又把老波可吓了个半死。不过这次众人只是胡乱买了些食物和淡水以及野营用的帐篷等用具,那对贵族情侣已经连夜走了,于是大家只是牵走了那四个倒霉蛋留下的健马。唯一可恶的就是那个黑头发的小子居然跑到厨房里揭开锅盖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然后一脸诡异地把波可拉到一边,舔着嘴唇问那几个煮了的家伙味道好不好,这让波可几乎昏了过去。

    “神在上!那个少年一定是地狱里的恶魔转世来的!他带着那可怕的笑容yīn森森的问我,他距离我是如此之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獠牙的反光,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rì子里,波可都对别人这么叙述着这件事。一直到三年之后的“克苏流血夜”事件爆发,老波可才改变了他的说法。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问那个老头有没有把……那个煮熟了呢?”伯爵半依在狭窄车厢的座位上问道:“难不成,你对那种恶心的东西也有兴趣?”

    “有屁兴趣,我吓唬吓唬他而已,你不觉得那老头害怕的时候红鼻子一抽一抽的很好玩吗?”小夏一脸郁闷的回答。本来发现了个新的好玩的东西——马车,可兴致勃勃地上去试了几下子,差点把车给赶到道边的深沟里去,结果被其他人给轰了下去,禁止他再靠近驾车位,这让小夏很是愤然。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艾米尔对赶车倒是驾轻就熟,在小路上十分泥泞的地方也显得游刃有余,如果不看年龄的话,大家竟然都以为他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老车夫,这也许和他身上沙漠游牧民族的血统有关吧。

    “哦,原来是这样,呵呵~!”伯爵微笑着说道:“果然只有食尸鬼才会对那么恶心的东西有兴趣呢。”

    听到了新名词,小夏好奇的坐了起来:“食尸鬼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好像蛮厉害的!”

    “不不,不是那样。”伯爵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皱起了眉头:“食尸鬼……噢,真抱歉我提起了这么令人恶心的玩意……”

    正在一边翻阅着盗贼手册的苏菲儿抬起头来:“食尸鬼是一种亚魔族类,简单说就是比较低级的魔族,喜欢群居,个子比一般的人类略高,攻击力也不强,不过它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出动,一群大概都在五十只以上,喜欢以各种生物腐烂的尸体为食。”

    “呃……好像的确是种挺恶心的东西。”对吃十分敏感的少年听了苏菲儿的形容不由得脸sè开始发绿起来。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有洁癖的伯爵也在一边拼命的点头。

    “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呢?”小夏换了个话题。

    “嗯,我看看……嗯,我们大概还要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到达瑟索斯堡,可以在那里稍稍休息一下,然后乘船顺流而下到达加莱的首都罗庞帝诺,在那里有大型的魔法飞艇,可以直飞克苏公国。”苏菲儿合上了手中的笔记:“这已经是最快的路程安排啦。”

    伯爵轻轻地鼓掌:“小姐,您是一位优秀的向导。”

    苏菲儿微微向伯爵欠身:“哪里,您过誉了。”现在她已经懂得了只要恭恭敬敬地对待这位伯爵,平rì里的他也并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邪恶残忍的,至少从行为上说……嗯,基本上还是一位优雅的贵族的……除了有点变态之外。

    “你打算如何赚钱呢?”苏菲儿一直对小夏的这个决定很好奇,她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办法能那么肯定的从那些铁公鸡身上刮下钱来,最后只好决定不想了。

    小夏神秘地笑笑,做了个鬼脸:“商业机密,恕不外传。”

    “哎呀,告诉我啦”

    “不行不行!现在说了到时候就不灵了~”

    “昨天你在酒馆里是怎么解决掉那几个刺客的?”伯爵忽然开口问道:“你的手法不属于任何我所知道的,不算好看,但好像很有效,是什么?”

    小夏摸摸鼻子:“军用搏杀术,是我们那里军队里的士兵人人都会的技能,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苏菲儿白了他一眼:“下手一点都不容情,真残忍!”

    “搏杀术里都是杀人的招数。”少年冷冷地一句就把盗贼的话全堵了回去:“况且在我的世界里,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我很怕死,所以我只好先杀别人。”

    “那……那你第一次和德里安大人见面时不是也动手了吗?那时候你为什么不下杀手?”苏菲儿仍不死心的追问。

    “那时候只是打架,又不是杀人!再说还是阿瑟比较厉害,我打不过他嘛~!对不对?”小夏说完还故意朝伯爵抛了个“媚眼”,逗得伯爵大笑起来。

    “……真受不了这两个家伙,都是一样恶劣的xìng格……”苏菲儿大感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车厢前面传来艾米尔的声音:“主人,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要不要,宿营?”

    “好啊,你选个地方好啦。”小夏随口回答道。

    巴布兰卡森林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想要在路的两旁找到一块可以停车并且能够宿营的空地并不容易。不过经常往来于这里的游商们已经在路边树木不算茂密的地方开辟出了一些可供休息的地方。

    太阳的最后一点身影也在高高的树梢上消失了,天边只剩下红彤彤的一片云彩。小路两边近五亩的土地上错落的散布着几块没有树木的空地,一条小河从不远处流过,发出悦耳动听的歌唱声。归巢的鸟儿们纷纷飞了回来,不时从树林深处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淡淡的白sè雾气环绕其间,穿透枝叶投shè下来的最后几点阳光在柔软的草地上胡乱洒下细碎的光斑,森林特有的湿润新鲜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眼前的景象令颠簸了一天的旅行者们忽然有了一种身临仙境的错觉。

    “哇~!空气真好啊!”小夏从车上跳下来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个好地方,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吧!怎么样?”

    其他人都表示没有反对意见,于是大家在简单的分派后便各自去为晚餐做准备。苏菲儿因为带着弩箭所以自告奋勇去猎杀野味;艾米尔力气小所以留在宿营地收拾行李和一些杂物;伯爵对安排给他收集干柴的任务本来十分不满意,不过在某个毫无节cāo的小子送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之后,也欣欣然地向树林深处走去了。

    至于那个毫无节cāo的小子,则欢呼大叫着脱掉了鞋袜,跳进冰冷的溪水中抓鱼去了。不过看他在水里东扑西拍的高兴样子,真的很让人怀疑他是在抓鱼还是在玩水。

    盗贼小姐远远地望着在小溪里跑来跑去,不时踢得水花四溅哈哈大笑着的少年,她叹了口气:“哎,真看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忽然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钻出一只肥大的松鸡,顿时高兴起来,看来晚上有烤鸡吃了呢!苏菲儿稳稳地举起手里的弩弓,瞄准了那只还不知道已经大难临头的笨松鸡……

    “深渊仲裁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后世一度流传着很多种说法,当然这些说法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异,如果综合起来看的话,实在很难让你明白他是怎样的人,因为……你很难看到能有如此之多的xìng格特点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大陆上的王公权贵们来说,他是穿梭于阳光下的恶魔,游走在黑暗中的死神,他的名字可以令最强大的君主闻风丧胆,跪地求饶。他们嘲笑他是卑劣的暗杀者,下流的yīn谋家,他的舌头上喷shè着毒液,他的血管里流淌着恶毒。可另一面他们又怕他怕得要死,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他,即使是有一整个的骑兵师团护卫,他也可以像杀鸡一样轻松的杀死自己。

    商人们总是对他又恨又爱。恨的是他经常连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条内裤都要骗走,爱的是他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赚钱高招来。这样一个人,商人们常常是饱含着眼泪尊称他是财神和吸血鬼在人间的代言人。

    大多数老百姓们说不上讨厌他但也谈不上喜欢他,他们总是把当做另一种人来敬而远之。如果有可能的话,很多人都会选择永远都不要看见他。

    孩子们却都很喜欢他,因为孩子们都能看到在他身上保留得不多的那一点温柔和善良。他是很多男孩子的偶像,还是更多小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然,这可能和他的身高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在男女平均身高都在零点七五桑特以上的阿斯蒙迪奥大陆,他的身高……这个不提也罢,总之孩子们是比较习惯与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人混成一片的。

    他的朋友们对他的评价也各有不同,就不一一赘叙了,姑且只选一条比较有代表xìng的来说:

    “除了偶尔有些矛盾,常常说话不算数之外……嗯,基本上是一个xìng格比较诡异的人——抱歉,您得谅解我,因为我真的找不到什么比较贴切的词来形容他。”

    一阵浓浓的烤肉香味直钻进小夏的鼻子里,早已经饥饿的肚子现在更是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早晨出发前的时候只吃了一个不大的黑麦面包,中午因为贪赶路程没有停下来吃东西,现在已经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营地中间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焰,奇怪的是在大火堆的周围还另外有四堆比较小的篝火在燃烧着。艾米尔正在中间那堆最旺盛的篝火上聚jīng会神地烧烤着那只肥大的松鸡,现在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将混合着蜂蜜的香料一遍又一遍的均匀涂抹在松鸡的身上,大滴大滴的油脂掉落在下面燃烧得正旺的火堆上面,窜起阵阵的火焰。

    “为什么要点这么多火?这里晚上有什么野兽吗?”小夏将已经洗剥干净的十来条串在一起的鳟鱼扔给了艾米尔,吩咐他一并烤上。

    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桩上正在看书的伯爵抬起眼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吗?军队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是呀!”一边的苏菲儿正拿着把小巧的匕首收拾着一只野兔:“你不是说自己是最优秀的军人嘛?这点常识就连部队里最低级的列兵也知道呀,或者是……你在吹牛?”她看着小夏一脸促狭的笑着。

    “才不是呢!”小夏着急的嚷嚷起来:“我都说了我最擅长的是情报搜集和制定计划,还有……嗯,暗杀,像这种在地上生火的事我怎么会有你们知道得多啊?”

    “骗人~!你还说过你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

    “真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嗯,其实那项考核我是不及格啦,后来是拉了几个人去揍了监考的一顿,他才放我过去的,嘿嘿~”

    “不过野外生存对我来说用处不大啊,我又不是那些粗手笨脚的陆战部队,学那些玩意做什么?”接下来他又为自己辩解道:“我们执行的任务,成功了有时候都很难全身而退,失败了肯定全军覆没,学什么野外生存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有那个工夫不如多花些时间在事前的计划安排上。”

    “主人,鸡,烤好啦!”艾米尔举着烤得焦黄流油的松鸡对小夏说。

    “哇!艾米尔!你真可爱!”小夏跳过去抱起艾米尔在他的小脸上猛亲了一口,然后一把抢过烤鸡,乐颠颠的跑到一边啃去了,不时还从塞满鸡肉的嘴里挤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来:“……呜,好吃……幸福……太幸福了……呜呜……”那样子就像是一只三天没吃饭的小狗在抢食一样。

    艾米尔摸着脸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这才拣起地上的鱼重新穿到烤杆上回到火边开始烤了起来:“菲儿姐姐,阿瑟哥哥,鸡,被主人拿去,吃掉了……”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鱼要等一会,才能烤好的……”

    “没关系的,来,姐姐和你一起烤!”这时候苏菲儿也收拾好了兔子,穿到烤杆上架到了火上。

    伯爵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艾米尔,你似乎不应该叫我哥哥的……”

    “哦,那么,叫什么呢?”男孩一面翻动着烤杆一面看着他。

    “嗯……让我想想……”伯爵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这太难了,你还是叫哥哥算了。”

    “嗯,好的,阿瑟哥哥。”

    吃过了晚餐后,天已经渐渐黑了。艾米尔拣了几根枯树枝丢进了火堆,又搬了一些草喂饲了那些马,然后又牵了它们去小河边喝水,给它们刷了刷身子……

    “他可真是个勤劳的小孩,不是吗?”苏菲儿望着艾米尔忙碌着的瘦小身影,若有所思的说道。

    “一个不错的仆人,当然,如果再长大一点就更好了,那时他可以做更多的事。”伯爵翻动着手里的书页。

    “……”小夏坐在火堆边的树桩上,漫不经心的剔着牙。

    艾米尔将洗刷干净了的马儿又牵回了拴好,然后把弄熄了边上的一个小火堆,将残留下来的灰烬拨到了一边,然后抱了些树叶铺在了上面,又铺好了毯子……

    “主人,请您,睡觉吧。”瘦小的男孩垂首站在小夏的面前,乖巧的如同到了严父跟前的调皮小孩。

    小夏忽然从地上跳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艾米尔,昨天我是答应要教你一些东西……嗯,但你要考虑清楚,我能教给你的都是怎样杀人和怎样更好的杀人,你要想清楚,还愿意跟我学吗?”

    “愿意!”出乎意料的是男孩随之而来毫不犹豫的回答,竟然没有丝毫的迟疑:“主人,您是我们,达尔达斡族的大恩人,我已经发誓一辈子跟随您,所以,即使您让我献上生命,我也会马上照办的!”大约是心情激动的关系,这一段话艾米尔竟然没怎么结巴的就说了下来。

    “这样啊……”某人大概没想到自己男孩会用这样坚决的口气来回答自己,本来已经想好的推脱责任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他搔了搔脑袋:“唉,伤脑筋……那就这样吧!从明早开始,先从基本训练做起,每天早晚一百个伏地挺身、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蹲起、压腿各一百下,然后……”

    “喂喂!他还是个小孩子!你想弄死他啊?”苏菲儿惊叫起来:“不过你说那些……什么挺身什么的,是什么呀?”

    “一些锻炼方法,到时候我会告诉他的。哎~困了……”小夏伸了个大懒腰,抓了抓艾米尔的头:“早点睡吧,如果你要跟我学的话,以后就不能睡懒觉啦。”说完他便抓过毯子躺了下来。

    艾米尔又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轻手轻脚的把其他的火堆也都熄灭了,铺好了毯子,然后又给篝火里添了些木头,才钻进毯子里躺下来。

    夜sè更加深重了,笼罩在夜幕下的森林显得幽静而yīn森,环绕在周围的大树仿佛是一个个高大的黑sè魔鬼,张牙舞爪地恶狠狠向你扑来……很多夜间活动的生物都出来觅食了,更加幽深的密林深处不时传出几声怪异的鸟鸣,一些绿油油的眼睛若即若离的游走在周围,人类的气息使天xìng噬血的它们本能的兴奋起来,只是由于野兽天生怕火的习xìng才不敢靠近这片营地……几匹健马因为感觉到猛兽的气味而不安的躁动起来,低低地打着响鼻,不时用蹄子一下一下刨着地上的泥土……

    苏菲儿和伯爵都已经睡着了,艾米尔还呆呆地想着心事,火堆里那跳动着的火焰仿佛在他的瞳仁里闪耀着,反shè出异样的光芒……

    “主人……艾米尔……也可以变得像你那样强吗?”男孩像是梦呓般地喃喃自语着。

    小夏忽然翻了个身:“当然可以了!要是不行我就干掉你个臭小子,免得出去丢我的人,哼!”他不耐烦地小声叽咕着。

    原来多生了几堆火是为了这个啊!感觉着从毯子下面透上来的暖烘烘的热气,小夏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原来野外生活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以前揍那老家伙一点也没错,学什么野外生存?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哼哼。

    嗯……还是早点睡了,答应了艾米尔明早开始训练他的,怎么也要装几天样子嘛,小孩子学那些干什么?不过是心血来cháo而已,过几天就该忘了……不过他烤的鸡还真是好吃啊,做家务看起来也不错呢~要不要骗他一直做下去?这种不要钱的傻瓜哪儿找去,嘿嘿嘿嘿……不行,总带着个臭小子跑来跑去的可不得了,再过几年他长大起来就更糟了,还是丢开他跑路比较理想……

    “……”

    就在胡思乱想中,小夏沉沉地睡着了。

    一阵清脆的鸟鸣传入了耳中,伴随着早晨森林中所特有的新鲜空气,盗贼小姐揉着惺松的睡眼,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早晨好啊,美丽的小姐~”坐在一边树桩上的伯爵愉快地向她问候着:“天气真好,不是吗?”

    从小河边传来的一阵吵闹声引起了苏菲儿的注意力:“笨蛋!把腿伸直!腰部肌肉要用力!不行不行!动作不标准,重新再来!”小夏一只脚踏着艾米尔的双脚,恶声恶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骂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瘦得像个娘们似的!啊?还敢曲腿?给我重头再来!”

    艾米尔小脸涨得通红,泪水滴溜溜的在眼圈里直打转,可还是咬着牙一下一下的坚持着。

    “你看什么看啊?看你那死样子,现在就哭鼻子,那你还是别学了!废物!”

    泪水终于汹涌而下,艾米尔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小夏挪开了脚,嘴上却毫不停顿的继续讽刺着:“太慢了!简直连女人都不如!你他妈的是不是下面少根把儿啊?休息十五分钟,然后起来伏地挺身一百下!”说完他丢下已经涕泪横流、躺在地上爬不身来的艾米尔,走回到营地这边来。

    “……他们这样多久了?”苏菲儿有点发呆地问伯爵。

    伯爵耸了耸肩:“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我起来的时候看样子他们已经玩了有一会了。不过,竟然有这样的训练方法啊,呵呵,我是第一次见到呢~”

    小夏一屁股在已经熄灭的还在冒着缕缕白烟的火堆前坐了下来,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大姐,早晨吃什么啊?我好饿……”

    “吃吃吃!吃你自己吧!”苏菲儿照着他的头上猛k一拳:“你神经病啊?艾米尔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受得了你那样的训练?人家把孩子托付给你,你就这样对待他啊?”

    小夏有点委屈地抱着脑袋:“我已经把他的训练量减到五分之一了,我在刚训练的时候都是一次做五百个的,再说他的身体素质也实在是太差了一点,如果他要是想继续跟我学下去的话,必须要想办法尽快提高耐力和反应速度,不然我下面要教的东西他根本就学不了啊!”

    苏菲儿的脸sè稍微和缓了一些:“可你也要想想他能受得了吗?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游牧民族平时的生活很艰苦,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竟然瘦到那个程度!他能和你这种整天就知道吃的家伙比吗?”

    小夏摸摸自己的鼻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说我像猪一样……”

    “不是好像,我就是在说你像猪!”苏菲儿愤愤地站起身来,转身向树林里走去。

    “大姐!你去干吗呀?”

    “打猎!喂猪!”苏菲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一棵大树后面。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小夏气哼哼地摇摇头,他又瞪起眼睛看着在一边偷笑着的伯爵:“阿瑟,连你也笑我!太过份了!”

    “抱歉抱歉,呵呵呵呵~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我有很久没这样开心啦~”伯爵高兴的笑着。

    小夏哼了一声,回头朝刚刚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的艾米尔叫道:“看你那么笨!多休息半个小时!”话音刚落,男孩便浑身一松,重新跌回到地面上。

    在简单的吃了点苏菲儿摘回的野果之后,收拾了一下宿营的东西后,几个人又继续出发了。当然,临行前并没有忘记用沙土弄熄篝火,经常旅行的人们都知道在森林中宿营后如果不处理火源的话,是十分容易引起火灾的。

    唯一和昨天不同的是现在赶车的人换成了苏菲儿,小夏本来还是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可却被苏菲儿连踢带打的赶回到车厢里去了。

    “为什么我赶不好马车?”小夏挠着头苦苦地思索着:“没有道理啊?我可是最优秀的战机驾驶员呀!难道这马车的构造比战机还要复杂?”

    “还是先不要考虑这个了。”伯爵指着窗外脸sè煞白,磕磕绊绊地跟着马车奔跑着的艾米尔:“他的脸sè好像很差,你确定那样对他有帮助吗?”

    “当然有用了。”小夏朝外面瞟了一眼:“越野跑可以锻炼运动能力和心肺功能,我只不过让他跑三公里,还没让他负重呢!”

    “哦……是这样啊。”伯爵看上去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苏菲儿看着辛苦的跟在马车后面跑着的艾米尔,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跟小时候的自己不是很像吗?自己不也是跟在师傅的车子后面气喘吁吁地跑过好久吗?那个小子难道真的打算认真教他吗?……可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慢慢地降低了马车的速度。

    斜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某个人忽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女人,真是爱心泛滥!”

    由于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所以虽然已经过了一天,小路的路面上仍然是泥泞不堪。道路上两边有很多伸展下来的枝干和树叶,如果你不小心让它们掠过身上,肯定会弄得一身水迹。

    拉车的健马跑得不算很快,但地上的泥浆依然溅了起来,马车的下面已经沾满了树叶和泥浆的混合物,看上去显得十分肮脏。

    艾米尔瘫坐在车厢的地板上,两条沾满泥浆的腿不停的抽搐着,脸sè苍白的如同死人一样,就连嘴唇上的一点血sè也褪得干干净净,本来好看的卷发现在就像是被水洗了似的贴在头上,不时张开嘴拼命的干呕着,可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小夏看着他的这幅样子反而笑了起来:“你这样子也太夸张点了吧?不过才跑了三公里啊!”说着一把把男孩拎到座位上来,撩起他的裤子,一点一点地开始按摩着他腿和腰上的肌肉。

    艾米尔本能地挣扎起来:“……不要,主人……咳咳……放下我……我没事……”

    小夏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耳光:“给我闭嘴,一身泥巴的臭小子,老老实实的给我不许动,不然扒了你的裤子打屁股!”说到后来自己也扑哧一下子乐了起来。

    男孩本来苍白的脸上竟然一红,乖乖的趴着不敢动了。

    伯爵笑嘻嘻地歪着头,像是在欣赏着一幕有趣的话剧似的端详着两个人。小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瑟,把你那sè迷迷的眼睛给我拿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下流的肮脏事!”

    “亲爱的~我哪一只眼睛sè迷迷了?左边的?还是右边的?”伯爵还是那一脸可恶的笑容。

    “自己照镜子去,看你那张人妖脸哪有一个地方不sè的?”少年头也不抬的继续按摩着艾米尔的腿:“这小子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看来今天的运动量的确有点过量,我现在给他按摩是帮助他的肌肉放松和恢复。艾米尔,晚上的训练每组减到八十,越野跑减到两公里,等你感觉到习惯了再恢复到现在的量,不用太着急,拼命练并不一定是好事,你也许受得了,但身体撑不住的,知道吗?”

    艾米尔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夏忽然一松手又把他丢回到地板上,恶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这点练习你还不至于生病吧?哼!你要是生病了谁给我烤东西吃?所以,小鬼……”小夏凑近艾米尔,鼻尖几乎顶到了他的脸上:“……你给我小心点,要是生病了拖我的后腿,我就把你切碎了烤着吃!”

    “你那个算是威胁吗?”伯爵懒洋洋地从旁边冒出一句:“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威慑力啊亲爱的~”

    “关你屁事,死不要脸的变态人妖……”少年嘴里虽然喃喃地骂个不停,却坐回了座位上,只是眼神凶狠地盯着伯爵不放。

    白皙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鬓角的银发,伯爵如蓝宝石般的眼眸里转动的尽是开心的笑意:“亲爱的,不要用那么热烈的眼神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啦~呵呵呵呵~”

    “……靠!贱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的家伙,少年只能无力的朝他比出一个中指,聊以自/慰罢了。

    原本颠簸不平的路面现在变得平整了许多,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从车窗望出去,原本仅能并排走两辆马车的狭窄小路现在也宽了很多,看样子已经快要通过巴布兰卡森林,踏上去瑟索斯堡的官道了。

    就在此时,右手边的森林林深处忽然传出一声如同野兽临死之前才会发出的凄惨嚎叫,惊得林间大群鸟类乱纷纷的飞到了空中,锐利的声音直冲耳际,令人闻之sè变。

    “吁——!”苏菲儿猛地一带缰绳,缓缓的把马车停在路边。

    小夏灵活地从车上一跃而下,探头探脑的向森林深处张望着,可惜密布的树木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听起来好像不是人类的声音。”伯爵也走下车来。

    “我们过去看看!”小夏抽出肋下的pde-5,打开保险机。

    苏菲儿从驾驶位上跳下地来,显得有点迟疑地说道:“恰特的镇长不是说这森林里最近有一只怪物经常袭击过往的行商吗?会不会是……那东西?”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夏毫不停留的跃过路边的水沟,钻进了黑漆漆的丛林里。

    伯爵耸了耸肩,也跟在后面走……不对,是飘了过去,这个家伙明显是不愿意让地上的泥泞和草丛里的露水弄脏自己的衣服,干脆就利用“浮空”直接跟了上去。

    盗贼小姐很不满意地咕哝了几句,拿出了自己的弩弓在车边坐了下来。

    “菲儿姐姐,主人,他们,不要紧吗?”艾米尔颤巍巍地扶着车厢门上的扶手费力的挪下地来。

    “不会有事的!”苏菲儿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有阿瑟那个强到变态的家伙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事?”

    她看了看男孩一脸担心的表情,又温和的抚mo了下他的头:“没关系的,听声音好像树林里的那东西已经快要死了,即使没死也是受了很重的伤,他们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艾米尔,你放心吧!”

    “嗯!”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对主人的信心,男孩用力的点着头,一不小心拉动了本来酸痛的肌肉,禁不住哎哟一声呼痛起来。

    “真是麻烦的小家伙……”苏菲儿有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把动弹不得的男孩抱回到车上。

    “艾米尔,那小子对你那么凶,为什么还要那么认真的听他的话呢?”

    男孩略显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主人他看上去,虽然很凶,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很好的人?开玩笑吧?”苏菲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个又凶又坏、既贪吃看上去还很好sè的小子哪里像是很好的人了?难道人和人的眼光有差那么多吗?

    “是真的!”男孩很认真的说:“虽然主人,总是说些怪话,但我能,感觉出他,对别人的关心。刚才,他还说不要让我练得太累呢。”

    “不过,主人好像很不喜欢,别人问他自己的事,每次一问,他都会发脾气的。”艾米尔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是啊,岂止是会发脾气……”盗贼小姐又想起了在伊尔卡萨布奴隶市场那血腥的场面,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47.成长

    在密密的丛林深处,阳光只能费力的穿透茂密的树冠,无力的把几点阳光播撒在地面上。

    这里是莽莽森林里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地方,周围那些生长了可能已经超过数百年以上参天巨木对于行走于林间的两个人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障碍。

    森林中并没有所谓的真正的道路,那些略微可以通过的地方,自然就成了天然的道路,因为光线黯淡的缘故,再加上到处崎岖不平,随处可见从泥土里拱出来的暗褐sè的粗大植物根茎以及巨大的石块,都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前进的速度。不过行路的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依然能在这样恶劣难行的道路上飞快的行走着。

    少年柔软的黑发随着他在石块和树木之间一跳一跳的动作而飞扬着,他整个前进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流畅、轻松,速度飞快却又很省力气,往往一跃之间竟然跳到了四五桑特之外,看他的表情却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倒是让人怀疑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里何以会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弹跳力和爆发力。

    跟在后面的伯爵忽然翘起鼻子嗅了嗅,弥漫在森林所特有的那种cháo湿的**气息里的一股淡淡血腥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亲爱的,左边。”伯爵低呼了一声,当先向那边飞去。少年在后面白了他一眼,也飞快地跟了过去。

    转过了面前几颗枝干虬结、上面爬满了奇形怪藤和暗绿sè苔藓的巨树,一幕血腥而惨烈的画面呈现在两人面前——

    铺满了**落叶的空地上洒满了大片大片的暗红sè血迹,一条又一条如同小牛犊般大小的狼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从它们那怪异扭曲的姿势可以看出都是死于猛烈的重击之下,有很多野狼的头甚至被打得粉碎,血迹混合着脑浆粘粘糊糊地涂了一地,红红白白的衬在长满苔藓的地面上像是某个蹩脚画家的糟糕作品。

    大概有十来只活着的野狼正聚在一起呜呜地啃噬、撕扯着什么,空气中回荡着悉悉嗦嗦的饕餮之音,让人听之头皮发麻,一边的地上丢弃着一根一人长短沾满血迹和狼毛的刺棒……

    伯爵和小夏对视了一眼,两人基本从现场的惨象明白了发生过什么事。这个可怜的家伙在丛林中遭遇了狼群,奋力搏杀了大半恶狼之后,终于因为力竭倒地而惨遭狼吻。不过这个人还真的是很强啊,粗粗数了数地上的狼尸,竟然有六十多条之多,看来刚才的那声垂死惨叫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空气中的生人气味显然令已经被鲜血刺激的双眼通红的恶狼们更加凶残了,它们从地上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残尸旁转过头来,呲着满是鲜血和碎肉的獠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

    “……它们好像还没吃饱。”伯爵忽然笑嘻嘻的冒出一句。

    小夏把手里的pde-5收回枪套里,抽出腿上的匕首:“废话,看也知道了!你说它们是先吃你还是先吃我?”

    “恐怕要让它们失望啦~”伯爵朝小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动手,然后整了整领结,施施然地朝前走去。

    恶狼们被激怒了,它们张开血盆大口猛扑上来,决心要把这个有着银白sè头发的家伙和刚才那个杀害自己族类的人撕成同样的碎片!

    伯爵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一切的缘起,赐予我照亮世间万物的能力!燃!”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扑过来的恶狼身上忽地冒起了熊熊的黑sè火焰,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就像是一闪即逝的风景,黑sè的火焰又像出现的时候那样突兀的消失了,十几匹恶狼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被化作了乌黑的焦炭,变成灰烬落在地上。

    小夏把匕首插回刀鞘,搔了搔头发:“该死的,为什么我学不会你这么方便的魔法呢?阿瑟,一定是你教得不对!”

    伯爵一副无辜样的耸了耸肩:“也许是吧?但你何必这么认真的学呢?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只要你喝下我的血,你就可以获得和我一样的……”

    “免了!”少年毫不犹豫的打断伯爵的话:“谁知道你的血里有没有什么怪东西?我还怕吃了以后拉肚子呢!”

    小夏用脚拨了拨那根沾满鲜血的刺棒:“可真够重的,看来这倒霉的家伙是一个大块头。”

    “是野蛮人的武器。”伯爵只看了一眼便肯定的下了结论:“不过野蛮人怎么会跑到这森林里来?这些肮脏丑陋的家伙一向都是呆在巨岩之野那个鬼地方的。”

    “野蛮人?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你和菲儿的那个地方?”小夏蹲下身子在地上的残尸中翻拣着什么:“可在那里除了你们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啊?还有,镇长说的那个袭击行商的怪物是不是就是他?”

    “天!亲爱的,你不要动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好不好……天哪天哪!你,你竟然……”伯爵惨不忍睹地掩面大叫起来:“看看你手里拿得是什么东西啊?”

    少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什么?是颈链啊!噢……”他随手把沾在上面的一截青紫sè的肠子抓下来扔到一边:“谁让你看这个了?我说的是这个东西。”

    伯爵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手中拎着一串硕大的骨质颈链,看样子是用各种动物的骨骼一点一点在粗糙的大石上磨制成珠形,然后穿制在一起,在颈链下方还穿着十几颗大小不一的野兽牙齿。虽然手工很粗糙,但是整条颈链看上去古拙庄重,颇有原始部落的图腾意味。只是现在颈链上的装饰兽牙沾了一些鲜血,看上去略显神秘和狰狞。

    “……是这个倒霉家伙的东西吧?”伯爵捏着鼻子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凑近看了看,然后赶快跑得远远的才张开嘴巴说话。

    随手把颈链塞进兜里,小夏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看没什么了才大摇大摆的向外面走去:“走啦,回去吧。”

    伯爵呆了一下,看看地上的尸体:“喂,他的尸体还会被其他的野兽吃掉的呀。”

    “神经!”小夏已经绕过了那几棵大树,远远地丢过来一句话:“亲爱的~那就拜托你大发慈悲把他埋了吧!”

    伯爵想了想,脸上又是一阵几yù作呕的表情,赶忙逃也似的跟着走了。

    苏菲儿坐得几乎要睡着了的时候,树丛那边传来哗啦一响,她一抬头的功夫,伯爵和小夏已经到了车边。

    “大姐!你的保卫工作不合格!”小夏大模大样的说着,嗖地一下跳进车厢里,伯爵也随之一跃而上。

    见两人平安无事的归来,苏菲儿松了口气,她爬回到驭位上大声叫着:“不合格又怎样?你以为像你一样的变态的很多吗?对了,在里面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个倒霉蛋被狼吃了,阿瑟说那是个野蛮人。”小夏无聊地把双手枕在脑后。

    “野蛮人?不可能的呀,十九年前在巨岩之野,野蛮人已经被魔族给灭族了啊!”盗贼小姐奇怪地探下头来:“再说就算野蛮人还有后裔留下来,他们也不大可能穿过伊尔卡萨布城和通古里斯沙漠跑到这片森林里来吧?”

    小夏掏出那串骨制颈链,甩了甩扬声问道:“看,这是我拣到的,应该是野蛮人的东西吧?还有根带刺的铁棍,我嫌太重就扔在那里没拿回来。”

    “……嗯,好像还真是野蛮人的饰品。”苏菲儿仔细看了看那颈链,身为盗贼自然对这些东西有着很强的鉴别能力,听她这么一说,小夏也就更加确定那个倒霉鬼的身份就是已经被消灭了的种族——野蛮人了。

    带着好多的疑问,马车又开始沿着小路出发了。已经距离官道不远,等拐上了官道就有驿站可以住,不必在野外露营了。也许是感到了这一点,连几匹马也欢叫着跑得飞快。

    本来已经累得趴在靠椅上睡着了的艾米尔,马车跑出去不久就已经把他从梦中颠簸醒了。男孩揉着惺松的睡眼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小夏。

    “主人!您,回来了!”男孩连忙想站起来行礼,却忘了自己身体的情况,微一发力腿上和腰部又是一阵酸痛,无力的坐倒在靠椅上。

    小夏摆了摆手:“很疼吧?你现在有些运动过量,肌肉会很疼的,过几天就会好了。”他又忽然眨了眨眼睛,诡笑起来。

    “艾~米~尔~!”小夏忽然跳到男孩的身边,亲热的把他一搂:“我送你样东西好不好?不许说不要噢!”

    男孩看着他笑嘻嘻的脸,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看到他点头了,小夏赶快掏出那条颈链来飞快的套到了男孩的脖子上,然后跳回对面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歪着头欣赏起来,一边欣赏还一边嘿嘿地jiān笑着:

    “……嘿嘿嘿~合适~太合适了~艾米尔,这东西带在你的脖子上真是太合适了~呵呵呵呵~”

    男孩摸摸脖子上的颈链,在看看对面一脸诡异的主人,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纯洁的他实在搞不懂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开心呢?但不管怎么样主人能开心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于是小艾米尔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阿瑟哥哥为什么一脸要吐的表情看着自己呢?我身上很脏吗?我记得昨天有洗澡啊,艾米尔闻了闻身上……嗯,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呀?他们大人可真奇怪……

    “亲爱的,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人埋葬了呢?以你们人类的行为准则来看,不是都应该那样做吗?”伯爵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小夏。

    小夏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什么人类的行为准则干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要我挖坑埋他?”

    “……当我没问过。”

    乔&克罗德费力的睁开眼睛……该死的,眼睛还是像被烟熏了的那么疼。只要一见到光线,泪水就像漏了的酒桶那样的流个不停,怎么也不好……泪水流到指尖的伤口上,就像是小刀子在肉里来回剜动一样,疼的钻心,十指连心这句老话是谁说的?老子真他妈的佩服他。

    战争已经快持续二十天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城上的人类一样,城下的魔族也一样。乔望着自己右手的那三个血糊糊的手指,指头上的肉像小孩子的嘴那样张开着,乔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筋络和白sè的指骨……真疼啊,他妈的,不过城下的那些魔族长弓手比自己还要惨吧?一想到这个乔就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嗯,仗打了这么多天,自己已经从一个第一次看到魔族冲锋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新兵变成一个坚韧如铁杀人不眨眼的老兵了。从自己手里shè出的箭有多少支了?早就记不清了,有一万支吧?shè死多少魔族兵?那更是无从考证了。

    “队,队长,我的手好疼啊……”身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嗯,是昨天新调上来的兵,这不是和十来天前的自己一个德行吗?

    哦,对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弓箭小队的队长了。前任队长在五天前被一支城下飞上来的流矢shè穿了脑袋,由于自己作战勇敢,当时在这个防区指挥战斗的波布林格师团长当场就任命自己为小队长了,这可是由师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直接任命的职务啊!平时像这样的职务最多由大队长来任命的,当时可把周围的那帮家伙给羡慕坏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乔看上去一副老兵油子的腔调:“你的手指才是肿了起来!过些rì子才有你受的呢!”看着新兵渐渐苍白起来的脸孔,乔也明白了当初老兵为什么这样跟自己说,摆前辈资格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啊!谁上战场会不怕死?乔才不相信呢。

    新兵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探头向城外望去。

    “咦?”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擦了擦又仔细的看了看。

    “队、队长……”新兵结结巴巴的对乔说道:“队、队长……敌人、敌、敌人……”

    “敌人上来了吗?”乔连地方都没动,只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不要慌!敌人上来能怎么样?我们再……”

    “不……不、不是!”新兵的脸涨得像猴子屁股一样,拼命的摇着手:“……敌、敌人撤退了!”

    “什么!”乔腾地跳起身来,顺着箭垛向城下望去……

    城下的泥土呈现着一种诡异的褐sè,看上去湿乎乎的让人十分不舒服。无数的断刀折箭、破烂的攻城器械、碎裂的盾牌、烧毁的战旗丢得到处都是,仅有的几棵树的树冠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树干已经被城上shè下的火箭引燃了,刮起的黑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那些遮天蔽rì的魔族营帐已经一个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它们便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想到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的他们,撤退的时候竟然是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连夜走了。

    “魔族……魔族撤军了!”一声呼喊随着早晨的轻风传了开去……

    “什么?魔族撤军了?”

    “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魔族真的撤军了!!!”

    “哇!魔族撤军了!!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

    听着维尔威斯要塞那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欢呼胜利之声,斯狄芬妮幽幽地长叹一声:“奉天将军实非常人,如此要塞,纵然倾我举国之力也未必能攻克啊。”

    随侍在侧的拜隆恭声回答:“元帅不必烦恼,我军亏在远涉大海,物资不能及时供应,攻克如此雄城,绝不是短时期内可以做到的,如今雨季将至,我们只能暂退,再作他图。”

    斯狄芬妮举鞭在空中虚击一记,像是要把内心无尽的郁闷发泄出来一样:“年年在此做这样毫无意义的消耗,我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帝国士兵是给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拿来游戏的吗?”

    “哎呀!我的元帅大人!”拜隆紧张地四处望望,见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才送了一口气:“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就闯下大祸了呀!”

