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十一 三杯酒
陈素从天冲那里得知,升魔曲、普净梵音与凤凰琴并称为瑶帝三宝,而瑶帝也曾经是九道天玄印的掌控者之一,只不过后来瑶帝渐渐的行迹消隐,时隔多年,已经很少有人再记得这位当年名动天地的人物。可是按理说瑶帝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绝技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故此天冲的第一问就是两位少女从哪里学得的这支曲子,当然陈素不能像天冲这样直接发问。可是少女汀烟则是不同,她始终想知道有关陈素是如何得知升魔曲的事情。
一杯酒下肚,宋义将酒杯缓缓的放在桌子上,见汀烟不断追问陈素,后者却一直不肯正面作答,虽然他的心中也是疑惑,却知道自己需为侄儿解围,他抹了抹嘴巴,笑问道:“汀烟姑娘,刚刚我听闻你们自称花鸾姐妹,这又是怎么回事?”
汀烟汀雨狡黠的一笑,回宋义道:“只因我姓花,妹妹姓鸾,所以每当我们不愿透漏名字的时候,便自称花鸾姐妹。”
“哦?”宋义表现出大感兴趣,“依我看你们应该是双生姐妹,怎么还姓氏不同?”
姐妹俩咯咯一阵娇笑,声音却低了很多,似乎怕别人听到,“我们确实是双生姐妹,只不过我们的母亲来自鸾族,所以妹妹随了母姓。”
“是这样。”宋义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便明白过来,鸾族,那不就是妖兽?顿时又大吃一惊,“难道你们的母亲是?”
姐妹俩赶紧点了点头,示意宋义不要再说下去,宋义心领神会,这里人多口杂,若是泄露了二女的血脉身世,恐怕是麻烦不少,不过初次见面她们就肯说出与鸾族有关的身份,倒也诚恳,因此宋义也只好再岔开话题,胡乱的问一些柯兰城内发生的事情,然而姐妹俩除了每日上台弹奏以外,几乎足不出户,更不大关心所谓的奇人异事,因此大凡宋义所问,二女都是一脸茫然,后来宋义无奈,也只好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酒,而陈素听了天冲所劝,在汀烟没有说明之前,自己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反倒变得清冷起来。
汀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自是不会轻易放弃,沉默了一阵,斟满杯中酒,而后两女齐齐举起酒杯,敬陈素道:“公子请满饮此杯。”宋义摇头轻笑,美女敬酒他可是救不了场了,且看陈素如何应付,迫于无奈,陈素只好端杯回敬,一昂头,满杯的美酒便被他收入了辟空之中,只不过他的这个本事,宋义等人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了。
“多谢。”陈素放下杯子,仍然有些不知所措,汀烟再度替陈素斟满,举起酒杯,“好事成双,请公子再饮。”陈素见推辞不得,只好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宋义见了心中暗笑,这个陈素,还说自己不能喝,原来是敬酒的人不对。汀烟也是掩口而饮,酒落柔肠,或许是因为喝的急了点,少女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自觉失态,双腮飞过一抹羞红,“让公子见笑。”说罢,汀烟轻轻的将杯子放在桌上,不成想汀雨又掇起酒壶满了一杯递到陈素手边,“公子不可厚彼而薄此,汀雨敬公子。”说罢,先自一昂头干了,豪爽不输于男子,陈素无奈,也只好喝了一杯,任由酒浆穿喉下肚,只觉一股火热流便全身,“这东西也没什么好,怎么二叔就喜欢的不行?”陈素心中暗自想着。
汀烟见陈素毫不犹豫的连饮了三杯,还以为对方酒量奇大,其实以陈素的“能耐”,自然是不会喝醉,汀烟欲言又止,陈素知道,少女一定是好奇心起,也便放下了酒杯,正色道:“汀烟姑娘是不是十分想知道在下是如何得知升魔曲的事情?”
汀烟郑重的点了点头,“不怕公子责怪,原本我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只以为普天之下除了我们姐妹再没有人知晓其名了。”
“这么说你本来是想让我侄儿知难而退的?”宋义此时已经喝了十几杯,不过这些酒对他来说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汀烟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所以当公子说出曲名,我们的心中就十分疑惑。”
陈素轻叹了一声,“汀烟姑娘,在我说明以前,能否问两位姑娘一件事?”
“公子请讲。”
陈素稍顿,提醒天冲仔细,便开口道:“那么两位姑娘又是如何学得这支曲子的呢?”
“这?”汀烟双眉微蹙,明显是有些犹豫。
“我们是从谱子上学来的。”汀雨见姐姐为难,便替她说了出来。
“谱子?”
“不错。”汀烟点了点头,“是娘留给我们的东西,总共十二本琴谱,其它的几本并不算难得,只有这升魔曲,我们从来没在别处见过。”
“原来是这样。”
汀烟继续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娘,或许公子所知的事情能给我们提供十分重要的线索,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哎。”陈素心中暗叹,天冲所说的恐怕跟她们的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天冲倒是不大相信汀烟所说,只是在这个世界,少女又不像是地尊的人,事情还真是扑朔迷离。陈素望着汀烟的眼睛,那里是一片清纯期盼的澄澈,“那么请问姑娘可曾听说过瑶帝这个名字么?”
汀烟看了看汀雨,两人俱是摇摇头,陈素又继续道:“这升魔曲便是瑶帝所作,另外她还有一曲普净梵音。”陈素说出这些,就连宋义都大感意外,瑶帝的名字连他都没有听说过,而能够以帝为号的至少也得是炼斗境的高人。
“公子又是如何得知这些?”见陈素终于肯开口,汀烟欢喜起来,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些事我也只是听一位前辈高人简单的介绍过。”陈素说完又不再开口。
汀烟闻言神情一黯,不禁有些失望,汀雨大眼睛眨了眨,嘟着嘴道:“公子你骗人!”
陈素一愣,争辩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姑娘何出此言?”
“哼!”汀雨俏鼻一皱,“你若只是听人介绍过,又岂能知道我们姐妹弹奏的就是升魔曲?你能说出曲名一定是之前听过才是。”汀雨的话说得十分在理,就连宋义也无法反驳,伸手拍了拍陈素的肩头,“侄儿啊,这回可是连二叔都帮不了你喽。”
陈素也知道此言不差,可是这时候他能如何解释?正在左思右想之时,却听身后不远处噗通一声闷响,一只巨大的铁箱被人摔在地上,那铁箱粗看之下恐怕连一个人都能装进去。随后一个身形壮硕,满脸胡须的汉子一步迈过铁箱走近前来,看样子这铁箱就是他扛进来的了。
壮汉来到陈素等人桌前,只是一抱拳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周围的人见了这汉子赶忙向后退了退,有些人更直接是离席而去,壮汉却粗声大气的说道:“在下陆蛮,也想请两位姑娘喝上几杯,为表诚意,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陈素一皱眉,原来是来捣乱的,不过这汉子倒也有些能耐,能一个人将那铁箱搬到这里,必然有些力气,从他的气息来看,差不多已经是接近丹元境小成的修为,难怪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怕也是瘟神一样的人物。
汀烟正在向陈素打听升魔曲的事情,陆蛮的出现无疑让她恼火,只见少女一侧身,从座位上优雅的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们姐妹今天的演奏已经结束,壮士若是还想听的话,请明天再来吧!”
“嗯?”陆蛮两只牛眼一瞪,“谁要听你们弹琴,我让你们陪我喝酒,也像他们一样!”陆蛮伸手一指宋义,接着目光看见了陈素,“就是这个小子瞎编说中了曲名?算什么本事?你们再弹一遍,老子也能说的出来。”陆蛮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再弹一遍,恐怕在场之人都能说出来,不过他倒是以为别人在叫好,咧开大嘴一笑,“怎么样,不信就来试试,而且我保证比这小乡巴佬说的还快!”
宋义听罢不悦,一拍桌子,本来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思维也变得简单了许多,“哪来的混蛋?难道你家父母没教你些礼数么?”
“呦呵?”陆蛮额上青筋凸起,“你小子还敢顶嘴?”说着他右脚向后一勾,把那铁箱拽了过来,脚尖在箱盖上一蹬,箱盖弹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一箱金银,这又比丁典阔绰了不知几倍,陆蛮面带不屑的看着宋义跟陈素,“就凭你们那块金疙瘩就能请美女喝酒,老子这满满的一箱又该怎么算?”
“这一箱怕是要数以万计了。”满堂人啧啧惊叹,如果陆蛮只是要请两女喝酒的话,这一箱金子确实比陈素跟宋义大方了许多。
陆蛮正在得意,却不见汀烟已经俏脸冰寒,“你以为有钱便可以为所欲为么?”
陆蛮一声冷哼,“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钱办不了的事?恐怕那只是没有开出让你无法拒绝的价格吧?你只要说个数,三箱?五箱?老子可是应有尽有!”
百三十二 酒后失狂
陆蛮虽然莽撞,却不是没长脑子,花鸾姐妹在此抚琴已经将近四个月,慕其色艺而来之人更是难以尽数,百多天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姐妹二人面前吃瘪,任你是豪富巨贵一概拒之不理,像丁典那样,如陆蛮这般,姐妹二人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哪天晚上没有几个浪荡子出来摆阔?而馆主金世源却对她们庇护有加,不然早就有人出来惹麻烦了。不成想今天出了陈素这么个例外,一下子便让那些同样垂涎二女才色的人红了眼。此时陆蛮仗着酒意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金银箱子,但求美人同醉,谁知示好不成反遭厌,陆蛮当即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说出大话,但凭汀烟开价。少女已然心生薄怒,再听了陆蛮这话,更是火气上涌,以她姐妹二人的能耐,若是求财,恐怕现在连一座金山都已经攒下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汀烟星目一横,态度骤变,“壮士你已然喝醉了,请回吧!”陆蛮哪肯答应,“你还没有开价,我岂能回去?”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汀烟。汀烟未动,宋义早已按捺不住,他这一晚上所喝的酒,恐怕连牛都能醉倒两头了,此时他伸手抓起桌上的酒壶一甩,正砸向陆蛮的面门,陆蛮只顾着去抓汀烟,再加上醉意朦胧,冷不防被那酒壶砸在额头,砰的一声半壶酒溅的他满身都是,陆蛮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却发现宋义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混蛋,你竟敢拿酒壶丢我?”
宋义正觉得有些飘飘然,已经喝得恰到好处,胸中躁动无法排解,这也怪他之前在宋庄时压抑太久,今日不自觉的多喝了些,这才以酒壶怒击陆蛮,不过陆蛮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岂能吞下这口气?只听他一声暴喝,将内元运起,凭空一掌拍向了宋义。
陆蛮身具丹元境小成的修为,虽然不及宋义却也相去不远,而他这一掌却是运足了十成劲,汀烟不给面子,他早就想寻人出气。若是放在平时,这一掌宋义也不会放在眼里,至此时他猛提内元,却觉得胸中一阵翻滚,险些把酒呕出来,内元一动,脑海中顿觉一阵眩晕,宋义这才猛醒,不好,自己今天怎么喝多了?酒后怕是要坏事。
陈素本来坐在宋义身旁,虽然他也不喜欢陆蛮的专横,不过陆蛮的出现却使得汀烟无暇再追问升魔曲的事,倒也算是替他解围,不过此刻宋义的身子明显的一晃,他自然不能任二叔受人一掌,阴极境的精神力陡然一动,一股无形的罩壁自宋义头顶笼罩而下。
陆蛮眼见宋义酒醉,连站立都已经不稳,又岂能接下自己这一掌,更何况他本就对自己的能耐十分自信,正待得意大笑,只听啪的一声,掌印就像拍在了铜墙铁壁之上,宋义却是纹丝没动,陆蛮的表情一僵,不由得心下狐疑,“这怎么可能?分明未见对方出手,难道自己也喝醉了么?”陆蛮再提内元,浑身气血随之翻滚,这种感觉并无异样,他才知道自己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实力却还不至被酒力克制。然而说到底,喝了太多的酒还是让他的思维变得简单,他的眼中此时只有宋义,一掌不能凑效,他紧接着双拳轰出,势要将宋义击倒不可。
陆蛮的身子前倾,双拳在前,做拔山之势,宋义却是岿然不动,刚刚的那一掌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威胁,他心知是陈素出手,所以此刻也就没有任何担心了,侄儿现在身具阴极境的修为,就是堪比舍尊境,区区一个陆蛮,恐怕连他一个指头都不及。果然,陆蛮刚刚踏出半步,陈素的身形已经不知何时挡在了他的身前。
眼见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么多人在看着热闹,若是再引来些什么人捣乱,恐怕他跟宋义的行踪也就早早的暴露了。挡住陆蛮,陈素双臂平举,十指微弯,刚好把陆蛮的双拳接在掌心,陆蛮一对巨大的拳头竟然跟陈素的手掌差不多,不过他拦下陆蛮的这一手足以让许多人震撼,一来陆蛮是丹元境小成的高手,实力本就不容小觑,二来这陆蛮身形壮硕,明显是以力量见长,可是这个身形明显不占优势的少年却毫不费力的将其攻击接下,二者之间的差距也就不言而喻。众人惊愕的盯着陈素,花鸾姐妹也是心中讶然,原来这个小子才是深藏不露。
陆蛮攻势受阻,正要发狂,待看清了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猜出曲名的小子,心中怒火已成燎原之势,“嘿呀呀!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挡老子的道,还不受死?”说着,他撤回双拳抡向陈素的头顶,陈素并不想多事,另外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跟一个醉汉又能讲清什么道理?所以陈素的身子微微一侧,只以为不与他计较也就是了。
陆蛮的拳招灌足元力,陈素虽然躲开,但是拳风喷涌,正砸在其身后的酒桌上,咵嚓一声,铁木圆桌四脚崩断,桌面也裂成两截,一桌酒菜尽数倾翻。
“我的酒!”宋义急的一伸手,却仍然没有捉住那跌落的酒壶,花鸾姐妹则趁势向后跃出,目光冰寒的盯着陆蛮。
陈素回头看了一眼,宋义三人全然无碍,只是二叔惋惜美酒,目光一直盯着倒在脚边的酒壶,陈素无奈的摇摇头,又转过身来,正与陆蛮目光相触,此时的陆蛮已经怒不可遏,他连出三招,可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早就羞愤已极,“臭小子,你辱我太甚!今天必要跟你见个生死!”
陈素涉世未深,只当陆蛮说的是酒话,可陆蛮却转身就走,连那一箱金银也不顾,宋义看着陆蛮的背影,双眉微皱,绕到陈素身边轻声道:“侄儿,他这是要跟你赌命,麻烦事来了。”
“啊?”陈素一愣,“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要生死相搏?他也把性命看得太轻了吧?”
宋义摇摇头,怅然道:“武人把尊严看得比命更重要,有些时候宁死也不会低头。”
“可是我又没将他怎样?”陈素一撇嘴,真弄不懂这人在想些什么。
陆蛮走出数步,发觉陈素未动,回头勃然道:“你为何不走?”
陈素一脸茫然,“你我之间无仇无怨,我凭什么要跟你以性命相搏?”
陆蛮冷哼一声,颇不屑的说道:“怎么,你现在才怕了么?已经晚了,你得罪了老子,就得付出代价!等我收拾了你,再找他算账!”陆蛮伸手一指宋义,“两个乡巴佬,全都等死吧!”