    斯狄芬妮却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望着沿着来路缓缓返回的大军发呆……

    拜隆不敢多言,只得讪讪的纵马跟在这位帝**神的后面。

    良久,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后才又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言下竟是无尽寂寥……

    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三年六月二十八rì,松蓝历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六月四rì。

    轰轰烈烈展开的“特兰攻防战”在持续了二十一天后,如同以往的战役一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如同怒cháo狂涛一般席卷而来的魔族军团止步于维尔威斯要塞前,狂攻数十rì后,黯然撤退回国。

    瑟索斯堡给首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大。行走在街道上总能给你一种行走于茂密参天的原始森林中的错觉,道路两边的建筑就像是挺拔的山峰那样拓展开去。在瑟索斯堡你很难能看到三层以下的建筑,一个个如同长矛般的尖顶直刺入云,这也是这里建筑物的一个共通的特点,或者说,这是加莱公国乃至大陆北方国家的一个共通的建筑特点。

    这里的街道并不狭窄,最普通的街道上大概也可以并排走下几辆马车。但在路边的那些高耸的建筑所包围、挤压下,这道路就总给人一种狭窄的错觉。有很多人说过不喜欢这座城市,他们说这里使他们感到jīng神紧张、压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可到绕远一点的伊尔卡萨布或者珐林去。

    正对着城门的是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广场zhōng yāng的那座巨大的公平之神瓦尔格拉塑像正好把城门和城市中心分割开来。绕过那座巨大的塑像,一道笔直又宽阔的青石大道便呈现在你的眼前,粗粗一看,这条路足以让十五辆马车并排奔跑还绰绰有余,由此可见出大城市的气派。伊尔卡萨布虽然富庶,虽然也是加莱公国重要的商业城市,但那里就绝对找不出这样一条大道来。而且伊尔卡萨布也不会有这样雄伟的雕塑和建筑物,除了繁华的商业区,那里有的只是一到雨季便被淹没的低洼街道,满是泥泞、让人无法行走的小巷,还有那空气中经年累月充斥的鱼腥和恶臭味的贫民区。

    瑟索斯堡的的商业街是成片的连在一起的,互相之间由一个街心花园隔开。

    这些商业街有的五花八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卖,有的则是只买同种类的商品。还有的商业街虽然什么都买,不过那里只欢迎能出得起钱的人,没钱嘛,那么对不起,请你滚蛋吧。

    在这样的街道之间的街心花园里,往往会有一两座漂亮的铜制雕塑。虽然这些雕像不像广场上的那些雕像那样具有艺术价值,但点缀在鲜花和绿树当中却也分外的显出诗情画意,一望之下便让人觉得这座城市的居民都是十分懂得生活的人。

    挨着这些商业街的便是一排排的酒馆、饭店和旅店,从那种肮脏的路边小食店到本城最高档次的店子大多聚集在这一地区,稍稍的一靠近便能嗅到一阵混合着炒菜和新鲜肉包出笼时候的那种香气,令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饿了起来。

    德格朗热·德·乔巴的左手飞快的翻动的一周以来的来往账目,右手飞快的在草纸上演算和记录着。他那双肥厚的手掌和如同十根如同小胡萝卜的胖手指看上去出乎意料的灵活。前厅的伙计已经都被自己打发到后面帮忙去了,每周亲自整理账目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二十年来从未间断过。或许就是凭着这份敬业的jīng神,自己所经营的“绿树”旅馆才成为瑟索斯堡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旅馆之一。这里不但能够提供第一流的住宿服务,并且还拥有全城最好的厨师,所以一天到晚登门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虽然二十年来“绿树”已经为自己挣来了足够自己舒舒服服享受的金钱,但是德格朗热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样的劳碌生活,别的像他这样身家的老板早已退居幕后当上甩手掌柜了,而他却仍然把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店里,他喜欢这样站在柜台前边算帐边接待客人。对于他来说,每天呆在这里,能够见到各种各样形形sèsè的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或许对他说,赚钱已经不是十分重要,每天能见到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事,这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

    旅馆的门哗地一下被拉开了,一阵清冷的空气刷地涌了进来,德格朗热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他仍然没有抬头,依旧飞快的计算着,嘴里却已经很职业化的叫道:

    “客人!欢迎您来到‘绿树’旅馆!希望您能在我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以往这样的招呼总能得到客人客气的回复,不过这次进来的客人却是一声不响。

    德格朗热又写了几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进来的客人为什么不出声?他猛地抬起头来,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面前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相反的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十分可爱、甚至是漂亮的少年面孔,黑亮而柔顺的发丝,两道略显秀气的眼眉,细细弯弯的睫毛下是一对幽深发亮的眼睛,略微有一点的翘鼻子,小巧而红润的嘴唇……问题是这张脸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就要贴到自己的脸上来了,自己可没听到有丝毫的动静啊!他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太突然了,德格朗热抚着狂跳不停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看到胖乎乎的老板一脸惊怖的望着自己,少年居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是真正开心而没有机心的笑,就像是小孩子躲在一边看到自己恶作剧得逞时候的那种表情。

    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凭自己开店二十年阅人无数的眼力,竟然看不出他的身份来历?还有他的头发和眼睛竟然是黑sè的,大陆上好像没有哪个种族是这样的吧?德格朗热有一项特别的本事,就是当了这么多年掌柜的磨练和总结出来“相人”大/法,只要过来个人这么一看,马上就能从他的神情、举止、衣着和动作上判断出这个人的职业和习惯。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似的(这一点看对了),实在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人物。

    看到老板的脸sè渐渐平复了,少年也从柜上直起腰来,他的个子倒是不高,全身都笼罩在一件普通白sè粗麻布制成的斗篷里,就是那种最普通最便宜的冒险者穿的斗篷,奇怪的是这种最低贱的便宜货穿到少年的身上居然不显得难看,看上去却显得十分干练和洒脱,脚上则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小牛皮靴子。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大陆上随处可见的冒险者打扮,不知道为什么穿到这个少年的身上,就不能不让其他的人多看几眼。

    好漂亮的小伙子!德格朗热暗自喝了声彩,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能有他一半的风采也就足可以风liu好一阵子了,女xìng对这样的漂亮少年显然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德格朗热坚信如果这个少年稍做努力的话,绝大多数的少女都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怀抱里的。

    “还好老头子我不好男风,这么漂亮的少年要是让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老爷们看到,还不得连皮带骨头的吞到肚子里去?”德格朗热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奇怪念头。不过想归想,买卖还是要做的,来连忙凑上一步,殷勤的赔笑着:“尊贵的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嗯,你猜?”

    一瞬间德格朗热忽然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脾气比较好的话,就这一句话可能已经引发争吵了吧?不过他还是耐着xìng子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发问道:“……你看,这里是‘绿树’……”

    “‘绿树’旅馆是吧?”少年忽然又露出那种狡猾的、恶作剧得逞时候的笑容:“来到旅馆当然是要住宿啦!难道会是来召jì呀?或者难道……”他一脸诡秘地凑近老板,贼忒兮兮的小声嘀咕道:“……难道你这里有提供那种服务?”

    如果说刚才还是哭笑不得的话,现在的德格朗热就是在发怒了,他的胖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狠狠地一拍桌子:“客人!您住或者不住在这里都没有关系!但是您不能说我这里是那种污秽的地方!‘绿树’是这座城市里最好最棒的旅馆!”

    少年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他深深地朝德格朗热先生鞠了一躬:“对不起,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现在我向您表示歉意,请原谅我的无理取闹。”

    人家这么一说,德格朗热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讪讪的摆摆手:“哪里的话,我刚才也太激动了,我也要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冒失……”

    少年抬起头来,刚刚还是一本正经的脸上又变成了那种痞痞的笑容:“那么,请给我四个最好的房间,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都已经累坏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再美美的睡他一觉,你肯定知道这对劳累的旅行者来说有多么重要吧?”

    “当然当然!您能选择‘绿树’这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我敢担保您一定不会后悔的!”说着德格朗热便大叫起来:“阿方索!阿方索!你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快过来招呼客人!有贵客到了!”

    少年笑了笑,回头朝门外打了个响指。

    门一开,外面又走进三个人来。

    德格朗热一瞥之下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越发庆幸刚才没有得罪这个少年。

    当先走进来的那个身着礼服的有着美女一般娇媚面容的银发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古老家族的重要成员。一般的人是不会在旅行中穿着礼服这种只有在重要场合下才会使用的衣服,只有那些还保持的古老传统的贵族家庭才会有这种刻板的教条规定。而他身上所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的那种谦虚又内敛的风度和气质,是真正的上流社会贵族才会拥有,绝对不是那种仅仅只存在几代或是十几代的新贵族家族所能培养出来的。那是真正的家族荣誉和历史以及文化底蕴的沉淀,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后天再好培养也只能弄出一个形似而神非的伪贵族来。得罪这样的人无疑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了,看银发男子的气质,即使说他是一国的国王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他只要动动嘴皮子“绿树”就灰飞烟灭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让他感到满意,也可能会有出乎预料的好处也说不一定呢。

    跟在后面的那个体形曼妙,目光灵活的淡绿sè头发的女子……嗯,她的职业很有可能是盗贼或者刺客一类,不过从气质上来看她应该是前者,从她腰上挂着的皮囊就可以看出来了,那种东西只有药师或者盗贼才有可能会用到。不过她为什么要在额头上扎那样一条头巾?看上去既突兀又难看,根本破坏了女xìng整体的形象,看样子这位小姐也应该是位很会打扮的人,可为什么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那根本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嘛……难道说她是故意的?

    被女子牵着手走进来的那个小孩子,应该达尔达斡族或是普术图族人吧?从他那卷曲的棕sè头发和眼睛还有小麦sè的肌肤就可以看出来了。不过他戴在胸前的颈饰样子还真古怪,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样的几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伴?这组合也太怪异了一点吧?不过德格朗热自然不会蠢到把这话露出来,他赶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深深的鞠上一躬:“尊贵的先生、女士,欢迎您光临‘绿树’,希望您能在这里过得愉快!鄙人德格朗·德·乔巴听候您的吩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伯爵稍一点头,淡淡的回了一句:“有劳了。”

    四个人在小伙计的带领下沿着螺旋式的楼梯向四楼走去。

    连续两天缩在窄小的马车里赶路,每个人都感到腰酸背痛了,大家显得jīng神都不是太好,洗了个热水澡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回房就寝了。艾米尔曾提出自己人太小不需要单占一个房间,跟主人睡在一起就可以了,这样还可以侍候他的起居。结果被小夏不轻不重的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之后,男孩便乖乖的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把头陷进松软的羽毛枕头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被子和床单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旅馆显然对每一个地方都考虑得十分周到。小夏满意的笑了,看来这家旅馆的价钱还真的是不便宜,服务的确也十分到家,菲儿刚才从柜台那个胖老板那里回来的时候脸sè很难看呢!嘿嘿嘿嘿~她好像对钱很在乎似的,不然为什么花钱的时候总是那么小气呢?

    ……艾米尔还是很认真的在练习,这小鬼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顽强一点,本以为他一两天就会坚持不住而放弃了。哎,真是麻烦,这样下去还要不要继续教他呢……

    关于魔法的问题明天还是去问问阿瑟好了,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很有用的样子,自己为什么一直学不会呢?这真让人难以理解……

    ……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小夏睡着了。

    瑟索斯堡的商业街无疑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但这里的集市要比伊尔卡萨布有秩序了很多,如果说这里是整齐的街市的话,那么伊尔卡萨布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而肮脏的农副产品市场,那里到处充斥着鱼腥味、骗子、小偷还有奴隶商人。

    相比之下瑟索斯堡的商业街就十分整洁,每家店子的招牌都是用镶着金边的铁板制成的,店名用的是好看的花体文字写成,看上去就像是正在跳舞的小姑娘。有的店家甚至还在门前摆了一些鲜花来吸引顾客的光临,这无疑比伊尔卡萨布的商家要文雅许多,事实上他们也一直看不起那些乡巴佬。

    因为今天没有什么安排,所以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当小夏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伯爵和苏菲儿已经坐在一楼餐厅里的长桌前喝咖啡了。

    “早晨好啊,亲爱的~”伯爵笑着向小夏招手:“这家店的鸡蛋卷不错,要不要尝尝?”

    小夏甩给伯爵一个中指,在镏有花纹的高背靠椅上坐了下来,挥手召过侍者。

    他粗粗的翻了翻菜单,干脆的对着侍者比划了一下:“这一页上的,一样给我来一份。”

    “什么?”侍者惊叫了一声:“先生,请允许我善意的提醒您一下,这些东西如果都点了是十人份的份量啊!是不是过于浪费了一点?”

    “干吗?”少年瞪了侍者一眼,恶声恶气的说:“你怕我们付不起钱吗?叫你上这么多你就上这么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对、对不起!遵命!”侍者被少年一瞪,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朝厨房跑去。

    “早晨能吃下那么多东西吗?会不会不舒服?”伯爵托着下巴笑嘻嘻的说,一边的盗贼小姐则是满脸怒火的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臭小子,一大早起来就吃这么多东西,哼,干脆了吃多了撑死你好了!……

    小夏左右望望:“哎?艾米尔跑到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他?”

    另一位侍者恭声回答:“那位小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让我告诉您不必担心,他说他很快便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旅馆的大门一开,艾米尔满头大汗的走进来。他一眼便望见了坐在餐桌边的三个人,赶快走了过来。

    “主人,我很早就,起来了,可您还在睡觉,我就出去练习……”艾米尔老老实实地站在小夏的面前。

    小夏却什么也没说,叫过旁边的侍者:“你带这位小先生去把脸洗一洗,然后把他带回来吃早餐。”

    这时候其他侍者们已经流水一般的开始送上各式各样的点心了。

    “你就不怕胖到像头猪一样吗?”苏菲儿忍不住开口讽刺他。

    “猪?不不不~”小夏抓起一个硕大的肉松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早餐是很重要的,一定不可以忽视~”

    在餐厅的侍者们像看怪物的眼神中,小夏和洗好脸后的艾米尔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所有的点心,某人最后灌下一大杯咖啡后,居然还拍拍肚子颇惋惜的说道:“哎,只有七分饱,不过也勉强可以了。”

    盗贼小姐十分费力地从哆嗦着的嘴唇里迸出一个字来:

    “猪!”

    早餐之后四个人决定去市场市场上逛一逛,苏菲儿说她的弩箭快要用完了,另外弩弓的弓弦也需要修理一下。所以大家就先去了经营各种武器装备和防具街上转了起来。

    修理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费用也只花了三个德纳尔,之后又花了二十银币买了五十支弩箭。苏菲儿很满意地从武器店里走了出来,得意洋洋的向三个男人挥了挥手:“怎么样?很划算吧?”

    “大姐,你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花钱的时候总是那么小气呢?”小夏吭哧吭哧地啃着手里拿着的苹果:“连修理费和买那点东西你也要跟人家讨价还价半天,嘿嘿,你没看到那个老板的眼神都不对了吗?我看你再杀下去他就要动手赶人了~哎呀——!”他的耳朵再一次被盗贼小姐毫不犹豫的拎了起来。

    “我小气?我小气你能像猪一样的吃个没完吗?我小气你能住上城里最高级的旅店吗?我、我……捏死你个臭小子!”盗贼小姐气愤的大叫着。

    吵闹了好一会苏菲儿才消了气。四个人继续在街上满无目的的逛着,正当大家都感到无聊,要回去旅馆的时候,长街的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随后就是一阵阵的惨嚎,犹如凄厉的猿啼一般,听起来撕心裂肺。

    小夏和伯爵对视了一眼,同时叫了出来:“野蛮人!”跟着又齐齐的第二次叫道:“过去看看!”

    两人一道烟似的像街尾窜去。

    “这两个家伙……”苏菲儿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从十九年前魔族在巨岩之野的那场大屠杀后,大陆上就没有人再见过野蛮人了。但是今天却的的确确有一个活生生的野蛮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轰动的情形自然可想而知。

    粗大的铁索硬生生的绑在他的身上,几乎把肌肉都要勒得变了形,可即使这样仍然能让人感觉到那些肌肉蕴藏着的无穷力量,似乎下一刻那些肌肉就可以把那铁索崩得粉碎。这个野蛮人大概有一桑特多那么高,皮肤是那种可怕的斑驳的颜sè,类似风化严重的石头,上面还布满了粗重的毛发,整个上身就像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看上去给人一种摇摇yù坠的感觉。他的脸形倒是和人类差得不太多,四方形的大脸,瞪得大大的眼睛,那张大嘴正愤怒的张合着,发出一阵阵的嗥叫,在嘴巴的周围还长着一圈钢针一般的胡子,铁灰sè的头发像刷子一样矗立在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却显得很滑稽。现在他的手臂和身上的那些可怕的肌肉正一块块的蠕动着,看样子他是想挣脱铁索的束缚,一条条粗大的静脉血管爬在他的手臂、脖颈、胸口和大腿处,诡异的随着肌肉的颤动而哆嗦个不停,看上去就像钻入皮下的巨大水蛭或蚯蚓。

    “简直就是一只褪了毛的熊。”这是伯爵看了一会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但当他侧过脸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小夏也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一语不发的看着那个被铁索绑着的野蛮人,只是他的脸现在并不是片刻之前的白里透着红润,而是一种极为难看的死灰sè,简直就像是那个野蛮人的头发一样的颜sè,几乎没有血sè的嘴唇疯狂的哆嗦着,就像是秋风中瑟索着的落叶。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声音疯狂的在脑海中嗥叫着,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做响……眼睛里的的景象怎么都变成了血红sè……房子也是,人也是……而且都忽闪忽闪地摇动着……

    是谁?是谁在喊我?声音好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费力地扭头看过去,一个长发的人正带着的点焦急的表情在对我不停的说着什么……他还抓着我的肩不停的摇晃着……

    跟着跑过来苏菲儿也一眼看到小夏的情况不对头,她马上一把抢走了小夏的身上的那把巨大的手枪,跟着又抽走了他腿上的匕首,顺手塞给一边的艾米尔,这才松了口气的问道:“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只是来看看这个家伙……”伯爵朝着人群中的野蛮人指了指:“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才一会他就变成这样了~我没有说什么呀,我只是说那个野蛮人长得好像一只熊,这没错啊,他确实很像一只熊嘛……”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一把扯住伯爵的领子,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捆起来?为什么要把他当做货物一样贩卖?……他也是这里的生命……难道、难道没有生存的权利?”低沉的声音从少年的喉咙里发出,就像是野兽恐怖的呼吸声。

    “他和你不一样。”伯爵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你是人类,他只是个野蛮人,是个奴隶,你比他高贵得多!”

    “人类?!野蛮人?!人类?!野蛮人?!”少年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他眼睛里的血红sè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我比他高贵得多……我比他高贵得多……”

    “不对!!!”少年猛然抬起头,眼睛里的血红sè已经消失不见:“他比我高贵!阿瑟你比我高贵!菲儿大姐也比我高贵!艾米尔也比我高贵!我……我、我是最低贱的,我是最低贱的……”

    “……我甚至、我甚至什么都不是……”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即使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我是最低贱的!可我至少还可以拯救他!我要拯救他!”少年指着人群中的野蛮人放声大吼。

    所有的人骇然向他望来。

    少年干脆扯着嗓子向所有人狂叫起来:“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高贵的人类吗?可以随便决定其他种族的生死的高贵人类吗?我/cāo/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高贵!?我呸!!!告诉你们!老子就是不服!人类凭什么可以随便决定其他种族的命运?!这他妈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叫他滚出来,我要宰了他!!!”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掏枪,没有,摸匕首也没在,只好疯狂的挥舞着双手像个疯子一样号叫着。

    站在周围围观的人们都纷纷边叹息边摇着头离开了:“哎,挺好的小伙子,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老天爷真是作孽啊!”一些爱心泛滥的大叔大婶甚至还留下了同情的眼泪。

    那个野蛮人已经停止了嗥叫,傻傻地看着指着他狂叫的那个少年。也许他简单的脑子里只是在想,这个小不点的人类怎么会比自己叫得还要大声?

    一个奴隶贩子模样的人挥动着一根长鞭气恼地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这小兔崽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敢跑来搅我施特劳……呃!”

    小夏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打得他直飞了起来,跟着沉重的跌落在尘埃里,还没有等他叫出声来,小夏已经扑上去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那人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可少年仍然无情地一脚重踩下去!…再一脚!再来一脚!…*似的七八下,每一脚都重重踩在那人的脸上!那个可怜的家伙一张脸已经不像脸了,不只血肉模糊,还散了几颗牙齿在一边……

    少年似乎异常愤怒,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愤怒什么,只是看着他一脚一脚重重的踩在那个人的脸上,在场的每个人恐惧得快要停住呼吸,觉得他下一脚可能就要踩爆那个人的头了,霎时间将会是脑浆四溢的悲惨场面……可是没人敢出声喝止他。

    “住手!你又想要杀……杀人吗?”

    终于有人出声了,原来是站在一边的苏菲儿。她一脸惊惧的看着这个满面煞气的黑发少年。

    小夏停住手,转眼冷冷瞪视她。

    “我要买下他。”半晌,他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便在此时,被铁索绑住的野蛮人突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双臂一振,铁索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便断裂开来,双臂一展,那个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恶风朝台下正在愣愣发呆的艾米尔狠狠撞去!

48.十年

    野蛮人巨大的身躯就像一辆开足马力全速狂奔的重型坦克,带起一阵可怕的风压恶狠狠的朝吓得发呆的艾米尔轧过来。

    这个种族确实是一个在头脑方面比较……迟钝的典型,长处则是他们的身体永远都比头脑先行动个半拍,像这种整个人侧身硬撞过来的攻击方式是他们最习惯最常用的,几乎就像吃饭喝水睡觉那样熟极而流。不过这次攻击的对象是和他庞大身躯完全不成比例的小孩子,恐怕会在这恐怖的一撞下筋断骨折,变成一滩烂泥吧?

    一道黑影斜刺里扑了过来,灵巧地挟起吓得已经动弹不得的艾米尔滚到一边,野蛮人的熊躯带起一阵旋风从刚刚的地方冲过,直向伯爵撞过去。

    伯爵不动声sè的微微侧身,刚好让愤怒的野蛮人从身边擦过,却丝毫没有碰到自己,只有美丽的银sè长发被激得飞扬起来,格外炫目。

    “轰隆!”一声大响,野蛮人笔直的撞入路对面的一家经营瓷器的店铺,堂屋里的那根一人合抱不来的柱子像是纸糊泥塑一样的被轻易撞断了,架子上的盆坛碗罐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摔了个粉碎,一时间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又是一声大吼,震得屋顶上的灰尘纷纷落下,野蛮人如小山一般的身形从笼罩在灰尘中的店铺里浮现,一对大眼里充满了血丝,脸部的肌肉可怕的扭曲着,粗大的喉结一上一下的移动,发出像猛兽扑食前的那种低沉的咆哮声……

    “真是粗鲁~”伯爵掩着鼻子向后连退了几步,挥手就要念出魔法……

    小夏一把拉住了伯爵的收:“阿瑟,你别动手,我来。”

    “呸呸!”抱着艾米尔从地上爬起来的盗贼小姐吐着嘴里的灰尘:“你疯了?大陆上有哪个种族的人可以空手和野蛮人硬拼了啊?接着这个!”她将少年的军用匕首丢了过来。

    小夏一笑,抄住甩过来的刀子顺手抖了个刀花,将匕首插回刀鞘里:“谁说我要和他硬拼了?”刚刚还充斥在他眼睛里的那股疯狂神sè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满自信和jīng明的目光。

    “噢,很有自信呢,你想怎么玩?”伯爵笑笑,很有风度的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年诡异的一笑:“……我要他做我的小弟。”说完便向那个小山般的巨人走了过去。

    “……什么?!”伯爵和苏菲儿一起惊呼出口,这个回答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恐怕这片大陆自形成伊始,也没有人说过,甚至这样想过吧?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苏菲儿望着少年瘦削的双肩,喃喃自语着。

    伯爵则是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一眨不眨的望着少年,不知道在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艾米尔则是小孩心xìng,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一脸兴奋地望向已经走近野蛮人的小夏了,在他的小小心灵中,对于主人有着近乎于盲目的信任,他坚信主人是绝不会败给这个看上去像只大猩猩的家伙的。

    当野蛮人挣脱锁链的那一刻,围观的人就已经惊呼着逃开了,现在这条街上除了那个已经被小夏踢晕了的奴隶贩子就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只有远处有些胆大不怕死的家伙,躲在街角处向这边张望,并且还做好了随时拔脚开溜的准备。

    小夏走到了这个巨人的身前,仰头来笑嘻嘻的望着他。所有的人都傻呆呆的看着,身高和体重的差距实在太大了,野蛮人只要把双臂一合,就足以把这个瘦弱的少年挤得肚破肠流!空气像是要凝固了一样的紧张……

    也许是少年那满是天真笑容的脸庞看上去柔弱而无害,而且他的个子看上去也实在是太小,给野蛮人的印象是这个长着黑头发的小个子实在不可能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反正野蛮人凶狠的表情渐渐地缓和了,乍起的双臂也慢慢放了下来。

    如果说单单论**的破坏力的话,野蛮人无异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即使是高等级的骑士,如果不催发斗气的话,直接和野蛮人硬拼的话也无异于以卵击石。野蛮人无疑是大陆上物理攻击最强大的种族之首,即使是当年血洗巨岩之野的魔族jīng锐部队“血夜”骑士团在战后也承认消灭这些巨人使他们遭到了建团以来最严重的损失,那一役使该团损失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骑士,四千多名骑士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荒芜的原野上,再也不能回到他们的祖国,经过时候统计的结果,被杀死的野蛮人共计只有两千四百七十六人,并且还要除去六百一十七个妇女、老人和小孩子。事后这件事被列为魔族军方的最高机密,不得外传,原因很简单,一向注重荣耀的魔族jīng锐部队在执行一次区区的屠杀任务竟然损失了这么多的人,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尤其皇帝萨法兰十七世又是一个极其爱面子又喜欢迁怒的人,如果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的话,不一定还有多少人要倒霉呢。结果这事就在军方被压下了,只是简单的向陛下报告任务完成了,而兴奋中的皇帝陛下自然不会去追问战役中的伤亡情况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破坏力惊人的怪物,即使是强大的骑士也会畏惧。但这个瘦小的少年为什么能如此放松的站在他的面前呢?难道他的头壳坏掉了?不论怎么想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这小子活腻了,大多数人的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他在野蛮人的铁臂下骨断筋折、七窍流血的惨状。

    听到了这小子打算的伯爵和苏菲儿则都是在心里飞快的考虑着他要怎样才能制服这个大块头……较力?明显是不可能,那会死得很难看的……他又不能使用武器,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少年的脸上还是那种天真而毫无心机的笑容,野蛮人刚才那种凶暴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傻乎乎的表情,他似乎还没有明白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人类要干什么……

    猛然间,一阵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直冲大脑……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他们终生难忘的情景……尽管他们在当时对那个少年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北方国家向来以民风剽悍著称,即使在瑟索斯堡这样的文化气息比较浓厚的城市,人们也依然狂热的崇拜英雄。在他们看来,在公平的决斗中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的人,才应该得到尊重,那才是真正的骑士,称得上光明磊落。

    而那个少年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亵du英雄这个神圣的字眼!太卑鄙!太下流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那个满头黑发一脸可爱笑容的少年,居然十分不雅的飞起一脚,照着那个野蛮人的下体狠狠地来了一下……

    咳,这个这个……一般来说,即使是再厉害的男xìng,如果不是练了什么铁x功的话,那个部位是万万吃不住一脚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是练过铁x功的人,也绝对不会白痴到站在那里分开双腿让你踢一脚的,那毕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野蛮人虽然健壮无比,可吃了那重重一脚后,他的反应也就和一般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本能的双手护在小弟弟前,面sè古怪地慢慢跪倒在地上,若不是他实在壮得像座山一样,这一脚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居然还是丝毫未变,他笑嘻嘻的一脚踹在野蛮人的太阳穴上,这一下的力道显然是比刚才轻了很多,不过野蛮人也白眼一翻,咕咚一下倒在地上,晕了。

    伯爵还没有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合上,小夏已经一步窜到他的身边:“阿瑟!快对他用一个麻痹术!要最厉害那种的!”

    “啊、啊,好……好的。”迷糊中的伯爵大人下意识的按照少年的教唆丢了个最高等的麻痹术在可怜的野蛮人身上。但伯爵不愧也是恶棍中的极品,马上也是一脸兴奋地追问起来:“接下来呢接下来呢?怎么玩怎么玩?”

    “大姐,麻烦你租辆马车来,我们得把这大家伙弄回去。”小夏围着地上的野蛮人转来转去走着。

    “……卑鄙!”苏菲儿盯了他半天,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少年毫不在意的捏捏野蛮人的大鼻子,拉拉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谢谢夸奖~!大姐,麻烦你快点可以吗?我们得赶时间啊!”

    “……哼!”盗贼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主人!为什么要带着他走呢?”艾米尔也好奇的蹲在野蛮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野蛮人的头发。

    “我喜欢!”少年很干脆的说道:“没有为什么,我喜欢!我就要带他走!”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衣兜里掏摸了半天,把从苏菲儿那里骗来买零食的钱全都挖了出来:“……嗯嗯,一共就这么多了!我也算对得起那个家伙,总不能让他赔本嘛!”小夏一本正经地教训着艾米尔:“艾米尔!你要记住哦!绝对不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如果是拿了,那就一定要付钱!知道吗?”他说着把手里的三个德纳尔、十来个银币和一大把铜子塞在男孩的手里。

    艾米尔似懂非懂的用衣服兜着那一大把的零钱向那个已经人事不知满脸鲜血的奴隶贩子走过去。

    马车很快便租回来了,几个人合力把重得要死的野蛮人抬上了车子,接着便在围观人们那差异和惊奇的目光……哦哦,还有些鄙视的眼光中绝尘而去。

    现场只剩下了撞得乱七八糟的瓷器碎片,满地飞扬的尘土,一个脸肿得像猪头似的家伙还有扔在他身上、地上的那些闪亮的钱币……

    夕阳西下,满天云朵绽放出最后的异彩,飘荡在如刀削般峭立的山峰上,飘荡在鲜红如血的落rì旁。

    随着河道向前延伸,两岸出现越来越多的高峰峭壁,两山之间奔腾的河流越来越湍急。身畔群峰如刀削笔立,奔腾的河水如万马奔腾一般,发出巨雷轰鸣一般的声音。革什扎河就像一条看不到头尾的白sè巨龙,在只有不到一桑法尔的狭窄山谷里狂暴的盘旋着,冲撞着……巨大的落差使滚滚的滩流如从天上倾泻下来一般,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力挟万钧。冲滩的船只,在惊涛中如若一根稻草一样脆弱。无数的浪头狠狠的撞在岸边那些奇形怪状如同交错的犬牙那么锋利的礁石上,无可奈何的粉身碎骨,化成了千千万万点的水花重新落入咆哮着的河水中。

    所谓的“雪浪如雷倏崩散,青天乍落一声桡”,描写的就是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景吧?

    奔腾的革什扎河恰如它在当地的土语中是“疯狂的野牛”的意思,一样的野xìng十足,时而激越跌宕,时而碧水回旋、白浪纷飞。平时的革什扎河就已经如同天河倒泻一般,如今正值雨季,那水更是轰轰然一发不可收拾。

    挟排山倒海之力的激浪撞击着礁石,呼啸声震天动地,湍急的河水挟着小小的渡船疯狂地向伫立在江心的一块巨岩上撞去……

    “哇——!完蛋了!我们死定啦!”苏菲儿紧紧地抱着船上的桅杆,脸sè煞白的哇哇大哭着,女xìng的胆子到底是比较小,现在已经吓得腿软软的坐倒在甲板上:“哇~我不想死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我是无辜的啊!!”

    “呕——!”小夏伏在船舷上向河里干呕着:“……呕~呃……我宁可一下撞个稀巴烂……呕呕~那样还比较痛快一点……总比我现在~呕——强得多……”,从他那青白的脸sè上看,晕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伯爵稳稳的坐在船尾的角落里,他的身体柔和的顺着船体的剧烈摇晃而摆动着,丝毫不见狼狈,就连手中端着的那杯红酒也奇迹般地不曾撒出一滴来。风度绝佳的他甚至让人产生了即使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他也还会是这个样子的奇怪想法。

    船身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神奇地仅以毫厘之差从那块黑黝黝的巨岩边上掠过,沿着一段突然向下的江水直冲而下,眨眼之间便沿着水流冲过了前面的山口。

    渡船在山口随着奔腾的河水来了个超过了九十度的急转弯。眼前豁然一亮,一道宽阔而水流平稳的江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刚才还是疯狂跳动着的船只现在却平和而舒缓的顺水漂流着,从片刻之前的狂暴到现在的安宁,几乎让人有了从地狱忽然来到了天堂的感觉。

    “没、没事了?”苏菲儿胆战心惊地扶着桅杆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她看了看船的两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回甲板上:“吓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以后我再也不坐船了!”她恨恨地嘟囔着。

    小夏依然面sè青白的趴在船舷上干呕着:“……还不是你不肯多花钱才弄了这么条破船!呕呕……坐这东西原来比开战机还要难受得多,呕——!”

    “这又不能怪我!谁知道这条河是这个鬼样子的啊?”郁闷的盗贼小姐坐在甲板上嚷嚷着。

    伯爵昂头喝干了杯中的红酒,一晃手,那只jīng美的水晶高脚杯便神奇的在空气里消失了。他常说空间魔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身携带很多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所以伯爵常常当着小夏的面莫名其妙的拿出很多古怪的东西来,这让这些天来一直苦学魔法却连个最简单的火球术都发不出来的小夏很是恼火。

    他从地下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好啦,先生小姐们,能不能告诉我们下面的目的地呢?”

    “加莱的首都,罗庞帝诺城啊!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小夏捂着嘴巴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

    两天前在瑟索斯堡的大街上,小夏很慷慨的用一把零钱买下了那个像熊一样的野蛮人。在回来的马车上他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买贵了赔本了之类的话,在被愤怒的盗贼小姐狠狠的揪了一阵耳朵之后,他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让他们预料不到的是在刚刚回到“绿树”旅馆后,小夏便吵着要马上出发,于是几个人只好又租了一辆马车拉上昏迷不醒的大块头直奔渡口,在那里小气的苏菲儿左转右看了半天,这才决定租下了这条看上去很旧的破船。由于大家都没有走过这条水路,所以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坐过船的小夏和艾米尔还一副欣欣然跃跃yù试的样子。当然,随后一天的旅程里他们尝到了没有调查清楚就擅自行动的后果。

    但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想下去就太难了,望望船舷边奔腾咆哮的河水,心有不甘的少年只得打消了换一艘船的想法。好在船老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用力地拍着满是黑毛的胸口大声保证着:“放心!我跑这条水道已经十五年了!从来没出过岔子!别看我的船旧了点,它可是我陪伴了我十二年的老伙伴!”大声夸耀着自己jīng湛驾驶技术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那几位死人一般的脸sè。

    走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只好同舟共济。已经醒了的野蛮人似乎十分愤怒的要大喊大叫,可惜伯爵的麻痹术效果非常的令人满意,小山一样的野蛮人现在除了能动动眼皮张开嘴巴吃饭喝水,就连抬起一根小拇指也做不到,所以他就被很是放心的少年塞进了黑暗的底舱里去睡大觉了。

    “已经没事了!最危险的滩口已经过去了,下面的水路都是很安全的啦!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哈哈哈哈哈~!”船老大大笑着从掌舵室走了出来。

    “大叔,你刚才为什么直朝那块石头冲过去?吓死我了!你不怕撞上它吗?”小夏有气无力的问道。

    “哈哈!你说江心的那块巨石吗?”船老大揉了揉胸口的黑毛,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个嘛,就是我跑船这么多年拿命拼出来的经验啦!刚才的水流有多急你们也看到了吧?航船到此,如果要避它而行,那一定会撞上那块石头,反而是你如果对着它直驶过去去,就可以顺着水势产生的回旋力而避开它安全驶过!怎么样?很厉害吧?哈哈哈哈哈~~”

    小夏跟着干笑了两声,心说你分明是他妈的在胡搞,大胡子你自己玩命不要紧,我可没这兴趣,送死的事也还是你老哥自己去好了,兄弟我可不奉陪。

    心里虽然诅咒个不停,小夏还是很聪明的拍起了大胡子的马屁,毕竟自己还在他的船上不是?万一惹到他老兄不爽了再来一段像刚才那样的“生死时速”就大大的不好玩了。小夏本来就长着张既可爱又讨人喜欢的脸,再加上能说会道的嘴巴,不露声sè的捧了船老大几句,就已经让他心花怒放,直觉得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是自己平生的第一知己了。

    “老弟!你大哥俺跑了一辈子的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船老大亲热的揽着小夏的肩膀:“不过像你和那位兄弟这样的人物,俺还是头一次见到!”说道这还神情诡秘的贴在小夏的耳边小声说:“你们是出来微服私访的贵族老爷吧?”

    闻着船老大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和烟草味的呛人气味,小夏狠狠地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的手势,不过脸上却装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咦?老兄真是好眼力!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令人佩服!”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俺这双眼睛里向来不揉沙子!”船老大又大笑起来:“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带着个野蛮人呢?这个俺可就不懂了!”

    “这个嘛,嘿嘿嘿嘿~”小夏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伯爵,yīn笑了一下:“我这位朋友,他有点特别的爱好……你知道啦,就那种~爱好~”他挤眉弄眼了半天,船老大也很聪明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是一脸暧mei的看着迎风而立长发飘飘的伯爵:“哦噢~原来如此~真是人不可貌相,够生猛!够个xìng!”他无比钦佩的一挑大拇指。

    “就是就是!”小夏拼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着:“……他那个需要,嗯嗯,是比较强烈的,一般人很难满足他,对,就是这样。”他故意不去看伯爵那张不停抽搐着的俊脸,心里却已经笑了个稀烂:“哇哈哈哈哈哈~死阿瑟,尝到滋味了吧?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吗?”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船老大这才转身走回掌舵室。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伯爵便跳到小夏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可恶!你竟然敢那样的污蔑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

    “你很喜欢我?你说过很多次啦~”小夏一脸笑嘻嘻的。

    “不是!我是说……”

    “你对我一往情深?这个你也说过很多次啦~”

    “我、我是……”

    “你还……哎呀~那些话当着他们的面你叫我怎么好意思说嘛~”坏心眼的小子还故意做了个“娇羞的表情”。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讲话?”伯爵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有啦~!”小夏一头扑到伯爵的怀里,像是朝热恋中的情人撒娇那样亲昵地说着:“我最喜欢阿瑟了~~!”

    “……”伯爵看着这个一脸天真笑容的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掌握的词汇是如此的匮乏。

    一边的盗贼小姐早就举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着:“变态……我看不到……变态……我看不到……”

    艾米尔揉着眼睛从舱里爬上来,早晨做完了那些训练后他便爬上g去睡觉了。最近一段时间做完了主人教的那些练习之后总是感觉特别的累,主人也干脆让自己除了吃饭练习外的时间都用来睡觉,艾米尔觉得自己现在都已经快变成小猪了。

    “主人,那个大家伙已经饿了快一天啦,要不要拿点东西给他吃?”不知道为什么艾米尔觉得那个野蛮人虽然看起来像只凶猛的野兽似的,实际上他只是个很可怜的人。

    “好啊,你去吧。”小夏随口答道,他见艾米尔转身要走,忽然又叫道:“等等,艾米尔,最近你做完练习是不是还觉得很累?”

    艾米尔活动了下手脚,这才回答:“嗯,开始的时候是很累啦,现在好多了,睡好了之后就不累了。”

    小夏诡笑着凑了上来:“……那,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到什么呢?”

    “没、没有啊,我没觉得有什么……”看着主人脸上奇怪的笑容,男孩本能的觉得危险,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小夏忽然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恶狠狠地用手捏住艾米尔的小脸:“你个臭小子!你主人我差点吐啊吐啊的吐死了,你居然还舒舒服服的睡大觉?好自在啊!哼!我捏死你个小混蛋!”

    艾米尔圆圆的小脸蛋被小夏夹在两手中挤得变了形,他呜呜叫着使劲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少年那看似柔弱而修长的手指。

    “臭小子!现在就敢跟我动手动脚啦?!”蹂躏了艾米尔好一会,一直到他的脸蛋都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了小夏才把他放下:“既然你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训练,那么我就再教你一些新东西。”

    看着刚才还一脸愤怒的男孩现在却是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小夏暗暗好笑:“嘿嘿嘿~小孩子还真是好骗哦。”

    他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老师的样子:“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做这些看上去很无聊的练习而不教你具体的技巧吗?”他有意停顿了下,看到男孩迷惑的摇了摇头,小夏才继续说道:“一个往往最容易被格斗者忽视的训练就是身体素质的训练,因为他们往往花费了过多的时间去进行增强实战技巧的练习。当然,实战技巧是很重要的,但是这种技巧的充分发挥正是依赖于良好的身体素质。”

    讲到这他停下来问道:“听明白没有?”

    “不……不明白。”

    “笨蛋!”小夏毫不犹豫的在男孩的头上敲了一下:“这么说吧,如果我现在教给你技巧的话,即使你全都学会了,能打得过那个野蛮人吗?”

    男孩仔细想了想,才摇了摇头。“笨蛋!”小夏又狠狠地在他的头上捶了一下:“这种事还要想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给他挠痒痒都差多了!”

    “所以不论在学习任何技巧之前,必须要先锻炼好身体,因为如果你的身体不够强壮,你就不能进行激烈的搏击,而不少人都很懒,他们不愿意花很多时间去做素质练习。懂了没?我所以一直没教你搏斗技巧就是这个原理,你知道我当初为了这个素质训练花了多少时间吗?”

    艾米尔摇头,小夏伸出两个巴掌一比:“十年!”

    “什么?十年!?”周围的三个人一起叫起来。

    “十年?!主人你好厉害!”

    “十年?!那你今年多大啊?”

    “十年?!用十年的时间来做一件事,会不会太无聊了点?”

    小夏淡然一笑:“在我的同事里,我的近身搏击是最差的一个。”他抬头望着天上不停流动着的浮云,慢慢地继续说着:“至于我的年纪……抱歉,已经忘掉了。”

    苏菲儿还是有点怀疑的撇着嘴:“十年?那就是说你现在很厉害啦?那你怎么不和那个野蛮人堂堂正正的打?非要用那种……下流的手段?”

    小夏冷冷的盯了她一会,就在她开始要受不了少年那种可怕目光的时候,小夏忽然开口道:“阿瑟,麻烦你把那家伙放出来。”

    伯爵看上去似乎不太赞成这个意见,不过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底舱。

    “喂……喂,那个、你不要太在意啦……”看到小夏有点不高兴了,苏菲儿反倒害怕起来:“天,这个小疯子又要发疯了!”

    “喂!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你不用在意的啊!”苏菲儿见小夏没理她,赶紧又声明了一遍。

    小夏还是甩都不甩她,自顾自的和艾米尔说着话:“一会你要好好看着我的示范,然后你就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做那些无聊的练习了。”

    艾米尔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苏菲儿很生气的站起身来:“你疯了?你们在这里闹起来,这船还想要吗?”

    少年这才瞟了她一眼:“跟那只笨狗熊玩玩,还要很久吗?”

    “……”苏菲儿不由语塞。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野蛮人那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甲板上。

    他恶狠狠地瞪视着小夏,一副就要扑过去把他撕碎了的样子。小夏笑着摆手:“嗨,别激动!有话好说嘛!”

    野蛮人目光紧紧地盯着少年,他忽然开口,说的居然也是大陆通用语,虽然发音生硬磕磕绊绊的,但总算也是能凑合着表达出意思来。

    “你们,杀了我弟弟!我要,杀了你们!”他咆哮着。

    “喂喂!”小夏一步跳了过来:“少胡说八道!你弟弟是谁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杀的他了?”

    野蛮人指着艾米尔的胸口:“护身符!那个!如果他,不是死了,怎么会在,你们身上?我要杀了你们!”

    小夏和伯爵对视了一眼,不会这么凑巧吧?那个在巴布兰卡森林里被狼吃了的倒霉家伙是这个野蛮人的弟弟?没想到随手拣回来的东西也会惹出麻烦来。

    少年讪笑着对转头对野蛮人说:“嘿嘿,这个是误会啦,事实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野蛮人已经大吼一声扑了过来。

    小夏闪身躲在一边,鬼叫着:“喂喂!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卑鄙的,人类!我杀了你!”

    两个家伙一追一逃的在甲板上开始了捉迷藏,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船体也微微发颤,船老大惨叫着从掌舵室跑了出来:“兄弟!兄弟!别闹了!我的船啊!”“靠!是我想闹吗?”

    伯爵闪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少年:“亲爱的~要帮忙吗~?”

    “看也知道!当然要了!”小夏大叫道。

    正在追逐中的野蛮人忽然身体一僵,沉重的摔倒在甲板上。虽然他仍然发出愤怒的吼叫,但身体又变成之前那样软绵绵的动弹不得了。

    “卑鄙的!人类!永远只会背后暗算!”野蛮人恼怒的朝依在船舷边的伯爵大吼着:“你就和那只狡猾的猴子,一样!卑鄙!卑鄙!”

    “我可不是卑鄙的人类哦,你不要搞错了。”伯爵耸了耸肩。

    “你是卑鄙的吸血鬼!”小夏在野蛮人的身边蹲下来,拍了拍野蛮人的脑袋:“听我说,你弟弟不是我们杀的。这个护身符是我们在路过一片森林的时候拣到,你弟弟……嗯,如果那个是你弟弟的话,很不幸,他被狼群给吃掉了,剩下的遗体还是我们给掩埋的……嗯,就是这样。”他一脸悲痛的说着。

    伯爵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毫不犹豫当面撒谎的小子,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野蛮人的脸上的愤怒表情忽然变得悲伤起来:“……可怜的,迪戈,如果我们,不到这里来,你就不会死了……”

    “都是你们!卑鄙的人类!就是因为你们,我们才无处容身的!”他又大吼起来。

    小夏笑嘻嘻的拍拍他的大头:“这样,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可以打败我,你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如何?”

    野蛮人大声咆哮起来:“你这只该死的,猴子!如果不是,yīn谋诡计,你可能打败我吗?”

    小夏根本不去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打不过我,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吗?”

    野蛮人愣了一愣:“我,不相信你!卑鄙的人类!”

    “靠!”少年终于失去耐心,唰的一下抽出匕首来架在他的脖子上:“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行不行?不同意我现在就干掉你!”

    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的杀气令神经无比大条的野蛮人也哆嗦了一下,但他还是吼道:“……那么,我要公平的,决斗!”他看了眼旁边的伯爵:“……其他的人,不能动手!”

    “很好!”小夏站起身来收好匕首:“我还怕你不答应呢!阿瑟,解开他的魔法!”

    “……唉,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对这只肮脏的熊如此耐心呢?”伯爵叹息着挥手,解除了野蛮人身上的魔法。

    野蛮人巨大的身体像暴怒中的野兽那样夸张的弓了起来,浑身的骨节传出一阵可怕的劈啪声:“……人类小子……准备死吧!!!”

    小夏毫不在意地斜眼看着他:“以后要叫我老大!知道吗?有人欺负你呢就报我的名字……”

    野蛮人大吼一声,张开一对大手恶狠狠地向小夏扑来!少年却不躲开,微一躬身,迎面向野蛮人的怀里撞去……

    边上的众人都失声惊呼起来。

    松蓝帝国dì dū,圣京。

    松蓝历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六月八rì,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的清晨显得特别的冷。

    尤其当一个人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似乎天气显得更加yīn冷了。

    在圣京城郊区的dì dū卫戍部队司令部大院里,有一位帝国银星少校被反绑了双手,站立在冰冷的绞刑架前面。此时,他那双像是比霍利海峡的迷雾一样的灰sè瞳仁正凝望着院子里的那颗枝叶稀疏的银杏树。

    他就是三十四岁的帝国总参谋部次席幕僚长助理塞巴斯蒂安·沙巴斯少校。他看上去很紧张,不停的用脚尖踢着地上的一些沙粒。这时,旁边的行刑队员走过来用黑布头套蒙住了他的头。

    他被粗鲁的推上了绞刑架,一个浸过棕榈油的结实绳套很利落的套在了他的脖颈上。在这一片忙乱之中,站在一边的牧师那念念有词的祈祷声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绞架上面的滑轮由于缺少润滑的关系,开动的时候总会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那声音恰好掩盖了行刑队长发出的“行刑”的口令。

    圣京城此时一片寂静。犯人被吊上绞架的那一刻,并没有令这座雄伟广阔的城市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惊动了司令部大楼房檐上停着的一群鸽子,它们被吓得扑棱棱地向铅灰sè的天空直飞而去,凄厉的鸽哨在城市上空传出很远很远。

    这个在六月八rì清晨被吊死在dì dū卫戍部队司令部大院里的少校,是一批少壮派军官所组成的秘密反/王国组织“我们的祖国”的领导人。这个组织一直以刺杀帝国皇帝,夺取帝国最高权力作为自己的行动目标,自组织成立伊始,已经陆续组织策划并实施了十多起针对皇帝陛下及同族的刺杀行动,皇帝的弟弟左纳亲王在一次暗杀中不幸殒命。此时随着这个人生命的终止,应该说针对皇帝的谋刺行动已经结束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49.比斗

    由于看不见的命运之手的拨弄,它反而成了另一个重大事件“巴尔汉宫政变”的开端。

    少年的身形快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抹淡淡的影子,他像是自寻死路似地一头朝野蛮人的怀中撞去。

    野蛮人似乎也对少年的速度吃了一惊,大喝声中,两条铁臂已经硬生生的回转过来,向已经近身的小夏狠狠勒下!

    其实野蛮人说白了也只是仗着怪兽一般的体力,他们哪里又有什么战技了?完全是一些本能的反应。那些笨拙的动作在经受过严酷杀人训练,jīng通格斗技巧的小夏眼里简直是蠢到极点了,还没等野蛮人的双臂回抱到胸口,小夏已直接一拳重重的捣在他的心脏部位!跟着便借那一拳之力轻轻地向后弹去。

    “碰!”野蛮人的两条手臂这时才交抱到胸前,他的脸上泛起了极为古怪的表情,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怎,怎么……可能……”费力地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野蛮人那小山般的身躯轰隆一下子倒了下来,周围的人们感到整条船都微微一颤。

    空气像是要凝固了一样,船上的所有人都以一种像是看见了怪物的恐怖眼神看着气定神闲的黑发少年。他还是人吗?即使是强悍的魔族对上野蛮人也要畏惧三分,他竟然毫不在意的一拳就把那野蛮人打倒了!恐怕这在阿斯蒙迪奥大陆上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恐怕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拥有鬼神般力量的高人才能做到吧?莫非这个少年就是那样的强者?

    大家不禁都用充满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嗯,普通的斗篷,普通的靴子,略显瘦削的身体……黑sè的头发和眼睛倒是从未见过……看上去只是个很漂亮的少年,看不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高手气质啊?哎,他那样张大嘴巴做什么?

    “哈——啾!”小夏很没风度的打了个喷嚏,他缩了缩脖子,把披在身上的斗篷紧了紧:“他妈的,这鬼天气还真有点冷,咦,你们都看着我干吗?”他看着面前的一群呈化石状的人们不解的问道。

    “哇!”到底是单纯的小孩子,艾米尔第一个兴奋地大叫起来:“主人!你好厉害噢!”他跑过去抱着小夏的腰大喊大叫着,在他的小小心灵里,主人的荣耀就等于是自己的荣耀,再说主人不是说过,自己将来也可以变得像主人一样的厉害吗?

    伯爵微笑着轻轻鼓掌,苏菲儿现在则是由衷的赞叹道:“真了不起!你原来这么厉害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船上的船员们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般的大声叫好起来。这些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汉子们最欣赏的就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如今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纵然算不上英雄,怎么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汉了吧?嗯,要说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少年看上去实在是太漂亮了一点,也太瘦弱了一点,无论怎么看也和他们所欣赏的那种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子形象差得太远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随手一拳就把那么高大的野蛮人给打倒了,这可不是假的来吧?所以豪爽的船员们还是丝毫不吝惜的把掌声、叫好声和口哨声送给了小夏。

    “谢谢!谢谢!”小夏也凑趣地向大家回礼致谢。“哈哈哈哈哈!”船老大大笑着走过来用力拍了拍小夏的肩膀:“老弟!哥哥我还真是走眼了!竟然没有看出你这位身藏绝技的高手来!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

    “主人!主人!”艾米尔拼命的扯着小夏的斗篷,他可没有忘记主人刚才和自己说的话:“主人!快告诉我你是怎样那么轻松地打倒大块头的?好厉害呀!”

    小夏有点好笑的抓抓艾米尔那一头柔软的卷发:“好啊,不过你没看出来吗?那个大块头,嗯,并不完全靠我自己的力量才打倒他的。”

    看着男孩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小夏继续说道:“老实说单凭我自己的力量如果和他正面抗衡的话,保证是我死得难看,既然拼不过他,那我为什么要和他硬拼?”

    伯爵忽然若有所思的指着小夏身后不远处的甲板:“……我想那个地方是原因之一吧?

    众人的目光顺着伯爵的手指望去——果然,那个地方的甲板上印着一个深深的脚印,周围的木板都已经出现了被踩得塌陷下去的痕迹。

    “对!那的确是原因之一。”小夏朝伯爵翘起了个大拇指,他拉着艾米尔来到那块塌陷下去的痕迹前:“仔细瞧瞧,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嗯……好像是,好像是……”艾米尔犹豫着说道:“好像是主人你用力踩着这个地方,所以才能那么快的冲到他跟前,对吧?”

    “对,在力量上我比不过他,但是在速度上绝对是我占优势,既然是这样,就要尽力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我刚才的发力就是以这个地方作为力点的。”小夏用手在破烂的甲板上比划着:“这种力量就叫做瞬间爆发力,它和我们常说的力气大小是不太一样的,但它一样也可以随着身体素质的加强而加强,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一直坚持那些无聊的素质训练的道理。”

    “当然,仅仅这样是打不倒他的,毕竟我们两个差得太多了。”小夏站起身来,看着晕倒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的野蛮人:“一般的情况下来说,体重相差三十约磅的两个人,比较瘦的那个人的技巧就基本上对胖的人无效了,这主要是因为体形的关系。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若想击倒对手,除了使用武器外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攻击弱点!”

    “弱点?”男孩有点疑惑的问道。

    “对,弱点!”小夏敲了敲他的头:“弱点就是指人的身体上比较脆弱的部分,一旦被击中就可以造成重大伤害的部位!比如说眼睛、鼻子、太阳穴、耳门、咽喉、心脏、小腹、下体还有人体的各个关节处等等,这些部位都是可以一击制敌的要害处,所以一定要牢牢记住。”

    艾米尔追问道:“这样就可以打倒大块头了吗?”

    “不,还有一点。”小夏环视了下周围听的入神了的人们,很满意的继续讲道:“大家可能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大块头朝我扑上来的冲击力!没注意吧?那么壮的大家伙撞过来,可以轻松撞倒一堵墙啊!所以说呢,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使尽了全力拼老命撞到我的拳头上来的!总结一下子啊,我之所以能一击打倒他,主要是加上踩破船板向前的爆发力加上他向我迎上来时候的撞击力加上我出拳时候的爆发力再加上准确的攻击他的弱点——心脏!就是这样了!”

    他弯下腰,认真的对男孩说道:“艾米尔,你要记住,我要教给你的并不是让你锻炼到一身蛮力然后去和别人拼命,那样和看两只傻牛打架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在我教你的过程中,找到最适合发挥你自己长处的格斗方式!就是用你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去攻击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听完了少年这一大段的讲解,众人心悦诚服的鼓起掌来,他们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少年佩服了起来。

    “厉害!了不起!”

    “小子!好样儿的!”

    “嗯,真的很厉害!这些道理我们是肯定想不到的,即使是想到了,也不可能做到,谁有胆子和那么大个头的野蛮人去硬拼啊?!”

    在一片鼓掌和称赞声中,苏菲儿忽然yīnyīn的开了口:“不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说。”

    众人纷纷好奇的追问起来。

    “哎?还有什么最重要的没说?”

    “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啊!”

    “你少说两句!那可能是人家的独门绝技呢!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

    “不不,大家说的都不对,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子的。”盗贼小姐悠闲地向船舱里走去,最后丢下一句话来:“准确的说,那个野蛮人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

    “……”

    罗庞帝诺在大陆通用语中的意思是“美丽的绸缎”,不过无论怎么样看上去这座充满了商业气息的城市也和绸缎拉不上半点干系。

    罗庞帝诺是加莱公国的首都之一。位于大陆东北部,革什扎河河口,人口约一百五十万。作为加莱公国最大的城市,罗庞帝诺的加莱语居民占多数,体现出独特的加莱公国文化底蕴,被认为是大陆北方的商业之都。她也是加莱历史上最悠久的城市之一,约在六百二十年前由昂格鲁人建立,尔后大陆上其他各国移民纷纷涌入。因此,在所有的北方大城市中,当属加莱的异国风情最浓郁。罗庞帝诺的市旗图案是由四朵小花组成的,分别代表最早建设这座城市的昂格鲁,比索,蒂比里斯和萨顿移民。

    纵览罗庞帝诺全城,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的教堂构成引人注目的文化奇观,其数量之多(约三百五十座),甚至超过了有教廷之国称号的新罗。在罗庞帝诺,每跨一两个街区便可看到一个教堂。到罗庞帝诺观光而不去参观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将是非常遗憾的,因为当置身于这些教堂内外时,你将可以欣赏到集建筑、文化艺术、历史及宗教于一体的伟大成就。傍山而立的圣约瑟夫大教堂气势磅礴,使人联想到圣京的护国陵。而位于罗庞帝诺老城的圣母大教堂则以金碧辉煌而闻名,她美丽而凝重的装饰及壁画具有震荡肺腑、融化灵魂的气势与力量。

    不过这些都不能遮掩住罗庞帝诺城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那股浓浓的商业气味。许多虔诚的教徒们甚至天天祈祷神明有朝一rì能大发慈悲的下凡来唤醒这些沉迷于铜臭味中的人,让他们能够重新沐浴在灿烂的无所不能的神之光辉下。

    虽然教堂已经成为了罗庞帝诺城的一景,大街上也随处可见到处传教的修士,不过宗教的力量在这里倒并不是太强。走在街上的十人里倒有七八个是做生意的商人,所以罗庞帝诺又有了个别名“商人之城”。

    但现在从码头方向走过来的一小队组合怪异的人却让人看不明白他们的身份。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绝对不是商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黑sè头发的漂亮少年,笑嘻嘻的样子十分招人喜欢,和他走个对面的人忍不住都要回头看上两眼。

    但如果说到漂亮的话,他又及不上走在他身后的那个银sè长发的青年贵族了,那简直就是只有神才能拥有的美丽容颜……当然,如果他的皮肤不是那么苍白的话。后面的是头上束着古怪头巾的美女,她清凉的打扮同样吸引了很多“狼”的目光,她的手里还牵着个正在一脸好奇东张西望着的卷头发小男孩。

    不过最吸引目光的还是走在最后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像只巨大的棕熊的家伙……那、那不是早已经被灭族的野蛮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罗庞帝诺这座城市里?凡是被野蛮人那双充斥着暴戾神情的眼睛扫过的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他们不过都是普通的生意人,何曾见过这样凶蛮的家伙?一时间路人对着那个野蛮人是如同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我们的朋友好像很引人注目呢。”伯爵看了看身后的野蛮人,微笑着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小夏抓了抓头发:“早知道就应该给他弄件衣服换上了,看来这里的人对他不是很接受。”

    “我们现在去哪儿?”苏菲儿有点紧张的四处张望着:“我不喜欢这里,人太多了。”

    小夏看看她,奇怪的笑了起来:“大姐,你不是盗贼吗?人多正好方便你下手啊!”

    “喂!你大姐我是堂堂的盗贼!别把区区小偷和我混为一谈好不好?”

    “啊?小偷和盗贼有区别吗?”

    两人斗着嘴向位于城东的魔法飞艇站码头走去……

    魔法飞艇是三百五十年前由圣维沙公国魔法大师伊凡特·纳古·加西亚主持研究并并监督完成的。它最初的用途本打算是用于战争,但建造成功后的试运行发现它并不能适应战争中的高速航行,于是大批量生产并装备军队的计划便被搁置了下来。

    由于在研究飞艇的过程中耗尽了心血,伊凡特大师在飞艇计划被搁置不久便因病去世了。他的儿子休米特伊·林·加西亚没有能继承父亲的魔法师职业,但他却是一个具有jīng明的商业头脑的天才,他很快便发现了这种看上去笨重无比的大家伙身上所蕴藏着的巨大财富。

    不久之后他便成立了以运输业为主的能够直飞大陆上各地的魔法飞艇站,利用父亲研究出来的飞艇技术来运送旅客和紧俏物资。这种魔法飞艇虽然用于战争中有着不可避免的弱点——过于笨重,但是用于民用来说倒是再好不过了。一艘魔法飞艇一次可以运送五百人和大量的货物到大陆上的任何一个重要城市,并且成本还控制得相当的低,休米特伊很快便一跃成为圣维沙公国的首富。

    这之后休米特伊并没有安于现状,他紧接着投入巨资在大陆上的各主要城市修建了属于加西亚家族的魔法飞艇站,家族的触角也随着一座座飞艇站的建设完成而从小小的圣维沙公国近而伸展到了大陆的各个主要城市。经营范围也并不仅仅局限于运输业,他还涉足农业、钱庄、制造等等一系列的其他行业,在短短的二十五年间便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加西亚家族也一跃成为大陆诸国上流社会中的新贵,完成了一个由普普通通的魔法师家庭到炙手可热的豪富之门这一在其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社会位置的转变。

    休米特伊之后的几代子孙也都很争气,虽然他们没有先人那样卓越的经商头脑,但本着家族流传下来的“勤勉”二字训条,加西亚家族的产业一直是保持着稳中有升,逐步发展的良好态势。

    直到加西亚家族的这一代继任后,家族忽然开始涉足许多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据传说家族的这一任继承者是一个天资聪慧,头脑不下于乃祖的商业天才,年轻人总是雄心勃勃,刚刚接任家族伊始便开始放手大干,看样子是要改变世人所传说“加西亚家族的子孙只是能托庇在祖先的余荫下混rì子”的说法,要让自己也成为先祖那样传奇的商业巨子。

    “哇——!”艾米尔目瞪口呆的仰头望着面前的庞然巨/物,来自沙漠部落里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雄伟的人造奇迹,男孩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无比好奇和兴奋的光芒,看样子恨不得立刻便爬上去到处看看。

    “去~无聊,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小夏挖着耳朵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比这大得多的玩意我也见过,这只能算是小儿科!”

    “真的吗?!主人,你真的见过比这还要大的东西吗?”艾米尔抓着小夏的手,兴奋得小脸涨得通红的追问着。

    “当然了,我还见过比这要大过不知道有多少倍的飞船呢!”小夏得意洋洋的说道。

    “又吹牛!”苏菲儿白了他一眼:“这艘魔法飞船是去年才建造完成的,已经是大陆上最大的飞船了!怎么可能有比这还要大的?”

    小夏斜着眼睛瞧了瞧她什么也没说,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是个白痴,和你解释就是浪费我的时间。气得苏菲儿差点又扑上去掐他,碍于周围的人太多才忍住了没有动手。

    通往飞艇站售票处的砾石路两边长满了大陆北方特有的植物——剑麻,一支支长长的像利剑般的叶子笔直的向四面八方散shè着、洋溢着一阵英挺之气,绿得甚至有些发暗的肥厚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光芒,仔细凑近看的话还可以看清叶片上的脉络,在那上面似乎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流动。

    售票处的房子看样子正在改造,工匠们正在工地上忙忙碌碌的工作着,就像是一群勤劳的工蚁。在售票处前面有一幢用雪松木板搭建的干净的小房子,洁白的木板上淡淡的刷了一层桐油,窗口上装着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让人看上去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舒服,这个售票处的管理者一定是个做事细心又井井有条的人。

    “尊敬的先生、小姐!下午好啊!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走进这件木板房,迎面就传来了这样一声热情的问候。说话的是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的五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管理处灰sè制服,左胸前别着一枚小巧的银sè胸针,灰sè的略微有点谢顶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个大大的鹰勾鼻子下留着两撇修剪得很漂亮的小胡子,洋溢着热情和真诚的微笑的眼边还卡着一副嵌金丝的单边眼镜,这个人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哇~!大叔,你的胡子好漂亮啊!”小夏歪着头看了他半天,忽然大叫一声。

    “呵呵,是吗?”他十分得体的欠身回答:“谢谢,您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一共五个人打算乘坐飞艇去克苏公国,请您安排一下。”苏菲儿说道。

    “是的,小姐。”他开心的笑了起来,两撇漂亮的小胡子一跳一跳的抖动着:“能为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和这两位英俊的先生,哦哦,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先生服务是我罗贝·普瓦纳尔最大的荣幸。”

    “大叔,你的胡子真的好漂亮~!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留出来的呢?我也想留嘛!”少年那类似撒小孩子撒娇一样的语气令熟悉他的两个人不禁都打了个哆嗦。苏菲儿偷偷的踢了他一脚意思让他检点点儿,伯爵则是一副感觉很丢脸的样子,干脆扭过脸去装作欣赏外面的风景。

    “呵呵呵呵!”罗贝·普瓦纳尔大笑着说:“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您,以您的风度气质,恐怕会有无数的少女*吧?何必要学我这个老头子留什么胡子呢?呵呵呵呵~”

    “怎么会?大叔是很帅的呀!一点都不老!”小夏瞪着眼睛,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虽然知道这话是在开玩笑,可是罗贝先生还是很高兴从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少年嘴里听到这样的说话。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少年随便的一句都可以让久历人间冷暖的自己感到由衷的高兴,罗贝不禁感叹这个少年所拥有的那种天生的亲和力。

    “……嗯,好了,这样就可以了。”罗贝在五张船票上盖上了自己的名章:“请您一定拿好,这是五张直达克苏公国的飞艇头等舱票,费用一共是两千五百德纳尔。”

    接过少女手中递过来的钱袋,罗贝先生客气的又鞠了一躬:“谢谢,飞艇出发的时间是一时两刻后,请不要耽误了时间,祝几位旅途愉快!”

    小夏翘着鼻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嗅着:“唔……阿瑟说的木头的清香味就是这样的啊。对了,大叔,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办公呢?”

    “呵呵,这都是托加西亚先生的福。”提起大老板来罗贝先生的脸上也不禁显出得意的样子来:“如果不是他的天才头脑和经商手段,我们这里也没有能力拿出一大笔钱来翻新这座老房子啊!都是托加西亚先生的福啦!”

    “加西亚先生?”小夏挠了挠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走啦,小夏。”苏菲儿站在门口叫他:“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先去那边的餐厅吃点东西好了,都要饿死了,从下船上岸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听到有东西可以吃,少年马上便丢下了正在想着的事情,乐颠颠地向外跑去。

    罗贝先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紧走几步赶到门口大声提醒道:“先生,我忘了告诉您,最近这里的治安状况不是很好,常常有一批地痞在这里寻机勒索钱财,请一定要小心……咦?!那是……”

    他一眼看到了摇摇晃晃的跟在最后面的那个大个子:“……那、那不是野蛮人吗?难道他们是一起的?!这怎么可能?”

    黑头发的少年回过头来,笑着向呆站在门口的罗贝挥手道:“大叔!谢谢你!什么地痞流氓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辈的,我不怕他们啦!”

    望着阳光下少年的头发上反shè出来的耀目亮光,罗贝不禁迷起了眼睛。

    好奇怪的少年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随着距离停靠在站里的魔法飞艇越来越近,这个庞然大物看得也越发清楚了。说老实话,这东西完全颠覆了小夏的头脑里关于飞行器的知识。它看上去根本不具有飞行器流线型的特点,相反,它的上半部分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倒扣过来的鞋子,下边则是类似大型货船一样的艇身,估计是用来装载乘客和货物用的。除了艇身边镶嵌着的金属花纹和栏杆,整个飞艇看上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sè,在阳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类似金属的光芒。

    小夏轻轻的在光滑的艇身上敲了敲,又摸了几下,这才很认真的说道:“这不是金属的,阿瑟,你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吗?”

    “船身是用云青石中提炼出来的带有风属xìng的结晶铸造成的。”伯爵指着船顶的那个巨大的呈碧绿sè的圆柱体:“看到那个了吗?那个是给整艘飞艇提供动力的莫比斯装置,里面封印着数百个由魔力水晶构成的风属xìng魔法阵,它的作用是聚合并将空气中的风元素密度加大到一定程度,从而产生动力。当然,这个装置的启动和停止需要交给魔法师来完成。”

    “……你明知道我听不懂!”小夏气鼓鼓的拉了拉伯爵的长发:“再说交给魔法师?那多危险?万一飞到半路他的魔法失灵了我们不是都要掉下来摔扁啦?我不要坐了……”

    伯爵刚要开口,身边的苏菲儿已经冷笑一声:“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笨?大人这样的魔法大师教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连最简单的魔法元素都感知不到,还好意思说别人的魔法失灵?”

    小夏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啥?!你这白痴女人还敢说我笨?你自己还不是蠢到被别人骗去到人家家里偷东西?连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圈套你还蒙着脑袋往里跳,你让阿瑟说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笨一点?”

    两人动作一致的扭头望向伯爵:“我们两个谁比较笨一点?”

    伯爵吃吃的笑个不停:“……这个,这个,我想可能差不太多吧?”

    “去~”两人又一起冲到艾米尔跟前:“艾米尔!你说,我们两个谁比较笨?”

    艾米尔看看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小夏,又看看一脸企盼望着自己的苏菲儿,有点胆怯地小声说道:“……我、我觉得是主人比较聪明……”

    “哇哈哈哈哈!”小夏一把抱过艾米尔,狠狠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实话的才是好孩子!哈哈哈哈~~”苏菲儿气得脸绿绿的在一边凶狠的瞪着艾米尔,哼,这臭小鬼,枉费自己平时对他那么好了,关键时刻居然都不帮着自己!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从一岁的到一百岁的!哼!

    她一眼看到站在一边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和小夏发呆的野蛮人,想了想还是不死心的凑了过去:“……喂,你是叫费戈是吧?”

    看到野蛮人呆呆的点了点头,苏菲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那个,费戈,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比较聪明一点?”

    费戈抓了抓铁灰sè的头发,很认真的大声说:“老大是,最聪明的!”

    苏菲儿一下子像谢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算了,我不该问你的……”

    小夏毫无风度的狂笑着,用力的拍着野蛮人的后背:“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见没有!?连费戈都知道我比你聪明!你还跟我争什么?笨女人!!哈哈哈哈哈!”

    路过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捧着肚子不停狂笑着的少年。

    正在这时,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忽然一转身,猛然向小夏的后背撞来。

    苏菲儿正站在小夏的对面,她马上指着后面大叫道:“当心!”

    小夏反应极快,灵巧地向旁边一闪,那人便撞了个空。可他并不站住,反而顺势趴在了地上,抱着左腿大声惨叫起来:“啊!!!我的腿啊!!!我的腿被你撞断了!!!救命啊!!!”一边喊还满地翻滚着,状甚痛苦。

    一阵纷乱,不少“好事”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吵做一团。

    “哎呀!这个人的腿断了!”

    “是啊是啊!好惨哪!真可怜!”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不小心呢?你看看这位先生被你撞的!太粗野了!”

    “赔钱!赔钱!他妈的不赔钱别想走!”

    “不拿钱就把拿那小婊子来抵数!嘿嘿嘿嘿~”

    周围的人群里传来一阵yín笑,几只脏手居然就那样向苏菲儿身上摸过来,她厌恶地一缩身避了开去,躲到费戈的身后,那几个sè迷迷的家伙看了看凶相毕露的费戈,这才讪讪地退了回去。

    伯爵一声不响的转过脸去,像是看到什么垃圾似的还捂住嘴巴。艾米尔也害怕的缩到费戈的脚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偷偷看着这群明显不怀好意的人。

    小夏脸sè不变,看上去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他从左到右的扫视了一遍围在四周的这群人,又看了看远远的就绕开这里的行人,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噢!诸位莫非就是常常在这里拦路勒索的地痞流氓吧?哎呀!见到诸位真是小弟我的福气呀!哈哈哈~”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向地上那个人伸出手去。

    地上的那个人这时候也停止了喊叫,坐在地上翻着一双不大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笑容满面的少年,却并不伸手去接少年的手。

    “嘿嘿,小子,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他yīn险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黄牙:“废话不说了,你弄断了我的腿,拿五万德纳尔出来,放你们走路,否则……就算我放你走,我这些兄弟恐怕也不答应!”周围围着的家伙们也都顺势鼓噪起来:

    “对!拿钱来!”

    “拿钱拿钱!否则别他妈想离开这里!”

    “快点掏钱!他妈的,弄断了别人腿就想走吗?”

    小夏笑了笑,把手缩了回去,似乎有点为难的摸了摸鼻子:“……这样啊,一定要掏钱吗?”他忽然高兴的一拍手:“老兄,我先把你的腿治好吧!怎么样?”

    那人大笑起来,把蜷起来的腿一放:“好啊,来给老子揉揉腿!揉得老子高兴了就放你们走!”周围的人也都狂笑起来。

    小夏一脚踩在那人的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那人只来得及叫了半声,便一头栽到在地上,不过这次是真的晕了。

    狂笑声忽然嘎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似的,那些人都呆呆地望着眼前还是笑嘻嘻的这个少年。

    “哎呀~看错了,真的不好意思,原来你受伤的不是这条腿啊!”少年还是那样近乎于天真的笑着,似乎还在由衷的对刚才的错误感到抱歉:“那么一定就是这条啰!”他又踩上了那人的另一条腿……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住,住手!”可是大家都已经听到了第二下腿骨断裂的声音。因为周围现在没有人发出声响,所以这一下断裂声显得格外的清晰和刺耳。

    那人惨呼了一声疼醒了过来,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着,嘴里还疯狂的叫嚷着:“啊……啊!cāo!!你弄断了我的腿!!我的腿啊!!!你、你们他妈的还在干吗?给我宰了他啊!!!”

    “干!宰了这小子!!”人群里冲出几个手持匕首的家伙,凶狠地朝少年刺过来!

    小夏仍然是笑嘻嘻地朝迎面刺向自己胸口的两把匕首撞了上去,左右手一抬便紧紧扣住了那两个人的手腕,跟着随手一拗,便传来两声脆响,对身后那把已经快刺到后心的匕首他连看也不看的猛然躬身向后倒飞出一脚,正中身后那人的手腕,那把匕首嗖的一下脱手飞上了半空。

    “当啷啷!”三把匕首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小夏已经站直身子闪到了一边。刚刚脸上那和善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yīn森森的表情,实在让人搞不懂他的脸何以能在瞬息间在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情之间切换。这时候那三个人才发现自己拿刀的手臂以一个古怪的角度扭曲着,不由得一跤坐倒,大声惨叫起来。

    “都他妈给我闭上嘴!吵死了!”小夏扭着眉头低声吼道,地上的四个家伙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脸sè煞白,却不也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可以啊?!老子给你们点面子还没完没了上了?真他妈的是给脸不要脸!”现在的情形完全的颠倒了,个子瘦削的少年站在人群中间神情凶狠的叫骂着,围着他的十几个地痞却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刚才都有哪个王八蛋伸手摸我大姐了?都给我滚出来!”小夏冷冷的说道:“不出来的你最好能骗过我!否则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

    人群里sāo动了一阵,四个家伙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和少年对视。

    “蹲下,手放地上。”少年面无表情的说。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慢慢的把蹲下身,把手放在地下。

    小夏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一脚跺在第一个人的手上,那人惨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剩下的三个人吓得猛一哆嗦,愣愣的看着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同伙半天,这才把充满恐惧和乞求的眼神望向了小夏。

    又是一脚狠狠的踏在了第二个人手上,第二个也疼晕了。

    第三个忍不住了,他猛地跳起身来,嘴里大声嚷嚷着:“cāo!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兄弟们一起……”

    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小夏一个狠狠的高压腿砸在了他的左肩上!众人都听到了空气中爆出“嗡”的一声,接着便听到了那人肩骨和锁骨碎裂时发出的可怕声音,那人吭都来不及吭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少年不动声sè的跟着又是一脚踏碎了他左手的指骨,那人虽然已经晕了过去,仍然疼得哼出声来。

    “够、够了!放了他们吧!”苏菲儿有点看不下去了,开口叫道。

    小夏忽然对第四个人笑了笑,那人心中一喜,刚刚要开口说话,手掌上猛然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少年回过头来对盗贼小姐说道,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片刻之前那种天真的让人发麻的笑容。

50.神甫

    西寻愕然……

    他思索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听到她在呼唤自己。

    西寻没有勇气回过头去,他怕验证了自己的想法,那样会更失落。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团红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张靓丽的面庞上水灵的眼眸正凝视着自己。

    “真的是你吗?”红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是的,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还好吗?”西寻跳下马,默默的注视着红颜,他试图着让自己尽量用平淡的语气。

    红颜并没有回答西寻的问题,她回过头去,教堂台阶上的神甫心不在焉的阅读着经文,目光却时不时向这边扫来,红颜轻声说道:“耶罗,我遇到了一位朋友,我得离开一会儿。”

    神甫停止了朗读,怅望着这边,知道下面有听众抗议的时候才回过神去,向红颜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着他的朗诵,然而,读错了段落神甫又一次遭到了一阵强烈的嘘声和咒骂声。西寻回过头去,看着那位英俊的神甫,对方的目光也同时shè了过来,带着闪闪寒光。

    “去个清净点的地方,跟我来。”红颜微微说道。

    西寻牵着马,跟在红颜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一路无语。

    暴雪城,广场。远处的尼泊龙大雪山在阳光的沐浴下耀眼夺目,清蓝sè的天空万里无云。

    红颜悠然的坐在青苔石阶上,随望着不远处觅食的白鸽,目光悠扬而清澈,“快五年了吧,自从你离开学院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的眼睛恢复了吗?这些年你在哪?”

    西寻默然的站在她的身边,扶弄着马鬃,他自始至终的凝望着红颜,“医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南方。”

    “你的变化真大,”红颜的明眸停留在西寻的脸上,莞尔一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与众不同的眼睛,我真怕认不出你了。”

    西寻端详着红颜,他总是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回忆。红颜玉颈上挂着一条光明教会的信仰项链,散发着金sè的光芒,点缀着她一身的红艳,“你加入了光明教会?”

    “恩,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是件很开心的事。也许神明会因为我的虔诚而原谅父亲在战争中犯下的罪孽。”红颜淡淡的说着,眉间带着一点点忧伤。

    西寻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北方联盟的崛起似乎并没有让红颜欣慰,这是西寻没有想到的。往往战争爆发的时候,公平的神明总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胜利的一方才会得到他的庇护,所有的战争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和平。

    “你怎么会来这儿呢?”红颜转移了那个让她难过的话题。

    “恰巧经过,很快我就要去赤炎城了。”西寻轻巧的回避了她的问题,他不想善良的红颜再为了穆轩的事而忧愁,这也许有得让她的父亲在光明之神加上一条罪责。

    “结束了今天的慈善活动,明天我们也要回赤炎城了,不如一起走吧,顺便跟我说说这几年你所发生的事,好吗?”