陈素索性不理陆蛮,“二叔,此人醉了,我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天色不早,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不如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义知道陈素的用意,看来今天也不可能再打听到什么消息,而自己又确实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也好,想来等自己跟陈素走了,其他人也不会再与花鸾姐妹为难,“既然如此,素儿,我们回去吧。”
“嗯!”陈素点了点头,扶着宋义就走。
汀烟心中疑问未解,又听说陈素二人明天就要离开,她一把拉住妹妹,也跟在了陈素身后。
就这样,陆蛮怒气冲冲的走出楼外,陈素搀扶着宋义,后边跟着花鸾姐妹与不少看热闹的人。等陆蛮出了门口便将去路拦住非要与陈素赌斗不可,陈素自是不肯,陆蛮纠缠不清,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两边撺掇着起哄,就等着看好戏,而门口的两名侍卫见到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知道事情不好,撒腿就去给馆主送信。
陆蛮见陈素就是不肯跟自己动手,此时已经出了酒楼来到院中,也就不再顾忌,双臂一震,心中暗道:既然你不肯答应,老子打死了你也只怪你自己太蠢,故此他气出丹田,运起杀招锁定了陈素。
宋义醉酒,行动虽然不大灵活,感知倒是也还灵敏,何况丹元境的气息,除非醉死,否则他又岂能感应不到?“侄儿小心,若是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二叔放心。”陈素自然知道陆蛮在做什么,不过现在的陆蛮他已经不会放在眼里,“凭他的这点能耐还伤不到我,我想等他发现这个事实,也就不会再纠缠了。”说罢,他扶着宋义径自沿着道路走去。
“气煞我也!”陆蛮怒吼一声,凝元化形,掌中显出了一把足有丈许长的元力巨斧,随即他瞪着狰狞的双目,举起巨斧以劈山之势向着陈素二人砍下,元力四逸,狂风爆涌,丹元境对元力的掌控已经是用气之极,故此招式看起来大多是气势磅礴,等进入舍尊境化气为神,又有返璞归真之感,招式反倒内敛多了。
陆蛮跃起,巨斧如流星砸落,看得人连连咂舌,难怪此人狂傲,原来真的有些本事。可是对于陆蛮的攻击,陈素却好像视而不见,只顾扶着宋义向前走去。
一个毛头小子,一个醉酒汉子,面对着如此强悍的攻击,不少人酒意已经被惊退大半,原本只是想看场热闹,谁知这一眨眼就可能是两条人命!
“住手!”就在众人以为必要闹出人命之时,甬路的尽头一道人影随声而至。
百三十三 返程之期
“哎,酒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宋义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叹道,“昨晚若不是金馆主来的及时,那场闹剧还不知要如何收场。”一边说着,宋义颇尴尬的偏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素,“好侄儿,你告诉二叔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陈素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大叔,你真的不知道昨天自己喝了多少酒?”少女顽皮的嬉笑声在二人身后响起,正是汀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恐怕七八壶应该是有的。”
“有那么多么?看来喝酒还真是误事。”说着宋义推了陈素一把,又朝身后努努嘴,“你说是不是啊,素儿?”
陈素仍然不语,昨天幸亏金世源及时出现,否则他还不知要被陆蛮纠缠到什么时候,可是陆蛮这个麻烦虽然摆脱了,自己却被汀烟姐妹盯上,汀烟认准了他一定知道有关母亲的线索,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陈素同行,这样一来金世源虽然失了摇钱树,却因他们早就有约,二女来去自如,谁也不能约束。因此今天一大早姐妹二人就收拾停当等着陈素他们上路,一路上汀雨是有说有笑,十分开心,再也不用囚在世源馆,汀烟却一直沉默寡言,不过她们两人并未继续追问有关升魔曲的事情,陈素也故意不提,就这样,四个人各怀心事,踏上了去往平涯城的官道。
“对了素儿,昨天你不是说今儿咱们找个车行去平涯么,怎么早上你又改了主意了?”
陈素回头看了看汀烟汀雨,“既然她们姐妹不想让别人知道行踪,咱们不如离开这里再找车行。”
宋义低头“嘿嘿”一笑,“臭小子,你告诉二叔,是不是打算找个地旷人稀的地方甩了她们?”
陈素一听,双目瞪得老大看着宋义,其实二叔这个提议倒也不错,却冷不防汀雨在身后探过小脑袋来眨着眼睛问道:“喂,你们两个再商量什么,要不要我帮忙出个主意?”
陈素坏笑一声,“二叔在教我该如何甩开你们。”
宋义的喉咙咕噜一声,就像卡住了鱼刺,“哪有的事,傻小子你可不要瞎说!”
“哼!”谁知汀雨一撇嘴,粉拳噼里啪啦的落在宋义的背上,“我就觉得你这个贪酒的大叔没什么好心眼儿,果然在想法算计我们!”
“我哪有?”宋义憨笑着快走几步躲开汀雨,狠狠的瞪了陈素一眼,“臭小子,你连二叔都敢出卖!”
陈素做了一个鬼脸,却也被汀雨一拳打在肩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跟他一起图谋不轨,该打!”
“汀雨,不要闹了!”汀烟喝住妹妹,“小妹顽劣,让两位见笑了。”
“嘿嘿。”宋义摆摆手,“令妹天真无邪,何来见笑之说?而且跟你们三个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呢。”
汀烟莞尔一笑,“多谢大叔夸奖。”就这样,四个人有说有笑的也渐渐熟络起来,到后来少不得谈及往事,陈素却始终没有提及天冲,倒是把从天冲那里听来的一些关于升魔曲的事情逐渐介绍给姐妹二人,不过对于瑶帝这个名字,她们仍然无从想起。
一天之中,四人所聊甚广,却也没有耽误赶路,宋义与陈素的元力修为都在丹元境中期,今天放开脚步,比到柯兰城之前无疑快了许多,谁知汀烟姐妹竟也丝毫不差,全不落后,直到日落时分,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大小小十来处镇子,早远离了柯兰城。
宋义看看天色不早,带着两个女孩儿自然不能露宿荒野,“素儿,花鸾,我们再加把劲,等到前边的镇上,找点吃的,看看有没有不错的车行,这样明天我们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陈素当然无所谓,这两年来他已经漂泊惯了,只是苦了汀烟、汀雨,一天之内赶这么远的路对她们来说还是头一回,汀烟自是倔强的不肯叫苦,汀雨则是双眉蹙在一处,有些抱怨为何要如此着急赶路。等天色擦黑时,北风稍歇,空气却越发的冷了,汀烟、汀雨却还穿着单衣,虽然并未听她们喊冷,不过那楚楚动人的模样还是惹人怜惜。陈素将当初自己在北桐镇时所备的衣裳拿出来分给二女御寒,这辟空纳物的本事却又被二女看在眼中,对于陈素她们越发觉得神秘了,虽然就这样追随两名陌生男子听起来有些荒谬,可是她们的心中隐隐有着一种感觉,只要跟着陈素,就一定能够找到母亲。
等四人赶到下一座镇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镇口两侧挑着斗大的灯笼,不远处的客栈中灯火通明,里边稀稀落落的坐着几桌客人,宋义的脚步刚刚踏进客栈,小二就热情的上前打着招呼,“客官,您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既吃饭也住店!”宋义对着小二一笑,陈素已经从后面跟了进来,在陈素身后是两名衣裳有些不大合体的少女,看得小二一愣,不过等看清楚了,才发现女孩儿是因为衣裳单薄,这才穿了男性的服装,不过这倒也平添了一分柔弱之感,加上二女本就出尘脱俗,连小二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小二?”宋义见小二发呆,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小二不好意思的一躬身,“客官您说住店是吧?咱们这里可就只剩下上房了。”
宋义嗯了一声,“只要不是黑店,上房也能住得,房钱自然不会少你的就是。”说完他手中捏着一枚金币递了过去,小二一见顿时喜笑颜开,“客爷您先请楼下稍坐,吃了饭也好回房休息,不瞒您说,咱们这的老酒可是十里八村的都有名气。”
“哦?”宋义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酒好店不秃,快把你们那老酒上两壶来给我尝尝。”
“好嘞,客爷里边请!”小二引着宋义四人到一处宽敞的地方坐下,用肩上的搭巾把桌子抹了个遍,“不知客爷要吃点什么?”
宋义看了看陈素,知道他全无所谓,“两位姑娘,你们想吃点什么?”汀烟、汀雨摇了摇头,也表示随意即可,宋义回头看着小二,“但凡好吃的随便来几样,不消多,够吃即可,只是酒要快!我这嗓子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好嘞,客爷稍等,马上就好。”小二说罢,伶俐的转身而去。
“二叔,刚刚不久之前您不还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么?”陈素怕宋义又要多饮,便半开玩笑似的提醒。
“嗯,确实不是好东西,那今晚只喝两壶好了。”宋义厚着脸皮,有好酒他岂能忍得住?正这时小二端着两只硕大的酒壶回来了,这哪里是酒壶,简直就是酒坛,宋义一见,脸上顿时乐开了花,陈素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宋义捧过酒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了小半壶,直喊痛快,如此豪饮,看得汀烟姐妹也是目瞪口呆。不多时酒菜又摆了半桌,四人却同样是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两壶酒到最后一滴没剩。宋义心满意足,找小二打听镇上是否有车行,可巧这店主的妻弟便经营着附近最大的车馆,南通平涯,北去柯兰,十分的方便,而车馆就在客栈后边的那条街上,需要的话,他可以代为联络。
宋义四人开了两间上房,花鸾姐妹早早的进房休息,这一天对她们来说已然劳累,陈素则拉着宋义要去车馆,他可不想明天一早再手忙脚乱,今天晚上先将车辆订好,明儿一早便可动身,宋义也只好硬着头皮跟陈素一起找小二打听了车行的位置,叔侄二人出去了大半个时辰,订了车馆里最为宽敞的一驾马车,也是其中唯一一驾由赤骥拉动的马车,这两匹赤骥也算是车馆中最贵重之物,平时极少有人会订这驾车。等事情办妥,陈素则恨不能转眼天就亮了好出发返回平涯。
休息了一夜,等再见花鸾姐妹时,陈素昨天送给她们的衣裳已经变了样,不知怎的,就好像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一般,十分合体,而二女也重新打扮了妆容,再穿上陈素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双生兄弟而不是姐妹,俊俏的模样可比陈素要耐看许多。
“你们这是?”陈素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姐妹二人,汀雨故意在他眼前转了一个圈,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还过得去吧?姐姐说……啊不对,哥哥说我们这样打扮,以后咱们在一起行走也能方便很多。”
陈素自上到下盯着汀雨看了一阵,秀发已经竖起,不施胭脂,不涂粉黛,清纯之气天成,也有三分像是男子,只不过玉颈修长,樱口樊素,领口处微微起伏,却又不像男子,看到这连陈素也不禁脸一红,汀雨似有所觉,忍着羞躲到姐姐身后,小声嘟囔道:“姐姐……”
汀烟微微一笑,“妹妹秀色可餐,陈公子只不过多看你两眼罢了,有什么大不了?”
“哈哈哈!”宋义闻听一阵大笑,“汀烟姑娘还真是懂得自夸。”
“不敢!”汀烟微微一欠身,今儿也不知是怎的,她不再像昨天那么寡言,“陈公子如果想看,我们姐妹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咳!”陈素自知失礼,怕是惹得汀烟不悦,赶忙岔开话题道:“二叔,天色不早,我们还是上路吧。”
百三十四 再过幽冥潭
从柯兰到平涯中间大多是崇山峻岭,而柯兰与莫吉也隶属北疆十二城之中,当年北柱国府在北边立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妖兽的入侵,以作缓冲之用,故此虽然地广,却是人稀,两城结连千里,加到一起却也没有平涯城那样的人气。
柯兰通往平涯的官道上,两匹赤骥奔跑如飞,后边牵曳着一辆铁木钉制的大车,虽然是官道,车轮却会不时的嘣飞大大小小的石子,留下一路烟尘,车身也非常有节奏的颠簸着。车内被分成了东西两厢,这还是临时隔断的,虽然说是小镇上最好的一辆大车,而且要价十枚金币,其实四个人同在车内倒显得有些狭促。陈素盘膝坐在西厢之内,对面的宋义手里握着酒葫芦,不时地他会晃晃那葫芦,听听里面的酒还有多少,然后叹息着摇头,这三天以来,马车一直在兼程赶路,而陈素则沉入了修炼之中,闭目不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慢,宋义当然不能去打扰,所以他的日子就变得枯燥起来,起先汀雨还会过来找他说几句闲话,看看陈素的情况,可是这车厢狭窄,后来汀雨也不爱来了,跟汀烟二人好像又研究起了琴谱。
汀烟姐妹的天赋是极高的,不过升魔曲既然为瑶帝所作,其中奥义博大精深,两姐妹无人指导,全靠自悟,困难之处必然不少,所以她们一旦用起心来,也跟陈素一样,不喜人打扰。四人中只有宋义闲着没事,有心跟厢外的车把式说说话,可是车把式又是一个话少的人,两人聊天多是宋义在说,车把式只哼哈的应着,并不多话,三天下来着实把宋义闷的够呛。
第四日凌晨时分,陈素才缓缓的睁开双目,这三天来他沉息敛神,大梦生死诀已经悟到了第四重,他与古卷之间感应更深,不过水火二灵却因为精元消耗之故进入了沉眠,照天冲所说,想要他们苏醒,至少也还得一个月的功夫,陈素试着以自己的神元助二灵恢复,可是几番试验之后都收效甚微,不得已也只好放弃,天冲更宽慰他,二灵乃五行奇物,假以时日必能复原。算算时间陈素知道应该已经离平涯不远,等睁开眼正见宋义无聊的打着盹。
“二叔?”陈素轻轻唤了一声。
“嗯……嗯?”宋义鼻音沉重,不过很快他就瞪大双眼,激动的把住陈素的肩头,“哎呀,臭小子,你可算醒了,这两天快把二叔憋死了,没人说话,酒也没了,这车厢里又窄,简直比坐牢还要难受。”
“难为二叔了。”陈素不好意思的一低头,“不过我们现在应该离平涯不远了吧?”
“嗯?”宋义微微仰头思索了一阵,“按理说应该是不远了。”
“好!”说着,陈素一猫腰向车厢外钻去,探出头来,天刚蒙蒙亮,车把式也微迷着双目在半睡半醒之间,好在这是两匹赤骥,灵智不低,陈素轻轻的推了推车把式,“大叔,咱们这是到哪了?”
“哦啊?”车把式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是陈素,辨别了一下方位,“哦,不远了,用不了晚上咱们就能到平涯,只不过再往前有一片沼泽地,如果不绕路的话,速度就得放慢许多,绕路又稍稍有些远。”
“沼泽地?”陈素突然一皱眉头,似乎想起了往事,“那沼泽地可有名字么?”
车把式摇摇头,“咱们也只能从中间的一条小路过去,深泽是不敢进的,据说里边不但盗匪横行,还有些妖兽作祟。”说着,车把式声音稍稍低了些,凑到陈素耳边,“这里边每年都要死不少人的,怨气积聚像幽冥地府,所以大家都叫这里幽冥潭!”
“哦。”陈素点点头,向前方看了看,赤骥的速度倒是跟寻常的马匹相似,只不过耐力要强了许多,“大叔,那此间距九黎镇还有多远?”
“九黎镇?”车把式回头看着陈素,“小伙子你知道九黎镇?”
“那不就是平涯边上的一个小村镇么?”陈素疑惑道,车把式一笑,“那可是个老名字喽,改了有两年了,现在叫沈家庄。”
“沈家庄?”陈素一听,语气微变,车把式没有觉察,而是继续说道:“是啊,两年前柱国府意图在那里修建别院,后来不知何故改了地方,九黎镇却变成了沈家庄。”
陈素面色渐沉,心中暗道:“沈天文,沈家庄,是该算一笔账的时候了。”此时宋义也从厢内探身出来,“素儿,问了这么久?到什么地方了?”
“二叔,前边就是幽冥潭了,你说憋得太久,我也觉得厢内窄狭,不如咱们下来走走如何?”
“好啊!”宋义闻言大喜,“我不像你能一坐就是三天,我早累了。”
“那我去问问他们……兄弟。”说完,陈素轻敲东侧的厢壁,不大会汀雨也探出小脑袋来,看着陈素浅浅一笑,“陈公子,你醒了?”