    “好。”当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之后,西寻就有些后悔了,下意识的回答让西寻有些窘迫,好再红颜只是欣然一笑,西寻才舒了口气。

    邂逅让西寻重温着贵族学院的梦,点点滴滴的细节在记忆的痕迹中逐渐清晰起来,自始至终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对红颜到底存在这什么样的情愫。他没常识过爱情的滋味,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穆轩所谓的爱恋,这种感觉曾让西寻在贵族学院度过了一段懵懂而又期盼的rì子,他一直以为五年的时光可以让自己清楚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然而当那抹红影被藏在心底的时候,西寻一直以为自己忘却了。

    当巧合的再次重逢,西寻蓦然发现,原来思念并没有淡化,而是在内心深处埋下了种子,生根发芽,而今天就是重新破土而出的时候。西寻和红颜聊了很久,从开始的拘谨和茫然无顾,到最终释然放下心中所有的担子,这个过程持续到了黄昏rì落。

    夕阳西下,尼泊龙大雪山抹上了一层神秘的金红sè,起风了,卷着地上的枯叶沙沙的刮着。

    红颜亭亭而立,纤妙的身体散发着迷人的幽香,她揽着被风吹乱的长发,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灵的眼睛盈然的看着西寻,“天s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清晨我在教会堂等你,可别迟到哦。”说罢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西寻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明天见。”

    住进了一家旅馆,西寻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畅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然而红颜所表现出来的朋友之间的友谊让西寻着实有些失落,自始至终红颜都只当他是一个朋友,贵族学院如此,如今同样如此。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她,她心存感激。除此之外,西寻再也无法找到一丝让他满意的答案。也许真是自己自做多情了,西寻默默的想着,今夜注定他无眠。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带着一丝凉爽,西寻就准备好了一切,牵着马来到距离旅馆并不很远的教会堂。

    红颜正和那位年轻的神甫有说有笑的走来,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年轻的神甫看到了西寻,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转而又舒展开来。红颜向西寻招了招手,给西寻介绍着:“这位是耶罗,赤炎城圣歌大教堂的司铎。这位是西寻,我的朋友,是个很有前途的魔法师。”

    光明教会有一套完善的体制,它由教皇、枢机主教、宗主教、大主教以及司铎自高而低的排列,教皇在教会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兼具着巩固教会的义务。他是由十二个枢机主教以及宗主教选举产生,他不仅仅在能力上超越所有教会成员,同时必须具备一颗奉献和公平的真善美的心灵。教皇是终身制的,只有当他去世时将光明权仗让出,才能选举新的教皇产生,而新的接班人必须得到枢机主教和宗主教三分之二的赞同票才能接任教皇的职位。

    枢机主教因为全部穿着着红sè的长袍,所以被人们称之为红衣大主教。他们由教皇任命,掌管着教会各圣部的领导权,并且作为教皇的中枢辅助成员,他们不单是教皇的智囊团,同样有监督教皇的义务和责任,但往往由于枢机主教本身就是教皇任命,所以他们监督职责逐渐淡化,更多得则是担任教皇的智囊和护法。他们和教皇一起常驻教廷,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才会离开教廷。光明教廷有四个圣部,分别掌管着教会的武力、祭祀、经文以及仲裁。每个圣部拥有三位枢机主教,以投票方式解决内部事宜。

    和枢机主教拥有同等地位的是宗主教,如果说枢机助教是zhōng yāng官员的话,那他们则是光明教会的封僵大吏,将整个大陆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教区,由教皇任命五个教区的宗主教,掌管着五个教区的教会权利,在该地区他们是教皇的化身,拥有一切权利,他们的教袍是紫sè长袍。

    大主教是教省的最高领导者,教省是光明教会的称呼,一个大型城市相当于一个教省,如果是中小型城市则是两个或者多个毗邻的城市合为一个教省,大主教其职位低于宗主教由该教区宗主教任命,一些重要城市则有教皇直接任命,他们的教袍是墨绿sè。

    司铎通常是一个教会堂的负责人,或者是教省从职人员,他们穿着黑sè的教袍,由大主教任命。

    虽然光明教皇已经于五十年前教廷一役神秘失踪,但由于光明权杖流失,而十二红衣大主教又全部殉难,所以这五十年来没有核心的光明教会已经四分五裂了,各教区的宗主教们不遗余力的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借此希望等上教皇的宝座,但却因为其他宗主教的阻碍而这么僵持下来,各自为政等待着光明权杖的再次出现。由于缺乏教皇以及四个圣部的统一管理,光明教会早已成为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这为传着黑sè教袍的教会司铎耶罗有些傲慢的向西寻点了点头,即便是光明教会江河rì下,但神职人员向来的清高和傲慢却被一直继承着,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光明之神的使者,而其他人则是等着被救渎的迷途羔羊。

    他的傲慢和偏见并未让西寻恼火,西寻彬彬有礼的回了礼数,也并不说话。

    短暂的介绍完毕之后,西寻随同红颜和这些神甫们一起上路。沿途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西寻才了解到,司铎耶罗这次被派遣到暴雪城是一次晋级考验,他将在回到赤炎城之后被任命为赤炎教省的大主教,难怪其他人对他唯命是从,而他也总是挂着一丈yīn沉的脸,只有在面对红颜的时候,才会露出让西寻非常反感的笑容。

    一行人轻骑马快,转眼就远离暴雪城,沿着尼泊龙大雪山的山麓向西驰骋着。

    周围一片原野,由于没有人烟居住,路边的野草荒芜,几乎快要覆盖了道路。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奔驰着,否则他们无法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镇子。

    突然奔在最前面的几匹马同时倒下,一条拌马索赫然横在草丛里,几个神甫摔到在地,他们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数张大网从草丛中扑出,将神甫们裹了起来。接着,数条人影从齐腰的野草中跳跃而出,将西寻等人围了起来。

    ……

    突然跳出来的数人均用黑布蒙着面孔,只留出两只眼睛,毒辣的盯着围在zhōng yāng的神甫们。

    “别试图抵抗,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其中一个人冷冷的透出一句话。

    “你们想做什么?拦路抢/劫吗?”司铎耶罗不干甘示弱。一般的强盗他并不放在眼里,也许这些没有见识的家伙看不出自己是光明教会的人,否则也不会光天化rì之下公然向他们抢/劫,于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以光明之神的名义起誓,如果你们迷途知返的话,我可以放你们一马。否则就让你们知道光明教会的厉害。”

    “哥们,听听,这神棍又拿教会的大帽子压人了,我好怕啊……”那个蒙面人戏蔑的对旁边的人说笑起来,全然不将耶罗的恐吓放在眼里。

    耶罗沉下脸sè,他跳下马,身体顿然被一片金sè圣光笼罩着,从容的说:“那就让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见识一下光明之神的力量。”

    “老大,别跟这家伙废话了,做事情要紧。”一个蒙面者俯耳说道。

    蒙面人点了点头,双目寒光暴现,抖出长剑就连挑几个剑花,手段狠毒,直接打算置对方死地。耶罗脸sè一变,看来对方还不是一般的强盗,这种身手也算是个剑技高手了。然而,如果打算以这点伎俩就搞定自己的话,那就有些小看这个自己了。耶罗冷冷一笑,手腕轻轻一抹,一个闪光的魔法飞弹就shè向蒙面人。魔法飞弹和抖出的剑花碰撞在一起,轰然爆炸开来,蒙面人收势往后一跃,漠视着耶罗,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他不得不重新估测这个教会司铎的实力,他拥有着和司铎身份并不符合的实力,真是太大意了,职位并不能代表一切,这又是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

    突袭的计划失败后,蒙面人不得已挥了挥手,其他的蒙面者跳了出去,同时袭向耶罗和其他神甫,当然也少不了西寻。

    蒙面者们出剑的速度很快,同样也很准很毒,而且他们使用的长剑几乎是清一sè的细剑,轻巧灵活,剑出无声。西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刺客。不一定所有的刺客都是使用匕首的,细剑同样是取人xìng命的优良利器。蒙面人划出一道剑气,连人带剑如同流星一样刺来,西寻不得不暂停思考,应付棘手的局面。

    蒙面者的招式并不华丽,简练快捷让人感觉无懈可击,一气呵成的动作娴熟连贯。速度快得让西寻来不及聚集魔法,下意识的挥舞着黑龙魔杖,硬生生的挡住了剑势,“呛”地一声,四寻狼狈的向后飞了出去,强烈的撞击让他感觉握着魔杖的虎口麻痛不已。蒙面者丝毫不给西寻机会,几乎在西寻飞出之时,第二剑同时刺了出来,招招逼人,剑剑夺命。

    快的如同闪电,让西寻猝不及防。正当西寻无计可施的时候,蒙面者却突然扑道在他的面前,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而他的背上,插着一只箭矢,箭身深深的没入蒙面者的后背,只有被血液染红的箭羽露在外面。

    西寻向不远处的红颜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对方也焦恻的看着自己,充满了关切的眼神犹如一股无去穷的力量,让西寻霍然站了起来,重新加入了战斗。

    神甫们全是牧师或魔法师,由于在光明教会的地位尚低,远行时还没有资格申请光明骑士护航。而贵为盟主之女的红颜则更是以光明教会的普通教徒身份参加了这次远行,并且是悄悄的出来的,否则红赢盟主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孤身出门涉险,必定有大队的护卫保护。

    没有近战战士保护的神甫们处于劣势,即便耶罗可以同时牵制住对方几个人,但随着几个神甫的倒下,这一点微弱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耶罗的圣光盾已经有相当的造诣了,耶罗几乎是凭借着圣光盾来防御着蒙面人强大的攻击。而西寻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修习的魔法几乎全部以攻击为主,牺牲了防御而换取高额攻击力的魔法师虽然强大,但也十分脆弱。在耶罗可以同时阻挡几个人的进攻时,西寻却只能使用连续不断的火系魔法在远距离干扰着两个蒙面者,红颜则拉弓搭箭,随时准备支援他们。

    蒙面人的剑气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耶罗的圣光盾。剑气接触到圣光盾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被圣光盾吞噬了全部的力量。然而,耶罗的脸sè越来越苍白,全身的光芒也开始边的淡了下来,蒙面人眼中闪烁着惊喜之sè,他知道这是魔力不足的表现。长时间使用光明防御魔法圣光盾护体,是非常消耗魔力的。由于魔力的损耗严重,耶罗不得不使用一些消耗较小的低级光明系魔法。

    终于在袭风术的配合下,一枚燃烧的火焰球击中了一个蒙面者,西寻压力顿减。由于速度极快的火焰球的干扰,另一个对付西寻的蒙面者一直和西寻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对于西寻来说这是最佳的攻击距离,而且目前只有一个蒙面者,他信心大增。无数陨石火在魔杖的催动下从天而降,这种大面积杀伤魔法对付一个敌人似乎有些浪费了,但西寻需要以最短的时间结束这边的战斗,来帮助耶罗。虽然他对这个清高的光明教会未来的主教大人没有丝毫的好感,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即便是看在红颜的面子上,他也得帮耶罗一把。不过在此之前,先让那个傲慢的家伙吃点苦头。

    大面积的陨石火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深的凹坑,蒙面者艰难的躲避着陨石的袭击,但数以百击的陨石火并不是那么容易躲避的。他终于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被陨石火击中,淹没在一片火海里。

    解决了身边的敌人,西寻向耶罗奔去,在红颜的配合之下,解除了耶罗背后的威胁,正当西寻再次援手之际,耶罗闷哼一声。圣光盾终于因为魔力不够而散开了,耶罗肋下被刺一剑,鲜血直涌。他捂着肋下的伤口,踉跄几步,有些站立不稳。耶罗伸出了另一只手无力的挥动着,蒙面人挥手,攻击暂停下来。耶罗惨白的脸上带着迷惑,最终妥协:“你们想要什么?不管如何,请不要伤害她。”

    耶罗指了指红颜,无奈之下还是将红颜的身份说了出来,他只希望以次恫吓这些蒙面者:“她是红鹰盟主的女儿红颜小姐,如果你们就此罢休,我们留下所有的财物,并以光明之神发誓,对你们既往不咎。”

    西寻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这群人很明显的冲着红颜来的,否则他们早就对红颜下手了,也不会为此而被红颜杀死几个蒙面者,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果然,蒙面人指了指红颜,笑着说:“我们想要的东西,恰恰是你最不愿意给的,所以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西寻也沉喝道。

    “如果能告诉你的话,我们也就不需要蒙着脸了。”蒙面人依旧乐呵呵的说着,“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是好人。”

    蒙面人说罢,突然从袖口中甩出一道寒光,直shè红颜。突然的偷让红颜无法防御,寒光击中了红颜的肩膀,红颜双臂一麻,搭在手上的弓箭掉落在地,与此同时两名蒙面者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红颜,两把寒光闪闪的剑猝然之下贴着红颜的玉颈。

    “别伤着这位小姐,否则我们可担待不起啊。”蒙面人悠然的对他的两个伙伴说罢,转过头来,用地上的尸体抹着剑身的血迹,淡淡的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会选择投降。”

    “卑鄙。”耶罗啐了一口血沫,不屑的说道。

    “这句话留着跟光明之神说去吧,也许他会给你一个公道。”蒙面人说罢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助手!”红颜娇呼道:“如果你杀了他们,我马上自尽。”

    蒙面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红颜的眼神,他看到了那双美眸中透露出来的坚毅和绝望,不得不慎重的思考这个问题。沉思许久,冷冷的说:“将他们三个绑起来,一同带走。”

    ……

    三人被结实的捆绑着,押在一辆马车上,并同罩子遮住他们的脸,并塞住了嘴巴。

    车子再往南走,当西寻发现时,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安排的。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方联盟劫持了迦南王子穆轩,老练的迦南王自然会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以红颜来交换穆轩。难怪这些人对红颜有所顾及,如果红颜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将意味着迦南王失去了唯一的筹码。

    不知颠簸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事情办妥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西寻心里一惊,难道是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西寻就知道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蒙面人的声音接着响起:“幸不辱命,不知道剩余的酬金……”

    “放心,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了你的,我的身份不方便在这里逗留太久,你们稍作休息之后连夜返回,我会在边境要塞等待你们。路上多加小心,别出差错。否则别说是佣金了,恐怕连你的命都保不住,夜影刺客团也休想在大陆上立足。”对方冷哼一声,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踢声逐渐远去,这些蒙面人果然是刺客出身。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蒙面人在车外咒骂道。接着又高呼:“兄弟们,休息一下之后准备起程。”

    夜黑风高,然而囚禁在车上的西寻却全然不知,他只能从刚才的对话里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并且他们正往边境方向行进。边境自然是北方联盟和圣武帝国的边境,已经确定了臣属关系的圣武帝国和迦南国,在这个问题上应该会保持一致,即便是圣武帝国方面对这次行动并不知情,但作为宗主国,它同样会为这次行动提供方便。

    车马应该是在旷野中行进,西寻耳边响着飒飒的风声,恍如一只野兽在咆哮着。

    西寻正思考着如何弄开紧箍自己的绳索,突然听到外面喧嚣起来,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蒙面人遇到了麻烦。也许是北方联盟的人,西寻推测着。

    外面的打斗似乎进行的很激烈,蒙面人的身手他的了解的,何况作为刺客,他们天生具有jǐng惕xìng,偷袭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价值。

    几声惨叫之后,有人打开了马车的后门,似乎很吃惊的嘟囔了一句:“怎么会有三个人?”

    接着,西寻听到红颜一阵挣扎,对方似乎有些匆忙的说:“别吵,如果想活命的话快点跟我走。”

    红颜被带下了马车,而西寻和耶罗却依旧坐在这里,他们只能用听觉来判断所发生的事。西寻感觉有耶罗在踢他,他同样用脚尖回应着。耶罗的脚用力的向外推着西寻,西寻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样用脚点了点耶罗,两人同时向下一滚,借势滚出了后门,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如果不救他们,我宁愿不走。”西寻听到了红颜的声音,看来她已经解脱了。

    “麻烦!”对方抱怨了一句,刀起刀落,捆绑西寻的绳索顿然脱落,西寻急忙取掉头罩,环视着局势,马车的周围,蒙面人和比他们多出一倍数量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蒙面人逐渐趋于下风。蒙面人不时的张望着马车这边,极力的向这边靠拢,试图拦截红颜。然而黑衣人的实力并不比他们差,而且在人数上的优势让蒙面人不得不放弃这个渺茫的想法。

    西寻活动着手腕,绳索将他的手上勒出几道深深的青痕,以至于让他双臂感觉麻木。

    救他们的黑衣人带着面具,但炯炯有神的双眸让西寻感觉似曾相识,黑衣人和西寻对视了一眼,匆忙的回避开来,对红颜说:“小姐请和你的朋友们马上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说罢加入了战圈。

    “我们快走吧。”耶罗回顾着战局,虽然黑衣人占尽了优势,但谁也不能保证蒙面人是否有援军。

    “等一下。”西寻边说边冲向了战圈,他的加入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西寻摸到蒙面人的坐骑边上,解下自己的黑龙魔杖和红颜的金sè长弓,又往回跑。并且不时的释放几个小魔法,干扰着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蒙面刺客们。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完全没有必要上前帮忙,西寻一边使用魔法招呼着蒙面人,一边牵了两匹马过来。原本打算牵三匹的,就在西寻拉动缰绳的一瞬间,冒出了一些让他心脏嘭嘭直跳的想法。他掩盖着内心的激动,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牵着马走到红颜和耶罗身边,将其中一匹马递给耶罗,自己则轻跃上马,向红颜伸出手,说:“上来吧,我们得走了。”语气平淡如常,这让西寻自己都大为吃惊,要知道他说这句话需要报多大的勇气!

    红颜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个小小的yīn谋,也不矜持,缓缓牵着西寻的手一跃而上,紧贴着西寻的后背,气呵如兰。

    耶罗气得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了,之前看到西寻只牵两匹马时还沾沾自喜,却没想到让他占了先机,心里怀恨不已,却有不能表现在脸上,只是僵着脸说:“快走吧,看来他们不需要我们援手了。”

    西寻扬鞭策马,领先一步驰骋在旷野之上,逐渐距离马车越来越远。

    耶罗紧紧的跟在后面,目露寒光。

    一路狂奔,到达附近小镇的时候天sè已经亮了起来。

    “事情有点奇怪。”坐在山坡上休息,看着吃着带露水的青草的马儿,红颜带着疑惑。通过说那伙黑衣人是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话,为什么一直不出手,非要等到现在?即便是刚刚赶到,在北方联盟的境内,又何必穿黑衣掩盖自己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北方联盟的人,他们穿黑衣是不想别人认出他们,至于是不想自己认出还是不想蒙面人认出,这就不知道了。

    西寻抚摩着黑龙魔杖,他有种气血沸腾的感觉,体内犹如江涛汹涌上下翻滚,一股寒意油然从脊椎里散发出来,扩散到全身,让他打起冷战,不知道怎么了,这种突然的感觉开始越来越激烈的折磨着西寻。西寻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仿佛穿着薄衣俨然肃立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一样,全身不停的抖着,他逐渐由坐着变成躺着,逐渐缩成一团。

    这样的变化终于引起了一旁沉思的红颜,“西寻你怎么了?”红颜急切的问道,用手轻轻的摇了摇西寻,突然将纤手缩了回去,“怎么会这么烫?西寻,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西寻没有回答她,他的牙齿咯咯的发着清脆的撞击声,寒冷从每一个毛孔渗入,他感觉全身都要被冻僵了,周围的空气如同冰山一样压制着自己。红颜急了,红颜感觉到的是热,滚热滚热的身体,她不直所措的看着耶罗:“他到底怎么了?你能帮他一下吗?”

    耶罗自始至终一直关注着红颜的神态,见她焦急,心里不觉有些恼火,瞥了一眼西寻,心里诅咒着死了算了,但还是不得不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探着西寻的额头和鼻息,淡然道:“气血攻心,像是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啊,他一直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何况我们怎么没事?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没得救了,即便有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牧师的话他很难撑多久。”耶罗有些危言耸听的说,其实他并不能确定西寻是否中毒,只不过西寻的状态貌似中毒罢了。

    见耶罗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红颜也不做多想,只是无助的摇晃着西寻,呼唤着他的名字。可西寻已经昏死过去,除了微弱的气息之外,再也没有一点点的迹象能够表明他还活着。

    时间就这么过去,太阳已经照亮了整个山坡,西寻通红的皮肤逐渐的变化着,又亮到暗,由白到黑,有逐渐恢复过来,就这样反复持续了很久,只是红颜找为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热了。红颜只注意观察西寻的状态,却根本没有发现掩藏在西寻衣服低下的项链在这段时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个世界总是有奇迹发生。

    就如同西寻一样,当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直到最后连原本滚热的身体都变的冰凉,红颜为此而落泪,耶罗心里窃喜,但依旧要做出一副悲痛状,借以安慰抚摸着红颜的肩膀。也就在这个时候,奇迹出现了,西寻突然蹦了起来,躺着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方法直立起来,甚至连腰和腿都没有弯曲一下。

    和西寻一起起来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一股强劲的气流,确切的说是从西寻身体内弥散出氤氲的黑sè气体。

    湛蓝sè的眼眸转动着,西寻端详着一边红润着瞳孔的红颜,以及瞪大眼睛显然有些不可思议的耶罗,“你们怎么了?”西寻说,就连声音也变的有些不同。

    红颜皓颊微扬,迷惑的看着屹立在阳光之下的西寻,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黑sè的气焰在阳光下如同火焰一样从西寻身体的每块皮肤上散发着,那件深红sè的魔法袍在黑焰的渲染下变的诡丽而神秘。

    西寻就想个没事人一样有些不解的看着红颜,他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耶罗在心里咒怨着西寻,同时也不得不对这匪夷所思的情况有些吃惊,悻然道:“你可真会装啊,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不觉得有些过分吗?”耶罗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这小子一手策划的闹剧,为的仅仅只是让红颜关心他一下。

    红颜并不这么想,西寻滚烫的身体和他刚才痛苦的表情是无法刻意的装成那样的,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西寻究竟完全正常了没有,刚才那一幕真把她吓坏了。

    西寻见两人不同的表情,似乎都和自己有关,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思维在大脑里打了个转,他有些明白了,和以前一样,这又是一次蜕变。

    两次的经历让西寻不得不相信他的身体内有些他无法理解的力量存在,西寻虽然迷惑,但他稍微运动了一下jīng神力,那种流畅的感觉比以前又有了更高一个层次,西寻释然了。就算目前不能解释什么,但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突然增加的力量对身体没有害处,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

    同样的,西寻亦无法想红颜解释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耸着肩膀轻松的说:“没什么事,我们起程吧。”

    ……

    在镇集没有做过多停留,补充一些食物和水之后,三人就往赤炎城方向前进,这个镇集在地图上并没有找到,所以他们也只能按村民所指的大概方向走,并且由于担心再一次遇到蒙面人,所以西寻三人并没有选择大路,而是行进在人迹罕见的小路上。

    集镇上并没有马匹出售,所以红颜依旧和西寻同骑一马,西寻总是能抢在耶罗前面向红颜伸出手去,而耶罗只有将仇恨积累在心里。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表情,西寻似乎刻意得要在耶罗面前/戏弄他一翻,总是在自己成功之后不忘朝耶罗邪邪一笑,看到耶罗想发作却必须要压抑的表情之后笑得更得意了。

    一路无事,终于在颠簸中看到了城市,位与北方联盟中部的一座小城市,距离赤炎城并没有多远的路了。

    耶罗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当地的光明教堂,虽然这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但连路受挫的他急却需要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重新树立起高大的形象,对他来说,西寻这个小子一路上出够了风头,他不得不在这个小城里拾回一些自信,而且,红颜可是一位虔诚的光明教徒,在这点上,自己占足了优势。

    小城的光明教会仅仅只有两个低级神甫,打理着这里的一切事物,而这里的教堂也让耶罗有些失望,常年失修的教堂有些荒破,如果不是里面传来钟声,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它已经被遗弃了。不过这两个神甫却相当的尽职,教堂内破烂的桌椅被擦的一尘不染,只是桌上的红漆早已经被擦的所剩无几,露出了木材原有的颜sè。

    耶罗亮明了身份,两个神甫对他相当客气和恭敬,虽然他们的身份和耶罗处于同一个层次,但这种小城里的神甫无论如何是不能和首府知名大教堂的司铎相比,更何况当耶罗述出原由后,他们才知道,耶罗很快就要成为赤炎城教省的大主教,这可是个权利相当大的职位,更何况管辖的区域又是北方联盟的首府,所以相比之下,两个神甫自然会有这样的神态。

    在小城里休息的同时,西寻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是否应该将发生的这一切的真正原由告诉红颜,也许通过红颜,他会更容易救出穆轩。然而西寻很能想象红颜听到这些事之后会做何反应,穆轩的家族和红颜的家族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关系一直比较密切,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战争的局势而做出绑架他人的事之后,不知道红颜是否能承受打击。毕竟,在她看来,她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足够让她在光明之神面前忏悔一生的了,西寻不想火上加油,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城并没有值得留念的东西,所以,当他们准备好之后,就在两位神甫的殷勤下匆匆离开了。那两位神甫甚至相送十里,为得仅仅只是耶罗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如果稍微再有多一点的要求的话,那么他们非常希望耶罗能在北方宗主教面前美言几句。

    终于,耶罗弄了一匹快马送给红颜,结束了一路上的愤慨,心理也平衡了许多。

    似乎是为了赶路,一路上仨人并没有多少话说,即便是耶罗非常想找个借口和红颜聊上几句,但红颜却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对这一起突发事件,她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她必须尽快回去弄清楚,也许,这又是一件和她父亲极其相关是事情。

51.来历

    魔法飞艇那巨大的青蓝sè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奇异的光芒,环绕在艇身周围的风元素密集得似乎用肉眼都可以看到,封印了高阶风系魔法的莫比斯动力装置在忽明忽暗的闪动着,看上去像是个正在一呼一吸着的奇怪的生命体。

    飞艇缓缓地从厚厚的云层上空掠过。低头从云彩之间的缝隙中望去,房屋楼宇就像是巴掌那么大,绿绿一片是草地和森林,那些交错纵横闪闪发光的银sè带子是大大小小的小溪和河流,还有看上去灰白sè的砾石路和红褐sè的泥土路,穿过草地和森林,跨过小溪与河流,从城镇边偷偷溜过,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消失在看不到边际的大地尽头。

    太阳好似在一片茫茫云海中载沉载浮,周围那些金黄sè的云团翻卷着、滚动着,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下面翻翻滚滚地搅动不停。飞艇在这片淡金sè的海洋中劈波斩浪的前进着,宛如童话故事里的沐浴着圣光的神之战船,周围还缠绕着丝丝雾气,看上去无比的庄重威严。

    黑sè的发丝在猛烈的风中放肆的飞舞着,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团跳动着的黑sè火焰。瘦削的少年坐在飞艇甲板的边上,身上的斗篷几乎被风拉成了一条直线,腿耷拉在栏杆的外面,两手托腮靠在栏杆的横梁上,目光迷离的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的不远处,费戈正一脸无聊的在身上头上抓来抓去。这是野蛮人的坏习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其一生是从不洗澡的,不过费戈显然是比较幸运的一个。昨天上了飞艇后,另外几个爱干净的家伙都捂着鼻子大叫说野蛮人的身上臭得要命,他们几个合起伙来连打带轰的把费戈赶进浴室,用光了头等舱浴室里提供的花jīng,又刷又洗了好半天才把勉强把他放出来,这样还一直吵着说洗得不彻底,这让野蛮人十分不解,他怎么也想不通人类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时间泡在水里。

    澡虽然洗了,可毛病却不是一下子能纠正过来的,费戈的手总是习惯xìng的在头发和衣服里抓来抓去。看不过眼的小夏喝斥了他好几次,可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当着你的面费戈总是一口一点头的答应着,可你的眼光刚离开他一会,他的手就又开始不自觉抓起痒痒了。如此几次下来,深感无力的少年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纠正他这个习惯的想法。

    飞艇猛然跃出最后一片云层,迎面扑来的风顿时小了不少。嗡嗡声大作,莫比斯一明一暗的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艇上的人都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很轻微的震颤,看样子是开始加速前进了。

    昨天刚上了飞艇时小夏还显得很好奇,他和艾米尔两个跑来跑去几乎把巨大的艇上所有可以去的地方都跑了个遍。不过仅仅半天之后他便没了兴趣,这也难怪,他原来的世界不知道比这里先进了多少倍,所谓的新鲜感也不过就是像去博物馆看到了珍稀的古物一样,可能初看会觉得很新鲜,久了也就不当做一回事了。

    “啊~~!”小夏打了个哈欠,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他揉着眼睛看看站在身后的费戈:“好~无聊啊!费戈,说说你的事给我听吧!好不好?”

    费戈很为难的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憨憨的笑了起来:“呵呵~俺、俺也不会讲啥……”

    小夏把伸在栏杆外的腿抽回来,走到费戈的身边坐下,抱着膝盖笑嘻嘻的看着他:“怎么会呢?说嘛说嘛~”

    野蛮人那张朴实的大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扭捏:“老、老大,我我,我真的说,不好……”

    “那有什么关系?”小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对了,你是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的?都说你们野蛮人是不会说外族的语言啊?刚听到你说话时候还吓了我一跳呢!”

    “不是,不是的……”费戈一着急说话就更结巴起来:“我们、我们族里很、很多人,都会、都会……”

    小夏眨了眨眼睛:“你是说你们族里有很多人都会说人类的语言?”

    “对,对……”野蛮人高兴的用力捏着自己的大拳头,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这是怎么回事?”小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忽然看到苏菲儿从舱房里走了出来:

    “大姐,阿瑟呢?还有那小鬼哪儿去了?”

    “德里安大人正在午睡。”盗贼小姐一本正经的说:“他还告诉我说午睡对皮肤保养很有好处。”

    “……这老妖怪,哈哈~”小夏不禁失笑道:“他对自己那张人妖脸的保养真很看重呢~”

    “艾米尔在房间里做你教给他的那些练习,真是个认真的小孩。”苏菲儿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小心你叫他老妖怪被他听到,他又该不高兴了。”

    “去~听到又怎么样?咬我啊?”小夏撇了撇嘴:“对了,你不是和我说野蛮人是不会说人类语言的吗?可费戈说他们族内很多人都会说啊,怎么回事?”

    “是吗?”苏菲儿好奇的望向费戈,看到后者很认真的用力点头,她才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啊,野蛮人是粗鄙无知,残忍嗜杀的种族,不然他们也不会只生活在巨岩之野那样的鬼地方了……”

    “不!不是的!”费戈忽然恶狠狠地朝苏菲儿吼叫起来:“如果不是,饿得,实在受不了!我们!怎么会去抢,别人的东西!”

    他激动的咆哮着:“人类!从来都不和,我们说话!只会说,我们是坏蛋!”

    “什么事?!什么事??”几个船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小夏他们住的是头等舱位,能住得起这样房间的人自然不是他们几个小小的职员能得罪的,从他们那吓得煞白的脸sè就能看出来了。小夏微笑着向他们示意没事,几个人这才半信半疑的走了,不时还小声说着话,偷偷向这边张望着。

    “所有人类!看到我们,就要杀我们!我们,只能,躲到没有人类的地方去!”费戈疯狂的吼叫,浑身的肌肉可怕的抖动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老人和小孩,都饿死了,如果不抢,我们都得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红sè’的魔鬼!!!杀了所有的,族人啊!!!”费戈惨嚎了一声,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妹妹啊!!”

    “那、那个,对不起……先生……”身边传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小夏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几个船员叫来了船长,可是看到有个神情激动的野蛮人在那里凶狠的大吼大叫他也怕得要死。

    “……能、能不能请这位先生小声一点?会sāo、sāo扰到其他客人的……”船长看到少年脸上yīn冷的神情,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两条腿筛糠似的哆嗦着。

    喀嚓一声脆响,小夏的拳头深深的陷入了木质舱壁中,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慢慢流下来,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滚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船长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个船员赶紧手忙脚乱的扶起船长走了,连头都没敢回一下。

    “……你的手不要紧吗?”苏菲儿有点担心的看着少年正在流血的手。“没事。”小夏毫不在意的看了看正在流血的左手:“他说的红sè魔鬼是什么意思?”

    “那是魔族七大骑士团之一的‘血夜’骑士团,他们穿着的是全身血红sè的骑士盔甲,十九年前就是他们屠杀了所有的野蛮人……”

    少年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骂道:“别哭了!像个娘们似的!我问你,想不想给你的族人报仇?”

    野蛮人抬起自己那张涂满了眼泪和鼻涕的大脸:“……老、老大,我打不过那些,红sè魔鬼的……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魔鬼啊!!!”

    “靠!”小夏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把他的大头踏在脚下:“你他妈跟我打架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怕成这个德行?”

    “血夜骑士团可是魔族最jīng锐的部队之一!编制一万五千人,一个人不管多强也没法和一万五千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硬抗啊!”苏菲儿从地上跳起来朝少年大声叫道。

    小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扯着费戈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神情平静的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耳光,野蛮人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鼻子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与泪水汗水掺和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个打翻了的染料盘一样狼狈不堪:

    “听着,你想不想报仇?”少年暗幽幽的瞳孔里像是跳动着疯狂的火焰,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费戈的眼睛:“想报仇就要听我的!否则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你所有的亲人就只能像鸡那样被别人宰杀!这片大陆上没人会帮你!只有我才会帮你!我帮你杀光他们!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是,听你的,老大……”野蛮人似乎已经吓呆了,只能结结巴巴的重复着少年的话。

    “谁要和他们硬拼了?告诉你!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暗杀!”从少年红润的嘴唇里迸出来的字眼比冬夜里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一万五千骑士又怎么了?我们可以慢慢的杀,一天杀不完就十天杀完,十天杀不完就十年杀完!反正是杀一个少一个,总有一天会杀完的!”

    一阵仿佛像刀锋那样锐利的杀气……不,不是杀气,那是死亡的气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死亡气息宛若有形有质般地扑面而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夺走你的生命……苏菲儿面sè惊恐的倒退着,脚下一绊,坐倒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女孩惊惶的叫着,拼命的向后缩去。

    小夏定定地看着缩在地上的女孩,他脸上的杀气迅速的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神sè。他忽然松开了抓着费戈的手,慢慢直起身来:

    “……知道吗,你们很让我羡慕呢……”少年像是轻声自语般的轻声呢喃着:“……你们都有要做的事,要守护的人……而我,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算是人……”

    “……我到底是什么呢?”两行清泪从少年的面颊上缓缓流下,现在的他根本和刚才那个面目yīn森杀气毕露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现在的他看上去活脱脱是一个茫然无助的可怜少年,望之令人心生同情。

    小夏忽然扭身向飞艇前方走去,迎面吹来的风中飘来一句似不可闻的话语:“……傻瓜,去把脸洗干净,难看死了……”

    苏菲儿望着少年那显得落寞而寂寥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的悲伤感禁不住浮上心头……这么多天在一起的打闹下来,满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了……

    ……他的身上隐藏着太多太多我所不知道和不能理解的事了……

    “小姐,您必须要知道,过份的想去了解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伯爵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儒尼&玛尔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上去都不像是个领袖人物,特别是在容貌上,他更是远远的逊sè于他的前任——塞巴斯蒂安·沙巴斯。他看上去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两条长腿几乎有上半身的一倍长,灰白sè面孔上的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刻满了仇恨,他常常用一种蒂克里忒1式的淡漠来掩盖自己的感情。

    玛尔克和千千万万来自社会最低层的平民一样,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他的父亲是个铁匠,玛尔克除了从父亲那里继承了铁匠的手艺和一副好身板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当魔族第一次踏上这片大陆的那一年,玛尔克刚好十八岁。在一个漆黑寒冷的夜里,魔族洗劫了他们的村子,杀死了所有的人,他是唯一的一个幸免遇难者。在一片混乱中他摸到了一匹没有鞍辔的光背马,骑着这匹马他逃离了自己的故乡,那个叫做梵斯勒的小村子。后来,他遇到了当时正率部路过的奉天将军尹左煌,于是就在他的手下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列兵。

    像玛尔克这样的出身由列兵升到下士,又从下士升到尉官,其间的经历是十分辛苦的。在奉天将军的麾下,他参加了特兰的几次血战,后来又跟随转战的部队,参加了数次血腥的平定叛乱战斗。记忆中最辉煌的时候他们曾经追着魔族的屁股一直把他们赶到大海的边上去,那也是这支部队最了不起的战绩了,当时的情景即使今天回忆起来依旧让玛尔克感到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经历了那么多由死到生,才令他戴上了松蓝皇家颁发的“银鹰”臂章。当然,如果仅仅凭他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的话,无论如何也是升不到这个位置的。如果这样的情况是发生在没有战争的年月里,那么玛尔克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家乡去继承父亲的铁匠铺子,二是在部队里当一辈子的最下等的列兵。

    可即使真的复员了,又能干什么呢?自己除了父亲传授的打铁手艺,再无第二样谋生技能,再说村子已经被魔族放火烧掉了,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去呢?因此,他只好留在军队里。

    后来,当玛尔克看到从军官学校毕业的有知识的年轻人们,通过那些见鬼的理论考试赢得了同他一样的、用鲜血和伤疤换来的“银鹰”军官臂章时,这使他感到愤愤不平。当玛尔克看到他们依仗着父辈的庇荫得到比自己更高的军衔和特权的时候,这种不平就变得更加强烈和不可抑制了。

    唯一的出路就是到前线部队去,那里长年征战,士兵勇猛顽强,相比之下后方的预备役都是些没有卵蛋的孬种,他们只会每天在cāo场上走方阵,只有前线才是自己这样的军人应该去的地方。于是玛尔克设法调到了特兰前线。

    在特兰前线他呆了将近十年,不过玛尔克并不感到枯燥,相反他认为在那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十分有意义。周围的所有人说的话和办的事都是和自己一致的,在这里吹牛和溜须拍马的小人是没有市场的,他们在这里甚至无法生存。作为一个铁匠出身的人,要想获得更高的位置,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战斗、战斗、更多的战斗。当玛尔克即将在维尔威斯要塞渡过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圣京方面发来了一纸公文:儒尼·玛尔克升任帝国紫星少校,借调至帝国总参谋部工作。

    和大多数前线的作战军官一样,玛尔克无数次的目睹了士兵在他的眼前死去,掩埋那些战死的、甚至是在战场上被魔族砍得支离破碎的士兵的尸体是家常便饭,他一直认为只有士兵才是社会安定的中间力量和保证,正是由于这些最低级最下贱最不引人注目的士兵们的流血牺牲,dì dū的老爷们才能每天悠闲的过着rì子。

    当他回到圣京的一年后,这种曾经坚信不移的念头被彻底的颠覆和抹杀了。

    大多数的老百姓对于军队根本毫不关心,他们认为更加注意的是明天的晚餐要如何解决,这才是真正比较实际的问题。而被卑劣的无所事事的政客们所cāo纵着的那些下流文人,只会编造些军队屠杀平民或者虐待俘虏以取得情报这样的琐碎小事来骗取一点润笔的小钱。这些事情令玛尔克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反感,这些反感又和先前没有获得升迁机会而郁积下的不满情绪混合了起来,使他变得狂热了起来。

    狂热分子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顽固的认为可以只凭信念便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祖国和人民的支持,其余的比如军费开支的rì益增长,这场已经打了十几年将来很有可能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国家经济的衰退,士兵的士气下降等等,对他们来说,这些都变成了小事一桩。

    国家必须要由那些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军人来掌握!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这个腐朽的摇摇yù坠的国家!玛尔克们在绞尽了脑汁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词:mín zhǔ。

    皇帝必须下野,他必须要交出他手中的权力来!在松蓝国内如果能得到一个由军人掌权的强力zhèng fǔ和百姓们的普遍支持的话,那么前线的部队是必定可以打败魔族的!在玛尔克看来近年来的几次大败仗都是严重的集体背叛行为,这种无耻且卑劣的背叛行为令成千上万的优秀青年悲惨的在前线死去,并且死得毫无意义。当然,玛尔克自己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在维尔威斯要塞渡过的那十年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并不是那样想当然的。

    流传在高级军官之间的某些流言蜚语很快的就被嗅觉灵敏的帝国情报部门所掌握了,皇帝陛下毫不犹豫的在军队内部展开了一次残酷的大清洗活动,凡是有份参与在内的军官轻者被投进了监狱,重者则毫不留情的被处决了,即使是沾上一点边的人也被外调到极其偏远的省份去了,美其名曰这是皇帝陛下对您的信任。

    军官们所策划的政变失败了,皇帝只是轻轻翻了下手掌便轻松的将它扼杀在了摇篮中。玛尔克的理想就像是雨后的彩虹一样,只是短短的一现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信仰与忠诚,希望与尊严,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仇恨。

    大清洗之后很多军官都选择了流亡国外这一条路,而玛尔克没有,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一起留了下来,隐藏在圣京城里继续着他们没能完成的事业。

    经历过那次教训后使他们深刻的认识到了想推翻那个暴君(在他们看来),单靠嘴巴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动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才行。这方面玛尔克无疑是个专家,像他这种经历过战场上血腥拼杀的军官根本是一般的技术官僚们所望尘莫及的,虽然他没有受过正规军事学院的教育,但是他有自己从战场上摸索出来的只属于他自己的一套东西,那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和许多生命磨练出来的宝贵经验。

    当玛尔克以自己的信条面对祖国和军队的荣誉时,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可理喻。但当他对待的是纯粹的具体问题时,他就能重视实际效果并进行十分具有逻辑xìng的思考且选择出最佳的方案,因此他远比那些鲁莽而不计后果的的年轻军官和不顾死活的狂热份子更要危险上许多。

    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玛尔克用力的吸掉了烟斗里的最后一口烟叶,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笨重的铜制烟缸已经满满的装了一下烟灰,屋子里到处弥漫着蓝sè的烟雾。

    “但愿可怜的小沙巴斯在天堂里能得到神的宽恕……”玛尔克喃喃自语着,对于塞巴斯蒂安这个年轻人他一直很期待着能够看到他的进步,他是个好苗子,假以时rì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军官,这似乎使玛尔克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唯一有些令他担心的就是,塞巴斯蒂安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热血、冲动,认为要革命就必须要流血。作为一个站在战场第一线的军官这无疑是很重要的优点,但如果放在一个本应该隐身在幕后制定计划和安排行动的领导者身上,这无疑就是一个十分愚蠢并且致命的弱点了。因为这个玛尔克曾经很认真的和塞巴斯蒂安长谈过几次,但能看得出的是塞巴斯蒂安显然对玛尔克的规劝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他甚至在私下里对其他的人说玛尔克先生缺乏干劲和热情,应该考虑退休了。这样的事情传到玛尔克的耳朵里时,他就变得更加担心了。

    世上最不幸的事莫过于自己一直担心着的坏事变成了现实。

    在二月十一rì进行的那场在玛尔克看来近乎等于自杀的谋刺行动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玛尔克深知对于一次暗杀来说最忌讳的便是引人注目,居然把行刺的地点选在皇帝的车驾路过的一条僻静的街道上,这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馊主意?他难道认为在一条左右不超过二十桑特并且没有遮蔽物的开阔街道站着二十个怀里揣着军用弩弓的壮汉不会引起安全部门的主意吗?虽说那些安保部门都是一些白痴和饭桶,但这样一个明显到连瞎子都能注意的漏洞,他们会注意不到吗?这简直是拿那些小伙子们的生命在开玩笑。

    刺杀行动毫无悬念的失败了。现场的刺客被保安部的宪兵部队当场击毙了十五个,四个被活捉,只有一个比较机灵的侥幸逃走了。被捕者并没有像组织的信条中那样的坚贞不屈,负责审讯的人很快便从他们的嘴巴里挖出了幕后的行动主使人。

    皇帝陛下大为震怒,竟然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行刺自己,这绝对是不可以宽恕的!秉承陛下的意志,帝**法处和宪兵队在圣京城内展开了规模浩大的搜捕行动,对激进组织“我们的祖国”的打击已经达到了空前惊人的程度,组织的一些主要骨干不得不像耗子一样东躲xī zàng起来,就连最激进和危险的家伙现在也不敢轻易的抛头露面,其他的胆小鬼们更是一窝蜂的逃到了像克苏、蒂比里斯这样的周边国家。在一片风声鹤唳中,组织的情形岌岌可危,原来乐于提供协助的人现在都不肯理睬他们了。

    正当隐藏在地下的那些个充满热血的白痴依旧在大声演讲,宣布将要给松蓝带来真正的mín zhǔ的时候,玛尔克正在认真的思考着一些实质xìng的问题。现在的情况简直是糟糕透了,组织的活动资金缺乏,支持者纷纷失去,人员的流失和下降,在军法处和宪兵队的双重打击下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的组织现在正面临着随时土崩瓦解的危险。

    这些天以来,玛尔克一直在考虑如何谋刺皇帝的问题。他不像那些热血的激进份子一样傻,会简单的认为这项工作简单易行。相反,由于二月十一rì那次的失败和以前更加多的失败,无形中加重了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要想寻找一个刺客并不是这件事情的重点,刺客工会里有的是亡命之徒,为了能获得数额巨大的酬金,他们甚至胆敢去行刺神诋,如果他们有那份能力的话。但问题的重点是由于近年来不断发生在dì dū的谋刺事件已经使保安部门和宪兵部队大为紧张,现在皇帝的周围已经筑起了一道很安全的“围墙”。不要说想派人去行刺他,就是想找一个人或提一个简单计划,能够越过这道安全的“围墙”,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该死的蠢货!”玛尔克轻声咒骂着,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们的莽撞行动不但断送了自己的xìng命,更重要的是他们使后继者进行这件事变得困难无比,这让他感觉到十分头疼。

    玛尔克知道保安部的坐探已经打入了组织内部,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派下属的人去执行,否则不论计划制定得多么周密和完美,恐怕它第二天清早就会用漂亮的花体文写成报告摆在保安部长官的案头上了。

    “看样子只能找一个外人来做这件事了。”玛尔克敲打着烟斗把里面的烟灰倒入烟灰缸,穿起外套下了楼。其实自己也是个胆小鬼呢,他常常这样想着,因为和其他人一样,自己也跑到克苏公国隐居起来。在这一点上玛尔克一直试图安慰自己说这不过是一次战略上的撤退,但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军人的尊严仍旧时不时的跳出来谴责他一下,自己不过是个胆小而怯懦的逃兵而已。

    出了旅馆的门,迎面扑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用力的裹紧外套,玛尔克慢慢的沿着街边向前走去,该死的天气,六月都已经快要过去了居然还这么冷,他不停的在心里暗暗诅咒着。

    “到刺客工会去碰碰运气好了,毕竟这件事是急不来的。”玛尔克边走边这么想着。

    铅灰sè的天空显得越发yīn郁了。

    正当儒尼·玛尔克在克苏公国的大街上偷偷诅咒着松蓝帝国皇帝的时候,小夏他们乘坐的魔法飞艇也正不紧不慢的向这里飞来。

    “啊~~!”小夏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还是像几天前一样坐在飞艇的栏杆边上,最近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吃饱便睡,睡醒了无事可做就坐到外边去吹吹风,顺便还可以欣赏景sè的生活。以前的自己何曾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候?那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的嘛~!”他微微地眯着眼睛,感受着太阳晒在身上那暖烘烘的感觉,探出栏杆外的双腿轻轻踢动着,调皮的风偶尔会扯起他的衣角和发丝玩耍几下……好舒服啊,小夏不禁感叹道,现在的他看上去活像一只正在晒着太阳的懒洋洋的猫。

    “……他好像很喜欢呆在那里。”透过窗子,苏菲儿望着正在晒太阳的小夏。

    摇椅发出十分有节奏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伯爵正舒适的靠在上面看着手里的那本紫红sè封面的书,不知道是听到了盗贼小姐的说话还是被书中有趣的情节所吸引,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苏菲儿看了看坐在门口正在打瞌睡的野蛮人费戈,他那巨大的头颅正一上一下的摆动着,看来他并不喜欢飞艇上的生活,每天所能除了吃饭睡觉便没有其他的事了。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带上这个野蛮人?”苏菲儿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只是心血来cháo吗?”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少年了。

    平时的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能让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毫不怀疑的感觉到善意和真诚;可就是同样的他却可以在瞬间毫不犹豫的结束一个或是更多人的生命,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魔一样,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令人战栗的死亡气息,无法想像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什么把他造就成了这样可怕的人?他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又是怎样的世界?