“嗯,”陈素点点头,“坐了三天车,有些累了,所以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下来走走?反正此处已经离平涯不远。”
“好啊!”汀雨的性子本来也是活泼的很,若是能悠闲的走山看水她是最喜欢不过了。
“可是这样就会稍稍劳累些,不过前边不远就是九黎镇,我们晚上也可以在那里歇宿。”陈素继续解释道:“所以你跟汀烟商量下,看看如何?”
“不必商量,我都已经听见了,这两天我也觉得身子乏累,施展不得,下来走走也是好的。”
车把式见四人态度一致,回头道:“几位客官,你们若是想下车步行也可以,只不过车钱是没得退的,出来前掌柜只给我带了盘缠,而且车行也有规矩。”
汀雨听了俏脸一寒,故意的逗弄车把式道:“那怎么行,我们不坐车了还不得还钱?不还的话就把你这两匹赤骥拉一个去顶账,反正几个金币还是能换回来的。”
车把式闻言老脸一苦,“几位爷,在下没有得罪你们,你们这么做可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赖我一人养活,你们拉走了赤骥,回去以后掌柜的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么……”
陈素拍了拍车把式的肩膀,打断他道:“大叔,你不要信她,她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都是本分人。而且是我们自愿下车步行,又岂能再跟你算车钱?”
车把式的脸上仍有余惊,“那就多谢几位爷,不知我该把几位带到何处?”
汀雨见车把式慌张的神色,掩嘴偷笑,却被汀烟在后边偷偷的掐了一把,她顿时失声娇呼,躲回厢内跟姐姐耍闹去了。
陈素探着头向前边瞧了瞧,“大叔,既然你说前边沼泽难行,不如就把我们落在沼泽之外吧。”
车把式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担心的说道:“小哥儿,我见你人好,所以劝你们还是坐车过了幽冥潭吧,俗话说险地须速行,这幽冥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遇到个歹人什么的怕是不好应对。”
陈素一笑,“大叔,你送我们过了幽冥潭,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就只有一人一车?遇到歹人怎么办?”
“这?”车把式本就惊魂未定,此时更吓得打了一个寒战。陈素哈哈一笑,“所以大叔还是将我们落在这边吧。”
车把式闻言也就不再推辞,“那就多谢了,几位爷以后再到青河镇一定要来我家坐坐,我老娘烤的山羊腿可好吃了,只要打听跛脚婆婆,镇上没人不知道的。”
“一定!”陈素笑哈哈的,可是青河镇,跛脚婆婆他却根本没有记在心里。
赤骥又奔驰了小半个时辰,远山中晨烟消散,车把式拉住缰绳,“吁!”一声长音,赤骥通灵,即便拉着后边沉重的铁木大车,还是稳稳的停住,车把式回头轻轻敲了敲轿厢,陈素等人探身出来,车把式才恭敬的说道:“几位爷,前边就是幽冥潭了。”
“好!”陈素一矮身率先跳下车来,举目向前望去,前边不远处官道已经变得狭窄,两侧半人多高的草木早已枯黄,一派颓然之象,陈素在九黎镇生活了十几年,寒来暑往,如今重回这里倍感亲切,只是物是人非又难道凄凉。宋义也下车拍了拍陈素的肩头,他自然知道侄儿心里现在一定不大好受。而后汀烟姐妹相扶着下车,一唱一和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陈素回头一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儿时的诗歌如今道来竟是另外一种心情,事已如此,感慨也是徒然,倒不如打起精神,一阵唏嘘之后他对着车把式一拱手,“多谢大叔,咱们就此别过吧。”
“几位爷路上小心!”车把式跳下车来拉着赤骥转头,又与陈素等人作别,而后扬鞭远去。陈素看了看宋义三人,“二叔,两位姑娘,我们也继续赶路吧?”
汀雨欢呼着伸了一个懒腰,放开脚步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跟她姐姐的端庄静雅全然不同,宋义则回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此时里边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陈素,又回想起了两年之前自己被泽兽所追时的情景。
百三十五 又见鲁良
陈素四人顺着蜿蜒的官道进入了幽冥潭内,其实这条路正是从幽冥潭的腹地穿过,相比于东西两侧多不胜数的泥潭,这条路还算好走。汀雨原本以为路上能看到些风景,可是除了荒草污泥之外再无其他,还没走上一个时辰,她就已经觉得有些烦闷了,嘟着小嘴,心中抱怨真不该这么早就下了马车,跟那狭小的轿厢比起来,这满地的脏泥同样招人讨厌。
等近午时分,四人前后皆已是枯黄的灌木,官道隐没于草木丛中,入冬时节,因为天寒地冻,不少的泥沼已经结了冰,若是换做其他时节,这条路恐怕也是泥泞难走。不过此时汀雨前进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她回头看看姐姐三人,俏眉一紧,低声道:“前面不远的草丛里好像有人。”
陈素微微一笑,从汀雨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不亚于高级五行师的精神力波动,看来这姐妹二人也是神武双修,只不过元力修为稍稍弱一些,尚未达到丹元境,比起珈彤姐来还是要差了一点,不过这也难怪,珈彤姐可是有姑祖奶奶细心指导的。
汀烟见汀雨停下不走,走到她身边看着妹妹微微紧张的样子,她也有些担心起来,“陈公子,前面好像确实有人藏在草丛里,凭感觉来看,人应该还不少,未免误会,我们要不要绕过去?”
现在陈素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幽冥潭了,凭借着特殊的地理优势,不少盗匪跟妖兽在这里盘踞,凝眉之间陈素将精神力铺开,磅礴的气息扩散开来,原来前方百丈远处的道路两侧草丛中隐藏着二三十人,他们的手中各有家伙,刀斧弩剑不尽相同,以陈素的精神力能够探测到这么远并不奇怪,可是汀烟姐妹也能感觉出来不禁让他有些吃惊。
“汀烟姑娘,那么依你看我们应该向哪边绕?”宋义看了看两边,陈素既然没有开口,这些人也不过就是寻常匪徒罢了,不过他倒是愿意跟这姐妹二人凑话。
“这?”汀烟又仔细探测了一下,其实这都是因为陈素有意隐藏实力,虽然他刚刚动用过精神力,不过还是极为隐秘,不然的话汀烟绝不会再次发力,“左右两侧都有人隐藏,我们要是想绕的话,恐怕至少也得离开他们百丈开外,这样才能有把握不被他们发现。”
陈素见汀烟说的一本正经,若是寻常情况也确实应该如此,不过眼下的这些人明显是盗匪,恐怕他们一进幽冥潭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而对方算计好了要在这里伏击,怎么可能让目标轻易逃走?“他们怕是冲我们来的,未必能绕得过去。”
“哦?”姐妹二人一齐疑惑的看着陈素,“陈公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陈素轻轻莞尔,连宋义也是双目含笑,“之前驾车的大叔已经说了,这里匪盗猖獗,**悉地形,恐怕自从进了这幽冥潭就被盯上了,另外潭内的道路迂回曲折,我们行进的速度又不快,他们自然就可以算计好了在这里伏击我们,照我看,这里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幽冥潭的中心地带了。”
“哦?原来一切你都是知道的?”汀雨眨了眨大眼睛,狡黠的看着陈素,“你跟他们莫不是一伙的吧?”
“汀雨!不要乱说。”汀烟轻斥了一声,不过她也在紧张的看着陈素的眼睛,陈素委屈的摇摇头,宋义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丫头,这回算你猜对了,我们就是一伙的,哈哈哈。”
“哼!”汀雨俏鼻一皱,“如此说来,大叔不光能喝酒,还是匪头,不过没关系,大不了让你们把姐姐抓去作压寨夫人好了。”说着她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不过可要先说好,只嫁他,不嫁你!”汀雨先后指了指陈素跟宋义,弄得宋义更加是开怀大笑,汀烟则满脸羞红,拉住妹妹训斥道:“不要闹了!”
“他们来了,看来是忍不住了!”陈素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道路两旁草木摇动,同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宋义上前两步,挡在陈素等人身前,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来送酒的吧?”
“二叔,他们的手里好像只有刀剑,没有酒哦。”陈素也站到了宋义身旁,将姐妹二人隐在身后,汀雨拉住姐姐朝陈素努努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数息之后草木晃动更急,紧接着一声唿哨,草丛中窜出了十几个人,另外的一半人却踏着草丛向陈素等人身后抄去,竟然是怕他们逃跑,先将后路给断了,宋义见状假装正经的点了点头,“素儿,看来这是一帮惯匪。”
陈素以精神力近距离再度探测了一下,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不过就是一帮寻常匪盗,其中甚至都没有一个修炼之人,想来也是被生活所迫乃至于此,不禁心生同情,“二叔,我看他们也是不得已才如此。”
“诶?你倒替他们说话?”宋义见陈素一脸严肃,不像是说笑,才又正色道:“好吧,若是有点修为之人,谁又会用这样的武器?”
“呔,你们两个,嘚嘚咕咕的说什么呢?不想死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留下,爷们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哇,真是抢劫的!”汀雨像是见了稀罕物一般,激动得搂住姐姐,汀烟抚着妹妹的后背,“不要怕,没事的,他们只是要钱而已。”
汀雨一歪小脑袋,低声道:“姐姐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害怕了?他们这些人丁点儿修为都没有,姐姐一只手就能摆平了,我会害怕?”
汀烟佯怒把妹妹往外一推,“那你干嘛抱着我?”姐妹二人又笑着厮闹起来,不过汀烟很快便拉住妹妹,“不要闹了。”汀雨仍然止不住咯咯的笑。
“你们!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兄弟们,上!”匪头儿大喊一声,群盗蜂拥而上,陈素右拳握起,刹那间百道拳罡如流星漫雨,打着旋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出,这些拳罡若是聚在一处恐怕连煞魂境后期的高手也能击溃,不过此时陈素有心避开群匪的要害,专攻手腕脚踝,顿时噼里啪啦的刀剑散落,匪徒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倒了一地。
那匪头儿瞪大了眼睛,似乎仍然不敢相信,不过陈素看着他,竟然觉得有些相熟,走上前去,吓得那匪头儿惊慌失措,“大爷手下留情,都怪小的们有眼无珠……”
“鲁大叔?”陈素心中猛然想起,这匪头儿不就是当年送自己去清源山的车把式鲁良?后来还带自己到父亲的坟上拜祭,往昔种种竟历历在目,只不过如今的鲁良不禁看起来粗壮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眉宇间虽多了戾气,却也隐着沧桑。
匪头儿一听陈素喊自己鲁大叔,也是一愣,流露出惊愕的表情,直盯着陈素看了半晌,才试探的问道:“您是……?”
“我是陈素啊,大叔!”陈素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必是鲁良无疑,快步上去把他扶起,那些盗匪虽然中了陈素分散的百怒拳,关节处有些疼痛,却并无伤情,也都相继爬了起来,各拾兵器,疑惑的看着陈素跟鲁良,却不敢再上前了。
“陈素?”鲁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他看清楚了面前的那张脸后,激动的不能自已,“陈公子,你真的是陈公子?老天开眼,当年只听说你从沈家逃了出去,我还以为是他们偷偷的害了你,想不到今天又见到了你,陈老大当年对我们那么好,我就说他不该绝后的么……”鲁良一时间激动的语无伦次,陈素扶着他的胳膊,双眸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起来。
“老大!”群匪见他们的头儿似乎是遇见了故人,那么这一趟自然是劫不成了,鲁良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你们快,快把兵器收起来,他是陈老大的独子,还不快过来见礼?”
宋义跟花鸾姐妹在一旁看着热闹,三十来名匪徒在鲁良的招呼下把陈素二人围城了一圈,盯着陈素,陈老大的独子,也就是陈元化的儿子,自打陈元化过世,沈家仗着北柱国府修建行园的机会将他们的家园尽数侵占了去,如今他们很多人已经是家破人亡,这才不得已而沦落为匪,想到先前陈元化的好处,许多人已忍不住潸然泪下。
“鲁大叔,你们怎么到了这里来?”鲁良大致介绍一番之后,陈素已经知道,这些人大半是九黎镇的乡亲,其他人也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投身做了匪。
“哎。”鲁良一声长叹,“陈公子,这事说来话长,当年你从沈家逃了出去,沈府便发出了海捕文书,之后没几天,他们又拿着北柱国府的告令征地,对那些不肯离开的,他们是非打即骂,伤人无数,最后还以老人孩子的性命相威胁,强征了土地,又把我们纳入府中为仆为奴,想想那些日子,简直连地狱都不如。”
百三十六 悲悯之心
说起沈家霸占九黎镇的经过,鲁良是叹息不断,在那一年多如地狱般的日子里,他不但被打断了一条腿,老母跟妻儿也相继惨死,那段时间真是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后来腿伤渐愈,他才跟几个相亲逃了出来,北去的路上经过幽冥潭又被强盗所劫,可是他们这些人早已身无长物,除了一条命还是自己的,哪有其他东西在身?最后大家索性就投身做了盗匪。
“鲁大叔,你们就没想过要找沈家报仇么?”听完这些,陈素已经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尤其是鲁良右腿上那条狰狞的伤疤,那是好端端被打断的,虽然如今已经长上,但是再不像从前那么灵活了。
“报仇?”鲁良苦涩的一笑,“就凭我们这些人,能勉强混口饭吃就不错了,找沈家报仇就等于寻死。自打我们当了强盗以后,虽然还是不能吃饱,却也不至于饿死,哪还有报仇的力气?”
“是啊,陈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咱们在这落地为匪也是迫不得已。”旁边有乡亲接过鲁良的话解释道:“咱们这些人没有什么能耐,所以有本事的人惹不起,不敢劫,那些穷苦人跟咱们一样,又不能劫,所以日子也是不好过,想以前在镇里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富贵,可是这一天劳作下来,能吃口热饭,抱抱老婆哄哄孩儿,得是多舒坦的日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有些人甚至已经轻声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等大家悲戚过后,鲁良吆喝着,“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得回去跟邱头儿交差。今天见到了陈公子,陈老大有后,也算是老天开眼,不过见到陈公子这件事,回去以后谁也不准提起!”鲁良说完又握住了陈素的手,“陈公子,老鲁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恨沈家入骨,大仇也是一定要报,不过我还是想劝你,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一定不要轻易去招惹沈家!”说着,鲁良又看了看宋义跟汀烟姐妹,把声音放低了一些,“你的这位朋友本事倒是不错,不过沈家可不像我们这些人,如果你指望他帮忙报仇的话,最好还是先摸清沈家的底细。”
鲁良已经把声音放低,不过宋义毕竟是丹元境的修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此人既然是陈素的故人,他也就多出了一分好感,而看样子鲁良又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宋义凑身上去小声问道:“老哥,既然你觉得我的本事还算不错,找沈府去报仇能有几成把握?”
“嗯?”鲁良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思量片刻,“看你老兄像是修炼之人,修炼这种事我是不懂的,不过沈府以前高手就不少,自打替柱国府修建别院,更是添了许多人,据说当时挂名的客卿长老就有四五十人,更别提柱国府派给他们的帮手了。我是看你刚刚一招就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放倒,本事应该是不错的。不过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啊。”
“哈哈哈!”宋义一阵大笑,原来鲁良是错把他当成出手之人了,无奈的摇摇头,“老哥,那你可看错了,刚刚放倒你们这些人的并不是我,这个黑锅我可不背,免得你们这些人怨我。”
“呷?”鲁良这一听又愣住了,往后看看汀烟姐妹,这两人好像年纪更小,而且身形瘦弱,怎么看也不像能发出那么有威势的招式的人,“老哥,你就别逗我了,不是你还能是什么人?”
宋义偷偷指了指陈素,鲁良目光惊异的盯着陈素,满脸的不敢相信,“公子,刚刚出手的,难道是你?”
陈素尴尬的点了点头,“大叔,如果我早知道是你们的话,一定不会动手的。”
鲁良表情转喜,“公子能有这本事,老鲁也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有朝一日公子真的能报了仇,咱们大家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只是公子,刚刚那么多的拳光掌影,真是你一个人打出来的?”