    还有,那天他弄伤了的手,即使有医生给上药包扎了恐怕最快也要一周才能痊愈。可当晚餐的时候,乐颠颠的坐到桌边抢东西吃的少年那只本应该受伤流血的手却已经奇迹般的变得光洁如初,难道那个世界的人也都和夜族一样具有自我治愈能力?

    越来越多的疑问积聚在心里实在令人郁闷得发慌,可苏菲儿却没有胆子去追问这个答案。那一天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流泪?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凭借着女xìng的敏感本能的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惶惑和悲伤。本以为已经窥视到了他的内心,谁知道晚上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又变回了那副一脸笑嘻嘻的表情,依旧像孩子似的和艾米尔打闹着,本来好奇心超强的伯爵大人却也绝口不提,看上去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家像是都在竭力维系着彼此之间的那种奇妙的平衡,虽然都不说破,但是彼此都清楚即便是有一个人首先发问,这种平衡也会在瞬间分离崩析。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就是那个野蛮人费戈了。他的胃口依旧大得惊人。野蛮人不愧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种族,虽然大家都像平时一样的有说有笑,但是那种诡异的气氛就连艾米尔这个小鬼都感觉出来了,可费戈依旧和平rì里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的异样。只有一个变化就是他对小夏的态度更加敬畏了。

    “主人!主人!”艾米尔兴奋地跑到正在发呆的小夏跟前:“你教我的伏地挺身我已经可以一次做一百个啦!”

    少年愣了愣,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汗水的男孩:“……一百个?哦,那很好啊。”

    “那么,主人,你什么时候可以教给我那些本领?”听到主人夸奖的男孩高兴的问道。

    看着一脸企盼的男孩,小夏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这小鬼,和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相似啊……过去有些东西还真的很让人怀念呢……

    “艾米尔,你告诉我。”小夏拍拍身边示意他坐下来:“你为什么学这些无聊的东西呢?你不喜欢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跟着我的话,我随时都可以送你回到你爷爷那里去……”

    一听这话男孩的眼圈马上红了起来,嘴巴一扁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主、主人,您不要我了吗?是不是我惹您生气了?”

    “哈哈,不是啦。”小夏笑着抓了抓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艾米尔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要变强!就算我不能像主人那样厉害,至少、至少也不要做主人的累赘!艾米尔很想要帮上主人的忙!”

    男孩天真稚嫩的话语听在耳中让小夏呆呆地愣了好久,他像是不认识似的定定的望着一脸坚定神sè的男孩。

    良久之后,笑容才重新出现在他的唇边。“艾米尔……你真是个好孩子。”他温柔的抓了抓艾米尔的头发。

    “……艾米尔,我唱支歌给你听吧……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在我家乡的歌,唱这首歌的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人们都很怀念他……”

    “嗯,好的。”

    那天在魔法飞艇上的乘客和船员都听到了他们一生之中从未有听到过的旋律。虽然那个坐在船舷边的少年唱出的东西他们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落,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

    我知道,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52.大军

    在经过了长达二十一天的漫长飞行后,魔法飞艇终于缓缓地降落在此行的终点——克苏公国。

    “各位旅行者,本次航行的目的地已经到达,谢谢您乘坐加西亚商业联盟的飞艇,衷心期待能再次为您服务!最后,我代表全体服务人员祝您好运!”船长带领着全艇的工作人员齐齐的向旅客们鞠躬行礼。

    旅行者们三三两两的沿着飞艇长长的舷梯走下去,飞艇站的前面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生长的郁郁葱葱的枫树整齐的在道路边列成两行,向不远处那座被绿树掩映中的城市延伸过去。

    和罗庞帝诺城的飞艇站不同,克苏的飞艇站看上去要气派很多,整栋建筑都是用一种灰白sè的玉石建造而成的,显得十分气派,主楼的正前方镶嵌着一片金sè的五叶枫叶,看上去很是耀眼。据说这枫叶就是加西亚商业联盟的标志。

    那条通向城里的大路上现在已经被各种类型的马车给堵得差不多了,那些车厢上挂有徽章的是私人马车,估计是某位小贵族的座驾,而那些没有徽章的就差不多都是在等待着生意上门的公用马车了。

    “哇~!终于到啦!”小夏望着远处的那一片美丽清新的如同画中风景的城市,高兴的大声嚷着。他甚至等不及走完那还有几十级的阶梯,左手在栏杆上轻轻一按,在几声女xìng的尖叫声中飞身跃下。

    女士们的尖叫声刚刚叫出了一半,少年已经轻巧地落在地上,回过头来向她们露出了一个既顽皮又狡猾的微笑。

    事实上在飞艇上的这段时间里,无聊的小夏早就把艇上的各个地方都逛了个遍,就连贮藏食物的冷舱他也溜进去转了半天。仗着那张男女通吃的脸孔和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艇上的人很快就都喜欢上了这个身材不高,黑发黑眸的少年,尤其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夫人,她们甚至还在想这个少年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呢。

    看着那个正微笑着朝自己招手的漂亮少年,几位方值妙龄少女禁不住脸sè一红,低下头去,可她们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偷偷瞟着他。

    “大姐,阿瑟,你们快点下来呀!”小夏笑嘻嘻的朝正在缓步走下阶梯的伯爵他们挥手。

    “亲爱的,我必须要提醒你。”伯爵步履轻快的走下舷梯:“在公众场合时你必须得表现得像个绅士一样。”

    “就像你那样?去~我才不要呢!”小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向停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大叔!请问坐你的车去城里要多少钱呀?”车夫愣了愣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在和自己说话,望着少年黑亮的瞳仁他不由得结巴了起来:“……先、先生,到城里的话是、是十二个银币……”

    少年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啊,那我给你二十个银币好了,怎么样?”

    “二、二十?”车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赶了这么多年的车第一次遇到这样主动多给钱的客人,这个少年别是个疯子吧?

    少年已经灵巧地爬上了他旁边的座位:“怎么了?发什么呆呀?是不是我给的钱少了?”

    “不、不是的……”车夫刚刚分辩了一句,车边已经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先生,出于对您的车子的考虑,我建议您还是多收一点的比较好。”

    车夫愕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如同小山般高大壮实的野蛮人费戈:“……”

    可怜的人再度口吃起来,他几乎是哭丧着脸对笑嘻嘻的坐在旁边的少年说道:“……先、先生,这、这是不行的,如果这位先生坐、坐上去的话,我、我的车子就完蛋啦……”

    飞艇上下来的旅客们大多都已经坐上了马车,通向城里的那条大路现在已经被各式各样的马车组成的河流填满了,在一片马嘶和车轮发出的吱咯声中这条滚滚的“河流”向着克苏城的列rì广场汇聚而去。

    克苏公国在大陆上有着“移民国家”之称。它的居民大多数是来自于各地的成功商人,虽然属于同一个国家,但生活中他们都保留着原居留国不同的地域sè——克苏更像一幅共同生活在一个国家内的不同人口群体的sè彩斑斓的镶嵌画。

    克苏是一个小巧而jīng致的城市,面积不大,街道也不宽,但这里却如同花园一般的美丽。到处是浓荫匝地,绿草如茵。在这儿,花草总是和路联系在一起的,凡是有路的地方,就有草木花香。那地毯似的草坪更是随处可见,绿得让人感到不太真实;花也给人zì yóu散漫的感觉,那处处可见的五颜六sè的小花不张扬,不邀宠,坦坦荡荡,生机勃勃地盛开着。

    当然,克苏的居民并不那么多,街道也没必要很宽。这里的路甚至还没有瑟索斯堡的路一半那么宽,没有专门的马车道,也极少看到有在街上骑马的人。在主要的街道上,人行道通常设在马路的中间,宽的地方可以并排种四棵一搂粗的枫树或者银杏树,两旁当然也是草木葱茏。人行道上还有木制的长椅,走累了的话还可以在这里小憩片刻。这儿行人也不多,走惯了其他繁华城市那熙熙攘攘的大街,在这儿似乎有点不习惯了。可以试想一下,在克苏的大街上你绝对不必担心呼啸而来的马车,而你可以一步也不乱地随意地走着,而根本不用担心被什么不经意地撞一下,那种从容和悠闲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奢侈。

    在克苏城的街道上,你常常会看到一种穿着奇怪的人。即使在炎热的夏天里,他们也穿着黑sè的长外套,戴黑sè的礼帽,留着一把夸张无比的大胡子。这些人都是尤特教的极端教派——哈斯德教派的教徒。据说,他们所信奉的伟大先知艾尔肯·哈斯德就是这样的装束的,这可以在《尤特教义》中找到依据。这种人在克苏还不算多,听说在松蓝的圣京城,已经成了当地的街道一景。

    马车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向城zhōng yāng的列rì广场驶去。与一般的城市相比克苏的文化氛围显得相当的浓厚,这点从路边和广场zhōng yāng矗立着的各式各样的雕像便可以看出。那些雕像和一般的城市为了充数而摆放的不同,显然每座塑像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无论从题材的选择还是艺术价值上来看都是十分可观的,远非普通石料打磨成的便宜货sè可比。

    列rì广场向南边去,便是克苏城的高级住宅区,城里的贵族和巨商大贾们大多是住在这里。街道边上栽着很多的枫树,马路上有不少的马车来来往往。这里的马车不但数量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样式华丽,看上去不少马车那夸张的造型和装饰完全是为了炫耀而设计的。处在这样的一条街上,竟然令人有了一种来到马戏团的错觉。

    经过了高级住宅区便是克苏城最繁华的商业聚集区,街道两边到处开满了各种店铺,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其间夹插着一两家装璜jīng美典雅的酒馆或者咖啡厅,两三个衣著入时的顾客坐在那里悠闲而惬意的呷着咖啡,品尝着jīng美的小点心。这让坐在车前的小夏很是眼馋,恨不得抢回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克苏城居民的着装大都比较随便,有别于穿戴笨拙的寒冷地区的人,他们的服装看上去显得轻巧而富有灵气。据说,从克苏第一任大公齐格·费因开始,随意就一直是他们的风尚。年轻女xìng大多留长发,不化妆,也很少穿裙子,上身大多是带吊带的皮制小背心或马甲,裸露的粉颈随飘飞的长发若隐若现,却是极有风致的。下身多是松身的长裤,越发显得疏密有致,摇曳多姿;而年长的妇人,却多半穿着厚重的大花裙子,戴着很多的首饰,看上去既庸俗又市侩。

    一路上并不是十分顺利的,路过城门检查的时候守备队还是对车上坐着的野蛮人费戈大为紧张。不过好在这里的人没有东北部地区住民对野蛮人的那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感,经过一番严格的盘查,确定了这个大家伙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危险后,守备队还是很客气的放行了。

    付了一笔丰厚的车费,将满心欢喜的车夫打发走了。喜出望外的他一个劲儿的唠叨个不停,甚至给最小的艾米尔也鞠了不少躬,搞得艾米尔很不好意思的直朝小夏的背后躲。

    “哦,慷慨大方的小姐、先生!神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卡尔·杜根愿再次为您服务!我衷心期待着您的再次召唤!”他千恩万谢的走了。为了表示对众人的敬意,他没有上车,而是拉着马车一直走到了街尾,然后才爬上座位,慢慢的赶着车离开。

    令他感动的是那个黑sè头发的笑起来十分好看的少年竟然也没有走开,他一直站在那里微笑着向自己挥手,直到自己的车拐过街尾。

    “……他一定是位有教养的贵族,只有真正的贵族才会是那个样子。”卡尔边赶车边想着:“毫无疑问,他和平时那些盛气凌人的贵族是不一样的。”

    伯爵看上去显得有些不解,他凑近少年的耳边低声说:“亲爱的,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些下等人过份的客气呢?”

    小夏瞪起眼睛看了他一下,突然露出笑容来,他轻轻的在伯爵的胸口捶了一下:“……嗯,因为,因为我也是个下等人嘛。”

    在逛了两个小时之后,大家终于一致选择了坐落在通向列rì广场的苏莱纳街上的一家小而十分舒适的旅馆。虽然这家旅馆不能与瑟索斯堡或罗庞帝诺的旅馆相提并论,但是某人自有一番高论。

    “首先,我们到克苏这里是赚钱来的,不是闲着没事来玩的,所以不要弄得太过招摇了……嗯,起码在弄到一定数量的钱之前我们要低调一点,不要太引人注目嘛,这样做什么事也都方便在背后下手,主动权就在我们这一边啦。”在旅馆的客房里,小夏对坐在对面的一个夜族、一个盗贼、一个野蛮人和一个小鬼说道:“其次,因为我们会在克苏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从现在开始必须要节省开支,能省则省,坐吃山空毕竟不是办法。”

    费戈首先举起手来:“那、那个……老大,俺可是、可是啥都不会……”

    “哼,你给我老实呆在房间里,不许出来乱走!”小夏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艾米尔你不要笑,你也和费戈一样给我老实呆着!练习什么的不能丢下都在房间做,饭我会安排好旅馆的人送到房间里来,你要是敢偷懒的话……哼哼,我打烂你的屁股!”

    艾米尔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小夏看了看剩下的二位:“大姐嘛,你随意行动,随便去偷点什么都好,我就不管了,但注意别弄出什么大事来。阿瑟呢……”他翻了翻眼皮,忽然露出一丝坏笑。

    “对啦,我听说你的名声不是很好啊,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看你也还是乖乖的呆在房间里睡觉好了,嘿嘿~”

    “什么?我——才——不——要——!”伯爵尖叫起来,他蹦过去一把抓住小夏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让我每天躲在房间里睡觉?那我还逃家出来干吗?我绝不呆在那该死的房间里!听到了吗?绝不!!!”此时的伯爵大人就像是一个发怒的小孩子一样。

    “……这样啊?”小夏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可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你想,要是那个什么宗教裁判所的人发现了你在这,哇,保证什么大小裁判长啊裁判员啊教皇啊什么都跑过来找你打架,那你不是很惨嘛~”

    “哼!要是教皇那糟老头子跑过来我还惧他三分,别的小鬼们要是来我一只手就捏死他们!”伯爵狞笑露出尖尖的牙齿。

    “别把你那恶心的玩意对着我!”小夏顺手从桌上抄起个梨子一把塞进伯爵的嘴里:“你究竟每天有没有刷牙?不讲卫生的老变态!”

    “你、你……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竟敢一再对我无礼!”伯爵气恼的抓出嘴里的生梨,凶狠的盯着小夏的脖子,一副择处而噬的样子。

    小夏挑衅般地回瞪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分明是在大声呐喊着: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咬我啊?

    两人斗鸡似的互瞪了一会,伯爵终于先泄了气:“……不要闹了亲爱的,你明知道我不会动你一下。”

    小夏板着的脸也在瞬间融化掉了,他笑嘻嘻的贴上来抱了抱伯爵:“嘿嘿,我知道啊,所以我最喜欢阿瑟了……”

    盗贼小姐自动在视线所及范围内屏蔽掉了这一对“变态”的家伙,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起来:“……等等,为什么一直都是你在发号施令啊?”

    “大姐,你要是想说了算也行,不过那些花掉的钱可就要不回来喽~”小夏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苏菲儿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些天来的花销,竟然有差不多六万多德纳尔,这让爱财如命的她好一阵心疼:“……哼,那就暂时听你的,不过是你自己说的噢,到时候要还我双倍的!不许赖帐!”

    小夏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大包大揽的自信样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到底想做什么?双倍的话那可是是十二万德纳尔啊!这臭小子到底想打什么主意?”苏菲儿一脑子问号的看着得意洋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小夏,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奇怪的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

    ※※※※※※※

    小夏在接下来的行动更是让苏菲儿迷惑了好久。他先是闭门不出,躲在房间里饱饱的睡了三天,就连饭也是由侍者送到房间里的。

    三天之后他揉着鸡窝似的脑袋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先是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从苏菲儿那里刮了点零钱之后便施施然的溜达出去了。他这一逛就是直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才回到旅馆来,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倒头便睡,几个人虽然奇怪,却也不好问他。

    第二天又是如此。一早起来吃过早餐之后便离开了旅馆,直到夜里才回来睡觉。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到第七天头上再也憋不住了的苏菲儿一把揪住吃完东西正抹着嘴朝外面走的小夏:

    “你这些天到底在干吗啊?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一下?”盗贼小姐黑着脸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样子这位大小姐一个回答不好就有可能发飚了。

    小夏本能的伸手护住耳朵,这段时间他痛苦的发现这位大小姐特别喜欢拎别人的耳朵,而且手法使用之熟练,力道发挥之巧妙绝非一rì才能练成的。只要那只白皙的小手一探,保证能花费最小的力气让你感受到最大的痛楚。每次摸着被揪得红肿的耳朵,小夏都暗自感叹这位大姐小的时候是不是练过什么抓耳朵神功,否则一个区区的动作怎么会练到这样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程度呢?

    “停停停!”小夏大叫道:“菲儿大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在头上包着一块头巾啦!”

    苏菲儿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慌乱的神sè,她略显紧张的回问道:“……为、为什么啊?”

    小夏像是根本没有去注意她的神情,只是笑嘻嘻地继续说道:“你一定是小的时候耳朵被人揪惯啦,所以才天天包着那块头巾啦!对不对?”

    看着盗贼小姐明显松了口气,他才不动声sè的继续道:“想知道我做什么啊?那简单的很,今天你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嘛。”说罢便转身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

    苏菲儿摸了摸缠在头上的头巾,低低地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旅馆的门,小夏便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先是在一家家的店铺里进进出出,挑拣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随口和老板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见到路边有杂耍摊子,他也凑热闹的挤进去跟着一起拍掌欢呼,加油喝彩,末了丢下几枚银币,又慢悠悠的继续开始溜达起来。苏菲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只得继续跟他走下去。

    接下小夏的举动就更加让她迷惑了。

    他在某一处高大的建筑或者漂亮广场的附近往往会呆上很久。在列rì广场附近的巨型塑像下他竟然呆呆的站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苏菲儿叫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似乎他只是朝着对面的那座佛拉门哥大剧院的屋顶发呆。盗贼小姐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才华横溢的涅博·海因先生的建筑艺术居然能够吸引这么一位真诚的“鉴赏家”,她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打坏主意去抢/劫剧院,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只是要抢/劫一家剧院?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去打劫本城最大的钱庄来得实际些。

    那之后他又离开了列rì广场,来到坐落于城西的齐格·费因纪念馆,在导游的指引下参观了这座为了纪念克苏公国的缔造者费因大公修建的殿堂。馆长兼导游本人就是一位研究费因大公生平的学者,他一边带领着这两位年轻人走遍了整座纪念馆,一边一面滔滔不绝地加以说明和评论。老头儿很高兴,现如今能有这个耐心去研究历史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难得今天居然一下子来了两位,哪还有不热情接待的道理?老先生高兴的几乎已经丢掉了学者应有的风度,殷勤得活像个市场上的小贩了。但他没有发觉这位始终微笑着的少年的目光却注视着纪念馆附近的高围墙,这座高围墙隔开了从建筑物屋顶到纪念馆庭院间的视线。

    过了两个小时,少年很客气的向老先生道了谢,离开了纪念馆。

    午餐两人是在一间门面很小的食店吃的,烤得金黄的牛肉馅饼加上熬得浓浓的肉汤使人胃口大开。小夏看到了食物的时候才像是清醒过来,欢呼一声便埋头大吃起来。

    苏菲儿到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糟糟的,她轻轻的用汤匙在面前的盘子里搅动着,愣愣的望着对面不停的朝嘴里塞着馅饼的少年。

    “……大、大姐,你怎么不吃啊?看……看我干什么?”小夏费力地吞下一块馅饼,边喝汤边问她。

    “……我在想你都在做什么啊?逛大街吗?”苏菲儿瞪着他。

    小夏嘿嘿一笑,叉起一块馅饼小口小口的咬着:“当然……不是啦!一些准备工作而已。”

    “准备工作?”她不解的追问:“什么准备工作?”

    “你不会已经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吧?”小夏一副显得十分不满的样子。

    苏菲儿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蹦了起来,手里的勺子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大姐,你干吗那么紧张啊?”小夏一脸轻松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死死盯着他的苏菲儿:“喂~麻烦一下,给这位小姐换个汤勺好吗?”他朝食店的女招待摆了摆手。

    “…………”

    同样好吃的馅饼到了自己的嘴里好像就变得没有味道了,盗贼小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光了盘子里的东西后走出那家店的。她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小夏刚才的话:“这有什么可吃惊的?你早就应该想到,我除了做刺客还能做什么?呵呵,说起来我原来的职业也和刺客差不多呢。”

    她望着在前面悠闲漫步着的少年,心里不由自主一阵阵的发紧。如果从表面上看无论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少年实际上是个冷血的杀人者,苏菲儿相信只要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任何人。

    “……那、那个,你以前的工作一定是、是很忙的吧?”话一出口她便后悔起来,这么冒失的问话谁知道会不会刺激到他啊,万一他在这里来那么一下自己可受不了。

    “忙?”小夏并没有像她想像中的那样失常,他很平静的说道:“不不,相反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在训练,真正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多,联邦议会一旦派我们出动,那就是说要不讲道理放手杀人了,至少我记得出过的任务里是从来不留活口的。”

    “……那,你打算把艾米尔也……培养成刺客吗?”她犹豫了好久,才一咬牙问出这句话。

    “……”小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教给他这些东西,至于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可你难道看不出艾米尔有多崇拜你吗?”苏菲儿有点失态的叫起来:“那孩子一直都以你为目标在努力呀!你难道想看着他变成像你一样的……”她猛然停住了下面的话。

    小夏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我们也是不受欢迎的人,他们都叫我们杀人狂……我们不能曝光,不能有普通人的生活,即使死了联邦zhèng fǔ也不会承认我们……哼,那帮混蛋,居然连抚恤金都免了……”小夏喃喃的骂着。

    “……我讨厌那里。”他狠狠的踢开地下的一块小石子:“既然现在没有人管了,我就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小夏看了看苏菲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大姐,你放心,我变成……变成现在这样是另有原因的,但艾米尔是绝不可能和我一样的,即使他再努力,也不可能。”

    苏菲儿差点又冲口问出那是什么原因,还好发现不对,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小夏古怪的瞄了她一眼:“大姐啊,其实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总是包着这样一条破头巾,你不觉得戴着它很难看吗?”

    苏菲儿脸sè一变,本能的退开一步:“……干吗?我告诉你啊……我、我这个也是有原因的,你不可以动啊!”

    “是~是~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对不对?”小夏诡笑着望了她好一会儿,一直看到苏菲儿浑身发毛气恼的叫了起来,他才笑嘻嘻的继续向前走去。

    “下午我还要去一些地方,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你就先回旅馆吧。”小夏边走边说。

    苏菲儿正要说什么,忽然间街头的拐角处猛然冲出一辆马车,发出可怕的声响疯狂的直冲过来。

    “哎?这里也可以飙车?”小夏拉着苏菲儿飞快的退到街边,避开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

    马车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身体猛然掠过。不过这辆马车显然已经高速奔跑了好一会,而且这是一辆贵族专用的那种看上去很花俏装饰得十分夸张的马车,它那看上去十分秀气的车轮显然不能适应这种激烈的运动,刚刚越过两人没多远,车轮和轴承之间发出一阵令人倒牙的金属摩擦和断裂声,跟着哗啦一声大响,车厢的左边便猛然坍陷了下去撞到地上,紧接着右边的车轮也飞了开来,四匹拉车的健马狂嘶着拖着断裂的车辕向前猛窜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这条小街的尽头。

    坐在车厢上的车夫在一开始车轴断裂的时候就被巨大的惯xìng和震动斜抛出去,一头撞到街边的墙上,现在正满头鲜血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看样子已经是入气少出气多,xìng命难保了。

    那个片刻之前还布满漂亮花纹和装饰的车厢现在已经差不多变成了一堆破烂了,堆在那里只能勉强看出个车厢的架子来,撞碎了的玻璃片和薄木板条乱糟糟的铺了一片,使现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肮脏破烂的木工作坊。

    这时候,马车来时的方向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几个周身黑衣身着黑sè斗篷的骑士迅速出现在街角……

    小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忽然大叫了一声:“太好了!”

    苏菲儿本能的觉得情况不妙,这场面看上去分明是贵族之间的寻仇,这种事情还是尽早躲开,不要惹上身的好。她刚想要叫小夏一起逃走,却发现这小子已经三步两步窜向那个破烂的车厢:“你疯啦?!还不快点走!被他们看到就麻烦了!”她着急的大叫起来,也跟着奔了过去。

    “我想我挖到第一桶金啦!哈哈~!”小夏头也不回,快活的叫道。

    “金子?这里哪有什么金子?”盗贼小姐喊道:“别管他了!就算是有金子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

    yīn霾的天空中飘下几点的雪花……别怀疑,这里是魔族所居住的安毕斯大陆,这里的chūn季和夏季出奇的短,当阿斯蒙迪奥大陆的chūn天刚刚要过去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马上就要到大雪纷飞的季节了。

    发暗的海水带着一些肮脏的泡沫和其他的杂质向码头的基石上涌去,接着便在上面撞了个粉碎,它只是把那些脏兮兮的东西留在了基石上,自己重新回到大海中去。

    基石的上半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灰白sè,而下半截由于年深rì久再加上海水的冲刷已经变成了一种黑糊糊的颜sè。仔细看上去那实际上是一层绿得发暗的茸毛状的真菌,在他们中间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贝壳和牡蛎,看上去斑斑砾砾的令人作呕,现在那些茸毛正随着海流的涌动而一下一下的摆动着,让人一看上去就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

    埃文森军港的码头上现在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四个魔族的万人队。他们一律身着特制的皇家仪仗队礼服,深黑sè的厚呢子大衣配上银sè的扣子显得既整洁又笔挺,长筒皮靴擦得锃亮,似乎能够照出人来,一根黑亮的鸟绒飞羽迎风飘摇在铁制头盔的后面,更加显得威风凛凛。

    万人队的外围是一些手持高高的旌旗的士兵,旌旗边缘绣着的金sè的流苏随着旗帜的摆动上下翻滚着,旗帜上绣着的那只金sè的头带皇冠的狮子也随着不住摆动着的旗子若隐若现。整个方阵里鸦雀无声,耳轮中只能听到海水起伏不定的隐隐轰鸣和旗子在空中飞舞的列列声。

    在方阵的前方停着一停银边金顶做工jīng美的帐篷,帐顶纯金铸造成的凤凰嘴中托起一颗硕大碧绿的宝石,远望过去衬得整座帐篷流光异彩,华丽非常。其实帐篷的其他地方也十分jīng美,单是从四面垂下来的带着龙纹织工jīng细的锦布便不是凡品,帐篷的四角更是装饰着四盏一模一样的黄金风灯,看上去带出无比的尊贵与奢华。只不过是帐顶的那只金sè凤凰和闪亮的绿宝石实在太过显眼,使人一望之下便忽略了帐篷其他的部分罢了。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正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手里的水晶酒杯。一名身材高大面sè黝黑的魔族军官在帐篷外恭谨地躬身道:“尊贵的王子殿下,已经可以看到大元帅他们的船队了。”

    “知道了,传令下去,准备列队迎接。”一个清朗好听的男音说道。

    “遵命,殿下。”魔族军官又深施一礼,这才倒退着走开去,安排人手去了。

    庞大的巨舰缓缓地驶入了军港,随着船上的一声一声的号令,水手们各自忙碌了起来,随着一阵响亮的金铁交鸣声,巨大的铁锚沉入了海底,在几百个水手整齐的口号中,吃饱了风的主帆也慢慢地降落了下来,十几个水手飞快的跑到舰首,麻利的搭好了跳板。

    十几名全身贯甲的军官缓步走过了颤悠悠的跳板,然后一声不响的左右排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船头,轻轻一跃便上了跳板。

    几步之间她已经踏上了这片大陆的土地。像是已经久未归家的游子一样,她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十分熟悉的,带着点淡淡咸味的气息……可惜她面上那狰狞的青铜面具,使面前的魔族士兵们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斯狄芬妮元帅,您辛苦了。”帐篷里走出一个身着红sè礼服斜批金sè绶带,脸上笑容可掬的青年男子。

    青铜面具后的目光微微一闪,她连忙紧走几步,右手搭在胸前向那个男子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芬妮参见王子殿下。”

    王子大笑起来:“芬妮!你甲胄在身,礼节什么的就都免了吧!本来父王打算亲自来迎接你,不过因为昨天偶感风寒,所以没能成行,是以特地派我来迎接你,希望你这个大功臣可不要见怪呀!”

    斯狄芬妮不动声sè的又施一礼:“我军再次被阻于维尔威斯要塞,伤亡惨重,芬妮指挥不利,何功之有?”

    “呵呵!这又不是你的过错!”王子依旧是一副笑面:“要怪也只能怪当初修建要塞的人,非卿之过!非卿之过!”他伸手虚让:“那么,就开始吧。”

    突然之间,所有的号角一起吹响,震天的号角声直冲云霄,传遍到军港的的每一个角落。号角声后随之而来的是整齐而密集的战鼓声,伴随着鼓声,两排长长的巨龙号角被吹响了,号角发出的低沉浑厚的声音,混杂着震耳的欢呼声传出很远很远。

    斯狄芬妮和王子并肩走到方阵的前面,她高高地一扬手,所有的声音忽然奇迹般嘎然而止,无数双眼睛充满着崇敬和爱戴,定定的望着她。

    “士兵们!我,回来了!!!”

    唰地一声,无数把蓝汪汪的马刀和无数支长枪直直的刺向天空,组成了一座锐利而可怕的刀山枪林。埃文森军港上空再次回荡起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叶——塞——诺——拉——!!!”

    海面上,几只孤零零的海鸥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远远的飞开去了。

    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三年七月三十rì,魔族远征军在航行了近一个月后,赶在冬季封海之前回到了祖国。

53.分离

    破烂变形了的车厢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拱动,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靠,你可不能挂啊,你挂了我可就什么都没了~”已经跑到跟前的小夏连忙去搬动开那些断裂的木板和玻璃,一头钻进尚未完全塌掉的车厢里:“喂~!你死了没有?没死说句话!”

    “……你才死了呢!!!”车厢里响起一个尖锐而愤怒的声音。

    “没死啊!那太好了!……咦?怎么是……”

    “吁——!”几个黑衣骑士带住了缰绳,利索的从马上一跃而下。领头的那个脚一沾地便亮出配剑,二话不说一剑向正站在一边犹豫的苏菲儿的咽喉刺去。

    “喂喂!!!”盗贼小姐吓了一跳,急忙缩头避开这要命的一剑:“别动手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小夏也在车厢里大叫:“靠!外面的给我停下!谁让你们动手了?!”

    那人丝毫不理,又是嗤地一剑向苏菲儿的颈部划过来。

    “我靠!还打呀?叫你停手你没听到吗?”小夏在车厢里大声骂了起来。

    苏菲儿身形闪动间又避开了那一剑,那人又似乎很惊讶的咦了一声,不过却毫不犹豫的反手一剑切回来,目标仍是苏菲儿的脖子。

    众人的耳轮中只听到闷闷的扑哧一声,类似一只西瓜被摔到地上的声音。那人的腿上忽然炸开一蓬血花,他神情古怪的望着自己的正在滴滴答答流淌着鲜血的大腿,像是看到世界上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一声惨嚎,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现在可以老实听我说话了?”小夏从破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脸不爽的神sè,他手里拎着装上了消音器的pde-5。

    车厢里的人尖声尖气的大声叫嚷着:“你这无礼的家伙!!快让我下去!!!”

    “哎呀?你这只肉球还敢说我?”小夏怪叫着从车厢里拎出一只“肉球”来。

    那其实并不是什么肉球,只是一个十多岁的胖得圆滚滚的……小女孩来。不能不说从外形上来看很难分辩出她的xìng别来,在场的人也都是因为她身上的那套夸张到变态的长裙才确定她是一位……小姐的。

    嗯,严格的来说那条裙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好笑的地方,只不过是略显花哨了一点。裙子上纹着很多细密的金线,领口、肩部和下摆出都有很漂亮的滚花,只不过……如果这裙子是穿在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的身上,那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相反还会衬托出天真和可爱,可如今这套裙子穿在了这位胖得像是个圆滚滚的肉球似的小姐身上……喜剧效果就十分明显了,那看上去就像是在一头肥猪身上套上了件超小号的马甲。

    “放下我!放下我!你这无礼的坏蛋!”肉球小姐愤怒地挥动着她那同样圆乎乎的胳膊和小腿向小夏身上踢打着。可惜的是手脚太短,虽然她奋力挥舞了半天,却一下都没有碰到小夏的身体。

    小夏和苏菲儿不由得一脸好笑的看着这个胖乎乎的肉球小姐:“喂!别乱动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他轻轻地把这位小姐放到了地上。

    肉球小姐瞪大了一双……小眼睛,这个,其实她原本眼睛是大是小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因为脸上肥肉太多的缘故,眼睛已经被挤得变成了一条小缝,如果不瞪起来的话,实在是没办法看清人。

    “……这位英俊的先生~请问尊姓大名?”肉球小姐看清小夏后,那张好像是水肿一般的胖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晕,她很费力地撩起裙子的下摆向他行了个仕女礼,结果就是直起腰后狂喘了几下。

    “……”小夏翻了个白眼,他干脆在肉球小姐的面前蹲了下来:“我说小……小姐,我的名字不重要吧?那边的黑家伙们是不是想要你的小命啊?”他指了指已经围在那个倒霉家伙身边察看的几个人。

    “他们是受雇于人的刺客,估计是我家的仇人派来的。”肉球小姐鄙夷地看了眼那边的几个黑衣人。

    “噢,原来他们也是刺客呀?”小夏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小姐,要不要我来帮你解决这几个家伙呢?”

    “好啊好啊!那就拜托你了!”肉球小姐猛点头。

    小夏现在的表情笑得活像是一只看到了小羊的狼:“那么,你出多少报酬呢?”

    肉球小姐一听到报酬两个字,忽然嗖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脸jǐng觉地看着他:“……怎么你还要钱哪?可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路见不平的英雄都是免费救人的啊!”

    “哎呀,英雄也得吃饭哪!小姐,让您这样的有钱人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难处啦!”小夏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时候黑衣刺客那边走出一个来,凶狠的瞪着小夏:“小子,你是用什么怪东西打伤我们的人的?敢和‘冥杀’作对,你死定了。”

    “你们是‘冥杀’?”苏菲儿吃惊的叫道。

    “冥杀?那是什么?”小夏问道:“他们很厉害吗?”

    “冥杀是大陆排行第四的刺客组织,他们的人很多,是个不小的组合。”

    小夏毫不在乎的撇撇嘴:“那就是说他们不怎么样喽,完全是仗着人多嘛!”

    “不知死活的小鬼!”那个黑衣人恶狠狠的骂道:“告诉你,这是我们和费因大公之间的事!放聪明点就不要插手!”黑衣人的语气虽凶,实际上却已经隐隐流露出松口的意思,估计是对小夏手中那奇怪的武器颇为忌惮。

    “……费、费因大公?!”苏菲儿和小夏叫了起来,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俩还是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肉球小姐。

    “费因……大、大公!?你是?!”小夏有点不相信的指着肉球小姐的鼻子。

    “当然了,怎么?不像吗?”肉球小姐看上去一副得意的样子:“喂,你不要这样指着一位小姐的鼻子呀,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她娇嗔道。

    “……好好,听您的吩咐~”小夏转了转眼睛:“既然这样,那这个报酬嘛~就要高升一下啦,否则和你大公的身份是很不相配的呀!嘿嘿~”现在的小夏看上去一副jiān商的嘴脸。

    “……你想要多少?”肉球小姐虽然年纪小小,但看上去也一脸老jiān巨猾的样子。

    “一百万德纳尔!”小夏狮子大开口。

    “一百万?!你不如去抢!!!”肉球小姐顿时蹦了起来,看那样子恨不得冲上来咬他一口。

    小夏也不说话,一把拎起她来:“那就是没得谈啰?那我就不管了~把你扔给他们,没准他们的赏金还可以分我一份呢!嘿嘿嘿~”他发出一阵yīn险的笑声。

    那个黑衣人也是一愣,似乎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不过他还是本能的伸手去接小夏手中的肉球小姐。

    “停停停停停!!!”肉球小姐吓得大叫起来,她哪里想到这小子如此的卑鄙,居然一言不和就要把自己卖给敌人?

    “可以商量啊!可以商量啊!”她拼命的叫起来。

    小夏哈哈一笑,拎着她又退了回去。那个黑衣人接了个空,脸上不由得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唰地一声抽出刺剑来恼羞成怒地骂道:“他妈的!臭小子你存心作弄老子是不是?看我……啊!!!”

    小夏脸上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但托着肉球小姐的那只手里的pde-5的枪口里却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在这么近的距离下,12毫米口径的子弹充分发挥了威力,那人的左腿已经被子弹搅出了一个可怕的伤口,鲜血狂喷而出。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那人跌倒在地上疯狂的惨叫着,手里的刺剑早就甩到了一边去。

    嚎叫声像是被拦腰砍断了一样嘎然而止,小夏一脚踢在他的面门上,把他的惨叫踹回了肚子里,那人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很吵的你不知道吗?”小夏一脸厌恶的样子,他看了看那边已经被吓呆了的几个黑衣人:“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最好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否则流血也是会死人地~”

    那几个黑衣的家伙已经被小夏的凶狠吓呆了,听到他的话这才战战兢兢的凑上来给那个人包扎伤口。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在冥杀组织里也不过是下等级的刺客,本以为杀一个身边没有什么守卫高手的克苏大公已经足够了,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遇上小夏这么一个软硬不吃,比他们还凶还狠的角sè。

    “……一百万太多了,我接受不了。”肉球小姐考虑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这样啊,那么……嗯……”小夏挠了挠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嗯,那我吃点亏,九十九万好了。”

    “你、你……”肉球小姐看着一脸jiān笑中的小夏:“你真是个无赖!”她又想了半天,这才像是决定了似的抬起头来:“七十万,就这么多了,你要是再升就干脆把我交给他们好了!”她一脸坚决的样子。

    “七十万啊……”小夏眨了眨眼睛:“好吧!我就吃点亏好了,七十万,成交!”他伸出手和肉球小姐互击一下。在这里混了好几天,小夏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商人们常用的一种代表着交易成立的手势,即两个人平握拳头互击一下,以示交易成立,绝不反悔的意思。

    肉球小姐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无赖的家伙?明明是他趁火打劫从自己这里敲走了七十万德纳尔,他却还一脸让你占了便宜的德行,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她真是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跟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小心!”她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绝不可以忘记,否则没准哪天被他给卖了呢。正在盘算着的她没有注意到小夏偷笑着朝苏菲儿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好啦!”小夏从地上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可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既然现在交易成立了,我就要履行职责,要开始工作啦!”

    “喂!你们几个!”小夏笑嘻嘻地朝那几个黑衣人摆了摆手:“今天我心情好,你们带上这两个家伙快点滚蛋吧!”