“嗯。”陈素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见鲁良连连叹息,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鲁大叔,你说的邱头儿又是什么人?”
“嘿,他叫邱虎,是咱们这里的匪头,虽然跟大家一样也没有什么本事,却有虎鲨门的关照,所以咱们这些人都得听他的,这一趟差使就是由他所派,所以我们得回去跟他交差,陈公子,前路险恶,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鲁大叔。”陈素握着鲁良的双手,看着他脸上饱经沧桑的皱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舍,正所谓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如今在这里见到了鲁良,何尝不是天命?鲁良一双大手也重重的把陈素握住,“公子,保重。”而后鲁良招呼了众人,向着原路返回,陈素看着鲁良等人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鲁大叔,请稍等。”
鲁良驻足回头,“陈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陈素虽然略感为难,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鲁良,反倒是转过头去看着宋义,眼神中带着一抹哀凉之意,“二叔,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宋义一笑,陈素眼下的举动,他要求什么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不由得心底一声暗叹,不过这些人既然是结义兄长的相邻,自己照顾一下也未尝不可,“素儿,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但凡二叔能做的绝不推辞。”
陈素也是略感为难,“我知道庄内规矩森严,从来不肯招纳外人,可是二叔能否看在我的面上,让鲁大叔等人前去某个差事,能度日就好,也免得在这里拦路劫道,万一哪天碰上了高手,我怕他们应付不来。”
“嘿嘿。”宋义拍了拍陈素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修为,只要遇到稍微狠一点的角色恐怕都占不到便宜,宋庄虽然不招纳外人,不过想到销金窟寻个差事过活却也不难,总好过在这里风吹雨淋,又有侄儿开口,宋家好歹也能照顾一二。”
“真的?”陈素顿时喜出望外,宋庄的二庄主肯答应,鲁良等人也就免了在这里担惊受怕,毕竟拦路打劫不是正途,早晚还是得想个出路。
“当然。”宋义满口答应,姑奶奶明确的说了,陈素乃是宋家的恩人,抛开别的不说,就这恩人二字,这点小事岂能推搪,何况宋义待陈素如亲子,“我这里有随身信物,让他们去带给大哥,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宋义也是任性好侠之人,鲁良等人的遭遇也确实让他十分同情。
陈素这样一听,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快跑几步追上鲁良等人,“鲁大叔,我给你们找个好去处,比在这里劫道要强得多,你们愿不愿意去?”
“啊?”鲁良瞪着大眼睛,如今家没了,还有什么好地方能去,“陈公子,我们在这里也能度日,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吧?”
“不会!”陈素说着又把鲁良拉了回来,到宋义身旁,“鲁大叔,这一位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家在北边莫吉城南,我二叔还有一位哥哥,你可以带着乡亲们去那里投靠。”
“不错。”宋义点点头,而后掏出了一块漆木手牌,“你们带着这块手牌去,到莫吉城南十里外的宋家庄,单找庄主宋彦,就说是陈素的相亲前来投靠,他必能给大家安排妥当。”
“这……”鲁良接过手牌,早已经热泪盈眶,但凡能过些平常的日子,谁又愿意在这荒野泥潭中劫道,想当初他们刚来此地时,人生地疏的就有人陷在泥潭里再也没有爬出来。
“老大,什么事?”这时候众人也相继转身回来凑到鲁良身边,鲁良颤抖着双手,摊开其中的木牌,“陈公子可怜咱们,给大家找了个好去处,以后再也不用跟这里舍命了。”
“啊?”大家闻言全都惊喜交加,不一会所有人都同意离开这地狱一般的鬼地方,不过还是有人面带焦虑提出了新的问题,“老大,咱们要走却得先想好了如何跟邱头儿交代,毕竟他们的手里可还扣着咱们的人呢。”
“对呀!”鲁良猛然醒悟,这些人并不全都像他一样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人带着老小,被邱虎安置在幽冥泽深处,说是安置,其实就是软禁,用以牵制掌控众人,这倒让鲁良为难起来,当初邱虎说得好,一日为匪终身为匪,除非是死了,否则谁也不能脱离此道,他这也是怕遭人背叛引来麻烦。
“鲁大叔,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陈素见鲁良为难,又开口问道,鲁良沉叹一声,“公子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逃出来的时候,有些人是带着妻儿的,如今被邱虎囚禁在三潭四泽之内,我们若是走了,恐怕他们就得遭殃了。”
“老大,你也不必为难,咱们这里有家小的毕竟是少数,不用管我们,你们随陈公子去吧,我们留下来。”人群登时分成了两部,那些有家小的人自觉地站了出来,他们既不能舍弃亲人,也不能连累兄弟。
“不行!”鲁良一听虎目圆睁,“咱们当初从九黎镇逃出来的时候,也算是生死与共,如今绝不能丢下一个兄弟,要走,一起走,不走,全不走!”
宋义哈哈一阵大笑,“哎?这点小事又有何难,晾他区区一个邱虎,绝不是你们陈公子的对手,这件事为什么不请他帮忙?”
百三十七 匪头儿
鲁良等人在幽冥潭被邱虎的人打劫时已经身为分文,出于无奈他们这些人便都投在了邱虎手下,其实邱虎也知道这些人并无修为,难做大用,只能拣那些行走官道的普通人下手,但凡遇到有点修为的人便不能让他们来,而陈素等人在幽冥潭外下了马车,早引起了哨探的注意,只以为这四个人是付不起车钱才被撵下来的,回去禀报时邱虎便把这差事派给了鲁良等人,因为这不算肥差的辛苦事其他人是不愿意做的。
如今鲁良既然遇到了陈素,后者有心帮他们自然会尽一尽力,陈素见鲁良提到邱虎时为难的神色,也就更加深入的问了一句,“鲁大叔,这邱虎到底是什么人?”
鲁良皱了皱眉头,他自己确实也过够了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遇到个硬茬他们这些人都得完蛋,既然陈素愿意出手,或许这倒是个机会,也就不再客套,“陈公子,这邱虎是咱们这些人的头儿,其实他倒是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替虎鲨门打理着这处地方,虎鲨门也派了四名弟子保护他。”
“哦。”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件事似乎也不大难办,“鲁大叔,既然如此,那么大家的亲人又在何处,我们不妨直接找那邱虎去要人。”
“诶?使不得,使不得!”鲁良连连摇头,“要说这邱虎,本事虽然不大,却是一肚子坏水,脑袋可好使着呢,他怕咱们会有反复,早把大家的妻儿分别安置在了三潭四泽之内,目的就是让咱们不能一堆儿带走,这样一来大家互相之间也就有所顾忌,而他也可以稳稳地让我们这些人听命于他。”
“这?”陈素若有所思,如此一来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很快他又有了主意,“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直接抓了邱虎,还怕他会不放人么?”
鲁良一听,双眼中也放出了光来,不错,邱虎自以为有虎鲨门的保护,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目标,只要将他拿住,管他将大家分散在什么地方还不是一样?“公子,这个办法应该行得通,只不过虎鲨门的那几个人本事可比我们强多了。”
“素儿。”鲁良等人自是激动不已,宋义则谨慎许多,扳住陈素的肩头轻声道:“这件事可不是儿戏,关系他们这么多人老少的安危,依我看还是得谨慎些。”
“二叔,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宋义稍稍思忖,“你这个想法是好,不过对匪头下手不宜人多,那样太惹人耳目,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他,然后一举成擒。不然被他闻风而遁,岂不是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嗯。”陈素点了点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了。”
“说来听听。”
陈素一笑,“这样,让鲁大叔等人带我去见那邱虎,只说是拦路时劫去的,到时候我可以见机行事,只要抓了邱虎,一切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宋义琢磨了一下,“这样,我也可以扮作劫匪,一旦有什么不测咱们也可以互相接应。”
“我也要去!”汀雨探过小脑袋来,脆生生的喊道,那声音弄得鲁良一愣,心中纳闷“这个男孩子声音倒是脆的很,跟黄鹂一样。”宋义知道肯定甩不开这一对姐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可要跟好了我。”
“嗯!”汀雨乖乖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跑到姐姐身边,“这下要有好玩的了。”汀烟轻轻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惹事!”
宋义、鲁良、陈素三人商议妥当,在陈素的一再坚持下,鲁良不得已找来绳子轻轻的将他绑了,又找衣服给宋义换上,连汀烟姐妹三人混在了一行人中,拨开草丛向着官道西方的一片沼地行去,直走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灌木簇拥中掩映着一排低矮的木屋。
“那边就是了。”鲁良小声在陈素耳旁介绍道:“这附近平时都有岗哨巡逻,而且周围死沼遍地,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陈素以精神力缓缓的向着四周探测开来,在感应所及之处,他能分辨出八道形气境中期的气息隐藏在木屋周围,看来这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岗哨了,只不过这四周还有不少大大小小深不见底的泥潭,如果不是熟悉地理之人,极有可能陷入其中。
在木屋之外三四十丈远处,鲁良就派了人先去报告,而大伙儿则等在门外,这些人都是鲁良的亲信,所以行事起来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不多时,那报信的人去而复返,向着鲁良点点头,“老大,进去吧,邱头儿正等着呢。”
反正成败在此一举,与其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如舍命一搏,鲁良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早没有退路可走,不过他还是轻声对陈素说道:“陈公子,一会如果有什么难处,你万万不要以我等为念,自行离去就是。”
陈素也不与鲁良争论,自己既然已经到了这,如果连一点决心都没有的话,岂不是成了遭人唾骂之辈,不过他嘴上不说,只是点了点头,宋义跟在鲁良身后,几个人推着陈素进去,大部分的手下却被门口的哨卫拦在了外边,这是规矩,众人无奈也只好等着。
进了门口,这里是一排十几间只有一人多高的棚户,为了不引人注意,邱虎有意建造了这样的矮房,要说他在这些方面那是极小心的。等众人进了屋内,陈素才发现要向下走二十几级台阶,里边反倒不像门口那样低矮,原来这邱虎果然是有点心思,外边看起来木房不高,因为有一半倒是埋在地下了,等进了正厅,前方几丈远的虎皮木榻上斜卧着一个壮硕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尤为引人注目,这会儿他微闭着双眼,听见鲁良等人进来,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鲁良!”邱虎双眼仍然没有睁开,“这一趟你们收获如何?我听刚刚的小崽子说,你还掳了一个人回来?”
“回老大的话,确是如此。”鲁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平时这里总是有那几个虎鲨门的人,今天怎么一个都不见?
“哼!”邱虎陡然间双目怒瞪,大手拍在木榻的扶手上,虎威盛下,怒气凌人,“我说鲁良啊,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你掳个人回来,难道是女人不成?”
鲁良赶忙摇了摇头,邱虎继续叱道:“既然不是女人,你抓他回来是能吃能嚼?什么用都没有还埋下隐患,来人啊,拉出去一刀砍了算了,清净!”
“是!”邱虎话音未落,门口处顿时闪进两个人来,鲁良这一下慌了,“老大,且慢。”
“嗯?”邱虎怒意愈甚,“怎么,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始终不见鲁良所说的虎鲨门四人之踪迹,陈素也不敢贸然出手,因为在这附近他感应不到其他的气息,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种可能,对方不在,或者修为更高于自己,若是不在还好,对付这邱虎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因为陈素已经辨认出来,这邱虎就是他当初第一次进入幽冥泽时的那个匪头,而他也还记得当初邱虎招来的帮手,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尤其是女人,就像梦魇一般让陈素难忘。
此时的鲁良也唯有小心谨慎行事,“老大,我们奉您的差遣去劫这个小子,可是他身上的钱早已经花完,这才在潭外被人赶下车来。”
“哦?”邱虎看了看陈素,也觉得似曾相识,不过这两年多来,陈素已经成熟了不少,故此邱虎一时之间没有记起,“报事的不是说他们一行四人?”
“不错,所以我将他带了回来,让那三个仆人模样的回去取钱赎人。”鲁良急中生智,编起了瞎话,邱虎的右拳缓缓握起,“这种事下不为例,不过这个小子既然已经被你带到了这里,就绝对不能留他活口,早弄死早省心。”
“是,是,是鲁良办事不利!”鲁良连连认错,邱虎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随即鲁良又解释道:“老大,其实先前我也是想将他们一刀砍翻算了,只是这个小子说愿意用百枚金币赎命,所以我才……”
“哦?”还有这种事,一听这么多金币,邱虎的双眼顿时放出光来,“鲁良啊,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是鲁良不对!”鲁良见邱虎上钩,知道贪财乃是此人最大的弱点,“不过这件事接下来恐怕我们这些人就办不好了。”
“怎么讲?”
“并非鲁良等怕死,老大你想。”鲁良抬起头盯着邱虎的双眼,“能拿出百枚金币的主儿,收拾我们这些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有人质在我们手上,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老大派那有本事的人去一趟吧。”
“嗯,你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咱们这儿若说有本事的人,也就虎鲨门的高足,他们四个去迎接师姐了,这会儿也该回来……”邱虎话音未落,只见陈素双臂一震将绳索崩开,脚尖一点如大鹏展翅,邱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落入了陈素之手。
百三十八 救人
既然虎鲨门的人不在,陈素出其不意直接出手将邱虎控在了掌中,右手五指微曲扣住他的后颈,一股寒热交替之力从脑后风池穴侵入,邱虎顿觉浑身一阵酥麻,连丁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整个身子瘫软在木榻之上,门口的人见了转身就要跑,陈素掌中稍稍一用力,邱虎的嘴巴顿时咧了开来。只听陈素冷冰冰的说道:“别动,把他们全都唤回来,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邱虎吓得一缩脖子,陈素这语气绝不像开玩笑,他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听见没,爷让你们别动。”跑到门口的两人也只好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站在了门口。邱虎这才强打精神,“这位爷,您要是看好了什么东西尽管开口,邱虎愿意奉上。”
“嘿嘿。”陈素摇了摇头,他刚刚说四名虎鲨门的弟子去迎接什么人,而且也快回来了,只是不知趁着这个空当儿能否救出鲁良他们的人,既然已经下手就不能犹豫,“鲁大叔,你问问他把人关在哪了?”
“是,公子!”鲁良一低头,迈步上前,邱虎这才知道,原来对自己下手的小子竟然跟鲁良是一伙的,顿时双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好你个鲁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倒是吃里扒外,跟别人合伙算计我?”
鲁良一声冷哼,“邱老大,你确实收留了我们,不过你扪心自问这一年多我们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又是如何待我们的?大凡苦差都交给我们这些人去做,这也罢了,你还羁押我们的妻子儿女,半年都不能见上一面!”
“我那不都是为你们好?”邱虎隼目一凝,“你们不要忘了自己可都是沈府的逃奴,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试问除了我邱虎谁还敢收留你们?今天你们这些人背叛我,明天的下场一定是死的很惨。”
“哼哼!”陈素一声冷笑,指尖一丝极淡的元力泄出,邱虎顿时一声惨嚎,“邱虎,废话少说,你将大家的亲人囚在何处?老实招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是,爷!”邱虎不敢嘴硬,阴翳的目光看了鲁良一眼,他的身子本就斜在木榻上,此时被陈素所制更直不起来,不过以邱虎的明智自是不肯明吃大亏,“各位的妻儿我都妥善的安置在了三潭四泽之内,只要传下话去,用不了半天全能接到这里来。”
陈素看着鲁良,不知这个答案他能否满意,三潭四泽鲁良也知道一点,不过有些地方就连他也没有去过,“邱老大,我知道你诡计多端,咱们现在既然已经把话挑明,我鲁良也不怕跟你直说,我们就是想离开此地,以后再不为匪,只要你肯放了众人,我们什么也不拿,净身出户。可你若是耍心眼儿的话,我们可不保证能不能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来。”
“哼,好说,你们这些人来投我如今又反我,早点滚蛋也好。”
鲁良一抱拳,“如此,就多谢邱老大了。”随即邱虎喊门口的两名手下上前,拿了手令让他们去三潭四泽之内接人,鲁良等人就在这边等着。邱虎自腰间摸出了一块已经磨得光溜溜的虎牌,递给两名手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了一个眼色,陈素却了解的清清楚楚,见那二人转身而去,他在邱虎的后脑上轻轻一拍,一股精神力袭入,邱虎顿觉一阵眩晕,陈素纵身跳至堂下,“邱虎,我已经在你的泥丸宫内打入了一道印记,如果你动什么歪心眼儿的话,只要我愿意,它随时都会炸烂你的脑袋!”