    那几个人呆了一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但能拣回一条命谁不高兴啊,几个人连忙七手八脚的掺起两个腿上中弹的倒霉鬼,飞快地向马匹走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沉闷的噗嘶声,紧接着就觉得好像有人猛地推了自己的后脑一把,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夏把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塞回枪套里,晃悠着身体走过去。他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刺剑,伸脚一挑,把剑捞在手中,随手在挥舞了几下,空气中传来嗤嗤的声音。“……轻了点嘛。”他看上去显得不甚满意。

    “……恶魔、你这个恶魔!!!”唯一一个没有被子弹打碎脑袋的家伙似乎已经被溅了满地的同伴的鲜血和脑浆给吓得有些神经失常了,他只是盯着地上的那几具尸体不停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但接下来腿上的一阵剧烈疼痛轻易的把他那散乱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中。他缓缓地低头看去,却发现同伴那锋利的刺剑已经穿透了大腿的肌肉,鲜血正沿着另一边的剑锋一滴一滴的淌下来……

    肉球小姐已经被小夏残酷的手段给吓呆了。她本能地想转身逃走,可不管怎么样也挪不开脚步,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仍然是一脸笑容的少年。苏菲儿倒是不很意外,她一开始就猜到以他的作风绝对不会让这几个人活着离开。尤其像是这种背后有组织的杀手集团,一旦消息传出去,面对的肯定是杀手组织无穷无尽的sāo扰和追杀,他是绝不可能让这种潜在的危险妨碍到自己的。

    “……为了保护自己,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任何人……”她的脑海里现在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仅有的那个杀手惊恐地拖着那条伤腿挣扎着向后退去,鲜血在砾石路上划出一道扭扭曲曲的痕迹。

    小夏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如果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染血的刺剑的话,别人倒是会以为他现在是在郊外踏青,那样轻松写意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充满血腥场合里。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佛郎格的人?”小夏忽然问了一个似乎和现场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你说‘黑腹蛇’佛郎格?”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我不、不认识他,不过听说他前些rì子被人杀死了,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是真的。”少年的嘴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笑了起来:“因为就是我杀了他。”

    “……啊,听说有人悬赏五百万找你出来,不、不论生死呢……”那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这样吗?”小夏有点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原来也这么值钱啊,嘿嘿,看来没钱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捆了去领赏呢~”他自己嘿嘿的笑了起来,那人虽然摸不到头脑,也只好尴尬的赔笑着。

    他看了看正用乞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可怜家伙:“这样吧,把你们组织的人员结构,还有联系方式什么的都告诉我,这样我可以放你走,如何?”

    “真、真的吗?”那人听到这个回答如何不惊喜?他连忙飞快的回答道:“冥杀的组织结构我也不是很明白,像我这样的低级成员是没有权力知道这些的……我只知道会长的名字叫做‘艾瑞克’,每次有买卖的时候上面都会派人来安排和交待,至于联络方式,那个是每次都换的,至于是什么只有组长才知道,不过……”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具尸体,胆怯的小声说道:“……刚才已经被、被你给……”

    “……这样啊。”小夏仰起头想了想,手臂忽然一振,剑锋轻轻地从他的颈部划过。

    那人的眼中忽然现出极其恐怖的神sè,他拼命地用手捂住脖子,可鲜血还是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狂涌而出,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你、你……”

    喘息了好一会,那人的两条双腿剧烈的蹬动了几下,就此不动了,手也无力的垂下,大大瞪着的眼睛没有闭上,似乎还眷恋的望着这世界。

    小夏随手丢下手中的刺剑,弯下身来轻轻地合上他的双眼:“……对不起,我是骗你的。”

    接下来他又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具尸体,确认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死亡,又仔细搜了搜他们的身上,结果只是在那个组长的的身上搜到了一些银币和一块颜sè黝黑的铁牌,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发现了。

    “真是些穷鬼……”小夏嘟囔着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口袋,又弯腰拣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发弹壳。

    “喂,不要拿死人的东西,会有报应的!”苏菲儿叫道。

    “去~反正我干得坏事也不少了,不在乎多这一点。”小夏无所谓的撇撇嘴:“好比死了的话一定下十八层地狱,不拿这东西也不会少下一层,我怕什么?”

    “……你、你怎么把他们都、都……”肉球小姐已经吓得脚软软地坐到了地上,不过她居然没有晕过去,已经算是胆子非常大了。

    小夏看看了四周:“怎么,现在不是已经没有人要杀你了吗?”

    “那我也不是让你把他们都杀掉啊!”肉球小姐紧握着拳头叫了起来:“把他们赶走不就好了吗?”

    “赶走?”小夏冷笑起来:“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总之这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啦,反正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他们了,可以付钱给我了吧?”小夏朝她摊开一只手掌。

    肉球小姐瞪了他半晌,才开口道:“……钱会付给你,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小夏愕然问道:“莫非你想赖帐不成?”

    “当然不是,原因有二。”肉球小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现在我没有那么多钱。”

    “第二、这次的事你虽然解决了,可是以后呢?难保他们不会再派人来行刺我,如果我要是被杀了呢?那你可就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啦!”她那胖得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小夏可不是什么仁人君子,他一听到肉球小姐这么说就叫了起来:“啥?你还想让我给你当保镖?我可不干!”

    这时候街道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和吵闹声:

    “大人!大公阁下!您没事吧?”

    “抓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快快快!保护大人!”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街角,大声叫嚷着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跑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穿轻骑士铠,褐sè头发的年轻骑士。

    “啊哟,看起来是你的手下来了呢。”小夏向苏菲儿做了个跑路的手势:“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可就不奉陪了!”两人飞快的越过撞烂了的马车,转过街角不见了。

    “给我追!不要让刺客跑了!!”年轻的骑士很威风的向小夏他们逃跑的方向一挥剑,朝士兵们大声吼道。

    “理查,不要追了,他们不是刺客。”肉球小姐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愣愣地望着小夏跑掉的方向。

    “是的大人。”叫做理查的年轻骑士恭谨地向她行礼:“请恕下官逾越,他们是什么人呢?”

    “他们嘛……是我新请的保镖。”

    “……保镖?”年轻骑士的眼中尽是怀疑和不解的神sè。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人居然可以胖成那个样子!”小夏抱着肚子极其没有形象的狂笑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原来她就是克苏的大公啊!”苏菲儿喃喃自语着:“……那你要七十万还真的少了呢。”

    “哎?少了?那么说那只肉球很值钱啰?”一听到钱小夏便马上停了下来,极其认真的问道。

    “岂止值钱!费因家族自克苏开国那一代起到今天已经积聚了不计其数的财富,用富可敌国形容他们都不是很恰当!曾经有人说他们家族的财富如果折合成钱币的话可以铺满整个大陆!你说他们有没有钱?”不知道为什么苏菲儿一提到钱就变得十分亢奋,眼睛里一闪一闪地放shè着金sè的光芒。

    “……”小夏一副也一脸财迷样的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他的眼睛里也亮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看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对视了半晌,两人忽地齐齐一笑,互击一掌:

    “找到了!大肥羊啊!”

    两人笑闹着沿着街边的草坪向旅馆跑去,吵嚷声惊飞了停在路边树枝上两只小鸟。

    小夏哗啦一声猛地推开房门,一下跳进房间里:“阿瑟!我回来啦!”

    他嗖的一下跳上g,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开心的打了个滚:“阿瑟~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克苏的大公呢!哈哈~她是个胖得像球一样的小丫头哦!哈哈哈~笑死我了!!!”

    “阿瑟啊~你知道吗?她是我的第一个金主呢!从她那里我要挣到启动资金,然后开始我的赚钱大计呀!嘿嘿嘿嘿~~!”小夏望着天花板,得意的说个不停。

    “…………”

    “……阿瑟?你怎么了?”少年终于发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他从松软宽厚的羽毛枕头里抬起头来。伯爵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用那种淡淡的略带嘲讽的语气在旁边和他闲聊着,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的摇椅上,一言未发。

    他的身上也不是这些天来一直穿着的浅sè燕尾服,却是换上了那件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深黑sè的晚礼服,身后还披着一件黑sè的披风,手里攥着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的那根细细的手杖。

    银白sè的漂亮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柔顺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蔚蓝sè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阿瑟?”小夏嗖的一下从床上弹起,直接跳到伯爵的摇椅前,他本能的感觉到伯爵现在的样子十分奇怪……他甚至发觉他已经不是那个一直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和自己聊天说笑的那个阿瑟菲·m·德里安了……

    他现在又变回了初次和自己见面时的那个高傲,冷淡并漠视一切的暗夜贵族了。

    小夏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还呆在生着炉火的暖和屋子里,下一刻便被赤身**的拖到冰天雪地的湖边一脚踢进碧绿得发暗的冰冷湖水中……

    伯爵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少年也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堵在了自己的胸口,涨得异常难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怎么会如此的烦躁不安?

    阳光透过玻璃窗shè进来,暖暖地在洒在他们的身上,两个人都在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动不动的对视着。

    像是过了几世纪那么久,伯爵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叹息才打破了屋子诡异而暧mei的气氛。

    “……夏,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吗?”伯爵淡淡的问道,声音就像老朋友之间熟极而流的叙旧,丝毫不见起伏。

    “我不要。”三个字从小夏的嘴里脱口而出。

    伯爵的唇角微微地挑动了一下:“……果然呢。你如果答应了,那便不是我所欣赏的人了。”

    伯爵从摇椅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呆呆望着他的黑发少年:“……夏,我很抱歉……因为、因为一些事,我不能继续呆在你身边了。”

    “那是什么事?!”

    “是我们家族……”伯爵顺口答道,不过他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算了,反正这些事和人类太遥远了,我即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可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小夏忽然恼怒的吼叫起来。

    伯爵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可随后又黯淡下去了:“……很无聊的事。”

    “……人类也好,夜族也罢,都会有一些你不想面对但又无法逃避,最终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这真是太糟糕了……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呢?……难道只有神才有这样选择的权力吗?”伯爵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无比的落寞,那一瞬间,小夏几乎要冲口说出我跟你走这几个字来。

    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伯爵像是很失望似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想我得走了。”伯爵转过身去,他那袭黑sè的披风挡住了窗口的阳光,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下了很多。

    “……我们还能再见吗?”少年不确定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淡淡的企盼。

    伯爵沉默了半晌:“……啊,我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了。”

    他忽然转过身来,抬起手杖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口中轻声念诵道:“全能全知的安芙蕾蒂弥斯,以您神圣之名义,赐给面前之人开启命运之门的钥匙……!”

    随着他的念诵,手杖的杖首处爆起了一团淡绿sè的光球,忽明忽暗的闪了三次后,忽然一闪撞在了小夏的额头上,跟着像是千万点破碎的星尘那样溅开,飘落下来,消失在空气中了。

    看着少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伯爵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个类似契约魔法一类的魔法阵,它的作用是你今后也可以随时使用我保存在亚空间结界内的物品。魔法阵是以我为主导,你只是契约人,所以你不会魔法也无所谓,想发动它的时候只要在心里默念你想要拿出来的物品,念一下我的名字‘阿瑟’就可以了。”他想了想:“我的空间结界里也有很多危险的东西,可能它们没有你带来的那个什么雷那样危险……但是,我希望如果你看到你不了解的东西,马上把它们放回到结界中去,不要随便使用它们。”

    伯爵伸出修长的手指抚mo了下少年的脸颊,他发觉他那苍白的脸颊现在几乎和自己一样是冰冷的。

    “……这个就当做临别的礼物吧。”伯爵一步一步的退到屋子里阳光照shè不到的角落中。

    轻轻的挥了挥手,伯爵的脸上仍然是那样淡漠而矜持的笑容:“……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傻……夏,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rì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我会永远记住它的……”

    “……亲爱的,再见了。”

    苏莱纳街上的很多居民和行人们忽然惊讶的看到一家小旅馆临街的二楼窗子里忽然爆出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光,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便消失无踪,很多人都揉着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窗子不还明明是好好的嘛!对,一定是最近太紧张,产生幻觉了。

    小夏愣愣的坐在床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间的那个角落。

    伯爵的身形在耀目的闪光中渐渐变淡、消失的情景似乎还鲜活的在眼前闪动着……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人。虽然受过的训练里都是教导要怎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可是……

    自己有把阿瑟当做朋友来看待吗?

    你不是一直只把他当做一个厉害的挡箭牌兼保镖吗?你不是常常讽刺他只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变态吸血鬼吗?你不是一直认为他只是一个迷恋自己漂亮脸蛋的老玻璃吗?……你难道从开始不就是打了定主意在利用他吗?

    而他只是始终那样淡漠而矜持的微笑着,一声不响的注视着自己……

    一阵突如其来的烦躁忽然涌上心头……该死的,头又开始痛了……

    眼前忽然发黑起来,房间的桌椅、墙壁都怪异地扭曲着,就像是战场上的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吼叫着向自己扑上来……

    “……不、不要过来!啊——!!!”少年抱着头跌倒在床上,痛苦地弓起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如同落入滚烫油锅的虾子。

    “小夏?小夏?你怎么了?!”苏菲儿惊叫着推开房门,冲到床前。

    小夏茫然的抬起头来,黑亮的头发**的像是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度惶惑和恐惧的神sè,平rì里常见的jīng明神sè不见了,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可怜的小孩子。

    “……大姐……阿瑟、阿瑟走了……”小夏无比费力的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说、他说以后不在回来了……”

    屋子里忽又沉寂下来,两人就那样呆呆的对望着,一动不动。

    “这样也许比较好一点。”苏菲儿忽然拍了拍小夏的肩膀:“夜族不会很久的留在一个人类的身边的,拥有近乎无限生命的他们都已经淡漠了世情,看惯了人类的生生死死,对我们来说区区百年的光yīn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午后的片刻小睡,他们是不会和人类产生真正的友谊的……”

    “……毕竟,他们是和我们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少年依旧是一语不发,他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那小小的一片蓝天,那眼神里却了无生气。

    “你不要太在意,就当做没有见过他好了。”苏菲儿依然轻声地安慰着他。

    “……大姐,我想自己呆一会。”少年忽然开口说。

    苏菲儿看了看他,只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那好,你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房门。

    “……不同世界的人吗?”少年幽幽的叹息在空气中回荡着:“……如果是的话,那我又是什么呢?”

    松蓝帝国有不少出名的宫殿城堡,比如瓦佳纳的拉基拉宫、亚格的红堡、斋浦尔的风之宫殿等。像斋浦尔的风之宫虽然名气不大,但它除了建筑宏伟华丽之外,里面还收藏了不少珍贵历史文物。宫殿内有个“德勒克斯拉萨姆”,听其名字还以为是博物馆,却原来是个地摊市场,售卖松蓝的土产和历史文物的仿制品,喜欢的话,可以买上那么一、两件仿制文物回家摆,这在帝国的贵族圈子里还曾经盛行过好一阵子。

    但这些宫殿其中最负盛名的无疑是dì dū圣京的巴尔汉宫。

    巴尔汉宫位于dì dū城zhōng yāng,整座宫殿占了城区差不多十分之一的面积,共有八道宫门,城内每条大路都能通往宫殿的入口。

    巴尔汉宫分为新旧两区,大陆历九千八百五十三年四月时,为了欢庆当时的松蓝皇帝即位,当时的dì dū宣传部门特别将旧城区内的建筑物,漆上代表欢庆的金黄sè。由于城市宫殿建在旧城区,所以除了官邸之外,其余部分都是金黄sè的。现在巴尔汉宫周边的大多数屋舍,现在都已改建为酒店或旅馆,只有皇宫内城里才仍然居住着库玛凯拉王族的后裔(亦即是现今的松蓝皇帝),经过了这么年的岁月,库玛凯拉王族已经繁衍成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家族。曾经有人半开玩笑的说如果在圣京城的大街上随便抓过个人来都可能是皇帝的什么远房亲戚。

    巴尔汉宫大多是典型的莫述尔式建筑,都是一式一样的两层主殿设计,旁边是一个半环绕式喀斯富式花园。内殿则糅合了蒙术尔及贾拉斯坦式的建筑风格,整座主殿用大理石建成,楼高七层,前面是个喷水池。宫门左右两边各有一只大理石狮子雕塑守护住皇宫,这两只狮子雕塑是为了纪念阿尔伯克大帝长子的生rì而建的。

    整个巴尔汉宫约有四千五百座建筑,集蒙述尔和贾拉斯坦建筑艺术之大成,庄严而华丽。宫内有威严的觐见宫、恬静的观鱼院、jīng巧的珍珠静心阁等,亭台楼阁,令人目不遐接。其中最为华丽的是枢密院,白sè的大理石宫墙光彩照人,镀金的宫顶熠熠生辉,镶嵌宝石的柱子耀眼夺目。

    它由四层城墙,十二条地沟及大大小小三十四座城堡组成,完全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在蜿蜒伸展的城墙之间矗立着许多宏伟的城门,现今,只有穆萨沙门对游人开放。最古老雄伟的城门是迪尔费门,在它之后是内宫。

    幽雅的议事大厅始建于九一二八年的汉森王朝,它全部由红sè砂岩建成,三排白sè的灰泥粉饰过的饰有孔雀图案的柱子托起大厅的平顶。先前,大厅里饰有织锦饰物、丝绸地毯、绸缎天蓬,皇帝就在这里与大臣们共商国事。

    穿过兹特门是建于**四五年的私人会客厅,这是皇帝会见王公贵族、国外使节的地方。

    私人会客厅后的出口通向穆斯林宫,这是一座两层的亭子,阿尔伯克大帝临死前曾于此眺望整个城市。游廊环绕,幽雅的亭子上饰有jīng致的镶嵌材料,四周是制成格子状的栏杆,亭上是大理石制成的尖顶。

    后宫是皇帝的卧室,因此它的设计以舒适为准,后宫的墙上蜂巢状的结构是为了隔热而设计的,后宫的侧翼饰有两个金顶。

    巴尔汉宫内部的其他华丽的小宫殿还有镜宫、汉扎宫、清林宫、阿克巴宫。这些建筑在设计风格上是混合型的,有些是典型的斡努尔型,而其他建筑,如清林宫则是典型的西部设计风格,和其他的宫殿比起来要柔和秀丽很多。

    枢密院内宽敞漂亮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内,此时正有两名华服男子在对话着。

    “……也因此,卡莱斯顿陛下对浴血奋战在前线的特兰军团全体战士们说:吾国吾躯乃卿等奋战之所赐,卿等今rì之英姿必将流传百世而不朽…”

    习惯xìng的扶了下镀金的单边眼镜,嘴唇上边留着好看的黑sè髭须的男子从面前的公文上抬起头来:“皇弟,你看这道给特兰军团起草的嘉奖令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签发了。”

    另一个满头淡金sè发丝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用小巧的指甲锉一下下的修理着自己的指甲:“……皇兄看着可以就行啦,我完全同意皇兄的意见呀。”他轻轻地吹去小锉上的粉屑。

    黑sè髭须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戈林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什么看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皇兄你还不知道吗?”叫做戈林特的年轻人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凑了过来,诡秘地说道:“dì dū的‘暖香阁’新来了一位头牌姑娘,听说是弥罗国人,sè艺双绝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试试?”

    被戈林特称作皇兄的男子似乎显得很伤脑筋的揉了揉眉心:“……戈林特,你最好不要总是流连于那种烟花之所,这样子父皇会很不高兴的啊!”

    戈林特轻佻地晃着身子向门外走去:“算了吧皇兄,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知道,将来你身登大宝的时候能封我个亲王我就很满足了~”

    “你要去哪里?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啊!”

    “哈哈,皇兄你就辛苦一下吧~!小弟窃玉偷香去也~”戈林特飞快的晃出门口,不见了。

54.伤神

    “唉……”被独自一个丢在办公室内的男子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苦恼的叹了口气。

    “快快快!”戈林特飞快的跑下巴尔汉宫门前那长长的一段白玉石台阶,全然不理会周围向他举剑致敬的近卫骑士,他身形敏捷地跃上早在宫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暖香阁!快点快点!”

    近卫骑士们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不由得都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帝国的九皇子实在是没有一点点的皇家风范嘛,简直就是一个……急sè的小流氓。

    他们却都没有注意到从九皇子的马车里飞走的那只信鸽。

    大陆北部某处的荒野。

    狂风席卷着沙石草木满天飞舞,天地间茫茫渺渺一片。

    凭空出现了一个散shè着刺目蓝光的光球,慢慢地扩大……

    猛然间嘭地一声爆响,光球消失不见,伯爵高瘦的身形出现在风沙中。

    他厌恶的扫视了下四周的滚滚烟尘,细细的手杖挥动了几下,一阵黑漆漆的yīn风吹过,空中好似出现了一幅巨大的水幕,黑sè的城堡渐渐地在其间清晰了起来……

    身形一闪,伯爵已经掠入了城堡之中,城堡的影像随之又渐渐模糊下去,消失在水幕之中……接下来,水幕也消失了,四周仍是漫天肆虐的风沙在发出刺耳的尖啸。

    长长的幽暗的走廊上,只有墙上的一盏盏油灯发出的一点微弱的光芒,壁上雕刻着的一些形状奇特的怪兽浮雕在摇曳着的灯光下诡异的闪动着,似乎随时要跃壁而出。地面的石板在灯光下反shè出暗幽幽的光芒,仿佛恶魔那充满引诱的眼神,惑人心脾。

    橐橐的靴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伯爵的手杖不时与地面撞击,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一名头发花白,身着整洁礼服管家模样的老者在走廊的尽头恭谨地鞠躬:“家主,您回来了。”

    “是卡曼吗……”伯爵轻轻的从他身边走过:“抱歉,这次我没有带礼物回来。”

    “您能够安全回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老者不懂声sè跟随在伯爵身后,两人向着更加幽暗的古堡深处行去,

    “卡曼啊……”伯爵的声音在幽幽的黑暗之中渐渐远去,终至于无:“……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去,我觉得懂得了很多东西呢……”

    艾米尔小心翼翼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向二楼走去。

    “艾米尔?你在做什么?”

    男孩有点吃惊的抬头看去,小夏正整理着头发从楼上走下来。

    “主、主人,菲儿姐姐说你病了,所、所以我想拿汤给你喝呢……”

    “胡说!”小夏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汤碗闻了闻:“嗯~好香啊!我像生病的样子吗?开什么玩笑!”他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牛肉汤,满足的呼了口气。

    “哎?你怎么下来了?”苏菲儿在楼梯下面仰头问道:“不要紧了吗?”

    “要紧?你说什么梦话呀?”小夏端着汤碗笑嘻嘻地走下楼梯:“我本来也没怎样呀,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昨天是哪个小鬼一副要哭鼻子的死样子的?”苏菲儿跳上去指着小夏的鼻子大叫道。

    “昨天?昨天怎么了?”小夏又喝了口汤:“嗯~好味道~!”

    “……昨天你!”苏菲儿还想说什么,小夏一挥手拦住了她:“对了啊,今天可能要搬家哦,所以有什么东西最好先收拾一下。”他满意的边喝汤边向餐厅走去。

    “……”苏菲儿直觉得不对,但哪里觉得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艾米尔,你听着……”苏菲儿拉过艾米尔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小夏有点不对劲,今天你尽量不要说话,尤其不要提起阿瑟哥哥来,知道吗?”

    艾米尔眨了半天眼睛,不过看到苏菲儿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啊!老大!快来吃、吃东西吧!”坐在餐厅一角的费戈正独自一人据案大嚼,看见小夏走进门来,他裂开大嘴笑了起来:“有好多、好多吃的东西啊!”

    “……”看着摆在桌上的整整一支还冒着热气的烤小牛,再看看周围脸sè发白,几乎要吐出来的食客们,小夏又好气又好笑的捶了费戈一拳:“靠!一大早你要吃一头牛?!真是个超级饭桶!”

    费戈大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他抓了抓头发:“呵呵呵,老大,自从跟了你,俺、俺别的没觉得啥,可、可每天都能吃饱肚皮,这已经、已经是再好不过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小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可是照你这个吃法,我很快就破产了呀!”

    “所以呢,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得挣钱了,明白吗?不然就没饭吃!”小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费戈撕下烤牛的一条后腿拼命撕扯起来:“……哼哼……唔,你是老大,你、你说咋办就咋办好了……”

    “……饭桶!”小夏笑骂道,靠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开始喝起汤来。

    苏菲儿小心翼翼的和艾米尔走过来,在桌子对面坐下。

    “怎么了?叫东西来吃啊?”小夏奇怪的望了两人一眼。

    “……”

    “哦,对对,叫东西来吃!”苏菲儿赶紧抓起桌上的菜单,眼睛却仍旧偷偷地溜向小夏。

    “怎么了?”小夏喝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抹了抹嘴巴:“大姐,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啊……?噢!不是不是……”她赶紧低了头仔细看起菜单来。

    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位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老板!这汤再给我来一碗!”小夏举着空了的碗对侍者大叫道。

    “……这位先生,能不能……”

    “大姐,给我来一份夹肉面包、一份薄饼、一份甜面圈……”

    “……一大早的你想吃多少呀?”

    “……咳咳,这位先生,能不能……”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尴尬。

    女侍者端着汤碗走过来:“先生,您的汤来了。”

    “哦噢,谢谢你呀!”小夏笑嘻嘻地伸手接过汤碗,顺便送给她一个微笑,害得小姑娘脸红扑扑的转头跑掉了。

    忍受不了这般气闷,说话的那人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小夏他们的桌前:“先生!能不能和我说几句话?!”声音之大,餐厅里嘈杂的声音忽地都停止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望了过来。

    那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喝竟然是如此的一个局面,登时愣在原地,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张老脸白一阵红一阵尴尬非常。

    小夏抬眼看了看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嗯,大概五十岁的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显然不是经常打理,显得有点蓬乱,很随便的灰sè外套加披风,人显得十分瘦削却出人意料的长了一副硕大的骨架,尤其是他那两条长腿,几乎有上半身的一倍长短,看上去略显滑稽。

    此时他正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看样子这人不是很善于待人接物,对于这种尴尬场合竟然没有办法自下台阶,再看他站着的那个腰身挺得笔直的姿势,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才是这样一副样子……

    小夏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人一看就是个行伍出身的老兵,这样的人最是爱面子,在乎荣誉,简直可以说是最好糊弄的人了。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人,他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呢?

    “喂!”小夏踢了下身边的椅子:“站着不动更引人注意哦,坐下吧。”

    一言被面前的少年道破了心中所想,这人不由得老脸一红,但还是马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夏却又转过头去小口小口的喝汤,不再理他。

    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下烦躁的心情,他干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请问这位兄弟的名字是?”

    “说重点……”小夏咽下口里的汤:“废话可以免了。”

    “……呃,这个……”虽然平时里算不上颐气指使,可也毕竟是令出入山,今天接二连三的被抢白,这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又要发作,可是想到毕竟有求于人家,所以才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这个……”毕竟自己从来都是很少与人打交道,即便是有什么事也是安排手下出门去办,如今这事情虽然已经在心里思虑了很久,没想到了出头的时候,自己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说起。

    思虑了半晌,他这才讪讪的开口道:“……有一件事,想拜托小兄弟去办一下,不知道兄弟同意不同意?”

    小夏翻了翻眼睛,这位老兄还真是有够直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满天要价一下也就是很合理的啦。不过呢,还是先听听他要求什么好了。

    “拜托我?什么事啊?说来听听?”虽然心里不断的反复猜测着各种可能,可是小夏表面上是仍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美滋滋的品尝着那碗肉汤。

    “……这个,很抱歉……”那人犹豫了片刻,才继续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件事必须请小兄弟你答应了,才能告诉你……”

    “阁下请吧。”小夏头也不抬:“我不喜欢和藏头露尾的家伙打交道。”

    “……你!”他便是涵养再好,这时也忍不住勃然sè变,正待发作……

    胖乎乎的旅店老板忽然跌跌撞撞的由门口跑进来,四下里一望,一眼便看到了这桌坐着的几位,他马上面露喜sè的跑过来叫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几位都是尊贵无比的大人~实在是该死之极……嘿嘿、这个还请诸位大人多包涵~现在有一位贵客来访,请问大人您是不是要见一下?”

    小夏眨了眨眼睛:“哦,今天是什么好rì子呢?竟然有这么多贵客上门……那好吧。”

    那人神sè中透出一丝紧张,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既、既然小兄弟你有客人到访,那我就暂时告辞,关于那件事我们下次再谈好了……”说着他迈开长腿,飞快地沿着后门走掉了。

    “这人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他像是个军人啊?”苏菲儿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人走掉的方向。

    “管他呢,九成九不是什么好事。”小夏放下汤碗,抓了抓艾米尔的小脑袋:“我说臭小子,这些天都没有督促你,练习怎么样啦?”

    艾米尔瞪着大眼睛:“我没有偷懒哦,我每天都有在认真练习!”他举起两个巴掌:“现在那些练习我已经可以一次做上两百个啦!跑步……嗯,不知道多远哦,反正是按照主人说的,一直跑到感觉自己很累了为止。”这些天来和外界接触,艾米尔的大陆通用语说的已经很流利,不像开始的那个时候即结结巴巴还带点口音了。

    “哦?已经能做到两百了个?”小夏有些感到意外,他伸手捏了捏艾米尔的胳膊和小腿。他这才发现这些rì子里自己一直都没怎么注意这小鬼,由于离开了沙漠里的苦寒之地,再加上一路上没有受舟车劳顿之苦,吃得也不错,艾米尔脸上的那种嬴弱之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健康而红润的颜sè。胳膊和腿上隆起的那些弹xìng十足的肌肉虽然块小了一点,不过也足足证明这小子在这段时间里的确是没有偷懒的。

    “……”小夏不停的摸着鼻子,眼光不停地在艾米尔身上扫视着。

    见小夏一眼不发,艾米尔反倒着急的一叠声追问起来:“主人?怎么了?是不是我练的不够用心?那从晚上开始我多做一些好了!”

    “不、不是,艾米尔,我得说你做的不错,非常不错。”小夏笑笑说:“我是在想要教给你些什么东西比较好。”

    艾米尔惊喜的叫了起来:“主人!我、我已经可以学本领了吗?”

    小夏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个臭小子!高什么兴啊?”他停了一停才继续说道:“嗯,看你的身体条件和我差不多是一样的,学一些偏重于速度和技巧xìng的本领是比较理想,但力量训练也不能放下还要继续坚持。记住,世上绝没有什么学一次就可以无敌的招式,真正厉害的招式都是在无数次的练习和搏杀中淬练出来的!所以,绝对不要有什么投机取巧的想法,想要学到真正的本领,只有苦练!”

    门口处传来鼓掌声。

    “jīng彩!jīng彩!”一个褐sè头发,面容英俊穿着一身轻装骑士铠甲的年轻人边鼓着掌边向几个人走来:“真的是很jīng彩的教导,只不过……”

    “……只不过,这位先生的身手是不是也像他的口才一样jīng彩呢?”年轻骑士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傲慢和不屑的神情。

    餐厅内的食客们见势头不妙,一个个都不声不响的溜了出去。只有餐厅老板手足无措的夹在两人当中,可怜巴巴的想要劝解,可偏偏两边的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年轻骑士嘲讽地说道:“哼!野蛮人就是野蛮人!真是肮脏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他们和人类坐在一起用餐?这不是对我们的讽刺吗?老板,你的店是怎么开的?”

    费戈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霍然起立,恶狠狠地盯住了年轻骑士,巨大的身形猛然起立时竟然隐隐地在室内带起一阵风声,威势迫人。

    小夏挥手示意费戈老实坐下,不甘心的费戈只得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去,一对亮光四shè的大眼仍然凶狠的盯着那个骑士,看样子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他撕成碎片。

    年轻骑士毫不畏惧的站在原地,依旧是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

    小夏不动声sè的站起身来,一副笑眯眯和气生财的样子:“咦?这位仁兄是?”

    可怜的老板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忙不迭的介绍着:“噢!?您难道还不知道?这位骑士老爷就是我们克苏大公的卫队队长,理查·凯尔·金!是十六岁就获得正规骑士头衔的天才啊!”

    “噢哦!原来是理查大人啊!真是幸会幸会!”小夏满脸堆笑地伸出手去。

    看着这个本来很漂亮的少年脸上露出来的那种和那些令人恶心的**官僚如出一辙的笑容,理查从心里愈发感到恶心了,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听信这个漂亮小子的花言巧语,竟然说要雇佣他当保镖?那自己这个卫队长是干什么用的?难道能杀掉几个小小的刺客就变成高手了?这个令人恶心的小子一定是借他的那张漂亮脸蛋来接近大人的!理查的心里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高傲的把头扭到了一边,故意不去看小夏伸过来的那只手。

    看着理查充满鄙视的眼神,小夏脸上的笑容半点不见变化,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微笑的问道:“不知道理查大人清早来访,有何贵事呢?”

    理查显然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个一脸虚伪笑容的小子面前多呆,他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大公阁下派我来请几位到府邸一叙!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请这就跟我走吧!”说完也不理几个人,转头就走,老板连忙也屁颠颠的跟了出去。

    苏菲儿嘭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就要张口叫骂。

    小夏笑嘻嘻的伸手一拦:“不要吵,快收拾东西跟他走~”

    盗贼小姐瞪起淡绿sè的眼睛:“你还能忍呀?怎么不教训教训那神气巴拉的臭家伙?!骑士怎么了?惹火了本小姐一样要他好看!”

    “呵呵,大姐您消消气。”小夏不动声sè的看看门口:“先跟他去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苏菲儿瞪了他半天,看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拖起艾米尔的手站了起来。

    费戈流着口水望着桌子上还没有吃完的烤小牛:“……老、老大,我能不能、带、带上这个路上吃?”

    “……靠,随你便啦!”小夏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向门外走去。

    野蛮人大喜,一把抄起那只小牛跟了上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闷声闷气地挤出一句:“哎?那、那个白头发的,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呀?”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苏菲儿和艾米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两人连忙对着费戈又是摆手又是挤眉弄眼,弄得傻傻的野蛮人倒是迷惑不已:“你、你们两个、怎么了?”

    “白头发?什么白头发的?”走到门口的小夏回过头来,一副不解的样子。

    “……咦?”盗贼小姐看看小夏,满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啊,可他昨天还一副要哇哇大哭的样子,今天怎么就变得像个没事人似的?愣了好一会,她才迟疑着问道:“……是德里安大人啊……”

    “……德里安大人?”小夏皱起眉头抓抓头发:“德里安大人?他是谁啊?”

    “你不记得啦?”苏菲儿忽然觉得有点恼火:“阿瑟菲·m·德里安!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奇怪……”小夏不停的抓着头发:“这名字好像很熟……真的很熟……可我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呢?!”他秀气的眉毛不停地拧动着,神sè渐渐痛苦起来。

    苏菲儿暗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扑到他身边抚mo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慰着他:“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以后再想好了,以后再想……”艾米尔也跑过来用力的拉着他的手一下下的磨挲着。

    过了好一会,小夏的神sè才渐渐缓和下来。他感激的看了苏菲儿一眼,又抓了抓艾米尔的头发,这才一言不发的走出门去。

    费戈还要张口说什么,苏菲儿和艾米尔一起恶狠狠地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吓得他啪嗒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大嘴。

    呜,自己说错什么了吗?他们为啥都那样大惊小怪地?那个白头发的会耍魔术的家伙真的不见了嘛,难道这也是自己说错了?人类还真是奇怪……

    费戈一边想着一边可惜的看着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泥巴的烤小牛,真是可惜……

    克苏城并不是个很大的城市,从苏莱纳街到大公府邸走路大概只需要两刻钟时间,如果是乘坐马车的话不到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赶车的车夫显然是把好手,车子跑得既快又平稳,人坐在车子上只感觉到略微的颠簸,甚至连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音都显得很轻。这辆马车很明显是一辆贵族的私人马车,外面用深棕sè的油漆漆得油光可鉴,车厢壁的下半部镶嵌着很多漂亮的珐琅镀金浮雕。马车两边的车窗上装着两块玻璃而不是普通马车上的装着的那种纱窗,到了冬天就冷得要死。

    “这车子好高啊,我都可以在里面直起腰走路呢!”小夏好奇地在宽敞的车厢里转来转去。虽然已经坐过了马车,但那种破烂货sè显然不能和这辆车相比,而且坐在这样豪华舒适的车子里,对他也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全新感觉。

    车厢顶部同样镶嵌着一整副镀金的浮雕,那是森林女神们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的图画。

    “……这个要是撬下来的话,一定可以卖上不少钱……”苏菲儿靠在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的靠背上,眼睛却定定地望着顶部的浮雕,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车子的保暖十分好,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车厢里面暖烘烘的舒服极了。费戈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艾米尔则是在车厢里东摸摸西抓抓,显得十分好奇。

    “……你真的要做大公的……保镖?”苏菲儿带点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做个屁。”小夏露齿一笑:“我哪有闲心陪那只肉球玩?拿到钱了就马上跑路,谁有功夫和她过家家啊?”

    “……果然。”苏菲儿以手抚额:“什么信誉和荣耀之类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在乎的……”

    “但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人?才刚刚分开不到一天啊……难道又是他脑袋里的那东西……?”苏菲儿的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还是不要刺激他比较好,万一他要是在大公府里发那么一次疯,可真的要被全大陆通缉了。”

    费因大公的府邸,位于克苏城相对僻静的艾丽舍区,应该说这座始建于四百多年前的老宅本身就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宅邸的门厅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样式古老的大殿,十二根双人环抱的石柱配上高高的顶部,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环绕这这座宅邸是整整一圈高约三桑特的厚厚的石墙,墙头上还有一排黑sè的铁栅栏。抛开那高高的墙壁不说,单是看看那些锋利而尖锐的栏杆就足以令大多数试图潜入者望而生畏。

    远远看去整座建筑最为显眼的就是那座巨大的圆形屋顶了。只有有钱的贵族才会有这种选择,因为这样的屋顶虽然好看但建筑起来却是十分的困难,建造的费用也相当的昂贵,普通的商人或者贵族是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开销的,仅仅那个圆形屋顶就足以使他们破产一百次了。

    由大门口一直延伸到门厅前的那条路上铺满了青灰sè的鹅卵石,路的两边花坛中栽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木,一如这座建筑的外观那样,一丝不苟。

    理查·凯尔·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着骑士铠甲的他自然不能乘坐马车,尤其他还是遵从大公的命令去接待客人的,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充当礼节xìng的向导和引路人,这令十分重视骑士荣誉的理查觉得格外的不满,尤其当发觉要接待的客人竟然是一个徒有其表靠脸皮吃饭的小子后,这不满就越发强烈了。

    早就侍立在一边的小厮跑过去打开车门,又把下车用的短木梯搭放好,这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大人,请您下车。”

    黑影一闪,小夏根本就不踩那下车专用的梯子,直接从车厢里跳到地上:“哇——!好漂亮的房子啊!”他仰起头惊叹地望着那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圆形屋顶。

    “哼,真是没有教养的家伙。”理查看到小夏刚才的动作,心里更加对这个小子感到厌恶了,但是自己的职责毕竟还没有完成,只得耐着xìng子说道:“已经到了,大公正在等待几位,请跟我来。”说罢也不理会小夏的反应,自顾自的跨上台阶向大厅里走去。

    侍立在一边的小厮还在暗自好笑的看着小夏,自己在大公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下车的时候不走台阶的呢,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上去不可能是什么达官贵人啊,凡是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一脸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哪有像他这样直接跳下去的?简直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

    他还正在想着,耳边却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响。急转头一看,那个用结实的檀木制成的梯子已经被一只大脚给踩得稀烂了。

    “费戈!你怎么把人家的东西给踩坏啦?”一个淡绿sè长发的美女生气的敲了敲那个大块头的胸口,而后者只是抓着自己那一头铁灰sè的直发,憨憨笑着并不还口。

    “大姐!你们干什么呢?快点走啦!”小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进了大门口,正回头叫着他们。

    “知道啦!”绿sè头发的美女叫了一声,连忙拉起站在旁边的一个瘦削的男孩的手沿着台阶跑了上去,那个大块头也踏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还没走上几步他大概是嫌那个男孩的步子小,他干脆一把拎起那个男孩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上,也不管男孩大叫大嚷着要下来,一声不吭的跑进了大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目瞪口呆的小厮望了望门口,又望了望被踩得粉碎的檀木梯子,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此时,大公府路对面的枫树下正徘徊着一个身穿灰sè外套的男子。压得低低的帽檐下,一双灰sè的眼睛正盯着这边……

    长长的走廊上装置得美仑美奂,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巨幅的壁画和华丽的纹饰,壁角和墙沿上还贴着雕花的边条。柔和的光芒透过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盘照shè下来,使这个本来光线较暗的地方如同白天般明亮。

    沿着悬挂着很多壁画的走廊走了好久。就在小夏开始感到厌烦的时候,走在前面理查打开一扇门,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请进。”

    和走廊上不同,这房间里显得颇为典雅jīng致。房间大约有三百个平方米左右,环绕着整个房间的窗子下摆着一圈鹿皮沙发,沙发的靠垫全部是由珍贵的驼绒制成的,望上去就让人产生一种舒适和放松的感觉。

    中间是一张长长的金漆雕花大长桌,周围是完全配套的高背靠椅。其中的一些椅子上包着昂贵而柔软的动物皮毛,有熊皮、豹皮、甚至还有一张完整的虎皮,看上去那是为了惯常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预备的。

    布置这房间的人显然是这一行中的高手,修养和审美眼光都十分到家。所有的家具都是由漆成深褐sè的沉香木制成,显得典雅古朴,脚下是印着淡淡暗花的羊绒地毯,墙壁上装饰着一些小幅的壁画和大幅的华丽挂毯,桌上的器皿除了漂亮的银器便是jīng美绝伦的瓷器,于奢华中透露出主人的品位。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豪华的房子的四个家伙早已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身为盗贼的苏菲儿大小姐的手早就痒痒了起来,她已经开始转着眼睛盘算离开的时候顺手牵羊拿走点什么了。

    “呀!”小夏吃惊的指着长桌的另一端正在努力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那只肉球:“真的是你这个小肉球啊!”

    “放肆!”理查唰地一声抽出配剑,厉声大喝道:“竟敢对大人不敬!”

    “金!不许对我的客人无礼!”肉球小姐皱了皱眉头,大声叫道。

    听到主人发话,理查虽然不满,也只好还剑入鞘,悻悻地退开几步,不过那双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仍然死盯着小夏。

    小夏对理查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只做不见,他只是笑嘻嘻地朝长桌的那一边走去,边走边说着:“怎么了?找我来有什么事?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债主呢,不怕我来逼债吗?”

    “费因家族对有恩于我们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吝啬的,这点请您不必担心。”胖小姐笑着说,她今天又换了一套比那天更夸张的长裙,自然,引人发笑的效果也就更加明显了。

    “我是否能有这个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呢?”

    小夏抓了抓头发:“……嗯,我的名字是……”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夏·m·德里安。”

    “不对不对!又错了!”小夏恼怒的一脚踹在艾米尔的屁股上,把男孩踢了个跟头:“废物!你这几下连只鸡都杀不死!你那些无聊爱心是留给谁的啊?”他烦躁的走来走去,皮靴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艾米尔!不要紧吧?”苏菲儿跑过来扶起疼得直流眼泪的男孩,当她看到艾米尔身上那些青紫sè淤伤的时候,她更是生气的朝小夏大叫起来:“有必要这样吗?他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哼。”小夏的神sè变得yīn沉了起来,他盯了两人一会,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院子外面走去。

    “疼不疼了?”苏菲儿扶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艾米尔:“先休息一下吧。”

    “……不,没事!”男孩倔强的甩开她的手,继续拉开架势按照小夏教过的动作一板一眼的练了起来。

    苏菲儿看着一脸认真的男孩,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退回到花坛边坐下。

    和他那柔弱的外表不同呢……苏菲儿心里这样想着,她出神的望着天空中舒卷着的白云,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身上流动着的毕竟是游牧民族那剽悍不屈的血液吧……

    “……”小夏把头缩回了回去,他正靠在院子外面的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榕树背后,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这才沿着角门走了出去。

    来到费因大公府邸已经是第二十三天了。这些天小夏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常常莫名其妙的大发一通脾气,在教给艾米尔格斗术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的没了准头,搞得小家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费戈那家伙倒是适应能力超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也不见他有什么不耐烦的感觉,最多是跑到府邸前的大院里扯开嗓子吼叫几声,吓得大公府的人屁滚尿流鸡飞狗跳,哼,真是没种。

    让小夏这么不爽的主要原因就是那个肥得像个肉球似的伊米拉·费因女大公。这个刚刚十四岁的胖丫头简直是一个超级可恶的小鬼!那天在客厅里她答应了把自己报酬涨到三百万,条件是要自己帮助她清除几个对她不利的人。这本来都是很简单的事,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代想杀个把人那还不容易?所以当时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那三百万,一点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这丫头自从那天交待完了这些之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一行人被安排到了大公府最好的客房里,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偏偏就是什么也不让自己去干。一问到你家主人干什么去了,所有的仆人和卫兵都是一副割了舌头的样子,飞快的转身离开现场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干吗啊?我是被养起来的宠物吗?小夏一边走一边愤愤的想着,那个该死的伊米拉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行,等她再出现一定要问个清楚,要是说不明白老子马上转身走人,三百万就想把我捆在这儿,做梦!有钱就了不起啊……

    哎,有钱还真得挺了不起的……小夏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来自另个世界的人,他深深知道金钱在人类社会的重要xìng。别的不说,一支军队如果没有钱来装备武器的话,难道要用牙齿去咬敌人吗?

    到了这里想想才发觉自己原来真的是有点太高看自己了。这个刚刚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很落后甚至是愚昧的世界同样有很多很多自己完全不明白和不了解的事情,魔法是全无头绪,听苏菲儿说这里的武者还有一种叫做斗气的本领,这在自己那个世界可是连听也没听说过的。这样说起来轻松赚点钱的想法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了。

55.弯刀

    再看看自己,一向自认为是jīng英的自己不过是个只懂得杀人和暗算的刺客罢了,所谓的jīng英仅仅是受人命令而取选择相应的手段而去处理某件事或杀某个人而已。  虽说讨厌,但已经习惯了被人命令,如今真的需要下自己去下决定才发现这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的事……看来要真正去了解和溶入这个世界还需要很多的时间啊,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呢……对了,大公府里肯定有私人图书馆,有时间的话去找些有用的东西看看好了……啊,还不认识

    理查飞快的挥动着手中的骑士剑,体会着剑锋切开空气时的感觉,晶莹的汗水随着手臂一下下的挥动飞溅到空中,然后又一滴滴的洒落在青翠的草地上。骑士甲和披风散乱的堆放在一边,现在他只穿着一件亚麻布的衬衣和牛皮的骑士甲衬里,剧烈的运动令他健壮的身躯上腾起了丝丝热气。

    耳中忽然听到旁边的树丛里传来轻微的沙啦声,这点声音自然瞒不过理查的耳目。猛一挥剑,一道半月形的剑风厉啸着向树丛里shè去。

    “哇!!!”小夏一个侧滚从树丛里跳出来,狼狈不堪地避开那道要命的白sè剑芒,低矮的树丛被剑风整齐的切去了一块,随后又在飞舞的断枝和落叶中撞在了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上。

    “……”望着树干上那道深深的裂痕,小夏干笑着把目光转向理查:“……好厉害啊,这是斗气吗?”

    “你这猥琐的偷窥者!想干什么?”理查将剑指向小夏的脖子,厉声喝道。

    “没什么啊,我是迷路了才……”小夏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不要狡辩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的!”理查一剑狠狠砍过来:“你以为那些鬼话对我会有用吗?”

    小夏终于见识到传说中正义的骑士了,他一边闪开剑锋,一边大叫起来:“喂?!干什么呀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练剑,最多我走就是了,也没必要砍我吧?”

    “哼!”理查似乎不屑于乘人之危,一剑挥空他退回原位,冷冷地看着小夏。半晌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接近大人有什么企图?”

    “啊?企图……?”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诡计吗?利用大人的年幼无知用你那张该死的脸蛋去勾引她,企图侵占费因家族的财产!对不对?”理查一脸义正词严的样子大声叱道:“告诉你!身为费因家族的世袭守护骑士,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的这种卑劣行为得逞的!!!”

    “……我说,不是那样子的……”

    “收起你的那些下流谎言!!!”理查似乎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了,又是狠狠一剑劈过来:“准备受死吧!”

    “……你!”小夏哭笑不得的闪避着劈过来的骑士剑:“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你想用那些恶心的谎言来欺骗我吗?做梦!!!”又是接连几剑朝小夏身上招呼过来。

    “靠!”小夏被这个满脑子正义感的家伙左一剑右一剑的也弄出火来:“你闹够了没有!?”随着这声大吼,小夏的身子陡然加速,矮身避开了砍向颈部的一剑,一个侧身撞重重地顶入理查的怀里。

    理查的身体被这一下撞得双脚离了地,不过他硬生生的在空中一挺腰,又落在地上,可是那股爆发出来的强烈冲击力还是让他在草地上滑出了好远。

    “别太自以为是了!告诉你,惹到老子发火一样要你好看!”小夏怒气冲冲的朝他吼道,说完转身走了。

    “……你!”理查提剑要追,忽然觉得被撞的胸口处猛然涌上来一股剧烈的恶心感,禁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你、你给我小、小心点!”理查吃力的抬头对小夏的背影叫道:“……你若是敢、敢伤害到大人,我理查·凯尔·金以骑士的名誉起誓!一定要杀死你!!!”

    小夏根本就没理他,早就去得远了。

    离开了那个正义感泛滥的骑士,心情大坏的小夏气冲冲的走了好一会,却发现自己还是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走乱闯。好不容易抓过来一个路过的仆人,才在他的带领下摆脱了“迷路”的窘境,来到了大公府的门口。

    门口的卫兵见小夏只是一个人出来,倒并没有像往天那样阻拦,只是恭恭敬敬地向他举刀致敬,倒把还不太习惯这种礼节的小夏吓了一跳。他瞪着眼睛看了卫兵们好一会,这才嘀嘀咕咕的沿着大街走了。卫兵们看着搔着头发走远的小夏,都会心的笑了起来。这些天他们没少和这个笑起来十分好看的黑头发少年打交道,好几次他们想出去都被卫兵们挡了回来。没办法,大公离开之前交待过,禁止这四个人一起离开大公府,否则就拿他们是问。

    实际上卫兵们都很喜欢这个黑头发的少年,尤其看到他红着脸和大家争吵的时候他们都感到十分有趣。克苏公国这个商业城市并没有很多的军力,签署过《大陆永久和平协议》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的rì子,尤其是近些年来克苏的商业发展十分迅速,大量的商人来到这里定居,就业机会也随之大增,很多年轻军人都不愿意呆在军队这个没什么发展前途又枯燥的地方,因此克苏现在只保留了很少一部分的用来维持治安的军队。并且这里大多数的士兵也都是四十五岁以上、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的中年人,只是打算呆在军队里平静的打发rì子罢了。

    这些中年大叔大多都已经是抱上了孙子的人,久历和平的他们自然都是十分和蔼可亲,尤其喜欢小孩子。对于小夏这样讨人喜欢的少年,大叔们自然是从心眼里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或孙子,偶尔能和他吵吵闹闹的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平rì里逗弄孙子玩一样,可怜小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沦为了不知多少人的“后辈”。

    府内的女仆们更是喜欢他到不行。年岁大些的婆婆级的常常拿些糖果什么的给他吃,还拉着他的手唠叨个没完;年轻一点的更是夸张,盯着他的眼睛无一不是水汪汪的,这令小夏常常是如芒在背,连走路也要偷偷的贴着墙根。

    嗯,实际上艾米尔和苏菲儿大小姐也是十分受欢迎的人物,不过比起小夏大人来就要逊sè了不少。唯一让人敬而远之的自然是野蛮人费戈,见到他老兄的全部都是避之不及,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这让费戈很是委屈,我有那么可怕吗?跟了老大之后我可是天天都洗脸啊!

    小夏无聊的在克苏城繁华的大街上漫步,不时朝嘴里丢一个金黄sè的果子。这种名叫“查比奈”的果子产自大陆南方,味美汁多,只有一些细小的果核,吃起来十分爽口。刚刚路过一家水果店的时候,老板极力推荐了这种果子,小夏一尝果然不错,就买了一些预备带回去给大家都尝尝,可是半路上看着金灿灿的果子实在是可爱到不行,干脆就忍不住偷吃了起来。

    看着街边的店铺里那些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小夏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嗯,刚才把那臭小子弄哭了,买点什么回去哄哄他高兴好了,好久没吃他的烤肉了,晚上让他烤给我吃吧。”

    可是转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能买得起的东西多半都没什么用,真正有用的东西自己就是掏光了口袋也卖不起,这让小夏再次狠狠的诅咒起了伊米拉。

    小夏忽然盯着一个对面街上走过的游牧民族打扮的人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他才用力一拍脑袋恨恨骂道:“唉!我真是笨!艾米尔也需要一把腰刀嘛!”

    原来小夏是看到了那人挂在腰里的那把装饰华丽的弯刀。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艾米尔的力气小,那种爆发力的训练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见到成效的,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远远出乎自己的预料了。毕竟他是不能和自己的身体相比的……

    小夏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骨的关节处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

    “……买一把实用的腰刀给他防身好啦。”小夏摸着鼻子边走边想:“这么久了也没给这小鬼买过什么,上次给他的颈链也还给费戈了,这次让他开开心好了……哼,这小子别的都还好,就是太爱哭鼻子了,这点蛮让人讨厌的……”

    和其他的城市一样,克苏的商业区也有那种整整一条街道都是出售相同商品的地方。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店自然得有些与众不同的好货,价钱嘛,自然也就要贵那么一点点。

    向路过的一位老婆婆打听城里哪有出售兵器的店铺,老婆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小夏好久,慈祥的老人家似乎搞不懂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家伙为什么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沿着这条街一直向前走,到尽头再左拐,当你看到有个三岔路口的时候,向右一直走下去就到啦。”老婆婆颤巍巍地说道:“斯布威尔街是全城最好的武器店的聚集地,在那里你可以买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夏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空气中还回荡着少年清亮的声音:“谢谢你啦,婆婆。”

    沿着老婆婆指点的方向走了一会,街道渐渐变得窄了起来,看来武器店应该是在比较僻静的街道上,而且像这样的店子应该是没有办法让伙计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你总不能让他穿上一整套骑士甲,端着塔盾和长矛去招呼顾客吧?而且这不同于杂货铺,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无疑会传为所有同行的笑柄。

    “嗯?”小夏瞟了瞟身后。刚才在大街上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现在走到这条背街上来就更加肯定了。

    但这个跟踪者在小夏这个专家的眼里看来无疑是十分不专业甚至是有些笨拙的。他那畏畏缩缩的动作和极其不自然的步调完全暴露了他的行踪。起码他这个身材的家伙是不应该来干这样的活的,因为他的个子比大街上的大多数人都要高出一头左右,这无疑是十分致命的疏忽。而且今天的太阳这么暖和,他却穿着一件直盖到膝盖的长大衣,头上低低地压着一顶灰呢礼帽,实在是太显眼了,就是想从视线里略掉他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小夏至今还记得教官教过的一句话:“一个优秀的跟踪者必须要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溶入到人群中去,否则,他就是失败的。”

    小夏肚子里暗暗好笑,他忽然加快脚步紧走了几下,飕地转过了街角。

    跟踪者慌忙紧赶了几步,也跑到街角放眼望去——

    僻静的街道上只有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向这边驶来,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人,只有透过路边那些茂密的梧桐树树冠的稀疏阳光,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平坦的路面上。

    跟踪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沿着路边急急的小跑了起来,一边跑还紧张地东张西望着。

    “你在找我吗?”小夏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跟踪者像是触电了一样定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咦?大叔,我们好像很面熟哎?”小夏歪着头笑嘻嘻的说道。

    跟踪者缓缓地伸手摘掉自己的灰呢礼帽,露出花白的头发和一张刻着深深皱纹、轮廓清晰的脸。

    “小兄弟,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他干咳了一声:“大约二十天前,我们曾经在一家小旅馆中有过一次短暂的谈话。”

    “噢,是你啊。”小夏朝嘴里丢了个果子,喀嚓咳嚓地嚼了起来:“要不要吃一个?”

    “抱歉,我的年纪已经不允许我吃这种东西了。”

    “这样啊……”小夏向旁边指了指:“……那么继续上次的谈话吧。”说着便闪进了两幢建筑的夹缝中,跟踪者呆了一呆,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是一块yīn暗的角落,只有很少的一线阳光从两间房顶那狭窄的夹缝中投shè下来,照亮了很小的一块。到处都沾满了灰尘,轻轻踏上去便激起一阵呛人烟雾,角落里乱糟糟的堆着一大堆杂物,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你刚才就是躲到了这里?”跟踪者厌恶地挥动手掌,驱赶着扑面而来的灰尘。

    “呛死人,我可没有走到里面来。”小夏也捏着鼻子,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好了,有什么事快说吧!”走在前面的小夏回过头来。

    跟踪者迟疑了一下才口说道:“……还是要请小兄弟你先答应了这件事,才能……”

    “喂,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少年的黑sè眼睛在yīn暗处闪着冷光:“现在是你在拜托我,并不是我要拜托你。如果你连起码的一点诚意都没有,那就不必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浪费时间。”

    “……因为这件事实在、实在是太过于重大,如果我说完之后小兄弟你拒绝的话,会令我很困扰的,这件事绝对不能泄漏出去……如果……”

    “哦?”小夏翘起嘴角,嘲讽的笑了起来:“如果是我泄漏了呢?怎么样?杀我灭口?”

    “……是的,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他的瞳仁猛地缩小,紧紧的盯着小夏。

    “有趣……”小夏毫不在乎的摆摆手:“好吧,我答应了。谁叫我这人比较好奇呢?你这样吊我胃口,如果不听完的话晚上我可能会睡不好觉啊!”

    听到小夏这样的回答,那人明显松了口气,原本崩紧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好,那么我们就开始说一些实质xìng的问题吧。”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鄙人儒尼·玛尔克。”他朝小夏微一欠身:“我要拜托你做的事很简单——帮我杀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小夏忽然眉毛一挑:“等等,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玛尔克一摊双手:“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伊米拉大公遇刺那天的事吧?”

    “哦?”小夏不动声sè的顺手将装着查比奈果的口袋轻轻丢到地上:“那又怎么样?”

    “其实那天我恰巧从那里路过,看到了整个过程……哇呃!”

    玛尔克只来得及叫出半声,面前一花,人已经被重重地按在墙上,接着,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玛尔克觉得捏住自己后颈的那只白皙的手就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钳,颈骨在沉重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似乎下一刻就要就要被折断了一样。眼前那堵冰冷的墙壁忽然变得五光十sè,跟着便哗啦一声裂成无数的碎片跌落下来,他知道那是因为脖子被扼住大脑忽然缺氧而产生的幻觉。

    少年冰冷而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从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听入耳中模糊而断续:“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知道吗,我不喜欢被别人要挟,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那么以后都不要说了。”

    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玛尔克终于拼命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我……我没有……恶意……”,他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拗断了。

    扼在后颈上的那只手上的力道渐渐减轻了,空气又重新流进了肺里,顾不得空中飞舞的灰尘,玛尔克赶忙拼命呼吸了几口。他这时候才感觉到全身冰冷,仅仅片刻之间内衣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浸透了,粘粘糊糊的沾在后背上。说起来自己也是个出生入死的老兵了,尽管在战场上已经看惯了无数的生生死死,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清清楚楚听到了死神在他身后发出的那yīn森的喘息声。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自己仿佛能感觉出它那一下一下的震颤,像是随时能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耳朵里满是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像是有人用大锤不停的在耳鼓上敲击一样……

    小夏一把把他扯回了身,三指宽的军刀压在了他的喉咙上:“那么,玛尔克先生,请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吧!记住,即使是撒谎的话最好也编造得真实一点,我不想明天就被上百个刺客追杀,明白吗?”尽管语调冰冷,可少年的脸上还是布满了温和的笑意。

    玛尔克愣了好一会,空白的脑子似乎才开始了运转,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想我们之间……存、存在着一些误会……”

    “是吗?那你就想办法消除这个误会吧。”少年根本不为所动:“对我来说,接不接你的委托都无所谓,也许为了保护自己我应该马上宰了你然后回家去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听你解释什么误会。”

    “……你做费因大公的保镖可以赚到多少钱?我们可以出双倍……不,三倍!”玛尔克急叫道。

    小夏先是一愣,跟着两条细眉便翘了起来,他笑嘻嘻地向玛尔克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想到啊,你对我的事了解得倒真不少呢,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吧?”

    “不,相反我们对你一无所知,虽然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你的身份,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谈到正事玛尔克的紧张情绪明显缓解了不少:“这也是我选择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你是怎么知道保镖的事的?还有选择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小夏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玛尔克耸了耸肩:“很简单,那天分手后我一直跟踪你到了大公府,然后我花了点小钱收买了一个仆人,就基本掌握了你每一天在那里的活动。”

    “至于选择嘛,因为要你去杀的这个人地位非常的高,保卫也非常严密,我们之前已经行刺过多次但都失败了。”玛尔克向后缩了缩脖子,那把压在颈部的黑sè刀子让他感觉到十分不舒服:“所以我们打算雇佣一个职业刺客来完成这件事。的确,刺客工会里有些厉害的家伙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问题是他们都太出名了,只要他们出手一定会被认出来,那就很容易追查到我们的身上,并且他们的要价非常高,高到我们无法接受。”

    “……难道你认为我会很便宜吗?”少年笑了起来。

    “我认为我们之间完全有合作的可能xìng,这并不好笑。”玛尔克认真的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你为什么凑巧选中了我?这不是很让人怀疑吗?”

    “不不不,德里安先生,你错了,我十分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事实上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好久,也物sè过很多对像,但他们都不是十分合适。恰巧那天我路过那里的时候目睹了你收拾那些刺客的场面,我当时就坚信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观察了你一段时间,当时你去大公府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费因家族有什么关系,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好在我收买的那个仆人的情报让我了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也好,保镖的身份倒是最好的一个烟幕,别人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的。”

    小夏瞪了他一会,缓缓的放下匕首:“你看到我杀掉那些人了?”

    玛尔克整理着被揉乱了的衣服:“是的,我看到了。”

    “你不打算问问我是怎样杀掉他们的吗?”少年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听到这话,玛尔克反而笑了起来:“德里安先生,你知道,这世界是如此的广大,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够了解到的东西是有限的,对于那些不能或是不该了解的东西我一向的态度都是保持缄默,过份的去追寻别人的秘密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事实,能在一瞬间杀掉九个优秀剑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个弱者。”

    小夏一声不响的看了他一会,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大叔,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也许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很好的合作呢。”

    玛尔克这才偷偷的松了口气,他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正在减退。这让他很是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和这个奇怪的少年接触了才会发觉他是个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你想像能力的家伙。玛尔克相信如果刚才有一句话没有说好,他会毫不犹豫的割断自己的喉咙。

    “既然这样,那我们都坦率一些吧。”小夏弯腰拣起地下的袋子,顺便把洒落在地上的几颗果子踢进了角落:“我们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职业,我为了金钱干活,你们想得到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出于某种目的你们试图杀死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对你们来说是件困难的事,但恰好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你们找上了我……”

    “很自然,我必须要知道是谁对我感兴趣,也许是有人想杀我,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好啦,现在我要知道你是谁?你们代表谁?还有你们的要求。”小夏从袋子里抓出一个果子,随便在披肩上蹭了蹭,笑着递给玛尔克。

    望着少年那看上去毫无心机的笑容,玛尔克不自觉的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果子:“儒尼·玛尔克确实是我的真名。我们是一个组织,名字是‘我们的祖国’,你可以把我们理解为一群为了理想、zì yóu、公理和正义而战的人。我们认为松蓝现在由一个dú cái者统治着,他玷污了我们的国家,强jiān了它的荣誉。我们相信如果他死了,他的政权一定会垮台!松蓝就会归还到人民手中!!!”提起这些,玛尔克的情绪明显热烈起来,他那苍白的老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红晕。

    小夏明显对玛尔克热情的宣传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耐心的在口袋里翻找着比较完好的果子,嘴里嘟囔着:“嗯嗯,是这样……往下说,往下说。”

    “我要你结束那暴君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的xìng命,怎么样?”玛尔克略显担心的望着小夏,他担心少年听到这个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君王的名字后会因为害怕而拒绝这个要求。

    出乎他预料的是少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只是继续嗯嗯着:“……嗯,这样,那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玛尔克不禁佩服起少年的胆子来。自己可以说戎马一生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可一想起要和庞大的库玛凯拉王族对抗,身上还是凉飕飕的。而这个看上去身材瘦削的少年听到这个几乎可以使胆小的人疯掉的提议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是真的是神经坚韧到变态还是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啊?

    他小心的注意着自己的措词:“……嗯唔,你已经知道将要行刺的对像了……实际一点的说,嗯、我们组织目前的经费状况不是很理想……所以、所以我们不希望白花钱,首先你得告诉我你对这件事有几分把握?”

    小夏摸着鼻子来回走了几步,这才抬起头来:“……现在我无法回答你,我对要刺杀的目标一无所知。这样好了,我需要搜集一些和行动目标有关的东西,一周之后我们还是在这里碰头,那时候我们再仔细讨论这件事,怎么样?”

    玛尔克有些着急的叫起来:“至少可以估计一下可能成功的几率吧?”

    少年笑了起来:“理论上说,我是说理论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躲过一次jīng心策划好的暗杀,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请注意,一个职业刺客并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激进份子,他更多需要考虑的是在刺杀得手之后如何安全离开现场,以及rì后不被报复他的人所抓到,他必须要考虑到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并安排好对策。在没有这样完整的计划之前,我是不会动手的。”

    他忽然看着玛尔克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我得说你们之前的那些失败了的行动真的是很愚蠢,那些白痴不但断送了自己的xìng命,也是继续从事这件事的难度大大增加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是谁安排了那些蠢到不可救药的行动的?”

    玛尔克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一向看不起组织里那些头脑简单的热血激进份子,但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的不舒服:“那个嘛,如你所言,那个人已经先我们一步上了天堂……”

    “……恐怖份子也可以上天堂吗?”小夏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

    “啊……哈哈,我自言自语而已,请不要在意。”

    “还有一点我想应该强调一下。”正向外边走去的小夏忽然回过头来:“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人知道?”

    玛尔克想了想:“……知道这个计划的大概有三个人,但目前知道你的只有我一个,因为这事事关重大,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很好,那么就这样。”小夏打了个响指:“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我的存在,至于什么理由你自己去想。如果我听到任何不好的风声,那么我就终止这次合作,同意吗?”

    “没有问题。”玛尔克毫不犹豫的回答到,长期养成的军人作风使他本能的挺直了腰板。

    小夏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关于酬金的问题我们下次再谈好了,现在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什么?”看着少年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狡猾的光芒,玛尔克忽然觉得要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少年笑嘻嘻的凑过来:“今天我答应给别人买一件礼物,不巧刚才出来的时候忘记了带钱,所以~能不能请大叔你帮忙付一下帐呢?哎呀!就当做是订金好啦!”

    “…………”看着少年那张无害的笑脸,玛尔克不禁暗自开始怀疑起这个决定的正确xìng。

    午后通透而澄净的阳光中,飘着轻飘飘忽悠悠慵懒的调子,又像是水中的幻像,给人印象强烈,但一点也不真实。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水晶杯的上部,轻轻的晃动着,猩红sè的酒液在杯中一漾一漾的,闪耀着诡异的光芒,似乎随时要从杯口飞溅出来……

    伯爵懒洋洋地仰躺在宽大的摇椅上,海蓝sè的眼睛微微眯着,透过水晶杯中的血sè酒液,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像是也变成了浓重的鲜红sè,不那么耀眼了。

    他并没有穿着惯常的礼服,在城堡的一处露台上晒太阳的他只穿着一件柔软的丝绸睡衣,赤着双脚没有穿鞋子,银白sè的长发随意地在椅背上披散着,阳光照上去就像是无数根细细的透明银丝一样,风轻轻地拂动着它,宛如情人温柔的手。

    所有的光芒仿佛都汇聚在他明净光润的额头上,反衬出五官的清晰和立体,线条异常的流畅和纤细,肤sè细腻而透明。月白sè丝绸下的纤长的身躯显得轻灵柔韧,叠放着的双足随着长笛的节奏轻轻晃动着,舒适写意的就像是美丽神话中的浪漫王子一样,可那温润滑腻的足踝,看上去又几使人怀疑是一位绝代佳人在小憩,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美感竟然不可思议的在他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清爽的风在碧空里发出空灵的轻吟,轻轻的抚mo在他的面上,几缕长发也随风飘起。

    “好舒服啊……”伯爵闭上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荒原上的微风里饱含着的那独特的清凉。

    幽幽的长笛声渐渐变小,终至于无……可那令人迷醉的音符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为什么要停下来,奈依?”伯爵轻声低喃道。

    “……因为,主人您不快乐。”年轻的侍从将银sè的长笛平放在膝盖上,静静的说。

    “怎么会?”伯爵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为什么不快乐?我现在很快乐~”

    他大笑着将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几滴酒水溅落在白sè的丝绸睡衣上,慢慢地洇散开来……

    “……”淡藕荷sè头发的少年轻轻地叹息着,他抬起自己纤细的右手抚上了左胸:

    “……您的不快乐隐藏在这里啊,主人。”少年望着自己的主人,默默地在心里念道。

    这是一把看上去样式很普通的弯刀,和市场上常见的库尔喀式弯刀样子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这柄刀的刀身要窄长一些,如果说普通的弯刀有四指宽窄左右,那这把刀只有两指多一点点宽,如果不是那明显的弧度,甚至会让你以为是一把游骑兵专用的轻型马刀。

    当把它从毫不起眼的刀鞘中抽出来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气蓦然在室内散发开来,虽然干燥的松木在壁炉里烧得劈啪做响,可仍然挡不住刀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逼人的寒意。明亮的刀身宛如秋rì夜空里的满月,在火焰的映照下反shè出蓝幽幽的光芒,像是死神口中的獠牙,随时准备着噬血夺命。

    “哈——啾!”费戈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也不顾屁股底下的沙发发出了抗议的呻吟声,他又把巨大身躯拼命向后挤了挤:“nǎinǎi的,这把刀好、好奇怪啊!怎么还会、会冒凉风呢?”

    “主人……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因为过份的激动艾米尔说话又开始结巴起来,虽然不敢相信,可他还是紧紧的握着刀柄,满脸希翼的望着小夏。

    小夏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红茶,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给你的了,不然我买它来切菜啊?”

    “哇!”艾米尔激动的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狂喜的他嗖地一下子从房间里蹿了出去,嘴里发出一阵狂乱的尖叫声,听起来就像是一匹还没断nǎi的小狼。

    “没良心的臭小鬼……”小夏破口喃喃的骂道:“鬼叫个什么劲啊?也不说谢谢我!”

56.大公

    “呵呵,你不知道一把好刀对达尔达斡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苏菲儿在一边说道:“像他们这样的游牧民族最关心的就是拥有的牲畜和腰中的弯刀,一把好刀对于他们来说不但是最好的武器,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看你弄回来的这一把比大多数游牧族族长的佩刀还要好,艾米尔能不高兴吗?”

    盗贼小姐忽然盯着小夏诡笑起来:“这把刀一定很贵吧?多少钱?”

    “十八万,怎么样?武器店的那老家伙要价二十五万,我和他杀了半天价他才卖给我的。”小夏得意洋洋的说。

    “不错嘛~”苏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价钱倒是蛮合理的,不过——我记得你身上最多也就二百德纳尔,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嘿嘿,这个你不用管,个人机密!”小夏朝她做了个鬼脸:“你的身家是多少?嘿嘿嘿~我也许很快就能超过你了哦~”

    “呸!胡说八道!”苏菲儿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本小姐出道多少年了?大小任务接过无数!你还想超过我?下辈子吧!”

    小夏也不生气,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是嘛?那等我超过你的时候你可别不承认哪。”

    门吱呀一声被退开了,艾米尔一声不响地低着头走了进来,怀里紧紧的抱着那把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显得有些长大的弯刀。

    “臭小鬼,终于想起我来啦?哼,你这没良心的小坏蛋,真想狠狠打你一顿屁股!”小夏抓了抓他的脑袋笑骂道。

    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男孩的眼窝中轻轻地落下,打湿了地上铺着的漂亮的织锦地毯。

    “喂?!干、干什么啊?!”一看到艾米尔开始流泪,小夏立时手忙脚乱起来:“靠,你怎么还哭啊?早知道不买这该死的东西了!喂喂喂!不哭了行不行?最多我再给你买一把好了!”

    艾米尔索xìng一下子扑到小夏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下子小夏更是慌了手脚,想把他拎开吧这小子偏偏抱了个死紧,想用劲吧又怕弄伤了他,张着手比划了半天也没伸下去,最后只得两眼一翻,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臭小子,鼻涕眼泪都朝我身上抹,他妈的我是手绢吗?呆会儿再收拾你。”

    “……主、主人,我……呜呜……我好高兴……”艾米尔不停的抽噎着,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呜呜……从来、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么好的东西……好高兴……以后、以后艾米尔一定听主人的话……”

    “……”小夏有点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看来以后我得小心了呢。”

    “……?”艾米尔从小夏胸前抬起被泪水和鼻涕弄得一团糟的小脸,傻呆呆地看着他。

    “一把刀就让你感动到哇哇哭,要是别人给你更多的好处你还不把我卖了啊?”小夏笑嘻嘻地捏捏艾米尔小巧的鼻子。

    听到这句玩笑似的话,艾米尔忽然止住了哭声,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小夏。他忽然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泪,唰地一声抽出落在地上的弯刀,飞快的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拖,顿时血光迸现。

    “靠!”“艾米尔!你做什么呀!”小夏和苏菲儿不约而同的大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只有反应迟钝的费戈还傻乎乎地瞪着一对牛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老兄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艾米尔甩开想要替他察看伤口的苏菲儿,认真的把还在流血的手臂举到了小夏面前:“……艾米尔·奥萨玛·穆罕默德在此立誓,终我一生追随我的主人,如若背叛,就让安拉大神降下天火将我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化做飞灰!”

    小夏像是也被艾米尔的态度吓住了,傻傻地咧着嘴看着一脸严肃的男孩。猩红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淌在地毯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小片地方。

    小夏忽然抬手重重地抽了他一个耳光,这下子用的力气可不小,男孩一边的脸颊上马上凸起了四道指印,打得他一下摔倒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

    “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啊?!”少年骂骂咧咧的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看了看他的伤口:“想扮威风干点别的!那把刀很锋利的啊!还用这么大力气,哼!动脉血管都割破了……”虽然他不住口的骂个不停,可还是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急救喷剂没头没脑的一通猛喷,一直看到伤口慢慢的收缩起来,凝成一层薄膜阻止了流血,这才送开了手。

    “这种像白痴一样的誓言以后不要对我说!知道吗?”小夏恶狠狠的抓着艾米尔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什么效忠!知道吗?哪天你惹得老子不爽了我第一个干掉你!”

    他将艾米尔丢到费戈的怀里,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要老是自做主张!像这种切自己手的蠢事别让我看到第二次!”

    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口,小夏才迟疑地停了下脚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嗯,他也许有点失血过多,可能会头晕的……”说完了这些他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菲儿爱怜的看了一眼仍旧在愣愣发呆的艾米尔:“……真是莽撞的小孩,以后不可以这样啦。”

    小夏臭着张脸慢慢的走在庭院里。耳边似乎还不停地回想着艾米尔坚定的话语:“……在此立誓,终我一生追随我的主人,如若背叛,就让安拉大神降下天火将我的身体和灵魂……”

    “该死的,这小鬼怎么这么麻烦?!”小夏用力的摇摇头,似乎想把这种愚蠢的想法从脑袋里晃出去:“我会信这种无聊的话吗?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还是找图书馆去吧。既然答应了那个大叔,准备工作也得做一做了,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第一单生意,还是认真点好。”小夏这样想了一会,随手叫过一名路过的仆人。

    “夏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那仆人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虽然已经在大公府呆了快一个月,可小夏对贵族之间的这种烦琐的礼节还是很不习惯,甚至还有些排斥。的确,贵族所要学习的礼节是十分繁复的,不同辈分之间的、不同等级之间的、晚辈见到长辈的、男士见到女士的……每次当小夏看到一班衣着笔挺的贵族男女在那里虚伪的客套着,说着些没盐没酱的空头话,就有一种抽出枪来爆他们头的冲动。

    “……这个,能不能不叫我大人啊?听着好不习惯啊……”小夏抓了抓头发。

    仆人又恭敬的施礼:“哦,那怎么可以,您是大公出门前再三嘱咐要好生款待的贵宾,要是我怠慢了您大公可不会饶过我的。”

    “算了算了。”小夏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你家这里有图书馆吧?就是存放书籍资料的地方。”

    “有的。”仆人的脸上现出一丝骄傲的神情:“大公府的私人图书馆是整个克苏藏书最多、最全面的地方,即使是克苏的城立图书馆也比不上这里。”

    “很好,我现在想去图书馆查阅一些资料,可以带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十分乐意为您效劳。”仆人深深一鞠躬:“请您跟我来。”

    两人沿着绿树笼罩的小路向府邸深处走去。

    远处,二楼的一处露台上,理查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没入层层房屋和树木间的黑发少年:

    “……该死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着瞧好了!”

    “那么,您请自便。”干涩的铁制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呻吟声,整扇大门便合上了。仆人的声音从门的那一边传过来:“晚饭之前我会来叫您的,请不必担心。”

    小夏环视了一下这个巨大的足有一千坪以上的私人图书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发霉的纸张味道直冲脑际,他痛苦的抓了抓头发,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要在这里渡过了。

    首先需要做的工作是掌握这里的几种主要文字。

    这件事并不是太难,因为小夏大脑中的生物晶片本身便具有扫描并分析的功能,当初晶片设计者的本意只是希望藉此来提高士兵对复杂的武器及设备的cāo控能力,没想到今天倒帮了小夏一个大忙,否则的话还他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掌握这里的文字呢。

    文字的分析比起语言来说要慢了许多,一直到晚饭之前小夏只是大致掌握了百分之六十五左右的松蓝文。饭后继续下去,结果又花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才基本掌握了这看上去古怪得像是扭成团的蚯蚓一样的文字,小夏边看边不住口的诅咒着造字的那位先贤,能够造出这种毫无美感又古怪绝伦的文字也算是天下一奇了,他不禁无比的怀念起在火星联邦通用的那种叫做“汉字”的文字来。

    接下来的五六天里,小夏基本上都泡在了这座平rì里除了打扫的仆人谁也不会来的图书馆里。在确定能够看懂这座图书馆里的大部分书籍之后,小夏开始有选择有计划地阅读了有关松蓝帝国及库玛凯拉王族信息的资料。这种接受知识的方式让他很是感叹了一会,因为在未来时代,大多数的人们已经不愿意把很多的时间花在动脑筋看书学习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宁可选择从zhōng yāng主机那里上载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也不会花一个小时去读一本书。

    看了一阵子书之后小夏并没有感觉到有惯常的那种用脑过渡产生的疲累感觉,相反还觉得脑子里十分清醒。“这也许就是所谓对脑部的开发吧?”他一边飞快地扫视着书页上的内容,一边这样想着:“看来多读些书果然是有些好处的,古人果然诚不欺我也~哎?这个词是哪来的?”

    不久,一份关于他的任务对像的相当详细的计划安排便完整的出现在脑子里了。通过对已经阅读完毕的那些典籍资料的分析,小夏已经对圣京城巴尔汉宫里的那位执政者有了一个颇为jīng细的印象。从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的童年一直到现在为止,典籍中的很多记载都是毫无用处的,例如皇帝陛下于某年某月某rì亲切会见了某某某,又比如皇帝陛下何rì何时临幸过某位妃子……等等这些无聊的东西,这让小夏暗自痛骂不已。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时代一种叫做“记者”的职业,这类人多数都以扑风捉影无中生有夸大其词来混饭吃,以致于有几次行动不知怎么还被他们给曝了光,联邦的那些老家伙们自然十分恼火,所以连带着执行任务的自己也受到了一些牵连。

    一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令人讨厌的家伙存在,小夏就感觉到心里有种强烈的想杀人的冲动。

    虽然很让人恼火,但为了不漏掉某些重要的环节,小夏还是耐着xìng子读完了这些见鬼的东西。收获还是有一些的,小夏牢牢的在脑中记住了这位皇帝的某些怪癖和一些xìng格特点。

    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除了是一位有魄力的皇帝外,还可以说是一位出sè的学者。这在大陆上的帝王中是十分罕见的,他对农业及冶金业都有着颇为不俗的研究,并且他还著有自己的回忆录。在这本名为《铁血王旗》的回忆录中,这位皇帝陛下详细的阐述了他个人对人生和祖国的看法。

    通过阅读卡莱斯顿陛下的著作以及熟悉他的人的作品,小夏对这位虽然博学,但却颇有些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皇帝有了全面的概念。但这并没有解决自接受这任务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这件事完成之后应该如何收尾。

    与这个比起来,类似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动手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虽然贵为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帝王,手下拥有数百万的军队,但他在自己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狙杀的目标罢了。那些所谓的近卫骑士团和宪兵部队不过是会走路的木头桩子而已,他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护卫工作吗?在看过了皇帝平rì里出巡时的侍卫资料后,小夏不屑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通常皇帝出巡的时候会带上相当于一个骑兵团的近卫骑士以及一定数量的宪兵。这位卡莱斯顿陛下似乎十分热衷于在他的子民面前展示他所拥有的武力,不过这样场面也就是糊弄老百姓还不成问题,毕竟一千人的骑士团队排开阵型也是颇有气势的。

    但这些看上去很安全的防范措施看在像小夏这样来自未来时代的一流暗杀专家的眼里,无疑是漏洞百出。

    “白痴,哈哈,不是一般的白痴!”小夏一边冷笑着一边翻阅着面前的资料。这种护卫队型在两军对垒的时候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在一座人口众多的城市的繁华大街上还摆这样的排场就是愚不可及了。首先众多围观的人和建筑会极大的妨碍骑兵的冲击力,而且一旦有紧急情况发生的话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骑兵部队是很难做出快速反应的,可以想像一千多人和战马挤在一起是什么感觉?那就像是塞满了沙丁鱼的铁皮罐头一样,恐怕想转个身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嘛,这个时代的战争基本上还停留在冷兵器的程度上,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先进的军事理念?小夏不由得撇了撇嘴,想想还真有意思啊,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自己这些天来却破天荒的觉得十分轻松,不用像在原来的世界那样提心吊胆的过rì子真是太好了,现在那班家伙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回去了。回去自己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兵,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掉,那比得上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来得舒坦?哼,老子给你们卖命了那么久现在也该为自己打算下啦,小夏是打定主意在这里混下去了。

    既然具体的执行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需要考虑的就只有事后的收尾工作了。

    翻阅了大量的有关于库玛凯拉家族的直系和旁系亲属资料,小夏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变得很大,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玛尔克大叔为什么说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了。

    难处并不在于刺杀本身,虽然卡莱斯顿陛下的保卫算是严密,但在自己这个专家的眼中简直到处都是漏洞。如果带齐了装备出来,足有几百种方法送这位皇帝陛下去上天堂。现在虽然身上只有军刀和一支带消音器的pde-5大口径手枪,但想要干掉他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小夏摸摸挂在肋下的手枪和所剩不多的几个弹夹,他忽然开始怀念起自己用惯了的高能shè线武器,现在如果能有一支那就太好了。

    大陆上其他的刺客虽然没有这样先进的武器,但他们中一定也有人能够做到,但没有人敢接这个任务。一旦杀死了这位皇帝,势必会遭到整个库玛凯拉王族以及整个松蓝帝国的疯狂报复,严重一点的话甚至还会被全大陆的国家一起通缉。一想到要面对的是整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小夏也有了种浑身发凉的孤立无援感。

    “开什么玩笑?”小夏恨恨地骂道:“我可不想每天像老鼠一样躲在窟窿里!”