“邱虎不敢!”陈素掐着他后颈的手挪开,他体内的血液运转才恢复正常,那股酥麻感渐渐退去,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虽然不知道陈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可不敢拿性命去试,看来这件事还得虎鲨门的人回来再说,只要那个主儿来了,想来陈素等人捞不到好处。
众人苦苦的等了三个多时辰,日已偏西,邱虎算算那四人早该回来,既然现在都没有露面,必然是两个手下已经将情况带到,既然鲁良等人是为了要人而来,他就不信那么多人的命还换不回自己一条命,鲁良,你们这些人敢反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想到这,邱虎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老大!潘爷他们回来了。”直到申时,报事的走进堂屋,恭恭敬敬的向邱虎禀报,并偷眼看了看陈素等人,“知道了。”邱虎一摆手让那人退下,此刻他已经有了一些底气。
陈素心中暗笑,打刚才他就发觉这附近出现了六七道武修气息,其中最强的两人已经晋入了煞魂境,这些人在附近徘徊,好像是探察情况,直到后来又有十几个人接近,才有一个人跑进来报信。
听说虎鲨门的人回来了,陈素虽然心中有底,鲁良却是稍稍有些担心,毕竟这一年多来,连邱虎都把他们奉若上宾,一般人更是得仰目而视,所以在鲁良的心中对他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畏惧感,“公子,虎鲨门的人来了。”
“嗯。”陈素轻轻点头,此时邱虎已经站起身来,“这位爷,虎鲨门的大师姐来了,小的得出去迎接,不知道爷您?”邱虎故意把大师姐三个字说的重了一些,此人如今已经是煞魂境的修为,在这幽冥潭里连泽兽都猎杀过一头,而她来了,眼前这个小子必然不会有好下场,想到那个女人,他的心中是又爱又怕。
到此时并没有感觉到更加强悍的气息,陈素也算是胸有成竹,笑呵呵的看着邱虎,他的目的不过是救出这些乡亲的亲人,好让他们北去投靠宋家庄,“既然是虎鲨门的人来了,我也不妨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好,既然如此,爷您先请,虎鲨门的高足各个都是好手,说不定各位还能交个朋友。”邱虎恭恭敬敬的请陈素移步,大家出了木屋,两堆人正在对峙着,一边是鲁良的弟兄们,也就是陈素的乡亲;另一边几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为首,后面站着一位妖娆女子,再后边就是十几个人押着一队女人跟小孩儿。鲁良的人此刻早已怒冲云霄,因为在他们对面就是自己的妻子儿女,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哭哭啼啼的,心中一定不大好受。
众青年见邱虎出来,领头的微皱眉头向前进了一步,此人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煞魂境,“邱虎,我们就一会的功夫没在,你怎么就搞得如此狼狈?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们虎鲨门的人?”此人虽然是面责邱虎,实际却是在叱问陈素等人。
“潘爷,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小的可被他们给整惨了!”邱虎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来,看得陈素都觉得好笑,“就是他们!”邱虎按个指着鲁良、陈素等人,哭诉罪状,“他们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还想要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被称作潘爷的男子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回头看着那女子道:“大师姐,您听见了么?他们这些人想要净身。”
“呦?”那女子柳眉一舒,看向对面鲁良等人,等她目光扫过陈素的时候,明显一愣,不过很快注意力便被汀烟姐妹吸引,“好俊俏的小哥儿,难得还是一对儿玉人儿,这要是带回去,哎呦呦,能做得神仙眷侣了。”
陈素见了对面这名女子,顿时便想起了那曾经出现在梦魇中的人物,当初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陷入幽冥潭的泥沼之中还险些送了性命,不过两年不见,她的修为倒是稍稍有那么一点长进,此人正是蓝馫。
汀雨见对面的女子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不由得俏脸一红,躲到姐姐身后,轻声道:“姐,她似乎在看着我们发……呢!”蚊蚋之音恐怕也只有汀烟听得清楚,她心中厌恶这女人的放浪形骸,盯着对方狠狠的瞪了一眼,却把蓝馫瞪得咯咯娇笑不停,花枝乱颤,也不知勾动了多少男人的心。
等蓝馫笑得差不多,邱虎才苦着脸哀求道:“蓝大姐,求您救救小的吧。”
“哎!”蓝馫幽怨的一声长叹,目光随之转冷,最后又落在了陈素的身上,“我想起来了,是你,这么多年能从我手上逃掉的男人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
“哼!”陈素一声冷笑,蓝馫记不记得自己对他来说都是一样,自己当初手刃四匪虽然不是出于本心,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逃离九黎镇的少年,生死已经历的太多,如果必要,他也不介意让蓝馫的记忆更加深刻一点。
“你的剑呢?”蓝馫从陈素的身上仍然感觉不到任何元力的波动,所以她也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当初自己能将他逼得满地乱跑,如今遇着想来也是大同小异。
“嘿呦,原来还是旧相识。”宋义心中暗暗好笑,煞魂境的女子,如果她知道自己正在跟一名阴极境的高手对峙,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算了。”蓝馫见陈素不说话,“既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已经从我手中逃了,我今天就放你一马,你想要我身后的这些人也可以,不过却得有一个条件。”
陈素摸了摸下巴,如果能不用动手杀人那是最好,“你有什么条件?”
“用他们两个交换!”蓝馫伸手一指汀烟姐妹,脸上竟是垂涎之色,“另外还要把你的那把剑留下!”
百三十九 几人欢喜几人悲
蓝馫的条件着实让陈素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没变,一眼就相中了汀烟姐妹,莫说对于姐妹二人他没有决定权,就是那鸣霜剑他也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现在就连他自己有时都觉着手握鸣霜剑时心中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渴血冲动,故此连他都尽可能的少去触碰此剑。听完蓝馫的条件,邱虎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说了这么多似乎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蓝馫倒是笑吟吟的看着汀烟二人,甚至连眼珠都不舍得眨一下,在她心中看来,这两个少年简直就是天生的“尤物”,而对于鲁良等人她原本也不大看好,要不是邱虎愿意留下他们白使唤,她恐怕已经将大多数人给杀了,如今这邱虎自作自受,只要能留下她想要的东西,这些人大可以在沼泽边缘尽数屠戮。
陈素顺着蓝馫的目光看到汀雨的脸上,汀雨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看我们干什么?”陈素无奈的一咧嘴,“她的条件你们俩不是也听见了么?”
“哼,你敢!打我们的注意就让你死得好看!”汀烟怒吼了一句,陈素赶紧收回目光,这刁蛮的小丫头果然惹不起,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已经清楚了一点,那就是虎鲨门的人似乎并不大在乎邱虎的死活,事到如今好歹一试,陈素波澜不惊的把邱虎向前一推,对蓝馫道:“你既然已经记得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更改,你放了我要的人,我放了你的人,你看如何?”
“啧啧!”蓝馫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不会数数么?你用一个人换几十个人,是不是算盘打得也忒好了?”一边说着她迈步上前,“原本我连你都没打算放过,若不是看在你能从泽兽的手下逃得一命,可怜你活到现在也不容易,我就连你一块杀了!”蓝馫的话音落下,几名虎鲨门的人开始散开,他们虎视眈眈的,因为从陈素等人身上他们并不能感觉到任何元力波动。
陈素的手掌又轻轻的搭在了邱虎的后颈之上,邱虎只觉一股奇寒之气顺着他的脊椎直下,尾闾穴一麻,难以自控,一股臊臭之气随之散发出来,陈素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后果,赶紧伸手在鼻前摇了摇,厌恶的看着邱虎,邱虎也正纳闷,自己怎么会如此不堪,这一下脸面算是丢尽了,可是这种时候还是小命要紧,他顺势往地上一跪,“蓝大姐,求您看在小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好歹救我一条小名吧。”
看着邱虎的狼狈样,蓝馫嗤之以鼻,“看你那熊样,快起来,他们若是真的做出什么恶事来,我也一定会替你报仇!”邱虎哭丧着脸,都已经拉在裤子里了,他还哪里起得来?
“大师姐,我看咱们也不用废话,一拥而上把他们解决了就是,这些人不过都是草包,没什么能耐杀了也不可惜。”潘奕等人已经准备妥当,所以也就不想再废话。
“嗯。”蓝馫点了点头,“不过要留心不要伤了那一对儿小兄弟的性命。”蓝馫所指的是谁潘奕自然清楚,大师姐既然有话,他们照办就是了。而后蓝馫盯着陈素,“怎么样,小子?我的条件你考虑的如何?我可没有太多的耐性,把姑奶奶惹恼了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陈素摇摇头,迈步上前,“原本我也不打算跟你们计较的,可是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也就无话可说。”既然鲁良已经点过了对面的家眷,一人不少,那么只要将虎鲨门的这几名弟子制服也就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素的淡定让蓝馫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传来,她的心中才彻底升起了惊恐,随着陈素脚步的迈进,这种压迫感愈强。
“大师姐!”潘奕等人也觉察到情况不妙,先前他们明明是没有感应到任何元力波动的,怎么突然之间,会出现如此之强的气息?即便蓝馫不愿相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股压迫就是来自眼前的少年,她知道事情不妙,双脚在地上一点,这个时候也只有以人质的性命才能跟对方谈条件。
蓝馫毕竟还是看轻了陈素,她的元力运转早已被对方探察的清清楚楚,就在她离地准备向后跃起之时,只见陈素的左手随意的划了一个弧度,一波神元涟漪散开,在蓝馫的脚下顿时凝出了一层晶莹的寒冰,把已经离地寸许的蓝馫又结结实实的缚在了原地。
“啊!”蓝馫一声尖叫,那冰晶眨眼间已然裹到了她纤长的小腿,任她如何用力,根本难动分毫,两只脚就像窝在了冰窟中,极寒彻骨,“你,你这是什么妖法?”蓝馫吓得说话都变了声调。
潘奕等人一见事情不妙,回头看着手下人大声吼道:“把他们全都给我砍了!”这也是骤惊之下用来震慑陈素的手段,希望对方能有所顾忌。不过等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陈素的身影已经不见,快如鬼魅,那些手下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中的利刃已经尽数被陈素所夺。
哗啦一声,陈素将十几把刀剑丢在脚下,看着那些呆若木鸡的匪徒,笑呵呵的说道:“想来你们也有妻儿父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一点吧,跟着他们为虎作伥,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
少年是如何夺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他们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若是对方想要自己的脑袋,恐怕同样不费事,连虎鲨门的人都不是对手,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所以对于陈素的话,那些手下人根本就不敢反驳。
“真是没用!”潘奕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如今连手中的人质都已经站在了陈素身后,他们这才悟到眼前少年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想象。
“你……竟然有如此本事?”蓝馫磕磕巴巴的,一来是因为受到惊吓,二来寒气已经侵袭到她的全身。“难怪当年能逃脱泽兽的追击,可是既然有这本事,为何当初?哎!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蓝馫使劲甩了甩脑袋,“你到底想要把我怎样?”现在她再不敢看汀烟姐妹了。
陈素冷哼一声,“放心,我对你可不感兴趣,还是那句话,放了他们这些人,以后不再追究,我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你们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别再让我遇到,我也懒得理你们!”
“就这么简单?”潘奕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不杀我们?”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陈素心中觉得好笑,“我若是想杀你们,先前也就不需啰嗦了,现在,只要你们愿意离开,尽可以来去自如。”
“那……那你为什么还困住我?”蓝馫看了看冻住自己双腿的寒冰,现在那里已经没有知觉了,万一这一双让她引以为傲的美腿废了,恐怕她这大师姐的地位也就不保了。
“罢了!”陈素右手中指对着那冻住蓝馫的冰坨一弹,冰镜上顿时出现了裂纹,紧接着咯吱吱的碎裂声传出,寒冰很快的就化作了虚无,蓝馫却因为双腿失去知觉瘫倒在了地上。
“大师姐!”潘奕等人急匆匆的上去扶起蓝馫,蓝馫满面的痛苦之状,紧握着一双粉拳,咬牙道:“虎鲨门蓝馫今天认栽,请公子留下名姓。”
陈素摇了摇头,这蓝馫果然是匪气十足,“陈素!”
“好,我等记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陈公子请!”蓝馫一抱拳,在潘奕等人的扶持之下向着西边挪去。
虎鲨门的人退去,鲁良与众乡亲们顿时欢呼起来,有陈素震慑,那些邱虎从前的手下也不敢胡来,夫妻相聚,父子重逢,自是道不完的离愁别绪。
与众人的开心不同,邱虎现在可谓是怕到了极点。“蓝大姐,你们就这样走了,剩下我怎么办?”他小声嘟囔着,见蓝馫真的撒手不管,已经慌了神,可是蓝馫等人却连头也没回,六道身影早没入荒草之中,邱虎知道这下真的完了,一思之后他赶忙连滚带爬的凑到鲁良脚下,“老鲁,不……鲁大爷,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哼!”鲁良一脚将邱虎踢开,“我们弟兄为你出生入死,你又是如何待我们的?今天的事换做是我们败了,你能有好心饶了我们的性命么?亏你还好意思提昔日的情分。”
“这?”邱虎又爬过去抱住鲁良的双脚,“鲁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又何必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计较?”
“哼,你的死活还是听陈公子发落吧!”此时,鲁良的众乡亲已经妻儿团聚,大家聚在一起怕是有五六十人,他也懒得再理邱虎,而那些之前跟邱虎一起作威作福的匪盗们见势不好早跑了个干干净净。
陈素见了这团圆景象,心中又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跟柔姨等人,也不知道两年多来敏儿已经长成什么样了。
“公子爷,公子爷,就请您开恩,饶我一条狗命吧!”邱虎一边爬着,一个头接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他知道这会如果再出了差错,小命定当不保,而此时陈素的心情正是那喜中悲,喜众人团聚,悲自身凄凉,见了邱虎的这副可怜相,也就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份同情之心,摆摆手,“罢了,你也随他们去吧。”
邱虎一听这赦令,顿时磕头如捣蒜,不过很快他又想起来自己的脑袋里还有一道随时都能炸开的东西,“公子爷,那我脑袋里的东西?”
陈素听了邱虎的话,右臂对着他一甩,吓得邱虎身子向后一缩,陈素噗嗤一声笑道:“已然解了。”
百四十 大秘密
在宋义的建议之下,鲁良将一众乡亲分成了五队北上,相约于莫吉城南门之外碰头儿,这样一来把队伍化整为零也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因为虎鲨门的人眼下虽然退去,他们未必就肯善罢甘休,不过只要到了宋家庄,想来名不见经传的虎鲨门也就拿他们无可奈何。随后陈素四人又将乡亲们护送到幽冥泽外,以防邱虎对他们不利,一路上陈素拿出数百金币让鲁良分给众人以作盘资,直到出了幽冥泽,大家有次序的先后上路,陈素的心情这才轻松了不少。等到黄昏时分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有鲁良等几个人还在依依不舍,跟陈素惜别,鲁良几次提出想陪陈素同回九黎镇,现在应该叫沈家庄才对,俱被陈素婉拒。正这会儿,一个相亲迎着夕阳的余晖急匆匆的顺着官道跑了回来。
“鲁老大!”那汉子边跑边喊,已经满头是汗,一脸烟尘,等到近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鲁良等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切的问道,“曹六,怎么了?”
等曹六把那口气喘匀,双手拄着膝盖,仍旧直不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陈素说道:“老大,陈公子,之前忙活我倒是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鲁良一皱眉,瞪了曹六一眼,“看你这着急麻慌的样子,我还以为前边出事了!想起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曹六咬了咬牙,“陈公子,我记得当初陈老大是葬在镇外十里坡的树林之内的,这事没错吧?”