    虽然小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并不是说他是个疯子,相反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自己还是个很胆小的人。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是从此之后每天都要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杀和整个凶悍的骑兵师团,他便利索的打消了现在就去干掉那位皇帝的想法。反正时间有的是,他们急就让他们去急好了,拖得一时是一时,再说了就算完成了任务他们会那么好心的付钱给自己?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子啊?

    “他妈的,想算计老子?”小夏很清楚的知道,像这种涉及到政治背景的暗杀行动刺客事后多半都会被灭口,自己干这事都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后果当然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还能指望他们老老实实的把酬金交给自己?就算拿到了钱有没有命花都不一定呢。小夏开始考虑收取一半订金之后干掉那个玛尔克大叔跑路的可能xìng。

    他把自己的身体埋进松软的椅背里,双脚叠架在书桌的边缘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呼——真是麻烦!”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讨厌着的那个最高联邦也是有一定的用处的呢。虽然过去自己只是被指使着杀人,但每次都只是需要制定好计划后直接行动,干完活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了,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事后的影响或是报复,所有反对的声音自然有最高联邦出面去弹压,自己一组人完全是落得轻松自在,根本不需要考虑后果。

    “有人给擦屁股的感觉真是好啊!”小夏感慨的念叨着。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自己孤身一人,没有撑腰的后台,也没有可以互相帮助的队友,凡事都只能小心行事以保住自己的小命为第一,原来zì yóu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小夏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刺激和兴奋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虽然过去自己曾无数次的在生与死之间穿梭,可在潜意识里他很清楚那不过是在一心求死,像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未来的,也许在战场上被炸成灰烬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现在不同了,这个世界对于自己来说是全新的,没有控制自己的人,虽然前方依旧是不可知的未来,但自己已经知道那不同了,现在我可以勇敢的一直走下去!即使死掉也无所谓,这才是我的人生!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小夏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兴奋的挥着手臂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如果不是长期严格训练养成的习惯,可能早就放声大叫起来了吧?他妈的,老子以前都是为别人活着的,现在该轮到为我自己而活啦,想到这里他顺手一把将桌面上的所有书籍通通扫落到地上,大笑着推门扬长而去。

    明天就是约好和那位大叔见面的rì子,见面和他细谈好啦~一定不能便宜了他,哼哼……小夏乐颠颠的朝餐厅跑去,晚饭时间就要到了,今晚吃蜜/汁烤小牛肉啊,可不能耽误了。

    玛尔克轻轻的在冰冷的墙壁上磕打着烟斗,然后他又从怀里的荷包中掏出烟叶细细的捏碎,填到烟斗里,打火点燃……

    深深地吸上一口,感受着香浓的烟雾通过肺部和鼻腔而产生的带点火辣的温热感觉,他满足的叹息了一声,那神情活像是个守财奴在清点着手里的金币,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我说大叔啊,过度吸烟可是有碍健康的。”少年懒洋洋的声音从巷子外面传来。

    “呵呵,可能是吧。”玛尔克又深吸了一口:“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了,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剥夺一个老人的幸福吧?”他淡淡的说道。

    少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瘦削的身躯如猫儿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要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说吗?也许我们可以换个干净一点的地方,顺便还可以喝茶吃点心。”少年的眼睛在yīn暗里依旧还是淡淡发光。

    “不,这里很好。”玛尔克摇摇头:“茶楼那种地方人多眼杂,难道不会泄漏消息,这里虽然肮脏了些,但至少不会有第三个人在偷听,不是吗?”

    少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啊,随你的便啦。”

    “那么客套话就免了,继续我们上次的谈话吧。”玛尔克从嘴边取下烟斗,看得出这些天他对这件事也是颇为深思熟虑了一番:“请谈谈你的具体设想吧,我知道你最近几天来一直都很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少年在yīn暗的角落里无声的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让玛尔克想起了某种猛兽,他觉得很不舒服。

    “首先我要说你们这个所谓的组织是极其愚蠢的。”少年毫不留情的开口说道,根本无视玛尔克那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的脸sè:“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无意贬低你们的理想,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们所培养出来的那些所谓甘愿为mín zhǔ献身的jīng英,嗯,在你的两位前任的指使下,共计进行了十八次暗杀……”他一个一个的扳着手指数道:“有六次在早期策划阶段就暴露了,七次在谋刺的前一天被出卖了;有五次实现了,但只刺死了一个倒霉的亲王……我们的陛下运气的确不错呢,呵呵~”

    “这些都过去了。”玛尔克平静的说:“所以我们才考虑找一位专家来干这件事。”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愚蠢的白痴。”少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完善的计划和充足的时间,行刺任何人都是可能的。但是我要说,这件事非常困难,比行刺其他人要困难的多得多。”

    “为什么这样说?”

    “那很简单。”少年从yīn暗中走出来:“因为他已经实现得到了jǐng告,不,我不是指你们具体哪一次的行动,而是你们组织总的意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到玛尔克点头后,他又开始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有很多的近卫骑士和宪兵保护着,但是……”他翘起一根手指:“如果连续几年都没有人试图去刺杀他,无形中那些保卫人员的jǐng惕xìng就会下降,现场的盘查也会放松,那时候如果突然来一次致命的袭击,现场毫无疑问的会乱作一团,刺客就可以借机逃脱……”

    “……但是现在,不用我说你也可能知道,皇帝身边的护卫多到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明白吗?这就是我为什么骂他们白痴的地方,他们那些愚蠢的行为失败了,并且还断送了其他所有人的可能xìng!”

    玛尔克看上去显得怒气冲冲,本来苍白的脸sè明显的涨红了,他压低了嗓音吼叫道:“请不要侮辱我们的理想!你应该知道,现在仍旧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了这个国家而去从事这件事!他们是真正的爱国者!是真正的英雄!请对他们保持应有的尊敬!”

    黑发少年轻蔑的嗤了一声:“行了,儒尼·玛尔克少校!我没有叫错吧?放下你那无聊的荣誉感和自豪感!我对你知道的并不少呢!”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也用不着像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不敢出去见人了!让我们都坦率一些吧!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干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不是更好吗?”

    少年丝毫不留情面的恶毒话语彻底击溃了玛尔克貌似坚固的伪装,他从嗓子里发出长长的一声类似哭泣的抽噎,无力的靠到了墙壁上,本来挺直的腰身也佝偻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现在的他看上去十足是一个虚弱的老人,甚至让人一望之下便心生怜悯。

    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的要命,全然不见片刻之前的自信和果断:“……是、是、是的,的确如、如你所说,所以我们才、才决定请一位专家来解决这件事……”

    黑发少年满意的摩擦了一下手掌:“很好,这样才是合作的态度,那么继续来讨论我们的话题。我知道你们的确还有不少像塞巴斯蒂安·沙巴斯那样冲动而热血的白痴,但是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找我来,并不是为了和我讨论一场行刺的可能xìng,也不可能是你们突然缺乏死士。我翻阅了一些最近的资料,老实说你们组织的情况的确很糟糕,恐怕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你们现在的组织里有多少探子,你们那些可笑的计划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实行就要破产——而且……”

    “……而且你们无法面对即使冒险行刺成功而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就你们组织现在的情况,即使皇帝现在马上死掉,恐怕你们也来不及掌握帝国的政权,等待你们的无疑是覆灭的下场。”

    “……不、不错,你说的不错……”玛尔克现在的声音抖得就像寒风中的树叶。

    少年得意洋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至少做对了一点,那就是找一个外人来干这件事,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你不能去刺客工会里去公开找人,那些家伙的嘴巴就像是重度腹泻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喷出什么玩意来,那太冒险了。所以,你才找上了我。”

    玛尔克轻轻的问道:“那么,你愿意去刺杀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吗?”

    黑sè头发的少年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开口回答:“可以,但是要花很多钱,而且,这件事要由我来安排。”

    “等我们掌握了这个国家……”玛尔克看上去显得很疲倦,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少不了你的……”

    “不不不。”少年诡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我可不是像你们这样为国为民的理想主义者,我只是个很平凡又市侩的人,所以你必须做出些实际行动来让我相信——不是说良好的开端取决于彼此间的信任嘛,对不对?”

    “多少?”提到钱玛尔克也小心翼翼起来。

    “一亿。”少年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sè狼看着一个全身**的美丽少女。

    “一亿?!”虽然已经有了被宰的觉悟,可从少年那两片薄薄的红唇中吐出的数字还是让他如中雷殛:“一亿德纳尔?!你疯了吧?”

    “没有啊,我很清醒。”少年有点委屈的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你们想得到的是那么庞大的一个帝国,难道连这么一点小钱都不肯花吗?也许是我估计错了,看来你们对自己祖国的估价很低啊!”他嘲讽的笑了起来。

    “问题是……问题是……”玛尔克的冷汗沿着脖子一滴一滴的流下来:“问题是……我到哪里去弄到这一亿的德纳尔?”

    “那是你家的事,我管不着。”少年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就要走。

    “……请、请等一等……”玛尔克用力的挤出几个字:“……这件事太重大了,我无权一个人决定,我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少年猛然回过身来,冷冷地盯着他:“……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交易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而且为了保护自己我会现在就杀了你,我想那样我会安全的多。”

    玛尔克被少年身上爆发出来的可怕的杀气震慑住了,他从来也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即使是战场上最疯狂的士兵也远远及不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自己原以为只有深渊里爬上来的恶魔才会有这样yīn森而可怕的气息呢。

    “……请、请不要……”玛尔克结结巴巴的拼命摇着手,他已经顾不得面子的问题了,现在唯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最关键:“……钱的问题、我、我会想办法的……”

    少年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这才垂下了眼睛,那股疯狂的杀气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这个组织里到处都是密探,我不希望成为被全大陆通缉的罪犯,明白吗?”

    “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组织必须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到哪去我不管,总之你们必须给我藏起来不许在市面上露头,我想大概两年左右的时间应该可以让人们忘掉你们这个组织了,那个时候人们的jǐng惕xìng才会降低,我才好动手,并且事后还可以随便找个人把事扣到他头上,这样你我就不用受到牵连了。还有,记住上次我说的话,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如果泄漏出去,我就单方面终止这个计划,明白吗?”

    “……两年?”玛尔克迟疑着发问道:“会不会太久了一点?现在这个乱世,两年中难保会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啊……”

    “那我管不着。”少年又瞪起眼睛:“我只负责杀人,我可不是你们的政治顾问!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要另外付钱的!”

    他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恢复了平时那副乖乖无害的样子:“不要着急嘛,我相信你也是个懂得事情利害关系的人,即使我现在杀掉了皇帝,你们也很大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那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白白为别人做嫁衣罢了,既然做这么大的事,就要有耐心对不对?嘿嘿嘿~”

    “至于钱嘛,你可以先付给我半数做订金,等事情完成之后再付给我其他的,钱你可以慢慢去筹集,我可能会呆在大公府很长一段时间,你准备好了就派人通知我。”少年抓了抓头发:“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啦。”

    “……没、没有了。”玛尔克觉得现在自己的脑袋乱得就像是一锅粥,根本分不出头绪来。

    “那我走啦,再见啊大叔!”少年朝他摆了摆手,向着外面的阳光中走去。

    “……等、等一等!”玛尔克忽然叫了起来。

    “什么事?”少年奇怪的转过身来。

    “……那个,你不担心事后我们不付钱给你吗?”

    少年先是一愣,接着朝玛尔克露出一个灿烂而好看的微笑,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良好的合作取决于彼此之间的信任,我相信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对吗?”

    玛尔克呆呆地回味着这句话,连少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发觉。

    “……世界真是广阔啊!”他感叹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怎么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

    “……算啦,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玛尔克平复了下情绪,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很快离开了这个yīn暗的、到处都是灰尘的角落。

    没有时间再考虑多余的事了,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会很忙呢。

    角落里又恢复了平静,灰尘也慢慢地重新落回了地上,如果没有地上的那些散乱的脚印的话,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小夏哼着小曲跨进了大公府的大门。

    心情真好啊!这么容易就让那个大叔同意了,嘿嘿嘿,看来他们真的很有钱哦……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说两亿、不,五亿好了……谁说挣钱难的?这不是很容易嘛~

    他正开心的想着,远远的从主宅那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个仆人,好像还断断续续的喊着什么。

    很快仆人就跑到了跟前,他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喘息着说道:“……小、小夏大人,大、大公回来了,她要、要见您……”

    “啊?”

57.贵族

    夜幕渐渐降临了,可天空却没有暗淡下来,冲天而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天际,让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也黯然失sè。

    黄金为顶的巨大营帐之中,灯火通明,人cháo簇拥,不时爆发出一阵“干杯!”或是“陛下万岁!”的欢呼祝酒之声。

    营帐门口插了两排象征着皇家的黄金龙旗。在这个微微刮风的夜晚里,象征着喜庆和吉祥的彩带轻轻舞动着,和大帐内正在狂呼豪饮的魔族将军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气候的差异,安毕斯大陆现在已是瑞雪飘飞的季节。在今晚的酒会举行之前,鹅毛般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的下了五天,把这片大陆变成了一片银sè的世界。

    或许真的是萨法兰十七世陛下洪福齐天,在“古尔勒邦”节酒会就要开始前的两个小时,满天纷飞的大雪居然奇迹般的停了,这让本来就欢腾不已的魔族军人们更是欣喜若狂,一时间“陛下万岁!”的巨大欢呼声震得帐篷和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呼号声在茫茫大地上传出很远很远,直冲向灰蒙蒙的天空。

    身着绿呢制服的魔族勤务兵的皮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各式各样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流水般地送进大帐,无数的空盘碗碟被装在大筐里抬了出来。某些嘴馋胆子又大的小兵已经开始在送菜的过程中偷嘴吃了,反正大帐里已经是肉山酒海了,偷吃上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有人发现的,这可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参加的由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宴会呀!像自己这样低等级的勤务兵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可是吃不到肉喝口汤总可以吧?所有偷嘴吃的馋鬼们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想法。

    真是个万众欢腾的喜庆之夜啊!

    “干杯!为陛下的健康!”一个满面红光、神情极度亢奋的红发魔族将领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粗鲁地大声叫嚷着。

    “为陛下的健康!”四周的魔族军官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回应着,同样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的勤务兵们马上跑过来给他们添酒,军官们在狂呼乱叫中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牛饮。

    帐篷边上的那一圈长桌上,各种美味已经堆得像一座连绵不绝的小山一样,可勤务兵们依旧流水价地将食物堆到上去,反正这是陛下的恩典,为什么要帮陛下省钱呢?

    每一个帐中的人看上去都是满面红光,他们高声谈笑着,互相推搡着,甚至有的好斗的军官已经脱下了上衣在人堆中角力起来,汗津津的肌肉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下如同历经风霜的老树根一样虬结着,显示出惊人的力量和勇武。由见习士官组成的军乐队正在演奏着铿锵有力的进行曲,一些军官们凑趣的在一边直着脖子地鬼哭狼嚎着,原本激昂的乐曲被他们搅和的乌烟瘴气,人们的笑骂声,吵闹声,盘子和酒杯掉在地上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大帐似乎被尽情享乐的声音给胀满了,随时都会破裂开去,欢乐热烈的气氛像是要把外面寒冷的空气点燃一样。

    “我的勇士们!”身材高大的魔族皇帝萨法兰十七世从宽大的桌案后面站起身来高声大叫着:“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是帝国的脊梁!光荣永远属于你们!!!”他似乎也被眼前的热烈气氛所感染,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着,窄而细长的眼睛里,jīng光四shè。

    “陛下万岁!!!”一头红发的的血夜骑士团团长萨拉斯跳上椅子疯狂的大吼,如同丛生的荆棘般的红发嚣张的抖动着,本来他那如同怪物一般的壮硕体形就十分显眼,站到椅子上更是鹤立鸡群,随着他震耳yù聋的吼叫声,所有的军官们也都红着眼睛嚎叫起来,酒会的热烈气氛又被推向了一个新的**。

    一身黑sè军官制服的邪云骑士团团长肖·海因茨静静地伫立在大帐的yīn暗角落里,端着酒杯,不时地轻轻呷上一口,琥珀sè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大帐中欢呼叫嚣着的军官们。帝国贵族出身的他有着下级军官们望尘莫及的优雅风度和气质,那种带点淡漠和忧郁的眼神不知倾倒了多少少女和贵妇。在帝国上流贵族圈子里,肖·海因茨和斯特利·米·拜隆被并称为帝国两大美男子,不同的是拜隆对待那些送上门的狂蜂浪蝶是来着不拒,统统照单全收。而肖则只是在表面上对她们维持着基本xìng的礼节,从不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发生关系。这在男女关系相当开放的魔族王国中是极为罕见的,久而久之尝不到鲜味的小姐太太们自然满腹怨气,于是便有些奇怪的流言传播了开来。

    “知道吗?那个肖啊~他喜欢男人呦!”太太小姐们绘声绘sè的把这件事讲得有鼻子有眼。本来嘛,这么多美女放在他的面前他却从来不假以颜sè,不是有龙阳之癖是什么?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他不成?这么一想,她们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样的流言传到了肖的耳朵里以后,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依旧是我行我素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久而久之这样的流言也就慢慢消失了,对他失去兴趣的小姐太太们自然又把目标转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肖,在看什么呢?”与肖截然相反,一身白sè制服、神采飞扬的拜隆走了过来。

    和肖相反,拜隆是属于那种健康阳光形的男子,一头淡金sè短发很jīng神的直立在头上,刀削斧凿般的完美脸庞看上去如同艺术家手中最完美的塑像,明亮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热情奔放的目光,难怪会有那么多小姐太太心甘情愿的投入他的怀抱呢。

    “……”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左侧示意了一下。和拜隆比起来,肖无疑更具有书卷气,魔族军队内部的一些人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肖更适合当一个诗人而不是军人。他有着象牙一样洁白的肌肤,琥珀sè的头发和瞳仁,淡得几乎没有血sè的嘴唇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易碎的烤瓷娃娃……总之他的样子一眼看到便使人心生怜悯,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想到他会是魔族七大主力之一的师团长级别的军官。

    左侧的灯影里,正矗立着他们的军神——帝国元帅斯狄芬妮·约·卡斯维特兰娜。摇曳不断的灯火下,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尊青铜铸成的神像,面上覆盖着的那狰狞可怖的鬼脸面具在火光中闪着暗幽幽的神秘光芒,如果不是她偶尔仰头喝上一大口酒,你几乎会认为那里站着的只不过是一堆没有生命的金属,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她的身侧似乎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禁区,所有的人,不论是军官还是勤务兵都很注意的不进入那个范围之内。这在人头攒动的大帐里显得十分怪异,附近的人宁可挤得脸红脖子粗的互相动手也不去走进她的身边,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属于自己的真空里,一声不响,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们的元帅还是那样酷呢!”拜隆举杯和肖轻轻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干掉杯中的残酒。

    “我要去找点乐子啦,你还要继续喝吗?”拜隆笑嘻嘻地拍了拍肖的肩头,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从勤务兵手中的托盘中换了一杯红酒。

    “好好好,那你继续喝吧,我就不奉陪了~”拜隆深知这位同僚的脾气,在他那文静的外表下,有着极其恶劣的坏脾气和一条几乎能杀死人的毒舌,肖尤其不喜欢别人没完没了对着他聒噪,虽然他平常看上去总是一副淡漠得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可一旦他发怒动手,造成的后果就连冷血嗜杀的萨拉斯也要畏惧三分。

    看着拜隆左挤右窜的混在人堆里艰难的朝大帐门口靠过去,肖静静地收回了自己视线。他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发了好一会呆,忽然抬起头向斯狄芬妮走过去。

    斯狄芬妮并没有丝毫移动自己的位置,她只是微微侧首,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肖。

    肖抬头望着斯狄芬妮脸上那可怖的鬼神面具,似乎像从那里看出些什么来,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面具后面的军神的情绪丝毫没有波动,沉静的如同风平浪静时的大海一般。

    “……元帅阁下……”肖举起手中的金制酒樽:“……我敬你。”

    “……谢谢。”

    两只金制的酒樽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夏在环绕大公府主宅的青石板路上奔跑着。

    他并不是像普通锻炼者那样以同一个速度跑着,而是先慢慢的跑一会,然后突然加速冲刺跑上一段,然后又逐渐把速度放慢下来,一段时间再次突然加速跑……怪异的是他不是仅仅在单纯的跑步,在那同时他还在不断的出拳、踢腿,动作快得肉眼几乎看不见,只能发觉有淡淡的影子掠过,空气中传来撕裂般的“噗噗”声,由此可见他拳头和腿上的力道是多么的惊人。

    更为恐怖的是即使在全力冲刺的时候,他发拳和出腿的频率和节奏也丝毫不见混乱。在他的身形已经化成一道黑sè的影子的时候,连续不断的拳风和腿风也急骤不断的发出,耳轮中只能听到一阵连续不断的如同爆豆一般的“嘭嘭”声,就像是一个熟练的军鼓手拼尽全力敲打着他的军鼓,而那急骤的声音甚至让人担心下一刻那鼓便会被敲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老、老大,好好……好厉害啊!”费戈吃惊的张开大嘴合不上,一丝口水从他的嘴角里流的老长,晃晃悠悠的滴答在下巴上。

    艾米尔小脸涨得通红,他死死的抓着费戈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像风一样在面前掠来飘过去的主人,兴奋到只能啊啊的发出一些全无意义的声音了。

    小夏猛然在他的面前刹住脚步,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整个人由极动变为极静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完成了,只有黑sè的长发被带起的旋风激得飞舞起来。

    “……主、主人!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啊?”艾米尔兴奋地跑过,拉着小夏的衣襟一脸企盼的望着他。

    小夏皱着眉头将散乱的黑发挽到脑后。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剪过头发,原本只是略微过眉的头发现在已经披散到了肩膀上,从来没有留过长发的他现在还觉得很不习惯,几次想抄起刀来割掉多余的头发,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又放下了,结果就留成了现在的这个长短。

    “啊,那个,你是没办法达到我这样的……”小夏摸了摸鼻子,看到男孩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赶忙又继续说道:“当然啦,达不到这个速度也不要紧,你一定可以变得很厉害的!”

    他摸着男孩的小脑袋:“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嘛,人和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一味的追求某个共同的锻炼目的也是不现实的,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最关键和重要的,把刀给我。”

    接过艾米尔从腰里抽出来的弯刀,小夏随手虚劈了两下,面前的空气中蓦地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似乎有两道刺目的电光在眼前一闪即逝,艾米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你现在的年纪还小,即使再锻炼力气也是有限的,所以我才弄这把刀给你,这样只要尽力提高你的灵活、协调还有反应速度,只要不失掉刀子就足可以自保了。”小夏把弯刀塞进艾米尔的手里,仔细的教他握住刀柄:“……手指要这样握才对……当然,如果敌人有很多人的话,为了防止刀被打掉,你还可以用布条把手和刀柄缠在一起,这样就好多了,不过我不建议你那么做,那毕竟是很危险。”

    “……你看,这很简单,用刀的时候不是靠手指,靠的是手腕、还有臂部和整个腰部爆发出来的力量,这样才能保证出刀时候的速度和准确xìng。”小夏耐心的指导着艾米尔的动作,不时跑过来纠正他错误的地方:“……其实刀的用法相当的简单,大概只有砍、劈、撩、刺等几种攻击方式,你现在只要掌握你最熟悉和习惯的手法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来。这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技巧并不难,你很快就可以学会,重要的是熟练,你要把刀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什么时候你感觉出刀就像抬手去拿东西那么方便的时候,你就出师了!”

    “……可是、可是……”艾米尔停下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夏:“主人,有没有具体的招数啊?我家的部落里都有的,可爷爷说我年纪太小,一直都不肯教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去砍人呀?”

    “招数?”小夏抓了抓头发:“我没有什么招数可教你的啊,我从来都没学过什么招数!”

    艾米尔瞪大眼睛叫了起来:“主人骗人!我见过你用的那把黑sè的短刀,很厉害呀!怎么会什么都没学过?”

    “……是真的呀。”小夏看着一脸怀疑神sè的男孩:“……那把刀只是用来杀人的,在战场上是没有时间考虑来使用什么招数,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去出刀……这个我没办法教你,因为、因为我没办法把那种感觉说出来……简单的说吧,就是用最快速直接的办法杀掉你的敌人……对,就是一个快字!只要你比你的敌人快,先死的就一定是他!”

    “……还是不懂唉。”艾米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小夏看上去也有些泄气。没办法,自己的手法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中锻炼出来的,那是纯粹的、只适合自己专门用来杀人的招式……这个,实在没有办法教给这小鬼啊!唉,又不能当真拉过人来让他杀,这可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算啦。”小夏拍拍他的脑袋:“这个以后再说了,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去找个用刀厉害的人来教你!我实在不适合当老师,嘿嘿~”

    坐在一边台阶上的野蛮人忽然扭扭捏捏的凑了过来,讨好地对小夏说:“……那、那个……老大,可不可以教、教我点什么啊?”

    小夏翻翻眼睛看了看这些天因为好吃好喝而越发变得像座山一样的费戈,他用力在费戈胸口捶了一拳:“……你还需要学别的吗?只有看到你的块头胆小的人都吓死了,谁敢和你单挑啊?”

    费戈的神情马上变得狰狞起来,他低声咆哮着:“老、老大,你教我本事!我要把、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类都、都杀死!!!”

    “杀你个头。”小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过去,打得费戈一愣神。

    小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费戈的大鼻子骂道:“你脑子里都是狗屎啊?欺负过你们的人类?那些人一人吐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你!你杀得完吗?再说了,人类?你老大我也是人类,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杀啊?是不是啊?”

    费戈被小夏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得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连挺直的身躯也矮了不少,凶悍狂野的野蛮人居然被一个个子比他小得多人类给管得服服帖贴的,如果不时亲眼看到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小夏意犹未尽的又骂了一会,这才停了下来擦了擦嘴巴,忽然狠狠踢了费戈一脚:“以后说话多用点脑子!别动不动就要杀要砍的!否则就你这个样子,还没轮到你砍别人就先被别人砍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不救你!”他围着费戈转了几圈:“……我会的东西好像都不适合你哎,算了,你先等等吧,让我好好想想……他妈的,要是九号在就好了,他那一身怪兽力气最适合教你了……”

    费戈瞪着一对牛眼,傻乎乎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念叨个没完的小夏,他那简单的脑子里实在搞不明白老大说的什么九号啊什么不适合啊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嘛,自己不过是说要杀了那些讨厌的人类嘛,老大为啥要发火呢?真是搞不懂啊……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呀!”苏菲儿从二楼的露台上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地上:“刚才我去见伊米拉了,她说晚上有场重要的舞会必须要出席,要你陪她一起去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夏。

    “……”小夏看着盗贼小姐脸上那似乎不怀好意的笑容,本能的倒退了两步:“……舞会?那只小猪又有什么坏主意?我只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保证她的安全,别的事我可不管!参加什么舞会可以叫那个神气巴拉的笨蛋骑士和她去啊,我没兴趣。”他一副坚决的样子拼命摇头。

    “德里安先生!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样说一位淑女?!太没有教养了!”

    圆滚得如同皮球一般的克苏女大公伊米拉·费因拾起裙脚,小心翼翼地从台阶上走下来。

    “当心啊!”小夏看上去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你要是从那上面滚下来我可没本事接得住你,到时候又该说我失职了~”

    “真是失礼!看你的样子也像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像赶大车的马夫一样说话?费因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伊米拉很不高兴地挥舞着两条肉滚滚的手臂。

    “噢?费因家族的面子几时跟我有关系了呀?”小夏拢了拢披散开的头发:“我好像不是姓费因吧?”

    “可你现在是被我雇佣的!”伊米拉尖声叫道:“你的失仪会被人嘲笑我费因家不懂礼仪,传为笑柄那就糟了!”

    “那也是你家的事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对不对?”小夏笑嘻嘻地看着她,伊米拉被他的无赖样子气得直哆嗦,浑身的肥肉可怕的抖动着。

    “……你、你,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呵呵呵呵~”伊米拉生了一会儿气后忽然笑了起来:“你想故意惹我生气对不对?嘿嘿,我才没那么傻~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你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到呢!如果你不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小心我赶你出门呦!而且你在我的府邸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我还没找你要钱呢!”

    小夏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苏菲儿赶忙偷偷掐了他一把:“……嘿嘿~伊米拉你放心吧!把他交给我好了,我一定让他乖乖地陪你去参加舞会,请不要担心!”

    “喂,大姐你不要擅自做主……唔唔唔!”小夏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盗贼小姐捂住了嘴巴,下面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那就这样好了。”伊米拉一脸jiān笑的看着小夏:“菲儿,拜托你好好教导一下这个不懂得贵族礼仪的家伙。嗯,还有,你带他去挑一身合适的礼服,我会告诉管家安排好试衣间的,头发也要弄得利索点,总之至少要让他在晚上之前看起来像个贵族!呵呵呵呵~”说完她飞快地转身走开了。

    “……唔唔~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臭小鬼啦!!”小夏一下拉开苏菲儿的手,朝伊米拉的背影大声吼叫道。“还有!大姐你怎么也和她穿一条裤子?太过份了吧?!……哎呀!”

    苏菲儿狠狠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你以为我想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多少钱了?单从你们三个饭桶身上就花出去好几万了!还有那个变态老妖怪,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叫最贵的!神啊!我的钱啊啊啊啊啊!!!”心疼自己越来越瘪的钱袋的盗贼小姐差点就嚎啕大哭起来。

    “疼死我了!!!”小夏抱着被扯得通红的耳朵猴子般地在地上跳来跳去,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大姐,你说的老妖怪是谁啊?……我们不是只有四个人吗?”小夏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他还很小心的拉开了一段距离准备随时逃跑。

    奇怪的是盗贼小姐听了这句话之后意外的没有发火,只是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直到看得小夏浑身发麻叫出声的时候她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啦。先去试衣服吧,我还得教你一些贵族常用的礼节呢,不然在舞会上出丑就不好了。”

    说完她转身沿着台阶向大厅里走去,小夏摸了摸脑袋也一脸莫名其妙的跟了过去,只剩下费戈和艾米尔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你要把这些鬼玩意擦到我的脸上?!”小夏指着苏菲儿手里拿着的盒子大叫道:“绝不!我才不要呢!这又不是去马戏团扮小丑!”

    苏菲儿笑嘻嘻地随手把那只香木盒子丢到桌子上:“不喜欢擦呀?那也没关系,这种白粉也只有贵族参加聚会的时候才会擦上一点,而且最近已经不是很流行了,不擦也无所谓的,呵呵~”

    小夏气恼的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皱着眉头松了松脖子上的丝制领结:“大姐,不过是试试衣服而已,有必要这里的每套衣服都穿一次吗?这些东西穿上好不舒服的啊!”他扯了扯身上斜缀着两排黄铜扣子的大红sè礼服:“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我可不要穿成这样走出去啊!”

    “你不喜欢这套呀?那我们换一套好了~”盗贼小姐乐颠颠地跑过去打开衣柜挑选起来。

    小夏又把双脚架到桌上,吱呀吱呀的摇晃着椅子:“随便找身不太显眼的就可以了,我可不想穿得像个羽毛枕头一样走出去见人。”

    从刚才起一直在衣柜里挑选着没有说话的老管家忽然开口说道:“小夏大人,我相信,这件衣服会很适合您的。”他的手里举着一套纯黑sè的礼服走过来。

    “这件好吗?”苏菲儿上下看了看这件基本上没有装饰的礼服:“会不会太寒酸了一点?这件衣服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啊!”

    小夏却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过礼服:“好啦!不用试了,晚上就穿这个了。我也很喜欢黑sè,至少比红sè的看起来好多了!”他忽然又抓了抓自己的披肩的长发:“大姐啊,能不能帮忙把我的头发剪了?我觉得拖在肩上很不舒服啊。”

    “最好不要剪。”苏菲儿摸了摸小夏黑亮的长发:“贵族中有很多人都蓄长发的,如果你现在剪掉反而更引人注意,再说这样子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剪呢?”

    “好看?”小夏轻轻甩了甩头发:“好不习惯呢,再说打架的时候容易被人抓住啊。”

    “那就束起来吧,这样就不会难受了,不过你的头发长得可真快,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才刚刚齐眉呢。”她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一条白sè的丝带将小夏的头发束了起来:“我教你的那些常用礼节都记住了吗?”

    “当然了~!”小夏马上洋洋得意起来:“化妆潜入可是我的长项,我以前可是常常干这个的,从来没有失过手!厉害吧?”

    “现在只是让你去保护伊米拉!”苏菲儿轻轻敲了他一下:“你可要注意点,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知道啦,真罗嗦~”小夏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的试着那件黑sè的晚礼服。

    奥斯鲁广场位于克苏城东南方的一角,那里是克苏最高级的住宅区之一。

    一路上都能看到形形sèsè的各式建筑,那些建筑的门外无一例外的都站立着手执利剑、身着笔挺军服的卫兵。

    道路上有很多马车向着同一个方向行驶着,不过他们彼此间并不靠近,而是谨慎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繁华的勒赛隆斯大街两边停满了马车,衣着华丽的贵族们纷纷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下来,他们或是三俩成对,或是结伴通行,绝少见到有孤身一人前来的。

    身着漂亮的天蓝sè礼服的侍者们站在大门前迎接着所有到来的贵宾。在向里面的玄关处,两位戴着假发套、衣着光鲜的管家模样的人正捧着名册,在登记每一位客人的名字。

    当进入宽敞的大厅后,立刻会有一位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的侍者迎上来,殷勤的接过男士们的礼帽和手杖或是女士们的披肩和围巾,他们在整个晚会中将全心全意的为指定的客人服务。

    每当一位来宾走到门口登记完毕的时候,管家总会提高嗓门向客厅里面来上一声:某某某大人和夫人到!于是自然有一群他们熟悉的客人围上前去欢迎,热络的谈上一会,看上去一副老朋友多年不见的样子。

    当那辆两侧镶满金sè枫叶浮雕的马车出现在门口众人的视线中时,等候在门前的侍者和贵族们传来了一阵轻微的sāo动。

    本地的人们恐怕没有人不认识这辆马车。那就是克苏城的城主,费因大公的专用马车。

    这辆车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它曾经搭载过四任克苏大公。也许是费因家族的传统的问题,即使是最新继任不久,只有十四岁的女大公伊米拉·费因,也继续使用着这辆上面曾经乘坐过她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车子,全然没有要换上一辆的打算。

    大公的马车并没有像其他贵族的车子一样停在街道的两边,而是直接缓缓地驶到大门口才停了下来。周围的贵族们也都很自觉的给车子让开一条路。能在奥本·海默公爵的府邸有这般礼遇的找遍克苏公国也只有费因大公一个人了。

    几位年轻侍者快步上前,手脚麻利的将绛红sè的地毯由玄关处一直铺到车前,然后他们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周围的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这是典型的小人物见到大人物时的心理,不论态度如何,总要凑上去贴一下的。

    从车厢里轻巧地跃下一个身着黑sè晚礼服的少年,他站定之后并没有走动,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环视了下周围的贵族们,脸上浮现起一个最亲切迷人的天真笑容,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纯纯的黑sè,这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小小的sāo动,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觉得微微一震,一些年轻的女宾更是羞红了面孔垂下头去。

    他身上的服饰实际上简单得很,里面是白sè带花边的刺绣衬衫,外面是一件合体的黑sè丝绸大开领的晚礼服,只在左胸处点缀了一朵由白sè丝绢结成的襟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可就是这一身十分普通的装扮在众多穿金裹银,遍体皆是珍贵毛皮绫罗绸缎的贵族当中却丝毫不显寒酸,反而衬托出少年清峻挺拔,卓然不群……嗯,若要说不足的地方那就只有一点,他的个子……以大陆上公认的审美标准来看应该说是略矮了一些。

    正当众人绞肠刮肚样的寻思着大公府何时冒出这样一位俊秀的少年贵族的时候,那少年已经恭恭敬敬的背手于身后,伸出另一只手从车厢里搀出了圆滚如皮球样的现任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

    今天她穿了一套用洁白的星纱扎成的长裙,看上去就像是……这个这个,其实只要看看周围的人们脸上那不住抽搐着的肌肉就可以明白了,如果要是去问他们的话,估计会听到一些“好白的星纱啊!”或是“好漂亮的裙子啊!”之类的称赞之声。

    这点从那位亦步亦趋的垂首跟在她身后的黑发少年身上也体现出来了。虽然人们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但看着他那不断颤抖着的双肩,不难猜出他的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门口的管家恭敬地向她施礼:“晚上好,尊敬的大公!”跟着他看了看站在大公身后一声不响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

    “他?他是我的随从。”大公阁下看上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随从?”管家不由得在肚子里嘀咕到,不愧是大公府啊,就连一个随从都如此的出众,不过这次跟随大公来的为什么不是理查大人呢?尽管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管家可丝毫不敢怠慢,他提高嗓门向里面大声通禀道:“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大人及其……随从到!!!”

    这声不伦不类的通禀在贵族们中间引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和嗤笑声。很多人都认为奥本公爵家的管家简直是太不懂得礼节了,区区一个随从怎么可以和尊贵的克苏大公相提并论呢?这如果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奥本公爵脚步匆匆地从大厅里面急走出来,离得老远便摊开手臂摆出一副热情好看的主人模样:“大公阁下,您能出席这次舞会下官真是万分的荣幸啊!未能远迎大人真是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恕罪!”实际上公爵大人正在肚子里恶狠狠地诅咒着那个胡说八道的管家:“该死的家伙!竟然当着这么多贵族名流的面顺口胡说,害我丢这么大的一个面子,等舞会结束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哪里,公爵大人您太客气了。”在这种场合下伊米拉的风度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有十四岁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胸有成竹而且老谋深算的外交家,气质之佳,一时无两。

    “的确如此。”在她身后垂首而立的小夏偷偷想着:“当然,如果没那么胖的话,哈哈!”他早已经在肚子里笑了个死去活来。

    “大人,那么我们进去吧,很多贵客都在等着您呢。”奥本公爵侧身让客,伊米拉略略颌首,便当先向里面走去。小夏呆了一下,赶忙紧赶两步跟了上去。

    奥本公爵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这位是?”走在前面的伊米拉连忙回过身来:“他是我的贴身侍从兼保镖,让他进来吧!”

    公爵只好回答道:“是的,大人。”作为主人他只好殷勤的在前面引路。

    小夏跟在后面边走边偷偷的咬牙切齿不已:“他妈的,我几时又成了你这只小猪的什么贴身侍从了?”

    奥本·海默公爵的府邸拥有一个巨大的、可以同时容纳五百人的椭圆形舞厅。

    令人惊讶的是舞厅的天花板全部是由大小完全一致的透明水晶瓦砌成的,透过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和点点星光,如同童话故事中最美丽的虚幻梦境,几乎每个初次来到这里的客人都会失神的望着透明的天花板愣上好久。

    当然,yīn天除外。

    舞厅中到处可见镶嵌在金sè边框中的巨幅油画,这些出自著名画家UU小说的佳作都被镶嵌在舞厅四周的墙壁上,给这间金碧辉煌的巨大房间里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气息。大厅的周围摆着一圈整齐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堆放着一些jīng美的小点心和茶水,那是供跳舞累了的先生小姐们小坐片刻的地方;如果感到十分疲倦需要休息的话,在那些巨幅壁画之间还可以找到一些十分不显眼的暗门,那里面是隔音效果良好,专供大人们休息或密探的小客厅,进去之前要将门上的那个白sè小牌子挂上去,这样就不必担心休息的时候被其他人打搅了。

    能够出席这次舞会的全部都是非富则贵的大人物,大厅中现在当真是名流荟萃,奥本公爵本人又交游广阔,各国的使节、豪门世家的代表、大商巨贾、魔法协会的理事、教团的圣职人员……总之现在这个宽阔的大厅里各式各样的人们都在互相打着招呼,气氛看上去十分热烈。

    奥本公爵一走进舞厅便用力的拍着手掌,同时高声说道:“各位尊贵的来宾!现在我荣幸的向大家介绍!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克苏的大公,伊米拉·费因阁下!”

    周围响起一片略显疏落的掌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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