陈素不明白曹六为什么会问这事,不过还是如实的点点头,鲁良听了一瘪嘴,“曹六你有什么话直说,陈老大葬在那当初是前后邻居们帮的忙,许多人都知道,我也曾带公子前去拜祭过。”
“那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记得么?”曹六眼珠子一转,盯着鲁良,鲁良摇了摇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老鲁,那片林子不是后来被沈家占了?”鲁良没有想起来是因为那会他正家破人亡自顾不暇,不过身边却是有人记得。
“什么?”鲁良一懵,不过很快似乎也有了一点印象,“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陈素一听,面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如果沈家连那片林子都占了,岂不是说父亲的坟冢也要遭殃?死后都不得安宁,沈家,看来我们之间又添新恨了。
曹六轻叹了一声,“正是,那片林子后来也没有逃过沈家的魔爪,不过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当初去动那片林子的时候,我媳妇她爹也在其中,因为他们家的祖坟就在林内,我依稀记得老人家回来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说陈老大的坟被启开的时候,里边貌似是一具空棺。”
“空棺?”鲁良等人大惊不已,“这怎么可能?当初陈老大下葬咱们好多人都在的,我虽没有亲眼目睹,盖棺那会儿不少乡亲还亲眼看过陈老大的遗容。”
“不错,盖棺与下葬的时候我都在场。”鲁良身后顿时有人出来佐证。
曹六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老人家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说谎,我回来告诉陈公子,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查证一下。”
此时陈素的心中已经翻江倒海,无论是不是空棺,爹的坟怕是没了,他这一趟回九黎镇的期望顿时渺茫了大半,可是爹的棺内为什么会是空的?“曹六叔……”
“哎,陈公子。”曹六一听陈素喊他,赶忙答应,毕竟他老婆孩子一家四口刚刚得了陈素的好处,“您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客气。”
“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说说?”
“好!”曹六思索了片刻,“当时,我记得大概是两年前,沈家为了给柱国大人修建行园,大兴土木,那片老树林子自然也就难逃厄运,本来也不知那片林子到底属于哪家,不过我媳妇儿他们家的祖坟却是代代都在树林之中,而沈家却仗着柱国府的权势非得让大家迁坟,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岳父没办法也只好照办,剩下林中那些无主的荒坟却是沈家派了人掘的,大部分挖出来以后也就曝骨荒野了,真是造孽啊。”
听到这陈素的面色变得无比阴沉,沈家竟然连掘人祖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就是丧尽天良,“曹六叔,那么我爹的坟?”
“陈老大的坟本来也是沈家差人要掘的,那会儿前后邻居基本都已经遭难,后来还是秦大夫求的人情,花了不少好处,希望能将陈老大的尸骨另葬别处,不过等棺木起出来的时候轻的奇怪,起初有人担心是被盗了墓,后来秦大夫做主开棺才发现里边竟是空荡荡的,这件事秦大夫不许大家言讲,怕是会传到沈家那里,所以除了当时的几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而我也是在岳父抱怨沈府的时候偶然得知,问过老人家,他支支吾吾的所言不详。”
“多谢曹六叔告知此事,不知我能否当面问问令岳?”陈素对着曹六躬身感谢,曹六慌忙将他扶住,一声苦笑,“陈公子,我岳父已经在一年多前过世了,也是拜沈家所赐,从那以后我才带着妻儿逃了出来,如果刚刚不是跟她们娘仨儿说起陈公子的大恩大德,怕是这件事我也已经彻底忘记了。”
“哎!”陈素叹了一口气,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自己总得回去父亲的坟上看看,如果能找到秦大夫这件事自然是一问便知,“那就多谢曹六叔了。”陈素一抱拳,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鲁大叔,你们也一起跟着曹六叔上路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等我跟二叔这边的事情办完,自会回宋家庄跟你们相聚,来日方长,大家好歹有重逢的时候。”
鲁良也知道陈素此时必然已是心急难耐要回到九黎镇去,所以也就不再坚持,一抱拳,“既然如此,公子的大恩我等铭记五内,今生不能报答,来世愿做牛做马!”
“诶?”陈素一把抓住鲁良的双手,“大叔,当初你带我去清源山不辞劳苦,如今哪用得着说这些?”
鲁良嘿嘿一笑,“好,那我们就上路了,公子保重!”众人作别,鲁良等顺着陈素他们来时的路北上。
幽冥泽口,陈素深呼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汀烟姐妹,“接下来我要去找冤家寻仇,为了不牵累两位姑娘,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汀雨一撇嘴,“你说的冤家是不是就那个什么沈府?”
“不错。”陈素愁眉紧锁,此时他也不想再隐瞒汀烟二人,“不妨明告两位姑娘,升魔曲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过,而我之所以能够辨别,确实是因为一位前辈高人的指点,不过他所说的事情,我也尽数跟两位姑娘讲过了。”
汀烟尚未表态,汀雨不耐烦的一声冷哼,“你这瞎话编的也太没有水准了,你说的前辈高人莫不就是他?”汀雨的小手一指宋义,却见陈素摇了摇头,她的小嘴又嘟了起来,汀烟则微微一笑,“陈公子如果觉得我们姐妹俩是累赘,不妨明言就是。”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陈素赶忙否认,二女的实力虽然不及自己,倒也不差,“只是我的仇家乃是沈府,甚至是北柱国府,此行前路艰险,如果连累了两位姑娘……”
“不要说了。”汀烟坚定的一抬手,“就算被公子连累也是我们姐妹自愿,绝不埋怨公子。而公子所说的受高人指点,汀烟自问不敢怀疑,不过有一件事却是谁也动摇不了,我们一定要找到母亲!”
“哎。”陈素摇了摇头,汀烟虽然没说,可是他的话对方明显不信,便在自己的脑海中问道:“天冲前辈,能否请您当面给我做个证,好让这姐妹二人放心离开?”
“哦?你想的怕是太简单了。”黄庭内顿时响起了天冲沉闷的声音,“她们二人若是见了老夫,怕是就更加不肯离开了,而且你又何必一定要驱离这姐妹二人?”
“前辈,我此行的目的,一是护送二叔去北柱国府,二是伺机报仇,本来我连二叔都不想连累,可是说出来显得生分,怕二叔不悦,可是她们姐妹二人不同,我岂能拖累?”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想了很久,升魔曲乃是瑶帝的秘法,她们姐妹所学不全,就连我也是一知半解,这件事极有可能关系着其他天玄印的下落,你受人所托,就这样赶她们姐妹离开不会有些欠妥么?我敢断定她们的母亲一定关系着极大的秘密!”
“那你的意思是?”陈素心思一沉,或许天冲说的也对,汀烟姐妹身负升魔曲也就注定了不会平凡的命运。
“我的意思是随遇而安,这些天的事我也大致清楚,咱们不妨先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无论发生过什么事,都不要去惊动沈府,而是直接去北柱国府为宋家报信。”
“可是!”仇家近在眼前,让他什么都不做,陈素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却听天冲淡然的说道:“陈素,我告诉你,只有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不能成!你身上担负的绝不止私仇而已,所以你要做的绝不只是报仇!”
百四十一 草枯黄
汀烟姐妹一意坚持,再加上天冲陈述厉害,到最后连宋义都忍不住说情,陈素真是不知道二叔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事情既然如此,他又急着赶回九黎镇,所以让汀烟姐妹二人离开的事也就只好暂时放下,四个人借着月色直往幽冥泽深处而去,原本陈素还想找找他当年陷入异界的泥潭,可是这里边非但是漫无边际,到处泥沼,更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识,想找当初那处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看来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是回去九黎镇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秦大夫。
月色之下,四道人影在幽冥潭腹地飞驰而过,陈素在前,宋义三人紧随其后,他并非不知这样的赶路速度对汀烟姐妹来说负荷极大,本来以他堪比舍尊境的实力就比姐妹二人强上许多。不过这一对姐妹闭口不言,只是倔强的在后奋力追赶,陈素未尽全力,所以她们也就不致被甩落太远。
月色如水,银光铺地,陈素等人一路疾奔穿过幽冥泽,到尽头时,汀烟姐妹已经香汗淋漓,挽起的秀发也透出薄薄的雾气,却只是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肯说,宋义实在是看不下去,轻声道:“我的好侄儿,咱们在这路边稍稍休息片刻吧,二叔年纪大了,你要把我这一身老骨头跑散架了不成?”
本来一路上陈素心情躁乱不想说话,可是到了这会儿心情稍稍平复之后,他又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宋义三人,尤其是实力最弱的两姐妹,或许刚刚自己是任性了一点,只好尴尬的一笑,“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既然你肯认错,那我们原谅你就是了。”汀雨撇着小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两鬓的发丝已经粘成了一绺,看来刚刚她是累得不轻,汀烟却是温柔的一笑,拉过妹妹,“傻丫头,你要是不累的话就去前边等我们吧,都还有力气说话?”
“哼!”汀雨偷偷的看了一眼陈素,“你们不要小瞧人,我可不怕,现在马上再走上这么一段,你们也休想甩下我!”
汀烟抿嘴偷笑,妹妹的实力跟自己相当,现在不说是强弩之末也差不多,再走这么一段,恐怕就是逞强了。反倒是宋义装出了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喂喂我说,你们几个年轻人就不要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了好不好?”
“宋叔叔,你哪里老了?”汀雨调皮的瞪了他一眼,“我瞧你看女孩子的时候目光灵活的很呐!对了,还有喝酒,简直就是一只大酒缸嘛!”
宋义开怀大笑,陈素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休息了片刻,还是汀烟提议继续赶路,大家又缓缓的向着九黎镇出发。
夜半时分,明月当空,星光隐烁,一股熟悉的感觉袭向陈素的心头,可是眼前那沧海桑田一般的景象让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凉。
“乡意浓,欲抹不去,是离愁。”汀烟轻吟道,她的心中大概能理解陈素的苦闷。
“夜如烟,一江春水,向东流。”汀雨轻轻的握住了姐姐的小手,姐妹二人双手紧握,静静的看着陈素萧瑟的背影,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素儿,前边就是九黎镇了么?”宋义翘首望去,前边不远处楼台起伏,气派非常。
除了浓郁的感觉之外,陈素竟有些不敢相信,两年多前的小村庄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呆呆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吧。”算是回应宋义的问题,随即举袖拭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微笑,“二叔,我记得那边就是曾经十里坡的所在,我想过去看看。”
“好,我们陪你!”
陈素轻咬牙关,心中知道一定是无法再找到父亲的坟冢了,不过还是想过去看看,按照心中的记忆,等到十里坡外的树林之时,这里早已变成了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其间还隐约可见一些树木被砍伐之后留下的墩子,而当年那些参天的大树如今早被拼凑成了恢宏的宫殿,如果不是北柱国府改变主意,如今此地也要被沈家肆意踏在脚下了吧?走在荒草丛中,陈素左顾右盼辨别着方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确定当年鲁良带他拜祭父亲的地方,而此时那里已经满是半尺多高的荒草。陈素呆立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瞪着前方,土丘已经不在了,他心中对父亲唯一的寄托也就永逝于此。
宋义见陈素停下不走,知道眼前应该就是大哥曾经的坟冢所在,望空下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陈大哥,兄弟来看你了,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素儿一世平安……”等宋义拜完站起身,汀雨微皱着眉头走到宋义身后轻声道:“我说大叔,怎么有你这样咒人死的?”
宋义原本也心情沉重,被汀雨一说登时蒙了,“小丫头,你这是什么话,我有咒过谁么?”
“你刚刚还有!”汀雨调皮的转了一个身,藏到姐姐身后,“先前那曹六还说过,陈公子他父亲的棺木被起出来的时候是空的,难道你就忘了?”
“那又怎样?”宋义示意汀雨继续说下去,汀雨看了看姐姐,声音稍稍大了些,“空坟会是怎样?说不定人又活了呗?”
“这?”宋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道:人又活了,那还能叫死么?当然这种事也不是绝无可能,不过却得是那种修为深不可测之人才可以借尸还魂。冲击舍尊境就有身解之法,究其根本乃是借自己的“尸”还魂。真正能达到人死而精神不灭,又可以借尸还魂的恐怕得具备更加高绝的修为才成。
汀雨的话,陈素听在耳中,当然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是最好不过,可是当年父亲下葬乃是鲁良亲口所说,又有秦仲等人亲眼所见,他还来坟前拜祭过。“秦大夫?”陈素忽然想到了秦仲,或许只有亲自去问问他,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陈素!”正在陈素想去找秦仲之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天冲的声音。
“前辈?”
天冲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有所犹豫,陈素等了数息,见天冲没有动静,“前辈,您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老夫是想问你,眼前可否就是当年埋葬令尊之地?”
“应该不会错,虽然林子不在了找起来有些麻烦,但是从方位算来,应该就是这里,我当年曾在鲁良大叔的引导下来过这里。”
“唔,那老夫说句话你可不要见怪,我想这个地方大概不曾埋过人尸,至少三年之内没有。”
“哦?”陈素的心中顿时一震,三年?自己虽然记得不大准确,不过父亲亡故应该还不满三年之期,“前辈,你又是如何能确定这件事?”
“哈哈哈。”天冲大笑,“你可不要忘了,老夫的本身乃是双极境的修为,等你到了这个境界自然就会知道,天地之气总分阴阳,人也一样,如果尸身葬于此处,经年累月肉身腐朽,阴阳二气就会散播于泥土之中,历数年而尽,可是如今这里根本感觉不到那种气息,所以如果不是你找错了就是还有别的情况。”
陈素沉默了片刻,“前辈,那您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在掘坟之时松动泥土使阴阳之气散去了?”
“不,这也没有可能。阴阳之气会弥散数丈,除非他们在这里挖出一个巨坑来,并将泥土尽数运走,否则我不会感觉不到那股气息。”天冲的话充满自信,以他的能耐陈素自然是无法反驳。
“如此看来,我必须要去找秦大夫一问究竟了,沈家的仇,先给他们记下。”
“当然,老夫也只是这么一说。”天冲思虑片刻,或许自己说的太绝对了,万一误导了陈素也是不好,“这里毕竟不是我的世界,而我也只是一缕元神,如果时间太久,阴阳之气减弱到了我探测不到的程度也有可能。”
“嗯。我懂了。”陈素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秦大夫问问,另外柔姨跟敏儿神秘失踪或许也会与此事有些关联。”陈素昂首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不禁生出了疑问,“爹,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
在陈素望天出神之时,宋义搂住了他的肩膀,“孩子,二叔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想问问你,你爹出事的时候,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这?”陈素有些犯难,若说爹当初的修为,以那时的感觉来看,应该绝对达不到丹元境,他与几位叔叔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跟如今的宋义相比,“二叔,爹那时的能耐应该在丹元境上下,他与楚三叔联手才拿到了七孔紫莲,而楚三叔更是因此当场殒命,爹也是回来之后重伤不治。”
“嗯,这件事你与我说过的。”宋义看着地上的荒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元化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四十二 夜入行园
夜渐深了,沈家庄高墙大院之外飚过四条人影,最前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阴沉的脸庞上双眸清澈如水,一个中年汉子紧随其后,似乎生怕他会做出一些莽撞的事来,在他们身后数丈远处是两道纤细柔弱的身影,姣好的身材被深色的衣袍包裹,她们则始终与前边的人保持着这个距离,遥相呼应。
直到最前边的少年在距离沈家庄一个不远不近的土丘上停下脚步,中年汉子也与他并肩负手而立,少年看了一阵,沉声说道:“二叔,前边就是九黎镇了。”中年汉子抬头向前看去,如今这里已经丝毫看不出曾经小镇的模样,而是被修建成了气派的行园,高墙逾丈,亭台楼榭掩映其中,恢宏之气尽显。
“建成这么大的园子那得耗时多久?”清脆的女声轻叹了一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该去哪找那个人?”说话的正是汀雨,而月光下的人影便是陈素等人。
对于汀雨的问题,陈素摇了摇头,“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以前那边就是镇口,而我家就在里边不远。”陈素一边说,伸手指着其中的方位,他还清晰记得那左右并排的两处院子,“可是现在根本看不出当年的痕迹了。”努力向里边寻找着,却被高楼阻隔了视线,陈素双膝一弯,整个人弹射而起,自打精神力晋入阴极境以来,再加上丹元境的元力修为,他已经能够凌空而立,如当初鹰羽加身一般。
见陈素的身子悬在半空而不落,宋义知道底细,自然不觉得奇怪,可是汀雨却是吃惊不小,在姐姐的耳畔轻声道:“姐,你看他竟然能飞,这么多天了我怎么都没有觉察到?”
汀烟莞尔一笑,用手指在妹妹的额头上一戳,“傻丫头,他神武之修都强过你我许多,这种踏空的本事就不算什么稀奇了。”
“哦?”汀雨似乎恍然大悟,“难怪姐姐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原来是早就看破了他的底细。”
汀烟笑脸飞过一抹红霞,“臭丫头你胡说什么?不过你还不是一样?”汀烟看着妹妹顽皮狡黠的笑容,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小丫头,你敢笑我是不是?”姐妹二人嬉闹着一阵娇笑,清脆的声音借着静谧的夜色传出很远,汀烟突然把手指在唇前一“嘘”,“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二女这才又静了下来。
陈素脚踏虚空,背后就是那一轮圆月,他好像夜的精灵,俯首向着行园中看去,这座巨大的园子,其中不但修建了亭台楼阁,甚至连山川河流也有仿制,层层叠叠的院子足有四重之多,当年的九黎镇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如今沈家的地盘,当然,这也全赖北柱国府之力。看了一阵,陈素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飘落在土丘之上。
“二叔,我刚刚看了看,恐怕整个九黎镇都已经被沈家霸占了。”陈素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宋义的表情,见宋义并未说话,他继续道:“所以,我想进去看看。”
“不行!”宋义沉声道:“这么大的园子,里边说不定高手不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去我陪你一起。”宋义担心陈素莽撞,到时候没有人在身旁约束,只怕他报仇心切,虽然如今他的实力已经不错,可是面对偌大的沈家,难保不会上当吃亏。
“二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找人打听一下秦大夫的下落,一个人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只要找到了秦大夫,问明一切我就回来,就算是找不到,天亮之前我也会出来寻你们,绝不做出格的事。”
宋义思索了一下,陈素说的并不错,一个人行动确实比两个人隐秘多了,而且陈素的实力远强过自己,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测,他一个人的话必然能全身而退,带着自己反而累赘,“那,你得保证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陈素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二叔你带着她们俩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天亮的时候,我还回这里来寻你们。”
宋义回头看了看汀烟姐妹,二人站在土丘旁边一丈多远的地方,显得无比乖巧,“看来也只好如此,我们三个要是就这么站在这里,被人看见必然会引起怀疑,你天亮回来若是没看见我们在这里,就往北边寻找,说好了,天亮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我知道了,二叔。”在宋义三人的注视之下,陈素的身形向前一蹿,如魅灵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好快的速度!汀烟姐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原来之前的一路上陈素都是有意放慢脚程,宋义虽然心中知道,可是看见此时陈素的身法也不禁暗暗吃惊,数息之后,等那身影消失在高墙之后,三人也转身离开了土丘。
丈许高的院墙对陈素来说如履平地,轻飘飘的落在院内,他向四周看了看,希望能找到一些当年九黎镇的痕迹,观察了片刻,却毫无收获,“这里该是当年的镇口了。”陈素心中算计着距离方位,寻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同时将精神力散开,小心的探测着周围的情况,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他转到了一片已经结了薄冰的湖塘之前,曲径连台深入湖心,那中间的八角亭子大概就是当年他与父亲所居房屋的位置,看到这些,陈素的心中不由得一酸,沈府已经将他与家的所有联系都抹去了,曾经在小院中玩耍,在房前屋后捉蛐蛐,在院中下棋,甚至露天席地的午睡,都变成了脑海中永远的回忆。
对着湖心亭望了片刻,陈素身形一纵,跃过湖面落在石亭之中,矮身抚摩着脚下冰冷的青石,这里,就是他度过曾经美好时光的地方,现在看来,恍如隔世。唏嘘之间,陈素的双眉突然一凝,心中暗道:“有人来了!”他四肢用力,身形弹起,后背贴在了湖心亭的伞盖之下。
不多时六名巡夜的家丁直奔石亭而来,他们这些人多少也有些修为,差不多形气境初期的样子,修炼也多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一边走头里的两人还不断的抱怨着,“老爷们也忒小心,这么晚了,又是这么冷的天儿,连外院都得让咱们来查一圈,这两年整个镇子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痴苶呆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说的就是,不过这不做亏心事啊,不怕鬼叫门,沈家这几年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不怕才怪!现在天干物燥的,万一有人来放一把火,他们还不得心疼死?”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助恶为虐?”
“行啦,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赶紧查完夜,老子还要回去睡觉呢!”
“他娘的,你方三这半年没少得了好处吧?”
“哼,有便宜不占是混蛋,咱们给沈家卖命,图的是什么?”
“据说你小子跟七老爷院里的奶奶勾搭上了?难怪这么急着回去,怕不是睡觉吧?”
“哈哈哈。”大家一阵淫笑。
“放你娘的臭屁,你敢胡说八道,小心自己的舌头。”
“哎,说说嘛,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让兄弟们也好学学。”
“就是嘛!不过方三这小子油头粉面,有女人缘,咱们未必能学得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
陈素等这六名巡夜的家丁远去,才知道这里乃是行园的外院,其实就跟花园差不多,看来这里并不是沈家的人居住的地方,而依照刚刚那几名家丁所说,镇上的人应该剩的不多,大家不是像鲁良他们那样逃走,就是死在了这里,不过这些难怪,沈府当初霸占地方的时候,就是将乡亲们强征为奴,根本没把大家当人看待。
陈素从亭顶落下身来,就像一片树叶飘落在湖面上,那几名家丁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远,他悄悄的跟在后边,既然外院不是居所,那么他们定然能将自己引到住人的地方,这样一来自己也就不用费力寻找,只要能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问问秦大夫的下落也就是了,而他们刚刚提到的七老爷,莫不就是沈玉?如果碰巧遇上他,自己或许还能出一口恶气。
陈素打定主意,悄悄的缀在几名家丁后面,他们顺着甬路,一直在不停的互相说笑着,直到过了差不多一刻功夫,为首的人停下了脚步,“哥儿几个,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只要大家管好了自己的嘴,我这就回去找骏总管交差,你们也可以各自去休息了。”
“呦,这么说哥儿几个得多谢马大哥的好意了。”
“去吧!”那姓马的一摆手,等大家散开,他又开口道:“对了,方三,你一会儿跟我一同去交差吧。”
“怎么是我?”方三的脚步一顿,不情愿的转过头来。
“是啊,马大哥,七奶奶那边可等着他呢,回去晚了不得被扒了皮?”
“少说废话!走你们的得了!”呛声的吓得一吐舌头,知道姓马的是有意留下方三。等那四个人走了,方三面带不悦,冷声道:“马城,你留下我是什么意思?”
“哼。”马城撇嘴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七老爷的九太太是骏总管的亲妹妹吧?”
百四十三 跟踪
陈素俯身隐藏在十几丈远之外,马城与方三的谈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口中的七老爷大概应该就是沈玉,而马城与方三争辩了几句之后,二人似乎决定一同去见骏总管,陈素尾随着他们穿过两进跨院,这园子确实修的气派非常,将整个九黎镇都纳入其中,而随着深入园内,护卫,明岗暗哨也都逐渐多了起来,其中更不乏一些好手。
最后马城二人来到一处廊下,看看左右没人,方三停下了脚步,马城向前走了几步发觉方三没动,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怎么?”
方三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马大哥,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那件事我也帮不了忙。”
“嘿嘿!”马城不怀好意的看着方三,“兄弟,我知道你跟骏总管是同乡,而且差一点他就成了你的大舅哥,这件事你若是替我说句话,没个不成的!”
“哼!”方三自嘲的一笑,知道马城这是在威胁自己,“马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林骏若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待见我,也不会把妹子嫁给沈玉!”
“诶?兄弟你这说的可就是气话了,她虽然嫁给了沈玉,还不是兄弟你的人?”马城一脸诡笑,声音也放低了许多,“大哥可从不会说瞎话,再说了,嫁给谁不过就是个名分罢了,有什么用?不像我,我惦记蕙兰一年多了,没有骏总管开口,始终是勾不到手,府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没有上边答应,私通可是要掉脑袋的。不像兄弟你随时可以给太太们干事。”
“呵呵”方三冷笑一声,心中暗忖:这马城是出了名的小人,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刚刚马大哥那两句话传到老爷们耳朵里也够兄弟沉塘的了。”方三盯着马城的脸,“所以这种话马大哥以后还是别说别信了。”
“那你的意思是肯帮我?”马城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话锋一转,“说实在的,蕙兰的命也够苦,父母都不在,若是再没有一个人照顾她……”
方三不屑的一哼,“这镇上的人,除了姓沈的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哪一个不苦?你还不是看上了蕙兰的姿色?”
“那是那是。”马城很快变了一副讨好的模样,“只要兄弟你帮大哥办成此事,以后府里的差事都由大哥来替你承担,我跟蕙兰绝不会忘了兄弟的好处。”
“哎。”方三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看在你跟蕙兰真心相好的份上,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能由我亲自去跟林骏说,他不会买我的帐的,马大哥你先莫要心急,再等个个把月。”
“等,我老马是等得,只不过你也知道,六爷那边的一个管事看上了蕙兰,该死的东西,没事老往咱们这边跑,我是怕夜长梦多。”
方三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尽快帮你想办法。”
马城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对着方三深鞠一躬:“若是能得九奶奶金口玉言,我跟蕙兰都感激不尽!”
“这件事我会尽力就是。”方三一脸严肃,“只不过若是马大哥自己走漏了风声,连累了兄弟不要紧,恐怕你跟蕙兰的缘分也就难保了。”
“这个我明白。”马城点头哈腰的,方三看着他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另外我不想见林骏,这交差的事还是请马大哥自己去吧。”
“好说。”马城直起身子,“只要兄弟你帮了大哥这个忙,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
马城说完,方三转身而去,留下他独自站在廊下,陈素左右看了看这两个人,心中盘算接下来马城应该是去找那什么骏总管交差,而方三大概原本就没想跟马城同去,那他为何要到这里才说?琢磨了一下,方三极有可能会去沈玉那边,想到这,陈素决定跟着方三,看他到底要去哪。果然,方三离开马城之后,先是按着原路返回,等沿着曲折的小路转过一座假山,他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身子一拧,嗖的钻进了旁边的树林。夜色之中,陈素像游荡的猎豹一般,双手扳着假山稍一用力,整个人已经蹿到了数丈高的假山顶上,在这个位置,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那方三隐身在一棵松树之下,身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足有半刻功夫,他抬起脑袋向着四周查探,在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他才猫着腰向树林的另一边走去。
方三动了,陈素这下更可以确定他不会老老实实的回去,双脚在假山上一点,身形凌空跃起,眨眼间已经落到了对面的一株雪松之上,不过这一跃,陈素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今晚月色明亮,沈府中说不定就隐藏着什么高手,自己万万不能大意,想到这,他屏气凝神,身子从松尖上滑落,此时那方三已经左绕右转的走出去了二三十丈远,虽然凭借修为陈素也能做到隐匿行踪,不过那样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此处尚无必要,故此他以精神力锁定了方三,只要不是百丈开外,自己想寻他还是易如反掌。
出了林子,方三直奔一处水塘,小心翼翼的,到水塘边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陈素就远远的盯着他,此时月已偏西,大概是后半夜了,不时地会有几声鸦鸣,方三蹲了一会,见始终没有动静,这才又起身绕过水塘,专寻那假山林地穿梭。前后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到了一道三丈多高的石墙之下,顺着红墙,方三摸到了一道角门跟前,那是一扇朱漆刷过的小铁门,跟墙的颜色相近,就算打开也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方三先是小心的前后看了看,才啪……啪啪……轻敲了那么十来下,小铁门嘎吱一声竟然打开了,他谨慎的左右瞧了几眼,一闪身隐进了铁门之内,那小铁门随之轻轻的合上了。
方三虽然谨慎,却不知陈素一直在后边跟着他,等他进了门内,陈素能感应到那股气息的速度快了许多,也就纵身跟了上去,三丈高的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脚底一用力,整个人已经蹲伏在了墙头之上,借着月光看去,方三的身影正飞速的向前跑着,陈素的嘴角轻轻一挑,整个人像大雁一般飘向了前方一座高楼的滴水檐,就这样,方三在地下,陈素在檐上,二人都是悄无声息的向前。
看来这里边的路径与岗哨布置方三都是十分的熟悉,他跑跑停停,进退有度,十分巧妙的避开了十几处暗哨,最后到了园子边缘处一栋三层高的阁楼之外,这里虽然有些偏僻,小楼上却灯火未息,隐约可以看见人影走动,方三伏在阁楼脚下,喵喵的学了三声猫叫,阁楼上的人影似乎一滞,紧接着房内的灯光兀的灭了,方三就伏在楼下一动不动,等了差不多半刻功夫,阁楼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出来一位侍女打扮的丫鬟,一眼就看向楼角边方三藏身的地方,掩嘴轻笑,低声道:“可是三爷么?”
方三抬起头一见那丫鬟,脸上顿时浮起了谄媚的笑容,“是新月姐姐么?”
“哼,就你嘴甜!”丫鬟新月丢过一个幽怨的眼神,“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小姐都要睡下了呢!”
方三看看左右没人,跃到门前,一把拉住新月,“姐姐我们里边说吧,打前院过来到这里我都快要冻挺了。”说着他伸手到新月腰间,竟然撩起衣襟直探了进去。
“哎呦!要死啦你!”新月一把打脱方三的手,转身就向门内走去,腰肢扭动的模样一如春天的野猫,方三把手凑到鼻前用力的嗅了一下,笑嘻嘻的跟进去,反手关了楼门,园中又恢复了安静。
陈素看着方三进去,不由得眉头轻皱起来,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如果沈玉在这里,方三是绝对不敢来的,犹豫了一瞬,“哎,既然来了,不如就过去看看。”心中想着,他在黑暗中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了小楼二层的檐上,正是先前亮着灯的窗外。
“奶奶,三爷来了。”是新月的声音,陈素矮身伏在窗下静静的听着。
“唔,让他上来吧。”没有灯光亮起,一道柔弱的女声答应着。
“是。”紧接着传来一道急促的下楼噔噔声,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屋内的女人埋怨着叹息了一声,“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晚,以后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要过来了。”
“嘿嘿。”陈素听得出这是方三的笑声,“雪依,你别这么说么,我这不是来了?从前院到这,我还得小心又小心着,这园子这么大,没个把时辰我都来不了的,再说了,这会儿来比哪时都安全不是?”
“哼!让人家等你到这么晚,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么?你就知道想着自己!”
“嘿嘿,那就让三哥好好疼疼你……”黑暗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陈素在窗外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可不是为了这个来的,站起身正要一怒而走却又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那漆黑的窗内,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百四十四 消息
方三与林雪依正**一刻,芙蓉帐暖,陈素在窗棱外听得恰到好处,伸手轻轻的推开窗扇,借着月光,两条**裸的身体正在床帐内上下纠缠,看得陈素脸一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自窗口迈了进去。
“咳!”陈素一声轻咳,把头低下去不好意思再看二人。只是这一点点动静,把床帐内那酣战正劲的两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雪依一手去拉被褥将自己卷在其中,方三却是打了一个寒战,冷汗顺着背脊滑下,脑海中一声慨叹,只怕是贪图一时之乐,这回小命都要难保了,等他转头看清楚了站在窗口处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少年,方三不由得一皱眉,将雪依掩在身后,月光下他壮硕的身躯一片雪白,“你是什么人?怎么闯到这里来了?”方三强提底气,看着对方叱道。
“哼!”陈素一撇嘴,不紧不慢的说道:“方三,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要紧,我可知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该由我问问你,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方三见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号,顿时吓得身子一软,险些扑在床上,他连自己叫方三都知道,这回是死定了,“你,你是老爷的人?”方三磕磕巴巴的,还用手护着身后的雪依,不过那女子一听陈素这么说,顿时从被褥里挺了出来,也顾不得羞,抢白道:“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是被他强迫的!”女子一手指着方三,竟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如果不是陈素早就在窗边听着,恐怕真的要信了她这鬼话。
雪依的身材是不错的,不过陈素可不敢看,只是那雪白一晃,他就慌得立即转过了身去,轻斥道:“你们两个,先把衣服穿上说话!”雪依这才又重新钻回了被窝里,哭哭啼啼的,方三算计着自己左右是个死,也就把脖子一横,“不错,这件事不干雪依的关系,是我强暴她的!”
陈素一愣,没想到这汉子倒也还有点骨气,雪依也没想到方三竟然会这样说,羞得她把头缩进了被子里,轻声嗫嚅道:“三哥,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方三扯过褂衫往身子上一搭,遮了羞处,直愣愣的盯着陈素,“要杀要剐,由我方三一人承担!”到这会他豁出去,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回头看着女人,“我这辈子也算值了,只盼来生能跟你再做回夫妻。”此时女人已经泣不成声,没再说一句话。
陈素看着他们二人,反倒愣了,有些不忍心再吓唬他们,可是自己今晚要找的人、要办的事必须从他们的嘴里知道,“咳!”他清了清嗓子,“算了,既然你们二人有心,这次我可以当是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方三一愣,对方这话说得好像是要放自己一马,可是他跟此人非亲非故,恐怕也像是那马城一般有事相胁。“哼!”方三一声冷笑,“你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吧?”
“聪明!”陈素伸出大拇指去,“方三,这件事让沈玉知道了,怕是要将你们两个沉塘的吧?”陈素想起了方三之前跟马城的对话,正好现卖。
“你!”方三面色一变,好歹自己是个血性汉子,又不想拖累雪依,看得出对面的少年只是一个人,而且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波动,此人虽然不矮,却比自己瘦了许多,俗话说身大力不亏,自己倒有优势,另外他直呼沈玉而不叫老爷,想来应该不是沈府的人,方三暗暗的一咬牙,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一弯腰抱拳道:“只要爷您答应放过雪依,让我方三做什么都行。”他一边说着,脚步开始挪动,偷偷的接近陈素。
方三的举动,陈素早已看在眼中,方三看不出他的底细,他却将方三看了个底儿掉,只等他扎开双臂熊抱过来,陈素仍然一动不动,方三自以为得手,可是还不等他笑出来,就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个冰溜子一般,奇寒彻骨,转瞬又变成铜炉,燥热焚身,一时间方三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慌得他整个人向后一仰跌在地上,再看陈素时,如见鬼神,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
陈素摇了摇头,“我好心想放你们两人一条生路,你却处心积虑的算计我?”
方三赶忙翻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爷,我刚刚是一时糊涂,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还有,我再不敢了,爷您但凡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就是。”
“哼!”陈素不屑的一摆手,“你刚刚不是还要一力承担?我都以为你是条汉子呢。”
“哎。”方三脸一苦,暗自猜测,以对方的能耐不直接拿自己去见老爷,却在这里套话,说不定还有出路,便哀求道:“只要您能放过雪依,我方三愿意把这条命交给你。”
“哦?”陈素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方三跪坐在地上,“不敢瞒您,我跟雪依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可是她被沈玉那个老贼看上,强抢来做了九房,我这才找到沈家来当了家丁,就是为了能保护她的安全。”
此时陈素反倒对这方三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如此看来他们还是有着共同仇人的,便试探性的问道:“方三,既然如此,你告诉我沈玉在哪,我去帮你杀了他,放你们二人远走高飞如何?”
“啊?”方三与床上的雪依同时惊呼出声,这种事恐怕他们做梦都没敢想过,方三又跪在了地上,“爷的好意,方三心领,只是沈老爷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他身边的护卫各个都是绝顶高手,而且老爷们又小心谨慎,您就别拿我开心了。”
“怎么?他们倒是怎么个谨慎法,你说来与我听听,另外那些护卫又是什么样的高手?”
“这……”方三不知陈素说的是真是假,又怕他是在试探自己,思谋弑主可不是小罪,“爷,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素见方三欲言又止,一声冷笑,“你还说把命交给我,连这么点小事都问不出来,让我如何放你?”
“我是真的不知道!”方三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开口。
“你说的可是真的?”方三不肯开口,床上的雪依可是十分怕死,刚刚发生的事就算自己说是被方三强迫,方三也肯认,那七老爷也绝不会轻饶了自己,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眼前的少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
陈素看了一眼卷在被子里的雪依,“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当做今天晚上没有来过。”
“好,那你问吧!”
“雪依!”方三回头看着女人,只见雪依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对着方三摇摇头,“三哥,现在我们除了相信他,还有别的办法么?”
“哎!”方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陈素继续说道:“那你就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雪依攥起被角,轻咬嘴唇道:“你要问他们谨慎到什么程度?好,我跟你说一件事,沈家的老爷们都住在内院,出则必有护卫相随,而内院就连我们这些作妾的也不能进入其中,自打沈玉娶了我,到如今整整一年,他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从来不曾在这里过夜。”说到这,雪依的声音放低了些,“所以我跟三哥才有机会在这里做回夫妻。”
他们的情事陈素并不关心,不过照此说来,这沈玉确实是够小心,连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都这么谨慎,方三见雪依开了口,继续道:“另外,除了老爷们,无论是谁想进内院都得凭令牌出入,内院的高墙可不像外边这么简单!”方三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猜到陈素是如何进来的了。
“那他们的护卫呢?”陈素摩挲着下巴,看来沈家确实已经不再是两年之前,有了北柱国府的扶持,他们已经今非昔比。
“护卫?那就更加了不得,因为修建行园的事,沈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想要他们性命的也大有人在!”方三一边说偷眼观瞧陈素的表情,“所以他们在护卫上可是下了大工夫,不但有柱国府亲派的保镖,还有他们从一些大宗派请来的人物,据说其中连丹元境的高手都有。”
“丹元境?”陈素一撇嘴,心中暗想,如果只是这个级别的话,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以方三的见识未必可信,沈府既然能如此谨慎,建起这么大的园子,应该不只是驱使一些丹元境的强者,“好了,那我现在问你们另一件事,现在这园中可还有当初九黎镇的人?”
方三与雪依一听陈素这个问题,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二人对视一眼,方三摇了摇头,雪依却是点了点头,紧接着,雪依摇了摇头,方三又点了点头。
陈素面容一沉,故意装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怒道:“你们两个,这是在耍什么把戏?难道想让我把你们光不溜丢的尸体丢到内院去不成?”
方三赶忙答道:“求爷宽恕,这园子里确实还有九黎镇的人,据说这园子占了当初整个镇子,大部分人也都被迫入园为奴,早前他们是被安排在外园做苦力的,可是后来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沈家怕他们再惹事,如今全都关进了地牢里。”
“什么?”陈素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把人都关进地牢,沈府的手段也太凶残了。
“爷您息怒!”方三吓得颤巍巍的,“我跟雪依都不是这镇子上的人,所以知道的也并不详细,据说也还有些胆小不敢反抗沈家的在这里度日,只不过他们不说,我们也就无从知道罢了。”
百四十五 地牢
陈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方三,此人并不老实,所以他说的话未可全信,“方三,我问你,头里你跟那姓马的口中所说的蕙兰又是什么人?”
方三低着头,心中大概知道对面这少年跟着自己应该有一会了,竟然连他跟马城的谈话都知道,所以也就不敢隐瞒,“回您的话,我听说这蕙兰原本并不是镇上的人,只是投亲到此,认了这里的一对儿老夫妻为养父母,后来沈家霸地的时候将她养父打死了,她跟着养母也被沈家强霸为奴,半年多前那老太太病逝,蕙兰无依无靠,也就认命了。”
“又是一笔血债!”陈素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沈家,我早晚要跟你们清算!方三,带我去那地牢,我要找一个人!”
一听要去地牢,方三吓得面色煞白,“爷,容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那里虽叫地牢,实乃地狱,我看您还是不要去了吧!”
“啰嗦!”陈素语气转寒,“带我去地牢,今天晚上的事就当全都没有发生过!”
“这?”方三眼神闪烁,回头看了看女人,他的心中当然是希望有惊无险,可是带人去禁地同样是死罪,他真后悔自己好端端的提地牢干什么。
陈素见方三有所犹豫,一声哂笑,“方三,亏你说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也不想想,今晚的事传出去,就算你肯一力承担,这女人的清白何在?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保住她的性命,你还迟疑不决么?”
方三一咬牙,知道陈素说的有理,若想保住女人,只有答应对方,“为了雪依,我带你去!”
“这就对了!”陈素说着,屈指一弹,一道细弱游丝的黑线直射雪依的额头,那女人全无修为,所以连大气都没出身子就软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方三见陈素一抬手雪依就昏死过去,两腮顿时抽动起来,似乎竟有要拼命的架势,陈素知道他是真心护着这女人,太多缓和了许多,“方三,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让她好好的睡上几个时辰,用不了明天早上她就会醒,这样今晚的事也就不会泄露出去,你说对不对?只不过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可就不能保证她的性命了。”
方三半信半疑,警惕的看着陈素,对方的能耐根本不是他能想象,所以转身去床上伸手探到雪依鼻间,女人虽然双目紧闭,倒是一脸祥和,呼吸也匀称有力,这样他才放心了许多,“好吧,那我就带你去地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地牢之内我也没有进去过,据头儿们说那里边机关重重,守卫森严,乃是园中第一禁地。”
陈素点了点头,原本他也只是想让方三带个路而已,既然沈家将镇子上的人全部囚禁在里边,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秦大夫的线索。而后方三抱起雪依平缓的放在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俯身下去在女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抚着她鬓角的青丝,大有不舍之意,陈素等了他片刻,方三这才转身,一脸坚毅的说道:“我们走吧!”说罢他便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陈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指着窗口,“我们走这边!”
方三一看那窗口,这里虽然是阁楼的三层,可是离地也有四五丈高,从这里下去,他可是不大放心,陈素看出他面露难色,微微一笑,拉着他一闪身就像是提着个婴儿一般,已经从窗口掠了出去,方三顿时目瞪口呆,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能拉着自己这么大个人还行动自如,等出了窗口,陈素让方三小心的把窗户关紧,精神一动,把那窗栓在里边别了,这才又一扯方三,两个人如雄鹰展翅一般凌空而起,落地时已经在阁楼外十几丈远,方三回头看了看,吓得他一吐舌头,对陈素的本事更加好奇,同时再不敢耍什么花样了。
“地牢在哪边?”陈素一手拉着方三,同时以精神力探测着周围百丈之内的动静。
方三伸手一指内院的方向,“在那边,我听说地牢有一半是在内院的下边,前后两道门,前门就在内院里边,我们是进不去的。”说到这他侧目看了一眼陈素,“您的本事自然可以,只不过我没有令牌,进不去。”
陈素点了点头,“只要能进地牢,前后门都是一样。”
“爷,小的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虽然您的本事足以惊世骇俗,可是那地牢真的不是人去的地方。”
“哼!”陈素一撇嘴,“你放心,只要你将我带到地牢门口,我独自进去就是,绝不会牵累于你。”
“小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爷您如果觉得小的累赘,我可以在门口给您放风。”
陈素自然不会相信方三的鬼话,却也懒得啰嗦,只催他快走,两人又向着内院的方向接近,到这里已经比之前的守卫森严多了,所以方三行进的速度更慢,陈素有些不耐烦,以精神力探测着周围的气息,索性就一手提了方三的后腰,按照他指明的方向奔去,这会儿他倒是不怕方三会骗他,只是跟宋义等人还有约定,他可没有时间浪费,两个人左绕右转,最后来到了一处院落之前。
“爷,这里边就是了,据说原本修园子的时候这里是打算建成香堂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沈家改成了刑讯的地方,后来又在下边挖了地牢。”
陈素拉着方三站在黑暗处,向着那院门的方向看去,门外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院门紧闭,一派庄严之象,如果不是有人介绍,恐怕任谁也想不到里边就是监牢,“你说这里边就是地牢?”
“小的不敢说谎!”方三低头道,被陈素拎着走了这一路,比他自己来这里还要害怕,“这里是府中的禁地,普通下人是绝对不敢接近的,不过小的是护院的家丁,曾在这周围守过夜,所以才略知一二。”
陈素微微凝眉,算计着周围的气息,在前方院子内的隐蔽处至少有四五道触及了煞魂境的气息,看来他再想这样带着方三进去是不大可能了,毕竟那院子中空间狭小,琢磨了一瞬,“方三,你确定地牢的门就在这院子之中么?”
方三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小的虽然没有进去过,不过绝对可以保证,上个月我还曾押送两人到此,打进去他们就再没出来过,而且头儿们三令五申,绝不可以踏入禁地,所以这里边必定就是地牢的后门无疑。”
“好吧!”陈素轻叹了一口气,趁方三不注意一指点在他的额头,方三双目一瞪,只觉脑海内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陈素在他后背一托,转身离开小院,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将他放下,又觉得天寒地冻,怕他耐受不住,取了一粒天香丸给他塞进口中,这才又返回院墙之外。
小院不大,与整个园子的贵派大气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也就是门口的两只石狮还能显出一点色彩。陈素再次锁定了院内那几道隐秘的气息,找了一处距离他们都相对较远的地方,催动神元,身形扭曲,到了这里他再不能有所保留,隐匿行迹,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头之上向着小院中放眼望去。院子里空荡荡的,路旁的明灯已暗,只有中央那尊巨大的香炉还轻烟飘渺,对面大殿四门紧闭,看不见其中的状况。
陈素矮身落到院内,虽然他经过的地方空间会有细微的扭曲,可是借着夜色,守卫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先是绕着香炉查探了一圈,跟精神力探测的一样,这香炉并无玄妙,看来地牢的入口应该是在大殿之内,想到这他运起内元,双掌拍出一股呼啸的劲风卷向殿门,同时他又以那无形的精神力将殿门推动,这样一来既可以推开殿门又不致将其损坏。
“咦?”黑暗中响起了极轻的惊讶声,不过趁着殿门大开的空当儿,陈素早已经掠入其中,等了片刻,没见什么动静,黑暗中才闪出了一道人影,直接上前将“被风吹开”的两扇殿门管好,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好怪的风!”关好了殿门,那人又闪入了黑暗之中。
陈素进了殿内,仍然不敢大意,窗棱处透进的月光让大殿内显得格外昏暗恐怖,尤其是中间那一尊丈许多高的魔神像,看起来栩栩如生,尖耳青面,怒目獠牙,他一见之下也有些心惊胆战,暗忖这沈家怎么会供奉这样一尊神像?不过这大殿中除了神像与供桌再无其他,陈素转到石像之后也没有什么发现,情急之中催动精神力只留神方圆数丈之内,仔细探察,片刻之后他一声轻笑,“原来竟在这里?”又转到前边,轻轻的推动供桌,此时他隐匿着身形,一如供桌自己在移动。
数息之后供桌被推开,神像脚下的石座上露出了一道矮门,“看来就是这里了。”陈素用手去推那石门,石门竟纹丝不动,他又不敢用强,知道附近必有机关,仔细的寻了一阵,才发现这神像乃是赤着脚,十趾之中右脚的小趾显得格外光滑,他伸手上去在那小趾上一按,只听脚下嘎吱一声,石门洞开。